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杀死了未来的一国之君……」离萧抹箸睑上的泪,怎么也无法原谅自己竟曾做过这种事。
司棋终于翻起了白限,受不了地把他给拉起来。
「都说是殿下叫你做的了,你到底还要内疚自责多久啊?」不出所料,当时卧桑果然是要求离萧做些强人所难的事,难怪那时离萧抵死也不肯答应。
「可是我当时是瞄准肩头,并没有打算要殿下的命,更没有要殿下伤重至此,但我却……」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为什么卧桑要离开他们商量好的位置?他该晚一点再下手的,不然卧桑也不会差点就其死在他的手中。
「错不在你。」看不下去的那嫣也忍不住出声劝慰,「他知道你一定舍不得伤他,绝对会下手太轻,因此他才在那个关头乱动,故意要让你射偏好使他伤重以掩人耳目。」只有他们这些人才看不出卧桑的目的,像他那么慎谋的人,哪会允许任何不在他预料内的意外..一切都是他早已设计好的。
「殿下……」满心后悔的离萧,在听不进众人的安慰后,又两膝朝卧桑重重一跪,「属下失职,属下罪该万死……」
无情的笑意跃上卧桑的唇角,也将他最后一丝的耐性彻底耗荆
虽然那嫣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娇?就近在眼前,照着他们的协议没刻意在人前避开他,像这种不必处理国务也不须提防人身安全,得来不易的好时光,他是该好好把握时机纵容由自己一下,但只要那个杀风景又如魔音穿脑的离萧再不停止,就算他有再多的好心情也都会被磨光。
他淡淡轻喟,「那就去吧,我不拦你。」
「卧桑!」因劝人而筋疲力尽的众人忍不住朝他齐嚷。
他清冷的厉眸扫向快把他烦死的离萧,「那就叫他别继续在我耳边唠叨个不停。」
一见到卧桑眼眉间轻泛的怒意,离萧随即把嘴闭上不敢让他动怒,而识相的司棋连忙把他给拖到一边去。
「都别绷箸一张睑了,也不许再提到什么谢罪的事,先把外头的情势告诉我。」止住了耳边嘈杂后,卧桑试着让自己在床上坐起。「我没醒来的这几日,朝中有什么动静?」听他们唠叨了这么久,一件正事也没听到,现在他只想知道他的苦肉计造成了什么效果。
司棋忙上前搀扶,「卫王风淮已经下命彻查行剌一事了。」
「风淮?」唯一不解朝中事的料俏,一头雾水地转看向见闻甚多的那嫣二谁呀?」
「皇六子。他权掌京兆尚书省隶下刑典,这类的事件素来都是由他负责的。」惜言如惜金的那嫣,在不情愿地?口回答她时,不着痕?地想离开榻上的卧桑远一点,但早料到她会这么做的卧桑,却伸出一手在被子下拉住她的柔葵,暗暗地警告她。
她回眸看他一眼,他则是不置可否地挑高剑眉。
卑鄙。那嫣捺下漾满胸怀的紧张感,学着他的以眼意会,小心的不在表面上露出两人间的波涛。
哪里。他讥嘲的嘴角似乎也在回答着她。
不知他们两人私底下纠缠着什么,也没发现异样的司棋,一心只在国事上打转,并忧心仲仲地揪着眉。
「引出卫王恐怕是个失策,每回卫王一出马,全朝就得鸡飞狗跳一次。」希望这次风准不要又做得很夸张才好。
「为什么?」料俏愈听愈感兴趣,趴在床榻边专心听起那些传闻中的皇子们的故事。
「卫王办起人来六亲不认,而且不到黄河心不死,他若要查,就一定会查到底。」以风淮不怕得罪任何人的性子来看,再加上被刺的是太子,风准必定会把嫌疑加在全朝所有人身上!而这个平静的朝野,少不了又会被他给翻过来一次。
「离萧。」卧桑有先见之明地朝他弹弹指,「风准那小子查案能力可是一流的,你有把握这事做得天衣无缝,绝不会被风准翻出底细?」
离萧忙不?地点头保证,「事前我已经照你吩咐打点好所有的关节和细处了,任卫王再怎么神通广大,他也绝找不到半分可疑之处。」
「舒河呢?他没动静?」他总觉得行刺所引发的涟漪太小了,他所想看到的,不只是劳动个风淮,他是要看到另外几个伺伏已久的人。
离萧很是费解「据人说,他也私下在调查谁是刺客。」也不知为什么,平日只在朝中活跃,素不干涉柬内太极宫的舒河,竟会破天荒的?弃他图利自己的原则,放下身段来调查这件事。
