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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异界——神界

“如果你可以能让我吃到饱,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寒续苦笑道。

“真的?!”芙嘉蒂信以为真,“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许赖皮哦!”

“只怕你做不到。”寒续没把芙嘉蒂的话放在心上。

“跟我来!” 芙嘉蒂一把抓住寒续的手就往宫外跑去。

“你可不可以矜持一点?不要每次都这么奔放?”寒续想甩开她的手,手却被她抓得紧紧的。

“什么嘛,你刚才不也紧紧地搂着我跑了很远吗?还有在圣乐城的时候……”芙嘉蒂嘟哝着,被她故意涂黑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一抹嫣红。

另一方面,菲弥斯返回了白龙宫,询问了在她离开后没有特别事务后,她走向自己的寝宫。

白龙宫相比其他四座龙宫单调了许多,为了表达对大神的敬意,殿中都是白­色­系,宫里的摆设也非常简单,除了必要的物件外,并无特别的装饰,即使是白龙王的寝宫,也仅有一张玉石床而已。

将周围的人支开后,菲弥斯坐在玉石床上,回想着在御神苑的情形,她的神情不再是之前的淡漠与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清高,她微微抬起左手,轻轻撩开宽大的袖袍。

在她雪白如玉的手腕上,戴着一只异常­精­致的黄金手镯,手镯只有小拇指一般宽,上面却刻着非常­精­美的龙凤纹,只是如此美丽、­精­细的手镯与她这身素服的装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菲弥斯失神地看着手镯,用微微发颤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镯映照在她那双绝美的金眸中,竟有说不出的悲切。

“菲弥斯。”一个苍老得略显病态的声音从寝宫门前响起。

菲弥斯全身微震,她有些失态地急忙将手袖放下,掩住腕上的金镯,也收起了眼中那抹淡淡的悲伤,她起身相迎:

“叔父。”

来人是她的叔父,也是前任白龙王,他被两名执事搀扶着,颤微微地向她缓缓移来:

“天帝陛下召你入宫所为何事?”他有些紧张地问。

“没什么特别的事。”菲弥斯不假思索地回答。

“没什么特别的事又为何召你入宫?”前任白龙王听出了端倪,“菲弥斯,你应该知道,大家都在看着你们,而且天帝陛下已经与傲龙族的公主订婚,你……”

“叔父,”菲弥斯扶住他,柔声道,“从菲弥斯决定即任白龙王那刻起,就已经斩断了与天帝陛下的一切情缘,您太敏感了。”

白龙王是天界的祭司,是不允许成婚的,每一任的白龙王都在旁系的王族中选任。

当年前任白龙王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不能够再支撑圣光的力量和参与祭祀,而王族中只有他弟弟的女儿菲弥斯最适合继任白龙王,可是那时候她与天帝陛下的感情已是令众人有目共睹。

就在全天界的人都以为菲弥斯将成为天后时,她却为了白龙族放弃了他们这段珍贵的感情,她不顾亚伯的坚决反对,义无反顾地继承了白龙王之位。

“那就好那就好,”听了菲弥斯的话,前任白龙王松了口气似地喃喃道,“唉,菲弥斯,我也知道太委屈你了,可是为了天界……”他一边拍打着菲弥斯的手,一边摇头叹息。

“叔父,菲弥斯都明白,”菲弥斯安慰道,“您身子不好,若有事,叫菲弥斯过去便是。”

“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前任白龙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在执事们的搀扶下离开了。

待前任白龙王走后,菲弥斯沉沉地吐了口气,她想起自己在天宫遇到的芙嘉蒂,暗忖:

那孩子分明是芙琪雅,她为什么会是那种打扮?以前听闻傲龙族的公主一向任­性­,她该不会真的逃婚吧?而且她为什么会和那个人类在一起?

菲弥斯思量了一下,闭上眼睛,在她的额中,有东西开始慢慢涌动,不一会儿,一只眼睛出现在她的眉心,而这只眼睛的瞳孔竟是灰­色­,它好像看到了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约半刻后,又缓缓合上,在菲弥斯的额心隐去。

菲弥斯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吸了口气,有些不安地捏着手,思量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亚伯或是傲龙王。但是以她的立场,不管怎么做,处境都会很尴尬。经过左思右想后,菲弥斯还是决定尽量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解决此事。

天宫,御殿

御殿是天帝召见众神商议要事的地方,此时,亚伯支开了众人,与鬼仙单独商谈:

“酒神,你以为如何?”亚伯寻问鬼仙是否要回地府接任余王之位。

“陛下,对老夫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可是寒续留在天界,老夫也同样放心不下。”鬼仙道出了自己的忧虑。

“酒神多虑了,如你所说,他只是一个稍有法力的人类罢了,对于人间界来说,他算是很强,但是在我天界……”亚伯说到这,笑着摇摇头,露出不值一提的表情,“我自有办法将他留在天界,酒神大可放心。”

“寒续这人吃软不吃硬,现有一名叫芙嘉蒂的小女孩缠着他,在短时期内应该不成问题,但并不是长久之计。”酒神道。

“呵呵,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会慢慢习惯天界的生活的,”亚伯笑道,“只是我仍有一事不明,”他停了停,又道,“酒神曾说此人与阎魔尊天有莫大的关系,但是大神却是受魔族的魔皇所托,转达此事,酒神可知这其间的关系?”

“魔皇?”鬼仙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是魔王中的魔王,在我继任天帝之前,也不知道魔族中还有魔皇的存在,”亚伯道,“酒神,那据你所知,阎魔尊天有没有可能便是十魔王之一的死亡之王?”

“死亡之王?!”鬼仙的语气惊讶中又带有几分不确定。

“嗯,死亡之王从上任天帝起,就是一个迷,似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没有人知道他身在何处,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亚伯道。

“在我接任冥司殿三殿时,十老曾告之我,尊天陛下在多年前的一场大战中元气大伤,需要好生静养,所以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人见过尊天陛下。现在看来,他们的失踪还真有几分相似。”鬼仙沉吟道,“若尊天陛下真是十魔王之一的死亡之王,对地府将是一个不小的震动——地府上下都同仇敌忾地抵御着魔族,但偏偏统领地府的竟是魔王级的人物,这确实令人无法接受。”

“那我们便假定阎魔尊天就是死亡之王,多年前的那场大战又是为何?他们两人究竟孰是孰非?”这才是亚伯最想知道的事,这也将决定着他要如何处理留在天界的寒续。

“老夫不知。”鬼仙毕竟不是十老,他所知的消息都是由十老告之的,十老会不会为了一些考量,篡改事实,鬼仙不得而知,但照他们以前对溟族的处理方式来看,也并非不可能。

“那我们便做最坏的打算吧。”亚伯道。

“陛下的意思是……”鬼仙立即明白了亚伯在想什么。

“寒续便是阎魔尊天,亦是死亡之王!”亚伯一字一句地说。

“天帝陛下的意思,多年前的那场大战是十老编造的吗?”鬼仙对这个结果颇有些心惊,这是他未曾想过的,“十老以此为借口,囚禁了真正的地府之主?!”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亚伯道,“若寒续真有这么特殊的身份,十老如此防他,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陛下,”鬼仙想到一件事,正­色­道,“老夫在地府时亦听说阎魔尊天是大神钦点的地府之主,十老应该没这么大的胆量。”

“呵呵,酒神,此话从十老口中道出,是真是假,你我都无从而知,”亚伯笑道,“十老这么说,完全有可能是为了抬高阎魔尊天在众人眼中的地位,也利于他们利用他的名号号令地府,若是如此,十老也极有可能以阎魔尊天的名义与魔皇互通消息——魔皇远在异界,当然不会起疑了,所以才会召你回地府。”

“陛下说得也不无道理。”鬼仙沉吟道,心情也越发沉重了,“那老夫更要回地府问明究竟了!若有消息,老夫一定想办法告之陛下。”

“也好,我暂时便以此种假设先做一些处理。”亚伯道。

“陛下有何打算?”鬼仙觉得事情比以前更加棘手了。

若真是如亚伯所说,不管寒续留在天界还是人间界,都将是一块烫手山芋,更何况至少有七根锁链已经断了,也就是说,他恢复记忆是迟早的事,届时会发生什么事,鬼仙不敢想,他只知道,现在先将寒续留在天界,对他、对人间界都是一件好事,若他真是魔王级的人物,天界也比人间界更有抵御他的力量!

“现在嘛,还不知道,先观察一阵吧。”亚伯淡淡一笑,似乎已经有了一些打算。

“老夫便将寒续全权托付给陛下,还请陛下多多费心。”鬼仙向亚伯欠身道。

“酒神客气了,维护两界的平衡本就是我份内之事,”亚伯道,“酒神准备何时动身?”

“老夫想与天界的故友们道个别,”鬼仙说着,又叮嘱道,“寒续那边,还请务必保密。”

“这是自然,我会亲自向白龙王说明此事。”鬼仙回地府,也就意味着要打开两界的结界,这只有在白龙王获得大神的首肯后,结界方能开启。

“谢陛下!”鬼仙见亚伯对此事如此上心,也心安了不少。

待亚伯与鬼仙离开御殿后,在角落里,一团不起眼的水渍开始向外移动。

芙嘉蒂拉着寒续离开了天宫,寒续不知道她想带自己去往何处:

“去哪里?”

“你不是肚子饿吗?我带你去吃到饱!” 芙嘉蒂回过头,冲寒续笑道,“别问啦,反正你也不认识路,跟着我走就好了。”

“该不会又去‘借’吧?”寒续轻轻挑眉。

“才不是呢!”芙嘉蒂嘟着嘴,佯怒,“我们是去魔域森林啦!”

“魔域森林?!”寒续有些吃惊,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他刚到异界的那个森林。

“嗯,魔域森林里有一种叫巫幕果的东西,非常美味,而且御饿,一个神族的成年男子只用吃手掌大小的一小块,就会觉得很饱了。” 芙嘉蒂道。

“异界的压缩饼­干­吗?”寒续嘟哝着。

“什么?”芙嘉蒂没听懂他的话。

“没什么。”寒续也不想给她解释。

“我们乘龙去,路可远着呢!” 芙嘉蒂说着向宫门边的龙御所走去,去向天宫执事借用两条飞龙。

寒续看着远处芙嘉蒂正双手合十地向执事借龙,轻轻叹了口气。

在他内心深处,他并不想与天界的任何人有什么瓜葛,可是一想到明溪的死,一想到真正杀死她的是自己的无情无义,任何拒绝的话,寒续都说不出口了。

看着芙嘉蒂牵着两条龙欢欢喜喜地向自己走来,寒续隐约间又好像回到了泰安镇,明溪想以前一样正冲自己露出温柔的笑容,她依然穿着那件质朴的素服,依然是那么美,微风轻拂着她如黑夜般的长发,显得有一丝凌乱,她轻轻拢了拢头发,微微张嘴:

“阿续?!阿续?喂,你在发什么呆?” 芙嘉蒂将寒续从幻境中叫醒,她正用手在他眼前乱晃。

“没什么。”寒续定定神,声音却透着无尽的失落。

“奇怪,吃了影芝丸应该不会觉得身体不适了吧?”芙嘉蒂嘀咕道。

“我不去了。”寒续说着要往天宫走去,却被芙嘉蒂一把拉住了衣角:

“不行!你­精­神这么恍惚,一定是饿的!!”

我只是,想家了。寒续没有反驳芙嘉蒂的话,却在心里道。

“我们乘龙去很快的啦!” 芙嘉蒂不由分说地将寒续拽过去,“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跟那个执事借到龙的,你也不想见我白忙一场吧?再说吵着肚子饿的人不是你吗?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啊!”天知道她这是第一次为了别人忙活,而偏偏这个人却不领情!

“我现在不饿了。”可是话刚说出口,肚子却极不合作地发出响亮和亢长的“咕——”的一声,击穿了他的谎言。

“好了啦,快点走啦!真是的!”芙嘉蒂拼命忍着笑,将寒续拉走。

我这不争气的肚子啊,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寒续叹了口气,拗不过芙嘉蒂,只得跟着她一起乘龙向魔域森林飞去。

飞龙冲上天空,很快,天宫变得只有微缩模型一般大小,风在两人耳边呼呼的刮着,芙嘉蒂开始对寒续问东问西:

“阿续,到魔域森林还有一会儿,不如说说你的事吧?”

“什么事?”寒续淡淡地反问。

“呃——”芙嘉蒂作冥想状,“比如说你们家还有什么人啦?有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啦?”

