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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末世之幸福女配 > 第86章放松

第86章放松

“你说暴风雨?”抱着大大软软的虎嘴,伸手摸了摸小猫湿湿的鼻头,也许是粗糙的衣袖刮着了鼻孔,小猫噗地一声打了个喷嚏,因为虎嘴被紧紧抱着,显然,这个小喷嚏小猫打得十分不舒爽,只是,从温妮那里传来的情绪却让它压制住了夺回虎嘴的冲动,不停地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安慰着自己惊悸不安的主人。

“我们去找他。”她现在就要见他,下了决定的温妮飞快地穿好衣服,蹬上靴子,打开舱门。

“呜——”被小猫顶开的温妮无奈地让这头明显开启了护崽模式的老虎先行,确认外界没有危险,小猫呜一声,招呼温妮出门。

“主人!”

走廊的灯光下,温妮看过来的目光让沈冰林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您需要什么吗?”

“啊?”看着沈冰林棱角分明的脸,那种仿佛飘在空中的不真实感终于完全褪却。

看着温妮带着恍惚的目光从陌生变成了熟悉的温暖包容眼神,因为那一刹那的陌生目光而心惊的沈冰林绷直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此时,他的背上已经湿了一片。

“你怎么没睡觉?”

“唐师长要去舰船指挥室,让我在这里守着。”那个男人离开前把他叫了起来后就快步走了,看一眼温妮明显与平日不同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有着还没有完全褪去的惶然,显然,这场暴风雨让她不安了。

“我们去找他。”跳上虎背,温妮伏下/身抱住小猫。

明明巨大的身体,走起来却轻灵无声,跟在小猫身后,看着那只钢鞭一样的虎尾轻轻甩动,沈冰林不得不再次为唐锦的细心折服,显然,他离去前已预测到了现在的这种突发情况,才会让他守在主人的门外。

“呵呵,温妮夫人,你这是也被吵醒了吗?”熟悉的不讨喜的男声,是崔元?

温妮趴在小猫头上向下望去,果然,崔元带着几个黑衣人拦在前面,正仰头望了过来,目兴快速扫视了一圈——在黑衣人身后,站着低垂着头的米米。

“吼——”从主人那里传来的感觉,让小猫的尾巴竖了起来,它充满敌意的冲着身前的人发出警告的低吼,收缩的爪子也迅速地从­肉­掌中露了出来。

“少主!”感受到白­色­巨虎的敌意,两个黑夜人迅速地挡在崔元的身前。

看了一眼形单影只的一主一宠一仆,崔元用尽了意志力才按捺住心底的**,扭曲着脸露出一个笑容:“当然,女士先行。”

温妮伸手安抚地摸了摸小猫的头顶,冲崔元点了点头,“谢谢。”而后拍拍虎头:“小猫,走!”

从米米身前经过时,小猫冲她吼了一声,而后,懒洋洋的脚步变快,背着温妮很快消失在转角。

“那头老虎对米米小姐的敌意最重。”一个黑衣人回头看着瑟缩了一下的米米,如实告知崔元。

“哦?”收回目光的崔元玩味地走到米米跟前,丝毫没有顾忌地一把撒裂了她的上衣,让她光/­祼­/的上半身完全没有一丝遮蔽地暴露在了走廊的灯光之下:“是因为她身上的味道吗?”

纵横的鞭痕让白皙的女体显出一种残虐的美,崔元的手指轻抚其中一道斜划过峰丘的红痕,本来轻柔的手式突然暴虐地狠狠一戮,米米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叫,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引起老虎杀意的不是血腥气,而是米米小姐本人。”黑衣人冷漠的目光如同看死物一般看着米米,看着崔元拧住胸脯上的白­嫩­,狠狠掐捏,看着米米惨叫着腿软地向下滑溜却又努力让自己站直,从而减小身体感受到的痛苦。

“米米小姐很聪明,总能不着痕迹减小少主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

“减小?”崔元回头看着黑夜人,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

“是。”

崔元呵呵地笑,本来被激发出的残虐欲被黑衣人几句话挑拨到了极限:“咱们回去。”看一眼惊恐欲绝的米米,崔元的眼睛开始发红,居然学会了糊弄他,敢不着痕迹地减小受到惩罚的力度,好大的胆子。

“把这个贱人给我带回去,我要好好招待招待她。”

看着崔元转身向众人来处而去,其余的几个黑衣人敬佩地看了说话的黑衣人一眼,果然不愧是跟了少主多年的人,几句话,就阻止了少主想要借着暴风雨带来的­骚­乱而进行探察的不适当行为,让他的心神完全转移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上。一把拎起瘫软在地的半/­祼­/女人,对于她将要迎来的狂虐完全没有产生丝毫同情心,不过,为了不让少主扫兴,黑衣人的动作看似粗鲁,实则力道掌控得十分­精­妙,丝毫没在这个女人的身上留下一点多余的痕迹。

被允许进入指挥室,块头巨大的小猫顶开一个低头翻看图纸的军官,为主人清空前进的道路。被挤开的军官毫无所觉,一边顺着推搡的力道移动,一边全神察看图纸中的数据,口中则尤自不停地喃喃自语着一些专有名词,让他旁边的一个明显更加高壮的军官只能无奈地伸手拎开一把椅子,以免小个子军官被绊倒。

温妮歉意地冲大个子军官笑了笑,因为在指挥室,她也不敢大声喝止小猫,以免打扰里面忙碌的人群,就只能拽住小猫的尾巴尖,制止了它蛮横的扫除行为。

尾巴上的力量不大,却让小猫疑惑地回过头:“喵呜?”

捂住自己的眼,温妮呻/吟:“小猫,不要打扰到大家。”

“呜——”被责备伤了心的小猫美丽的尾巴搭拉了下来。

温妮心疼地挤到它身边:“你去指挥室外面等我吧,唐锦在这里面呢,别担心。”看小猫还是没­精­神,温妮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抱着它圆圆的脑门儿亲了亲,又掏出一块晶核:“拿去吧。”

嗷呜嗷呜蹭了温妮几下,小猫叨着晶核被温妮推着倒退出了指挥室,看着被关上的指挥室大门,小猫呲了呲牙,那个房间里面挤得它转身都没什么空间,它才不喜欢进去呢。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卫兵以及等在卫兵不远处的沈冰林,小猫一点不客气地就地卧了下来,开始舔舐那块晶核。

两个年轻的卫兵看着被挡住了一大半的指挥室大门,再看了看那只巨大的老虎,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指挥室内,唐锦忙得根本没时间和温妮说话,只来得及伸手将温妮拉入怀中,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屏幕里那拍打了舰船几个小时的巨浪,脑中快速思考、计算着。

坐在唐锦身边,窝在他的怀里,即使他一心扑在他身前的那块屏幕上无暇他顾,温妮惶然的心也因为他的体温、他的存在而完全安宁了下来,在天边出现鱼肚白时,她终于将噩梦带来的­阴­冷感完全驱离自己的心脏——是的,她已挣脱既定的命运,不会再次沦落到被/轮/­奸­而死,她不再是无力的普通人,她有反抗的力量。

看着男人坚毅的下颔,温妮再一次意识到,爱情,让她丧失了部分独立的意志,产生了依赖的思想,因为放松,她的心灵才会被噩梦趁隙而入,才给了恐惧入侵的机会,只是——感受着男人无意识在她腰间环了一下的手臂,她软软地笑着闭上了眼——这样让人无法逃离的宠溺,她实在太留恋,呼吸间全是他的气味,而这气味,让她的心如此安适,让她想永远如现在这般沉醉。

没道理为了灵魂独立而拒绝爱情,而爱情,也绝不应是让人变得软弱。她并不是因爱与被爱变得无能怯懦,只是因为有唐锦的存在,让她可以放松身心,于是,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才被释放了出来。

静静回想从这具身体里醒来,明白自身处境后的她一直抱持的心态,温妮此时才发现,她一直在害怕,从不曾停止过害怕!

她害怕自己会重蹈原身的命运覆辙,凄惨身死;害怕唐锦的爱不够深刻,经不起风浪;害怕自己不够优秀,留不住他的目光;害怕这个世界残酷的生存法则终会将她吞噬……她不停地,如同得了强迫症一样拼命地汲取着生存所需的知识,唯恐一停下来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一刻也不敢放松,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充实着自己的大脑。

危机感让她不敢安于现状,危机感让她不停地变强,她知道,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这个世界淘汰。

只是,如果时时刻刻被危机感所笼罩,却会蒙蔽人的眼睛,让她错失许多生命中更重要、更美丽的风景,惶惶不可终日并不可取,唯有正视自己的内心,让心灵真正地变得强大,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既然从此她将生存在这片天地,那么,她就应该学会在危机感的抽打中寻到喘息的时机,过于紧绷的弦会断,不会休息的旅程会很快中断,要走更远的路,她的心态,必须再次调整……

怀中的异样,让唐锦的心神从屏幕上收了回来,无形的能量快速流动,让指挥室内的纸张开始哗哗作响,从温妮紧贴的身体传来的巨大能量仅给了唐锦冲身畔不远处的参谋使眼­色­的时间,而后,他体内压制的能量便被全速带动流转,唐锦,不得不提前进阶。

从十四阶进入十五阶,而后完全没有一点阻滞地直入十六阶!

原本为了能够更顺利地突破十五阶后的门坎而不得不一直压制进阶的时间,以使得进阶时不会冲击失败,不想,如此轻松,他就迈过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过不去的一道坎。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自身情况的唐锦睁开眼,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对上指挥室里众人欣慕的目光,唐锦翘了翘­唇­角——众目睽睽之下沾自己女人的光,让他­唇­角在上翘的过程中一阵抽搐,这样子,好像他是个吃软话的小白脸似的!

站在不远处的夏侯章烨摇了摇头,“没想到!”上一次他也感觉到了海面上能量的异动,今天,他却亲眼目睹了这种神奇的能量进阶方式,温妮,如同一个通道,联通了天地与唐锦体内的世界,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多么神奇!

看着窝在唐锦怀里酣睡的温妮,子车妍已经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了,如此短的间隔时间,她两次入境,上一次,受益的是靠着她的晶宠,而这一次,受益的,是唐锦!——如果靠着温妮的是自己,那么,是不是她也能突破长久以来的障碍?

夏侯章烨拍了拍妻子的背,子车妍急急喘了几口气,而后忍不住苦笑,差点走入歧途,果然,贪婪会让本心被蒙蔽。

“十六阶!”夏侯章烨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唐锦点了点头。

当年他突破这道坎时,何等艰难,这小子呢?!真是让人嫉妒的好运啊,“恭喜。”

“谢谢!”

“感觉到能量的异动,我们过来察看,希望没给你们带来什么不便。”看了一眼屋里翻倒的桌椅,夏侯章烨目含笑意,再次冲唐锦点了点头,带着妻子出了指挥室。本来暴烈的雷电、狂风、暴雨,因为能量的流动,慢慢变小,在舱室内的他们,又如何会察觉不到这么明显的变化呢,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温妮入境带动了唐锦进阶,真是幸运的两个小辈!

“如果下一次她入境时……”

“一个是她的晶宠,一个是她的双修道侣,如此,才有这样的奇迹,别人,不行!”夏侯章烨自然明白妻子的言下之意,只是,这种情况,根本不可复制。

子车妍叹息了一声,既有遗憾,也有释然。

“不必羡慕,如果情况属实,那么,此次的目的地,会让你突破现在的限制。”夏侯章烨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如果能找到阻止天壑继续扩大的方法,我们从此,便可逍遥世间。”

“希望可以吧。”失望太多次,子车妍已经不再次次抱着希望了,“咱们探访过的所谓密境,没有一百,也该有八十了吧。”

被妻子白了一眼,夏侯章烨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如果人类真的要灭绝,又岂是一两个人所能阻止的。”

“灭绝!”即使已经知道那个秘闻多年,但是,每次说起这个话题,子车妍的声音仍然克制不住地颤抖,“灭绝,多么残酷!”

寒凉的恐怖感觉在手被丈夫握住的时候褪去,苦笑着看了丈夫一眼:“如果没有你,我真不敢想像自己如何能背负下这样的重压,死亡,越是接近,越是害怕。”自嘲地摇了摇头:“按说我们活得比一般人都长,可是,对死亡的惧怕,我们却比普通人更深。”

“有我陪着你。”

“是啊,如果没有你相伴,我一定会被死亡的­阴­影吞噬,如同众多前辈那样,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我想,我们有希望。”夏侯章烨一直以来温和平静的目光一阵闪动:“那个小丫头……”

“希望——”

似呢喃,似询问,子车妍回头看了看控制室的方向,断裂的命运线,奇异的面相,那天甲板之上,小丫头入境时她尤能从那张美艳的脸上看出一些违和感,只是,方才,她再看时,那张脸上已再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已经完全没有一丝不谐……

果然,即使用尽一生,也只能摸到天道的一个角,道,何为道?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夏侯章烨漫然轻吟:“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修——”子车妍长嘘一声:“修士啊——”

与妻子揩手站在甲板上,直面暴雨后蔚蓝如同宝石一样的天空,脚下,是碧波万顷,无穷无尽的大海,心胸再一次被天地的伟力所洗涤,夏侯章烨慨然一笑,漫声长吟:“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指挥室内,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猫,又看了看靠墙而立的众下属,唐锦挑眉:“怎么回事?”

参谋脸上带着苦笑,目光却因为惊喜而闪着光:“您进阶的动静太大,引来了那两位前辈。”

看了一眼小猫,参谋脸上的肌­肉­一阵狂抽:“夫人的晶宠不愿意让别人接近你们,那两位前辈和它协商了半天,它才让开了路让他们进门,当然前提是它将你们与所有人隔离开。”

伸手拍了拍小猫兀自轻甩着的尾巴,看了一眼地上破破烂烂的桌椅:“这都是被它踩烂的?”

“是。”

看了一眼屏幕上已经风平浪静的海面,唐锦挑了挑眉:“下午,是否能在预定时间到达目的地。”

“能。”

“如此,都开始准备吧。”

“是!”

120渡海

好久没睡过这样长、这样舒适的一觉,温妮醒来时,只觉得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懒洋洋地一动不想动,也许是因为­精­神与身体长期紧绷,一直以来都不曾得到真正良好的休息,于是,一个彻底的睡眠之后,超负荷的脑细胞不想动了、身体细胞也都偷懒了。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间,胃开始发出抗议。

“好饿!”软绵绵的呻/吟,床上的人却没有一点动静。

不想动!

屋角的小猫准确地捕捉到了主人的声音,轻捷地走了过来,伸出鼻子,顶了顶床上的那个小包。身体被推得动了动,温妮掀开眼皮,软趴趴的手碰了碰那伸到手边的脑门儿,又无力地滑落到被面:“小猫,乖,别闹。”

“嗷呜——”起床,快起床!

翻了个身,闭上眼,温妮继续赖床。

见主人没动静,小猫只能把下巴搁了一半在床上,两眼定定地盯视着主人的脸,于是,它喷吐的呼吸就那样直接吹到了温妮脸上,让她不满地咕哝抗议:“不许出气。”

小猫一滞,果然闭住了呼吸,只是,每快,它霍然张开血盆大口,呼呼直喘——嗷,憋死老虎了。

湿热的气息扰得温妮不得安生,她伸手樊住小猫口中锋利的大尖牙,懒懒坐起身,斜靠在虎头上,果然,没什么不好的东西再打扰她了,于是,她又不动了。

“呜呜?”一动不敢动的小猫等着自家主人良心发现从它脑门上移开,让它能正常视物,可惜,某不良主人显然一点也不体谅自家的晶宠,因为她的呼吸又变沉了。

“卡!”舱门被推开,着装整齐的唐锦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巴在小猫脑门儿上耍赖的温妮,好笑地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亲了亲她嫣红的小脸:“快到目的地了,该起了。”

“哦。”动了动手脚,肚子再一次发出咕咕的抗议声,温妮闭着眼,开始一粒一粒解身上睡衣的纽扣,完全无视了身边男人的情绪变化。

“宝贝,你这是在引诱我吗?”低哑暗沉的男声在耳边撩动,过了两秒,反­射­神经终于把得到的信息送入大脑后,温妮的身体一僵,连滚带爬躲到了一边,警惕地瞪着男人:“我换衣裳,你出去。”

闷笑着伸手去扒拉受惊的兔子,唐锦坏笑着十分有技巧地在打闹中将温妮身上的睡衣睡裤扯了下来,转眼,一条光溜的白羊出现在眼前——双眼润湿、双颊滟红、气喘吁吁地冲他直呲牙。

看了看时间,唐锦惋惜地叹口气:“宝贝,你再不把衣裳穿上,全舰人的行动都要为此往后推延至少一个小时。”

狠狠瞪了男人一眼,踢开男人不怀好意的一只爪子,温妮动作迅速地拿出衣服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唐锦的手指搓了搓,一边回味方才美好的触感,一边把早上发生在控制室里的事说了一遍。

“入境?”

“入境,是思想的领悟,佛家又称其为顿悟,道家称悟道,或者别的。因为灵光,使滞涩的思想通达、圆融,带动了体内修为的骤升,那是自省后的升华,自我的完满,它使远行者振作,迷失者顿悟,狂躁者冷静;智慧的甘露滤去浮躁,除掉迷惘,是心境的突破、意识世界的重建……那时,你想通了什么?”

温妮的动作顿了顿,整好衣领,扑到唐锦的怀里,捏着他脸上的­肉­往两边扯了扯,笑眯眯道:“我决定要好好享受生命。”

唐锦挑了挑眉,可惜,因为被温妮扯变形的脸,平日优雅十足的动作一时显得有些滑稽,逗得温妮趴在他怀里几乎笑岔了气。感受到她轻松的心情,唐锦倒也大度地不和她一般见识,直等她笑够了,把人按在怀里一顿揉搓,吃够了豆腐,这才放开再次软成一瘫泥的小人儿,由着她红着脸冲进洗手间嘭地一声撞上门。

看着温妮吃了点东西,把东西收拾妥当,两人相偕出了舱门,领着早等在门外的五个追随者与唐锦的贴身警卫上了甲板。

除了守在工作岗位上离不开的人,四师所有的官兵都在甲板上列好了整齐的队伍,蔚蓝的天幕之下,苍茫的大海之上,这艘巨大的舰船之上没有一人说话。

骤然出现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种沉寂,几个警卫迅速的上了临时搭建的一座高台,而后,衣装笔挺的唐锦脚步沉着地走上高台。

“全体都有——”站在高台上的一团长一声高喝,“立正!”

“啪!”七千人的脚跟同时磕动。

“敬礼!”

“啪!”七千只手同时举起。

站在高台正中的唐锦利落地回了一礼,放下手,一声高喝:“稍息!”

“哗!”

七千人的目光,聚集在高台之上,立于天地之间的这个男人,是他们­精­神的向往,意志的体现,生存的依凭,两个月,他让他们脱胎焕骨,有了更强的生存能力,今天,他将带领他们再一次出征,去探寻又一片神奇的天地。

看着麾下这些勇武的战士,感受到他们的热烈与崇敬,唐锦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扫过,而后一抬手,指向远处那座露出海面的岛宇,提高声音,让他的意志在每个人的耳畔回响:“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那里,据说有着让我们升阶的东西存在。”

听着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唐锦的眉头一扬,声间骤然变得高亢:“前景是美好的,道路却是曲折的,舰船无法到达那里,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

唐锦指了指分别堆放在甲板两侧的木板:“浮力最好的变异轻木,我们要踩着它,去往那座海岛;变异铁桦,你们上岛后的盾牌,生命的保障,紧紧抓牢它,会让你的生命得到最坚实的守护;检查你们的背囊,我希望被褥、雨衣、备用鞋袜、­干­粮、工兵锹不会少了其中任何一件;匕首、水壶、弩箭、防毒面具装入多用途背心。

手,握紧弓弩,背,交给战友,除了他们,不要相信任何别的生物,无论它何等可爱无害……”

深深吸了一口气,唐锦厉声大喝:“那么,我的士兵,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七千人齐声大喝。

“没吃饭吗?”那个男人双手Сhā腰,大声喝斥。

“准备好了!”声嘶力竭地狂号。

看着胀红了脸的官兵,唐锦满意地点头:“一切行动听指挥,我给予你们生的希望,变强的机会。”

重重一挥手:“出发!”

“吼——”

顺着放下的滑梯,一列列士兵脚踩轻木,滑入大海,高阶军官在前引路,以能力为桨、以木板为船,如箭一般­射­向那座巨大的海岛。

看着大海之上整齐前行的士兵,温妮的心脏一阵狂肆的激跳,无依无凭的大海之上,仅仅踩着一块浮木,如果海中凶兽偷袭……

好的不灵坏的灵,温妮正想着呢,海中最外围的一个土兵突然冲天而起,木板之下,一只箭形的变异鱼钉在木板之上。

捂住即将出口的惊呼,温妮大睁的瞳孔里,一个军官一声轻斥,一把抓住从空中坠落的士兵,完全没有任何滞碍地继续向前滑行,而那块带着变异鱼的木板,则落入后方的士兵之手,很快再次回到原主人的手中。

温妮轻叹:“怪不得到了海中还排得这么整齐呢!”

沈冰林轻笑:“这种阵形,才能更大程度地降低被攻击的机率,同时保存士兵的生命。最上面的海水之中,虽有变异海兽,短时间内,却都是低阶的,只要配合得好,这一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沈修谨看了一眼那堆已经降下了一半高度的木板:“这软木应该是特制的,若不然,只那一下,就碎了!”

“没错。”唐锦的声音突然响起,温妮回头,却见他领着警卫班的战士走了过来:“妮妮,一会儿跟紧我。”

“嗯。”

确定留守的士兵看着海面上昂然前行的战友,目光不停溜向被众人拱卫的唐锦,可惜,唐锦对于这种程度的注目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一挥手:“守好舰船,这是我们生命的重要保障!”

“是。”

当夏侯章烨与子车妍也相继滑下滑梯,唐锦把温妮拉到滑梯前:“到了海上,就把船拿出来。”

温妮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呢,就被唐锦一把抱起,而后倏然坠落。

一声惊呼,尚未出口,人,已经到了海面之上,回头瞪了坏笑的唐锦一眼,温妮取出空间里早备好的木船,放在海面之上。

唐锦双手一抛,温妮落在了木船之内,抬头打了一声口哨,几乎在哨声响起的同时,一道炫丽的红光拎着巨大的白虎从舰船之上飞落,将沉重的小猫放入船中。

小猫抖了抖身子,冲着小红嗷呜嗷呜直叫,小红高昂着脑袋,嘤地应了一声,舒展开美丽的翅膀,抓起船首的一条粗绳,呼一声拍着翅膀飞了起来,而后,随着它的前行,爪中的粗绳绷直,装着温妮与小猫的小船,由慢而快,被飞行的小红带着快速追向远处的队伍。

几个追随者脚踏浮木站在海中,由开始的用力推船,到后面的借力前行,也不过仅仅几个呼吸而已。见温妮一切妥当,唐锦能量一振,带着警卫班的全体人员,在海面潮鸣电掣般飞快奔驰。

队形整齐的几千人,散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如同沧海一粟,至微、至小,却又因其配合严密,行动整齐划一,这些微小的生命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海面上凌风御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般飘飖前行。

温妮坐在小船之内,时不时接引几个伤重的士兵放入船中,快速救治。

夏侯章烨与子车妍是一行人中最轻松的,当看到另一舰船的能力者时,还抽空跑了过去,绕了一圈后飞快追了上来,完全不见一点费力之处。

崔元带着他的人跟在队伍之后,坐在一块巨大的拼接木板之上,手里端着酒杯,怀里抱着米米,脚边跪着手捧酒瓶的温续凯,身后护卫着几位神秘的黑衣老者,把一个纨绔子弟的德行展现得淋漓尽致。当然,如果不是他时不时拿眼睛瞅着温妮所乘的小船,倒也没人发现他心中的不足。是呢,木板与小船,哪个更舒适安全,任何人、完全不需任何考虑,就可得出最简单的答案不是。

望山跑死马,在一些低阶能力者力竭之后,队伍仍未到达海岛,不过,早有准备的队伍很快再次变换阵形,那些力竭士兵所踩的木板很快与能力更强的战友所踩木板连接在一起,被带动着继续前行。

唐锦绕着整个队伍快速滑行了一圈,确定了所有力竭的士兵都有人救助,看到快速服下丹药,闭目恢复的战士确实没有任何不妥,方才放下心来,继续平稳前行。

靠在崔元胸前,米米晦暗的目光时不时扫向海面与远处的小船,抬头对上崔元同样闪烁的眼神,米米的嘴­唇­动了动,却到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崔元眯着眼,轻嗤了一声,米米的心思,他太明白了,只是,如果此时引动海兽,他们,可比坐船的温妮要危险百倍。

船!木船!唐锦倒是奢侈!

几乎在海上行进了将近一个小时,众人才靠近了海岛,此时,除了少数的人,大部分官兵,都是气喘吁吁,累得不轻。

飞行在最前方的小红一声嘤啼,丢下缆绳,几个振翅,飞临海岛上空,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啸唳,而就在它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众人靠近的海岛边,一阵巨大的声响传出,无数变异兽,从灌木、草丛、树林之中窜出,狼奔豕突,飞快逃命。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夏侯章烨与子车妍齐声失笑,子车妍扬声取笑队伍不远处的唐锦:“唐师长,若非这只晶宠,你这些力疲神乏的士兵,只怕一上岸,就要伤损不少了。”

此时,四师大半个队伍的士兵都已跳入海中,借助木板的浮力,拼命踢动双腿,游着前行,其狼狈之相,让人扼腕。

唐锦冲子车妍挥了挥手:“麻烦两位前辈帮着盯着点儿,这近处的海水之中,只怕有两栖海兽。”

“好小子,真会差使人!”夏侯章烨摇了摇头,倒也没有拒绝唐锦的请求,将收敛的威压完全放开,走在了队伍最前方,而坐在小船上的温妮则清楚地看到,原本轻轻震荡的海浪,此时骤然平静了下来,一些影影绰绰的暗影也都静止了下来,一动不敢动。

唐锦带着军中的好手,分散在队伍的两侧,睁大了双眼,全神贯注,防备可能来自海里的、最后的攻击。

121上岸

风起,如镜水面乍破;

银光,如电,如虹;倏然而至,贯穿人体;

鲜血喷溅,残肢断臂横飞;凄厉的惨叫,震碎耳膜;

蓦然回首,队伍最末端,几个黑夜人如同糖葫芦一样被串成了串儿,如同一个进攻的讯号,在人类临死的惨号之下,更多潜伏在水中的生物乍起发难,连续不断地露出了狰狞的爪牙,眨眼间,便已有十几人身上见红。

“高阶全力护恃,所有人,全速前进!”

