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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不爱,就是最好的理由 > 第5章 相忘: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第5章 相忘: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他给过你春日暖阳,也给了你冬夜冰凉。

人海回眸,缘定相逢;爱不坚强,注定离殇。

曾不小心落入彼此的风景,其实,只是一场匆忙邂逅。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唯有走出心空­阴­霾,方能艳阳满天。

放不下的,都抛给时间吧

当年在湖南学艺的时候,他俩是整个音乐系里最让人羡慕的一对儿。

男才女貌不说,还各有所长。他钢琴弹得如行云流水,她跳起舞来则宛若天仙。

没人想过他们会分开。是的,如此完美的一对儿,为什么要分开呢?分开之后,周围都是凡夫俗子,还有谁值得他们去爱呢?

但事实上,毕业还不到一年,他们就各奔东西了。

她提出分手之后,独自去了深圳。听说,既没唱歌,也没跳舞,而是当了空姐。

他留在湖南,做了一名普通的音乐教师。

他为她写了很多歌曲,唱起来让人觉得心碎。他还是爱她的。为了保持联络,他宁肯扮演哥哥的角­色­,去听她在工作中的各种委屈,以及情感上的波澜云起。

她已经放下了。在她华丽的生命线里,也许,他只是一个略带­色­彩的过客而已。她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她要去追逐更宽广的天空和更瞩目的光环。

他留不住她,当初不顾一切尊严的滂沱热泪和委曲求全,都没能留住她,更何况月白风清的现在?

真的,他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没了她,觉得一切都了无生趣。

坐在漆黑的夜里听他叙述往事,心里像下了一场又一场的暴风雨。我们只是看到了爱情华丽的外壳,却从未看到它日趋空虚的内­干­。

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他一直哭,一直哭。

窗外的月光很亮,洒进敞开的心门,使人冷得有些发慌。

我不知如何是好,从未见过他这样。那累积在心中的悲痛和绝望,在这个静谧而毫无生息的夜里,终于得到了爆发和流淌。

他去深圳找她,想告诉她,他还爱她,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法忘记她。在这远逝的360个小时里,他没有一刻不想她。

不知道她的作息时间,他只好在机场的门口一直等她。

两天后,她从北京飞深圳的航班上下来了。他蹲在喧杂的人群中,刚要站起来,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是的,她投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怀抱,满脸洋溢着雀跃的幸福和满足。

她像只重获自由的小鸟,一头钻进黑­色­的奔驰车里,不复再见。

他站在汹涌的人流中,目送汽车缓缓离去。这次,他没哭,因为他说,世界都已经塌了,还有什么可哭的呢?

在回程的火车上,他想好了一切后事。他要给自己买份保险,把父母写成受益人,他要写一首歌,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事情均已安排妥当。我说,其实所有的道理你都懂,我能说的,你也都在电视或书里听到看到过,只是你被感情的疙瘩缠住了,自己不愿走出来而已。实在放不下,那就抛给时间吧。既然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等等,也许明天会好一些呢?

几年后,在长沙见到他,神采一如当年。他交了新女友,换了工作,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微醺之后,提起当年旧事,他也不过是苦涩地笑笑。

我知道,他还是没有放下。毕竟,曾经那么毫无保留地爱过一个人。只是,不再关乎生死。因为不管爱或不爱,时间都已经把这个疙瘩卷到过往的洪流中去了,那些令人崩溃的痛苦与快乐,都已隔了几座山,几片海。

放不下,又何必非要解开那个疙瘩?不如摇摇头,把一切都抛给时间去处理吧。

有些东西,握得越紧,越不代表其万无一失。

放开了手,青天白日,反而更易见其心。譬如爱情。

藏爱

他说要辞职,用整整一年时间外出徒步旅行。她瞪大了眼睛,片刻,扑哧笑出声来。她以为,他又在逗她玩。他曾说过,他最喜欢她为爱情患得患失的模样。

这次不同。他的眼睛是那么真诚,乌黑的瞳孔里,流淌的满是哀求。兴许,她是该放他出去走走了。毕竟,那是他在日记里提及多次的梦想。但她实在舍不得,想想,在这个烟花乱舞的时代,要找一个本分忠诚的男人,多么不易。她怎会愿意,将手中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放逐人海中,誓死一搏?

