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莲子常含苦
春寒料峭,露浓瓦冷。琼珠因为方才从蘅儿那里一路疾步走到潇湘与佩铎所客居的厢房,香汗淋漓,疲惫不堪。寒风习习吹来,她薄衫微微飘起,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已经在潇湘的厢房外等候多时了,冻得瑟缩,却依然坚持不懈地等待着,因为琼珠深知,现在只有潇湘才能帮助小姐。
待潇湘与佩铎二人从凝霜城大厅回来,她望见他们往厢房这边走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喜悦不已,飞奔上前,哭着道:“谢公子……现在唯有您才能够帮小姐了……”
潇湘扶起琼珠,心下已经清楚,一定是为了蘅儿的事情,连忙问道:“琼珠你先别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琼珠忙擦干了泪水,把凌霜对蘅儿误会的事情告诉了潇湘。待她说罢,潇湘沉默不语,身旁的佩铎则轻蔑地笑了,道:“看来,如果顾凌霜那小子真心喜欢蘅儿,不会对她如此误解啊。当初在北辰宫,他曾经口口声声说什么他喜欢蘅儿……如今想想当时他的话,可真是可笑之极!”潇湘板起脸,有些愠怒地对佩铎道:“师弟,够了!要不是你一直纠缠,蘅儿何至于如此痛苦,又何至于与顾公子有如此误会?”佩铎望见素来脾气甚好的师兄竟生了这么大的气,皱了皱眉,却不再置喙。潇湘面色缓和,移开目光,望着琼珠认真地说道:“现在,得想法子补救他们的关系才是。琼珠,我们现在能否见到他们呢?因为我想当面向顾公子解释一下。”琼珠含泪点点头,仿佛看到了希望,道:“应该可以吧,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凝霜城的城主府有着很大的庭院,而潇湘与佩铎二人所居住的客房在府内的东北隅,蘅儿所住的院落则在府中的西南处。因此,当琼珠一行人来到蘅儿与凌霜所居住的院落门口时,已经是深夜了。只见院落的大门紧锁,一个十五六岁光景的小丫头正坐在门口,冷得瑟瑟发抖。琼珠走上前去一看,小丫头是刚被管家从别处调到院落没有多久的小玲。她走上前,关怀地问道:“孩子,你怎么在这里守着,不冷么?”小玲望见琼珠,泪水刷刷地下来了,她带着哭腔说:“琼珠姐姐,您有所不知……晚上……少主与少夫人从外面回来,少主不知为何似乎非常生气,你也知道,来府中这么久,也见过少主,少主外表冷是冷,但是待人接物从来都是很温和儒雅,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啊!”琼珠忙问:“小玲你先别急,有话慢慢说。为什么你在这里呢?是姑爷让你守在这里的?”小玲擦了一下泪水,接着说道:“是这样的……少主回来时,我正在院落里打扫。他带着少夫人进屋前,并吩咐我任何人也不能进屋里……后来……后来我听到屋里传来一声仿佛是瓷杯之类的东西碎了的声音,忙进屋准备打扫,只见他拦腰抱着少夫人放到床……到床上……”小玲面色绯红,琼珠听罢也飞红了脸,旁边的佩铎则勃然大怒,道:“顾凌霜!你怎能这样对待蘅儿!你这个……”潇湘忙拉住了佩铎阻止他继续骂骂咧咧地喊下去,琼珠沉住气,镇定地望着楚佩铎,缓缓开口:“楚公子,这是他们夫妻之事,您怎么能去管?再说……恕琼珠冒犯,此事恐怕皆是因为您的那些举动,已经让姑爷困惑,从而误会了小姐……再者,这里毕竟是凝霜城的城主府,这个地方更是小姐与姑爷的起居处,请您自重。”佩铎听罢,愣在了那里。琼珠没有再理会他,转而又问小玲道:“接着说吧,然后呢?”小玲哭着说:“少爷当时愤怒不已,冲着小玲大喊:‘我难道没有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屋里么!你现在就去外面看着,不许任何人踏进这个院子,直到有人肯替你在外面看着门为止!’琼珠姐……您说,他们说朝廷的大军要打过来了,少爷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情烦恼,所以才怒气这么盛?”小丫头试探着问。琼珠含糊地回答道:“或许是吧……好了,我现在回来了,这外面这么冷,你又穿得单薄,天又这么晚了,快早点回去歇着吧。”小玲慌忙道:“这怎么可以,若是被少主知道了……”琼珠微微一笑:“姑爷不是说了么,如果有人替你看着院落的们,你就可以回去了不是么。好了,小玲,快去吧。”小丫头感激地道谢,又对那个怒气冲冲不减少主的楚公子投去胆怯的一瞥,然后小跑着迅速离开了。