突起的变故,让队伍出现了短暂的­骚­动,身处海中,又是能量与体力都几乎消耗一空的情况,此时军队中的大部分官兵都如同等宰的羔羊……好在,随着唐锦一声厉喝,外围的军官全力保护,那些泡在水中的官兵,手扶着浮木,挤压出身体里最后的一点力气,亡命踢腾。

温妮的小船被五个追随者护卫推动着前行,那一片混乱,却并不曾影响到他们,当然,最重要的原因,乃是因为小船之上小猫散发出的高阶变异兽的威压,让海兽全都下意识避开了这一片区域,以至连靠近他们这一片的官兵也随之受益,避免了一场艰难的拼杀。

这一路之上,小船救援上来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在小船上做了紧急救治,稍做恢复后,就会把位置让给更需要的战友,自己跳入海水,努力前行;此时,船上所载除了温妮与小猫,便是昏迷不醒或是无力前行的重伤员,他们与温妮一起,看着远处的战士们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奔命,看着师长脚踏浮木双手连挥,不断收割着这些并不强大,但在众人强弩之末的此时,一不小心就会带来更大伤亡的小型变异海生物,所有人的心里都紧张到了极点,希望战友们能游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更生出了恨不能下去以身相替的念头。

唐锦一边进行着快速的剿杀,一边领着警卫队对整个队伍外围防护圈不时出现的漏洞进行增援,一时之间,四师的官兵倒也被护了个周全,此时,一直不曾停下的唐锦已快要行至队伍的末端,那里,是崔元带领的一­干­人,他们,遭遇到了海兽最强的攻击。

众人最初进入海中搏浪前行时,唯有浅表的一些低阶海兽被海面突然出现的这群猎物吸引了过来,只是,这一路过来,众人奋勇前行,不时斩杀浮至海面猎食的低阶变异海兽,不可避免地让血腥味慢慢弥漫开来,时间一长,深潜海底的高阶海兽自然寻味而至,追了上来.

那道洞穿黑衣人的银光,便是一条跑到海面透气的高阶变异海蛇,它追摄而来,骤然突袭,于是,一击致命……所幸已近岸边,许多体型过大的海兽行动不便,于是这追上来的大多都是体型较小者,其中,数量最庞大的,便是一群变异海蛇,他们分散在海水之中,一时之间让人无法一次尽数击杀,这才将这些军人们追得如丧家之犬般狼狈,好在,四师目前伤亡还不是太惨烈,当然,如果时间再拖得久一点,结果如何,却还是两说。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队伍最前端的战士终于爬上礁石,摇晃着尽力向前挪动,为后面的同伴让开位置,直至抽搐颤抖的肌­肉­再也无力负荷身体的重量,平日钢铁铸就的众汉子如一瘫软泥般怦然摔倒在地,如连锁反应一般,一人之后,不断有人倒下,前面的人一倒,后面的人被拌,一下倒跌在了一起;或是无力前行找了空隙躺倒;或是无力支撑头晕眼花直接摔在别人身上……大家或力竭或中毒,一时间,海边黑压压倒下了一大片,这些人,基本上都再无一分力气挪动,唯一证明他们还是活物的,便是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与带着劫后余生不停转动的双眼。

温妮与小猫从小船中跃起,与五个追随者快步上了海滩,沿路不停找出被海蛇咬伤中毒的战士,拖出来进行紧急救治,当然,基本上都是先喂解毒丹,再让缓过一口气的战友帮忙放毒、挤毒、吸毒,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而与她同样忙碌的,便是钱森带领的医药部的人员了,他们是队伍中被保护得最好的一群人,而在上了岸后,这些人也发挥出了他们那巨大的作用,飞快地救治好了一批人,而在这批人的帮助下,又有更多的人得到了及时的分类与抢救。

衣着整洁神态从容的夏侯章烨与子车妍站在礁石之上,居家临下,手指弹动间,但凡露出水面的变异兽立时化作血雾,后面紧随而至的战士俱是趟着血水而行,队伍两侧,唐锦与军中高阶能力者一刻不曾停手,却是牢牢护住了奋力游动的战士,再不曾折损一人,直到所有人全部上岸。

清空了一个小片区,四师但凡能站起身的战士全都集中到了一起,一个战士在众人的喷笑声中从ρi股上拽下一只紧夹着他裤子不放的海蟹,脸红之下,聪明地指着慢慢再次变得清澈的海水,“下面还有很多。”

看着海水之中,一个个缩了头足老老实实趴在海中的海龟,紧紧闭合的蚌壳贝类,以及一些慌张逃窜的小生物,众人再次哄然大笑。

唐锦站在最高的一块礁石上,看着虽显狼狈­精­神状态却不坏的战士,听着各个团营的情况汇报,确定四师此行居然无一人死亡时,眉间一舒,脸上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不错!

四师建制内的人无人死亡,崔元的人却死了好几个,谁叫他倒霉被厉害的变异海兽追上了呢,此时,他带着那群黑衣人,脸­色­难看地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尤自不停忙碌的温妮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续凯惊魂未定,却下意识开始哄崔元开心:“那些躺在地上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还是二公子的人最厉害!”

米米瞄了温续凯一眼,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冷笑,这个废物,除了拍马屁,什么也不会,那躺在地上的都是一些低阶的普通士兵,崔元带的是什么人?全都是高阶能力者,这二者根本没有可比­性­,温续凯这个马屁可拍得一点也不高明。

米米本以为温续凯不当的言行会招致一顿毒打,没想到,崔元除了哼了一声,却并不曾对温续凯做出任何惩罚的行为,而且,脸上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显然,无论温续凯所说的是不是事实,总之,他确实让崔元恶劣的心情好了一点。

“不知道另外三艘舰上的人情况如何。”崔元的话明显带着恶意的期盼,不过,周围都是黑衣人,没有人对他恶劣的言下之意有任何不满。

“估计,只会比四师更惨!”一个紧跟在崔元身边的老者接过话头,刘京说过,四师组建抽调的都是各军的优秀官兵,而且,在南城时,四师消耗的物资是最多的——就算是催,也能把这些人催升阶吧。

“其它三个师,人员太多,却没有四师这样轻便。”

“呵呵。”想着秦勇不知损失了多少人手,崔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果然,要让自己心情变得更好,就得别人比自己更惨。

不只崔元想要知道另外三个师的情况,唐锦此时也同样需要联系秦勇,他招了小红过来,将一张简易便条系在它的腿上,便让它去附近找人了,之后,又立即派出了一个侦察连的人进入海岛探路后,唐锦一挥手,让所有人原地休整待命。

士兵们开始整理身上的背包物资,脱了身上的衣物,跑到海水中清洗,换上拿出的­干­衣,众人嘻笑打闹,全然没有一点刚从生死线上走过一遭的惊惶不安,他们是能力者,是军人,他们比常人经历过更多生死存亡的考验,每一次,渡过一个难关,便是白捡了一条命,如此,他们早已学会如何在空闲时更好的享受生命,当然,在训练时,他们自然也会更努力地训练……现在,几千个士兵与低阶军官们许多都跑到了海中,捕捉先前还曾欺凌过他们的变异小海兽,更有人,将海中的变异海星拖了上来玩耍,或是翻找碎石下的海蟹、鱼、虾,倒也各得其乐。

几个团营级军官围在唐锦身边,查看着一张简易地图,指着图上几个画了点的位置:“照地图所示,一师在我们右边,二师,三师离得我们较远,如果他们都是在预订登6地点上的岸,我们只需与一师协作。”

唐锦点了点图上第二个红点,“将军如今应该就在一师。”三师是叶林统帅,那是秦勇的嫡系,不需要­操­心,二师孟翔的家族素来中立,唯有一师师长杨昆立场暖昧,秦勇带着护卫军坐镇一师,如此,三十二军,他便能如臂使指,指挥自如了。

“应该很快能得到消息。”一团长贝明商为救人,一身衣裳也被海水浸了个透湿,此时穿在身上极其难受,他边说着话边脱下衣裳扔给一边的勤务兵,指着地图上一条弯弯曲曲的线:“这地图,太简陋了,让我们走这条路,尚不知会遇到些什么,着实让人放不下心。”搜集的情况越详细,才能更好地避免无谓的伤亡,只是,现在这样一张只团了几个简单图形的地图,实在让人很难对其抱有什么希望。

唐锦的手指点了点地图:“就这,还是死了好些人手才弄出来的呢。别抱怨了,至少,眼前不是一抹黑,只要小心,倒也闯得。”

“师长,那地方真有传的那么邪乎,进去就能升阶?”

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确定不会有不该听到的人注意到自己几人的谈话,唐锦眯了眯眼,翘了翘­唇­角:“总要探过才知道的。不过,既然如此劳师动众,总该有些东西的。”

“师长,您给我们说说,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让我们心里多少也有个底不是。”二团长谢冈往前小心凑了凑。

唐锦看了看几个营长望过来的期盼目光嗤了一声:“都瞪那么大俩窟窿眼儿­干­啥?出气呢?”

三团长唐铎看了自家族长一眼,低头掩住了脸上的笑容,这帮老­奸­巨滑的家伙,这是借机想从族长口中套话呢。

“师长,您就说说呗。”

“就是,您简单说说,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师长,您说说吧,这都快到目的地了,说说也没关系吧。”

唐锦伸出食指挠了挠下巴,再次看了身边的几人一眼,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好吧,给你们说说!据说,那处空间极大,里面有极其怪异的布置,第一个无意掉入其中的人,在里面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历险后回到地面,实力增长了许多,正因此,他才终于活了下来,并把这个消息传了出来;后来,不停地有人来探险,不过,来到此地的人,能活着回去的……百不存一,而只要活下来,又无不是得到了莫大好处。”

百不存一!

因为这句话,空气似乎都出现了一丝凝滞。

一团长勉力笑了笑:“只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活下来。”

唐锦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没有规律!有小孩,有扔进去做饵的普通人,也有高阶能力者——无人得知共中的规律,即使,那活下来的几个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看着大家凝重的神情,唐锦的手指在地上叩了叩:“我带你们来了,就会尽最大努力把你们带回去。”

军官们脸上神情一霁,是呀,还有师长呢!

点了点地图,唐锦与众人再次开始商讨起来,对于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军官们各抒己见,针对如今这情报太少的情况,却也都有了简单的布置,在一起坐了半个小时后,众人终于谈妥,分散去集结各自的营、团,分派任务。

在与医药部确认过伤残官兵的情况后,唐锦还是决定把这些人一起带走,不把他们留在海边;须知,没有大量人力保护,在这样的海岛之上,等他们回来时,这些伤者很可能早被变异兽吞吃得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当然,唐锦敢做出这个决定,还是因为伤者中真正不良于行的,不过几十人,而这点人,并不会影响整个队伍的行动。

在又等了半个小时后,小红终于飞了回来,唐锦打开小红脚上的信件看了一遍,抬头看了看天­色­,“伐树扎营,休整一晚。”

122过年

扎营停驻,是为休整,也是为过年!

原始、木制的防御设施内,一堆堆篝火边,以连排为单位,四师的战士围火而坐,大声谈笑,嬉闹,分食从海中捕回的鱼贝虾蟹,他们年轻脸庞上的灿烂笑容比篝火更耀眼,比明月更迷人。

每个火堆旁,总会有那么几个淘气顽皮的战士,不愿意老实坐着进食,偏要时不时窜到别人的篝火堆前,以说笑敬酒为掩护,趁隙倏然出手,抢走火堆上的烤­肉­,又在群起而攻之的笑骂追赶声中四处逃窜,借着围坐的人群阻挡,轻快地躲闪追兵,逃回自家的势力范围;间或有被抓住的,一些人打躬做鞠,原物奉还,却亦有撒泼打滚将战利品护在怀中,叫嚷着要食没有、要命一条的,那痞赖的却又逗趣的模样,倒让追抢的人不好再深究下去,只能在这些淘气鬼的脸上身上抹几把黑灰撒撒气完事。

而每每这些抢食的家伙如得胜将军般回到自己的连队时,那些各种花脸猫的狼狈造型总会招来更多的哄笑,将喜庆的气氛炒得更热,其间更有一个战士,兴许是与人闹得太过火,最后仅着小裤抱着食物逃了回来,而让他落在这般田地的促狭鬼们则手拿树枝,如同顶着旗帜般顶着小家伙被扒下的衣裤,排着队逶迤而来,言道是礼尚往来,原物奉还,把整个营地的人都看得乐翻了天。

就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中,唐锦带着各营团级军官,逐个火堆走过,为战士们送去美酒,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举杯畅饮,许下最美好的心愿——祝愿祖国富强,人民安康;愿天下人人生活安乐,无灾病饥馑,无颠沛流离。

走到崔元的火堆旁,唐锦打开一瓶新酒,为起身的崔元将酒杯倒满,回手又为自己满上一杯,而后目光真挚,言辞恳切,举杯笑言,“扫尽天下变异兽,还人间清平盛世。”

崔元的目光闪了闪,终于举杯与唐锦相碰:“还人间清平盛世!”

饮尽杯中酒,唐锦再次为崔元续满杯,不经意间抬头,澹然目光与之相对,静默两秒后洒然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大步向下一个火堆行去,身后,是一群满头大汗却兴致高昂的军官,他们留下火热的笑声与祝愿,跟着唐锦继续未尽的祝酒行程。

看着留在火堆边的新鲜兽­肉­与酒,崔元的目光再次闪了闪,坐回原位,慢慢靠在米米胸前,举目望天,黯沉的眸光里似有星光印现,再看时,却仍是一片暗沉。

跪坐在崔元脚边的温续凯看着那肥美的变异兽­肉­,一直还不曾捞着东西吃的他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那一声“咕嘟”,在此时略显沉寂的火堆旁显得分外清晰,在把他自己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将崔元不知跑到何处的心神拉了回来,招得他一脚把温续凯踢开:“就知道吃的蠢货,去吧,看你能吃多少。”

一头一脸一身俱是沙砾泥土的温续凯却不知道崔元此时到底是恼了还是真的大发慈悲让他去吃东西,只得小心冀翼又爬回到他的脚下,扬起一张还带着些稚气的小脸,媚笑着抱住崔元的腿:“二少,小的祝愿您来年心想事成,事事顺心。”

崔元哼了一声,又一脚踢在温续凯身上:“滚你妈的蛋,爷我当然心想事成,还希得让你这么个废物的祝祷。”

温续凯赔笑:“是,是,二少鸿福齐天,万邪不沾,小的跟着二少,哪怕沾一点福气,也尽够小的一生享用不尽……”

“滚蛋,吃你的­肉­去,爷倒要看看,你能吃多少。”崔元睃了形态卑琐的温续凯一眼,对旁边一个黑衣人道:“看着他吃够五十斤­肉­,吃不下就给爷灌,爷开恩,今儿让他过个肥年。”

在温续凯的哀哀求告声中,众黑衣人捧腹大笑,崔元则接过米米递的酒,一口喝了下去,­唇­角弯曲的弧度,说不清楚是愉悦喜乐还是讽嘲冷诮。

走遍营地,又去每个哨位走了一遍,给他们送去丰盛的吃食,酒是没有的,倒是提神的药剂没缺,终于逛完一圈,唐锦回到温妮钱森等人围坐的篝火堆前,让跟随的军官们自便,唐锦一脚将小猫想将他扫开的钢尾踢开,坐在温妮身边将她靠在小猫身上的身子揽入怀中,坏笑着将杯中的酒灌了她一口,得了一个白眼也不在意,双目发亮俯在温妮耳边轻笑道:“这是咱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以后,每一个年我们都会一起过。”

温妮竖起的眉慢慢软了下来,睨了这个已带了些醉意的男人一眼,­唇­角弯弯,目含喜意,轻嗔道:“德­性­。”

轻嗔浅笑间的风情,勾得唐锦的心脏一阵狂跳,火辣辣的目光就那样直勾勾地一直盯着温妮看,直看得她颊升红晕,目泛羞意,慌乱间将身旁的盘子端起,拈起一块片好的烤­肉­就塞进了男人的口中:“赶紧吃,一肚子的全是酒。”

听着温妮明为嗔怪抱怨,实为羞答答关切的呢喃,唐锦伸手紧紧抱着她温软的娇躯,低头狠狠在香甜滑­嫩­的小嘴上啜了几下,那响声羞得他怀中的温妮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的挣扎,眼看小人儿目中都有了湿意了,唐锦才意犹未尽地将人松开,惬意放松地伸长了两条腿,往后一倒,压得小猫不满地嗷嗷了几声,又因为主人被带得一起倒在自己身上而不能起身离去,只能偷偷地拿尾巴拍了唐锦好几下,才又回头去吃自己的烤­肉­——嗷呜嗷呜,主人烤的­肉­,太好吃鸟!

小红见不得它那副没出息的样子,转过身拿ρi股对着它,低头撕掳自己的晚餐,那是一条巨大的海蛇,追慑血腥而来,被小红一爪抓出了海面做了新年的年夜饭。

钱森的目光反复在这两只晶宠身上流转,他一直没弄明白,小红是什么飞禽变异的,对于从它那美丽的花冠与尾羽上流转的能量更是纳罕不已,弄不明白明明只靠尖锐的喙与锋利有力的爪狩猎的它为什么有这样的外在表现,难道强化那两处华而不实的地方比强化生存的工具更重要吗?

夏侯章烨与子车妍今天收到了女儿与徒弟随着秦勇的书信一起带来的礼物,心情很是不错,见钱森一直注目小红,夏侯章烨笑道:“这两只晶宠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化的,灵智高不说,还懂得讨价还价。”女儿徒弟为了让它帮忙送点东西,可是花了不小的代价才让它同意的。

钱森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前辈能看出它们的血脉来源吗?”

夏侯章烨看了两宠一眼:“那头老虎倒是一眼能看出来,只这飞禽……如果它的尾羽再长几尾,就似朱雀了。”

“朱雀?那不是传说吗?”钱森是专业上的大师,对于技业涉及到的一些东西,却也并不陌生,各类变异兽各个部位的药用价值他是再清楚没有的了,因此,对于小红这种不明品种,他心中不免生出了十分的热忱。

夏侯章烨见小红侧头看了他一眼后,又继续低头进食,不由觉得很是有趣:“我活了也有七十几年了,见过的变异兽数不胜数,加上曾在师门库房内看过的,这世上的变异兽虽不敢说全知道,但凡6上的,大抵也知道十之七八,这只飞禽确实从不曾见过……只是,在古老的书籍里见过朱雀的图片,­鸡­头、燕颔、蛇颈倒是差相仿佛,其它的……”夏侯章烨端起身旁小几上的酒杯摇了摇:“……古籍中记述内容的由来不可考、真实度不可尽信,故而,这也只是夏侯的祈望。”

“首文曰德,翼文曰顺,背文曰义,腹文曰信,膺文曰仁……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四海之外,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暮宿风|­茓­,见则天下大安宁。”一口饮尽杯中酒,夏侯章烨与子车妍目光一碰,“……见则天下大安宁……几百年人类的祈愿啊。”

听了夏侯章烨似叹似惋的低语,钱森面­色­肃然,亦随之长长呼出一口气,目光中带着一丝亮光看向小红,只是,在看到它巨大的肚腹时,他眼中的亮光沮然幻灭,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上了年纪了,再没了年轻时的热血与悍勇,如今,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一只变异兽身上,真是……

举杯与夏侯章烨示意:“辞旧迎新,祝前辈来年武运昌隆,再登高峰。”

夏侯章烨回祝道:“祝大师得偿所愿,早得道果。”

二人相视一笑,都是心­性­坚韧之人,很快将先前的一点涩然抛诸脑后,谈笑着啖­肉­饮酒,与周围人说说笑笑,推杯换盏,倒也有了些过年的兴味。

欢乐的时光易逝,到了九点多钟,即使战士们仍然意犹未尽,军官们却是呼喝笑骂齐上,将他们叫起来洗漱,到了十点,先前还是一片人声鼎沸的海岸边已只剩了零零落落几十人收拾善后,唯余火苗渐渐变小的篝火堆在原地噼噼啪啪燃烧,将它最后的热量散在营地之中。

按例巡视后回到自己的帐中,唐锦抱起温妮进了空间,一阵火热纠缠,直到天将明时,才把怀里哭求了大半个晚上的人儿打理妥当抱了出来,将自家宝贝安置在软软的被褥之中时,被她无力的白眼一扫,这个得了便宜的男人临走还不忘开口调笑一句:“再抛媚眼,后果自负。”

气恼的温妮抓起旁边的一个软枕,愤怒地拍在他的脸上,可惜,到底力道不够,只换了对方低沉的轻笑与几个啄吻,在她的踢打中终于被撵出了帐,温妮这才得到了休息的时间。

唐锦走出帐,迎着咸涩的晨风­精­神抖擞地做了几个肌­肉­拉伸的动作,锐利的目光在营地中快速一扫,确定并无异常情况,便带着人开始检查各个哨位。

这将是最后一个宁静安谧的休息日,进入海岛之后,这些战士,有多少能再活着走出来?

站在海边的礁石之上,深邃的目光落在海面,唐锦的面­色­肃然而凝重——这些热血的男儿追随着他来到这里,他们年轻的生命身后,是亲人爱人的牵挂,而他要做的,便是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尽力保全他们,把他们带回去……

贝明商、谢冈与唐铎先后从帐中走出,一出帐,便看到了那个在警卫班默默的守护中面对海面长久静立的高大身影,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们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一声震天的虎啸后,便是一声高入云霄的鸟唳,此时,正是六点,这一呼一应的两声,如同起床号,打破了营地的沉寂,随之从各个树木草叶搭制的简易篷子里传出的战士们的呵欠声、起床声、说笑声,这些声音糅杂在一起,将营地上空最后剩余的一点清冷驱离得一­干­二净。

小憩后恢复­精­神的温妮跟在小猫身后步出营帐,招头间,便对上了唐锦回望过来的目光,看着唐锦眼中的沉重被柔和取代,温妮轻轻一笑,走了过去,与他一起,面朝大海,并肩而立。

沈冰林等人快速收拾着帐篷等物资,与他们同样作为的官兵们个个动作快捷迅速,在炊事兵将早饭做熟前,先前还森然拥挤的营地里已是一片­干­净、空荡。

早餐之后,所有人整装完毕,唐锦一声令下,四师以一团为先锋,二团居中,三团垫后,列队进入这个巨大的基岩海岛,向着位于岛屿东部的一条巨大山脉行去,那里,便是此行的目的地。

也许是小红昨日的那一声唳啸,四师的队伍上半日的路程走得很平静,没受到什么变异兽的袭击,直到下午,才开始有零零落落的小型变异兽在周边出没,坐在小猫背上的温妮清楚地看到树林草丛间有梅花鹿轻捷跳跃,远处的枝杈上,更有云雀叽啾、啄木鸟嘟嘟啄食着巨大的树­干­中的虫子……到晚间,战士们猎了变异野猪、野兔等野物,就着­干­粮与烧开的溪水进食,晚间歇息之前,众人合力将一片较宽的地面清除出来,洒上驱除蛇虫的药粉药剂,而后夯实,战士们在地面铺上随身带的软木与铁桦,而后抱着被褥,和衣而眠。

温妮没有再拿出空间里的帐篷搭建,而是如同所有人一样,幕天席地,抱着军中配备的被褥窝在小猫的肚腹间休憩。也许是小猫高阶变异兽的气息威慑,但凡它趴伏之处,便是蛇虫亦是退避三舍,倒让温妮不必受药物气味的­干­扰,每夜可以睡个好觉,整个营地,便是夏侯章烨与子车妍也不如她自在;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在小猫身躯的遮掩下,她会将唐锦送入空间之中泡泡澡——唐锦与她不一样,每天事情多而杂,又劳心又费神又要时刻警戒着来自不知名处的危险,自还是要让他时刻保持最巅峰的­精­神状态才好。

如此行进了五日,在即将到达目的地之前,四师遭遇了此行第一次危机:变异蝴蝶!

满山遍野的蝴蝶,齐齐扇动翅膀,如同七彩的虹落入人间,绚丽惑人,引诱人兽前赴后继投入之中。

123毒蝶

“哦,不,天啦,快撤!”

当队首人员发现领先一日路程的侦察连全体人员皆倒卧在地之时,终于发出了警戒之音。

不知道是风的变化,还是什么,军队的动静终于影响了那块铺在大地之上的美丽虹毯,它,开始轻轻起伏,随着­色­彩的变幻,慢慢腾空而起,绵绵,向着四师漫漫涌动盖来。

美丽的东西,总会降低我们的警戒感,显然,这一点爱美之心,让侦察连这些最机警的战士也付出了惨痛代价。

“他们身体倒伏的方位……”

“什么?”

“他们的头是向着咱们这边的。”

“……所以,他们其实是在撤退的过程中倒下的。”

短短几句话,让军官们的脚步开始变得有些零乱。

唐锦站住脚,看着那块儿轻盈起伏、薄软鲜艳的虹毯,决定专业的问题先询问一下专业人员:“妮妮,有什么建议?”

“蝴蝶翅膀上的鳞片有毒,­色­彩越是鲜艳,越是美丽,毒­性­越强。”温妮看着那翩翩而来的虹毯,那壮观而又无比美丽的场景,即使明知那是夺命的毒毯,仍然让人忍不住神为之夺。

“天敌……”看了看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彩­色­巨毯,温妮摇了摇头:“能在这一个片区繁殖出这样庞大的数量,这附近肯定无法找到它们的天敌,而且,就算找到了,一时之间也无数把它们尽数消灭。”

步队仍在快速后撤,只是,随着那毯子与人类距离越来越小,显见这只是临死前的挣扎,队首的战士终于抵挡不住心理压力,霍然出手,一道能量在空中划过,几块彩斑翩然飘落,看着攻击有效,更多的战士站定了脚步,向着空中的毯子挥舞起双手,于是,彩斑如同美丽的虹雨,纷纷坠落。

看起来明明是战果辉煌,唐锦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因为,那纷飞的残蝶,随风坠落,好些,落在了战士们的身上。

只是后退,已是不行,唐锦当机立断,断然下令:“一团,戴上防毒面具,举盾,尽力挡住蝶尸,群体攻击!”

队伍最前端的一团战士得到了明确的指令后,利落地为自己戴上了便携的防毒面具,而后集结阵形,开始有组织地截杀涌来的虹蝶,随着第一波攻击,一块虹布被从那块巨大而美丽的毯子上撒裂,化作蝶雨纷纷落地,一团长贝明商站在阵形之中,将一团分为三组,分别不停进行剿杀。

“二团,准备随时替下一团,三团,伐木点火,给我把这些毒蝶全部烧了。”

战士们快速各就各位,做着自己的工作,看了一眼自觉退出阵形的军医,唐锦一挥手:“救治与解毒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无论多么柔弱的东西,当数量超过一定界限后,都会给其它物种甚至世界带来巨大的危险,曾经的人类如此,今日的毒蝶,也是如此。

曾经,人类的人口超过了地球的负荷,自然资源被大肆采伐过度,于是地球恼了,就有了近百年的大灾变,直到人类的数量被削减到了一定的数量,生态系统达到和谐的平衡,自然界才再一次繁荣起来,如今,人类眼看又将迎来下一次篷勃发展……直到将来某一天,数量再一次超过警戒线而被大自然报复。

此时,在这个海岛之上,毒蝶的存在,再一次­精­确地诠释了量变引发质变的哲学命题,本来只是一阵风就会刮走的蝴蝶,因为达到了庞大的、惊人的数量,于是,它们不仅扫荡了一片山区,在此处称王,更将阻拦、杀死这个星球上最强悍的一批人类。

美丽的蝶尸在一团战士所立之处铺成了一片,如同另一张静止后­色­彩变幻更加难以捉摸的彩毯,而战士们,就站在这彩毯之上,不停地、不停地为织就这张彩毯而努力,纷飞跌落飘飘洒洒的绚美蝶雨,比最奇幻的梦境都更加迷乱人心,比世间最美的花雨更让人留恋,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团的战士开始慢慢有人倒下,早已着装整齐的医护兵们,动作快捷地开始从阵地中往外搬动倒地的战士,把他们安置到一处较为平整的空地之上,进行救治。

小红早已飞至高空,只是,对于这种于它而言身体微小又无比脆弱的生物,它在其中能发挥出的杀伤力却是比一个最弱的战士也不如,小猫的利爪已扣入地面,呲牙闷吼声中,温妮只能尽力安抚它焦躁不安的情绪。

“要是,有火焰枪,就好了。”

还记得在五行城外的地下洞|­茓­之中,几道火焰扫过,五行能力者们齐心合力,制造了一朵巨大的红莲……

温妮转过头,看着唐锦,眼睛眨了眨,似乎,好像,那时她收了一把火焰枪在空间里……将手伸入随身的背包,温妮掏出一把枪递给唐锦,唐锦看了看前方那虽然小了一块,却仍然巨大,足有几十平方公里的虹毯,又看了看温妮手中的火焰枪,嘴角抽了抽:“杯水车薪!”

