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就是这几句话。”
御隽兖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几句话是何人所留,但确是点出了启仙陛下保命的法子。”
“既是有法子——”
不待上官敬说完,祈怜铭靖突然出声打断对方话头,“够了。”
“靖儿!”
满是不赞成的看向祈怜铭靖,上官敬说道,“性命攸关之事,靖儿怎得到了此刻还在坚持?”
“我说够了便是够了。”
祈怜铭靖面沉如水,压抑的声音令人莫名升起一阵不祥预感。
距离祈怜铭靖最近的上官敬自是察觉到这微妙气氛。原本面前的这位是启仙帝王,是他的君主,他本不该如此三番两次忤逆。然而此刻在他心里却是一股无名火起,音调也扬高了几分,“生死攸关之事我怎能眼看靖儿如此儿戏?!”
“放肆!”
许久未曾出声的启仙太后厉声喝道。然而那凤仪威严却未曾令上官敬退缩半分,反而转过身来愈发理直气壮对自己的妹妹,启仙的太后说道,“上官玉容!你要端出太后的身份治我一个犯上作乱的罪名是你的自由!但是在那之前我倒要问问你,皇家威仪与靖儿的性命比起来,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你——”
启仙太后显然未曾想到上官敬竟会当着众人的面直呼她的姓名,并且如此不留情面质问着她,一时之间竟是气极,说不出话来。
然而上官敬显然并未打算就此作罢,指着祈怜铭靖继续对上官玉容说道,“刚刚你也听到了,这么多年来,为了我们之间幼稚可笑的赌气争斗,已经害得靖儿受了这许多苦。这是你的亲儿啊!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难道你都不会觉得心痛、不会感到愧疚吗?”
“我……”
被上官敬逼问得无言以对,启仙太后只说出一字便再也无法出声。
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站立在下方怒斥自己的上官敬,又转而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祈怜铭靖。半晌,上官玉容忽的凄然一笑,话中满是苍凉与落寞意味,“心痛?愧疚?那些情绪,早在十几年前我得知自己的兄长与自己的丈夫纠缠在一起时便已没有了。
兄长觉得幼稚么?兄长觉得可笑么?不错,或许就是幼稚可笑的。哀家身为一国帝王的女人,身在这三尺宫墙之内,便注定了要与许多人共享一个丈夫、一个君王。既然如此,哀家为什么会对兄长与先帝之间的关系耿耿于怀?
不要问哀家为何会如此,便连哀家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当哀家注意到时,已经沉沦在与兄长的赌气争斗中不可自拔了。
也或许,哀家只是在嫉妒吧?兄长身为男子,虽然不能在后宫中占有一席之地,名正言顺的与先帝在一起,但是兄长却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与才干站在先帝的身旁。而哀家,除了嫉妒,却也只剩嫉妒。
而皇儿他……当哀家得知皇儿的名字并非先帝所取,而是出自兄长你的口中时,便连自己的亲生骨肉,哀家也无法以平常心面对了。
兄长,你以为哀家想要将皇儿当做登上太后之位的工具么?你以为所谓的皇家威仪哀家还有么?你以为,这样狼狈的哀家,还有多余的心力与精力去在意其他么?”
“——”
上官玉容长长的一段自白使得上官敬如遭雷轰,怔然呆站在原地。悔恨与懊恼的情绪充斥在脑中。此刻的上官敬恨不能一头撞死以谢罪。
为什么?!为什么他是如此的自私,一心只想着自己如何被那人玩弄利用,一心只想着自己如何被亲妹毒害,却从未想过,自己的亲妹同样是被害者,并且,那个曾经柔弱婉约的女孩儿后来变得那样冷硬无情,心中该是受了多大的创伤?
“玉容,是我对你不起。”
放开祈怜铭靖的手,上官敬沙哑的嗓音唤了一声,而后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玉阶之上神色黯然的妇人。那是启仙的太后,母仪天下的女子,他的妹妹,也是因为自己的“情不自禁”而赔上一生幸福快乐的可怜人。
然而,就在上官敬快要来到妹妹面前时,手却被一股力道阻住。
上官敬疑惑回头,却迎上祈怜铭靖深邃目光。金色狭长的瞳眸看起来诡异非常,然而上官敬却莫名读懂了其中含义——那是阻止他继续前进的意思。
然而,为何要阻拦他?
上官敬正自疑惑间,却蓦地看到脚下光可鉴人的汉白玉阶上闪过一道亮光。
身为一国之相焉是等闲之辈?仅是一道亮光,足以令他了悟。
心情复杂的扬头看向上方面无表情、镇定自若的上官玉容,上官敬默然停住了脚步。
玉容对他的恨,已是深入骨髓。方才的那一番示弱自白,未必是假意做戏,但正是如此,自己此刻诚心上前道歉,对方却依然因为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的恨意而选择兵刃相向。
明了了妹妹对自己的杀意已经不可动摇,上官敬在心中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