“没有。”芙嘉蒂的问题无意中问到了寒续的心事,这些问题也正是他想知道的,所以语气也无比冷淡。

“那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差不多。”

“真不错。”芙嘉蒂撇撇嘴。

“不错?”寒续不知芙嘉蒂是如何得知这个结论的。

“至少你是自由的,没有人管你。” 芙嘉蒂轻叹了口气,“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就去世了,父亲老是忙着他的事,鲜少管我,只有哥哥对我最好。”

“那还不错。”寒续敷衍地说,他对别人的家事没有兴趣。

“本来是的,可是哥哥却失踪了。” 芙嘉蒂垂下眼睑,眼里说不出的悲伤。

“失踪?”寒续觉得这个词在天界出现颇有些新鲜。

“嗯,我想父亲一定知道哥哥去了哪里,但每次我问到哥哥的事时,父亲都很生气,而且不要我继续问,还说,他没有生过这个孩子。”芙嘉蒂的眼眶有些红了。

寒续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哥哥走后,父亲对我也格外严厉,还派人天天看着我,而且不管什么事,他都会替我作决定,从来不顾我的感受!!我跟他说过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他就是不理会,只顾着自己,我真的很讨厌他,所以……” 芙嘉蒂说到这,停了停,“我逃了出来。”

“逃出来是想去找你哥哥吧?”寒续望向芙嘉蒂,语气已没有先前那么冷淡了。

“哥哥他不在天界。” 芙嘉蒂悲伤地摇摇头,“我找不到他,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大家对我好都是因为父亲的关系,他们不是真的喜欢我、关心我。”

“你这种惹事生非、死缠烂打的­性­格,想喜欢你还真是很难。”寒续话刚出口就想到芙嘉蒂现在孤苦一人,与自己多少有些同命相怜,心又软了一些。

“不如我跟你去人间界好不好?”芙嘉蒂对寒续刚才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

“嗯?”寒续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我就跟你去人间界好了!反正我还不知道人间界是什么样呢!”芙嘉蒂对自己的这个决定很满意。

“只是一个肮脏、污秽的世界,你去做什么?”寒续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决定了。” 芙嘉蒂冲寒续做着鬼脸。

在寒续和芙嘉蒂乘龙前往魔域森林时,亚伯已抵达白龙宫,执事正欲进去通传,却被他阻止了:

“不用了,你们候在这里。”

“是。”

亚伯只身去找菲弥斯,一方面他是为鬼仙之事而来,另一方面,他也想见她,虽然她先前在御神苑对他冷淡无比,可亚伯能理解她的做法,她需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白龙族与其他族群不一样,白龙王更是举足轻重,当年若不是族中只有她才适合继承白龙王之位,恐怕他们已经成婚了吧?

“天帝陛下!”白龙族的侍女、执事们见亚伯在没有通传的情况下只身前往,都吃惊不小,他们纷纷跪下行礼。

“白龙王呢?”亚伯径自问道。

“这……”侍女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他——天帝与白龙王以前的事,大家都知道,现在亚伯的突然造访令她们不知所措,她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算了。”亚伯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他也不想解释,反正菲弥斯不是在宗殿就是在祭坛。

看着亚伯向祭坛走去,一名执事急忙向前任白龙王的寝宫奔去。

祭坛位于白龙宫的最深处,也是天界的最高处,是白龙王聆听大神神喻和为神族祈祷的地方,从下方看,祭坛好似浮在半空中,其实是因为通往祭坛的阶梯是由朵朵白云筑成,一万八千朵白云阶梯方才成就了这样比天宫还高的祭坛。

祭坛的布置极为简单,四方神柱耸立在坛上的东南西北四个角,中间是一个冒着白气的水池,池中水波流动,金光闪烁,中间立着一块高约十米,宽三米的无字碑,碑身呈淡蓝­色­,大神的神喻也都是通过这块无字碑显现。

此时菲弥斯正跪在碑前,双眼合目,两手交叉放在胸前,朱­唇­缓动,虔诚地祷告着:

“创造世间万物的大神啊,请聆听所信者之祈愿,一愿我神族无战祸纷扰,二愿两界太平无事,三愿天帝陛下身体安康,无烦心事困扰,四愿天界各族亲诚以待,无忧无虑。”

菲弥斯低声祈祷着,心中却老是想着芙琪雅出逃的事,怎么也静不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虽然她心里十分清楚此事不能透露给第二个人知道,可是自己应该如何处理,她却没有主意。

突然,无字碑上闪现着淡淡的蓝光,一行行小字依次浮现在碑面上——这是大神在对菲弥斯说话,菲弥斯睁开眼,当她看清楚大神的神喻时,淡白如纸的脸上刹时泛起一抹红霞,只见上面写着:

“你的心乱了,菲弥斯。”

“对不起,大神,我……”菲弥斯急忙俯首,致歉道。

“呵呵,你的祈祷词每次都一样,实在是无趣,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大神的语气轻松,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抱歉,大神。”菲弥斯微微有些脸红,“大神,您先前的神喻菲弥斯已经带给天帝陛下,相信很快便会有回音。”

“呵呵,想必亚伯也非常奇怪吧?为何我会Сhā手这件事。”

“是因为您与魔皇的关系吗?”菲弥斯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其一,另一方面是因为魔族很快会有重大变故,地府是维持人间界平衡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必须在事情变糟糕以前,做一些准备。”大神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魔族的变故为何会与地府有关?”菲弥斯不明白大神的意思。

碑上没有出现任何文字,似乎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菲弥斯,过了好一会儿,碑上才有文字浮现:

“其间缘由复杂,不便说明。”

“若是酒神回人间界,两界的结界还肯请大神开启。”菲弥斯知道大神虽然是创造世间的神,但他并不能亲自­干­预世间之事,这有违自然之道,此事他也只是代为转告。

“这是自然。”大神道,接着他话峰一转,问,“菲弥斯,差不多亚伯该大婚了吧?”

看到出现在无字碑上的字,菲弥斯全身一震,心跳也不由快了起来,她不知道大神对这事知道了多少,但她清楚,若是他想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住他的,她想了想,回禀:

“是的,新娘是傲龙族的公主芙琪雅。”

“是傲龙族的公主啊——”大神有一点吃惊,“亚伯是想借此提高傲龙族的地位吧?”

“天帝陛下用心良苦。”菲弥斯完全可以理解亚伯的想法,而且当初在推举未来天后人选时,她也觉得芙琪雅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却被她逃婚了,哈哈哈!!”大神突然狂笑起来。

“大,大神……”菲弥斯被大神的举动吓了一跳,虽然她明知道大神的­性­格就是这样,但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在她心中,大神应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可是在她继任白龙王,与大神接触后,才发现他的­性­格爽朗,喜欢说笑,与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抱歉抱歉,这事实在是好玩,真是千百万年都没有遇到过。”大神拼命忍住笑,“不过你有什么打算呢?每天来陪我说话,你也会觉得闷吧?”

“能够侍奉大神是菲弥斯的荣幸。”菲弥斯急忙俯身。

“我不是说这个。”大神有些无奈地说。

“菲弥斯想规劝芙琪雅回心转意,”菲弥斯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她只是与傲龙王堵气而已,待她与天帝陛下接触过,便知道能够嫁给陛下是多么地幸福。”

“菲弥斯,你没有体会过永远失去挚爱的滋味。”无字碑上出现了这行字后,便没了影像。

“大神?大神?”菲弥斯轻唤道,可是碑上没有任何回音,就在她细细咀嚼着大神最后的话,却还是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亚伯登上了祭坛:

“菲弥斯。”

“天帝陛下,”菲弥斯有些心虚地叫了一声,“您,您怎么来了?”

“似乎打扰你祈祷了。”亚伯看着菲弥斯有些惊惶失措的样子,浅笑道,“酒神决定回地府接替余王之位,但此事不能再告诉第四个人,我们必须秘密行事。”

“菲弥斯已经报告了大神,待一切准备妥当后,结界便能开启。”菲弥斯禀报。

“你辛苦了。”亚伯说着就要俯下身扶起她,却被她躲开了:

“天帝陛下。”她看着他,用眼神提醒他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亚伯无奈,只得收回了伸出的手:

“你随我回天宫吧,酒神也会在天宫等候。”

“请天帝陛下先行一步,待菲弥斯随后便到。”菲弥斯微微欠身。

“那,好吧。”亚伯知道菲弥斯是在躲着自己,她用被自己亲手撕碎的心筑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冰墙,将它生生地挡在他们面前,但亚伯也知道一旦她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他不想让她为难,也不想她为自己承受任何压力,所以他装作不知。

“谢陛下。”菲弥斯知道亚伯能理解自己,她也无数次地告诉过自己应该做一个合格的白龙王,应该忘掉他们曾经的一切,可是对她来说依然很难,所以她总是用戴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具,好似他们是不相­干­的路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他送给自己的定情物,她依然舍不得丢掉。

亚伯什么也没说,离开了祭坛。

看着亚伯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下方层层叠叠的白云中,菲弥斯有些崩溃地跌坐在地,她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戴在左腕的手镯,这是他们曾经爱的见证,如今却只能独自浅尝她的心伤。

天宫深处

珊瑚站在那扇暗紫­色­的门前,右手握住神杖,左手放在离门尚有半寸的地方,吟咒道:

“封印着万恶之源的光明之门,吾以神圣之名命你开启!”

神杖的杖身开始散发着金光,门好似受到了神杖的召唤,暗紫­色­的门上浮现出淡淡的白光,白光下还能清晰地看到结界的界印。

“开!”珊瑚喝了一声,白光从他左手掌心下发开始向两边褪去,最终消失了。

珊瑚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门,侧身进入开启了他人生的房间。

在珊瑚进入后,斜后方的一根天柱上开始出现斑斑水渍,水渍慢慢向下移动,渐渐汇集到了一起,然后向门边滑去。

珊瑚环视着隐藏在自己记忆深处的房间。

这里还和当初他离开时一样,房里除了一张大床外,角落里还有一个篮子,这就是他婴孩时期就寝的地方,里面凌乱的放着几块显得有些脏的布,与白净的大床形成鲜明的对比,好似睡在里面的是一只宠物。

珊瑚走到篮子前,蹲下身看着自己曾睡过的“床”。

他记得随着自己的年龄增长,这个篮子已经装不下自己了,可是床上明明很舒适,那个女人——应该被他称之为母亲的那个人,却不肯让他睡在床上,所以他每天都只能卷着弱小的身子曲息在里面。

珊瑚拿起篮子里的一块布,放到鼻前嗅了嗅,上面居然还有自己小时候的|­乳­香味,他冷笑了一下,将它丢回到篮中,向房间中间的大床走去。

自他有记忆起,那个女人就没有离开过这张床,自他有记忆起,就没有在她眼里看到过憎恶以外的情感,她憎恶着那个把自己囚禁在此的男人,也憎恶着他这个不应该被生下来的孩子。

“她是红眸,是高级魔族,”珊瑚一边回忆着,一边走到床边,试探着用指尖触了触柔软的床,“不可否认,她很漂亮,在魔族中的地位应该不低。”

珊瑚一边用指尖从床单上滑过,一边自言自语:

“那个男人说她抛弃了孩童时的他,在­阴­差阳错下,他被当成是神族的孩子,然后继承了天帝之位。”他说到皱皱眉,“可是为什么?虽说魔族和神族的孩子在婴幼儿时期,外形分别不大,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力量的增强,会有很大的分别,为什么他竟然可以瞒过所有人,成为天帝?”

珊瑚不知道前任天帝遇到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人,此人是他的养母,亦是那时代的天后,她帮助他隐瞒了身份,但代价也是非常残酷的。

“问题的源头应该是那个女人为什么抛弃他?照魔族习惯­性­的作法,不是应该杀死他吗?”珊瑚走到床头,看着两个六合泰枕,冷笑道,“难道是她良心发现?不想亲手杀死他,只想让他自生自灭?”

说到这,珊瑚想起她看自己的冷酷眼神,想起她那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的冷酷话语,心好似被一只魔手拽住了一般,沸腾的血液顿时冲上脑门,他用力将神杖的杖尾击在其中一个六合泰枕上:

“哈?她会良心发现?!她根本……”珊瑚的话突然嘎然而止,因为他用力过猛,竟将六合泰枕击成两半,透过裂缝,他清晰地看到枕头里面竟然写着一些红­色­的小字。

这是什么?珊瑚收起神杖,将裂成两半的六合泰枕拿了起来,仔细端详着。

六合泰枕是由白瓷制成,枕头上有六个对称的小孔,而且各孔互通,代表了天地、东西、南北,寓意天下太平祥和,天宫会有这样­精­致的枕头不足为奇,奇怪的里面竟然有字!

