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食没好气道:“你个小泼皮,手里拿着我的钱袋,还问我要做什么?小心我扭送你去衙门!”那小泼皮道:“谁说是你的钱袋,这分明是我的!”苏寒食好笑道:“你的?那你说说,这钱袋之中,有多少银两?”小泼皮被问住,抵赖道:“我……我怎么知道?我懒得记!”
苏寒食道:“你还狡辩!要不要我说出这钱袋中装的物事,和你验证一下?”
那小偷被他盯着,半天没有说话,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位大哥,你本事可真不小,手像钳子似的,将小弟捏得生疼!一定是练家子吧?我最崇拜武林高手了……”苏寒食将钱袋拿回来,教训他道:“小泼皮,以后最好找点正经的事来做,否则要是再让我碰到,绝不轻饶!”
那小偷见这人不给他好脸色看,只得谢过,急急忙忙离开了,苏寒食看他衣着褴褛,甚觉可怜,微微有些后悔方才没有送他几两银子,叹了口气,向秦家走去。
王铭艺与苏寒食有极大矛盾,当然不能像秦珺楚说的那样,等她夫家回来再做款待,因此出了翠微小楼,便向秦珺楚告辞,秦珺楚送他到门外,道:“王公子一路走好,恕奴家不能远送!”
王铭艺听她告别之时,也只是一句寒掺的话,心中却不气馁,拉起秦珺楚的手道:“珺楚不用远送,半年之后,我必在西园侯珺楚到来!”
秦珺楚匆忙将手缩回,冷着脸道:“半年之后,再与外子上门拜见!”
王铭艺道:“好,好!”骑上大马,没入人群中去,晃过一个转角,自此人影消失不见。”
秦珺楚怔怔地望着匆匆人流,等到她回神,茹儿道:“小姐,已经站了许久,我们回去吧!”
秦珺楚点了点头,转身回府,突然感觉不对,一摸腰间,脸色顿时一变,惶急道:“糟糕!我的玉佩怎么不见了?”
秦珺楚身上的玉佩是她自小贴身所戴,极为名贵,主奴二人在原地巡视,见没有掉落在地上,秦珺楚正着急,茹儿道:“小姐,我想起来了,先前你发怔的时候,一个衣着破烂的小泼皮鬼鬼祟祟的,在你身边走过,会不会是被他顺手摸走了?”
这时正好有一路官差来路上巡逻,那当差的捕头是从外地初调遣来黄州,人称潘捕头,这时见到路边的秦珺楚,不由为其容貌所摄,茹儿见到官差,急忙上前,说起秦珺楚丢失物品之事,潘捕头这才明白这女子竟然是秦家的小姐,自然是赶着献殷勤,对秦珺楚道:“秦小姐,此事包在我身上,您只管回家,只要偷盗之人还没有出城,他就算入地三尺,我也能将他给抓出来!”
这潘捕头立马调了几个人通知城门加紧对来往人员的盘查,自己带着一队人便开始在城内搜寻疑犯,主要目标是一个衣着破烂的十四五岁少年。
一个墙角处,那小泼皮从袖口拿出一枚玉佩,自语道:“好东西啊好东西!即便是再差的眼光,也知道这东西贵重,让我想想……能值多少钱呢?”
他还在得意的时候,突然见到大街上的捕快们与往常不同,走了几步,听到捕快说话询问,不由脸色大变,急忙掉头就跑,心中不由大骂:“早就知道,这玉佩绝对是个烫手山芋,娘的!谁知道那些狗腿子反应这么快!”
突然一个捕快叫道:“喂,好像那个小鬼跑那边去了!”
小泼皮心头一紧,不由在心中暗骂,三两下窜入一边闹市之中,眼见几个捕快已经赶过来,心中急道:“怎么办?怎么办?这样只能是先把这东西给藏了,让他们找不到……不行……已经迟了……”突然见到先前他偷东西时失手的那个男子,急忙窜过去。
苏寒食正想给秦珺楚买条丝巾,突然觉得腰间又是一动,下意识地右手猛然探出,果然抓住了一只手腕,转身看去,竟然又是那个小贼,而他手中正拿着自己钱袋,被自己抓住了,还急忙用另一只手接过去。
苏寒食气结道:“我说你这小鬼,怎么又偷东西?不行,你恶习不改,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送你上衙门好好管教!”