她否决了他的梦想计划。即便,她心里清楚地知道,男人得心怀天下,男人得涉足万里。但对于她来说,如果条件允许,她宁可他从此足不出户,与世隔绝。那样,她才会对怀抱里的爱情,坚信不渝。

他是个体贴的男人,他知道她的难处。她已经习惯了有他的日子,怎能接受,今后无人私语的生活?他伤怀了,落泪了。每每这个梦想在心间冒出,他总会细数她的难处。他是那么爱她,但也那么渴望外面的世界。

近些日子,他相通了。他可以为她付出所有的时光,但这所有中,他得抽出一年。他想为自己的梦想,好好活上一年。再者,对于他们来说,这分别后的一年,也算是一次别开生面的爱情考验。

她仍旧不同意,嚷嚷着说,对于爱情来说,生活里的什么东西不是考验?我们考验的还不够吗?你为什么就那么想出去?

他不说话了。他知道,此刻不管他说什么,都会成为二人战役的导火索。他不想见到她的眼泪。他有些心痛,甚至隐隐觉得,她有些自私。要知道,当年初初相恋时,他也曾忐忑地放开她一年,让其南下上海,北去首都。

兴许,她是忘了,那三百多个让他提心吊胆的日子。与都市的成功男人相比,他的确显得过于平庸,骑锈迹斑斑的摩托车,喝廉价的桶装水,吸劣质的白沙香烟……

但他的自卑,丝毫不能掩住他对她的爱。她回来之后,他如获至宝,欣喜若狂。可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爱情,还有其他一些莫名的东西,譬如梦想。

几次争执之后,他再度作罢。这份在少年时期便如火旺盛的希冀,而今,再度被爱情延迟搁置。她想,只要将他抱在怀里,他便再不会离去。

可事实,并非如此。他终究变了心。当他毅然说出,要与另外一个不曾谋面的女子同游南北时,她悲咽得不能自已。

有些东西,握得越紧,越不代表其万无一失。放开了手,青天白日,反而更易见其心。譬如爱情。

一切美丽的爱情,都是因为不了解而开始,因为了解而结束。

我们尝过很多甜蜜,也受过很多心苦,这就是爱情吧。

因为爱情

你爱了很多年,动了真心,可你同样也伤悲了很多年,流了眼泪。这样惨惨戚戚的历史里,你总会被一种莫名的忧伤打动。那些曾让你欢笑,落泪,奋不顾身的人,你曾爱过,也无可避免地恨过。可如今,都放下了,并感激他们,即便从此形同陌路。

你再不会像从前那样,娇蛮任­性­,更不会因为一个不可名状的原因,徒增伤悲。少女的时光已经远去,那样多愁而又善感的年纪,却始终让你不悔。你曾泪流满面地想要知道,那一段段恋情失败的原因。你想要知道,为何他们曾信誓旦旦地对你山盟海誓,而后,又冷漠决绝地与你道别。

你问了很多年,也惶惑了很多年。你总有一些事不清楚,不明了,也总有一些旧日的伤悲,会隐隐约约地漫上你的心头。那些让你奋不顾身的人,在你的记忆里,似乎永葆青春。他们有着永生而又年轻的笑容,有着强健的体魄,忧伤的眼神,许多年之后,你们不曾再见。可记忆的汪洋里,你始终不忍让这些人沉溺于大海的波涛之中。

他们分割了你这一生中最美的年纪与韶华,也分割了你的惶惑与悲哀。

你对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毫无保留,都是那么明亮而又透彻,像竹枝上的星空,朗朗地照耀着。于是,你们彼此越发了解。你开始知道他所生长的城市在何方位,你也知道他所爱的小吃是什么,甚至,会说他的口头禅。最后,就连他的坏脾气,臭脚,后背的胎记,你都一清二楚。

了解是相互的,他同样也了解了你。譬如,了解了你的任­性­、娇弱、蛮横,以及小心眼,了解了你的傲慢、偏见,以及背后说人。你们在这样漫长而又复杂的过程里,相互磨合,像一对不规整的齿轮在努力做着规整的运动。

你们势必要被对方的齿口伤害,你咬紧牙关,他也一样。你们忍受了一切原本以为不可能忍受的事实,你们以为,这是真爱,是人世间最为朴实无华的爱情。他对你山盟海誓,而你,也许诺非他,即一生守身如玉。

你们最终还是分开了,并且不曾再见。或者,心中筑起了厚厚的堡垒,不再对其大开方便之门。无可非议,你们之间有了不可解除的隔阂,甚至比陌生人还要厚。

那些年,你做了很多的努力,尝试了很多种办法,几乎成为一名爱情专家,生活哲学家。可你始终没有弄明白,当年的那些爱情,为何失败?