佩铎颓然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用手拍着院落的大门,心痛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顾,凌,霜!你为何要对她这般……”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顾凌霜从庭院中走了出来,披着中衣,冷意森然地站在楚佩铎的面前,愤怒地望着楚佩铎。楚佩铎起身,亦是冷冷地望着他,气氛与当时在北辰宫,以及在凝霜城厅堂中一样,剑拔弩张。琼珠与潇湘二人见状,大吃一惊,反应过来以后,却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凌霜先开口:“楚佩铎,你是我们凝霜城的客人,我们自当好好款待你,尽了主人的地主之谊;然而你,这么晚在我与蘅儿门口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楚佩铎大怒,道:“顾凌霜!你还指责我?你竟然……竟然……”他冲进院门,穿过花园,飞奔到房门口,大叫道:“蘅儿!”没有人应声,只有窸窸窣窣的饮泣声从内室传来。一定是她,是蘅儿!曾经那个纯真无瑕的小师妹,现在正在因为委屈而哭泣!佩铎哽咽,拼命忍住了泪水,正欲奔进卧室内,凌霜一个箭步,挡在了佩铎面前,目如寒星,望着他客气却又冷冰冰地说道:“这是在下与内人的私宅,纵使你是凝霜城的贵客,又岂能乱闯?”佩铎抓住了凌霜的衣领:“你!顾凌霜!你到底把蘅儿怎么样了!”凌霜依然冷漠,淡淡地说道:“能怎么样?我是她夫君,天经地义。”佩铎只是怒目望着凌霜,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是啊,他是蘅儿的相公,他们二人的嬿好之事,他楚佩铎却不能置喙。凌霜也依然冷清地,面无表情地望着佩铎。这时追上来进屋的潇湘与琼珠忙把听到这话松了些手的佩铎拉开。潇湘歉然道:“顾公子……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吧……而且,都是在下的师弟做得不妥,请您见谅,我们二人明天一早就辞别顾城主,回到北辰宫,这段时间真是叨扰了你们……告辞……”说罢,他对佩铎说道:“师弟,咱们走吧……”说着,拉着精疲力竭的楚佩铎准备离开,凌霜拦住了他,道:“谢公子,我敬重你的正直与通情达理,但是,请你们不要走,我想,等到凝霜城击退了朝廷大军,我顾凌霜与楚佩铎比武决胜负,胜者可以带走蘅儿,负者就只能放手。今日你与琼珠都在,就做一回这个约定的见证,怎样?”佩铎睁开了潇湘拉着他的手,道:“好!楚佩铎,咱们一言为定!”琼珠跪下,道:“姑爷……请您听琼珠一言!这件事情,就如谢公子所说,您可能真的误会小姐了!小姐告诉过琼珠,她爱的人是您……”凌霜淡淡地道:“琼珠,我知道你对你的主子很忠心,只是……我累了,这件事情就这样……你去照顾你们家小姐去吧……我去书房,让我独自待上一会儿。”说罢,谢潇湘道:“那么,我们就告辞了。”说着拉着毫无表情地佩铎出了房间,随后,凌霜也出了屋子,重重地关上了门。
琼珠迅速走到蘅儿床前,只见她青丝散着,闭眼垂泪躺在床上,躲在被子里。“小姐……”琼珠心中一阵难受与酸楚,但她十分清楚,此时的她不能在蘅儿面前落泪,因为现在她才是这时蘅儿身边的唯一的依靠,她知道,蘅儿只是个孩子,她现在有太多委屈,无奈与痛苦,此时的她,如飘零飞絮,如雨中浮萍,需要个依靠来安抚她的心痕。走上前去,她握着小姐的手,如此冰凉,柔弱。“琼珠……”蘅儿睁开美目,见到是她,微弱地唤着她的名字,“看来……这次凌霜是真的动怒了……方才在外面他对师兄的话,我也都听到了,如果他故意输给佩铎,那,从此以后就劳燕分飞罢……凌霜……凌霜……你怎能……”她痛苦地闭上双眸,喃喃地呼唤着他,“琼珠,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宁可相信那个嫣红的话,也不会相信我……”然后,她告诉了琼珠事情的始末,琼珠听罢,气愤地道:“这个嫣红,小姐对她一直都很好,她怎么能这样做!而且,她又是怎么知道了楚公子的事情?小姐,这个事情如果姑爷不听您的,我可以去告诉谢师兄,让谢师兄去劝劝姑爷!”说着,她正欲出门,蘅儿拉住了她,恳求道:“好姐姐……不要这样,事已至此,我已经不想再惊动大师兄了。蘅儿伤心,是为了凌霜他不解我的痛苦,为了嫣红的话而误会了蘅儿……所以,蘅儿现在不知怎么的,竟对他如此失望……”琼珠复又坐在了蘅儿床边,叹道:“小姐,这个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您与姑爷也会和好如初啊。那个根本就不是您要写给佩铎公子的!”蘅儿淡淡一笑,对她说:“姐姐,我们不说这些伤心事了。让我先去沐浴一下,然后我们去你的房间说说话,好不好?这里,总会让我想起他……”琼珠含泪,道:“嗳,好的。”
桂堂寂寂漏声迟。碧纱窗下,香炉里沉香的袅袅,氤氲得恍若碧水沉烟般。蘅儿没有再对琼珠提及凌霜,也没有提及佩铎,只是说道从小到大在北辰宫的趣事。有时她会轻轻笑着,但却毫无开心与喜悦,只是在牵动嘴角笑着。琼珠痛苦却又无可奈何地陪着她,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的蘅儿是如此无助,但却又凭着那一股与姜玥极为相似的心气坚强地撑下去。