苏寒食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实在想不到这小偷居然就像是盯上了自己一般,怎么会在一个人身上两次下手的?
小泼皮道:“松手!快放开我!”苏寒食道:“把我的钱袋还给我!听见没有?”
小泼皮将那钱袋递还给苏寒食,苏寒食一把接过,小泼皮道:“东西还给你了,你赶快放手呀!”
苏寒食道:“放手?哪能这么容易?咦,正好捕快来了,小偷饶过一次,第二次绝不能姑息!”
这时一群捕快已经围了上来,潘捕头也已经匆匆赶到,大喝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苏寒食道:“这位捕头,这个小泼皮偷我的钱袋,被我当场抓住,正好你们过来!”潘捕头听到他直接称呼自己为“这位捕头”,大不高兴,常人见了他都要敬称一声捕头老爷,听到一个无礼的家伙这般称呼自己,他自然不乐意,便问道:“是真的么?”
“捕头老爷!捕头老爷!是这样的!”那小泼皮抢着说到:“刚才我在西大街上的时候,见到这人从一个绝美的少妇身边走过,偷了她的玉佩……我虽然眼拙,但也知道那玉佩价值不菲,竟然被他偷了,便急忙跟着他,结果看到他将那玉佩偷偷装入自己钱袋之中,都怪小人一时贪财,没有及时报官,动了贪念,去偷他的钱袋,结果被抓住……”
潘捕头欣喜道:“当真是那玉佩吗,这下果然查到下落,把钱袋拿来,打开 瞧瞧!”
苏寒食听到这小泼皮说一番荤话,当真是一头雾水,潘捕头从他手中蛮横地夺过钱袋,打开一看,果然从钱袋之中拿出来一块玉佩,晶莹碧澈,镂空雕着一对凤凰,寻常人都能看出,这玉佩绝对是个宝贝。
苏寒食愕然道:“怎么可能?我的钱袋里面只有几块银两而已……”
潘捕头将那玉佩小心翼翼放在怀里,大声道:“什么可能不可能?你偷窃巨额财物,乃是大罪,来人!给我带到衙门去!”
苏寒食心中虽然莫名其妙,但这时也需向官差解释,连忙道:“捕头你莫要误会,或许是我记错了也不一定,但这块玉佩,的确不是我偷的,这块玉本身就是我家娘子的!”
潘捕头怒道:“放你娘的狗屁!就你这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看就是偷鸡摸狗的货,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拥有这么宝贝的玉佩?你个兔崽子当我是傻帽吗?‘
苏寒食自然能够确定,自己钱袋中的这块玉佩确然就是他妻子贴身之物,没想到这潘捕头狗眼看人低,怎么也不相信,心中也是一阵火大,暗暗骂道:“你这家伙还真是个傻帽!“
那小泼皮道:“捕头老爷英明!小人没说错吧?这人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别看他穿得人模狗样,其实是个偷鸡摸狗的小贼。”他现在是心情复杂,刚刚到手的宝贝终于还是没能拿到,但总算是逃过一劫,而且狠狠地报复了这个上次抓住他的家伙,也算是有得有失。
潘捕头寻到玉佩,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扳着一张臭脸道:“来人,把这两人给我带到衙门去!”
“哎……”苏寒食气道,“你这当捕头的,怎么能随便……“
潘捕头狠狠丢了一句:“随便个屁!都给我带走!到衙门再做仔细审讯!”说罢,便兴冲冲地转身而去,估摸着把这宝贝玉佩找回来,应该能傍上秦家的大腿。
小泼皮道:“捕头老爷!捕头老爷!你听我说呀!我没有偷到这玉佩呀,怎么还要抓我去衙门?”