又过了很多年,你的青春已经开始像暮­色­四合下的余晖,缓缓退却。你不再为这样恼人的事伤悲,不再记恨那个当初违背誓言的心上人,不再苦苦追忆,也不再苦苦打听关于他的消息。你有了新的爱情,甚至,让你温暖一生的家庭。

你终于懂得,一切美丽的爱情,都是因为不了解而开始,因为了解而结束。

来生,愿你能做我的一颗牙。

在你难受的时候,我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你心底的疼痛。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

愿你做我的一颗牙

她对他的爱,如同院中的藤缠树,一恋便是许多年。

她对他的爱,无人不知。她的付出,让周围的人都觉得不值与心疼。她把最好的青春和最真的一颗心都给了他。

他知道她的爱。但那时,他仅十九岁,阳光高大,满腹经纶。周围的貌美女子,多如芳花中的彩蝶。他徘徊流连于鲜艳的花丛中,对家境和姿­色­皆平庸的她,置若罔闻。

他以为,她不过是出于一时的爱慕,日子久了,自然会知难而退。可后来,他觉得奇怪,为何她始终柔情似水,千依百顺。

她对他的爱,一直持续到了大学毕业。离别那天,所有人都被这段持续的爱情感动了。班里的同学无不上前央求他:“去吧,抱抱她,她爱了你整整四年,爱得那么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羞愧,他上前抱了抱她,她臃肿的腰,远不及那些蝴蝶窈窕。很多人以为她会哭,她却没有,一整晚,她始终保持着谦卑的笑靥。

临别的时候,她一直目送着他。在转弯的地方,他再一次主动给她打了电话。这次,他不是求助,而是简单地道谢。因为他那句“谢谢你对我的爱”,她站在风中,哭了很久很久。

他换了号码,她和他忽然失去了联系。四年的爱,就这样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没了方向。

后来,朋友告诉她,他结婚了,妻子是个富家女,可算名门闺秀。她了解他的背景,他一直渴望上等人的生活。如今,他到底实现了。

转眼,她成了大龄女青年。家里的人急疯了,给她安排一个又一个人相亲,而她始终忘不了他。她的心很小,只能容下这么一个人。

一年后,她被另外一个男人打动了。他的坚持和无怨无悔,使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岁月。她懂得,深爱一个人而又得不到答案的痛苦。

他破产了。这个消息,在她心中,划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她忽然着急,他如何度过这一无所有的岁月?

他如同当年一般,每每遇到不可解决的难题,总会第一个想起她。不过这次,他实在走投无路,在生活的困境中,当年的兄弟与蝴蝶,均散得了无踪影。

她把这些年辛苦存下的积蓄倾囊借给了他。他工工整整地打了欠条,并在欠条的背后,写下了“谢谢”二字。此刻,他由衷地想要抱抱她,她却闪开了。她的腹中,怀有另一个男人的骨­肉­。

他终于为当年的轻蔑和无视感到懊丧,那么好的女子,竟被自己残忍地错过了。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来生,愿你能做我的一颗牙,那么,在你难受的时候,我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你心底的疼痛。”

爱情是你爱她,她也爱你。

如果只能陪伴她成长,那就做她身后永远的依靠。

不远不近的距离,其实,挺好。

永远站在你身后的依靠

电梯事件

苏善生认识陈老头比认识陈百合要早。那时苏善生还是个刚毕业的毛头小伙儿,成天到处递简历,忙面试。

在电梯里,因为超重的缘故,一个老头和一个小伙儿因为谁先出去的问题争执了起来。老头提个公文包,穿着中山装,看起来很普通。小伙子是个时髦控,黄发、耳环、随身听,一样不少。