字似乎是用血写成的,仔细一看,枕的边缘还有一些不明显的血痕,看得出写字的人将枕头扳开写上字后,又用血将它黏起来,不想让某人发现。

这明显是那个女人写的。

珊瑚的呼吸有些急促了,他大致浏览了一遍,有些不明所以,又急忙将另外一个六合泰枕扳成两半,果然,里面也有小字,在理清了前后顺序后,珊瑚开始仔细阅读那个女人留下的话:

“吾乃魔皇之妻乌苏纳,替魔皇陛下产下一子,取名布鲁克,后因魔皇陛下迷恋神族女子欧蜜卡,又与之生下一子,吾呣子也因此失去了魔皇陛下之庇护,灾疫之王萨麦尔与贪婪之王亚巴顿落井下石,欲对吾呣子不利,万般无奈之下,吾带吾儿布鲁克逃离魔界。

可萨麦尔和亚巴顿步步紧逼,咄咄逼人,吾力不足以与之抗衡,难以保全吾呣子二人­性­命,幸而吾儿布鲁克年纪尚幼,未成魔形,逼不得已,吾只得将他暂留于人间界,若吾命尚能保得周全,日后必将与之相认。

谁知命运弄人,吾儿布鲁克并不知晓自己为魔族,更不知晓魔皇陛下便是他的父亲,他加入神籍,为神族而战,他继承了其父之骁勇与英慧,为神族屡立奇功,后被天后收为义子,最终继任天帝!

吾知此事后,冒死前往天宫,欲告知他事情之真相,亦想带他回魔界,与陛下相认,谁知布鲁克在天后的告知下,早已得知自己的身份,对吾亦恨之入骨,竟将吾囚禁于此,百般棱辱,最终吾与之产下一子。

身为妻子,吾始终得不到陛下之关爱,即使替他诞下子嗣,也无法将他的心留下;身为魔族,吾力量孱弱,连自己的命尚无法保得周全,更何况是吾儿布鲁克之命;身为母亲,在长子年幼之时将其抛弃,在次子出生后,甚至未曾抱过他,亦不敢对他说一句好话,唯恐布鲁克为了羞辱吾,会对其百般折磨。

如今吾写下此血言,望有人发觉,将次子带走,以防遭布鲁克之毒手,吾罪恶滔天,死不足惜,只求次子平安健康,吾心愿已矣。”

看完六合泰枕里的血字,珊瑚的心好似被抽空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么多年来,珊瑚对生下他的两个人只有无尽的怨恨与憎恶,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的母亲背负着怎样的过去,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生下他。

从他有记忆起,他就只记得她看着自己的怨恨眼神,却从来没有注意到她那眼神后面的悲切与忧虑;他只记得她从不让自己靠近这张大床,却不曾注意她自己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张床;他只记得她说过的残忍之言,却不曾留意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却在发抖。

珊瑚闭上眼,嘴­唇­却抑制不住的颤抖,他不知道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悄悄写下这些话,也不知道她是抱着多么渺茫的希望,等待着有人能够发现这里面的血字,期盼着有人能够将尚且年幼的自己带离这个魔窟,也不清楚他被救走后,她的脸上有没有露出欣慰的笑容,更不知道最后等待她的是怎样的结局。

她死了吗?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吗?

珊瑚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些问题。

他清楚地记得在前任天帝败后,自己去地牢看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提到有关她最后去向的只字片语,天宫中也没有过她的记录,他甚至,甚至都不知道她被埋在哪里。

珊瑚紧紧地握着已经裂成四半的六合泰枕许久、许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又有些微怒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珊瑚,果然是你。”亚伯已经从白龙宫归来,他一到天宫就感觉到这扇门的封印被解,于是悄然而至。

“亚伯。”珊瑚收起破裂的枕头,站起身。

“这几天天宫的­骚­乱就是你搞的鬼吧?”之前亚伯便已猜到,但因为种种原因,不便向其他人说明。

“呵呵,只是想看看以前曾到过的地方,也许是年纪大了,现在也怀起旧来。”珊瑚耸耸肩,对于自己的不请自来丝毫不在意,倒像是在和老朋友说话。

“珊瑚,你也应该知道神魔有别,你擅闯天宫可以被视为对神族的挑衅,”亚伯注意到珊瑚手中的神杖,“还有属于神族的神杖在你手中,令你在魔族的地位也颇为尴尬吧?”

“还好吧?”珊瑚假装没有听出亚伯的玄外之音,“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别人怎么看我,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亚伯叹了口气,将想要收回神杖的话又咽回肚子,他知道神杖是提尔送给珊瑚的.

“你查到了什么?”亚伯怎么说也是看着珊瑚长大的,从他的表情便读到他已经知息了当年的一些来龙去脉,要知道,珊瑚以前可是对将他生下来的两个人恨之入骨,他甚至在处决前任天帝的前一天悄悄去了关押他的地牢,想亲手将他杀死。

珊瑚没有说话,只是将枕头递给亚伯。

亚伯也没想到房里的六合泰枕中暗藏玄机,当年他确定里面没人后,便将这个房间封锁起来,里面的东西没有动过一分一毫。

亚伯看完里面的血字,知息了前任天帝的真实身份后,错愕不已:

“他竟然是前任魔皇的长子,也就是现任魔皇同父异母的哥哥?!”

“有件事我想不通,”珊瑚道,“上面写着魔皇与一名神族的女子生下一子,可是神魔不是不能交合吗?”

“神魔不得交合是现在的大神在继任后所颁布的第一条众神令,”亚伯解释道,“我听说大神是要先在下界历经磨难,尝遍世间百苦后,方能继任大神的神位与力量,想必大神在下界时认识了现任魔皇,你也知道半神半魔夹在神魔之间很难生存的,他一定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才颁布了这样一条众神令。”

“难怪毁灭他们几位魔王要坚决地反叛魔皇,就因为他是半神半魔吗?”珊瑚恍然大悟。

“珊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前任魔皇的后代,你也有资格继承魔皇之位!”亚伯突然道。

“我?!”珊瑚听了亚伯的话,愣住了,“别拿我开心了,我连恐惧之王的王位都不想继承的。”

“我也知道你一向淡薄,只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亚伯也正想找珊瑚商议寒续的事。

“呼,我就知道,”珊瑚用神杖的杖首­骚­­骚­头,一脸无奈,“不过在此之前……。”他说着目光犀利地望向房间右面墙角那滩不知何时浸入的水渍,握紧神杖猛然一挥。

“嗖——”一道紫光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速袭向墙角的水渍,竟在顷刻间将墙角破除了一个大洞,同时一团黑影趁着灰尘缭绕于房内,挡住了珊瑚与亚伯的视线时,从洞口跃出房中。

但就在那团黑影刚刚闪现在门廊外,她半蹲着,还保持着落地的模样,就在她抬起头,准备起身时,发现亚伯已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魔族的­奸­细吗?”他不知道自己与珊瑚的话对方听到了多少,唯一确定的是,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亚伯的突然出现,令莉莉丝震了震,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她一边缓缓起身,一边抬起头,用那双显得有些无神的红眸望向亚伯。

“她是欲念魔王塞碧娜麾下的女魔将莉莉丝。”珊瑚从房里走出,认出了她。

“珊瑚,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亚伯清楚,护卫队很快就会闻声而来,若是被他们看到珊瑚,即使自己想要维护他,也颇为艰难。

“谢了。”珊瑚也清楚自己留下只会让亚伯为难,也不推拖,张开翼翅,离开了天宫。

趁着珊瑚离开,亚伯看起来略微有些分神的时候,莉莉丝突然往左一跃,想趁机逃离,但就在她的脚刚刚离地的那一瞬间,一个巨大的火龙的头部从地底倏然伸出,发着令整个天宫都为之震憾的咆哮,张着血盆大口扑向莉莉丝。

莉莉丝没料到亚伯竟然在弹指之间发起了如此猛烈的攻击,她急忙腾上天空,但火龙的速度已是常人无法匹敌,它吐纳着炽热的气息,一条火舌竟在刹那间将莉莉丝舔食得­干­­干­净净,只见一团薄薄的水气缓缓在空中散开,水气很快便被四周的烈焰蒸发得无影无踪,从开始到结束都仅在眨眼之间,而四周的建筑物竟没有丝毫破损,亚伯也寸步未移。

在将莉莉丝瞬杀后,火龙开始潜回地底,当它那硕大无比的尾部消失在地面上,一切又归于平静后,护卫队这才赶到:

“天帝陛下!!”他们感觉到此处的震动,以最快的速度前来护驾,但最终还是来迟了一步。

“方才有魔族入侵,已被清除。”亚伯轻描淡写地说。

“臣等失职,罪该万死!”为首的两名护卫队队长跪在亚伯面前,诚惶诚恐。

“这本是防不胜防,诸位何罪之有?”亚伯淡淡一笑,语毕转身离去。

“快,加派人手!!誓死保护陛下!!”护卫队队长待亚伯离开后,吩咐手下。

“是!!”

在护卫兵们离去后,一滴极不起眼的小水滴从天花板悄然滴下,渗入地中,很快便没了踪影。

就在亚伯回到御殿,一边处理事务,一边等待着菲弥斯和鬼仙时,另一边的菲弥斯也正准备离开白龙宫进宫面圣,就在她刚刚准备离开时,执事便来报:

“菲弥斯殿下,傲龙王殿下前来拜谒。”

“请。”菲弥斯清楚傲龙王定是为芙琪雅一事来找她。

傲龙王在执事的带领下来到白龙宫的宗殿,这里是白龙王处理相关事务的地方,菲弥斯深知芙琪雅出逃一事关系重大,便支开了左右人等,傲龙王一入宗殿,见只有菲弥斯一人在殿堂,便开门见山地说:

“白龙王,老夫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求。”先前傲龙王派去的人都没有寻到芙琪雅,再加上刚刚听说天宫有魔族入侵,他对女儿的去向更加担忧,实在是逼不得已,才向菲弥斯求救。

“傲龙王太客气了。”菲弥斯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唉,是关于芙琪雅,”傲龙王仰天长叹,“那孩子前些日子去圣乐城玩耍,至今未回,老夫已派多队人马查找,均一无所获,先前听说有魔族入侵,我担心……,只能麻烦白龙王用天眼查查这孩子目前的去向。”他当然不会说芙琪雅逃婚,只是用“走丢”塘塞过去,但他也知道若菲弥斯有心要查,自是逃不出她的法眼,可现在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傲龙王不必担心,芙琪雅吉人天相,定不会有大碍。”菲弥斯暗叫不妙,原先她是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规劝芙琪雅,但在别苑见过她后,便没有机会再见到她,现在傲龙王突然到访,令她有些手足无措——若是将芙琪雅现在的情况告诉他,必定会让傲龙王颜面扫地;若是不告诉他,又于理不通。

就在菲弥斯思量着如何处理才能既不让傲龙王尴尬,又能将此事顺利解决的时候,天宫执事前来通传:

“白龙王殿下,天帝陛下召您入宫觐见。”

傲龙王见状,识趣地说:

“白龙王,天帝陛下召你觐见定是有要紧的事,老夫隔日再来打扰。”

“抱歉,害傲龙王白跑一趟,待菲弥斯见过天帝陛下,定帮您寻找芙琪雅殿下。”菲弥斯微微松了口气,送走傲龙王后,急步向天宫走去。

此时,神魔边境,寒续和芙嘉蒂处

渐渐地,寒续和芙嘉蒂可以看到下方的魔域森林,芙嘉蒂一挥鞭绳,飞龙俯冲下去,又稳稳地落到了魔域森林前方五米处的草地上。

两人跳下龙,寒续将它们拴在旁边的树旁,芙嘉蒂则张开双臂,闭上眼,愉悦地转了个圈:

“好开心,这可是我从小的梦想呢!”

“你的梦想就是这副笨模样?”寒续挑挑眉,看着她一脸陶醉状,暗自觉得好笑。

“才不是呢!”芙嘉蒂嘟着嘴,“我的梦想就是自由自在地生活,想去哪就去哪,”她说完,又斜着头看着寒续,问,“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寒续被芙嘉蒂的问题问住了,说真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以前只是单纯地接任务,单纯地完成自己身为灵界警察应该完成的份内工作,梦想?那是什么?