长夜即将过去,蘅儿望着窗外那朦胧的曙光,流着泪叹息着道:“儿时到不觉得有多么无忧无虑,不知何为惆怅与无可奈何地无助,现在想想,竟与当时的欢笑与快乐已经是相去万余里,这中间有着太多的人和事情,这些痛怎么都无法忘怀得了。”鸡鸣欲曙,蘅儿凄然,对身旁默默垂泪的琼珠说:“鸡鸣,《女曰鸡鸣》……那首郑风里的诗……”她轻轻念道:“宜言饮酒,与子偕老……他说过的,要与子偕老……”又念道:“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琼珠,我曾赠予他玉佩,并下决心要与他相伴相知,但现在,一切都是如此可笑……”
愁似春蚕未断丝
“少主,不好了!”一个凝霜城的护卫来到了青云居,十分慌张,“来报说黎仲玉派来的朝廷的大军已经要到凝霜城城门口了,大约还有两天的时间!”凌霜一惊,这凤鸣剑才送到凝霜城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黎仲玉的大军就已经到了……转身望了望长老身边与他一起修炼的姜蘅,他淡淡地问:“夫人的剑可练好了?”蘅儿垂目道:“嗯……”青云长老也微笑着捋了捋已经霜白了的长须,道:“少夫人的资质甚高,又长年修炼‘凝霜决’”,已经是十分熟练,少主请放心,依老夫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凌霜点点头,道:“这件事爹也一定知道了吧?”那个护卫点点头。凌霜又问:“那么,他现在可在议事的大厅中?”护卫道:“城主已经恭候少主多时了,少主情。”凌霜提起步子,走到蘅儿面前,冷冷地说:“走吧,我们一同去见爹。”蘅儿慌忙点点头,告辞了青云长老,跟在了凌霜的身后疾步离开了凝霜剑阁后长老所居住的青云居。
一路上,凌霜大步流星地走过城主府的花园小径,蘅儿忙小跑跟在他身后。她望着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理会她的凌霜,默默叹着气。她觉得,凌霜与她的心愈来愈远,这些日子,凌霜只有在青云长老与啸天面前,才会与她交谈几句。除了必须去青云居修炼双剑或者去参加凝霜城议事,才会走出院子,其他时候,就把他自己关在书房之中,送饭也要丫鬟为他送去,连晚上歇息时也在书房。凌霜如今对她是越来越冷漠了,本来望见她时的温柔,早已被他面上的冰雪湮没。
凌霜!她心中在长叹,为什么,难道你是爱之深,才会如此地在乎?思前想后,蘅儿还是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你与蘅儿所住的那个春天会开满桃花的小院,也不想离开这凝霜城!虽然北辰宫是故里,让蘅儿思念不已,但凝霜城有着你的气息,就算没有见到你,也会感受到你的气息,也会有美好的回忆啊!这些天,不知多少次,泪眼望着院中的花草,还有小径,以及那些桃花树……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里,就是蘅儿之于归,是蘅儿的夫家,蘅儿怎能就这样与凝霜城告别?
“姜蘅……”凌霜驻足,似乎要对蘅儿倾诉些什么。她期冀地望着他,但他顿了顿,只是冷冷地道:“快走吧……大家都在议事大厅等着呢。”
蘅儿失望万分,望着他的身影,半天才缓缓提步,追上了他相对于刚才来说已经放慢了的脚步。二人一路上,默默无言。
凝霜城议事大厅内。
城主顾啸天站在那里,身旁是比凌霜年龄大不了多少,而因为武艺高强,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凝霜城护卫的统领的易连尊。“城主,”他恭敬地行礼,而后起身,面有忧色:“护卫们已经把凝霜城保护得固若金汤了,但是,如果朝廷的大军打来,恐怕……”啸天道:“连尊,你这些日子辛苦了。放心,整个凝霜城都会尽力抗敌的。而且,现在已经找到了好办法……你就放心吧。前几任城主时,就是用这种办法,阻挡了百万大军的抵挡的。不过,防范于未然,还是要做好护卫的工作,派人加紧守卫,据来报,黎仲玉这次亲自指挥,一两天之内就会兵临城下。”连尊点点头,见凌霜与蘅儿进来,忙行礼,之后便告辞,匆匆向城门跑去,指挥他麾下的护卫们为了保护凝霜城做准备去了。
“凌霜,”啸天关心地问道,“你们修炼得怎么样了?”凌霜回答:“凌霜与蘅儿二人知道要以保护凝霜城为己任,因此这些时日对于修炼分毫不敢怠慢。青云长老说,等到傍晚的时候,我们就去青云居,到时他会帮助我们,依靠我们的修行,用双剑形成结界。如果顺利,加上我与蘅儿,以及青云长老的内力,这个结界至少得持续数月,甚至一年的时间,到时,朝廷的大军士气一定会大减,轻则会班师回朝,若凝霜城有能力出击,一定会让朝廷溃不成军。请您放心。”啸天大喜,道:“甚好!这样,凝霜城就可以自保,击退来犯的百万大军了。凌霜,蘅儿,你们二人这几日一定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而后,他走到蘅儿面前,微笑着说:“谢谢你,蘅儿……你为凝霜城做得太多……啸天能有你这么好的儿媳,真是福分。”蘅儿忙道:“爹,您不用这么客气,一家人怎说两家话?蘅儿是凝霜城的人,自然要为凝霜城尽心尽力,以保卫凝霜城为己任。”啸天哈哈大笑,又说道:“等这次凝霜城得以退敌了,你就为我们顾家添一个好孙子!”蘅儿面色微红,含笑着向凌霜望去,却望见了他虽然也在微笑着,但毫无笑意的面庞,他的冷漠,让蘅儿不由心中一紧,委屈万分。看来,他现在还没有彻底放开这件事。她只好无可奈何地挤出了一个微笑着道:“是……”