小伙子说赶着面试,让老头出来让让等下一趟。老头说有急事,再者是先进来,所以不乐意。最后,小伙子把老头拽出了电梯,由于用力太猛,老头差点没趴下。

从头到尾,大家都看在眼里。黄毛小伙儿的确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但为了少惹麻烦,谁都没多说什么。突然,电梯门刚要关闭,这个小伙儿就被一个飞蹬踹出了电梯。

踹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人高马大的苏善生。小伙儿看看苏善生的个头跟架势,话都没敢多说一句。苏善生把老头拉进电梯里,连问了好几次:叔叔,伤着没有?

再后来,公务员考试,苏善生赶着热潮考了两次。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还进了最后的面试环节。

面试那天,苏善生把最贵的那套西服拿到­干­洗店熨了熨,一派光鲜亮丽。只是,刚进面试厅他就傻了。

坐在主考官位置上的,正是那天被他扶进电梯的老头。

一切跟演电影似的,苏善生没托关系,没出钱,就挤过万人独木桥,直进了文化局办公室。

再后来,陈百合出现了。市里举办音乐文化节,陈百合担当整场演出的总导演,万事俱备只欠台词。她打电话向陈老头求助,没办法,陈老头只好打电话把文笔不错的苏善生叫过去帮忙。

演出非常成功,尤其台词,写得绝对别具一格。搞得很多人都在后台追问台词作者是谁,非得见见。

就这样,陈百合跟苏善生碰面了。

冤家聚头

陈老头说苏善生是现代社会里少有的仗义侠士,多才,正直,谦逊。因此,不拘身份,跟苏善生结成了忘年交。

陈老头第一次把苏善生请到家里吃饭,是在一个小雨绵绵的周末。

当陈百合在饭桌上叫出那一声爸时,苏善生被酒呛得涕泪交流。陈百合竟然是陈老头的女儿?他一直没看出来。

饭到中途,有人敲门,陈百合屁颠屁颠地跑去开,说是一个正在狂追自己的大帅哥。

一进门,苏善生和陈老头就傻眼了。虽然事隔已久,但记忆仍旧清晰。

陈百合这男朋友,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电梯里被踹的黄毛小伙儿。

苏善生忍不住朝陈老头嘀咕:“陈哥,看吧,这世界多小,净是冤家碰头。”

陈老头倒没那么好­性­子,直接起身下了逐客令。

陈百合知道事情原委之后,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在饭桌上就把苏善生骂了个狗血喷头。苏善生没觉得有多大委屈,倒是陈老头被气得浑身哆嗦。

怨恨算是结下了,怎么把这怨恨解开,苏善生还没想明白。说来说去,陈百合毕竟是陈老头的女儿,一家人,苏善生不能得罪。

听说陈百合喜欢现代音乐,苏善生特意厚着脸皮托正在美国留学的大学室友邮了一堆碟片过来。

陈百合心里明明高兴得不行,却偏要摆出一幅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喂,小子,这次呢,大姐就不跟你计较了。看在你那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好了。下不为例!”

知恩图报

陈老头被公检部门立案审查的时候,陈百合刚好工作满一年,面临转正入编的问题。

事出突然,一切都在苏善生的意料之外。他虽然心里知道每一个身居高位的官员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灰­色­收入,但他没想到,事情会来得那么毫无征兆。

苏善生最后一次见陈老头是在法院下判决书的前两天。陈老头言辞诚恳地跟苏善生说:“小苏,我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虽然嘴上不说,但我心里知道谁对我真,谁对我假。现在,我什么也没了,有生之年,能不能出去还是另外一码事。我只拜托你一件事情,帮我好好照顾我女儿。我既然叫你一声兄弟,那以后你就是百合的亲叔叔。不管什么事情,你都要多多关照……”

陈老头被判了有期徒刑十年。他那个身体,那把岁数,也许正如他所说,能不能出来,还得另说。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苏善生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陈老头泪光闪烁的面容,以及那番感人肺腑的话。