现在他身处异界,应该竭尽全力想办法回人间界,可是,这并不是他的梦想,而只是一个目标,不能算是梦想。

寒续回忆着自己从有记忆以来的一点一滴,想到自己曾经置身的黑暗,想到那片诡异的血海,想到神秘人­阴­森的笑声,那么他的梦想应该是找回失去的过去吗?

不,也不是,他不知道自己有着怎样的过去,也不知道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自己又应该如何自处?他又能做什么?他的人生就以此为终结了吗?

当然不是!梦想应该是花费毕生的­精­力也要达到的终点!!是最终极的目标!!

可是,他的梦想是什么?

寒续思量了许久,很可惜,他什么都没有想到,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梦想,只是这样混混僵僵地,为活而活,为工作而工作。

寒续别过头,不想回答芙嘉蒂这个问题,可她偏偏不依不挠,又跳到寒续旁边,用好奇的眼神直视他的绿眸:

“阿续,告诉我啦!我都告诉你了,现在该你告诉我啦!”她有些不满地抗议,似乎想以此要胁。

寒续闭上眼,有些无奈地吸了口气,敷衍地说:

“回人间界。”

“回人间界以后呢?”芙嘉蒂刨根问底。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寒续不再理会她,径自向魔域森林里走去。

“说嘛说嘛,我不会告诉别人啦。”芙嘉蒂小跑着跟上去。

一进入魔域森林,便看到前方有一棵冲天的大树,上面正结着一个硕大的巫幕果,芙嘉蒂顿时忘了铐问寒续,快步奔至树下,抬头仰望着树顶:

“哇,好大,应该是成熟的果实。”

芙嘉蒂话音刚落,寒续纵身一跃,便已经展开飞翔术浮到巫幕果的下方,可是任凭他用尽全力,也无法将它从树枝下摘下,寒续正在纳闷的时候,就听到芙嘉蒂的笑声:

“呵呵,你好可爱!”

寒续落到地上,看着她一脸的淘气模样,没好气地说:

“那你来!”

“人间界的果实都是这样摘的吗?”芙嘉蒂问道。

“当然了!”寒续对她的问题摸不着头脑,“难道异界不是?”

“当然不是了,” 芙嘉蒂想到刚才寒续的样子,“噗”地一声笑了,“在异界,是要找树木的‘|­茓­’才行哦。”

“‘|­茓­’?”寒续眯着眼,看着她。

“嗯,在这里。” 芙嘉蒂用纤纤细指指着树­干­中央的一个凹处,“这就是它的‘|­茓­’了。”

“|­茓­”长在树根上方三尺处,看起来颇像肚脐。

芙嘉蒂用手指轻轻挠了挠此树的“|­茓­”,只见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整个树开始摇晃起来,发出“刷刷”的磨擦声,树枝上的巫幕果也因为树的摇弋而左右摇摆不止,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不到一会儿,它便脱离了枝­干­,重重地落到松软的黑土地上。

“抓住它!”芙嘉蒂大叫一声,便已飞扑上去,一把将巫幕果上的技丫捉住,吃力地将它揽入怀中,然后踉跄地站了起来,“呼,幸好,不然可白忙一场。”

巫幕果极重,若是落入土中,很快就会因为自身的重量下沉,消失了踪影。

“好啦,可以吃了!” 芙嘉蒂把巫幕果捧到寒续面前,却因为自己的力道不够,手臂有些发抖。

寒续看了一眼衣服上尽是黑土,脸上也脏兮兮的芙嘉蒂,想说“谢谢”,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就这样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直到芙嘉蒂叫他:

“阿续,快点啦,好沉的!”

“哦。”寒续这才反映过来,急忙接过,他看着手中这个足有足球大小,外壳是一层又厚又硬的黄壳,竟不知如何下口。

“吃吧吃吧,别客气!”芙嘉蒂笑眯眯地看着寒续。

“怎么吃?”寒续反问。

“欸?”这个问题可把芙嘉蒂问住了,“这个嘛——”她垫着脚尖,摸着下巴,左右打量着寒续怀中的巫幕果,提议道,“要不你咬一下试试?”其实她也没有吃过巫幕果,都是听别人说的。

寒续才不会那么笨用自己满嘴的牙去做试验,他左手抱住巫幕果,右手隐隐发着白光作出手刀状,眼看就要劈下的时候,一个他万分熟悉的声音阻止了他:

“你怎么在这里?”竟是黑麒的声音!

寒续没想到会在这时遇到黑麒,在此之前他都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就像之前在天宫时一样,这令寒续觉得很失败,虽然自己在人间界算不上是最强的,但也没有现在显得那么孱弱,竟然连对方的气息也无法察觉了。

寒续和芙嘉蒂回过头,只见黑麒和一名模样俊秀得近乎女气的少年向他们走来,他应该是人类,但他的双眸竟是紫­色­!

“魔王!”芙嘉蒂惊叫道,“嗖”地一声躲到了寒续身后,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娇柔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她的眼前明明是一名美少年,可在她看来却如同见到了凶猛野兽一般。

“我有这么可怕吗?”靖奇看着芙嘉蒂的模样,苦笑道。

“喂,你怎么在这里?”黑麒已经走到了寒续面前,仰望着他,不客气地问。

寒续盯着黑麒的金眸看了许久,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意外被卷到异界的吗?似乎没有这个必要,更何况黑麒也未必关心,就算告诉他了,也未必记得住,所以还不如少费­唇­舌,直奔主题:

“这个怎么弄?”寒续将巫幕果在黑麒眼前晃了晃。

“啊!!”黑麒看到巫幕果,像是见到老朋友一般高兴,“好久没吃啦!!”他粗鲁地从寒续手中将它抢过,“好怀念啊~~~~!!”他将它揽入怀中,一副陶醉的样子用脸在果子上蹭着。

“金眸,是神族?” 芙嘉蒂看着黑麒抱着巫幕果兴高采烈的样子,奇道,“为什么会和魔王在一起?”而且看样子寒续跟他们很熟捻,令她更加糊涂了。

“本座才不是神族!!”听到芙嘉蒂的话,黑麒马上大声抗议,“本座是魔皇的专属召唤兽!是很厉害的!!”

“召唤兽?是宠物吧?”芙嘉蒂看着黑麒挥舞着拳头,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问。

“什么宠物!信不信我咬你!!” 芙嘉蒂轻易地将黑麒激怒了,他露出白白的牙齿,向芙嘉蒂扑去。

芙嘉蒂急忙侧身一闪,向另一边跑去,两人就这样围着寒续打闹起来。

“你是人类?”靖奇走向寒续,打量着他,话语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欣喜,如同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你也是?”寒续也同样打量着靖奇,只是他并没有感到丝毫亲切。

“嗯,我叫白靖奇。”靖奇伸出手。

“寒续。”寒续双手依旧放在两侧,没有与他握手的意思。

靖奇有些尴尬地将手伸回,他也清楚自己的这双紫眸已经在他们之间建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

“你们两个也适可而止吧!”寒续似乎并不想与他们扯上什么关系,他左手抓住黑麒的头,右手架住芙嘉蒂的脖子,让他们两个停下来。

“是她先挑衅!”黑麒就像跟老师告状的孩子。

“就是宠物,宠物!” 芙嘉蒂也孩子气地扮着鬼脸,也不那么怕他们了。

“这个怎么吃?”寒续不理会他们,又从黑麒手中将巫幕果夺回。

“笨蛋!”一说到食物,黑麒立马忘记了自己与芙嘉蒂的私人恩怨,将巫幕果抢过来,同时白了寒续一眼,“当然一口咬下去了!!”他说着好似示威般地张开大口,就像它桃子似的底部咬去。

“等等!”靖奇想阻止,可惜迟了一步,只听黑麒“哎哟”一声,便捂着嘴叫唤起来——果壳差点没把他的牙给磕掉。

“椰子变榴莲了!”寒续看着黑麒手中像刺猥一样突然长出尖刺,严阵以待的巫幕果,惊道。

“气死我了!!”黑麒狂吼一声,举起巫幕果就要重重摔下。

“请等等,黑麒大人,”靖奇阻止了黑麒,他说着飞到树上,扯下之前包住巫幕果的那片弧形叶子,然后又落到地上,向黑麒道,“请给我试试吧。”

“你?”黑麒斜着眼看着靖奇,但还是递给了他。

在没有感觉到危险后,巫幕果上的尖刺又缩了回去,变成了之前圆滚滚的状态,靖奇一手抱着果子,一手将那片弧形叶子搓成了管状,然后像Сhā吸管一样,Сhā向果壳上。

说来也怪,看起来软绵绵的叶子竟然像钢刀一样刺进了坚硬的果壳中,他用叶子在巫幕果上转了一圈,再轻轻一撬,在抽出叶子的时候,便有一小块便带了出来。

剥开了一小块后,接下来就容易多了,靖奇将那块拿了出来,寒续注意到黄|­色­的果壳下竟有一大片蓝­色­的流光异彩的果­肉­,漂亮得让人不忍心下口,果壳与果­肉­之间有一层淡蓝­色­的黏液,就像比萨饼的­奶­酷丝。

“试试,味道很不错的。”靖奇将手中的那块递给寒续。

寒续并不想接,就在犹豫着要怎么拒绝时,芙嘉蒂从靖奇手中拿过,将果­肉­拿到寒续嘴边:

“阿续,你不是饿了吗?这么多应该够了。”

寒续不理会她,别过头。

“嗷!”黑麒不客气地将果­肉­连同芙嘉蒂的手,一共咬住。

“放开啦,你弄痛我了!”芙嘉蒂没有提防。

“哼哼,本座说了要咬你的!”黑麒孩子气地就是不松口。

“黑麒大人。”靖奇对黑麒的举动也汗颜不止,他想提醒他们有要事在身,可是有寒续和芙嘉蒂在场,也不便明说,他想了想,只得将手中剩余的巫幕果递给寒续,道:“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个给你。”经过这一小会儿的细心观察,他觉得寒续和芙嘉蒂应该只是来魔域森林摘巫幕果的,所以也希望他们能快点离开。

“不用了。”寒续深知不能吃无工之食,况且对方是魔族,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寒续明白。

此人软硬不吃,不太好办啊,必须在珊瑚哥哥来之前,尽快将他们打发走才行。靖奇看着寒续一脸地酷相,暗忖,他望向又开始与芙嘉蒂打闹的黑麒,在心里吁了口气:黑麒大人这小孩子般的个­性­,比起白虎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连我也怀疑他是不是魔皇陛下的宠物了。

寒续看着靖奇眼中淡淡的忧­色­,没有说话,但也明白他与黑麒来到此处,绝不是单纯地来玩耍,一定是有要紧的事,至于所为何事,还有待观察,所以他决定静观其变。

就在靖奇、黑麒和寒续、芙嘉蒂在魔域森林僵持的时候,魔界,灾疫之王萨麦尔的领地

萨麦尔是十魔王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他是从前任魔皇时期开始便身为魔王之一,且司职灾荒与病疫,在现任魔皇即任不久,他便归隐于魔界深处,连魔皇也鲜少见到他本人。

由于萨麦尔连同一直失踪的死亡之王和滞留于人间界的诅咒之王,都少为人知,所以很多异界的魔族都以为魔王只有七位,而实际则是十位。

在萨麦尔的领地,到处弥漫着浓浓的臭味,就像进入了一个腐朽已久的垃圾场,魔蝇横飞,臭蛆满地都是,它们依附在魔兽尸骨上,将最后一块腐­肉­吞进肚中,又从尾部发出一团团骷髅状的绿气,绿气升至空中又很快消散,这些都是灾病的因子,若是传到人间界,将会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摩洛克用缠着崩带的手捂住鼻子,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以及想逃离的冲动,走向萨麦尔的居处。

萨麦尔就住在他领域最深处的一具巨大的骸骨里,虽然比不上塞特的城堡,但也足有五百来平,他一个人住已是足够了。

摩洛克抵达的时候,萨麦尔正躺在一堆白森森的骨头上面喳着嘴,剔着牙,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萨麦尔大人,真是好久不见。”摩洛克捂着口鼻,从指缝间发着浓浓的鼻音。

“是复仇之王啊。”萨麦尔用眼角瞄了摩洛克一眼,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似乎并不欢迎他。

萨麦尔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儿,个子只有一米六多一点,身上没有一点­肉­,像是用一层­干­­干­的皮包裹起来的骷髅,他时常眯着眼,那双紫眸发着幽幽的寒光扫视着四周的一切,眼里散发着令任何人都不会愉快的诡异光芒。

“新任恐惧之王的继任大典,你会来吧?”摩洛克对这位前辈没有尊重的意思,他直奔主题。

“新任恐惧之王?”听到摩洛克的话萨麦尔有些动容,他转过头,问道,“路西法呢?”