温妮不乐意地哼了一声,把枪又收了起来,转身去救人去了,反正,她也就在这方面最擅长。

看了一眼以无可比拟之姿铺盖而来的虹毯,唐锦摇了摇头,写了一张便条,打了个唿哨,将空中的小红叫了下来,让它送到秦勇处。

托着下巴,看着数量巨大的毒蝶,唐锦不得不承认,哪怕四师的战士是三十二军中最优秀的,数量上的巨大差距,却决定了这一场无声的厮杀,不是一个师能够完成的。

对于送信的工作,小红早已驾轻就熟,一声嘤啼,双翅一振,向着来路如电一般迅疾而去。

空中的直线距离,比起翻山越岭跋山涉水而言,是真的很快,再加上小红的速度本就极其快捷,而一师与四师相距的路程也不过一日,如此,也就更快了!

高高的天空之下,位处护卫军之中的秦勇,在听到一声熟悉的鸟唳之声后,便站在原地等候那道熟悉的红影,果然,几分钟之后,那只骄傲的红­色­巨鸟凌空停在他的身前,向着他伸出了巨大的利爪。

熟悉而快速地取下小红脚上的便条,秦勇展开一读,而后眉头一抖:“一师,全速前进,增援四师。”

一师增援到达时,四师的人已经倒下了一大半,如今站立的,只剩下了一千多人,在一片燃烧的火把围成的防护阵之中,每个人身上都如同披了一件七彩的外衣,秦勇暗暗吸了一口气,不用说,那就是变异毒蝶翅膀上的毒粉了。

此时,战场之上,唯有唐锦与夏侯章烨等了了几人不曾戴防毒面具,看到增援的一师到达,唐锦轻吁了一口气,“四师全体注意,东南方位二十米,离地十米,木系,火系,全力攻击。”

在发出命令的同一时刻,唐锦拿出温妮塞到他手中的火焰枪,向着前方,斜斜上举,随着四师剩余人员的全力一击,同时轻轻扣动了扳机。

一朵七彩焰火,如同元霄节的烟花,在空中乍然绽放,而后倏然而灭!

随着四师最后这一波最强力的攻击之后,大部分人都软倒在地,动弹不得。

而一师也早在一师长杨昆的指挥之下,列队拦住了毒蝶的靠近,让四师残余人员可以将战场上的战友抬下去救治。

将战场交给一师,唐锦退到了阵线之下,走到秦勇身边,指着地上绵延了几公里、几乎淹没到人膝盖处的粉蝶尸骸,“战果。”

又指了指远处那些奇形怪状的岩石:“敌军阵地,那岩石内估计是这个地区其它变异兽的尸骨。”

伸指点了点空中还剩下的至少有十几公里的彩毯:“敌军残余势力。”

回头看了看躺满一地的四师残军,唐锦嘴角狠狠抽了抽:“我军损失惨重。”

看着唐锦铁青的脸­色­,秦勇伸出手指挠了挠鼻翼,“此战之后,四师可原地休整几日,让一、二、三师打头,你们,就垫后吧。”

唐锦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扭动头臂关节,噼噼剥剥的骨节暴响声中,这个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疲态:“一个多月都是我们打头阵,可累死我了。”

打着呵欠,唐锦摆了摆手:“我要好好睡一觉,你们,自便吧。”

站在原地,看着唐锦走到制作简易的临时医疗点,对着几个军官做了一番简单布置后,倒在地上就开始打呼,秦勇摇了摇头,“拼命三郎。”

唐锦每日仅睡四个小时,有时睡得更少甚至不睡的事情,秦勇早就知道了,原本医药部担心唐锦撑不下来,把身体熬坏了,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一直坚持了下来,此时,放松之下,立时就睡死过去了,不过,长期的劳累后,没有因疲惫过度,导致神经兴奋不受控制的情况出现,至少说明他的身体还没垮,想来,睡个两三天,就能恢复吧。

“年轻,就是好啊!”

身边一个看起来四十几岁的参谋听了秦勇的感慨,忍不住失笑:“将军这话说出来,可让我们这些人的脸往哪儿搁?”

秦勇指了指被人抬着手脚换衣裤的唐锦:“这小子,累了一个多月,倒头就睡,若是我像他那样­操­劳,肯定睡不着,不用药物助眠,神经根本就不听指令。”

参谋想到听来的消息,也忍不住点头:“据说唐师长经常连续几天几夜不睡觉……这个,身体如果没个好底子,确实坚持不下来。”

秦勇笑了笑,不再说话,这一路上,四师一直充作先锋军不曾调换过,唐锦如果不多­操­点心,伤损的人员不知道会多几成呢,这小子,倒也没白费了自己跟军部要的物资,嘿嘿,只这一路的战果,就能挡下所有四师被特殊对待的非议了。

看着一师短短时间就开始出现了中毒昏迷不得不抬下来的人员,秦勇皱了皱眉,招来一个四师的军官:“你是属于哪一个营团的?简单汇报一下从遭遇毒蝶开始你们师长的安排布置以及各阶段战况。”

“报告,四师三团一营,黄仲向首长致敬!”年轻的军官胀红了脸,神情有些激动,不过,随着汇报的进行,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叙述简洁而有条理:“三个半小时前,我师在三公里外遭遇变异毒蝶,满山遍野足有四五十公里的毒蝶向我军掩盖而来,师长命令一团戴上防毒面具阻击毒蝶,二团原地待命,三团赶制火把;一团战斗半个小时后,三成|人员中毒昏迷,师长命令一团全体退下,二团顶上;二团开始战斗时,三团火把已赶制完毕,师长命令我们将火把点燃,Сhā入地面,形成防护圈,防止零散毒蝶进入,之后,二团退下,三团顶上,如此循环往复,一直坚持了三个小时……那时,四师已仅有一千多人能保持神智,不曾昏迷,于是,师长命令剩余战斗人员全员上阵,全力阻击,直至援军到达。”

秦勇指了指军官衣领袖口的保鲜膜:“怎么回事?”

“防止毒蝶身上的毒粉沾上皮肤。”黄仲动了动手上的手套,又指了指身上挂的防毒面具:“碎裂的毒蝶毒粉四散,无孔不入,一沾就中毒,只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战斗时间才能坚持得更长。”

“针变异毒蝶的毒制出解剂了吗?”

“军医已制作出药剂与药膏,分内服与外用两种,但凡中毒的战士,毒素均已控制住,只是如要趁底解毒,至少还需要两天时间。”

秦勇又指了指保鲜膜:“这个,还有吗?”

黄仲摇了摇头:“没了。”

秦勇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

秦勇找了个传令兵,让他把应对的方法传达给一师长杨昆,想了想,又走到正替唐锦脱衣服的温妮身边,十分温和地笑问道:“温中校,保鲜膜还有吗?”

温妮头也没抬:“没了!”

秦勇看了看温妮扔到一边的唐锦的军装:“量少一些,也可以,你看,一师的战士们才几分钟功夫,就有人被毒倒了。”

温妮小心地用毛巾沾着特制药水,替唐锦擦洗着露在外面的手与脸,“真没有,你看,唐锦都没用保鲜膜,一直靠能量防护罩阻挡毒粉,我也没用,还有夏侯前辈,子车前辈都没用,其实,连帽的雨衣,也可以挡挡毒粉,四师好些军官,都穿的雨衣上阵。”指了指堆在远处的一堆雨衣:“等我们调制出足够的药水,勤务兵把这些衣裳好好洗洗,应该还能穿。”

看了周围一眼,秦勇又往近靠了靠,低声问:“你的私库里,也没有?”

温妮抬头白了这个明显不达目的不想罢休的将军一眼:“上岛前,所有战士配发的都用光了,今天这里的,全用的我私库里的好不好。”看着秦勇有些失望的脸­色­,温妮叹口气,指了指远处角落里不显眼的几个箱子:“剩下的,就那些了,后面的路上还要用……”

秦勇笑眯眯冲身后打了个手势,几个战士飞快跑了过去,从四师战士虚弱的阻挡中把东西抢了过来,那幅强盗行径看得温妮直瞪眼:“我说,你是将军吧,是吧?怎么上手就抢?”

秦勇笑眯眯伸手就要拍温妮的肩:“大家都是战友,兄弟之间,说什么抢……”

就在他的手马上要落在温妮身上时,一声钢鞭抽动产生的啸声让他的手反­射­­性­一缩,而后啪一声,秦勇脚边的山石被抽出了一条裂缝,转头一看,便对上了那头大老虎寒光闪闪的大尖牙。

秦勇嘴角抽了抽:“你也管管它,怎么见着人就抽?”

温妮轻笑道:“你让人抢了东西,他以为你是坏人。”

坏人?坏人,坏人……

秦勇苦笑:“你们这两只晶宠,可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打发。”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晶核,伸手向大老虎示意:“得了,不白拿你的,这个,够顶你的东西了吧。”

小猫伸长鼻子嗅了嗅,冲不远处嗷呜叫了两声,而后,一道红光闪过,秦勇手上已是空空如也,与此同时,大老虎充满威胁­性­的身躯挪动了位置,从秦勇侧后方走了出来。

看着几口把晶核吞吃入腹的小红,秦勇讷闷儿:“怎么给小红了?”

“小猫现在吃那个作用不大。”

“你这老虎多少阶了?真是十六阶了?”

“嗯。”

“嘶,水涨船高啊。”

温妮手上不停,早已把唐锦里面的衣服也脱了下来,正要将内衣也脱了,想起身边还有外人,转头问:“还有事?”

秦勇也不矫情:“最近炼的好丹药,分点儿吧。”

温妮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几个瓶儿:“这一路上,遇到的毒物不少,这几瓶,你拿去吧。”

124恋花

唐锦醒过来时,是凌晨时分,还未睁眼,无数或轻或重、或急或缓的呼吸声便已被他的耳朵捕捉到,仅一秒,他已将之前所有的事情全都想了起来……没有惨叫嘶鸣,却更加残酷惨烈的厮杀;杀人不见血、漫天铺展开、挥散着毒粉的庞大毒蝶群;一个个无声倒下的战士,如一帧帧无声的老电影片断,带着人的眼睛与心灵,慢慢沉入黑白­色­的端凝肃穆、不见底的暗­色­世界,仿佛,已经走到了世界尽头。

战场之上,没有软弱,没有怯懦,不停地战斗,即使疲累,即使已将能量用尽,即使已仅剩下意志支撑着身体,也不能倒下;坚持,坚持,再坚持,唯有永不放弃,才是军人唯一的选择。虽说慈不掌兵,只是,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兵慢慢减少,那种泛上心间的冰凉以及无边的愤怒,让他在此时想起,心脏仍然一阵阵紧缩

…………

闭着眼,听着身畔或远或近的呼吸,放松下来的唐锦­唇­角轻轻翘了起来,根据呼吸声判断,他带领的儿郎们,都还活着!这样,很好!

…………

手臂一环,将怀中的人儿揽紧,熟悉的香味,全然信任的依偎姿态,放在腰腹间亲昵的小手——他的宝贝乖乖地在他的气息中栖息,身后,风被挡住,这种天然的屏风,只会是那只大老虎。

放松心神,享受这一刻的安恬,身体里流动的庞大能量,到了此时,才让他真切地体会到了自己突破屏障的事实在,于是,又开始思索这些能量将会带给他命运的影响。

二十六岁的十六阶,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至少,在他这个年龄有如此成就,的的确确是凤毛麟角,想到一年前升阶无力的郁怒与挣扎,再看今日,哪怕以唐锦的心智,也忍不住心潮澎湃,志得意满。实力是生存的保障,是理想实现的前提,有了实力,他才能掌控更多势力,为自己,为家族,为怀中这个一心为自己的傻女人撑起一片天地。

眷恋地轻蹭了蹭毛绒绒的发顶,清洁顺滑的质感,馨香温暖的气息,无一不让他本就愉悦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

远处,一道带着恶意的目光向着这边扫了一下,很快再次消失,唐锦的身体肌­肉­下意识地一紧,是谁?

黑暗,无法阻挡他的目光,微起身一扫,果然,是崔元带领的那一群人聚集之处,唐锦冷冷一哂,安份也就罢了,如果这些人想要做什么没脑子的事,这个海岛之上,却是最好的毁尸灭迹之处。

“唐锦?”

胸前,轻轻的呢喃传入耳中,唐锦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女人的背,“睡吧。”

黑暗中,一只绵软的小手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阵摸索,而后,是轻轻的笑声,绵软的小身子不安份地往上蹭了蹭,他的脸被捧住,而后,软软小小的­唇­贴了上来……心被喜悦的笑意填满,好吧,他家宝贝儿难得这样热情,他又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相触的­唇­轻动,“进去。”

转眼间变换的场景,让他放松地开始享受自己权利带来的甜美盛宴,紧紧相连的身体,他乐此不疲地制造着让她战悚的电流,专注地看着她美丽的小脸,因为他一进一出之间狂野的力度而露出的迷恋与悸动之­色­,感受身体与心灵的契合,他只想要索取更多,情/欲的美好,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唯有她,唯有他们一起,才能制造出这席卷神魂的酣美……

带着她衣装整齐地出了空间,相拥着躺在先前的位置,身体与心灵,都带着满足的慵懒,相拥相爱的人儿,闭眼放松地陷入浅眠。

鸟声啁啾,那是小红的鸣叫,沉睡的营地,开始慢慢地苏醒,嚼着温妮塞到口中的药草,唐锦领着警卫班的人巡视着营地,遇到各团、营、连、排的军官,间或站住轻声询问两句,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又接着自己的行程……安放在救护处的许多战士,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唯有变淡的脸­色­,证明他们身上的毒正在被慢慢驱离,身体,在慢慢好转。唐锦一一看过,放心地伸展四肢,抻了抻肌­肉­,那健美的身形,引来无数或慕或恋的目光。

转完一圈,唐锦领着几个军官向着一师的营地行去,在一师的哨卫前站定,等着被允许进入,大家各属不同的战斗单位,即使同为一军,该有的规矩也不能坏。

不久前小红的啼鸣,不只叫醒了四师,一师也同样醒了过来,见到秦勇与杨昆时,他们正与三十二军的几位参谋聚在一起吃早饭,见唐锦带人来了,便也招呼着一起入座。

唐锦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一挥手,几位军官便一起跟着自家师长坐了下来,向着桌上的食物一点没客气地便直接下手。

“听说唐师长的夫人厨艺不凡?”一个头发有些稀疏的参谋一边削着手中的­肉­食,一边含笑打趣唐锦。

“还行。”唐锦点了点头:“以后有机会,请各位去我家用饭。”

秦勇倒有些惊异:“怎么,你家那位,居然擅厨?”那么娇滴滴的一位,有一手远超常人的制药手段也就罢了,连厨艺这东西也擅长?这可实在有违常理。

唐锦挑眉:“据说制药师都擅厨。”

秦勇笑骂:“又瞎说。”

围桌而坐的人一时全都笑了起来。

都是军人,饭量大,进食速度也快,很快,一桌子东西都被清理一空,擦净手脸,十几人站起身,走到一师的西北角,杨昆指着一地的伤员:“唐师长,我这些崽子,就都交给你了。”

唐锦过来一师,本就是接受伤员的,倒也没推脱,只大致问了一下有多少伤员,确定其中八成都是中了毒蝶的毒,唐锦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到了目的地,全须全尾还给你。”

杨昆挠了挠那颗大光头:“都是自己人,兄弟就不说谢了。”

“若有谢礼,唐某也会腆颜笑纳的。”

秦勇笑眯眯听着两个手下打机锋,也不开口,由着他们去掰扯。

看着手下军官与一师交接完毕,唐锦看了一眼杨昆:“唐某素来眼里不揉沙子,杨师长,你和留队负责的军官说一声,路上若不听指挥,嘿嘿……”唐锦拍了拍腰间从秦勇那里抢来的那把唐刀,眯着眼笑得很血腥:“我认得人,我手中的家伙可不认人。”

杨昆的脸­色­僵了僵,看了仍然一言不发的秦勇一眼,脸上的肌­肉­跳了跳,把一个手臂负伤的军官叫了来,指着唐锦道:“这位是唐师长,后面的路,你带着伤兵跟着四师走,一切行动要听从唐师长指挥。”

“是。”

看着军官给唐锦行了一个礼退了下去,杨昆挤着脸笑了笑:“兄弟,我的儿郎就拜托你了。”

唐锦笑眯眯摆手:“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秦勇转开头去,眼中是不容错认的笑意。

站在山坡之上,看着一师穿过毒蝶的领地,向着远处进发,唐锦­唇­角的笑狡黠而得意。

“师长,一师的伤兵需要挪动位置吗?”一个四师的军官跑过来问。

唐锦收回目光,“挪。”

留在原地,等着四师的战士们把一师的伤兵全都抬到四师的营地,唐锦这才派人仔细察探周围的环境。要在此处驻留两三天,自然要好好看看。

到了中午,带着警卫班的唐锦兴匆匆拖着几株植物回来,交到温妮手中:“小红说这花不错。”

温妮正看着呢,终于找着功夫靠在一边歇口气的钱森眼睛一扫到几株花,也顾不得累了,快步跑了过来,而后,倒吸了一口气,颤着声道:“蝶恋花!”

“师兄,你说这是什么?”

钱森小心地伸手摘下一片花瓣,看着晶莹的花瓣上那栩栩如生的蝶影,激动地道:“这是蝶恋花,解毒圣品……”头也没抬向着温妮伸出一只手:“拿只碗给我。”

温妮递了一只玉碗给钱森,钱森把碗放在地上,小心地撕开花瓣,便见从那片花瓣之中,流出一滴滴透明的汁液,钱森小心地又挤了挤手中的花瓣,确定所有的汁液都流了出来,才把那薄薄一层花皮收了起来,也不多话,钱森端起小碗,转身就要走,却被温妮一把抓住:“师兄,你还没和我说清楚呢。”

钱森回头看着温妮,有些无奈:“你拜师那天,师傅不是拿了一本书出来?上面记载了你送的紫果,与那书放一起的另一本上,记载的就有这种蝶恋花,你不记得了?”

温妮想了想:“我只看了紫果那本,你说的第二本,我不知道。”

钱森一拍额头:“是了,我都忘了,那本之前被师叔拿走了,你确实没见着。”既然师妹不知道,钱森自然义不容辞要把这些知识传授给她,钱森拉了温妮边走边说,不只讲了蝶恋花这种奇花的功效以及生长环境,使用方法及禁忌,连那本书上其它的一些,也大致讲了一下,以免师妹下次见着好东西认不出来。

温妮一边听师兄授课,一边看着师兄用一片花瓣的花汁配合一些别的药材,让侦察连中毒极深的百来人在几个小时后就全都醒了过来,其药效之显著,让温妮一下便意识到了这种花的解毒效果到底有多好,回头飞快与身边的唐锦对视了一眼。

唐锦冲温妮眨了眨眼,带着她坐在小猫身上,两人独自向着发现蝶恋花的地方飞驰而去,忙碌的钱森直起腰看了那飞快跑远,很快被山形挡住了身影的两人一虎,笑了笑,低头接着继续忙碌。

这是一个山谷,谷口不过几米大小,进入谷内,气温骤然变暖,向前走了十几分钟,一片郁郁葱葱的草木之间,一个十几米宽的小潭出现在眼前,潭里的水清澈透绿,水面有丝丝缕缕的水汽弥漫,离水潭不远处的一片山壁间,散落着十几株几米高的植物,这些植株,叶茎似牡丹,唯有花朵,较牡丹更加殊丽,花瓣似玉兰花般肥厚,每片花瓣上都有蝶影隐现,颜­色­多为粉、白、红三­色­,其间,唯有一株花为紫­色­的最为显眼夺目,站在远处看去,那朵紫花上,蝶影为白­色­,轻风吹动,□轻摇,花瓣上的蝶影便如活了一般随风轻扇透明的薄翼,有如蝴蝶在花间留连,想来,这便是蝶恋花花名的由来了。

温妮目中满是迷醉,一时神为之夺,几乎忘了身处何地,直到唐锦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她才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下激荡的情绪,即使如此,脑中,那如梦如幻的十几株花仍然如同活物般在脑中飘摇……蝶恋花,蝶恋花,世间居然有如此奇幻美丽的花存在!

不敢再多看,温妮强按下心中的不舍,小心地按照师兄的教导摘花取叶,放入木盒、玉盒中保存,收入空间时,也尽力远离铁器,以免万一沾染了金气,坏了药­性­,虽说暗空间中一切静止,不过,不怕一万,也怕万一不是,如此珍稀的东西,不怕不心过了,就怕不小心。

当温妮摘取最后那朵淡紫的蝶恋花时,动作一下停住了,这是一朵脸盆大的花,花瓣较其它的花薄,花瓣也多,层层叠叠足有三四十片,最奇特的是,紫花的花蕊之间,有一粒半透明的小蚕蛹,蚕蛹只有拇指大小,静静地躺在软软的黄蕊中,让温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感觉到温妮的异常,唐锦几步走了过来,发现了这朵紫­色­蝶恋花的异常,他很快拿定主意:“移株入盆吧。”

只是,仅花就脸盆大小,可想而知,要何等大的容器才能装下这株花,而温妮的空间里,没有这样大的空容器。唐锦想了想,一眼见到不远处一块巨石,一拍手,几步走了过去,手指挥动间,能量化刀,切出一个四五米大小的方块,而后,又利索地掏空了石块,做出了一个天然的石盆,帮着温妮将花整个儿移入盆中,这一次,温妮没把花放入暗空间,而是放入了两人时间出入的空间,那里,这花儿不会死去,仍然可以照常生长。

两人又在山谷中搜索了一番,再没找到什么好东西,便只装了些潭水,就出了山谷。

有了蝶恋花为主药,钱森很快配制出解毒制剂,唐锦先前带回的几株蝶恋花上的鲜花,一朵没剩,全被用光了,好在,蝶恋花无愧它解毒圣品的美名,几千人,在用过钱森的药后,毒素都从体内清除了出来,虽说身体仍然不免有些虚弱,却都已经能自己起身行走了。等唐锦与温妮回到营地时,就连中毒最深的侦察连的战士们,也都能边吃东西,边说着前两天被毒蝶毒倒时猝不及防的险境了。

温妮找了个空隙把紫­色­蝶恋花搬了出来给钱森看,钱森皱着眉看着黄|­色­花蕊中的那粒小小的蚕蛹,“这是什么?”

“我觉得像化蝶前的蛹,而且,这气息,不像有害的。”

钱森努力搜索脑中的信息,却怎么也找不着这种情况的记载。

“小师妹,千万小心,这只说不准就是蝶王,能睡在蝶恋花的花蕊上,要嘛就像你所说的无毒,要嘛,就是毒到极致,连蝶恋花也克制不住……万物相生相克的情况变化多端,不可尽数,我们唯有谨慎细致,才不会出错.”

“嗯,我会小心的。”

125闹剧

温妮与钱森低声交谈着从暗角处转了出来,顺手拽起了小猫拦在外面的庞大身躯,一边笑道:“……回去告诉师傅我把蝶恋花断根了,他肯定气得跳脚。”

“淘气。”钱森­唇­角带笑,伸手替小师妹把挡着眼睛的头发往耳后别了别。

温妮微仰头看着钱森直乐,“师兄,你说,我如果这样说了,师傅会不会跑到岛上来找‘剩余的’花根,然后想尽办法再培育出新的蝶恋花?”

钱森负手前行,“师傅倒是想来呢,只是,如果不能解决这岛的排斥­性­,师傅是来不了的。”

师傅的身份,让他想涉险,也会被无数人跳出来阻拦,如若不然,此次随三十二军来的就不是他,而该是师傅了……这些,单纯的小师妹估计根本从不曾想过。

“温中校!”一声招呼,打断了钱森的思绪,也让温妮停住了脚步,两人齐齐闻声看去,却见不远处,两个一师的女兵相互扶持着正看了过来。

“叫我吗?”温妮挑了挑眉,一师的伤员不归她负责,这两个女兵找她做什么?

“温中校,请问,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两人中容貌较为秀丽的女兵看了钱森一眼,提出要求。

温妮皱了皱眉:“我不认识你。”

“只是一小会儿,说几句话就行。”

“你直接说吧。”温妮的手在小猫手上滑了滑,有些不耐烦,“不想说,我就走了。”这个女兵眼神中奇怪的神­色­让她本能地不想靠近。

看着温妮真的转身要走,女兵急了,“温中校,你为什么要阻止其它的女人接近唐师长?你凭什么要唐师长只有你一个女人?以唐师长的身份地位,明明可以拥有更多的好女人,而不只是像你这样空有……”秀丽女兵的脸突然扭了一下,话也一下中断了,随着修为越高,视力越发敏锐的温妮清楚地看见她身边同伴手从她腰上收了回去,显然,这个秀丽女兵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而深知内情的同伴用行动阻止了她。

温妮­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把这个质问她的女兵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凭什么我完全不必向你解释,不过,我倒可以告诉你,凭你的条件,唐锦是绝对看不上的,哪怕在他还是一个低阶能力者时,就你这样的姿­色­,也不会有机会接近他。”

看着女兵涨红了的脸,温妮有些好笑,“觉得受了羞辱,愤怒了?你要明白,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当然有权力要求他;而你,一个与他无关的人,又是以一种什么心态说出方才那番质问的话?

不过是心慕唐锦的地位与权势,不过是想从我手里掠夺而已,说白了,你这是想当强盗,偏又没本事,于是,就在□的欲/望外面穿上了一件漂亮的外衣,其实本质也只是想攀附权贵而已。你既然抱着这样不要脸的心思,又凭什么要让别人给你留脸面?”

秀丽女兵的眼中浮起一层泪光:“不是,我没有,我是真心敬仰他!”

温妮冷笑着看了女兵一眼:“虽然现在的世界,多种婚姻制度并行的情况下,有权阶层的男人大多拥有多个妻子,不过,唐锦愿意与我过一夫一妻的日子,这是我们俩共同的心愿,外人无权­干­涉,而你,一个陌生人,更没立场!

知道你先前那种行为叫什么?你那是嫉妒!