潘捕头早不见人影了,身边的捕快喝斥道:“吵什么吵!给我乖乖地回衙门!否则老子用铁链铐上你们!”那捕快在苏寒食两人身上推了一把,示意自己是在押着他们回衙门。
苏寒食不由一阵火大,在黄州,他何曾遇到这种待遇?不过他知道这里面有蹊跷,虽然在黄州,秦家几乎就是主宰,但是他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和官方撕破脸,也不过是去衙门而已,若是普通老百姓,定是会吓得够呛,但对于苏寒食来说,只是去解释一下,他小心地提着那只装着豚鼠的笼子,对那捕快道:“你放心,我自己走便是。”
而那个小泼皮却是左顾右盼,有些胆战心惊,苏寒食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泼皮恶狠狠道:“程不识!”
苏寒食笑道:“程不识?名字可够奇怪,不识什么?有眼不识泰山么?”
程不识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苏寒食道:“小家伙,刚才是你把那玉佩放在我钱袋里的吧?还真够胆子,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敢偷,你就不怕被抓住的后果?‘
程不识道:“哪有什么后果,偷了玉佩的是你,我能有什么后果?”
苏寒食摇头苦笑,就此一路到了官府,哪知根本没被带去衙门,而是直接送到黄州大牢,苏寒食这才感觉到不对,急忙道:“喂!怎么不带我们去县衙?”一个捕快道:“急什么急?老爷今天没空,你们两个先给我乖乖地待一晚上!”
苏寒食气道:“这是什么话!今天又不是休假之日,你家老爷怎么能不管案子?快带我去见你们家老爷!”苏寒食气急之下,差点便要动武伤人,但想道这些捕快也是见识浅薄,此事也怨不得他们,终于还是忍住没有动手。
捕快哪会给他面子,将他推进大牢,冷冷道:“见老爷?你当你是谁?你配吗?”
等到苏寒食被关在牢里,还是有些发愣,人生境遇还真是妙不可言,没想到他堂堂秦家姑爷,居然会被人锁到大牢来。
苏寒食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牢狱是什么滋味,虽然被关在大牢,不过此时大牢之中,已经用过晚饭,所以苏寒食两人没有饭吃,苏寒食自然看不上狱中的饭菜,但见到程不识脸色难看,显然又怕又饿,倒同情起这个诬陷自己的小鬼来,从怀里拿出两块用布包着的糕点,递给程不识道:“你饿了吧?给,先吃点东西。”
程不识一怔,傻傻道:“这个……给我?”
苏寒食道:“当然是了,吃吧!”
程不识道:“你不会是想方设法地感动我,让我明天给你作证,担当那罪名吧?”
苏寒食听得此言,差点吐血,没好气道:“你爱吃不吃!我还怕这小小牢狱?”
程不识疑惑地盯着苏寒食,结果两块糕点,急忙往嘴里塞去,口中支支吾吾道:“真香!我从出生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程不识吃了一块,对苏寒食道:“你也没吃东西,这一只还是留给你!”
苏寒食心中一动,道:“这孩子本性不坏!”对程不识道:“你吃吧,我吃惯了那东西,你也不用客气,嗯……撕下来一小片给我……”
苏寒食拿了一小片糕点,小心地从笼子里递进去,喂给笼子里的小豚鼠,程不识道:“这么好的东西,喂了老鼠,真是想不通你们这些有钱人,难道你喜欢老鼠?”苏寒食摇头道:“不是,这不是老鼠,是豚鼠,不是我喜欢老鼠,这东西是给我内人的,她向来喜欢这些小玩意的。”
程不识怔怔道:“你对你妻子还真好!”
苏寒食笑了笑道:“你呢?就说说你吧,怎么小小年纪却干这种为人不齿之事?你父母呢?”
程不识吃完糕点,添了添手指头道:“我……你对你妻子好,却不知世上有好多男人,对自己的妻子百般欺辱,打骂是家常便饭……我娘亲命不好,遇上一个该死的男人……算啦,没什么说的,后来我娘亲终于忍受不了,一气之下下毒毒死了那个残渣败类,她谋杀亲夫,自然也活不了……后来,我就是一个人了……”
苏寒食见到他脸上隐隐的泪水,不由为他可怜生世嗟叹几声,程不识擦了把泪,笑着道:“不说这些了,我跟你讲我和娘亲的事吧!现在想起来,那时有娘亲在,真好!”
这时夜幕已将,渐渐看不清东西,苏寒食道:“好吧,你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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