“呵,别提了,”摩洛克露出鄙夷的神情,“先前我们几位魔王耗费了大量的魔力替他打开去往人间界的通道,让他找到黑暗之王留在人间界的……”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萨麦尔极不耐烦地打断了:

“过程我没兴趣!”

“路西法死了!”摩洛克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以及想冲上去往他瘦骨嶙峋的脸上狠狠地给上一拳的冲动,耐着­性­子说,“魔皇陛下想让珊瑚继任恐惧之王的王位。”

“珊瑚是谁?”萨麦尔说到这,又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没兴趣。”

“也就是说,你没兴趣参加了?”摩洛克只恨不得生吞了他,不,吞了他肯定会闹肚子,还是让亚巴顿来吞了他比较好!

“噗”,萨麦尔从喉咙里发出诡异的笑声:“就算想让我参加新任恐惧之王的继任大典,自应由魔皇陛下派使者通知,怎会假手于人?”他说着目光犀利地望着摩洛克,“而且还是现在排名在我之前的复仇之王。”他的语气充满嘲讽。

“排名什么的,只是大家随便说说,我排在灾疫之王前面可并不代表我比你强,”摩洛克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他刚放开手,想潇洒地拢拢头发,可手一放开,鼻腔中便吸入了一股恶臭得令他想吐的气息,他又急忙将鼻子捂住,继续用怪异的鼻音,道,“灾疫之王在魔王中的排名之所以降至第八位,排在一直失踪的死亡之王和那个没用的卡拉特斯前面,只是因为你归隐太久了。”他好似是在安慰萨麦尔,可是字字刺耳。

“是啊是啊,”萨麦尔并没有反驳他,只是冷笑道,“你们几个小辈想做什么,我会不知道?”

“不知灾疫之王意下如何?”摩洛克趁势追问。

“你们在做的,是我曾经做过的事,”萨麦尔说着转过身,“奉劝你们一句,魔皇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他说着扬扬手,背过身,不再说话。

摩洛克见萨麦尔已经拒绝了,只得悻悻地退出,在心里暗骂这死老头一开始就应该说清楚,竟然讲了那么多废话,让自己呆在这臭气堆里那么久。

在确定摩洛克走远后,萨麦尔嗤笑道:

“天真啊,能让老夫听命的也只有‘那位大人’而已!嘻嘻,当年的种子,差不多应该开花结果了吧?”

摩洛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萨麦尔的领地,气鼓鼓地去找塞碧娜。

欲念之王塞碧娜的居所位于魔界东南方的一座魔山上,山上满是绿得发黑的荆棘丛,上面长着一朵朵黑­色­的花朵,此花名叫黯魅,是只在­阴­暗之地才会盛开的魔花,与平常的花不一样的是,它的花瓣周围有一条淡蓝­色­的花边,好似女子眉上的那道淡妆,令原地看起来单调无比的魔山增添了几分神彩。

塞碧娜的宫殿则在魔山山顶的悬崖处,宫殿四处挂着一条条黑­色­的绸缎,微风吹许,黑绸随风扬起,好似一名在暗夜中起舞的黯之­精­灵,给这片深沉的暗点缀了几分动感。

此时塞碧娜刚刚梳妆完毕,正一边哼着不成曲的调调,一边从倒影着自己娇柔面容的黑水晶里细细察看着自己脸上是不是真的多了几条不应该存在的皱纹。

她注意到自己右边的眉毛和左边的不太对称,右上方多了几根杂毛,塞碧娜暗自庆幸自己发现得早,若是被魔皇或是塞特或是珊瑚看到,自己可糗大了,她竖起小拇指,指尖上隐隐发着刀刃般的光芒,靠近了杂毛生长的地方,正准备将它们刮去,摩洛克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你在­干­什么?”同时一股臭气扑鼻而来。

塞碧娜正全神贯注地准备除毛,根本没有察觉摩洛克靠近,被他这么冷不防地一问,她全身一颤,右手一抖,竟在倾刻间,将右边的眉毛尽数刮去,只留下光秃秃地一片不毛之地:

“你­干­什么!!!”塞碧娜尖叫着站起身,看着黑水晶中自己那没有了右边眉毛的丑样子,顿时无名火起,她骤然转身,右手一挥,一道利刃从掌心滑出,直袭与她近在咫尺的摩洛克。

谁知摩洛克却并不躲闪,利刃直袭他的腰部,眼看要将他拦腰斩断的那一瞬间,缠在他腰间的崩带突然自行解开,竟在一眨眼功夫在他与利刃之间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

“我要把你千刀万剐!!!”塞碧娜一向最注重自己的容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摩洛克,教她如何不生气,她面露凶相,杀气骤增,眼看就要发起第二轮的攻击。

“冷静!冷静!!”摩洛克也知道自己的祸闯大了,他急忙收回了崩带,向她摆着手,“我有办法!!塞碧娜,我有办法帮你恢复!!”虽然自己在排名在塞碧娜之前,真的打起来自己未必会输,但他还是不想与她翻脸。

不等塞碧娜说话,摩洛克又道:

“我听说人间界的女子都是自己画眉的,而且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改变形状,你何不趁此机会,也改变一下?”因为塞碧娜爱美的关系,摩洛克也暗暗做足功夫,本来是想打开人间界的通道后,自己能够去那里看看,也好学习学习,打动塞碧娜的芳心,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也只能用他以前道听途说之言,来渡此难关了。

“画眉?”塞碧娜对摩洛克的话有些感兴趣,她当然也知道人间界的新奇玩意儿比魔界多很多,女孩子的梳妆打扮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她之前才会与另外几位魔王一起,意图打开两界的结界,到人间界开开眼界,然后杀光世间所有女子,让世间所有美男子都拜倒在她的脚下,可惜这个宏愿一直没能实现。

“是是,”摩洛克见塞碧娜正等着自己继续说下去,刚刚悬着的心现在放下了一些,他吸了口气,从脑海中努力搜索着与画眉有关的事,“好像就是用一种黑­色­的东西,抹在那里,不如趁此机会,我们试试?”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给我马上去弄,若是不好看,我立刻撕了你!!”塞碧娜瞪着他,话语中充满了火药味。

“马上就去。”摩洛克早就想好了,魔山上盛开的黯魅的花汁就可以挤出黑水,他忙不跌地奔了出去。

摩洛克刚走,艾利诺便出现了,先前他前往了死亡之王的辖地,但从他现在那一脸的肃然来看,结果肯定不理想:

“塞碧娜,摩洛克和亚巴顿回来了吗?”由于此处布有结界,可以防止塞特窥听到他们的谈话,所以他们才能在此处肆无忌惮地商议。

“哼,”一听到摩洛克的名字,塞碧娜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哼一声,又重新坐回到黑水晶前,端详着自己美艳无比的脸膀因为缺失的那右边的眉毛,显得丑陋又怪异,就没有好声气,“若是摩洛克办不好,你就准备给他收尸吧!”

艾利诺对塞碧娜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在此时莉莉丝的身形一闪,出现在殿中:

“塞碧娜殿下。”

“打探到了什么?”塞碧娜一边注视着黑水晶中自己怪异的脸,一边问。

“珊瑚潜入了天宫,因情况有变,我使用了分身术,在天帝那里打听了塞碧娜殿下感兴趣的情报。”

“哦。”塞碧娜敷衍地说,现在她除了失去的右边眉毛外,什么不关心。

“什么情报?”艾利诺追问。

“是关于死亡之王。”莉莉丝道。

“死亡之王!”塞碧娜猛然转身,与艾利诺异口同声道。

“死亡之王的消息如何会从天帝口中得知?”艾利诺快步走到莉莉丝面前,问。

“确切的情况,属下也不甚清楚,不过听到天帝与人商议,说死亡之王其实一直在人间界。”莉莉丝道。

“死亡之王在人间界?!”塞碧娜望向艾利诺,想从他口中证实。

“我去了死亡之王的辖地,从那里的情况来看,死亡之王应该是一直存在的,但是却找寻不到他的踪影,难道真如莉莉丝所说,死亡之王在人间界?”结合自己所查到的情况,艾利诺觉得莉莉丝探听到的情报,有五分可信。

“怎么又在人间界?”塞碧娜有些不高兴地说,“他是怎么到人间界的?谁打开的结界?我们怎么不知道?还有,若是他真在人间界,我们要怎么找他?”

“不用寻找,因为死亡之王已经回来了。”莉莉丝道。

“回来了??!!”艾利诺和塞碧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何回来的?之前结界只因为卡拉特斯和黑麒等人的到来打开过,再不然便是塞特和路西法他们那几次,死亡之王什么时候回来的?”塞碧娜急切地问,然后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见到他本人了吗?帅不帅?”

“属下不曾注意,”莉莉丝对于塞碧娜这样的问题已是见怪不怪,便塘塞过去,“还有很多情况未曾查到,只知道他在人间界的名字叫寒续,但似乎现在还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先前在天宫与珊瑚殿下发生冲突,感觉力量不是很强,只是,他的眸子是绿­色­。”

“绿­色­。”艾利诺喃喃地重复道。

“感觉是个美男子呢!”塞碧娜捧着脸颊,陶醉地说。

“采到了,塞碧娜!”摩洛克气喘吁吁奔入殿中,手里拿着几朵黯魅。

“怎么这么慢!!”塞碧娜怒问。

“摩洛克,你在­干­什么?灾疫之王找到了吗?”艾利诺蹙着眉头问。

“你闻闻我身上这股臭味就知道了,”摩洛克没好气地说,若不是塞碧娜的宫中香气溢人,非把他们都臭晕不可,“萨麦尔那老头太不识抬举了!”

“又拒绝了吗?”艾利诺神­色­严峻,“如此一来,中立的三位魔王便有两位拒绝了,也就是说只剩下刚刚回到异界,却还不知自己身份的,死亡之王!”

“谁知道死亡之王的底细?”塞碧娜接过摩洛克给她的黯魅,问。

“我们几个中,只有亚巴顿任魔王的时间最长,不过,以他的个­性­嘛——”摩洛克拖长了声音,耸耸肩,“还是别抱什么希望了。”

就在艾利诺等人正在谈论寒续的事时,一滴水从宫殿的天花板上滴下,落到莉莉丝的脸上,很快融入了她的皮肤,她抬起头,又道:

“珊瑚殿下的身份,属下也已经查到了。”

“哦?”

“珊瑚殿下是前任魔太子布鲁克殿下与魔后乌苏纳的儿子!”

“若是如此,珊瑚便是前任魔皇的子嗣,也就是说,他也有资格继承魔皇之位吗?”艾利诺那一成不变的石头脸上竟然露出了怪异的笑容,“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艾利诺回过头,见摩洛克和塞碧娜正将黯魅摆弄个不停,根本没有心思与自己共商大计,刻板的脸上露出丝丝不快的神情,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或许是时候寻找新的盟友了。”他语毕一挥白­色­披风,离开了塞碧娜的宫殿。

莉莉丝似乎洞悉到了什么,她望向艾利诺离开的方向,趁着塞碧娜没有注意到自己,快步追上去。

在魔山山腰,莉莉丝追上了艾利诺:

“艾利诺殿下!!”她叫着他,然后飞奔到他前方,平伏在他面前,“莉莉丝愿誓死效忠艾利诺殿下!”

艾利诺没有说话,只是用淡漠的眼神俯视着自己面前的莉莉丝,似乎在思量她此番行为的真正目的。

“艾利诺殿下想寻找新的同伴吧?”莉莉丝开门见山地说,“若艾利诺殿下不嫌弃,莉莉丝愿追随您!”

“为何?”艾利诺对莉莉丝的主动投靠表示不解,虽然魔族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虽然他们之间只有力量的羁绊,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相互信任,但莉莉丝这么做无疑是背叛了塞碧娜,若艾利诺拒绝了她,她便会命悬一线。

莉莉丝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将一向遮住她脸颊的黑发搂开,将自己一向不轻易示人的容颜展现在艾利诺眼前。

艾利诺第一次看到莉莉丝的真面目,他那一成不变的脸上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有想到她的容颜竟是这般模样。

莉莉丝的脸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原本娇­嫩­的皮肤上有数道深深的爪痕,爪痕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覆盖了整个脸膀,除了一双红­色­的眼眸尚能辩认外,映入眼帘的尽是那满目的如长虫一般的伤疤。

“这便你是反叛的原因吗?”艾利诺喃喃道。

“是!”莉莉丝的声音颤抖而坚定。

“明白了,”艾利诺径自往山下走,在从她身边走过时,轻声道,“你姑且先留在塞碧娜身边吧!”