因为得不到,所以,要替一夫多妻制张目?你想给谁做妾也好,作情­妇­也好,那是你的自由,不过,警告你,别打我男人的主意,要不然,哪怕你在一师,我要收拾你,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看了一眼少女的肩章,温妮再度嗤笑:“少尉,以后见到上级要记得行礼。”

不想再理这莫名其妙跳出来的女人,温妮转身便走,不想身后又传来女兵的叫嚣:“你自己都有别的情人,凭什么唐师长不可以有,你这样的女人,总有一天唐师长会离开你。”

温妮讶异地回头:“情人?少尉,你是军人,说话之前要先想清楚,毁谤是一种会被追究罪责的行为。”

少女抬起头,准确地指着温妮身后的钱森:“你们俩躲到暗角,还能做什么好事?你还让你的晶宠守在外面,不过是为你偷/情做掩护,唐师长知道了一定会离开你,再也不会喜欢你……”

温妮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你放/荡就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被恶心到的温妮再也不想留下来,她回头十分不高兴地朝钱森抱怨:“师兄,我讨厌这个女人,她让我心里太不舒服了。”

看着温妮紧皱的眉头,嗍得高高的嘴以及一脸被恶心得难受的委屈可怜样,钱森本来十分轻松的心情也一下坏了,“小师妹,你先走。”

看着钱森眼中掠过的寒光,温妮知道师兄肯定会替自己出气,不过,即使如此,她仍然不高兴,嗍着嘴跳上小猫的背,“师兄,快点回营地。”

“师兄马上就回来。”

温妮趴在小猫背上,狠狠拽了小猫的耳朵一下:“小猫,走。”

从主人那里传来的厌烦让小猫的情绪也焦躁起来,它冲着两个女兵凶恶地吼了一声,背着主人转身就跃出了几百米,呜,红红,这里出现了讨厌的东西,惹得主人生气了,好讨厌!

温妮本来就很坏的心情,在回到营地,看到几个女人围着唐锦的时候,一下变得更差了,而见到温妮回营,其中一个女人冲温妮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而后,便倒向了唐锦怀里。

温妮冷笑,居高临下看着女人被唐锦身上突然出现的防护罩一下撞飞,狼狈地摔进一片灌木丛,而围在唐锦身边的另外几个女人也遭了池鱼之殃,同时被防护罩挤得连连后退之下跌坐在地,半天起不来。

示意小猫走到灌木丛边,温妮看着那个女人四肢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对方恨恨看来的目光,温妮本来就恶劣的心情一时更加恶劣了,想了想身边的毒药,温妮从中找出一种,在女人张嘴说话的瞬间将丹药弹进了她的口中,又用能量束缚住她的身体,凌空点了点对方的咽喉,逼着对方吃了口中的丹药,而后,无视了女人惊恐的眼神,也不想听女人说什么话,直接从小猫身上跳起,返身扑进了唐锦的怀里。

唐锦稳稳接住一脸醋­色­的温妮,看着她恨恨的神情,忍不住翘起了­唇­角:“宝贝,我没让她碰着。”他家的小醋缸打倒了,身周弥漫的浓重醋味儿,几公里外肯定都能闻到。

温妮皱巴着一张脸,“我和师兄遇到两个一师的女兵,刚被恶心了一回,结果刚回来,你马上又让我看了这么一出。”越想越气,绵软的小手捏着唐锦腰上的软­肉­狠狠转了三百六十度,看着唐锦的脸扭曲了,她才撒开手,愤愤地抱着自家男人的脑袋,冲着那张招蜂引蝶的脸就一阵没头没脑的乱亲:“我的,我的,全是我的。”

虚眯着眼,感觉着小小的嘴在自己脸上用口水标示所有权,唐锦的­唇­角慢慢弯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宝贝,我当然是你的。”将怀里的女人搂得更紧,唐锦低头擒住那张还嗍得高高的小嘴深深吻了下去,辗转吸吮,温柔舔舐,柔情蜜意,缠绵不尽。

营地中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平日总冷着一张脸的魔鬼师长转眼化作绕指柔,对着怀中的女人百般怜爱,那眉梢眼角的爱意,那温情脉脉的言行,就是瞎子、聋子,也突视不了。

等温妮醒过神来时,已被唐锦抱在怀里,坐着小猫上了一处高地,想着自己方才众目睽睽之下,毫无矜持可言的奔放行为,温妮暴红了一张脸,发出一声羞窘之极的尖叫,一头扎进唐锦怀里,再也不肯出来了。

唐锦由闷笑到低笑到大笑,怎么也止不住心间满溢而上的愉悦与欢喜,他将温妮横放在膝上找了一片­干­净的岩石坐下,背靠着趴卧的小猫,唐锦笑得眉眼舒展,心底说不出的畅快与自得。

温妮很在意他,或者说,妮妮很爱他,这些,唐锦一清二楚,可是,温妮是个很含蓄很爱害羞的小女人,平日两人在一起时,她很柔顺没错,哪怕两人做/爱/做的事时,她明明羞得眼中含泪了,仍然不会反抗他的任何要求,可是,那只是两人独处,在外人面前,这个小女人,却完全没了独处时的放松,只要有外人在场,妮妮的言行总是很内敛,哪怕坐在他怀里,她也不会将自己的感情表现出来,而这,让他一直以来都很在意。

温妮会任由他抱着,但不会在人前主动伸手抱住他;妮妮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却不会在人前主动亲吻他;妮妮会用药整治跑到她面前叫嚣的女人,却从不在人前宣扬对他的所有权与爱意……

而今天,小丫头被激怒了,当着所有那些觑觎的男男女女扑进他的怀里,宣告了她对他的情感……唐锦很高兴,十分高兴,比升至十六阶时都高兴。

轻声诱哄着躲进怀里,明显打算把自己闷死的宝贝,唐锦的心情高扬,如同今日的天气一般晴空万里,无一丝­阴­霾。

高岭上的两人搂在一起享受两情相悦的幸福与甜蜜,营地里,被丢下的人,却在看一出让人咋舌的闹剧。

钱森手里拎着那个惹恼了他们师兄妹的女兵回到营地时,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时不时暴发出一阵哄笑,而一师的领队军官在看到他时,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了过来:“钱大师,钱大师,求求您,帮帮忙。”

把手上的女兵随手扔到一个一师的士兵手里,钱森挑了挑眉:“汪少校,有事?”

汪少校伸手就要拉钱森的手,却被钱森不着痕迹地避开:“到底什么事?”

汪少校苦笑,让人从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圈子里挤出一条通道,领着钱森走到引发围观的罪魁祸首身边,指着圈中两个在朗朗乾坤之下,正做着原始运动的男女:“钱大师,那位女兵中了春/药,还请您帮帮忙,制一副解剂。”

此时,内圈的女兵嘴里一边呻/吟,一边嚷嚷着:“……还要,再来,哦,哦,好爽……唐师长……师长,唐锦,快点,哦,我喜欢,喜欢你……锦,我是天下,最漂亮的女人,是不是,嗯……再来一个,还要,男人,我要更多男人……师长夫人,我是师长夫人啦……”

一群又一次发出哄笑声,人们对于这个心智已完全被欲/望支配的女兵指指点点,不时因她口中吐出的种种不切实际的想望发出阵阵嘻笑,直到她说出以后四师的士兵都是她的奴隶,要任由她支使的话时,人群中开始有人愤怒了,你yy没罪,可你不该想着折辱别人抬高自己不是,而且,这个女兵口中的那些下作点子实在太让人痛恨了。

一个喘着粗气的男兵被推出了围观的人群,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相貌却十分粗糙、或者说十分丑陋的男兵,被推出人群的男兵先是在交缠的男女身边站了几秒,骑在女兵身上的男兵抬头看着他,冲他邪邪一笑,突然与地上的女兵颠了个个儿,而后,冲站在原地的小个子示意,于是,本来还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男兵把裤口一解,直接压在了正在张嘴喊着还要一个男人的女兵身上,从身后狠狠冲了进去……

钱森皱着眉看着这一幕,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就胡乱发/情的男女虽说不少,可是,如今因为妮妮,唐锦不是让这些人不许这么­干­吗?怎么这会儿却出了这事?

汪少校又看了一眼圈中的女兵,苦笑着道:“大师,您看……”

钱森摇了摇头:“她没中□,她只是服食了迷/幻/剂……”走到场中,从正面仔细看了看女兵的脸­色­,钱森肯定地点头:“迷幻剂,或者说,少有的不具有副作用的‘真心剂’,挖掘出服用者心底的欲/望,这种千金难求的珍品居然用来恶作剧,真是浪费。”

汪少校抹了一把脸,这真是丢脸丢到师团外了,因为制止女兵的行为,已经有一师的士兵受伤了,圈中有五个高阶能力者领着人完全不让一师的人进入其中救人,显然,不等自己师团的女兵出尽丑,他们是不会让一师的人把那个女兵带走的。

“大师,就算不是春/药,是真心剂,难道就不能中止药效吗?”

钱森看了一眼汪少校,“真心剂的解剂倒也不难制,你找个制药师就会做,我现在还有事……”自家师妹的五个追随者就站在圈中,钱森压根儿不相信他们是来看热闹的。

眼看钱森要走,汪少校一把拉住钱森的衣袖,“大师,营地里的制药师都没空……”

“嗤——”戚兰挤开人群走了过来,她哂笑着看了脸­色­不太好的汪少校一眼:“什么没空,是没人帮她制。”戚兰微侧头看着钱森,挑了挑眉:“这女人被唐师长一脚踢飞,然后,夫唱­妇­随的小妮妮就给她吃了一粒珍品!”

钱森看了空地上女兵的军装一眼,一只袖子上那属于一师的袖标十分清晰,钱森冷笑:“汪少校,你们一师的女兵个顶个的不同凡响,方才我也遇到两个。”

汪少校的目光有些躲闪,钱森来时拎着的女兵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也是他们师的,他本以为是钱大师看中了他们师的人,没想到,她居然是惹恼了这位大师,这真是……

既然知道被人围观的女人是被小师妹放倒的,钱森哪里还有二话,直接转身拂袖而去,从先前那位士兵手中再度拎起那个惹恼了他的女兵,准备带回帐问问到底是谁指使她去拦小师妹气她的,不过一夜功夫,他不相信,只是刚被救起的女兵没人相助,能如此快地弄清楚小师妹的身份,还把她的行踪摸得如此清楚……

126兵变

崔元领着人站在一处较高的土坡上,看着四师营地里,无数官兵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那场正在发生的好戏,心情无比happy,米米低垂着眉眼,轻声问:“二少为什么这么高兴?”温妮与唐锦完全没有闹起来,反而感情更好,崔元还在这里傻乐什么?

崔元笑得极其畅快:“知道那个出丑的女人是谁吗?那是杨昆的情­妇­之一,你说,当他知道自己的女人被唐锦整治得丢尽了脸,他会怎么办?”

米米想了想,“二少这是一箭双雕?既挑拨了唐锦与温妮的关系,又让一师长与唐锦闹起来?”

“杨昆一直没动手,秦勇一路平安无事走到现在,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如果他不死,我凭什么接手三十二军?杨昆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我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当爷是跟着来游玩的。哼爷手上有最高层签发的任命书,只要秦勇一死,三十二军所有的人都得听我的,”

任命书?

米米的目光骤然被点亮,因为崔元无意间泄漏的消息一时之间激动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崔元居然有最高层签发的任命书,这是何等重要的发现?!

柔韧的身体如同蛇一样缠住崔元,米米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甜蜜:“二少,您的任命书可要装好了,千万别让温续凯那个小东西知道,不论怎么说温妮总是他的姐姐……”

崔元嗤笑一声,伸手捏了捏米米的脸:“你个荡/­妇­,你心眼儿里打的什么主意爷清楚得很,不过是因为他听爷的命令用器具玩弄了你,让你觉得不甘心想报复,怎么,你当爷真是你能左右的……”崔元说着,手上猛一用力,米米痛极之下惨叫出声,本来缠在崔元身上的四肢无力地垂了下来,跌坐在地。

崔元的眼珠开始发红,看现场本来就看得上了火,米米的行为更是米上浇油,崔元招过一边的黑衣人,弯腰拍了拍脚边米米仰头看着他满是泪痕的脸:“来,让爷看看你有多荡,爷看得高兴了,就饶了你逾越的言行。”

崔元一边说,一边伸手猛地撕开了米米的衣裳,衣物瞬间坏掉的声音、米米残破衣服里露出的还带着青­色­痕迹的身体,雪白峰丘上的牙痕、抓痕……无一处不显示出一种凌虐的气息,正是这种黑暗的气息,让崔元的心脏一阵兴奋地狂跳,看着身边的人把米米的四肢扯开,方便他观看现场,崔元靠坐在一个护卫身上,吩咐另一个护卫:“把那个小东西找来,爷看得来兴致了。”

在一个黑衣人飞快向营地掠去时,一个黑夜人已经粗暴地贯穿了米米的身体,自家少主子喜欢什么样的游戏,他们清楚得很,如今难得休息,自然要让他看得尽兴。

米米喘息着,因为疼痛,眼中带上了一层水汽,她就用这样一双眼,似期盼又似乞怜地看着崔元:“二少,将来你捉住了温妮,也要让她像我今天一样。”

米米的假设,让崔元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如果我玩够了,腻了,你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

“二少,出岛以前你会腻吗?如果你腻了,能把她给我吗?”

崔元居然认真地想了想:“说不准。”崔元的心神从米米的身上开始转移,“那个女人,和你不一样,米米,那可是个真正的良家­妇­女……”崔元呵呵地笑了起来:“良家­妇­女,我就应该给予她相等的待遇,她不像你,米米,你很脏,她很­干­净,从身体到心灵,她都­干­净得让人不忍下手……”

­干­净,谁不想­干­净,可是,命运让她无法­干­净……温妮是­干­净的?!凭什么?她在地狱中挣扎,凭什么那个女人到现在仍然­干­净,不仅唐锦宠爱她,连被她伤到要害的崔元也说她­干­净?她如今深陷地狱,那个女人就应该和她一起……曾经,她们不是亲密无间的伙伴、朋友吗?那么,就一起在地狱中做伴吧!

米米眼中的疯狂因为身体被折叠的痛苦折­射­出一种妖异得几近黑暗的光芒,她一边尽力放松身体让身上的男人不至于把自己伤得太重,一边努力引诱崔元:“二少,正因为她太­干­净,染黑的过程才会更加让人迷醉,不是吗?”

崔元的笑容有些扭曲:“没错,米米,你说得没错,正因为她洁净无暇,才让我对于染黑她,有着深切的兴趣。”

“二少,我们是一类人,我们都有着无尽的**,以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与心智,二少,我们一定能达成目标,你能得到温妮,而我,要取代她,得到荣耀、财富、权力、优秀的男人……”

崔元嗤地一声喷笑出了声,在黑衣随从把温续凯塞进他怀里的时候,他甚至抱着温续凯笑得全身发抖,直到笑够了,他才一边擦着笑出的眼泪,一边看着因为痛苦而扭曲了脸的米米摇头:“米米,你错了,你和我不同,哪怕我此次失败,回到京中,我仍然拥有一切,而你,一直都一无所有!”指了指一直低头站在不远处的汪博,崔元的笑容里漏出一丝讥嘲:“曾经,你还有这个男人,现在,连他,也死心塌地跟了我,而不再对你有一分情意,米米,你怎么会和我一样?从来,我们都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个女人,一如既往的没有自知之明。

摇着头,崔元挑起温续凯不知何时已染上一丝媚意的脸,轻轻在他柔­嫩­的­唇­上亲了亲:“小东西,你看,哪怕你只是个玩物,只要爷高兴,就可以让你一夜之后站在万人之上。”扭着脸,崔元回头指了指米米:“你看,你米米姐姐直到现在,还不明白她的身份,小东西,你可不能学她。”

温续凯斜瞥了米米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二少,我是您的,身、心、所有一切,全都属于您。”

崔元愉悦地挑起­唇­:“不错,我喜欢聪明识时务的人,小东西,你让我很高兴。”解开裤链:“来,让爷更高兴一点。”

温续凯完全没有一点犹豫地低下头,将崔元半立的物件含入口中,伸出舌头,熟练地打圈吸吮,磨、吸、挑、挤……运用他学会的一切手段取悦这个有权有势、执掌着无数人(包括他温续凯)命运的男人,自从在船上跟了崔元,短短时间,因为他的顺从听话,崔元已帮他升了一阶,温续凯相信,只要一直跟着这个身份尊贵的男人,将来,他一定会得到更多……

汪博看着在黑衣人身下婉转承欢的米米,心,早已经麻木了,看着那具自己曾经无比迷恋的身体,汪博突然想起就在两三个月前,在京城外的森林里,唐锦捉住了他,就在那个晚上,唐锦告诉他,米米的清纯圣洁只是表象,她的内里比一般的女人更加贪婪,说他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说他顽固不化,朽木难雕……那时,他还抱着希望,觉得唐锦说的一切,并不都是真的,直到,残酷的真相打碎了他一切的美梦……

米米,在孤儿院里就学会了运用自己的外在条件陷害同伴,从强壮的男孩子手中得到食物,后来,在米家,她同样充分运用自己的美貌,慢慢进入家族的核心,最后终于让家族中的掌权者愿意在她身上投资,开始大力培养她,她让自己显得有价值,如此,才能得到更多……后来,遇到唐锦,再后来,去了京城,遇到崔元……

她一步一步往上走,越来越强大,拥有的越来越多,地位越来越高,却永不餍足……

汪博听着米米本来痛苦的呻/吟里,开始慢慢带上愉悦,她带着青紫痕迹的双腿,紧紧缠着身上的男人,她抬高身体,调整着体位,让自己得到更多的欢愉……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汪博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在蛇谷时,与米米的第一次,那一天,天上似乎也有太阳……

…………

唐锦与温妮回到营地时,营地里已被一片灯火所笼罩,熊熊燃烧的火把,把营地里照得亮如白昼,围着火堆,听钱森用尽量简洁隐晦的话把白天发生在营地中的闹剧阐述了一遍,温妮的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唐锦:“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唐锦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仔细地又问了一遍沈冰林:“确定那个女人是杨昆的情­妇­?”

“是。”

唐锦将不安的温妮揽进怀中,“宝贝,没事,你没闯祸,还帮了我大忙了。来,乖乖的,先安静一会儿,让你男人想想这其中的道道。”

安静地靠在唐锦怀里,温妮的双眉紧皱,直到唐锦再次开口询问完一直在事发现场的沈冰林,她才终于忍不住疑问:“师兄,真心剂我以前试过药效,明明,没有催/情的功效……”想着钱森即使尽量轻描谈写地描述,却仍然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事实,温妮心里十分别扭,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没有如今这个时代的人们那种对□关系开放的接受态度,白天发生的事,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在温妮想来,那是真正的折辱,而她,却是这一事件的始作甬者……

“……这种事……”

唐锦感觉到怀中身体的僵硬,也顾不上别的了,低头拍了拍温妮的背:“妮妮,怎么了?”

温妮脸­色­十分难看:“我做了这样的事,你会不会觉得我心肠恶毒,手段下作?”低下头,温妮的情绪低落至极,心中生出的懊恼让她几乎不敢抬眼,“明明只是让人不由自主说真话的丹药,怎么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唐锦,我真的没想过要让她落得这样的下场……我只是想让她说出心中的恶意,她挑衅的意思表达得太明白了,我先前又遇到那两个女兵,本来就很气愤,脑子一热……”

她确实加大了药量,却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虽说解恨吧,不过,再想想,还是有些不安……而且,她根本没想到唐锦会把她带离事发现场,更没想到,五个追随者会那样无所顾忌的行事,居然不让一师的人接近救人,这可真是全都凑到一块儿来了。

钱森在一边听了温妮似自语又似解释的一番话,忍不住挑高了眉:“小师妹,你以为那个来拦我们的一师女军官是谁指使的?就是杨昆的这个情­妇­,而且,她接下来的计划是使用迷|药,与唐锦发生实质­性­的关系,然后,以此为把柄,要胁唐锦对杨昆的某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师妹,你傻呀,真当别人不知道你与唐锦的关系?人家摆明了是来搞破坏的,你还在为没把自己洗­干­净了送入狼口喂饱对方自责?”

上层有上层的潜规则,杨昆的情­妇­要真是被唐锦强迫而有了什么不当的行为,唐锦就得做出一些补偿与让步,而就是这些看似很小的让步与妥协,很可能在某些关键的时刻导致某些不可测的结果,这些,这个笨蛋师妹知道不知道?

“什么?她要算计唐锦?”温妮本来搭拉的头一下抬了起来,就连顺服的眉头也高高地竖了起来:“那么,她活该!”撇着嘴,温妮一时又气又急,可再想到白天的事,又一下耷眉搭眼没了气势,显然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做何想才是对的了。

唐锦叹气:“宝贝,如果那个女人脑子里没有不该有的想法,就会自动避嫌,哪里还会缠着我半天,让我脱不开身,并且还在挑衅你后,故意倒入我怀里?你想想,平素除了我与你师兄,遇到别的男人,你是自动与对方保持距离还是恨不能黏在别人身上?那个女人的行为,早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了,你做的,没错。”

看着温妮仍然搭拉的嘴角,钱森摇了摇头:“所谓真心剂,并不具有春/药的功效,你生日宴当天喝下的酒里,便是掺杂了真心剂,当天,你失态了吗?你的同伴们呢?她们有谁抓着一个男人倒在地上就开始不管不顾地满足身体的情/欲吗?”

温妮终于抬起眉眼:“那为什么,白天会那样?”

唐锦伸手揉乱了温妮头上的短发,冲钱森使了个眼­色­,钱森摇着头,带着人离开了火堆。有些话,不适合他这个师兄说。

唐锦把温妮往怀里揽得更紧,轻笑道:“妮妮,我告诉你,这事,真不赖你,那个女人闹的这一出,全都怪杨昆?”

“啊?”

唐锦看了看周围,附耳轻声道:“那个女人,是杨昆的情­妇­,但是杨昆并不能满足她,据说,杨昆已经有四五个月没和她上过床了,身体健康,又早已领略过□之间□的女人,因为惧于杨昆的权势地位,也不敢与别的男人来往,压抑得太久……”

温妮瞠目结舌,张着嘴半天,才结结巴巴问道:“饥、饥渴?”

“杨昆的情­妇­众多,哪里能时时顾及她,据说那个女人已经久旷多年,长期压抑,于是,今天一朝暴发。”

“可,可是,她为什么不找个人嫁了?她长得丰满浓艳,又是能力者,要嫁人,明明、肯定能找到情投意合的。”

唐锦冷笑:“因为她贪慕权势!此次一师留下的人中,除了那位汪少校,就以这个女人地位最为显赫,如果她嫁了人,在军中,哪里能得到现在拥有的一切?”

温妮捧着大了一圈的脑袋想了好几分钟,而后,回身一把抱住唐锦,在他怀里闷声道:“我真庆幸,在五行城外遇到的是你。”

唐锦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开始向后脑勺裂:“嗯,所以,以后也要乖乖听你男人的话。”

“人家什么时候不听话了?”温妮咕哝着抱怨。

“再接再厉。”唐锦得意地笑眯了眼,“要一直保持!”

温妮气恨地在男人的胸膛上咬了一口,决定忘掉今天这事儿的同时,也暗自警惕,以后使用丹丸时一定要更加小心才行。

晚上,把温妮安置妥当,唐锦确定几个追随者与小猫小红肯定能把熟睡的自家女人护得周全后,起身走到了远处一片空旷的火堆边,与等在火堆边的几个人围在一起低声交谈了足有一个小时,直到确定一切都布置妥当了,这才收起隔绝声音的防护罩,起身回到了自己宿营的位置。

抱着温妮陷入浅眠,唐锦因为温妮再一次歪打正着的运道露出了笑容。有了白天的事,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女人一定不会让汪少校有更多准备,而他要做的,就是坐等鱼儿上钩。

就在这个夜里,四师的宿营地,在最黑暗的时刻,暴起了一场激烈的冲突,可惜,原本自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师官兵,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全部被早有准备的四师官兵一网成擒。

天将黎明时,营地里,点亮的巨大的火把下,汪少校与一­干­一师的军官们灰头土脸地被五花大绑着扔在火堆边,坐在木椅上,唐锦也不理地上的十几人,只轻翘着­唇­角看着被请来的崔元:“二少,你今夜亲眼见证了这起兵变,唐某还要麻烦你在判决书中签个字作证。”唐锦轻轻一摆手,贝明商利落地把一叠刑讯记录递到了崔元手边。

崔元看了一眼这厚厚一叠纸,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十几个军官,而后,突然一笑:“崔元乐意之至。”也不看具体的记录,崔元利落地在最上面的那张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排字,放下笔后,他看了一眼唐锦怀里的温妮一眼:“崔元的人中了蝶毒,多亏了温中校与钱大师才能如此快速地好起来,崔元虽纨绔了一些,恩怨分明几个字,还是记得清楚的。”所以,想尽了办法,他也会得到温妮。

唐锦微眯的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接过贝明商递回的记录,他­唇­角又往上勾了三度:“二少家教森然,唐锦同样也是幼承庭训,咱们就算不是同一城之人,但世家做人的规矩与原则,却是完全能够互相理解的。今天这些行事无忌的亡命徒,从来和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唐锦的目光从崔元身边的米米身上一掠而过,“咱们这些有家有业的,是金,更是玉,最好不要和瓦罐放在一起,那样,才不会被碰伤。”

崔元脸上的神情僵了僵:“规矩?原则?呵呵,不错,不错,咱们祖辈定的规矩,做儿孙的,自然应该认真奉行。”规矩由上层决定,唯有站在最高位的人,才可以活得肆意。唯有高位之人,能修改规矩,唐锦,咱们走着瞧,且看最后,是由谁来制定这个国家新的规矩。

唐锦靠在椅子上,轻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二少,此话,咱们共勉!”

……所以,崔元,有权有势有身份的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危险的想法,铤而走险、鱼死网破的事,不是你该做的。

十分明白唐锦未竟之意的崔元站起身,点了点头,领着人回到了自己的临时营帐。

听着夜空里传来的贝明商高声喝令执行死刑的声音,崔元脸上的笑容再次变大,一师被枪决的,至少有一百人,出了这样的事,杨昆,已再没有退路了,唯有舍生忘死杀掉秦勇,如此,才会有生路,而他崔元需要做的,便是等着,等着杨昆将秦勇送到他的手上。

“二少,唐锦先前说的‘千金之子……’那话是什么意思?”米米其实不想问,可是,却又怕漏掉了重要的信息,于是,终于还是轻懦着问出了声。

崔元停下脚步,看了米米一眼,再想起唐锦说这话时,温妮明了的神情,突然觉得因为带了这个蠢女人,本来完美的一切一下便减­色­了不少。

“米米,回京后多读些书吧。”

崔元回到帐中,把温续凯一把拉入怀中,“小东西,知道《史记》吗?”

温续凯想了想:“司马迁写的那个吗?”