催动了双剑,二人分别用“暖玉决”与“凝冰决”,使得双剑形成了一道寒冷无比的剑气,照亮了整个傍晚的凝霜城。青云长老而后联手佩铎与蘅儿,以其真气来让这道剑气更加强劲。不一会儿的功夫,这道强大的结界已成,凝霜城外,严寒无比,犹如风雪冰天之时一般凛冽非常,而凝霜城内则依然是温暖如春。
与此同时,黎仲玉所率领的大军已经逼近了凝霜城,正在附近扎营。仲玉走出主帅营帐之内,望见了整座凝霜城在这春暖时节,仿佛是置于风雪之中,看起来分外寒冷,十分不解。
“黎丞相!”一个将士慌忙来报,“方才,有人看到了……凝霜城出现一道长柱形的光亮,冲上云霄,并且照亮了方圆数里的地方,又消失不见了,然后,一层风雪;笼罩在凝霜城中,已经有一部分将士准备去攻打城池,但根本无法靠近,因为太过严寒了!”黎仲玉望着那座风雪之城,冷冷地道:“去,给我想想办法,再派人去看看,打听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他顿了顿,“还有……再调一些补给来,我们可能要长时间与凝霜城僵持下去了,切记,万万不可动摇军心。”那将士道:“是,谨遵黎丞相吩咐。”而后便下去布置黎仲玉交代给他的一切事情。黎仲玉又望了望那座城池,陷入深思中。
黎仲玉率领的大军就在凝霜城附近处驻扎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然而却丝毫无法靠近凝霜城附近。而且,派遣去勘探凝霜城情况的人几乎全部无功而返,使得黎仲玉十分气恼,却又是无可奈何。看来,凝霜城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却在此时,朝中诏书发到了黎仲玉军中,上诏曰,让黎丞相速速回京,并且放弃攻打凝霜城。黎仲玉不屑地笑笑。看来,小皇帝以及身边的亲信还是觉得他身为丞相,在朝中的支持者众多,现在又重兵在握,在外面对朝廷威胁很大啊……他黎仲玉的实力依然无可小觑。如果他得到了龙吟剑,既能增加他在朝中的声望,又可以减少朝廷的控制了……算了,如果朝廷真是以此为理由,来削减他的权利,真是不值得啊。他思忖了一下,权衡了利弊后,对属下说:“既然皇上要黎某带兵回去,黎某自然是尊重皇上的意见了。准备一下,全军撤退。”他的亲信,卢照友在一旁道:“可是,丞相,现在如果再坚持坚持,或许等到凝霜城周围的冰雪消散了,一鼓作气,还可以得胜,班师回朝。现在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岂不是……”黎仲玉淡淡地说道:“照友啊……你可知道,如果此次不听从君命,擅自做主,到时候可能城池无法攻破,皇上不猜忌,他身边的人可是会以此做文章啊,到时候,我们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才是白费呢。”卢照友思索片刻后,笑着道:“还是丞相高瞻远瞩,在下自愧弗如……这就去传达丞相的命令。”说罢恭敬地退下了。黎仲玉走出大帐,望了望依然是置于风雪中的凝霜城,心有不甘地长叹一声,又回到了营帐内。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他挑灯,独坐桌前,听着外面的连营号角声,不知为何,竟觉得十分孤独。曾经,身边有雨柔为伴,有雨柔了解他的痛苦,并且理解他,宽慰他,但是,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还有他的儿子,黎歌,因为蓉月的关系,他一直对待黎歌十分冷漠,但是其实内心还是很疼爱这个唯一的儿子的。从他牙牙学语,到长成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他都在默默关心着他的成长,但是,他却忽略了黎歌的感受。黎歌他深深地爱着雨柔的女儿,那个叫做姜玥的,有着酷似雨柔容貌的女孩子,然而,还是为了他的丞相之位的巩固,他虽然望着当日找黎歌回府时,黎歌的恳求与姜玥在一旁的默默垂泪,却还是让家丁带他回府。黎歌,雨柔早已不在,只有他的发妻蓉月还陪着他,与他一起抚养着小孙孙,不知为何,这段日子,他与蓉月之间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不少,二人如老夫老妻般,互相关心,照顾元翀。其实,他是知道蓉月的苦楚的,因为蓉月爱的是他,而他却是一直思念着无法与他相守的师妹雨柔;而蓉月亦是知道他和雨柔相嗳嗳却不能在一起的无奈,对这些年的冷漠也有了包容,二人之间有了不少过去从未有过的理解与关怀。罢了……仲玉起身,释怀不少,他心中竟有了暖意,这次就回朝,放弃攻打凝霜城吧,也应该回去照顾元翀那个小子了,这孩子,前些日子刚刚学会蹒跚走路呢。想着小元翀,仲玉温和地一笑。
朝廷的大军终究撤走了,并且确定已经快要回到了京城,整个凝霜城松了一口气,举城欢腾。啸天十分喜悦,宣布全城庆祝三天。