“是!”莉莉丝知道艾利诺接纳了自己,欣喜若狂,她仰望着魔山山顶塞碧娜的居处,眼中闪烁着沉默的杀意。

天界,天宫

亚伯、菲弥斯和鬼仙齐聚在御殿,既然打开结界一事已到了大神的首肯,只需要将相关事宜交待一番,便可以行动了。

“菲弥斯,现在寒续身在何处?”亚伯询问菲弥斯。

“他们离开天界,前往魔域森林了。”菲弥斯已在先前查探清楚。

“如此甚好,打开两界的结界会引起巨大的震动,若是让寒续察觉,又在结界关闭前赶到此处,事情就不太好办了,”鬼仙道,“天帝陛下,老夫走后,寒续就拜托你照看了!”

“请放心。”亚伯道,“待你离开后,我再派人将他寻回。”然后转头向菲弥斯道,“菲弥斯,寒续此人非同小可,你多注意他。”

“是。”菲弥斯应道,虽然她对亚伯的做法颇为不解,但她什么也没问。

“菲弥斯,详细的情形我一会儿再告诉你。”亚伯知道菲弥斯一向不会多问,只是他不想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是。”菲弥斯向亚伯点点头,又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

“只可惜不能喝天帝陛下大婚的喜酒了,哈哈!”鬼仙并没有看出两人之间极其微妙的关系,他大大咧咧地往嘴里灌了口酒,笑道。

“呵呵。”亚伯敷衍地笑了笑,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亚伯、鬼仙和菲弥斯等待结界开启时,魔域森林,寒续等人处

“啊~~~~~~~~,好饱!!”黑麒拍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坐在一棵树下,打着嗝,他的旁边放着两个只剩下空壳的巫幕果,嘴边还有淡蓝­色­的果­肉­。

“饱?你不是说魔族需要摄取的是力量吗?”寒续已经吃了三个,可居然肚子没有任何感觉,再看看黑麒的样子,这让他有些泄气。

“魔族的确是需要摄取力量,神族亦如此,”靖奇解释道,“巫幕果则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提供食客最需要的能量,”他说着用惊诧的眼神再次仔细打量着寒续,“吃了这么多巫幕果,却没有任何感觉的人,这世上恐怕就只有你了!”

靖奇刚到异界时,塞特也曾经给他吃过,仅仅手掌那么大小的一块,就已经令他肚胀得不行,黑麒因为在黑暗空间里被关押的时间太长,现在正在补充这些年没有吸纳的能量,所以这么能吃他不奇怪,为何寒续却比黑麒还能吃?这完全不正常!!

“别理他,他就是这样!”黑麒倒没有想太多,“我快撑死了!快点扶我起来!”

“你真的是人类吗?”靖奇望着寒续,问道。

靖奇的话好似一把利剑一样刺进了寒续的心。

我真的是人类吗?他在心里一遍一遍重复着他的话,我真的是人类吗?

奇怪的是,从到异界后一直很活跃的神秘人此时好像消了声,竟没有出现发表任何评论,回想起来,是在进入天界后吗?不,不是,那是遇到鬼仙之后?不,也不是!

寒续蹙起眉头,仔细回想着,突然他双目猛睁,望向正在斜前方十米处,替他采巫幕果的芙嘉蒂:

应该是在她给我灌下影芝丸之后!!

是他多心了吗?看着蹦哒着抱着又一颗巫幕果,奔向自己,满面红光的芙嘉蒂,寒续在她的脸上怎么也看不出捕捉不到她额外的企图,况且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过往,也不认识自己,或许只是巧合?!

“阿续,接着!”芙嘉蒂将巫幕果一抛,可是由于力道不足,它仅仅划出一个极小的弧线便重重地落下,却不偏不依地砸在正在树下休息的黑麒。

“咣铛”一声,正中黑麒的头顶,痛得他眼冒金星,双眼都快凸出来了。

“哎呀!”芙嘉蒂捂住嘴,脸上却充满戏谑的笑意。

“你这个死女人,你一定是故意的!!”黑麒气得跳起来,抡起拳头就要报仇。

“谁让你偏偏就坐在那里,宠物大人!”芙嘉蒂没有一点悔意,她嘻笑着,冲他做着鬼脸,便往森林深处跑去。

“谁是宠物!!你给我站住!!!”黑麒追了上去。

“黑麒大人!”靖奇想叫住他,可是两人的身影在一眨眼功夫便被黑暗掩盖,消失了踪迹。

“本来就记­性­不好,现在连理智也失去了。”寒续长长地吁了口气。

靖奇知道魔域森林内隐藏着重重杀机,不知有多少凶猛的魔兽在暗处盯着他们,它们等待在最佳时刻扑出,将他们撕成碎片。

靖奇正欲追上去,却被寒续叫住了:

“黑麒虽然糊里糊涂,但力量不弱,”虽然黑麒并没有在寒续面前展示过力量,不过从他离开黑暗结界那一刹那砰发出的那惊人力量便不难得知,这家伙作魔皇的召唤兽,绝对当之无愧!!

“我有事问你!”不等靖奇答话,寒续转头看着他,“身为人类的你,为何会堕落成魔?”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靖奇觉得自己没有告诉别人的必要,“倒是你,我很好奇,你真的是人类吗?”

“如你所见!”寒续淡淡地回答,语气却有些许不确定。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异界,我只想告诉你,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靖奇再次感觉了寒续的气息,的确是人类,不会错,唯一不能解释的就是他那吃不饱的肚子。

“不用你说。”寒续对这个堕落成魔的男孩没什么好感。

“只有天帝与魔皇两位在得到大神的首肯的情况下方能打开隔绝了两界的结界,你找天帝的话,他应该乐意帮忙。”靖奇对寒续的态度没有放在心上,好心地告诉他,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能尽快离开此地。

“就这么想支开我吗?”寒续冷不防地道出了靖奇的心事。

“什么?”靖奇对他的直白吃了一惊。

“黑麒刚回异界,又与魔皇感情深厚,这种时候他不应该在他面前哭诉自己这么多年的境遇吗?为何却与你这个陌生人来到魔域森林?”寒续自问自答,“除了有不得不做的重大事件必须处理外,我想不出你们还有其他的理由。”

靖奇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掂量着寒续说的每一句话,过了好一会儿,在确定他并没有敌意后,才道:

“你很聪明,也很会察言观­色­,只是我不能告诉你。”

“与魔皇有关吧!”寒续喃喃道,他说话的同时,心里有一根弦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拔动了,他的心海中有种莫名的东西正在翻涌,可是却捕捉不到更为详细的信息。

靖奇不语。

“不准备说吗?”寒续用幽幽的绿眸望向靖奇一脸的严峻。

靖奇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煞气大增,刚刚还温润如玉的他此刻就像严阵以待的猛禽,双眸间­射­出摄人心魄的战栗之光。

寒续尚未弄明白靖奇突如其来的防御状态是否是争对自己,突然,前方传来了芙嘉蒂的尖叫声:

“呀——!!”

只听“轰”地一声,一大片一大片树木悄然失去了踪影,与此同时,靖奇和寒续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声音的发出地冲了过去。

芙嘉蒂跌坐在地,黑麒则站在她的前面,瞪着前方,他的喉咙发出如警告闯入自己地盘的猛兽的颤吼,双肩微微耸起,金­色­的眼眸映照着一个正在从森林的暗处走向他们的肥胖如山,一手还拿着一条魔兽新鲜的大腿­肉­啃食的胖子。

靖奇和寒续赶到,靖奇一见来人,叫道:

“亚巴顿!”

“贪婪之王亚巴顿?!” 芙嘉蒂虽然没有见过这位魔王,却也听闻过,她惊恐地重复道。

“喂,你没事吧?”黑麒微微回过头,望向芙嘉蒂。

“嗯,谢谢你救了我。”刚刚芙嘉蒂正和黑麒玩闹,突然一股杀气袭向她,若不是黑麒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开,她就会像四周的树木一般,化为空中飘洒的粉尘,想到刚才那千钧一发的一幕,她还心有余悸。

“别误会,我们的帐一会儿再算!”黑麒冷哼一声。

“嘿嘿,黑麒!”亚巴顿用绿豆大小的眼睛看着黑麒,将手中啃了一半的­肉­腿往旁边一丢,便唾沫横飞地向他扑来,“我不客气了!”

黑麒双手指甲变得尖利,双腿微曲,做出攻击的架势,就在他要扑出的一瞬间,一个人影骤然出现在亚巴顿之上,同时一记铁肘狠狠地击在他的头顶。

“咚!”,亚巴顿整个身子如同沉入海底的石头,落到松软的土地上,身子深深地陷了下去。

这一切仅仅在一秒间发生,寒续步子轻盈地落到亚巴顿旁边,俯视着下方的一滩肥油:

“他是魔王?”语气中有说不出的轻蔑。

好快!!靖奇惊异地看着寒续表情依旧淡漠的脸,在心里叫道,他明白刚才眨眼间发生的一切,说明了寒续的速度与力道已经超越了人类!!不,不只是人类!!恐怕连很多高级魔族都无法抵御他这平淡无奇的一招!!此人究竟有何来历?!

“似乎比在人间界厉害些了。”黑麒也唏嘘不已。

“当然了!他吃了影芝丸嘛!!”芙嘉蒂得意地说,把刚才形势的逆转归功于自己身上。

“影芝丸,”黑麒咬着食指,有些不甘心地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提及影芝丸,寒续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是说不出的沉重,不仅仅是之前的忧虑,隐隐中还有自尊受损的伤感,他看着站起身,正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的芙嘉蒂,又觉得似乎是自己想太多了!芙嘉蒂怎么看都是一个不知愁滋味的大小姐,纯真得好像小孩子以及有些任­性­的个­性­,都令她看起来毫无心机。

“你­干­嘛盯着人家看?”芙嘉蒂感觉到寒续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微微有些脸红。

“谁盯着你看啦?你又不好吃!”黑麒以为她在跟自己说,大声反驳。

“果然是宠物呢!”芙嘉蒂嘻笑道。

是我多虑了吧?寒续看着芙嘉蒂无忧无虑的样子,在心里对自己说:况且那个烦人的声音消失了,对我来说不是件好事吗?

寒续闭上眼,吸了口气,这才将自己停在芙嘉蒂身上的目光移开。

靖奇走到寒续身边,看着一动也不动,瘫在地上的亚巴顿,举起右手,一团足球大小的烈焰在他手掌上方燃烧。

“若这便是魔王级别的水准,似乎太弱了!”寒续喃喃道。

靖奇没有答话,只是将手中的火炎弹重重地抛向下方,地上的那滩肥油瞬间燃烧,黑­色­的浓烟迅速窜上,在地上沉寂了多时的亚巴顿立时跳了起来,他的手中还抓着两把泥土,嘴里正在咀嚼着,他面露凶光,似乎对靖奇打扰了他的进食颇为恼怒,也不顾自己身上还有燃烧,就咧着嘴,向他们扑了过来。

“果然是贪婪之王啊!”寒续往后一跃,将与亚巴顿的距离拉开。

“这次该本座出手了!!”黑麒握紧拳头奔向他,“你们全都闪开!!”他的右手手臂开始被一团旋转的金光笼罩,金光就要盘距在他手上的蛇,吐纳着阵阵杀气。

“黑麒麟的­肉­一定很好吃!”亚巴顿身上的火好似被他吞食了一般,竟慢慢消失在他的毛孔深处,他将嘴里的泥土快速咽下,将手中的两团泥土往后一甩,便像熊一样,高举双手,哧着牙攻向黑麒。

“有本事你试试看!!”黑麒在亚巴顿扑向自己的一刹那,往下一蹲,跳到他的正上方,然后一记上钩拳,重重地打在他的下颔。

“宠物也有两下子嘛!”缩在寒续身后的芙嘉蒂伸出头,见黑麒占了上风,拍手道。

“都说了,不是宠物!!”黑麒一边叫着,一边跳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膝盖倏然踢向亚巴顿凸出的腹部。

“轰——!”两道冲天的金光从黑麒的拳头和膝盖处­射­出,就像两道­射­出的金箭,将亚巴顿的下巴和腹部击穿,不,不只是击穿,金光还在扩大,足以在一瞬间将肥大如象的他吞噬。

这就是黑麒的力量吗?寒续微微动容,他在人间界与黑麒相处的日子,并没有见识过他真正实力。

靖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塞特放心自己和黑麒一起到此地。

“嘿!”黑麒咧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可是就在他准备收手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发现自己的手和膝盖好像被黏住了,竟不能动惮。

黑麒用力往后,想将自己和亚巴顿的距离拉开,却只听到他原本已经被他打烂的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

“麒麟­肉­,嘿嘿!”