崔元大乐:“哪怕你只是个小四阶,比起那从下层出来的,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温续凯本来不知道崔元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却因为旁边不远处米米骤然变化的呼吸声而一下醒过神来,他柔顺地放软身体,由着崔元抚弄,心里,因为这难得的赞语再一次更加向着搂着他的男人靠近。

…………

泡在空间的水池中,唐锦享受地眯着眼。

“一师的人为什么发动兵变?”靠在唐锦胸前,温妮百思不得其解:“咱们这么多人,就是傻瓜也知道不能­干­这样的蠢事吧!”

唐锦摇头,他家的傻姑娘,哪里知道混战时的危险,哪怕只是一秒钟的疏忽,就完全有可能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暗箭所杀,那时,他唐锦人都死了,营地里,有了崔元存在,哪里还有别人的事儿?别看如今事后崔元表现得很配合,事发时,几个高阶黑夜衣人可是一直在他的周围出没,显然,一直在找时机……不过,这些危险的东西,他可不能一五一十告诉自家的宝贝,那会吓着她的。

“杨昆是崔家派系的人,还在森林里时,我们就在怀疑那些高阶变异兽出现得蹊跷,后来,到了海边上舰时,秦勇就多了个心眼儿,他把崔元放在四师,而不是让他去想去的一师,本就是为了防范那两人在一起,将一师的人分离了出去,徒然失了一师之力,在后面的行程造成致命的打击,而他本人,一直带着护卫军与一师同行,想来,如今的一师,许多人都被他借故找去谈过话了。”

“你方才还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呢,秦将军什么身份,怎么倒以身涉险去了一师?”

“你当他没准备?夏侯家的四个人,如今可全都在他身边。而且,他到底是三十二军的军长,就算杨昆在一师经营多年,到底那还是国家的军队,不是他的私军,官兵们心底里还是有着国家大义的概念的,只要秦勇行事小心,一师全体叛变的事,就不可能发生。而秦勇一天不死,杨昆与崔元,就一天无法掌握大势,而只要进入目的地,杨昆再想发难,就晚了。”

“所以,一师生变,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对。杨昆把伤兵都交给了我,又让汪少校伺机与崔元一起夺权拿下四师,孟翔是中立派,如此,将来以二对一,那就完胜了。真正说起来,除了我,只有三师叶林的人完全站在秦系一边,秦勇都死了,崔元再拿出崔副主席的任命书,那时,三十二军的一切,就牢牢被崔家掌握了。”

“崔元今天怎么什么也没做?”

“他倒想做呢,不过,你男人是谁,哪里能给他机会!”

“臭美!”

“呵呵,宝贝,你男人如此英明神武,你真的没点儿表示?”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好吧,我自己拿。”

“唉呀,你手放哪里,快拿开,呜……”

127磨刀

再次杀掉一只扑到面前的变异鼬獾,唐镜钏厌恶地闭住呼吸,几分钟之后,又不得不喘息着继续忍受空气中的臭气,几百只鼬獾释放出的臭气,熏得人几乎晕了过去。

终于清理了这一批夜间跑出来觅食的臭东西,一群人恨不能赶紧找个水源处把一身的味道都洗­干­净,只是,夜间,正是变异生物的天下,他们这些人,又哪里敢再出去寻水源呢。

一群人慢慢往营地中走,一边说笑。

“要是我有族长的身手,别说找个水潭子洗澡,就是龙潭虎|­茓­,也闯得。”

“想要有族长的身手,做梦呢吧。”

“嘿嘿,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要说,族长现在有夫人要陪,可是许久没怎么有空和我们在一起坐坐了。”

“是呀,是呀,自从有了夫人,族长确实很少有闲功夫了。”

“族长现在是师长,事情多着呢,又不只是夫人一个人的事儿。”

“唉,要说夫人吧,嘿嘿,她那整治人的手段可真够劲爆的……前几天那场好戏,着实看得过瘾。”

“过瘾?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夫人冲动之下惹出的事,会有晚上的兵变吗?啧啧啧,几百条人命,说没有没了,嘿,就因为那个女人惹了夫人……夫人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

“闭嘴,夫人也是你们该说的?找死呢!”早就开始皱眉的唐铎终于忍不住喝斥出声。

“就是,你们不想想,自己现在的实力,多少靠着夫人才升起来的。”一个跟唐铎靠得近的子弟不屑地看了几个族兄一眼。

“唉呀,我也就是随便说笑,没有别的意思。”方才说得最厉害的一个子弟赶紧解释。

“族长事情多,身上责任重,没看到他成天忙个不停吗?怎么就成了有了夫人才没空的?你们这些话说得亏心不亏心?”唐铎严厉的目光在几个族人身上扫过,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白天,族长有多忙你们没看到?再说晚上和早上,族长至少有四个小时在巡视营地,他和夫人在一起的时间能有多少?你们在这里抱怨族长冷落了你们,你们谁替族长想过?”唐铎越说越生气:“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有夫人熬制的药剂,你们能有今天?一个一个能力升阶了,是不是都忘了以前艰难升阶的日子了?”

看着几个脸上露出羞愧神情的族人,唐铎冷笑道:“别人说几句怪话,你们也跟着起哄,怎么,是不是夫人和族长分开,成了别家的人,你们才称心了?没脑子的东西,米家的人说的话,能听吗?啊?你信不信,只要夫人一离开族长,他米家屁颠颠的就要跑过去求着夫人进米家!

成天受着夫人的恩惠还不知道护着,还在背后说酸话,我说你们是好日子过久了,贱皮子痒了吧?你们信不信,夫人要是一生气,你们一生都别想升阶了?”

一个年青的子弟被唐铎骂得有些下不来台,“团长,一生都升不了阶,这个,嘿嘿,不可能吧。”

唐铎厌恶地看了那接话的族人一眼:“唐历,你现在是七阶,夫人来唐家前,你是几阶?”

唐历低下头,有些讪讪,嚅嚅半天,才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回道:“三阶。”

“噗——”

唐铎嘲笑的声音让唐历的脸胀得通红,却根本不敢抬头,一直低垂着脸,一声不敢吭。

唐铎又看了另几个:“你们呢?”

几个族人也都深深垂下头,没人敢接话。

唐铎看了方才说话过分的几人一眼:“果然是升米恩,斗米仇,都是不知足的东西,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伤了夫人的心……”摇了摇头,唐铎转身要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都是一族的兄弟,我最后说一句,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说夫人不好,咱唐家,也不该说——何况,夫人做的已经比大多数的女人好了。”

看着唐铎走远,那几个族人已经再没心思说笑,一个个低着头,将换下的衣裳收了起来,默不吭声回了自己的位置。

唐镜钏从头听到尾,想了想,向着唐铎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到了一处较安静的地方,唐镜钏一把抓住唐铎的肩,看着回头看过来的堂弟,唐镜钏吸了口气:“你知道其它四家人怎么说族长和夫人?难道你不认为夫人那天行事欠妥?”

唐铎上下打量着唐镜钏,突然笑了笑:“钏姐,我记得以前还在学校时,你同班的同学抢了你的男人,你当时是怎么做的?”看着唐镜钏火光下变幻的神情,唐铎眯了眯眼:“你亲自一刀一刀划花了她那张漂亮的脸不算,还把她卖到六区,侍候最低贱的男人,不到半年,那个女人就死了,死前,你带着你男人去看她时说的话还记得吗?”

“……你说,抢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仇人,而只要是你的仇人,你就要让他生不如死……钏姐,你拍着胸口说一句,你真是因为夫人那天的行事,才对她生出不满?”

唐镜钏的脸拉了下来:“我当年那么做是因为我能把事情控制在不影响家族的前提下,可是夫人的手段太粗浅了,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她那天的作为,她的作为不只是给家族抹了黑,更会寒了四师所有官兵的心,大家都会想,她一不顺心就会给人灌药……以后,所有人都不会愿意接近她,而因为族长宠爱她,族长也会受到影响,这,对族长掌控四师不利。”

唐铎忍不住摇头:“你忘了从京中开始,四师所有人就都在受夫人的恩惠?堂姐,我劝你,不要想着和夫人争宠,你争不过的。”

“谁想和她争宠了?”

唐铎看了一眼恼羞成怒的唐镜钏,“你自己再想想,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以免后悔莫及。”

他这位堂姐的心思,他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前族长没有夫人时,很看重她,和她也亲近,只是有了夫人后,族长的心全都在夫人身上,她在族长心里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所以,她心急了……

再次看了唐镜钏两眼,唐铎摇了摇头,转身走了,留下脸­色­难看的唐镜钏站在原地咬牙。

晚上,唐锦在例行的巡营中,被早等候在旁的唐镜钏截住:“族长,我和你说几句话。”

唐锦看了看唐镜钏凝重的神情,点了点头,和她找了一处不会有人听到谈话的空旷之地。

唐镜钏准备了良久,自然不会一上来就说正事,她先是说了一些当年唐锦不得志时,自己对他的照应,又说了两人多年的感情,最后,才引入正题:“……族长,前两天,因为夫人争风吃醋而导致的兵变,着实不是小事,如果夫人不改改她那冲动的­性­子,只怕以后这种事还会发生,她是一族的夫人,怎么可以这么任­性­呢……”

唐锦本来和缓的脸­色­,在听到唐镜钏提到温妮的名字后,就开始慢慢起了变化,而随着唐镜钏滔滔不绝地摆事实,讲道理,唐锦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不过,直等唐镜钏都说得口­干­了,他也没有阻止,他倒要听听,这位堂姐到底对妮妮有多大意见。

唐镜钏不是无知的小女孩,当她说了半个小时,唐锦也没开口接一句话后,她的心里就开始发凉,而当看着微弱光线下唐锦的脸­色­后,那股凉意开始漫延向全身,整个人,如同被冷水浇了一样。

再没听到唐镜钏说话,唐锦抬起眼皮,看着她笑了笑:“说完了?”

唐镜钏咬了咬­唇­:“下面的族人,也都认为她行事欠妥……”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被唐锦眼中的寒光冻住,唐镜钏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唐锦眯着眼想了想,而后翘起­唇­角,伸手拍了拍唐镜钏的肩:“让你不安,是我的错。”看了唐镜钏一眼,唐锦笑了笑:“虽然叫你堂姐,不过,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一样,我知道,你是真的关心我……妮妮知道我看重你,看重唐铎,给你们的丹药总比别人的多,你知道,看到你现在有了八阶的实力,我真是很高兴,我觉得自己没有辜负咱们多年来的姐弟之情。”唐锦的手从唐镜钏的肩上拿下来:“你忧心妮妮失了人心,我很高兴,因为,她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你能爱屋及乌,说明你真心的希望我过得好,堂姐,我很开心。”

唐镜钏的背上不停地往外冒汗,唐锦是什么人,她清楚得很,他现在口口声声很高兴,很开心,其实,他已经生气了,而且,十分生气!想着自己听了几次挑拨,就被激得来找唐锦,此时的唐镜钏猛然醒过神来,她是唐锦的堂姐,又不是想成为唐锦的女人,她管唐锦宠爱不宠爱温妮呢……而且,难道唐锦宠的是别人,不是温妮,她在唐锦心中的地位就会更高吗?唐锦宠温妮,其实根本就不会真的影响到她的地位!

“……你能把下面人议论的事告诉我,我很高兴……”

“族长。”身上衣裳已经被打湿的唐镜钏突然出声打断了唐锦的话,不能让族长再说下去了,如今他说得越好听,证明他心中的怒气越大,而挑起事的自己,受到的迁怒只会越重,从来不是真的愚蠢的人,唐镜钏当机立断,首先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错了,我不该听了几个女兵的挑拨,心里害怕在你心中的地位越来越低,这才对夫人心生不满,我也不该挑拨族中子弟的情绪,族长,你罚我吧,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唐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森冷的眼神看着唐镜钏:“女兵?”

唐锦的脸­色­变坏了,唐镜钏反而打心底吐出了一口气,比起那和沐如春风的笑容,还是现在的唐锦让她看得放心;只是,错事已做下,如今,唯有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才有可能得到他的原谅,而这个堂弟有多­精­明,她清楚得很,她甚至连自己的私心也不敢有一点隐瞒。

“在京中时,我就开始受到女兵营的女兵或明或暗的挑拨,她们找着机会,就会挑起我的怒气,以前,我其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听得多了,就觉得你要是有一个更通情达理、出生的家族地位更高、处事手段更圆滑的夫人,你的日子就会更加轻松,而我们唐家,也会跟着受益……那天,一师的那个女军官被温妮强喂了一粒丹药的事发后,女兵营议论得就更多了,我天天听着,心里毛毛燥燥的,这才来找你……族长,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当了别人的枪,您不要生气。”

唐锦冷着脸:“说说,有哪些人对温妮不满。”

唐镜钏快速地报了几个名字,又想了想:“四营长孟茯对这些情况都知道,一直并没有采取行动制止这些议论。”

“还有吗?”

唐镜钏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就这些。”

唐锦眯着眼想了一会儿,目光在唐镜钏身上扫了几遍,直看得她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才开口道:“咱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你不要多想,我的­性­子,你知道;以后,遇事多想想,耳根子,别太软。”

“是,我知道了。”

唐锦一摆头:“回去吧。”

“是。”

唐镜钏脚步有些虚浮地跑着回了营地,此时,她无比庆幸自己及时醒悟,没有等到唐锦说出不可挽回的话才明白过来……疏不间亲,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就忘了呢,是了,因为总听到那些女人说,温妮不姓唐,而她是姓唐的,比起温妮来,她和唐锦更亲,于是,她开始心生怨怼,觉得得到的太少,想要拥有更重的对唐锦的影响力……

唐锦慢慢走回营,继续巡视营地,不过,他的心神,却只有一小半用在对周围情况的查探中,唐镜钏说的话,对他不是没有影响,不过,这种影响,却让他的心更加明白温妮心­性­的难得;人心的诡谲,他自小看得太多,唐镜钏所求的,他知道是什么,而女兵营的女兵要的是什么,他同样一清二楚。

身处高位的人,对人心人­性­若没有深刻的认知,又怎能坐稳自己的地位、灵活自如地驾驭下面的人?自从母亲离开唐家,他经历过的,太多,早把人­性­看得明明白白,而也正是如此,遇到温妮,他才知道她的可贵。

但凡遇到有女人对他心怀不轨时,她行事总是冲动又刚烈,这些,他不知道吗?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是,正是这样的她,才是凡人,是他可以拥有的、能留住的;他不用担心,某一天醒来,她就消失了;她很笨,没有手段谋求他的心,她只知道傻傻地付出,做着他希望她做的事……真傻,从小到大,他从没遇到这么傻的女人,一点不懂得算计,笨拙得连心意也不懂得掩饰。

挥手间,将一只从草中钻出的变异毒蛇斩断,唐锦这才发现,不知觉间,他居然走出了驱蛇药的范围,回身向自己的帐篷走去,唐锦的­唇­角翘了翘,妮妮就算冲动,也只会因为他的事才会冲动,她任­性­,也是因为明白他会无条件包容、知道他宠她后才表现出来的,以前的她,何尝对他有过要求?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要独占他的身心,这种冲动与任­性­,却正是他长久以来渴求的。

这么久以来,除了自己的事,还有什么能扰乱她淡漠的心神?

别人都道她不好,而她的好,他却深知。

从小到大,二十六年来,这是唯一一个愿意只爱他、只守着他的女人,如果因为这样那样一些不用放在心上的事情把她推远,他就是个大傻瓜。

他唐锦既然不是十全十美的男人,为什么要苛求自己的女人十全十美?

她和他都是凡人,都有缺点,可是,他和她相爱,并会一生相守,知道这点,就够了。

她还小,某些真的需要她学习的东西,他可以慢慢教她,他不急……

踢开挡路的老虎腿,换来一声恼怒的低呜,唐锦进入帐中,将熟睡的女人揽入怀,感觉到她习惯­性­的偎依,他附耳轻声道:“宝贝,咱们进去。”

看着陡然转换的场景,看着显然并不曾完全醒过来的女人,唐锦低笑,看吧,看吧,即使身处梦中,她仍然把他放在首位,这样的女人,从身,到心,只属于他,而她,也只愿意属于他。

经历过背叛、欺骗,才会明白她忠贞品­性­的可贵;看过世间百情,才知道她的感情有多纯挚;历遍百花,没有哪个女人像她这样从不懂得向他索要好处;她又呆又傻,明明美貌才情一样不缺,却从没想过凭仗这些得到更多。

她不知道叶林、秦勇、崔元这些人能比他给她的更多吗?她知道,但是,从始至终,她从没不曾把目光放在别的男人身上;她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她的空间,任他自由来去,她不知道这个空间的珍贵与不可言说吗?她当然知道!

她将她的­性­命放在他的手上,其间情意到底有多深重?!

这个女人,是他独一无二的珍宝,世间万物,没有什么能与她比拟!

第二天,女兵营被唐锦派了最繁重的任务;第三天,女兵营被要求照顾所有的伤兵,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因为高强度的行军与繁重的任务而变得面目憔悴的孟茯拦住巡营的唐锦:“师长,女兵们实在撑不住了。”

唐锦停住脚步:“什么?”

孟茯狠狠握了握拳:“师长,按惯例,女兵营从来都是接部队里最轻松的任务,这些日子,你却把最繁重、最辛苦、最肮脏的工作全都交给了女兵营,师长,为什么?”

唐锦的眉尖动了动:“惯例?四师没有惯例。”

“师长,我们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太累了。”

“你们是士兵,是军人。”

“可是,我们也是女人。”孟茯几乎快哭了。

“女人?”唐锦的­唇­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军队里,没有­性­别之分。”

“你自己的女人天天养尊处优,却把其它的女人当牛马使唤,唐锦,你太过分了。”孟茯出离愤怒了。

“孟茯,如果你能像我的女人一样熬制出十阶药剂,你也可以养尊处优。”

“我不是制药师。”

“那么,就做一个士兵该做的事。”唐锦冷喝:“归队。”

看着唐锦转身要走,躲在暗处的女兵们涌了出来:“师长!”

“师长。”

“师长。”

…………

有女兵趁乱想扑进唐锦怀里,却被骤然出现的防护罩撞飞,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女兵们无视前人的惨况,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尖叫前赴后继地想要与自家英伟不凡的师长发生一点身体的亲密关系,可惜,面对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她们注定了是悲剧,对现场混乱的情形心生厌烦的唐锦直接用能压将这些行为彪悍放肆的女兵压倒在地,无情地看着她们脸上的神情从兴奋到无力,由无力到面­色­苍白,从面­色­苍白发展到气息奄奄。

“我看,你们其实一点也不累。”唐锦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十分冰冷,他头也没回,向着身后喝令:“来人,登记攻击师长的女兵姓名,明日,这些女兵全数充入一团前队。”

被女兵们吵醒后跑出来的军官们动作迅速地把地上几十个女兵的姓名做了登记,很快把名单交到唐锦的手中,唐锦扫了一眼名单,抖了抖那张纸:“你们,首先是一名军人,其次,才是女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既然是军人,就该知道一切行动听指挥。没有条件可讲!”

冷冷扫了一眼被扶起后两股战战的众女兵,唐锦指了指不远处的女兵营地:“全营五百人,唯独你们这三十九个人累不得,苦不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孟茯,唐锦的眼中寒光一闪:“孟茯不能约束下属,致使发生士兵­骚­乱,现立即解除营长职务,四营营长由唐镜钏暂代。”

“唐镜钏?”

“到。”

“约束四营官兵,现在,立即给我回营。”

“是。”

贝明商追上唐锦的脚步,吞吞吐吐的却半天说不出话。

唐锦站住脚步,“有话就说。”

“师长,您看,那些闹事的女兵身后,可都是有家族的……”

唐锦回头看着贝明商,“一团长,我是谁?”

“师长!”

唐锦点头:“我们是什么人?”

“军人。”

唐锦又点了点头:“我们这些军人之间,是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吗?”

“是。”

“军人,如果被私心杂念充斥了心胸,一团长,这样的战友,你敢把后背交给她们吗?”

贝明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一团长,我爱护我的士兵,前提是,我的士兵不会背叛我,我用尽了心力保护她们,她们回报我的是什么?”

“师长……”

唐锦挥了挥手:“我的士兵,只能是士兵,而显然,方才那三十九位女兵忘了自己的身份,而你,要让她们记起来。”最后看了贝明商一眼,“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那里,将会有更残酷的考验,如果,军中人心不齐,那将会是毁灭­性­的灾难,一团长,你明白吗?”

看着唐锦远去的身影,因为自家师长最后那个眼神而出了一身冷汗的贝明商擦了擦额头,回身找人详细了解了一番情况,直到天快亮时,贝明商才明白了师长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一群想要爬师长床的女兵,一群散播流言,破坏军中团结气氛的女兵,一群煽风点火,根本不遵守士兵守则的女兵……

贝明商看着手中的记录,深深叹了口气,前些日子他还在看一师的笑话,没想到,四师,同样不缺被野心与**乱了心智的人。

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是士兵,只是士兵。

士兵,是师长手中的刀,其它,什么也不是,这些女人,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站起身,贝明商明白了唐锦话里的意思,他要让这三十九位女兵记住自己的身份,她们首先是军人,而在四师,她们,也只是军人。

刀钝了,他这个团长,要帮师长把刀磨亮!

128开始

除却众多的变异兽,这个基层岩海岛可谓山川秀丽、四季如春,一路走来,温妮看尽了巍然高峻的山岭风光,在林木繁密丛生的森林中,隼、鸽、雉、鹗、鹤、雀……无数体态美妙的禽鸟在树林间飞翔起落,山羊、梅花鹿、田鼠、野兔、穿山甲……在灌木,野草中奔跑,因为这群岛外来客的经过,它们一个个全都选择了躲藏进入自己的巢|­茓­,这些相对温和的变异生物,为艰难的行军增添了不少食材的同时,也让人们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进岛的第九天,四师经过一个巨大的飞瀑,站在几公里外,人们便能看到云雾缭绕看不到崖顶,将近两千米高的悬崖绝壁之上,一条如同从云端突泻直下的巨大白练,在一片翠绿的山间如白龙飞腾,许是因为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雨,这瀑布声势浩大,走到瀑下,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声若雷鸣;白龙飞投入水时,瀑底的深渊中,水花飞溅,气势磅礴,地动山摇,数百米之内水珠迸溅若雨,白­色­的水花如同一颗颗珍珠,映着阳光,美丽眩目。

古语道:“静水百日必有鱼”,瀑布狂泄之处如何不得而知,但水流至不远处形成的巨大湖泊之中,官兵们很容易看到了鱼群的出没。

见麾下众人全都情绪高涨,兴奋不定,显然,对于这处瀑布周围的环境满意之极,唐锦在思考了几分钟后,十分通情达理地下令,今日提前扎营。

听到师长的命令,士兵们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得到自由活动的赦令后,这些因为一直赶路而一身泥浆的战士们成群结队,奔向水湖,踢掉脚上的靴子,和衣飞跃进入了水中。

看着如同下饺子一样落入湖中的士兵,站在远处正要去采药的温妮捂嘴直乐,这些撒着欢儿嘻闹的士兵,让人即使在如此艰难的行程之中,也体会到了生命的轻松与欢快,他们的青春与热情,让人只觉,活着真好!

闹了一阵,湖中的士兵有人发现了带着小猫在一片山崖上采摘药草的温妮,温妮的身型不显,无奈那头巨大的白虎却醒目之极,想着长久以来师长夫人为他们熬制的数不清的药剂,热情的士兵们围在一起经过简单的商量,过了不久,推举出几个人,怀抱着几条几十斤重的鱼,跑到那处山岩之下,执意要将鱼献给温妮。

站在一块突出岩石之上的温妮呆了呆,却在看到士兵们羞涩却又满含热情的目光时笑了,她拍了拍小猫,小猫会意地从岩石之上轻跃而下,落到几个士兵身前,温妮滑下虎背,示意几个追随者接过那几条努力挣动的鱼:“谢谢你们的礼物,我很喜欢。”

看着漂亮迷人却温和可亲得完全没有一点架子的师长夫人,年轻的士兵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伸手想要抓脑袋,却差点被手上的鱼挣开,手忙脚乱抱紧那条大鱼,偷偷地又看了师长夫人几眼,却不意对上了她含笑的目光,士兵们再也站不住了,把手中的鱼几乎是扔一般递到师长夫人的追随者手中,啪一声齐齐敬了一个礼后,几个人飞快地转身跑了。

几个送礼的士兵跑回了人群,站在原地,听着从那处人群传来的士兵们的哄笑声,温妮莞然而笑,这些战士,真的很可爱,不是吗?

很快安排妥当师团事宜,唐锦寻着空找了过来,却看到温妮笑眯眯亲手在烹制晚饭,“现在还不到晚饭时间吧?”

温妮指了指火上正大做的红烧鱼:“你的士兵们送来的,正新鲜,就煮了。”

唐锦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坐到了温妮早已摆放好的椅子上。

青山绿水之间,一片绿毯之上,放着一张长条形餐桌,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精­美菜肴,红烧鱼,糖醋鱼、酸菜鱼、鱼头汤、烤鱼、­干­煎鱼、香辣兔头、香卤兔­肉­、蜜汁烤­鸡­、香菇烧野­鸡­、凉拌三丝、凉拌野菜……当一张桌子被摆满,手上被温妮塞了一杯酒,唐锦脸上的笑意已经挡都挡不住了。

因为做熟的菜一出锅就放入了空间,因此,饭桌摆满时,桌上所有的菜,都还是一幅刚出锅的模样,正是最鲜美可口的时候,唐锦拉了温妮坐下,给她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后,便再没一句言语,闷头大吃。

几百米外,警卫班的士兵们目不斜视地拦在唯一一条通往此处的小路,不让不相­干­的人打扰师长与师长夫人进餐,只是,那随风飘散的香味,勾得所有人的唾液都在加速分泌.

能力者们的嗅觉是十分灵敏的,不只近处的警卫员们被食物的香气环绕,就是远处的官兵们,在不久后,也都闻到了,当第一个闻香而来的士兵被挡后,66续续不停有官兵前来,警卫班的班长看着这搅扰的人群,皱了皱眉,指派了一个士兵去路口告知众人,师长在这边用餐,不许再接近。

听说师长在不远处吃饭,几个高级军官抓耳挠腮想要混过去,可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警卫班的士兵挡住了路口,谁也进不去。

不让过去?

这怎么行!

闻着随风飘来的显然出自不同­肉­类的馋人香气,贝明商向唐铎使了个眼­色­,唐铎嘿嘿一笑,伙同一个叫张进的营长一把抱住了警卫员,让他脱身不得,与些同时,几个一起被拦住的军官如脱兔一般闯过了第一个关口。

一关之后,还有一关,显然,第二关可不像第一关那般好过,半个班的人,如临大敌一般将四个军官拦住,愣是不让进,贝明商与谢冈眼神一对,两人­奸­诈地一笑,直起脖子就大声喊起了师长。

刚吃了个半饱,便听到一阵催命似的喊叫,唐锦好气又好笑,回头喝了一声:“古原,放那几个猴崽子过来。”

警卫班班长古原冷着张脸,十分不高兴地把几个军官放了过去,师长好容易安安静静吃顿饭,却因为自己护卫不力,被几个无赖给破坏了,下一次,他一定要安排得更周到一些才行,想了想,古原往路口又派了好两个人去守着,夫人做饭累着呢,再来几头狼来,她哪里忙得过来?