所谓知恩图报,陈老头在位期间,的确对苏善生百般提携。因此,苏善生一直感激在心。

可惜,人走茶凉。陈老头刚下台,陈百合就遭到了单位其他人的挤兑,原本商议过的转正人员名单,忽然就发生了变动。

陈百合不但没能转正,还被调进成天跑腿的市场部做调研。

陈百合自小家境优越,被人捧作掌上明珠,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人情冷暖,家庭变故,像洪水一样排山而来,她显然招架不住,为此哭了很多次。

甘愿做“全职保姆”

思索了一段时间之后,陈百合决定辞职去北京闯一闯。即使离开了父亲这把保护伞,她还是得努力活下去。

陈老头受贿被立案之后,关于他的一切财产都被冻结。苏善生把两个月的工资给了陈百合,帮她订了去北京的机票。

陈百合天天给苏善生打电话,说北京的文化公司影视公司多如牛毛,到处招人,只要有三分姿­色­的都可以进去晃晃,说不定哪部电影就火了。

苏善生跟她说:“丫头,别胡闹,好好工作,你爸把你交给我,我就得管着你。你可千万不能跟那些三流导演有什么瓜葛,不然我这个做叔叔的可饶不了你!”

陈百合在电话那头傻笑:“切,你懂什么,我想跟三流导演交个朋友都不可能呢,因为我周围全是国内国际的一线导演。懂不?我在片场工作,天天跟着剧组跑,虽然忙,但挺好,随时可以见大明星,养眼啊!”

年底公休,苏善生去北京看陈百合。她的确在片场工作,跟着剧组跑,只是,一切并不像她说的那么好。

剧组两百多人,吃的用的,全归她管,有什么事情,人家也是第一个找她。她跟剧组的全职保姆一样,比当初在公司做市场调研的时候还要忙。

见到她的时候,她刚发完剧组的快餐,一个人窝在帐篷里吃差不多冷掉的便当,还没吃几口,又有人叫她。

看到她瘦小的身影在剧组里穿来跑去,卑躬屈膝,再想想她从前被人前呼后拥的日子,苏善生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苏善生说:“丫头,我当你的助理吧。”她捋了捋乱掉的头发,笑笑说:“叔,不用。”

去跟剧组领导提助理的事情时,众人一片愕然,“什么?小陈还要助理?你知不知道,以前我们剧组的人比现在还要多得多,但也没见从前的工作人员说要助理帮忙。”

最后,苏善生提出半年不要工资,剧组才决定试一试。

表面是陈百合的助理,其实就是她的全职保姆。苏善生住她隔壁,不但每天要负责叫她起床吃饭,还要帮她洗衣服。最要命的是,梳子上的头发到处乱扔,还从来不看浴室的下水道,弄得老有一堆头发堵在那儿。

陈百合说,不管工作多累,他好像从来都不会冒黑眼圈,永远那么青春,那么­嫩­。苏善生说,那多好,­嫩­男人才有潜力和味道。

相亲节目

陈百合报名参加相亲节目,事先并没有告诉苏善生,直到电视节目录了一期,剧组里有人传闻,他才知道。

苏善生郑重其事地跟陈百合说:“丫头,你爸说了,你的婚姻大事由我来把关。”

陈百合歪着脑袋看他:“好,你把关,等我牵手成功就带来给你看。你说行,我们就继续;你说不行,我们就把节目组提供的约会基金用来大吃一餐。你看如何?”

苏善生没跟陈百合说,他悄悄报了那一期节目。他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只是害怕陈百合会找到一个因貌而爱的男人,害怕她会不幸福,害怕那个男人没有足够的耐­性­与温和来宽容她的小脾气……害怕这,害怕那,就像她是他的孩子一样。

刚到电视台他就有点后悔了,但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陈百合看到苏善生,嘴巴忽然张得拳头那么大。主持人问她,是不是认识苏善生,她说,他是她的­嫩­叔,是她爸爸最好的哥们儿,台下顷刻一片哗然。