顾府内,人人都欢笑着,忙碌着置办酒席,只有凌霜,蘅儿,虽然也为了凝霜城此番能够安然无恙而高兴,但是,凌霜马上要与佩铎比胜负了,蘅儿深知凌霜的性格,他一言既出,自是驷马难追。况且,若是当着楚佩铎的面反悔,他就会更没有面子。这是凌霜的尊严,凌霜的骄傲。她知道,凌霜武艺高强,但是,师兄佩铎是姜枫的得意弟子,实力也是很强的。虽然之前凌霜对她有着让她分外委屈的误会,为此她一度曾想要离开他,但是,她发现,还是无法放弃这份真挚的爱,她内心十分清楚,这份真爱对于她来说此生只有一回。思念终究是难拚。而凌霜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也愿意相信蘅儿爱的是他,但是,那封信的确是蘅儿所书啊,那天她的话语中透着对于楚佩铎的好感与对过去二人共度的日子的无比眷恋,让他十分痛苦。
筵席上,凌霜生平第一回喝的大醉。望着身旁的蘅儿担心的表情与痛苦,他醉醺醺地一笑,因为她心中仍然是有着他的。但是,只是有着他而已么?她心中还有着楚佩铎吧。也或许是她爱着楚佩铎却愿意逃避,或者蘅儿她年纪尚小,分辨不出她自己的爱得是谁才觉得爱上的人是凌霜么?他又举杯于饮,笑着唱到:“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大厅中,众人听到后,喧闹声渐渐停止,大家都在望着沉醉的凌霜,十分惊讶。他看起来,如此愁绪万千,虽然看起来醉中笑意盈盈,却又饱含无奈。凌霜丝毫没有注意到众人的惊诧不解,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顾一旁的蘅儿的劝阻,甩开了正欲搀扶他的蘅儿,缓缓走到表情不悦的啸天面前,笑着醉醺醺地说道:“爹……孩儿有事……相求……”啸天知道凌霜已经喝多了,并且心情不佳,便淡淡地说道:“凌霜,你醉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蘅儿,来帮忙搀凌霜一下。”蘅儿点点头,走到凌霜面前,凌霜却笑嘻嘻地说道:“不……一定要……现在说……趁着蘅儿……还……还有她师兄……在此的时候说……”啸天已经有些生气了,低声对凌霜道:“够了,凌霜,快回去。”此时凌霜却对着所有人,道:“在下在此有一事要告知大家……”他看起来清醒了一些,说话也没有方才那般缓慢了,而是更加连贯,表情也由刚刚的笑容变得更严肃,和平时一样冷冽,“我曾经与北辰宫的弟子楚佩铎有一个比武的约定,如果谁是赢家,就让蘅儿留在赢的人的身边,另一个人不能有任何不满。这件事情,谢潇湘公子与蘅儿的贴身丫鬟琼珠都知道,不信你们可以问此二人,这绝不是戏言,而且凌霜定当信守承诺,并且,相信楚公子也会遵守吧。”说罢,他凌厉地向面色苍白的楚佩铎处望去。
满座的宾客先是大惊,沉默片刻,而后便窃窃私语。啸天更是震惊,一时间竟然没有听出凌霜此番话的含义。半晌他才回味过来,气愤地指着凌霜道:“凌霜……你……”他身旁的蘅儿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连尊站在一旁,最先反应过来,马上对着满座宾客道:“今天时间已晚,大家想必已经累了,今天的筵席就到此吧,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共勉。连尊代城主与少主送各位回去。”说罢,宾客们会意,连忙起身纷纷告辞。
罗衾不耐五更寒
待宴会大厅中只剩下啸天,凌霜,蘅儿,琼珠,潇湘与佩铎几人。众人沉默了许久,啸天才缓缓开口,凝重地问潇湘道:“谢公子,请问你是否能告诉顾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潇湘行礼,缓缓道:“城主,这其中想必一定有误会……师弟与师妹从小一起长大,兄妹之情是有的,但绝无男女私情,否则,依照蘅儿的性格,是不会嫁给顾公子的,只因为蘅儿爱的人是她的夫君,而且一成不变,所以她才选择了他啊!然而一些误会,使得顾公子认为蘅儿心中所属并非他,而是我师弟。但顾公子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他认为为了蘅儿的幸福考虑,希望她选择出心爱的人,才……”啸天叹道:“谢公子请直说,是不是小儿误会了蘅儿,并且厌恶了,想要放弃?”潇湘忙道:“城主,不是的……顾公子他的确是为了蘅儿……”只听一旁的蘅儿道:“师兄,您是好意,不想让城主为了我们这些小辈的事情操心,但是,蘅儿想过,既然相公这样想,就尊重他的意思吧。”如此清冷,淡然并且决绝,众人皆是一愣。说罢,她缓缓施礼,诚挚地道:“公公,不,顾城主,蘅儿知道您的好,您对蘅儿的关心,让蘅儿真的感觉到您的和蔼慈祥,感激不尽。但是此次,是蘅儿的不是,辜负了您的期望和关怀。蘅儿再次向您赔礼,希望您能谅解蘅儿……因此,既然凌霜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就依了凌霜吧,蘅儿也会照着凌霜的意思,谁胜了,蘅儿就跟着谁就是。蘅儿告辞了。”说罢,盈盈起身,孑然一人出了门,走到外面的露浓霜重之中。琼珠忙告辞退下,跑出门快步去追蘅儿。潇湘无奈地轻叹,蘅儿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显然,这件事是凌霜误会了,她却还是不忍心去责怪他,并且还把一切都看成是她自己的不是了。