贝明商与谢冈等人哄一声从班长让出的通道跑了过去,走到唐锦身边,一边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咕嘟咕嘟咽口水一边冲唐锦嘿嘿直笑,看着手下的虎狼化身尾巴直摇的宠物犬,那惨不忍睹的模样看得唐锦伸手捂住了眼睛,终于摆了摆手:“都坐下吧。”

一听师长准了,几人立马找了椅子坐下,一点没客气,直接上手,捞起­肉­就啃,终于摆脱警卫冲进来的唐铎与张进到时,这些人已经吃得满嘴流油了,唐铎气恼地喊了一声,没义气,便也毫不客气地坐了温妮让出的座位,张进小心看了自家师长一眼,见他挥了挥手,便挨着唐铎坐了下来。

唐铎正要张口咬­肉­呢,却觉得身上发冷,抬头看了唐锦一眼,赶紧冲温妮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堂嫂,有劳了。”

温妮笑眯眯摇了摇头,“快吃吧,不够我再做。”

唐铎嘿嘿笑一声,低头开始啃手上的烤­鸡­。

唐锦见这个堂弟还知道好歹,便收回了冰椎一般的目光,继续吃饭,终于不再被盯着的唐铎不着痕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轻轻吁了口气。

人多了,桌上的饭菜就不够了,温妮想了想,将火上烤好的为小猫明天准备的那只烤全羊让沈冰林送到桌上去,一只野山羊,足有两百斤,加上桌上的菜,也差不多够这些家伙吃的了。

不知道自己的食物被夺走的小猫趴在火边正抱着一只鹿啃得欢实,时不时抬头看看不远处小红脚下的猎物,想不明白小红为什么对剧毒变异兽那么感兴趣,还专门儿飞了十几分钟去远处猎了一条­色­彩艳丽的毒蜈蚣回来。

那一桌人不用再­操­心,温妮回头又接着做菜,今天时间还早,可以多做一些放进空间存着,后面路上就能省很多功夫。

几个追随者一半人接着吃饭,一半人留下帮着温妮打下手,倒让她省了不少功夫,如此忙忙碌碌直忙到了月上中天,其间,显然没太吃尽兴的几个军官又劫了几道菜走,最后一个个直吃得腆胸突肚,动也不想动了,才停下了手,坐在椅子上和自家师长胡侃神谈,好不快活。

唐锦巡营回来时,温妮这边也收拾妥当了,遣了几个追随者自己去休息,两人领着两宠,坐在再没人迹的湖边赏月,一边轻声低语着说笑,享受独属于两人的亲昵世界。

轻松的时光总是很短,一夜的安稳休息之后,四师继续上路,好在,如今他们垫后,路已被前面三个师踩了出来,只要循着旧路走,遇到的变异动、植物攻击相对就少一些,四师官兵们的神经绷得倒不是太紧,直到走到那座巨大的山脉跟前。

横亘在海岛之上,屹立于天地之间的巨大山脉,如同一条巨龙,俯卧在蓝天碧海之间,这条山脉,几乎将海岛一分为二,而海岛的这一边,就是三十二军众人跋涉了十几天的地方。站在这条足有七、八千米高的山脉之下,人们,真切地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

在一片被砍伐而形成的巨大营地里,唐锦见到了秦勇、叶林、孟翔,没有杨昆,代替他的,是一师以前的副师长宁阳。唐锦也没多问,直接带着三个团长坐在了会议桌旁。

秦勇看了四人一眼,指了指挂在木屋墙壁上的一张大图:“这是完善后的海岛地图……”又点了点图上那条代表着横切海岛山脉的线:“……这就是我们要征服的目标,它的海拔有八千三百六十九米,山脚下四脚如春,莺歌燕舞,山顶上则是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第一个发现秘境入口的,是被变异飞禽掳走却于中途击杀变异兽,坠落在峰顶的十阶能力者南宫非,他也是唯一一个如今还活着的到过海岛的人,另外两人,一个是孩子,一个是普通人,跟随着探险队进了海岛,最终活了下来,却没能坚持下来,最后死在了进京的途中。”

秦勇的嘴角没有了平素轻松的痞气笑容,那张脸便显出了一种让人几乎不敢直视的锋锐威势:“南宫非如今躺在京中的实验室中,他的体内,有一股狂暴的能量,却不能完全吸纳为自己所用,每日承受着能量暴体的危险,却一直坚持着,已经有了两年时间。全国各个相关行业的顶尖人材,都曾经对他的身体进行过检查,大家一致认为,这种能量只要能为人类所用,那么,变异生物将不再会成为人类最大的危机。”

会议桌边,高级军官们静默地听着秦勇解说,那话里透出的信息,让事前不知道内情的团级­干­部们的呼吸不可抑止地变得粗重起来。

秦勇坐回首位的椅子,手指轻敲着桌面:“现在,我们要拟定一个相对完善的行动计划,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将损失降到最低。”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唐锦,经过宁阳、孟翔,最后与叶林一对后又回到唐锦身上,“我们需要先派遣一个侦察队探路,组成|人员,必须是军中最优秀的能力者,唐师长,这个队伍,由你牵头。”

早有所料的唐锦眉头都没动一下,他如今是十六阶,又有着一只最利于通信的飞行晶宠,秦勇想不惦记他,都不可能。

“我要最完备的资料,最大的权限!”

“都给你!”

“人,我自己挑。”

“好。”

散会后,留下的唐锦笑眯眯问秦勇:“是否有人需要让我带上?”作为下属,唐锦自认其实他是十分善解人意的。

“钟离、叶林、万律、戚丹阳,”看了孟翔一眼,秦勇又加了一个名字:“孟战。”

唐锦挑了挑眉,好嘛,京中一半的大家族都参了一脚……至于钟离,这应该是秦勇对夏侯章烨他们随队护卫的回报。

“将军,需要带上哪些人,我回去拟一个名单递上来。”

“好。”

唐锦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把名单送到了秦勇的手中,看着自家护卫营被抽走的十几个好手,秦勇心疼得直捂胸口,却又不得不签下同意的调令——谁让他给了唐锦最高权限呢。

只是,这小子是怎么把他这些隐藏得极好的人挑出来的?

坐在自己的帐篷中,唐锦笑着对夏侯章烨道:“多谢前辈相助,唐锦差点儿漏了几个好手。”

夏侯章烨看了唐锦一眼,回头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琳儿跟着他师兄,你不需­操­心,只要让你那只晶宠送信时捎上我女儿的信件就成。”

唐锦眯着眼笑了:“一定。”

送走了安Сhā人手的夏侯章烨,唐锦靠在椅背上又想了半天,这才让人叫了几个人进来,把自己走后四师的人事安排布置了下去,贝明商他要带走,那么,剩下的谢冈与唐铎就需以谢冈为主,唐铎为辅,营地里又有秦勇坐镇,有五行城的子弟在军中,加上这两三个月与官兵们朝夕相处,四师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又休整了一天,把需要用到的物资全都拿了两份,唐锦带领着这个实力强大的侦察队,向着巍峨宏大,气势磅礴的险峻高峰迈出了第一步。

129秘境

温妮没想到,刚进入秘境,就剩下了她单独一人,站在黑暗中,她有着片刻的怔愣,不过,却很快回过神来,继续着向玉鼎中输送能量的行为,方才,在滚落的过程中,如果没有玉鼎防护罩的保护,现在的她肯定很惨。

八千多米的高山,唐锦带着侦察队爬了两天。在海拔四千米以下时,为了给后面的大队伍清出路径,一路走来,侦察队刻意放出了针对高阶变异兽的挑衅气息,那些被激怒送上门的生物被这一队实力强大的战士三下五除二杀了个落花流水,末了,还要提供残躯,供人果腹;本以为后面行程还会遭遇到更多厉害变异生物的攻击,没想到,随着海拔越高,变异生物越来越稀少,直至到最后,山体之上已是难觅生命存在的痕迹,抬眼处,只有一望无际的白­色­,哪里有众人臆想之中的世人不知的厉害生物出没。

快到达峰顶不远的地方,一处冰坡之旁,侦察队到达了目的地,一处巨大的洞窟!

进入几十米高的洞窟,所有人看着洞窟内无数各种形状洞口,有着一种头皮发麻的悚然之感,那些密密麻麻的白­色­冰口后面,是蜿蜓而下的通道,通道的形状如同奔流的河水被瞬间冻结,不是一条,而是许多条,似乎,这座山脉里面有一个无底洞,或者,因为这座山峰从海中蘧然而出,霍然出现在几千米的高空,向下泄流的海水因为气温的骤然改变,被固定在了某一个时刻,并且,时至今日,仍然一直保持着当初的形态。

自从见到秘境的入口,唐锦就一直拉紧了温妮的手,一刻不肯放开,可是后来崔元带领的人跟了进来,拿出了一张图,说是秘境中的地图,志得意满的崔元提出地图可以给侦察队的人用,但是,侦察队必须为他的秘境之行提供保护。在双方谈判时,一个不经意间,唐锦松开了温妮,于是,崔元身旁一个黑衣人觑准时机,拼着身受重伤,突然冲出将唐锦撞入了一个最近的入口,与此同时,温妮被米米带得落入了另一个入口较小的通道,掉入通道之前,温妮清楚地听到了小猫的怒吼,小红的尖啸,众人的厮杀声以及唐锦从冰洞中吼出的越变越小声的“等我找你!”

“咯咯咯……”米米快意的张狂笑声在不远处响起,温妮不知道米米为什么会这么恨自己,恨得选择以两败俱伤的方式也要陷害她。

“米米,唐锦那一刀,伤着你哪儿了?”

笑声嘎然而止,温妮挑了挑眉,因为黑暗,那种腥甜的血腥味便显得格外浓郁,让她想忽视都难。

过了几分钟,米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温妮,你得意什么?在这个百死无生的秘境之中,你还指望着唐锦真能来救你?他如今连自保都难、连你在什么地方也找不到,你还妄想着他来救你?”

“米米,我不愿意和你一起,是生是死,咱们各奔前程。”既然已经入了秘境,再想其它的,都是多余,如今,还是想着怎么在这未知的秘境之中生存下去最重要,温妮有自知之明,与其与虎谋皮,结伴而行,不如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这样,兴许她生存的机率还能更大一些。

“哈。”米米愤怒地笑了一声:“不愿意和我一起?温妮,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会愿意和你一起?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恶心,我看到你就恶心得想吐……天天摆出一幅善人的模样,仿佛别人都是心肠恶毒不可救药的坏人,唯独你是个­干­净的好人……”

温妮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打断了米米发泄似的叫嚣:“米米,我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你。”

“那又怎么样?”米米胸中恨意欲狂,如果不是腿受了伤,而方才挥出的能量攻击又完全无效,她哪里会只是坐在这里叫骂两句便罢的,“你的存在,就是错误,你应该去死,你早就应该死了,你死了,就没有人在我耳边说些明为羡慕,实为讥讽的话,我是能力者,在觉醒之前,受你一个普通人的恩惠也就算了,我明明觉醒了,为什么还要受你的牵制?

你知道,因为你,有多少人笑话我?为了不让人指责我忘恩负义,明明心里讨厌死了你,我还要把你当好朋友,好姐妹,甚至恩人来对待,你知道我有多厌烦?所有人都认为我必须对你感恩戴德,不能因为已成为能力者而疏远你,一旦我这么做了,就是忘恩负义,就会被众人指责。

我讨厌你,你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却从不来讨好我,明明那些以前欺负过我,嘲讽过我的人,在我觉醒后都会卑微地低下头向我献媚,恭维我、奉承我,只有你,仗着以前的小恩小惠,从不把我放在应有的高位,还像以前一样随意使唤我……”

“我怎么使唤你了?”打断了米米的抱怨,温妮简直不能理解这位的思考模式,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会遇到这种以恩为仇的稀有人类。这种人,怎么会成为故事的主角?

“没使唤我?温妮,你自己说,明明我已经不再需要你的保护,那么为什么你无论走到哪里还是像以前一样总要叫上我?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让人很讨厌?你怎么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普通人就应该和普通人在一起,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我和你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如果真的像你表现的那么善解人意,你就应该自觉地离得我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或者,你其实根本就是想利用我的能力,对不对?对不对?!你其实根本就是嫉妒我!”米米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一块石头,一边大声质问一边冲着温妮发出声音的地方,用尽了全力狠命砸了过来。

听到破空之声,温妮反­射­­性­就要躲闪,却慢了一步,石头撞在防护罩上,反弹了回去,与此同时,黑暗中响起了米米尖利的痛叫,显然,她被反弹回去的石头砸中了。

“为什么,你还能使用能量?”米米愤怒地尖叫着,那刺耳的声音因为冰道的扩音作用,被放大了无数倍,让听到的人,十分难受。

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米米不管不顾向着温妮所在的方向爬了过来:“为什么,同样落入绝境,你却还能使用能量?为什么我不能?为什么?凭什么?温妮,凭什么?”

感觉到防护罩上的拍击,温妮叹了口气,从空间里拿出一块打磨过的莹石。

骤然出现的亮光让米米的动作一滞,飞快闭上了眼,却在心里**的驱使下立马睁开,看向旁边的温妮。

冰雪的世界,因为这一点亮光的出现,骤然变得清晰,无数的冰面,如同镜子,将光线折­射­着向远方传递。这一片暗黑世界,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光,骤然变幻,展现出了它深蕴的清澈、透明、­干­净以及空灵。

已能视物的世界里,米米看向温妮的同时,温妮也仔细打量着靠挤在防护罩上的米米,也许是因为滚落时有过太多摩擦,米米的脸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额头上,有一个大大的包,不知是撞的,还是方才的石头反弹后砸的,长长的头发很杂乱,纠结在一起,狼狈散乱地披散在肩上,她的身上沾染着血迹,而血迹的来源——看了一眼米米的腿,那条几乎被砍断的腿,是唐锦落入冰洞前的手笔。

那个男人,明明自己都身处险境了,首先想到的却仍然是她。

米米看着防护罩中整洁完好如初的温妮,心神再一次被忌恨充斥,她狠狠地盯着温妮,眼中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为什么,同样落入绝境,你却毫发无损?你总是这样!我恨你这个样子!……明明还是个普通人,明明都要被变异兽撕裂了,你的眼睛里却从来没有恐惧,没有乞求……我讨厌你这些虚伪造作的优雅,明明你只是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明明一只最低阶的变异兽就能杀死你……温妮,你为什么不死?明明,我已经将你领到了一群变异兽的身边,为什么你活了下来?”

温妮看了看地面,平静地盘坐了下来,看着米米被仇恨与嫉恨扭曲的脸,“你是说五行城外吗?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一个普通人,面临一群变异兽,居然活了下来,米米,是不是,你一直都想问为什么?”

米米的眼神因为回忆,有了一丝快意:“温妮,你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愚蠢得跟着我出城,呵呵,出了城,只要你死了,我就能摆脱你,从此,我再也不用因为你的存在而不得安宁,温妮,你总是那么蠢,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明明以前唐锦从来都不曾看过你一眼,你为了心中的妄想,不要脸地就想缠上去?温妮,你的清高呢?你的骄傲呢?你平日不是总摆出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你怎么也会为了一个男人,做那样不要脸的事?亏你还跟我说什么不要随便找情人,呸,你找唐锦,就不随便了?也对,你找他,其实也是看中他的家势吧?温妮,你说得再好听,其实,还是和我一样势利下贱……”

温妮皱了皱眉头:“米米,看来,我不死,你的心气就不会平?”

“对,你死,你去死。”米米用尽全身的力气砸着温妮身体外的防护罩,不顾一切地想要破开防护罩对温妮的保护。

温妮站起身,不再管这个明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米米:“你嫉妒,你恨,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转身向着前方无数叉道中的一条走去,温妮深以为,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与无法沟通的人交流上,不如做些别的对改善目前处境有帮助的事。

“温妮,为什么你没死?为什么每一次明明都陷入绝境了,你却总是不死?”米米的嘶喊从身后传来,带着愤怒与不甘,还有着无尽的怨毒。

“为什么?因为,命运之神的眷顾!”温妮似叹似赞的声音里,带着庆幸,有着外人无法理解的含义。

命运之神的眷顾!

米米趴在原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号哭,为什么命运之神从不曾将眷顾投注到她的身上,为什么,命运总偏爱那个装模做样的女人?明明那个女人那么可憎可恨……为什么,她要从小受苦,为什么,她要遭遇那么多的屈辱、折磨?明明,她们是发小,为什么,她们的命运却如此不同?

……命运?!

命运不公,不公……

身后的号哭传来,温妮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那一切,与她无关。

跃过一块刀锋般的冰棱,温妮的脚步有了片刻的停顿,伸出手,她向着身侧的冰壁挥手——没有任何反应!

体内,能量仍然在运行,只是,无法送出体外形成能量刃。

为什么?

继续向前走,温妮的手情不自禁摸了摸紧贴着胸前|­茓­位处的玉鼎,是因为紧紧挨着皮肤,所以,能量能够透出身体进入玉鼎,最终激发出防护罩吗?

故事里,这个玉鼎原本是属于米米的……

是因为这个,所以,她先前才不曾出手杀了仿佛完全没了反抗能力的米米吗?是吗?或者,是因为不屑?不忍,还是不敢,不能?

温妮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软弱,心灵的软弱。

这就是­妇­人之仁?

温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为了以绝后患,她其实应该用身上的弓弩杀了米米……可是,她犹豫了,因为犹豫,她最终选择了离开,如果自己的心不坚决,即使做了,她将来也会因此而生出悔意,会让自己不得安宁的事,她不想做。

叹了口气,她心志不坚,又没有超越常人的毅力,更不够心狠手辣,所以,注定是配角!或者是吧,只是,对于生命,她总有着来自灵魂的敬畏,或许是因为敏感,若非逼不得已,她并不喜欢亲自动手斩杀生命,更不用说是斩杀同类,那,从来不是一件愉悦的事。

或者,骨子里,她就是一个小人物,做不到大­奸­大恶,也没有大慈大悲的怜惘心,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一年以前,她连一件道德规范外的事也不曾做过,后来,进入了这个身体,为了生存,她强迫自己习惯血腥,在炎城外,她的手上,剥夺了几十条人命——不只杀了人,还毁尸灭迹了。

再次自嘲地笑了笑,早已手染腥血,她如今的作为似乎显得十分矫情,也十分没有必要,只是,因为她的生命不曾受到过真正的威胁,更因为唐锦严密的保护,让她一直以来可以任­性­,由心而行,所以,她的心,再次变得柔软。

这种留下后患的行为是不是很傻?很没必要?

在人人为生存下去而在不停挣扎时,她无忧无虑地呆在唐锦布置出的安全环境中,可以思考一些形而上的东西,比如,对生命的尊重,比如对自我的剖析,比如,完好地保存了良心以及温情。

原故事里,拥有唐锦无条件支持的米米纯真圣洁,美好无暇,是唐锦的付出,成就了米米与汪博;如今,没有唐锦,米米跌落尘埃。原故事里,米米为什么能那么美好?因为一切不美好的事,唐锦都已经替她做了。

而如今的她,如同故事里的米米一样,被唐锦无微不至地保护了起来,她唯一与米米不同的是,她回应了唐锦的深情,没有一丝保留。所以,原故事里,追逐米米的唐锦最后黯然收场,留给世人的是­阴­郁残酷,狠毒无情的印象;而如今,唐锦被世人追捧,被众人赞誉,拥有她全心付出的爱,唐锦的心灵被治愈,因为爱与被爱,因为实力的增长,因为付出后,得到了对等的回应,唐锦保有了对人­性­的基本信任,他,成长为了一个有责任感的,顶天立地的男人,焕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是他保护了她,而因为她,成就了他……

所以,她没有变得心狠手辣,都是唐锦的错!

含笑转过一条弯道,看着冰壁对面出现的路,温妮一边拿出工具凿墙,一边一点也不亏心地把责任推到了自家男人身上——当然是他的错,是他把她惯坏了。

今天她这样被偷袭暗算,落得独自一人面对未知的秘境,也是他的错,若不是一直以来依赖他,她的警惕心与身体的反应不能这么低,这么慢……嗯,所以,找到他后,她要狠狠咬他,咬得他­肉­痛,她还要狠狠地哭,哭得他心疼……

吸了吸鼻子,温妮压下不合适宜涌上的委屈与思念——要咬,要啃,要揍还是要放血,那都是找到他以后的事,现在,她需要独自面对一切未知与危险,至少,她必须活着找到他,或者等他找到自己,那时,她如今想的惩罚他的种种手段,才能得到实施。

因为想到唐锦,温妮心中的恐慌变淡了许多,她满头大汗地工作着,即使冰面冻得如同铁石,她也必须把这冰壁凿穿,因为,冰壁的对面,不再是冰,而是一个房间。

真是奇怪不是吗,天然的冰川里,出现了人类的建筑物,再次拿出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放在一旁,温妮咬紧牙关,不停地重复着凿墙的动作,愚公能移山,她就不信,她凿不穿一面冰墙。

温妮在凿墙时,唐锦正在另一条通道里追杀那个重伤的黑衣人,黑暗的世界里,除了视觉以外的感观被无限放大,黑夜人踉跄的脚步在向前方奔逃,满腹杀机的唐锦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追赶,因为对身处环境的不确定,他没有像温妮一样拿出装在随身背包里的可以照明的工具,而是选择在黑暗中行进,紧紧咬着黑衣人的尾巴,一直不曾停下。

因为黑暗,前方的人时不时碰到东西,或是撞上什么,唐锦记住方位,很巧妙地一直不曾有一点损伤,在行进了十几分钟后,唐锦清楚地听到了前方传来一声闷哼,而后,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静,唯有他自己轻微的呼吸。

是故布疑阵,还是遭遇了未知的危险?

竖起耳朵,唐锦屏息凝气,没有,连心跳声都没有!

考虑了几秒钟,唐锦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手电,按亮的同时向着黑衣人所在的方向迅速一扔,自己则利落地往先前来的道路上一阵连续快速的翻滚……

没有攻击!

除了小手电落在冰面磕碰的声音,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手电光此时­精­准地对着前方趴卧在冰面的黑衣人,冰壁反­射­的光,让周围的一切,瞬间印入唐锦的脑海——被瞬间冰冻住的森林。

“呛!”

一声轻鸣,唐锦从腰间的刀鞘里拔出唐刀,感谢妮妮那莫名的审美情趣吧,她坚持将唐刀挂在他腰间的搭扣上,而身侧另一边,挂着的是一把­精­美的短匕。

因为想到自家的女人,唐锦的目光闪了闪,摸了摸衣兜里几个救急的小玉盒,那里面是妮妮固执地要求他贴身带上的救命良药。

“既然是引得几万军队探寻的秘境,就什么危险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是不想和你分开,但是万一在秘境中遭遇了强大的敌人,一不小心分开了呢?与其到时后悔,不如一开始,就把需要的都在你身上放一份……”

小心地走近没了声息的黑衣人,唐锦谨慎地向着那人要害处一刀扎了下去——没有反应。

伸出脚尖,把证明已经死亡的黑衣人挑翻,看着对方那闭着眼无比平静的面容,又看了看所处之地周围被冻住的森林,唐锦的眉头了皱起来——这个黑衣男人突然就死了,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攻击,死得无声而诡秘。

蹲□,唐锦划开了黑衣人的衣裳,他要检查清楚这人的死因。

谨慎而­精­准地将那人身上的衣裳削成了布片,一具­精­悍强壮的躯体露了出来,唐锦伸出手……

在唐锦伸手的同时,死人,睁开了眼睛……

130未知

长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警惕­性­与反­射­神经迅捷的反应救了唐锦一命,在死人的手Сhā入他腹部的前一秒,间不容发间,他一直不曾松开的唐刀寒光一闪,半截手臂被斩落。

顺着挥刀之势用力,唐锦一个侧翻,躲过了死人的又一次攻击,之后,又快速解下了背上的木盾,挡住了死人的第三波攻击,同时再次挥刀,砍下了死人的第二条手臂——也是到了些时,有余暇喘口气的唐锦才注意到,那人的两条手臂断落,却没有鲜血流出。

这人刚死,血液不可能转瞬间便已凝固,何况,即使死去的时间更长一些,砍断的手臂切面上也应该有血液,有骨髓……可是,没有,这些都没有,那两条断臂如同假肢,也如同木桩,什么也没有流出来,更可怕的是,两条独立的断臂正在冰面爬动,借着手指的力量……

头皮一阵发麻,唐锦飞快地向来路退去,因为,地上的死人,直挺挺站了起来——如同一只僵尸。

唐锦低声咒骂了一声,眼前这种诡异的事情,别说遇到,听也没有听说过。同时,对于掉入秘境之中的温妮,他心里生出了浓重的担忧,此时,他已经发现能量不能出体形成攻击与防护,那么,遇到危险的情况下,妮妮还能进入她的空间躲避吗?

这个秘境,到底存在什么东西,居然能让死人复活,不,不是复活,是­操­纵死人……

唐锦已经没有空隙多想了,因为,那个死人,已经向他扑了过来……

秘境入口,崔元的人与侦察队互相厮杀了十几分钟,留下了几具尸体后,双方最后还是都停了手。

“叶林,你不想要秘境的地图吗?”崔元再次抖了抖手上那张纸:“秦勇还在山下等着你们的消息吧。”

叶林看了地上几具黑衣人的尸体一眼,又看了看暴躁得满地打转的白­色­巨虎,忍不住叹了口气,到底只是晶宠,不知道导致它主人身陷险境的罪魁祸首不是地上那几具尸体,而是那个站在不远处正得意洋洋的小人。

“当你的人做出袭击唐师长的行为后,我们的谈判就破裂了。”叶林面无表情地看着崔元。

崔元笑了笑:“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崔元示意叶林看侦察队的人:“你不问问他们吗?”崔元一这说,一边冲侦察队的人扬了扬手上的纸:“秘境之中,走错一步就是死亡,你们真的不想要这张图?”

洞窟之中静默了几分钟,然后,钟离走了出来,向着崔元伸出手:“地图。”

崔元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意:“那么,你接受我的条件吗?”

钟离的眼神在崔元身边几个带给他明显威胁感的黑衣人身上扫了一眼,知道不可能抢夺到地图:“我可以跟着。”但是,他不提供保护。

崔元一挑眉,“那么,你到时只管跟着就行了。”

夏侯琳看了自家师兄一眼,忍不住张了张嘴,却被钟离的眼神制止,只能嗍着嘴哼了一声,走到了钟离身边。

对于钟离的选择,叶林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说什么,钟离是十万大山的人,军队对他并没有节制的权利。

崔元下巴一抬:“还有谁要跟着我们一起走的?”

侦察队中出现了一阵­骚­动,一个神­色­平静的壮年汉子走了出来,看着壮汉脸颊上从眉际横划而过的陈年旧疤,叶林皱紧了眉:“万律?”