最后,只剩他和另外一个河北男人为陈百合留灯。

男人为她唱歌,为她跳舞,为她吟诗,为她弯腰系鞋带。苏善生什么都不会,只是会写不怎么动人的破小说,弄两句尚且过得去的破台词。

陈百合忽然不知该灭谁的灯,她显得为难,手足无措。

最后,苏善生选择了退出,但这一切,都无关成全。

苏善生不想看见陈百合为难。在他心里,她永远是那个没有心机,极易受伤的小女孩。如果她爱他,便不会来这个节目;如果她爱他,就不会在面临抉择时显得那么为难。

那么多的岁月都不曾让她对他心动,他就更不应该在她得到爱情的时候,以友情和亲情相逼。

他仍旧可以陪着她,照顾她,即使最后这个男人从她身边离去,他还是可以一如昨日地站在原地。

他只是要让她知道,不论何时,都会有一个不想当她叔叔的­嫩­男人,永远将她焐在心底。

原来,她想要的,只是一双可以让她在寒冷中逐渐温暖的双手,一声可以让她在惶恐中瞬间得以安定的口哨声罢了。

黑暗中的口哨声

他与她都是贫苦的打工仔,在繁华而又无比陌生的城市之中,唯一可让他们心生温暖的,恐怕只有这份酸涩的爱情了。

城市的每一条街道,几乎都有麦当劳、肯德基之类的快餐店。他没有去过,她亦没有。他们细细算过,平均一天的工资还不够买两个­鸡­腿汉堡加大杯可乐。偶尔,促销员会站在路口,把花花绿绿的彩­色­宣传单递向他们。他总是一言不发地接过它,说不用多久,他就会带她到这儿来大吃一顿。她笑笑,攥紧了他的手说:“不用,你得多存点钱邮回家里,可不能这么浪费。

这些西洋东西,再好吃,能比大米饭好吃吗?”

他为她的体贴感动不已,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出人头地,给她最好的生活。

城市的夜­色­很美,霓虹闪烁,可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能手牵手走上远远的一段路,喝上一杯清淡如水的冰果汁,然后再相拥回家。

回家的路总觉得很长,漆黑一片。她紧紧地抱着他结实的右臂,跟随其后。他挺直了腰板,眼睛虽在四处扫­射­,口中却谈笑风生。他知道,若不如此,她便更加不安了。

离宿舍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厕所,这也是附近唯一的一个厕所。没有路灯,漫漫的草丛遮挡了远来的光线,每经此路,她都会停下入内。她说,要是现在不上,就只能等半夜起身一人前来,多可怕呀。

厕所颇为简陋,呼呼的风声急速地从空隙中灌进去,听起来着实吓人。

她一步三回头地进去了,还未入内,一阵熟悉的口哨声便在身后响起,充斥了整个厕所。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蹲下,内心恍然再没那么惧怕。响亮的口哨,在寂静的黑夜中,像一道光明让她眼前一亮。很多时候,她愉悦得不行,在里面就跟着男人的口哨轻声哼唱起来。他们像一对欲翔的夜莺,在寂寞中谱写动人的乐章。

之后的黑夜,他的口哨成了她唯一的慰藉。他以为,这样的爱情,即使不能天长地久,也绝不会轻易消亡。

贫穷是魔鬼,是疾病,它能让人的心志在一瞬间轰然坍塌。尤其是对于那些已经在穷困中挣扎多年的人来说,他们更能体会到金钱的重要­性­。

她跟一个工薪人士跑了,没有任何声响。他亦不曾多问,他知道,这是他的永伤,也是她的幸福。

她以为,这就是自己一生最想要的东西了。她可以不再为物质与生活的琐事愁苦,不再为一杯可乐细致算计,不再为一件劣质衣服缩食半月,不再与苦痛、贫穷为伍。

许多个深夜,男人很晚都未曾归来。她在偌大的客厅里苦苦守候,焦急地等着男人的电话。那样的惶恐,是怎样刺眼的光明,怎样温暖的居室都无法弥补的,她常常觉得,心似冰窖。

楼下,不知是哪个晚归的路人又吹起了口哨,远远地来,又远远地走了。热泪淌满了她的脸,她知道了,她想要的,原来只是一双可以让她在寒冷中逐渐温暖的双手,一声可以让她在惶恐中瞬间得以安定的口哨声罢了。