啸天严肃地望着凌霜,后者望着蘅儿远去的背影,凝眸不语,依然是冷冷地,不执一言。“凌霜,”他听到了啸天在唤他,回首望去,只见啸天十分气愤,“顾凌霜,你给我跪下!”凌霜听罢,却不辩解,也不反驳,十分顺从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面庞上却依然清冷决绝。“这件事不许再提起,知道了么?”顿了顿,他面色微霁,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妻子是个十分好的女子,不可多得,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啊,她也是爱你,关心你的,你说这番话,她一定十分失望,十分伤心的。为何要如此呢?取消这个无聊的比武吧,楚公子他们不远千里为凝霜城送来了凝霜城至宝,为凝霜城解除了此次危机,作为凝霜城的少主,你要感谢他才是啊,怎么能误会人家,况且就如谢公子所说的,他们师兄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分如亲生兄妹一般,因此,蘅儿关心师兄,定然是理所当然,合乎情理的。为父十分清楚你深爱着蘅儿,因此才十分在乎她,但是莫要误会才是啊!”凌霜依然面无表情地说:“这件事情,凌霜已经决定,有道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毫无反悔的余地与道理。”啸天大怒道:“你……”却望着凌霜坚决并且冷漠的表情,甚是无可奈何,只有“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得拂袖而去。
潇湘忙上前,搀扶起凌霜道:“公子这是何苦……”凌霜紧闭双眸低沉地说:“谢公子,这件事情就如此吧,这样也许对所有人都是好事……既然蘅儿也如此考虑,毫无异议,顾某定当遵从她的意见,与楚公子的切磋就定在后天早上,凝霜剑阁附近的那个练武场,望楚公子不要推辞。告辞了。”说罢,看都不看佩铎与潇湘一眼,便翩然离开,毫无方才的醉态。他的冷漠中所带有的那无奈与痛苦,被潇湘尽收眼底。看来,他一定是在乎师妹的,然而,就是因为这种在乎,才让他不能接受师妹可能爱着佩铎的事实,因而才如此无奈,心灰意冷吧。
佩铎冷眼望着凌霜离开了,冷笑着说:“如此便好,顾凌霜,楚佩铎一定会全力以赴,让蘅儿不再失望了。”潇湘在一旁,淡淡地说道:“佩铎,够了,你要这样多久?你可知蘅儿的痛?”佩铎凄然笑着说:“怎能不知?她心中,或许已经对那个顾凌霜失望至极了吧,否则,她方才不会那样对顾城主说才是。她一定也觉得这样最好,如果这场比武我楚佩铎赢了,她更会清楚我的苦心,又能看清顾凌霜的假意做作,有何不妥的?”潇湘望着佩铎,轻声说:“师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固执。”顿了顿,他愤懑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是为了蘅儿好,就应该赶紧去向顾公子请罪,说清原委,然后回到北辰宫,从此再也不过问有关蘅儿的事情……”佩铎道:“师兄!请你不要再说了!佩铎心意只属于蘅儿,你也看到了,是顾凌霜自己求城主的,他根本就不把心思放在蘅儿的身上!只有如此,只有如此!”说罢,他迅速离开了大厅。只剩下无奈凄楚地潇湘一人。望着佩铎的一角飘过了门口,走出了大厅,他坐在了地上,喃喃道:“蘅儿,师兄无法再帮你了;阿玥,潇湘惭愧,对不起你的嘱托……”泪水,竟从这个有泪不轻弹的八尺男儿俊朗的面庞上滑落。
帘外雨潺潺,一夜的雨疏风骤,窗外的海棠在雨中飘落,落英纷纷,绿肥红瘦。蘅儿的屋中依然是烛影摇曳,昏黄的烛光下,沉香玉炉寒,更漏声声,格外凄冷孤寂。
“小姐,”琼珠端着一碗羹汤在一旁焦急地劝道:“您已经有两天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了,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蘅儿朱唇紧抿,默默躺在床上,泪水早已打湿了枕,凉意习习。曾经枕边的那人,有多久没有回到这个房间了?枕上的残存着他的发香,早已匆匆飘散,他的心也距离她愈来愈远,否则,他一定能懂她的啊!
为何,凌霜,为何你无法做到能够理解我?蘅儿的心在哭泣。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不相弃!但是,现在的你,为何急于把我推进佩铎师兄的怀抱?你难道不知道我真心爱着的人是你,是你顾凌霜啊,并不是他楚佩铎!这其中误会太多,太深了,或许,我们谁都无法更改。而且,蘅儿太累太累,已经无法劝你回心转意。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小姐……”琼珠轻轻把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流泪坐在了床边,喃喃道:“求您不要这样……您要注意身体才是啊!”