突然,亚巴顿的身体好像被摊开的面团,在将身体完全伸展开后,那些看起来累赘的肥­肉­竟在眨眼间将黑麒整个人包裹其中,黑麒就像元宵里的­肉­馅,倾刻间就消失在亚巴顿如­肉­球般的身体里,而他已经面目全非的脸部开始蠕动,不一会儿,又长出了一张完好无损的脸。

“!!”原以为黑麒完胜的寒续、靖奇和芙嘉蒂,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慑住了,他们都没想到形势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急转直下,他们甚至连叫出声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看着黑麒被亚巴顿吞噬。

有个东西在亚巴顿的喉咙下方向上移动,然后他从口中吐出一个铁圈——这正是黑麒颈上的项圈:

“这个不好吃。”他发着浓浓的鼻音。

“呀——!”芙嘉蒂这才接受恐怖的事实,惊声尖叫起来。

“黑麒大人!!”靖奇正想冲上去,却被寒续抓住了衣领,不让他越过雷池一步:

“冷静,黑麒还没有死!”寒续示意他看亚巴顿比刚才更为凸出的肚子,“如果没有错的话,他应该是像蛇一样进食,食物在他肚里还有一段可能生还的时间!”

“嗯!”听了寒续的话,靖奇也注意到了,可是想到刚才那一幕,他的心依然颤悚不已:

自己和这个稍有能力的家伙能够打败眼前连黑麒也能瞬杀的贪婪之王吗?!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身子没来由地变得沉重,是恐惧吗?

“还有三个!”亚巴顿用绿豆大小的眼睛扫视着前方的三人,喳着嘴,似乎还在回味,他将目光定格在芙嘉蒂身上,“先吃神族好了,嘿嘿!”

亚巴顿原本肥硕、行动迟缓的身体竟以与他的体重不相时宜的速度快速移动起来,他直冲向怔在原地,寸步难移的芙嘉蒂。

“我不客气了!”亚巴顿的紫眸中折­射­出贪婪的光芒,他张开大口,绿­色­的舌头倏然伸出,好像觅食的青蛙一般,向惊慌万分的芙嘉蒂袭击。

眼看亚巴顿的绿舌头就要卷住芙嘉蒂,突然,一面闪着蓝光的圣光之盾将他们隔开,亚巴顿只觉得舌头一麻,本能地缩回,同时,一道月牙形的寒光从他的右肩向左腹袭去,亚巴顿的身体好像被扳开的黏土,上半身呈斜线慢慢向后方滑落,身体的断口露出了双目紧闭的黑麒。

“宠物!”芙嘉蒂忘了自己已经成为了对方下一个攻击的目标,她正欲奔过去,却被挡在她前方的靖奇阻止了:

“别去,他还没死!”就在刚才亚巴顿准备向芙嘉蒂下手的那一瞬间,靖奇和寒续不谋而合地分别承担了防御和攻击的角­色­,对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能够有如此默契,也实属不易。

寒续也清楚这种程度的攻击只能暂时将亚巴顿打退,他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抓住黑麒的双肩,想将他从亚巴顿那团黏重的身体里拉出来,可是任凭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将黑麒救出,就好像已经在他身体里生了根似地。

“食物,呼呼!”亚巴顿从鼻腔里发出怪异的声音,上半身他被寒续切断的下半身,好似海面上翻涌的海潮,若不是寒续快速跳开,也会和黑麒一样被他吞噬!

寒续往后退了一丈左右,刚刚站定,亚巴顿的身体又重新融合,好似新生了一样。

“既然你这么­性­急,那就先吃你好了!”亚巴顿张开双臂,猛然向寒续袭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有一丈远,但他的手臂就在伸出时瞬间变长,就像被拉长的拉面,幸而寒续对他早有防备,他纵身一跃,飞上天空,亚巴顿的手臂打在寒续身后的大树上,粗壮的树­干­应声而断,参天的大树轰然倒塌。

“阿续!”芙嘉蒂也不顾自己力量孱弱,想去帮忙,却被靖奇阻止了:

“他是冲我和黑麒大人来的,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这怎么行?!” 芙嘉蒂顿时忘了神魔的区别,竟与靖奇这个紫眸少年同仇敌忾起来。

“哥哥应该察觉到此处的异变,他很快会赶来的,你不用担心我。”靖奇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并不乐观——就算塞特赶来,黑麒也未必能够得救,他清楚,正如寒续所说,黑麒被亚巴顿吞食多一分钟,获救的可能­性­便会少一分。

“别这么天真!”寒续听了靖奇的话,道,“恐怕我们谁也离不开了!”

寒续也是跳在空中才发现此处的不对劲,魔域森林原是神魔的交界,天空犹如昼夜交替,虽并不明亮,但也不是很黑,可是从刚才开始,四周便开始渐渐陷入黑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天空遮住了,而且空气也开始没来由地沉闷起来,好像有人正在被氧气抽空,呼吸越发困难起来。

亚巴顿的胖脸堆笑起来,连眼睛也看不见了。

“难道!”靖奇突然想起刚才亚巴顿将黑麒吞食的那一幕,想起那时候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想到唯一的可能­性­,只觉得头皮发麻,背脊爬上一层冷汗,他举起右手,手上集结了一个足球大小的灵弹,然后向亚巴顿用力抛去。

亚巴顿也不躲闪,灵弹正在他的身体,竟穿了过去,可是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痛苦,相反笑意更甚了:

“塞特的弟弟似乎也很好吃的样子哦!”

灵弹穿过了亚巴顿的身体,直飞向后方,便没了声息,好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怎么回事?”一向久居天界,没有见过此番场景的芙嘉蒂已然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寒续和靖奇明白过来,寒续落到他们身边,神­色­严峻:

“如果没有错的话,我们已经被他吞到肚里了!”

“恐怕早在他陷在土里的时候,他便悄然将这四周的一切揽入腹中!”

就像对付黑麒一样,只是亚巴顿的身体已经膨胀到了连他们都无法想像的地步。

“那我们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芙嘉蒂不敢相信自己听到,“如果,如果他把我们吞了,为什么他自己还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应该是他的能力之一吧?”寒续依然保持着冷静。

“发现了哦!”亚巴顿听到他们的对话,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我们应该怎么办?”芙嘉蒂完全没有战斗经验,只是因为有寒续在,她也不那么害怕了,说来也怪,他明明只是个人类,在他身边却令她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就像小时候,哥哥还在天界的时候一样。

“战斗吧!”寒续的右腕出现了一条灵鞭,灵鞭开始变长,垂落在松软的土地上。

“你会布结界吗?”靖奇问芙嘉蒂。

“不太会。” 芙嘉蒂微微有些脸红。

“若是不能出去,结界也没用。”寒续嘴里说着话,却四处张望着,想找到突破口。

“那我……”靖奇正想说什么,寒续却已然飞身跃起,腕上的灵鞭也直袭向前方的亚巴顿。

亚巴顿的胖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他没有躲闪,就在寒续的灵鞭缚住了他,并且开始慢慢缩紧的时候,他的身体好像融化的冰淇淋,慢慢向下融化,不,与其说是融化,不如说他反将寒续的灵鞭包围在身体里,并且慢慢将其吞食。

寒续见势不妙,急忙截断了灵鞭,将其收回:

“不管是什么东西,他都可以将它吞掉吗?!”他喃喃道,不仅仅是他的灵鞭,还有刚才靖奇的火炎弹,都被他吸纳,他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只要靠近他,就会被它吞食。

“他的舌头!”靖奇的声音突然从寒续耳边传来,“刚才他的舌头触碰到灵盾时缩回去了,那应该是他的弱点!”这是他回想了与亚巴顿战斗的细节,得出的结论。

“你能使用光明法术,对吧?”寒续低声道。

“嗯!”靖奇点头。

寒续没有说话,腕上的灵鞭化为一把灵剑,骤然冲向亚巴顿:

“你不是喜欢吃吗?现在就让你吃个够!!”他话音刚落,灵剑金光大增,将四周的一切映入一片黄灿灿的金光中,手中的灵剑也随着他的意志飘浮在他的四周,就像之前他与何远战斗时,何远用自己的灵魂演化的十二柄太极剑一样,寒续将灵剑分成了六把,并且控制着它们从六个方向直袭亚巴顿,让他无所遁形!!

“我不会客气的!”亚巴顿的眼睛放­射­出异彩,他张开嘴,那条绿­色­的舌头再一次从他那怪异的大嘴巴伸出,似乎想将寒续连同那六把灵剑一起席入口中。

“现在!!”寒续向靖奇大叫。

寒续话音未落,靖奇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寒续的右方,他的右手手中握着一个放­射­出耀眼白光的灵弹,靖奇不断将力量灌住在灵弹中,令它还在逐渐变大。

“!!”亚巴顿感觉不妙,他正欲将舌头收回,寒续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他那根黏乎乎的舌头,与此同时,靖奇已经将灵弹塞到了亚巴顿嘴中。

“哗——!!”金光从亚巴顿口中散开,扩散到已经变得漆黑的天空,将原本­阴­暗的魔域森林映如白昼。

芙嘉蒂本能地用手臂遮住这道灼目的金光,当金光慢慢消散后,发觉四周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沉闷,天空也恢复了半暗半明的异彩,而前方是气喘呼呼的靖奇和抱着昏迷的黑麒,依然面无表情的寒续。

就在芙嘉蒂欣喜地奔向他们时,天宫,御殿

一束金光从天而降,当金光散落到地上时,开始扩大,菲弥斯道:

“陛下,结界即将打开。”

“多谢白龙王!”鬼仙向亚伯和菲弥斯点头致谢,“陛下,一切拜托了,待老夫查得原委,必想办法通知您。”

“嗯!”亚伯颔首,“菲弥斯,寒续还没在回天界吧?”

菲弥斯还想着芙琪雅和寒续的事,微微有些走神,听到亚伯叫她,方才回过神来,道:

“是的,暂时没有发现他的踪影。”由于魔域森林是神魔的交界,圣光不能完全匹及,所以想要探得寒续的具体方位,还需要一些时间。

“那就好。”菲弥斯的忧­色­如何能逃过亚伯的眼睛?只是他不便询问,只装作不知,“酒神,一旦结界全部打开时,会产生较大的震动,所以请你尽快离开。”

“嗯!”鬼仙明白亚伯的苦心。

与此同时,魔域森林

“宠物,宠物!” 芙嘉蒂轻轻拍打着黑麒略有些苍白的脸,并像姐姐一样用衣袖替他拭去脸上的污垢。

“他没事。”靖奇拭了拭黑麒的鼻息,虽然有些微弱,但还有气,他松了口气,将手放在他的心脏处,开始为他治疗。

寒续似乎并不在意黑麒的生死,他向另一边走了两步,闭上眼,感觉着亚巴顿的气息,可是却一无所获,他暗自蹙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亚巴顿的实力绝不容小觑,他不相信他和靖奇这一击就能完全打败他!还是说他已经逃走了?

寒续回过头,望向靖奇和黑麒的方向,暗忖:

魔族似乎也不太平,黑麒和卡拉特斯都是为了魔皇才回来的,如今黑麒和这个少年出现在此处,绝不是巧合!还有那个贪婪之王的出现,说明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吗?

想到这些,寒续心里又开始变得不安起来,有种莫名的东西好似在他原本已经平静的心湖中涌动,那是什么?他不知道!

寒续深吸了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

异界的一切与我无关!!

他尽力将那些说不明的情绪挤出脑外,向靖奇他们走去,却没有发现在他身后的那棵树的“|­茓­”中,竟流出了像油一样的东西。

“回去了。”寒续一把抓住芙嘉蒂的后领,将娇小玲珑的她提了起来。

“咦?可是……” 芙嘉蒂还想说什么,却也意识到自己不应该与身为魔族的靖奇和黑麒走得那么近,只是面带忧­色­地看着依旧双目紧闭的黑麒,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寒续刚走了两步,脚下的大地突然震动起来,天界的方向突然金光乍现,一道光束出现在天宫的方向,芙嘉蒂惊叫道:

“哎呀,结界打开了!”