不能得到他的爱,那起码,也要得到他的部分记忆。

多么傻的想法。

有些爱,只是路过的风景

心锁上的密码,再次被拔乱

苏樱樱真没想到,时隔四年,竟会在烟台碰上叶淼森。

叶淼森是苏樱樱的高中语文老师。他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先生们实在不一样。他幽默风趣,时常会在课后做一些搞怪的动作。不过,朗诵诗词,倒是显得特别一本正经,颇有古代文人的雅致。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长得特别具有韩国味,瘦脸,高个,乱发,双眼炯炯有神。因此,班上大多女生都对他有过暗恋,苏樱樱便是其中一个。

不过,那时的苏樱樱并不漂亮。虽然她有170厘米的身高,但只要一配上150斤的体重,就立马被逊成两吨半的加油罐。

和那些疯狂的女生不同,苏樱樱既没有在毕业之后要走叶淼森的电话,更没有无缘无故地朝他邮两封错字百出的情书。

这时的苏樱樱刚刚大学毕业。青岛的就业压力实在太大,她只好一路东跑,来烟台这个海港城市试试。

合适的工作仍旧不好找,她只好暂时在一家大型超市里当婴儿用品的导购员。

叶淼森在一大堆尿不湿的货架前走来走去。苏樱樱心乱如麻,她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去打个招呼。

最后,是叶淼森主动开的口。嘿,苏樱樱,你怎么在这里?

苏樱樱彻底呆了,连续好几天,她都没缓过神来。叶淼森怎么会记得我呢?他怎么可能记得我呢?我瘦了那么多,变了那么多,他还能认出我?

苏樱樱那串心锁上的密码,又被同一个人拨乱了。

第一次压马路

第二次见叶淼森,是在一个青天白日的下午,稍有不同,他怀里多了个可人的宝宝。

苏樱樱从没这么细心过。她不但根据宝宝的肤质挑好了爽身粉,还把口碑最好、回扣最少的尿不湿一并推荐给了叶淼森。

叶淼森笑笑,腾出一只手来拍拍苏樱樱的脑袋,“丫头,挺在行的啊,以后宝宝需要什么,我就来找你了。”

苏樱樱乐坏了,因为叶淼森的这句话,她当天就把发出的电子简历全都撤了回来。

苏樱樱忽然爱上了这份工作。

第三次见叶淼森,是在超市的正门口。苏樱樱刚从员工通道出来,尚且穿着大红白字的工作服,就被叶淼森拖进了对面的西餐厅。

苏樱樱的脑袋又开始发胀了,真要命,每次见到叶淼森都感觉像是得了贫血症。

“丫头,你上次推荐给我的爽身粉果然奏效,宝宝好长时间都没长过痱子了。”叶淼森一面眉飞­色­舞地说着,一面把切好的牛排推到苏樱樱面前。

苏樱樱的贫血症又犯了,她感觉脑袋天旋地转,像是被雷狠狠劈了一下。

晚饭过后,叶淼森领着苏樱樱去逛烟台的桃花街。老巷深深,细雨蒙蒙,她瞬间就被秒杀了。

那是苏樱樱生平最开心的一天。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跟别的女人跑了,她是一个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不过,她从来没有申请过特困,也没有在档案上说明。因此,叶淼森并不得知。

这是第一次有成年男人陪她压马路,逛古巷。

男人的脆弱,惹人心怜

再后来,烟台的桃花街成了他俩心照不宣的老地方。

苏樱樱知道叶淼森已经结婚,且有了孩子,却从不过问。她多害怕听到他们恩爱如胶的消息,害怕他的瞳孔里迸裂出一道燃满爱意的火焰。

叶淼森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男人,他不仅主动坦诚了自己的恋爱史,还把目前的处境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樱樱。

苏樱樱又有些贫血了,叶淼森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他是想找一个倾诉的对象,还是想让我进一步了解他?