蘅儿缓缓对琼珠说:“琼珠姐姐,现在已经是五更天了吧,是不是一早,他们二人就要决一胜负了?然后,蘅儿的命运无法决定,只有看他们二人谁输谁赢……”顿了顿,她起身,琼珠忙在她身后垫了个靠垫,她现在已经是形容消瘦,十分柔弱,琼珠看了不免心酸不已,“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一直认为,凌霜是懂我的,我的痛,以及我对他的情意,他都应该能够读懂的啊!他曾信誓旦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现在……”她凄然泪下,又接着说,“琼珠姐姐,我太累了,心累,为了这个我太在乎的爱人,亦是我的夫君。因为,我是多么希望他能够理解我的苦,我的无奈,我对于师兄的真实感情——那只不过是一个师妹对于师兄的依赖,对于师兄多年照顾的感激。但是,他却根本不懂,却宁可去相信一个叫做嫣红的丫鬟的话,也不相信蘅儿,顾凌霜的结发妻子!而且……我也好想回去,北辰宫是一个能让我得到温暖与安全的地方,我也倦了,累了……”她说道这里,闭上双眸,轻叹一声,又接着说了下去:“想起北辰宫那些桃花,一直是我心中牵念的胜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现在成了心中最柔软的回忆。从那里,我嫁到了凝霜城,嫁到了顾家,如今凌霜他不要我了,远嫁长亭送别时的情景,现在想想,既是一种怀恋,又是一种心痛……”
不由得想起小姐出嫁时的情景。细雨过后的那个清晨,她穿上了鲜艳的嫁衣,踏上了远去北辰宫,向着一个对她来说分外陌生的城池的旅途,远离姜枫,姜玥,以及众师兄弟。她依然记得暮云离别时的大哭,宫主(奇*书*网.整*理*提*供),大小姐眼角的泪花,以及骑着骏马,喜悦不已,英姿勃勃的凌霜;成亲那日,她为蘅儿梳妆,只见她一身雍容,气质高贵,有着少妇的风韵,又有着即将成为人ℚi的期冀和娇羞。与少女时代挥别,褪去了稚气,成为了他顾凌霜的妻子。
如今,一切都恍若昨日般,却又十分茫远,时过境迁。可怜的二小姐!琼珠叹道,原来,她现在心痕难补,或许,唯有回到姜宫主与大小姐身边,才是能让她高兴,让她远离忧思与愁肠百结的唯一办法吧。但是……琼珠担心地想,即便是回到了北辰宫,蘅儿能抵挡这股对凌霜的相思之情么?
此情可待成追忆
约定比武的时间终究到了,凌霜,佩铎二人都未失约,来到了凝霜剑阁后众弟子修行的练武场。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皆是十分警觉,做好了比武的准备;场外的潇湘,琼珠二人望着气氛分外紧张的凌霜与佩铎,十分焦急,却又无奈,担心不已。蘅儿则仍未到来,不知为何,凌霜心中空有一阵失落。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不,应该说,他有多久没有见她的微笑了?见到她的时候,她总是愁绪万千,一定是分外痛苦的。他内心也是踌躇万千,徘徊不定。顾凌霜,他问着他自己,难道,这件事真的是他做错了?再移开目光,他又向楚佩铎的方向望去,只见他也在盯着琼珠身旁那个空着的,本是为蘅儿准备的椅子,茫然许久。想到他可能是她心中所系,又用那样依恋的目光看着那个空位,凌霜心中不禁对佩铎一阵厌恶。不,比武要继续……想到这里,凌霜拔出了他的佩剑“凝冰”来。
场上剑拔弩张的二人,佩剑皆已出鞘,冷冽的宝剑泛着清冷的光,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这两个对手的表情更是一个冰冷,一个愤懑不平。
“顾凌霜,”佩铎最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你一定要信守诺言,不得反悔。”
凌霜轻蔑地笑了笑,道:“你觉得,我顾凌霜是这等人?废话少说,楚佩铎,看招吧!”
短兵相接。佩剑相碰撞的声响,格外凛冽,让身旁的潇湘,琼珠二人心寒并且痛楚万分。“铮!铮!”二人的佩剑悲鸣,仿佛倾诉了主人对于情之无奈与痛苦。
开始,凌霜是占了上风的。他几个漂亮潇洒的动作,并且娴熟地操作着剑气,很快,佩铎已经开始抵挡不住凌霜的攻击。
看到了吧,楚佩铎,我不会让你把蘅儿带走的,她是我顾凌霜的!今日,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把她从凝霜城带走的资格!