「别让舒河Сhā手,一旦让他Сhā手了,事情很快就会被他给拆穿,在大功未竟之前,去找些事把他拦着。」在这么多的弟弟中,他最要小心提防的就是这个会坏他好事的老四。
离萧紧紧把眉皱成一直线,「该找什么事才能拦住他?」怎么拦?舒何都已经沿着线索一条一条的查起来了。
「我已为你想好了,就用栽赃的老法子。」卧桑一开口就马上解决他的难题。
「栽赃?」头一回听到朝争内幕的料俏,兴奋地讶异张大眼,而在卧桑身畔的那嫣则是沉下了眼睫。
「没错。」卧桑笑意可掬地拍拍料消的头顶,再转首时马上换了副阴沈的脸孔向离萧下令,「派人去向风淮密告,说舒河的朝中门客大臣里有箸行刺我的刺客,而且他们还私藏着行剌时所用的凶器。」
离萧有此一犹豫,「但……要栽赃门客中的哪个人才好?」
「不是哪个人,是哪些人。」他轻摇着食指,眼中绽出闪亮亮的谲光,「去挑些特别拥有权政的大老,舒河?保护他的朝政资源,他一定会把我的这件事搁下来,先去想法子营救他的门客而忙上一阵子,而风淮也会把调查的矛头转向舒河那边,如此一来,也可减轻你的嫌疑。」与处理国家大事相较起来,他还是比较爱玩这种躲在暗处里使坏的手段。
「我会命人去办。」
「还有哪些事?」卧桑又问为他监视一切的司棋。
「殿下。」司棋一手指向殿外,「你打算拿那些把太极宫保护得滴水不漏的亲卫怎么办?有他们在,往后我们行事将会大大的不便。」从他倒下的那天起,那些人就一直在外头赶都赶不走。
他意外地扬眉,「那些人是谁派的?」是哪个人这么担心他的处境?他还以为,他的那些弟弟不会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襄王朵湛特意秦诸圣上派来保护你的。」
卧桑含笑地搓着下颔,「老七派的碍…」想来想去,也唯有那个慈悲心肠的老七会这么关心他了。
那嫣静看着他,想知道这个在谈笑间就可使强虏灰飞烟灭的男人,在对自己的手足祭出嫁祸戏码后,接下来又有什么恶意的手段要拿来对付同胞兄弟,她更想知道,他究竟可以为了自己,而对他人无情到什么程度。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卧桑的脸上却浮上难得一现的柔光。
「不拿他们怎么办。」转想了半天后,他决定干脆来个顺水推舟,「有老七的人在这正好可增加我伤重的信服力,就让他们继续在那保护,我也可不必再?我的处境担心,现在若撤走他们,反而会引起他人的疑心。」
「还有一事。」司棋边听边点头,再报上让整座太极官都十分担心的事。「皇上因风寒未愈,又因太子受惊,因此拟委二皇子刺王暂代摄政王处理国事,目前刺王铁勒已在赶回京兆的途中」
「喔。」他没什么表情的轻应,彷佛早在预料之内。
司棋与离萧交换一眼,对他脸上的风平浪静深感不安。
「就这样?」
「不然呢?」卧桑对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深感好笑。
离萧小心的试探,「你打算……照皇命交出政权,把摄政之位让给刺王吗?」
他懒懒地伸展四肢,「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照办就是。」
「真要把摄政权让给刺王?你不担心?」他有没有说错?他所要让出的可是治理一国之权,这样岂不是等于在无形中削减了东内的势力,反而助长了西内?
「我该担心什么?」卧桑兴味十足地看着他。
司棋也跟着投入问号,「任谁都知道刺王铁勒拥有半片天下,如今再让他当上摄政王,你不怕……皇上是想把皇位改传给他?」
「有可能,他是皇位第二顺位继承人。」卧桑赞同地颔首,一味地捧起势力仅次于他的剌王。
「我的这个大弟可是百年也难得一见的领军奇才,雄才大略、运筹帷幄,我是皇上也会在这节
骨眼上先把摄政王之位委他暂代,好藉此镇住朝野。」
司棋不安地绞扭着十指,「可是,朝中已经有很多风声了……」他可不知道全朝的人,?了铁勒全都紧急拉起警报来了。
「什么风声?」
「有人说……」司棋顿了顿,「西内的人已经在?刺王铺路了,他们打算在刺王接下摄政王之位后,取代东内一揽重权,待刺王取代殿下登上太子之位后,他们就会重组朝权.虽然现在朝中?