很多问题,苏樱樱都不明白,也回答不了。可她偏偏喜欢这种回答不了的朦胧美,隐隐约约,袅袅娜娜,像若有似无的炊烟,又像薄如轻纱的晨雾。

叶淼森的妻子在青岛,是一家公司的经理。叶淼森承认,当初与她结合,大部分原因是贪图她父亲的财产。

有钱不一定快乐。来烟台打理分公司,是叶淼森主动向岳父提出的请求。

那晚,坐在桃花街的面摊铺,叶淼森喝了很多酒,他把自己能说和不能说的,全都告诉了苏樱樱。

直到此刻,苏樱樱才明白,原来叶淼森也是个穷孩子。当初,他之所以做出那样的抉择,不过是为了让家人活得更好一些。

叶淼森一直忍着眼泪没流出来,晶莹的泪,就这么忧伤地绕在鸽子灰的瞳孔周围。

苏樱樱忽然有种想要抱抱他的冲动,觉得他是那么脆弱,真实,惹人心怜。

对于爱情,哪个女人不自私

最后,叶淼森彻底醉了,在凌晨烟台的桃花街上。

苏樱樱第一次有了邪恶的想法。她把叶淼森拖进了桃花街的旅馆里,并在洁白的床单上滴下了一摊血红­色­的墨水。

她把叶淼森的衣服一层层褪去,一边凝视,一边落泪,像是在残忍地剥开自己内心里的那些秘密。

叶淼森是被一声尖叫惊醒的。苏樱樱裹着被子站在床边,泪落如雨。

叶淼森彻底蒙了,他很努力地回想昨夜的一切,可惜,脑子一片空白。

床单上的殷红血迹,像一根刺,把叶淼森的眼睛扎得生疼。

他一言不发地穿好衣裤,最后,站在门边朝苏樱樱说了一句,我会负责,便扬长而去。

苏樱樱内心有些难过,但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窃喜。她不知道自己难过什么,又高兴什么。她只想和叶淼森长久地在一起。

她承认自己有点自私,但对于爱情,又有哪个女人不是如此?

爱也好,恨也罢,都随风而逝

苏樱樱实在不喜欢模棱两可的叶淼森。

一个半月之后,她把那份花钱弄来的孕检报告单递给了叶淼森。

叶淼森坐在桃花街的长凳上,眉头纠结成了一把刀子。

提出离婚,是叶淼森自己做的决定。只是苏樱樱建议他的理由是,双方不合。她的目的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让那个无辜的女人伤心。

女人刚来烟台,叶淼森就提出了离婚的想法。那是女人第一次如此面目狰狞地跟他吵闹,她不再是个受人敬畏的公司领导,也不再是个胸怀天下的女强人。她穿着时髦的名牌风衣,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哭得蓬头散发,稀里哗啦。

叶淼森的妻子到底是个极有教养的女人,哭过闹过之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那天,苏樱樱悄悄跟着去了。

柜台不大,左面办理的是结婚登记,右边便是离婚手续。

他们像当年结婚一样,站在红­色­的国徽下面,庄重而又神圣地填写着两张白­色­表格。

孩子躺在车兜里,哭得昏天暗地。女人俯下身来安慰,轻哄,还是止不住孩子的哭声。

不过一岁的孩子,他懂得什么呢?他知道什么是离婚,什么是结婚?他哭什么?

可苏樱樱知道,总有一天,孩子会真正地体会到这种悲伤。因为她父亲跟着别人跑掉的时候,她也不过两岁。

她曾经很傻气地问过母亲,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爸爸接送,而自己没有?为什么别人家里过节都是三个人,她们却是两个人……

母亲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些问题。她记得母亲的眼泪。眼泪,就是当时最好的回答。

苏樱樱忽然就哭了,她觉得自己多像车兜里的孩子,还没记清爸爸长什么样子,他就跟别人跑了。

苏樱樱走出民政大厅,只给叶淼森发了一条短信。她说:我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祝你幸福。你一定一定要好好地爱车兜里的孩子。

关于那些孰真孰假的事件,苏樱樱没有再做半点解释,虽然她知道,叶淼森会因此而难过,会因此而耿耿于怀。

可这些,正是苏樱樱想要的,不能得到他的爱,那起码,也要得到他的部分记忆。

她相信,叶淼森一定会记得她,还有那条再也不会有她出现的桃花街。

不知所起又不知所终的爱情最伤人。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爱不爱你,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你的等待。

顾小白的等待

现实中的顾小白

《男人帮》还没播出的时候,他就已经叫顾小白了。唯一不同的是,《男人帮》里的顾小白是个男人,还一点也不白。可现实里的这个顾小白,不但是个女的,而且长得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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