“锵!”佩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竟挑开了凌霜的凝冰剑。剑身的寒光一闪,“铛”得一声落在了凌霜的脚下。佩铎冷笑着,用他的佩剑指着凌霜,道:“顾凌霜,没想到吧,现在,你可认输?”只见凌霜虽然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但念念有词,那把躺在地上的凝冰剑,竟然腾空而起,剑气逼人,散发着有若寒冰凝结的严寒之气。
“你没有想到吧,楚佩铎?”凌霜傲然睥睨,不断御着剑气,只见那把剑向着佩铎所在的方向飞去。
佩铎慌忙一个闪身,躲开了凌霜的攻击。却因为此动作,望见了柔如弱水的她,就站在他的身后,日益憔悴的身影在晨光的和煦中如此惹人怜,清丽的面庞上的泪痕还未干去,此时只有哀婉恳求着望着他们二人。她刚刚到来,看出来佩铎根本不占上风,而且这样下去一定会身受重伤的,于是便奋不顾身,只身上前,念动法术,就是当日在北辰宫她毫不犹豫地为了凌霜挡住佩铎的攻击催动的那道结界。
凌霜迷惘了。再回忆从前,那个刚刚过及笄之年,还未褪去少女稚气的她,就站在那片兰花圃边,一袭淡淡的青色衣衫,抬头望见了他,樱口微张,有一丝好奇,又羞赧地望着他时的可爱劲;衣袂飘飘,青丝被风吹起,她伫立在她的房门前,微微笑着,手中捧着兰花,暖暖的阳光下,格外得温柔;与楚佩铎第一次决斗时,她丝毫不犹豫地用法术保护了他,之后,亲口说出了对他的爱;大婚之日,洞房中等待着他的她,一袭大红的嫁衣,衬得她格外 娇艳动人,宛如一江春水,柔弱却又柔美,笑意盈盈……一切,都是前尘往事了,想到此,只有泪黯滴。
罢了……放手吧,顾凌霜。他凄然地笑了。累了,真的累了。她也一定很累吧,就让她选择那个她念念不忘的师兄,跟着她的师兄回去吧。他知道,她虽然很少对他提及,但心心念念想着,牵挂着的,是那个北辰宫,她生长的地方。或许,还有她的师兄楚佩铎。蘅儿,你的心,到底爱着谁?凌霜的内心痛楚地呐喊着,或许,蘅儿心中所系是谁,只有她自己才能清楚。
无奈!蘅儿,你可知道我的无奈!此时,唯有放手,让你离开凝霜城,让你跟着楚佩铎走,或许才能换回你旧日的欢笑,拜托这段时间的愁苦。他爱你,亦会照顾好你。这,也是我顾凌霜的选择,凌霜不会追悔。想到这里,他绝望地掷下剑,低声说道:“顾凌霜甘拜下风,楚公子,依照约定,你能带走蘅儿。你们二人……就会北辰宫去吧。”凌霜哽咽,声音颤抖。他输了!不是武艺输给了楚佩铎,而是因为……最终,她还是会选择为了他而挡在他的身前!真没有想到,他输给了楚佩铎的,是蘅儿的选择!
蘅儿凄恻一笑,喃喃道:“没想到,相公您还是不肯原谅蘅儿,况且蘅儿本来没有错。既然你这么坚定,我就也不会强求。公公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他……终究尊重了蘅儿的意见,同意让我回到北辰宫去。”
凌霜心中比方才蘅儿保护楚佩铎之时更加痛楚,颤抖不已。原来……她早就去向顾啸天征求他的同意了。她是如此坚定,既坚持保护着佩铎,又坚持要回到北辰宫,错,错,错!这到底孰是孰非?为什么,他一步步,竟然接受了与姜蘅分离?是他顾凌霜亲手促成的,他不得有片刻的追悔……罢了……蘅儿,他望着同样疲惫,憔悴不堪的她,心中一阵悲恸。“你们走吧……”凌霜轻声说道,摇晃着,向远处走去。
待他走远了,佩铎想要走上前去搀扶她,她却凄然哀号道:“凌霜……凌霜啊……不要走,求你……”琼珠在一旁泣不成声,潇湘也眉头紧锁。泪水滂沱,她用尽全力喊着他的名字。仿佛要哭出来一生的痛,哀切凄婉。她挣脱了佩铎的搀扶,想要向前走两步,追上他的步伐,却由于近日未进食,又忧思过度,昏倒在地。
[奇]当她转醒的时候,不知从何而来的颠簸让她微微有些难受。忍住了极度想要呕吐的感觉,她缓缓睁开双眸,只见一旁是琼珠在焦急地望着她,分外冰冷的手握着她的手,耐心地等着她苏醒过来。
[书]蘅儿起身,只听琼珠惊喜地欢呼道:“小姐,你醒了!”她向着周围望去,听着马车的辚辚声,发现她身处马车之中,身旁只有琼珠一人。马车此时放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网]这是……她迷茫地望着琼珠,不知所措。怎么到了马车上?他们现在这是在哪里?突然,她想到了那场凌霜与佩铎的比武,还有凌霜的话:“顾凌霜甘拜下风,楚公子,依照约定,您能带走蘅儿。”
这是……她迷茫地望着琼珠,不知所措。怎么到了马车上?他们现在这是在哪里?突然,她想到了那场凌霜与佩铎的比武,还有凌霜的话:“顾凌霜甘拜下风,楚公子,依照约定,您能带走蘅儿。”
咯噔一声,蘅儿想起了比武后,弃剑认输的凌霜,以及凌霜远走的背影,她的心分外痛楚。带走蘅儿……难道,佩铎真的把她带走了!不!凌霜,蘅儿绝望地想,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现在的她,究竟距离凝霜城,距离他有多远?她起身,走到马车门前,准备跳下车,只见佩铎已经下马,站在她面前。
此时的荒野,是一片晚景昏黄。斜阳下,佩铎默默站在她面前,金黄|色的阳光让他看起来却有几分憔悴与倦意。
“你终于醒了,蘅儿。”他声音沙哑着说道,“我们现在自从离开凝霜城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你可知道师兄有多么担心你……”说罢,正欲把她拥入怀。只见她面上淡淡的,丝毫不理会他,佩铎的心中一阵疼痛与酸楚,却又强笑着说道:“先上车吧,再走个几里路,就到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小镇,去那里吃一点东西,好好歇息一晚再赶路吧。”佩铎略带恳求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