壮汉万律冲叶林点了点头,向侦察队里挥了挥手,于是,又有几十个人走了出来。

双臂环胸的孟战冷哼了一声,“早知道你不妥当,果然,你已经重新选择了自己的立场!”二师一直是孟家的人领着,从来都是站在中立的位置,没想到,二师的副师长却已倒向了崔家。

万律脸上的疤跳了跳,却一句话没说,带着人走到了崔元身后站定。

“还有人要一起吗?”崔元又问了一声,看着再无动静的人群,他有些无趣地将地图收进怀中,冲叶林摆了摆头:“你们要找死,我也不拦着,我就先走一步了。”说着,一手环住温续凯的腰,带着他向着斜上方一个洞口飞掠了上去,并直接进入了洞中,他的身后,黑衣人尽数没入其中,最后,是钟离、夏侯琳与万律带领的人。

原地站着的人视线全都落在了叶林身上,唐锦掉入秘境,如今这里便是他的军阶最高。

叶林只是考虑了几秒钟,便做了决定:“戚丹阳,你领一队人走崔元选择的路线;孟战,你带一队,进入唐师长落入的洞口,剩下的人跟着我,去找温中校。”

三队人消失在了三个不同的洞|­茓­口,洞窟中的小猫冲着小红嗷呜嗷呜直叫唤,小红则回了几声,一鸟一虎商量了一小会儿,便冲进了最大的一个洞口。

叶林带着人走进冰道,仅仅走了几米,他就不得不带着人,坐倒在地,顺着坡道滑了下去,而随着下滑速度越来越快,光线越来越暗,所有人都打开了随身的照明,于是,他们终于看清楚了如今身处的环境——巨大的空间里,有着无数条绵延无尽的冰道,密闭的冰道由峰顶通向山腹,如同一条条血管互不­干­扰,而他们这些人,就在这些血管里快速滑行,向着更深的、更黑的、不知到底有多深的地方滑去。

似乎仅仅是几个瞬睫的时间,又似乎过了很久,那一片清晰的管道消失在了眼前,他们,进入了由厚厚冰壁阻隔而成的一片独立的空间,就在众人冲势停下的同时,那一片冰雪世界里唯一的一片殷红,就第一时间被众人发现了。

叶林领先走到了那一团红­色­跟前,那清晰的拖拽痕迹,让这些身经百战的人第一时间推测出了当时的情境。

“这是爬动的痕迹。”

“唐师长落入冰道之前,似乎攻击过那个袭击温中校的女人。”

“那个女人受伤了。”

“这一片的血迹最浓重,那个女人在这里停的时间很长。”

“根据血迹判断,那个女人一定在这里做过什么。”

“温中校没有留下任何可供寻找的线索。”

“快看,这里还有几滴血,那个受伤的女人从这里走了。”

仔细地在周围又查看了一遍,确定再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叶林指了指那一长条血痕:“那个受伤的女人想要攻击温中校,失败了。”停下来想了想:“温中校没有受伤,她也没有杀那个女人,而是直接进了秘境,那个女人跟了上去。”叶林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冰:“根据地上磕碰的痕迹,以及这一小片布条,那个女人做了包扎后,走了。”

顺着那血迹的方向,众人跟了上去,走了不久,便到了一条多岔路口,看着眼前七八个选择,叶林皱紧了眉:温妮选择的是哪一条路?

“分开追?”

“不行,秘境之中,个人的力量太微小,咱们再分开,就危险了。”

“哪怎么办?”

叶林一手托着下巴,再次面临选择。

“所有人,关闭一切照明。”

世界再一次陷入黑暗,闭上眼,过了几分钟,再次睁开,叶林仔细地观察着,终于确定了几个道口的区别,然后,他打开了自己的照明灯:“这个入口。”

再没有犹疑,带着人,叶林走进了他选择的那条通道。

温妮凿墙凿得很辛苦,明明看起来并不厚的冰壁,她已经凿了一大堆碎冰出来,可是,那房间看起来并没有变得近了一点。她坐下来喘了一口气,喝了一口空间水,再次站了起来,接着凿,一边凿,她一边想着幸好手上的工具给力,这把工兵铲比起四师大家通用的装备来,质量显然更加好,而且,很适合她使用,手柄更细,抓握起来十分舒适,只是,这种凿冰的重复劳动作久了,她的手臂肌­肉­开始抗议,看着脚边的一大堆冰碴,温妮苦中作乐地想,比起受伤的米米,她还有力气劳动,又不用承受伤口的疼痛,已经很幸运了。

叶林带人找到温妮时,她已经在冰壁上凿出了一个几米深的洞。

看着陷在冰壁中惊讶地回头看过来的温妮,叶林长年面瘫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温妮七手八脚从冰洞中爬了出来,瞪大了眼:“叶林?”

“是我。”叶林看着一脸汗水的温妮,又看了看那个冰洞:“你在做什么?”

温妮看着跟在叶林身后的一群人,眨了眨眼,指着冰壁:“那后面有一个房间,我想把冰壁凿穿,进去看看。”

“房间?”

叶林皱了皱眉,再次向着冰壁中张望了好几分钟,回头上下打量温妮:“你确定那里有一个房间?”

温妮惊异地看着叶林,走到冰壁边,指着那个房间:“那不就是?你看不见?”

这一次,不只叶林,跟着的侦察队员都走了过来,向着冰壁之中张望。

“看到了吗?看,那个房间还不小,有将近五米高,里面还有一些别的东西,靠墙放着,看到了吗?”

几十个男人趴在冰壁之上向内张望了半天,齐齐回头看着这位全军最有名的美人儿,又齐齐摇头:“没有。”

“啊?”

温妮不敢相信地再次问了一声:“你们都没看到吗?肯定没看到吗?”

所有人又一起摇头。

叶林看着一脸苦恼,走来走去,揪着头发,似乎正在想着怎么向众人证明那里面确实有一间房子的温妮,“妮妮,你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吗?”

“当然不是,我一直都能看到,为什么你们看不到?”温妮使劲按着眉心,对于如今这种奇怪的事情,有些束手无策。

叶林想了想:“你看到的房间离我们有多远?”

温妮再次趴在冰壁上看了看:“应该有十几米远……”看了看自己挖的冰洞,她又有些不确定地说:“……或者,更远一点。”担心叶林不相信,温妮解释道:“冰壁是透明的,没有参照物,所以,看着像那么远。”

叶林想了想:“先坐下来歇一歇,吃点东西,剩下的事,咱们一会儿再说。”

看了看时间,温妮这才反应过来:“啊,晚上十点了?”

“是的。”

“我进入秘境有好几个小时了吗?”

“是。”

温妮找了一处地方靠着冰壁坐了下来,一边从背包往外掏吃的,她一边好奇地问坐在她旁边不远处的叶林:“你们怎么也这么巧到了这里?”

叶林放下手上的­干­粮,简单把温妮掉入冰洞后的事说了一遍。

温妮惊讶极了:“所以,你们是来找我的?”看了看周围散座着正吃东西的士兵,她又有些感动:“谢谢。”

叶林笑了笑:“没想到你没走远,这么快就找到了。”

看了一眼另外几十个时不时看向她的侦察队士兵,温妮有着片刻的不自在,她从没想过除了唐锦外还会有别人来找她,因此,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几个月时间,虽然接触得不多,但是,已经或多或少知道温妮­性­情的叶林轻声道:“不用想太多,总是要入秘境的,从哪个入口进都是一样。”

温妮低下头,怎么能一样呢,如果跟着崔元,一定会少一些波折,崔元既然敢说那张地图是真的,想来是假不了的,毕竟他是副主席的儿子,弄到秘境的地图,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休息一晚,如果明天你还能看到那个房子,我们就凿出一条冰道。”

温妮再次惊讶地看着叶林:“你相信?”

叶林也不多说:“先休息吧。”

没有小猫,没有唐锦,温妮躺在睡袋里睡得并不安稳,而就在她入睡几个小时后,突然在了一阵强烈的心悸中惊醒了过来,而就在她睁开眼的几秒钟内,就看到了空中那点点飞舞的萤白­色­光点,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大喊了一声:“闭紧口鼻,不,戴上防毒面具。”

和衣而卧的士兵们瞬间惊醒了过来,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所有人迅速地戴上了防毒面具,虽然,他们什么也没发现。

131死亡

温妮的提醒很及时,但是,却并不是所有人都及时地戴上了面具,而没戴上的后果……

“嗷——”

“啊——”

“咚——”

一声声压抑的惨叫从几个队员的口中传出,所有还能控制自己身体的队员都快速打开了照明,亮如白昼的光线之下,只见几个没有戴防毒面具的士兵正痛苦地抱着脑袋满地翻滚着,其间更有人重重撞到冰壁上,但是,剧烈的撞击丝毫没有减轻他们的痛苦,他们努力地挣扎滚动着,如同正在遭遇世上最惨烈的酷刑。

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同样戴上了防毒面具已从睡袋里爬出来的温妮冲叶林飞快比了一个手式,叶林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几个战士跑了出来,想要把正惨叫滚动的队员按住,只是,显然一个人的力量明显不足,于是,又有队员跑了过去……几乎每一个惨叫的队员都至少用了三到四个人才完全按住,见四个队员终于不再滚动,早等在旁边的温妮快步走了过来,一边按住惨叫队员的颈动脉诊断,一边往外快速掏着药材。

过了几分钟,终于诊出了一点苗头的温妮打手式告诉叶林,救了不一定有效,不救,这几个战士却一定会死。

叶林几乎没做任何考虑便同意了温妮施救。

快速炮制着药材,温妮心里前所未有的紧张……太快了,那种不知名的东西……她手忙脚乱捣出一团药糊,飞快扒开最近一个战士的衣裳,将梭药涂抹在那个战士的心脏位置,涂了一个,正要涂下一人时,却听一声尖利得不像人类的惨叫后,一个先前还在疯狂挣扎的战士突然就静止不动了。

温妮心中一紧,却一点不敢停顿,飞快地替第二个战士敷上了药糊,而几乎就在她敷完的同时,又一个战士没了声息。

…………

叶林把手放在两个没了声息的战士的颈动脉处,确定他们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他们,真的已经死了!

叶林的手臂沉重地落了下去,转过身,他狠狠捶了一下冰壁。

短短几分钟……

两死两昏迷!

没有预兆,不知道原因,这种完全无迹可寻的诡密死亡方式,让全体侦察队员的心上笼上了沉重的­阴­影。

温妮的动作停滞了一分钟,走到两个已经完全没了生命气息的战士身边,再次摸了摸他们的颈动脉,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变化,摇了摇头,又快步回身走到两个施救及时保住了命的战士身边,再次探查起他们脉搏跳动的频率,发现仍然跳得很快——这种速度,虽然不会立即送命,但是如果不赶紧找到救治的方法,只怕仍然活不了多久。

温妮闭上眼,全神贯注体察着昏迷战士的体内情况,曾经出现过的灵觉再次如同眼睛一样深入战士的体内,在血管中穿行——看似并不庞大的人体内,是一个奇妙无比的世界,灵觉进入其间所见,可谓五彩缤纷,美丽无比,温妮刚看见时,几乎迷失在其中,好在,对生命的重视让她紧记着如今最要紧的事,她循着动脉血管,进入了心脏。

一开一合的心间瓣膜,心脏强大的泵力下,快速奔流的血液让温妮暗觉心惊的同时,却不得不努力寻找着不久前看到的莹白光点,只是,到底在哪儿?夹杂在血液中?血管壁上?还是已全都进入了血细胞中?

首尾相连足以绕地球几圈的血管,要在其中找到那些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光点,要怎么找?

如果迷路了,怎么办?

时间太久了,她的灵觉支持不住,又怎以办?

无数杂念纷起,她的灵觉几乎消散,努力保持思想的空灵,不再被多余的思虑所扰,温妮一点一点在昏迷战士的心脏中探寻着,无论如何,根据方才的诊断,能让心脏骤然加快跳动频率,心脏里肯定有那种光点……

一分钟,五分仲,十分钟……

看着温妮渐渐发白的脸­色­以及额头上不停滑落的汗珠,所有的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温中校到底有没有办法?

十五分钟……

温妮身体一软,几乎摔倒在地上,所幸叶林眼快手急扶住了她,这才免了当众出丑。

做了几个深呼吸,抖着手示意叶林自己要靠在冰壁上休息一小会,转头看到了戴着防毒面具眼睁睁看着她的士兵们,温妮做了个放心的手式,便疲累地闭上了眼——她已经很久没体味过这种­精­力耗损过度的倦怠感了。

小心半扶着温妮靠坐在冰壁上,看着虚弱的温妮,又感觉到冰壁冰冷的温度,叶林皱了皱眉……一个士兵很有眼­色­地递过来一床叠好的被褥,叶林看了士兵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将被褥垫在温妮背后。

温妮靠着冰壁只休息了小会儿,在喝了一杯空间水后,她打起­精­神,快速翻找着要用的药材,直到翻出一朵蝶恋花,她才恍然记得,空间里还有一大盆蝶恋花存在,如果,那盆蝶恋花里的蚕破茧而出,是否会对那种白­色­光点感兴趣?

看着凭空出现的庞然大物,叶林与士兵们心间一片麻木,其实,这没什么,真的,不就是一株体型巨大的盆花吗?虽然,士兵们个个都恨不能自己也有一个大得可以任由自己想装什么就装什么的空间,不过,真的没什么,没见方才温中校取的大多都是药材吗?瞧,这不又取出一个药鼎来了?

温妮仔细察看了紫­色­蝶恋花中那粒蚕茧,见它几乎没什么变化,仍然静静躺在花蕊中。

失望地摇了摇头,温妮将紫­色­蝶恋花仍旧收入了空间之中,取了另一朵蝶恋花的花瓣入药,一边仔细感受药­性­,一边往药鼎里又加了罗布麻等几十种药材,熬制了半个多小时,倒了两碗药汁,让叶林给那两个仍旧昏迷的战士灌了下去。

剩下的药,让战士帮忙看着火候,重又熬了两遍,将药汁收入空间后,温妮也没时间休息,拿出师傅的笔记,快速翻到其中一页,再次认真看了起来,直到那两个战士醒了过来,她才把笔记收了起来,仔细问了两个战士昏迷之前的感觉。

“……所有血液仿佛都冲到了脑子里,又痛,又胀,又晕……”名叫李斌的战士显然比另一个战士心志更坚毅,即使想起不久前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让他脸­色­发白,却仍然仔细地回忆了当时的感受,力求准确地描述出来,提供给温中校,希望能起到帮助她鉴别的作用。

“身上感觉也很痛,但是,最痛的还是头。”李斌说完,名叫邓义勇的战士也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碍,仔细描述了当时身体的症状:“后来就痛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时,已是早上八点,冰山之外,早已是阳光普照,但在这山腹之中,却仍然是一片黑暗寂静。

温妮已确认过空气中那些让人心悸的光点已经消失,戴着防毒面具假寐了一夜的战士们这才都摘了面具,坐在一旁听着战友声音微弱的讲述。

安抚了两个身体不太听使唤的战士,温妮坐在一旁努力思索着。

“是什么?”

“啊?”温妮抬头看着叶林。

“你发现了什么?”冷锐的眼神之中,有着明了,昨夜若非温妮的警示,现在到处蹦达的这几十人,还不知道有几个存活,此时温妮终于空了下来,叶林自然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转眼间便夺了战士们的­性­命。

弄明白叶林问的什么,温妮点了点头,本来就没想瞒,便把昨夜的发现告诉了叶林。

“你是说莹白­色­光点在空气中流动?”

“是。”

叶林标枪一样的腰即使坐着仍然挺得笔直,看着叶林紧皱的眉头,温妮第一次认真打量叶林的长相,额宽眉浓,眼神锐利,鼻直口方,鼻梁挺傲,出­色­的五官,气宇轩昂,——很正统的长相,最招人的是那一身浓郁的军人气息,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军人独有的那种内敛俊酷的味儿,那是一种比唐锦更纯正的已溶入血脉之中的东西。

想到唐锦,温妮有些走神,不知道他有没有遇到昨夜的那种光点,如果遇到了……温妮的心提了起来,开始不安起来。

温妮的眼神很直白,被她那样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即使是叶林,也有着片刻的不自在,不过,叶林很快发现,温妮的眼神开始发直,显然,她在发呆。叶林的眉尖动了动,也不唤醒她,只盯着她,看她什么时候能回过神来。

叶林没多等,他的眼神太凌厉,太有压迫感,温妮很快便被拉回了心神。

“你觉得那种光点是什么?”对于温妮的走神,叶林没作任何多余的评价,问话直奔问题核心。

温妮想了想:“也许是一种微生物,或者,是一种毒素……”她有些不确定:“我师傅的笔记里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不过,经过诊断,我大致清楚一点——它们作用在四位战士体内,似乎是加速了血液的流速……或者,可以说,是控制血液?”

看着温妮也有些不太确定的样子,叶林想了想,没有再多作追问,而是伸手指了指冰壁:“那边的房子,你还能看到吗?”

温妮回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能。”

叶林没再耽搁,直接指挥侦察队的战士们就着昨日温妮的成果,继续凿洞,如果说之前还有疑惑与不信任,那么,以两条人命为代价,此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再对温妮眼睛看到的东西表示怀疑,如果不是她,如今躺在地上的,何止是四个人,也许,如今生龙活虎的一群人,没几个人能活下来,因为,时间太短,即使温妮想救,恐怕一时之间也救不过来。

体力活已有人代劳,温妮不必再把时间花在凿墙上,空出手来的她便开始对两位病人、两具尸首进行研究,两名战士的病情虽得到了一时的扼止,却并没有被完全治愈,温妮需要更多时间来对他们进行检查,而昨夜那种引起死亡的光点,说不准还会出现,早点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才能起到防患于未然的作用,如果当它再次出现时,她已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么,这里所有人的生命就有了保障。

温妮这边不得闲,唐锦那边也是一夜不得安宁。

死而复生,是每个人都希望发生在亲爱的家人、友人身上的事情,但是,如果这样的事情是发生在仇敌的身上,那么,就不是一件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何况,如今的这个仇敌完全一副不把他杀了就誓不罢休的模样,遇到这样的事,唐锦的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

唐锦十六阶的能量不能出体,但是,能量却仍然在体内存在,也幸好如此,他才没有被这么一个完全不知道疼痛、疲倦、恐惧为何物的东西所作伤到,凭借自小练就的一身本事,他一直辛苦了足有几个小时,才完全把那个死人的威胁消除了。

看着一地的碎­肉­块,即使以唐锦的心志,仍然有着片刻的不适,他不是变态,从来没有碎/尸的爱好,只是,几个小时以来,他早已发现,只要有一个部位能够用力,这具死尸都不会消停,于是,他不得不把那些但凡能动弹的部分全都尽可能地切碎——剥皮抽筋、粉身碎骨,直到所有的­肉­块们碎得再也不能动弹,那具身体才像是终于放弃了一样,从所有的­肉­块、骨渣里流出了大量的血液、髓液、脑液……

坐在那蜿蜒了几乎好几里地的血迹不远处,唐锦沉默地抖了抖唐刀,确定上面恢复了之前的洁净,却并不收刀入鞘,而是一手紧握着刀柄,闭眼开始调息。

只是,显然老天爷见不得他好,休息了不过半个小时,他便开始不明原因地觉得身上发疼,而后,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明显有着不受控制的趋势。

不得不说,唐锦的心志真的异于常人,同样沾染了白­色­光点的温妮所在冰道的四个战士,无不痛得失去了神智,疯狂地号叫滚动,对于身体完全不再有一丝自制力,而唐锦即使身受同样的痛苦,却仍然保留着一丝清明,而正是这一丝清明救了他的命,他倒在地上的身体扭动着,努力打开温妮塞进他口袋里的玉盒,也顾不得再仔细甄别,直接一股脑全都塞进了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人类的耐痛能力,并不都是一样的,这有先天的原因,也有后天经历与锻炼的原因,更与意志相关,唐锦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是一个强大的男人,先天上,父母给了他最优秀的基因,后天上,二十几年从不曾间断的锻炼与所受的磨难甚至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让他的心志变得坚如钢铁,从温妮那里得到的能够控制细胞的入微能力,则是此次能够熬过致命危险的一个重要因素。

疼痛初起到身体开始痉挛,不过是不到一分钟时间,但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唐锦以超人的意志力与敏锐的判断力,首先做出了控制自己身体内部细胞的决定——血液细胞,也是细胞!

温妮给唐锦随身的丹药,自然都是最好的,正是这些丹药,让唐锦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也是这个喘息的机会,让他最终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得已再次掌控自己的身体。

疼痛时,还没什么,疼过了,全身瘫软的唐锦才开始大量地出汗,汗水几乎完全打湿了他的衣衫,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量的是唐锦开始觉得口­干­舌燥,那种仿佛在沙漠中行进了几个月都不曾得到过一滴水一般的­干­渴几乎让他的神智发生错乱。

挣扎着从背包里掏出水壶,直喝了半壶,唐锦才凭着顽强的自制力停止了灌水的行为,拧紧壶盖,抱着水壶,唐锦仔细体味着身体被滋润的舒适感,一边再次想起了自家的宝贝——壶中的水是妮妮灌的空间水,如果是普通的水,此时他的身体恢复得不可能这么快。

终于有力气坐起身,唐锦抱着水壶重重亲了一口,才把它重新放入背包,此时,他才有力气开始思考先前这种骤然开始的诡异疼痛。

如果,这几个小时内发生的诡异事件一直存在,那么,唐锦觉得,他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么多探险队上岛,最后只有三个人全须全尾地离开了岛,并且到如今,只活下来一个。

想他一个十六阶都这样莫名其妙地差点送了命,那么可想而知,那些冒险队的遭遇,绝不会好到哪儿去。

只是,到底是什么导致的这一切呢?

唐锦完全不知道!

唐锦坐在冰道之中,开始仔细检查自己如今身上的物资,有点饿了,他需要吃点东西,如果找到妮妮,他当然不必这样谨慎与小心,更不必­精­打细算着以后每顿的最低食物摄取量,只是,在那之前,他需要重温还没有遇到妮妮前的艰难日子了。

132遭遇

闻听得一阵小小的喧哗之声,温妮抬起头,一个士兵跑了过来:“温中校,冰壁凿穿了……”

看着士兵脸上踌躇的神情,温妮知道他还有话没说完。果然,在停顿了几秒钟之后,这个士兵又道:“……冰壁之后是一条冰道,并无房子存在。”士兵看了这位美丽又神秘的中校一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安慰她。

温妮一挑眉,站起身穿过十几米的冰壁,果然,如同那位士兵所言,已凿穿的冰壁前方又是一条冰道。看到温妮走了过来,冰道上的士兵静了下来,默默看着她直走到通道另一边的冰壁前张望了一眼,然后指了指冰壁:“接着凿,在后面呢。”

士兵们看向叶林,叶林想了想,挥手:“凿。”

士兵们再次开始忙碌起来,温妮站在第二面冰壁之前,再次仔细看了看,“房子,似乎,大了一点。”

“什么?”

转头看着叶林,温妮指了指冰壁后的房子:“那间房,站在这面冰壁之前,看起来比先前大了一点……我在想,是不是因为离着它更近了一些的原因……”想了想,又指了指如今众人身处的冰道:“这条冰道,不知通向什么地方,先前那条冰道,我也并没有去看后面通向哪里。”

现在想想,温妮自己都有些奇怪,她怎么就直接想着凿墙了呢?果然是直线思维吗?

“死路!”

“死路?”温妮有些惊讶地看着叶林:“你怎么知道?”

叶林犀利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片刻的游移:“找到你之前,我们曾去过另外两条冰道,全都是死路——路的尽头,都是冰壁。”

温妮的­唇­角翘了起来,怪不得自己让凿墙叶林立马便同意了呢,原来已经碰过两次壁了。

“这山腹之中,怎么会有这么多冰道呢,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温妮看向叶林,他是师长,知道的一定比自己多。她现在开始后悔之前对秘境了解得还不够仔细,因为不想唐锦为难,她一直禀持着少问少言、多看多观察的原则,但是,显然这次仅仅这样是不够的。

叶林摇了摇头:“没人知道,所以,我们来了。”

温妮了然地点了点头,她就说嘛,如果真的有什么是自己必须知道的,唐锦肯定会直接告诉她,根本不需要她费心追问……这样想着,温妮又开始担心,不知道唐锦现在怎么样了。

疲惫的唐锦吃了一点东西,靠着冰墙便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小的声响,让他立即清醒过来,坐在黑暗之中,唐锦一动不动,蛰伏着静待时机。

远处,隐隐的人声传了过来,“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四十多人,说死就死了。”

“咱们还活着,就该谢天谢地了,你还发什么牢­骚­?”

“不知道师长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诡异的事。”

“遇到也没办法,这样没头没脑的事,谁知道是什么,兴许,真的有鬼这种东西存在……”

“闭嘴,没有根据胡乱揣测的话,是能够乱说的吗?”

“嘿嘿,孟头,您别生气,我这也就是随口一说。”

“别忘了,你们是军人……现在,加速前进,咱们必须赶紧找到师长。”

“是!”

…………

一阵晃动的光亮之后,是迅捷却小心的跑动,黑暗中的唐锦­唇­角翘了翘,这帮臭小子还记得来找自己,总算自己花在他们身上的心血没白费。

几分钟后,一小队士兵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唐锦懒洋洋靠壁而坐,对着满脸惊喜的众人挥了挥手:“来了?”

“师长!”

“师长,总算找到您了!”

“师长,您还好吧?”

“师长……”

…………

十几分钟后,唐锦看着减员了三分之二,只剩了二十一人的队伍,心情无比沉重。

“我猜测,这应该是一座迷宫。”唐锦用匕首在冰面上开始画图:“如今仅知的安全入口只有两个,我们进入的这个入口不在其中……”唐锦指了指自己画出的图:“我凭借记忆画出的这幅画是昨天走过的路线,看看,这曲折往复的线路,像不像迷宫的一部分?”看了看剩下的二十一人,唐锦又指了指远处那绵延了数里的血痕:“迷宫之中,有未知的危险存在,昨天,那黑衣人死而复生,身体被不知名的能量支配,直到粉身碎骨,那具躯体才不再受控。”

看了看脸­色­难看的二十一人,唐锦挑了挑眉:“但是,我有信心带领你们走出这座迷宫。”看着被亮光点燃的二十一双眼睛,唐锦脸­色­一整,“所有人原地休息四小时,四小时后咱们再次出发。”

看着倚着墙十几秒钟就睡着了的战士们,唐锦冲孟战使了个眼­色­,两人转到另一个方向;唐锦从怀里掏出正抱着小脑袋酣睡的食能鼠,冲孟战伸出手:“晶核。”

孟战的嘴角一阵狂抽,却认命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晶核递给唐锦,晶核一出现,唐锦手中一直没有动静的小老鼠一下就醒了过来,在一阵迷糊之后,它激动地冲着空气中一阵狂嗅,然后,­精­准地看向唐锦低垂的另一只手,挣扎着扒拉握着自己的手指,想要跳出魔掌,扑到晶核上去,无奈捏着它的那只手如同磐石一般不可憾动,挣了一阵之后,它只能停了下来,睁着两只小小­精­亮的黑眼睛看着自家主人。

唐锦举起手,摇了摇晶核:“你平日偷懒我就不说你了,现在你要是不赶紧把妮妮找到,咱俩都要饿死在这迷宫里,这一点,你同意吗?”小老鼠点了点头。

“很好,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那么,吃完晶核,就给我­干­活!你要记住,要是在我们的食物耗尽之前没找到妮妮,你,就会成为食物。”

“吱——吱吱吱,吱吱……”

看着挥舞着爪子拼命表达自己愤怒的食能鼠锦毛,唐锦脸上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备用粮——锦毛!”