臣还是对殿下忠心不二,但不少人已在暗地里观望,是否该在太子换人之前放弃东内改而投效西内」
卧桑不予置评地沉默着,而那嫣在知道朝势转瞬间变化得这么快后,也深深地蹙起一双黛眉,唯有听不懂又Сhā不上话的料俏坐在一旁播箸发纳闷。
她伸手拉拉离萧,「司棋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就算皇上想把太子之位改传给刺王,这有什么不好?」
「刺王的作风和殿下是完全的两极化,朝中人人都怕以铁血政策治军出名的刺王,会在登上大统时排除异己大杀功臣,到时,只怕朝中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离萧自觉冷落了她,便在她的耳边细声地向她解释。
「你想得太多了。」卧桑在离萧继续说坏话之前,忙?铁勒说起情来,「铁勒在用人方面是有几个坏习惯,不过,那只是些小毛病而已。」
「不?己用者,杀;不从者,杀;叛徒,杀。」离萧不以为然地白他一眼,继而眯细了眼眸,「这也算是小毛病?」谁都晓得,刺王能够拥有如山不倒的权势,还不是从刀子底下创造出来的。
「就因为他众人如此,因此在他身边的人,都再忠心耿耿不过,而且他的手下大将,无论文武,都是他自全国或是邻国招降而来的虎将菁英,若由这些人来辅助铁勒治理国事,绝对比他人来得妥当。」做大事的人,是不须讲求背后的手段的。
「万一…:」较会思考利弊的司棋想得更深远,「万一皇上想趁此要殿下拱手把太子之位让给刺王怎么办?」
卧桑无奈地耸耸肩,「我若一日无法伤愈,只怕我不想让位也由不得我。」
他有百儿八十个的反对,「不行,殿下说什么都得快点好起来,这个国家不能落入刺王的手里!」
卧桑笑笑地淡看慷慨激昂的司棋,边在」旁和踱步想办法,边不忘灌输无知的料俏一睦忧患意识,当他回过头来时,离萧充满怀疑的双眼与他撞个正着。
他无辜地摊摊掌,「这回我没耍什么心机,也没在你面前偷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真是,笑笑都不行?不说话就当他又是在图谋算计些什么?
「撒谎」他们早就不相信他了。
卧桑悄悄将他拉近,笑谑地与他咬着耳朵「知道我在撒谎就好,别把它抖出来。」
本来是带着满头雾水在听司棋讲解的料俏,不经意地瞥见那嫣呆坐在卧桑身边,水盈的眸子却茫然地游移到不知哪去,让总在表面装胡涂,心底却一条条都有数的她,转了转灵活的眼眸。
「你要上哪?」那嫣在料俏一声不响想溜出殿外时叫住她。
她百般无聊地揉着眼,「这里有你照料就够了,我出去透透气。」
「照顾卧桑是你这太子妃的责任。」那嫣马上就想出让被卧桑限制得紧紧的位置,想藉料消来推掉把她绑死的卧桑。
「不行」料俏立刻回到她的面前把她按回原位。「司棋有事要我帮忙,所以照料卧桑的事还是交给你。」
司棋的两眉吊得老高,「有吗?」
料俏横瞥他一眼,「没有吗?」在卧桑身旁待了这么多年的他,还这么不上道。
「我想起来了,我是有事要你帮忙没错,而离萧也得快点出宫去办妥殿下交代的事。」被卧桑调教得聪颖无比的司棋,马上就把料俏心底的谱都给摸透。
「很好。」她得意地一手拉箸司棋,一手勾上离萧的手臂,在走前还不忘小声地对卧桑叮咛,「?了你我着想,别急着好起来,记住,请、慢慢。复元。」
「那也要你们慢慢忙。」卧桑十分感谢她的奥援,并对她挤挤眉暗示。
料俏义薄云天地向他保证,「我们会忙很久的。」
压根就不想细究他在和料俏眉来眼去什么,以免看了会让自己心乱如麻的那嫣,在殿内只剩他们两人时,迫不及待地想拉开被他紧握了许久的小手,也不想再陪着他在人前演戏。
「人都走了,你可以放手了吗?」她面无表情地举高手臂,让他们两人躲在被子里交握的手掌举露在他的面前。
卧桑松开掌指,暖若舂风的掌心覆上她的面颊,细细品味她的凄冷情调。
他明白,方才她不在商讨朝事时搭上一句话,特意保持缄默的原因;也明白她是?了谁而打算用冷漠来?装一切,?了他,她情愿拒绝所有以求拒绝他,好来保护她的小小世界,不受他的黑暗侵扰。
这算是她无言的抗议吗?还是,在把她拉得更近后,她打算用这种方式逃得更远?
他低低地释出笑,指尖滑下她柔细的面颊,停伫在她的唇间,「看来,我得在你身上慢慢的忙上好一阵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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