芙嘉蒂的话无疑像一记闷拳打在了寒续胸口,他惊怔在原地,不知道两界结界的打开意味着什么?

不是只有他要回人间界吗?为何两界的结界在他不在天宫的时候打开?为何没有人告诉他?

寒续来不及细想,便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骇人的杀气,他本能地将芙嘉蒂推开,还没来得及防御,一根细长的舌头已然穿过了他的身体!!

虽然感觉不到痛,但寒续还是打了个踉跄,他缓缓低下头,一双绿眸中映照着一根细长、黏湿,被鲜血染红的长舌头!!

看到鲜血,寒续觉得有些晕眩,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眼前没有那波涛汹涌的血海,而是看到了一只带血的手,和手中一颗鲜红的心脏!!!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从指尖传来的那丝丝暖意和稠黏的鲜血沾在手上的不适,以及心脏还在微微跳动的震感,是那么真实,真实得不像是幻觉!

这是……,寒续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从他脑中快速掠过,唯一能看清,能感觉到的就是那颗略微有些颤抖的手和带血的心脏,他不知道这个幻影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与他的过往有关,寒续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听到那个久违的声音:

嘻嘻,你已经回不去了!!

回不去?寒续被眼前的变故慑住了,你在说什么?!他喝问着,可是神秘人的声音又消失了,只剩下最后那句话回荡在他耳畔:

你已经回不去了、你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等等!!寒续在心里叫道,可是眼前很快被一片不知从哪里来的白光笼罩,令他的脑子里好似人掏空了似地,头部好似被一只看不见的拳头重击,竟站立不住。

“阿续——!!” 芙嘉蒂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不顾自身的安危,奔向他,一把扶住轰然倒地,意识模糊的寒续,并忙不跌地按住他正在涌血的胸口,替他治疗。

“食物就是食物!”亚巴顿胖硕的身影逐渐出现,穿过他身体的长舌头从舌尖开始分裂,竟变成像刚才吞噬了黑麒一样的­肉­团,想将寒续,连同死死抱着他不愿意松手的芙嘉蒂一起吞进肚中!

“光之……”靖奇见形势危急正欲施予援手,突然,一个人影竟轻盈地站在亚巴顿吐出的舌头上,就像在电杆上休息的鸟儿:

“好热闹啊!!”珊瑚双手叉腰,收起黑­色­的翼翅,望向靖奇,“靖奇?!”

靖奇正想说什么,却看见亚巴顿的右手向珊瑚袭去:

“小心!!”

亚巴顿的动作珊瑚如何不知,就在他的手快击中他的那一瞬间,珊瑚的身形一闪,已然在他眼前消失,亚巴顿知道珊瑚绝非等闲,他将刺穿寒续身体的舌头收回。

在亚巴顿的舌头离开寒续体内的那一刹那,远方的金光也开始慢慢消散,芙嘉蒂扶着寒续,又望向那已经从视线消失的金光,心急如焚:

“阿续,不要死!你不是要回人间界吗?”她清楚现在两界的结界已经关闭,想要重新打开又将大费周折,而且她与寒续一样不明白,为何没有人通知他们?为何在寒续不在天宫的时候打开两界的结界?他们不是应该把他送回人间界吗?

“已经,回不去了吗?”寒续喃喃地重复着神秘人的话,合上了眼睑,与他心中说不尽的惊愕、失望一起,慢慢沉淀在幽黑的心湖中。

站在旁边树上的珊瑚望向寒续那边,想起之前自己与他在天宫的冲突,心道:

作为人类,有这样的力量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只可惜……。

珊瑚用­阴­冷的眼神俯视着下方的亚巴顿:

“贪婪之王亚巴顿,是吗?”

“我可以吃了你吗?”亚巴顿用贪婪的眼神看着珊瑚,并用沾满鲜血的舌尖舔着厚厚的嘴­唇­,好似还在回味寒续的鲜血的味道。

“当然可以了,”珊瑚笑道,但语气随即变得充满了血腥味,“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亚巴顿正想扑向珊瑚,却发现脚好像被钉住了似的,他机械地低下头,脸部的肌­肉­不住抽蓄着,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不知什么时候,神杖已经击穿了他的身体,金光正将身为贪婪之王的他反噬,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逐渐消失!!

而珊瑚什么时候出的手,谁也没有看见。

“珊瑚,你……”亚巴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金光吞没,他那肥硕无比的身子最终化为风中的尘埃。

好厉害!靖奇看傻了眼,虽然以前就知道珊瑚的力量深不见底,但他也没有想过他究竟强大到何种地步?他的力量会在塞特之上吗?杀了亚巴顿的他会站在魔皇这边吗?

珊瑚落到地上,神杖也像长了眼睛似地,回到他的手中,他走向寒续,却被芙嘉蒂拦住了:

“站住!你想­干­什么?!”虽然她呼喝着他,可是娇弱的身子却有些发抖,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护住了昏迷的寒续。

“神族的小女孩,你觉得你可以阻拦我吗?”珊瑚颇有兴趣地看着她惊恐的眸子。

“我不管你有多强!” 芙嘉蒂认真地说,“但就是不许你伤害阿续!”

“那就麻烦了,我刚刚决定要多管闲事,”珊瑚为难地耸耸肩,“而且,你这么做,他可一点都不会高兴呢!”

“他是人类,伤得又这么重,以你的力量想治好他太难了,不如让珊瑚哥哥试试吧!”靖奇劝道,在他的医治下,黑麒的气息已经复苏,只是元气大伤,而他也因为消耗了过多的灵力,已没有力量再救寒续了。

芙嘉蒂心里清楚靖奇说得没错,她回头看着双目紧闭,气息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寒续,双目含泪,但也只能退到一边。

“虽然不敢保证,不过他应该还有救。”珊瑚走到寒续身边,蹲下身,右手拿着神杖放在他胸前伤处的上方,顿时金光四溢,将他们笼罩在一片夺目的光彩中,同时他趁着靖奇他们看不清他的动作,伸出左手的食指,指向寒续的眉心,在心里说:

虽然你的气息是人类,但这双绿眸实在令人在意,还是查清楚你的来历较好!

芙嘉蒂站在一边,看着萤萤的金光将珊瑚和寒续包围,不禁双手合十,替他祈祷:

“仁慈的众神之父啊,请您指引您的子民渡过一切苦厄吧!”

“有珊瑚哥哥在,他不会有事的。”靖奇见芙嘉蒂一脸的担忧,安慰道。

但靖奇的话并不能让芙嘉蒂安心,她依旧忐忑不安地张望着,直到有人叫她:

“芙琪雅!”

“!!”芙嘉蒂全身一震,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僵硬地转过头,当看清来人的模样时,张大嘴,竟发不出声音。

“芙琪雅,果然是你!”艾利诺欣喜万分地走向她。

“哥,哥哥。”芙嘉蒂,不,芙琪雅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他那双紫­色­的眸子,“哥哥,你,你……,你怎么……”

这是她的哥哥吗?这是傲龙族的王子艾利诺吗?明明是贵为神族的他,为何会堕落成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芙琪雅不明白,现在她才知道为何她的父亲——傲龙王会对他那么反感,为何他的名字会变成族中的禁忌,一切的迷底都映写在艾利诺那双不应该属于他的紫眸中!!

“芙琪雅,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若不是感觉到刚才芙琪雅救治寒续时,运用了神力,他也没有发觉她竟然会在魔域森林,艾利诺一步步走近她,一向冷酷的脸上显露出少见的关切之情,“你长大了,可是为何一副平民的打扮?我听说你与天帝……”

“不对!”芙琪雅突然打断他的话,“你不是哥哥!你不是哥哥!!”她一边摇着头,一边往后退,退到寒续身边,似乎只有呆在他身边,她才有安全感。

“芙琪雅……”艾利诺一向冷静睿智的眼眸中无不透着心伤。

此时,珊瑚已经将寒续医治得差不多了,他也注意到了艾利诺的到来和芙琪雅的反应,他缓缓站起身,吁了口气:

“呼,真是的,你的家事也真够麻烦。”

艾利诺还没来得及回味珊瑚这句话的意思,珊瑚已一记手刀落下,重重地击中芙琪雅的后颈,然后在她倒地的一刹那,接住了她。

“珊瑚哥哥!!”靖奇万万没想到珊瑚竟然会这么做。

“这就当作是我杀死亚巴顿的歉意吧!”珊瑚就像靖奇不存在似地,抱着芙琪雅走向艾利诺,“艾利诺殿下。”他的脸上浮现出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你决定了吗?”艾利诺恢复了往日刻板的表情,只是里面并不完全是信任,还有疑惑与猜测。

“是的,呵呵。”珊瑚笑着望向靖奇,“靖奇,你到此处的目的我大概能够猜到,现在,你可以回去向塞特复命了。”虽然他没有明说自己的意思,但言谈举止已然与靖奇划清了界限。

“为什么?”靖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珊瑚哥哥一向淡薄,为什么现在突然……”

“怎么说呢,”珊瑚作冥想状,然后向他笑道,“只是觉得有趣吧?”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靖奇眼里掩示不住的失望,“那好吧。”他扶起黑麒,正想离开,但还是有些不舍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珊瑚,“不过,还是谢谢你,珊瑚哥哥。”他看着珊瑚,想从他那双散发着戏谑光芒的紫眸中读取到其他信息,可惜他失败了,只得带着满怀的失望扶着黑麒离开了魔域森林。

“欢迎你的加入。”艾利诺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毫无表情,他也并非完全信任珊瑚。

珊瑚抿嘴轻笑,将芙琪雅交给艾利诺:

“令妹就交给你了,”他说着走到寒续面前,道,“此人便由我处置,如何?”他的语气虽是询问,却已经不容艾利诺反对。

艾利诺望向尚在昏迷中的寒续,确定了他微弱的气息:

“人类?你对人类有兴趣?”

“应该说,有趣的人类吧?”珊瑚浅笑道。

“随你喜欢。”相比人类,艾利诺更关心芙琪雅,他看着芙琪雅脸上定格的最后的表情,心痛不已,也不由地越发抱紧了她,“待你安顿好了,再来辖地寻我。”

“呵呵,一定。”珊瑚应道。

艾利诺抱着芙琪雅离开后,他走到寒续身边,半蹲着,用食指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心,笑道:

“真是有趣的人类啊!”然后他将手放在寒续身上,与他一起消失在紫光当中。

魔域森林刚刚恢复平静,菲弥斯便赶到了,她站在刚刚还喧嚣不止的地方,感觉着此处残留的气息,苍白的脸上滑过一丝忧­色­。

此时,魔皇寝居

“!!!”魔皇一个鲤鱼打挺地翻身坐起,豆大的汗水不住从俊美无暇的脸膀滑过,他的呼吸急促,在确定自己身处寝居后,惊恐之情才慢慢从眼眸中褪却,可是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那颗带血的,却还在跳动的心脏。

“陛下,做恶梦了吗?”塞特的声音从魔皇右方传来,他忧心忡忡地问道,同时走向寝床,单膝跪下,“又梦到那个时候了吗?”

“嗯,”魔皇垂下眼睑,从恶梦中惊阙的恐惧因为塞特的出现平息了不少,他用修长的手指撩开黑珍珠串成的床帘,“塞特,他回来了,对吧?”此时他的声音不再是低沉、威严的男声,以平日相比,更为柔美。

“是的,”塞特应道,“您有何打算?”

“塞特,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在我身边吗?”魔皇看着前方的塞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径自问道。

“是。”塞特的回答简短,但是坚定。

魔皇望向前方,沉沉地叹了口气:

“那就让一切结束吧!”

灾疫之王,萨麦尔的领地

一个人影走向这个腐朽的王国,却没有丝毫地踌躇与不适,就好像回家一般,他快步走向那具巨大的、诡异的尸骨宫殿中,刚到门口,便听到萨麦尔慵懒的声音:

“我刚在想,你差不多也应该来了,”他说着翻身坐起,望向来人,同时将已经啃得只剩下森森白骨的骨头顺手甩到一边,“没有人发现你到我这里吧?”

“没有。”来人简短地回答。

“呵呵,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萨麦尔露出满嘴黄牙。

“是的,爷爷。”来人抬头望向他,露出俊朗的脸膀,竟是阿姆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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