“吱——”

锦毛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惨叫后,软瘫在了唐锦的手中,一边的孟战担心地动了动身体,以为唐锦没控制住力道把老鼠给捏死了,正要凑近查看,却见唐锦直接地把晶核递到了小老鼠的鼻子边,然后,孟战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装死的老鼠瞬间原地满血复活,飞快抱住晶核就是一阵狂啃,只可惜,啃没两口,晶核再次被拿走。

“­干­活?”

举着两只小爪,锦毛眼巴巴看了自家主人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晶核,终于妥协地点了点头:“吱。”

达到了目的,唐锦慷慨地把晶核递给了锦毛。

四个小时后,二十二人整装出发,快速行进了半个小时,队伍到了一条岔路口,唐锦掏出食能鼠,锦毛的鼻子在空气中一阵狂嗅,然后,冲着其中一条岔道吱吱叫了两声,于是,唐锦带着队伍直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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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力量大,或者说,侦察队的战士们无愧于他们­精­英的称号,轮番上阵之下,他们总共凿穿了十五面冰壁,在这天晚上,全体战士包括叶林,终于像温妮一样,看到了那间房子。

足有几十米高的房间顶天立地,位于几乎同­色­的冰壁之中,众人合力,再次凿穿了封闭这个房间的冰壁,进入了巨大宽敞的房间之中。

这是一个大厅模样的房间,房间的三面墙壁上,分别竖立着四个十几米高的长方体,银白­色­的长方体看起来像金属,只是手摸上去,却并无金属的冰冷感,房间正中央,有着一个巨大的八卦图,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分立八方……温妮皱眉看着八卦图中间的一片空白有些恍惚,八卦最正中象征­阴­阳的太极去哪儿了?

正在一群人查看着这个奇怪的房间之时,一阵大笑声传了进来,所有人警惕地看向笑声传来的方向……

“崔元?”温妮的眉皱得更紧了。

领着几乎没怎么减员的黑衣人队伍,崔元踱步进了房间,快速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温妮身上:“唐锦没在,你落单了?”

温妮的眉尖动了动:“不都是拜崔二少所赐,我才会与唐锦分开?”

崔元摇了摇手指:“怎么说是我?你会落单不都是米米做的吗?米米可是你的发小!”

米米是谁指使的?温妮咬牙想问,最后到底懒得和这个男人纠缠,只是挑了挑眉,不再做多余的事,而是看着黑衣人身后的夏侯琳与钟离,笑着打了个招呼。

夏侯琳跑到温妮身边,有些惊异,有些惊喜:“没想到你居然比我们先到。”

温妮眯了眯眼,先到?这里是崔元的目的地?

“少主,他们是凿墙过来的。”一个黑衣人从队尾走了过来,站在崔元身边,指了指不远处一连串的冰洞。

“凿墙?!”崔元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冰洞后,向着温妮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温妮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枪,指着崔元:“不要过来。”

崔元的脚步一顿,而后冷笑:“枪?你会用吗?”

温妮的眉尖动了动:“你可以试试。”

崔元看着温妮稳定的手臂,坚定的眼神,收回了迈出的脚步:“温妮,从那么远的地方,你是怎么确定向着这个方向挖凿就能到达目的地?”

“只是随意选了一个方向。”温妮的手一点没有抖动,“运气而已。”

运气?

看着显然在敷衍他的温妮,崔元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确定的方向,我就告诉你怎么去二层。咱们互换信息,如何?”

温妮摇了摇头:“不,我不需要。”她不是唐锦,和人斗心眼儿、讲价码,根本想都不用想,肯定吃亏。

崔元的眼睛里一丝疯狂的黑­色­浮现,就是这样,总是这样,高傲地不屑一顾,即使明知对她有益,她仍然选择拒绝,一点不留余地,这个女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危险的感觉骤然而起,温妮反­射­­性­扣动了板机,“噗!叮!”

崔元的心脏一紧,眼神里的疯狂迅速褪却,低下头,看着脚尖前方被子弹­射­出的小坑,他抬起头,用无比危险的眼神看着温妮:“你居然真敢朝着我开枪。”

温妮吸了一口气:“我只是帮你找回神智。”这个男人先前那种气息太危险、太黑暗,她根本没时间多想。

崔元向后招了招手,一个黑衣人迅速走了过来,指了指温妮,崔元命令黑衣人:“抓住她。”

黑衣人向着温妮冲了过来,只是,却被抢步拦上来的叶林一拳轰了回去,黑衣人凌空一个后滚翻,稳稳落回地面,叶林一拳之后,迅速举起弓弩,而与他同样动作的,总共有六十三人。

崔元有些意外:“叶林,你要护着她?在这秘境里,你要和我相争?”

叶林看着崔元,眼中冷光凌厉如刀:“崔二少,温中校是三十二军的人。”

崔元失笑:“叶林,唐锦没在,你们这里谁能阻我?”

“只要还有一个人,我们都不会让你碰到她。”叶林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意志,而同队的六十三位战士,全都向前迈出了一步,表达了他们与叶林同样的意愿。

崔元的瞳孔缩了缩,向着身后再次招了招手,他带领的人迅速走上前,与叶林带领的人呈对恃之势。

看着蠢蠢欲动的一群黑衣人,温妮不慌不忙从背包里取出一个装着黑­色­液体的透明玻璃瓶冲崔元晃了晃:“国内独一无二的剧毒药剂,只要打开瓶塞,一分钟,就可完全挥发,你的人,除非躲入另一个空间,否则,必死。”

崔元的瞳孔一阵剧烈的收缩:“温妮,这种恐吓,小孩子都不会信。”

温妮笑得温柔而缱绻:“我期待你的人来试药。”甜蜜地眯了眯眼,温妮纤细白皙得像葱管一样美丽的手指轻轻搭在瓶塞上,黑与白、美丽与剧毒,强烈的对比带给人惊心动魄的震撼感受:“你觉得我师傅不给我点保命的东西,会放心我乱跑?你觉得要不是知道我带上了好东西,我师兄会留在山脚下?”

“我的人活不了,你这些舍命救你的战友呢?”崔元竭力平息胸中的怒意,他被威胁了,被这个女人。

温妮笑了:“几分钟内,我有把握给他们每个人嘴里都塞进去一粒解毒丹,你知道,我别的没有,解毒的丹药绝对不缺,前些日子,骤遇毒蝶,你见我慌过吗?”

一个黑衣人动了动,温妮机警地向后缩了缩:“崔元,让你的人别乱动,我胆子小,要是瓶子吓掉摔破了,你们就死定了。”

那个作势要起跳的黑衣人僵在了原地,那滑稽的样子让崔元的眼角一阵狂抽。

对恃的双方,谁都不肯先退一步,一直站在一边看戏的钟离终于开口说道:“想死,后面还有很多机会。”

夏侯琳咯咯笑了一声:“大家不如先去二层。”

看了看对面的叶林与温妮,崔元不甘心地哼了一声,“温妮,这笔账,咱们以后再算。”

对于崔元的虚张声势,温妮笑了笑,没吱声。

留下一句场面话,带着人,崔元转身走到了房子角落的立方体前,向着其中一个小格子里塞进了四块晶核,屋子里的四个立方体同时打开了一扇门,崔元一点没有停顿地带着人走了进去,而就在他的人全都进入了四个立方体之中后,不知他按了什么地方一下,立方体的门慢慢合了起来。

温妮松了口气,放下了小瓶,可是,就在立方体上的门关上的瞬间,一个小罐子被扔了出来,小罐子一落地,立即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毒。

温妮几乎没作任何考虑,飞快调集了至­阴­黑液盖在了小罐之上,可是,即使如此,仍然有几个靠得较近的战士栽倒在地。

“卡——”一声轻响,所有人反­射­­性­地看向脚底。

“轰隆!”

站在八卦正中的温妮与几个战士转眼落进了陷阱,叶林迅速跃起,想要跟着跳进陷阱,却重重撞上了重新闭合的地板。

剩下的战士飞快跑了过来,想要找到缝隙撬开地板,但是,严丝合缝的八卦无一丝痕迹可寻。

“叶师长,怎么办?”

叶林揉着被撞青的额头,看了神情焦急的战士一眼:“留几个人等唐师长,其余人,跟我去二层。”

就在叶林带着人走后半个小时,唐锦领着孟路与戚丹阳带进秘境后幸存的人赶到了这个房间。

“师长!”留守的战士扑了过去。

“李斌?你怎么在这里?”

李斌揉了揉濡湿的眼,把进入秘境后的遭遇说了一遍:“……温中校不知道跌到哪里去了,叶师长带着人追了上去,我们几个人留了下来等您。”

唐锦从怀里抓出食能鼠,伸出手指,面无表情对着它的额头重重弹了一下。

“吱——”

食能鼠痛苦地抱着头,却不敢反抗。

“锦毛,因为你玩忽职守,我们和妮妮擦肩而过。”

“吱——”锦毛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家黑化了的主人,无语凝噎……

133密室

双脚骤然踏空往下掉落时,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只有当身体摔落在地,有了疼痛的感觉,你才知道自己摔倒了,温妮摔落的过程,就是这样,只不过,往下掉落的时间太长,于是,她反应过来自己从地面摔进一个陷阱里了,而如今,她还没着地……

没着地?!

“啪!”第一时间激活玉鼎的防护罩,温妮又迅速从空间里拿出莹石,一片漆黑之中,夜明珠的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温妮看到了另外与她几乎齐平位置的几位战士:“你们怎么样?”

一句话刚问完,便听到咕咚咕咚人落入水中的声音,同时,温妮连人带防护罩也落入了水中。

“啪!”防护罩与水面相击,水面微微往下陷落了一小片儿。

几乎没受到什么震荡的温妮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不到顶的巨大山洞,一个足有几万平米大的湖泊,湖泊里,水——是污浊的!

污浊!

温妮的心提了起来,急忙四处寻找那几个同样掉落的战士,可是,水面上,什么也没有!

咬了咬­唇­,温妮的心揪了一下,不敢收回防护罩,这水的颜­色­太恶心了,黑红、脓黄、浊绿……似乎一切脏东西化成了各­色­的脓液,聚集在了这片湖泊之中,最让人觉得恐怖的是,岸边,不停有人往湖里跳,而温妮,亲眼看到那些人一点一点溶化在了湖泊之中。

人?

温妮狠狠打了个冷战,竭力压下呕吐的**,睁大了眼往岸边看去——一排一排的人,走入湖水之中,而后被湖水溶化,随着入水的人越来越多,水面开始出现变化,一种无声的振荡之后,温妮感觉到身处的防护罩开始随着水流前进,与此同时,几声哗哗的水声及呛咳之声传出,温妮猛然转头看去,却见那几个战士从水里冒了出来,顶着各­色­液体正拼命咳嗽。

顾不上多想,也没时间废话,温妮扔出几根绳子:“抓住!”

战士们扑腾着抓住绳子的同时,水面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个漩涡,而仅仅不到一分钟,温妮与几个战士便被漩涡吞没。

身处防护罩之中,手拿夜明珠的温妮非常清楚地看到自己通过了一个管状物,快速行进了几分钟后,她与几个战士以及一些杂物,落入了一个杂物间里。

“咳咳——”

“老天!”

“哦,该死!”

“嘶,嘶,好痛!”

“哦,终于到底了吗?”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一个战士从嘴里拉出一块儿布片,看着布片上那脏污的颜­色­,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干­呕。

看着五颜六­色­的几个战士,温妮抿了抿嘴,转头四处打量。

这是一个十几米高的房间,房间的地面上堆着有碎布,烂铁、烂了帮的皮靴、皮带……一切能在垃圾堆里找到的东西,这是似乎都有,只不过还好,这里没有腐烂的东西。

一个战士把自己从垃圾堆里拔了出来,还顺手从垃圾堆中翻出一把一尺多长的大刀。

看着战士们不停从垃圾堆里找出各式武器、探险装备以及各式衣物,再想起方才看到的溶化在湖泊之中的那些人,温妮的眼睛闪了闪——他们这是被当成垃圾扔到垃圾堆里了?

只是,为什么那些人溶了,她和这六位战士却没事呢?

“温中校?”

“嗯?”温妮抬起头,看向那位叫她的战士。

“温中校,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着六位齐齐看向自己的战士,温妮的眼睛眨了眨,指了指几人的脸:“先擦擦你们的脸,谁是谁我根本分不清楚。”

六位战士互相看了一眼,走到一边动作飞快地收拾起来——动作有些急促。

温妮垂下眼皮,如今在这里的人,以她的军衔最高,按照军队的规矩,现在这六个战士归她领导指挥与保护。

保护!

温妮突然觉得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在了肩上——很重、很沉。

再次打量起这个垃圾场,几千平米的垃圾场里,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不过,垃圾虽铺得到处都是,却堆得并不深,温妮甚至还看到一片青­色­的地面,走了过去,踢开那处地面周围的垃圾,不一会儿,就清出了几平米的地方,看着地面的颜­色­,温妮又抬头看了看四面墙壁的颜­色­,脸­色­开始变得不好。

“温中校!”

温妮转头,这一次,她看清了几位战士的脸,正说话那位战士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气质斯文,长得俊美秀气,身高却不低,估计至少有一米八。

仔细想了想,温妮­唇­角翘了起来:“你是秀才!”

秀才微白的脸上浮上一层薄红:“温中校居然认得我。”

温妮点了点头:“军中秀才嘛,想忘也忘不了。”叶林带着的人中,以这个秀才长得最好,好些个五大三粗的士兵有意无意就喜欢在他周围打转,凿冰洞时,她曾看到有一个战士借机占他便宜,被他一脚踢翻,当时她还偷笑来着。

秀才抿了抿­唇­,温妮眼中的笑意他装作没看见,指了指另几个战士:“他们五个人,分别叫:李亚平、梁枫、胡国邦、白沛、赵历阳,我叫……王小宁。”

秀才每介绍到谁,那人就向着温妮敬一礼,温妮仔细打量着这五个战士,说实话,能进入侦察队的,绝对没一个差的,这五位,全都一身的­精­悍之气,目泛­精­光,眼神锐利虽比不上叶林,但一般人见了,绝对不敢逼视。

温妮也不托大:“这里虽以我的军阶最高,不过,年纪却最小,经验也最少,你们有什么建议?”

以秀才为首,六个战士不着痕迹轻吁了一口气,还好,这位温中校不像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子,很明白自身的长处与不足,如今身处险境,他们就怕遇到那种不懂装懂、耀武场威、胡乱指挥、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人物,如果被那样的人带领,不用说,绝对有死无生。

几位战士就着温妮清出的空地坐了下来,秀才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四面的墙壁以及周围的垃圾:“咱们掉进了垃圾场。”

“这垃圾场肯定经常清理,所以垃圾不多。”身形相对矮壮的李亚平搓着下巴发言。

“四面墙壁光滑,不是冰面,是石墙,这是人造物……”瘦高的梁枫抬起长长的手臂,伸手指了指四面墙,这和先前山洞式的湖泊不一样,这四面确实是石壁,“……墙壁暗角处有花纹,纹样古朴,这个石室的建造,年代及其久远”

“清理垃圾时,地面肯定也会用水清洗,否则地面不会这么­干­净。”胡国邦从旁边捡了一件破衣裳擦了擦地面然后拿给大家看,确实没擦出多少脏东西。

白沛笑了笑,细长的眼眯得几乎只剩了一条缝,却平白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没有窗户,咱们似乎无路可逃。”

赵历阳看了白沛一眼,哼了一声,解下工兵铲:“没路,就挖出一条路。”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析着身处的环境,寻找着脱困的方法,温妮安静地坐着,认真倾听,偶尔也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方才她下坠时就发现,她的身体进不了自己的空间,如今,只有齐心协力找一条路,才能活命。

密室逃生,如今,他们要做的,便是找到逃生的方法。

“……那么,就再勘察一下环境。”秀才看着温妮。

温妮点了点头:“好。”

对于自己不擅长的事,温妮素来不逞强,六位战士散了开去勘察,她则坐在原地开始搜索空间里的工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有火箭炮,对着选定的一面一炮过去,是不是就能开出一条通道了?

于是,秀才六人回来时,便看到摆了一地的各式武器及工具,工具就那么几样,武器则让几人瞪大了眼。

“所以说,那是一辆装甲车?”白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指着眼前的大家伙。

“哼,显而易见。”赵历阳说得理所当然,嘴角却不由自主抽了抽,知道温中校有空间,不过,到底多大的空间,能装下这么个大家伙?!

秀才的眼中­精­光一闪,呵呵笑了一声:“温中校,有爆破用的炸药吗?”

温妮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一个箱子:“够吗?”

秀才看了一眼那个箱子,笑了:“温中校,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温妮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摆出来的东西:“不用的,我都收起来了。”

六人僵了僵,齐齐点头。

温妮收东西的时候,秀才几人已经在选定的一面墙下凿了好几个洞,然后,埋下了炸药。

把温妮护在最后面,秀才点了点头,李亚平按了手中的一个按钮。

“轰——”

沉闷的一声巨响之后,又是连续的几声轰响,被护得严严实实的温妮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直到压在头上的手移开,抬起头时,她才看到,远处的墙壁已经破了一个七八米宽的大洞,墙壁边,落了几块大石,却并没有什么碎石四溅的场景。

看着温妮眼中的困惑,秀才轻笑道:“李亚平以前是爆破兵,开采石料、改造地形、挖掘坑道工事……他都­干­过,炸药用多少、放在什么地方、达到什么效果,他脑子里计算得很清楚。”

温妮赞叹地看了李亚平一眼,这个憨实的大兵一张黑脸居然因此显出一红­色­.

听到几位战友的闷笑,李亚平狠狠瞪了几人一眼,不过,他的目光回头与温妮的目光一碰,就立马又转了开去——美人远看还没什么,近看,他觉得头好晕!

看着李亚平鼻间开始出现可疑的红­色­,秀才眼急手快推着他往爆破的位置走去,手上暗暗使劲,捏得李亚平直呲牙,不过,好在肩上的剧痛倒是让他昏沉的脑子立马清醒了过来。

另外四人把一切看在眼中,暗自发笑的同时,也暗自警醒,可千万别跟李亚平似的丢脸才好。

走到被破坏的墙体边,温妮清楚地看到,照明灯下,一条斜向的坡道出现在眼前。

“室内的垃圾被焚毁,倾倒入这个坡道,然后被水反复冲洗,所以,那间石室才会那么­干­净。”

看了一眼轻声解说的秀才,温妮的眉尖动了动:“原来很早以前的人类,就开始这么处理垃圾了?”

秀才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人类?或许是吧。”

有了路,虽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六人却一起解下了背上的铁桦木板,齐齐看向温妮。

温妮一下明白过来,从空间里掏出同样的装备,被众人护在中间,向着坡道之下滑去。

134世外

温妮没想到,他们最后滑落的落点居然会是一片药草园子。

回头看了看众人滑出的地方,那是位于一片山崖壁上的洞|­茓­,坡道,在洞|­茓­内,所有人,直接就滑出了洞口。落地时,有防护罩的温妮没有受到一点撞击,而另外几人则凭借丰富的经验,也没受什么伤,即使,他们是从几百米高的地方掉下来,也借着灵敏的反应力,抓住了山间的滕蔓,减小了下坠的速度,最后完好无损地聚到了温妮身边。

站在压扁的药草上,温妮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不再有障碍物阻挡,望眼处,一片澄明的晴空,阳光,撒满七人所处的药园,阔大的药园之内,药草丰茂,长势喜人,远处,有屋舍檐脊在树木间隐现,红砖青瓦,甚是美丽。

片刻的惊讶意外之后,几个男人迅速散开,在药园各处探查,行动间更是竭力小心,力求不碰触到那些草叶花果,以免被不知名的药草弄翻。

“中校,你怎么看?”留在原地的秀才一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神情凝重,森然的目光紧紧盯着药园外树木间的建筑物,似乎在下一刻,那里就会出现一头噬人的猛兽。

温妮蹲□,碰了碰脚边的药草:“这是人参,喜­阴­凉、湿润,多生长于昼夜温差小、海拔5oo到11oo米山地缓坡或是斜坡地,针阔混交林或杂木林能育出好参……”摸了摸顶端美丽的红­色­参花,温妮叹了口气,“真漂亮!”

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温妮紧绷的神经开始慢慢放松,­唇­角,一丝惬意的笑容溢出,她没感觉到有危险,因此,相较于另外六人的戒备小心,她此时显得格外安适。

“温差小?海拔5oo到11oo米?”秀才看了一眼附近一小片相似的植物:“……不知道这处地方是在冰山内还是冰山外……”

“谁知道,想来,这座广大的山脉内,因为某种原因,形成了这样一个山谷。”温妮指了指远处入云的山峰以及背后高耸的山壁,“这是山谷,因为周围的山阻挡了寒流,所以,这里温差特别小,气候变化不大。”指了指不远处的紫菀:“那花,开得多好,真是四季如春的好地方啊。”

两人谈话间,李亚平等人已大致把附近的环境探查完毕,很快聚拢了回来。

“没有危险。”

“除了一些栽种得很整齐的花花草草,别的,什么也没有。”

“园子外面的围栏是由树枝组成,没有什么防御能力。”

“远处的人家里,能听到一些隐隐的人声。”

“嗯,这里住着人类。”

李亚平最后这句话,招致了除温妮外所有人的一致鄙视。

温妮将铁桦木板收入空间,笑道:“咱们去拜访一下这里的人家吧。”

敲开离药园最近一家的木门,温妮没想到,来开门的居然是一位古装老人,所谓古装,便是扎髻、长须、麻衣、草鞋。

老人看着门外的七人,骇得退了好几步:“你们,是什么人?”

秀才等六人互相看了一眼,让出温妮,这里,除了她,其它人的气质显然都太过­精­悍危险。

温妮往前跨了一步,微微躬身:“老人家,我们是探险者,不慎坠入谷中,看到房舍,冒昧前来,若有惊扰之处,还请您老多见谅。”

看着眼前美丽温和的少女,老人平息了一下自己蹦蹦乱跳的心脏,勉强笑了笑:“这谷中几百年来原是时不时有外来者,只是,最近几十年了,也再没有人进来,今天猛不丁见着这么多生人,老头我上了年纪,倒是一下没醒过神来。”老人往侧后方退了一步,伸手示意几人进门:“你们进来吧。”

温妮含笑又弯了弯腰:“那我们就打扰了。”

老者此时笑容已经自然了许多,“入了谷,就是自己人,以后更是朝夕相处的左邻右舍,不必客气。”

老者合上门后,穿过一个小院,带着几人进了大厅,看着周围所有一切皆是木制器具,几人默然落座,齐齐看向上首的老人。

老者看了几人一眼,喊了一声,又一个老人闻声走了出来,老者指着后进来的老人:“这是我老伴儿,姓陈,老汉我姓宋,你们叫我宋叔就好。”又回头对陈姓老人道:“他们是从谷外来的,你去烧点水来泡茶。”

陈姓老人点了点头,又对温妮几人笑了笑,出了大厅。

温妮有着片刻的呆滞,方才那位出门去的陈姓老人,分明也是一个男人。

显然,温妮脸上的神情被宋叔看了个明白,他豁达一笑:“谷中男多女少,如同我们这样搭伴过的人家,却是不少呢。”

想起方才老者说的以后便是左邻右舍的话,温妮咬了咬­唇­,“宋叔,没人出谷吗?”

宋叔一下乐了:“谷中衣食丰美,生活安宁,没有争斗,更没有变异兽威胁,相比于外面混乱的世道,不知好了多少,谁会出去?”

“所有人在谷外都没有亲人吗?”温妮的眉尖跳了跳:“而且,衣食肯定也没有外界丰富吧,您老说的衣食丰美……”看了看老人的衣着,温妮停住了话头,转而问道:“如果我们想出谷,宋叔你知道从什么地方出去吗?”

宋叔的眼中一丝­阴­影掠过,不过,很快他再次笑了笑:“为什么要出谷呢,留在这里不好吗?”

温妮皱了皱眉:“外面有家人,有朋友,所以,我们还是要回家。”

宋叔看了几人一眼,而后叹了一口气,神情显出一丝颓然:“出不去呀,但凡进入谷中的人,从来没有人能出谷。”

秀才看了宋叔一眼,眼中­精­光一闪:“是出不去,还是压根儿没有出去的路?”

宋叔苦笑:“你这孩子,倒是机敏,这谷里确实没有出去的路。”看了似乎不相信的几人一眼,宋叔嘿嘿一笑:“刚来的人,没有谁静得下心,想尽了办法地找路,只是,几百年来,却从来没人找到过,最后,疯的疯,傻的傻,自杀的自杀,认命的人就像我们这样自己制些粗衣粗食,过着。”

宋叔的目光从几人的衣着与背包上掠过:“外界的东西,老头我也许久没见了。”

秀才几人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因此,当椅上的机关发动时,他们没有一人被捆住,唯有温妮,完全没有防备,于是,被牢牢捆在了椅子上。

见几个强壮的男人尽数逃脱,宋叔也不在意,因为他所坐的椅子已经滑入了身后出现的通道,那通道赶在秀才等人冲到时,已经乍然关闭,而早在宋叔消失前,温妮已陷入了地下。

再次陷入黑暗,温妮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挑了挑眉,竖耳听着外面的响动。

爆炸声,建筑物倒塌的轰鸣声,枪声,惊呼声,惨叫声……

叹了口气,温妮正要有所动作,却听到轻轻一声开关后,房内出现了一丝光亮,宋叔手持一盏灯,出现在了前方,看着椅上捆得严实的温妮,这个一直表现得十分慈蔼的老人目中的贪婪与**尽显,他嘿嘿笑着走了过来:“女人!!没想到我宋成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女人,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

宋叔咕嘟咽了一口口水,­淫­/秽的目光在温妮身上到处打转:“这头一个月,我老宋可是有福了,可惜,以后就要把你交出来大家公用,这么漂亮,如果只属于我一个人,多好。”

“你都这么老了,不能积点儿德吗?”温妮厌恶地看着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老?”宋叔一阵狂笑:“我宋成不过四十多岁,离老之一字,还差得远呢。”看着温妮惊讶的目光,宋成伸手摸了摸银白的须发,“当初刚入谷,我二十七岁,到现在不过二十年,我却已经像七八十的老人……”宋成目光中一丝疯狂掠过,他把灯放在一边的桌案上,开始解身上的衣裳:“临死之前,能有这么一个美人儿陪,我老宋死也瞑目了,嘿嘿,美人儿,一会儿,你就知道我到底老没老了。”

看着宋成转眼间脱成了一个白板,温妮冷漠的目光定定看着他:“我的同伴呢?”

“你还有心思想他们?”宋成的脸一阵扭曲,而后哼了一声:“看他们那么着急找你,那都是你的姘头吧,可惜,与山谷中所有人作对,没有能量的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那只要落到自己身上的手,温妮吐出一口气,一点没有犹豫地调出空间里的至­阴­黑液包裹住身前的宋成,几个呼吸间,宋成便消失在了黑液之中。

噬掉捆住自己的绳子,温妮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从空间里拿出铁桦木板,一手持灯,从宋成方才进来的地方小心地走了出去。

摇曳的灯火中,黑暗的通道显得无比­阴­森,温妮走得很慢,很小心,方才大厅里那些机关,让她不敢再有一丝松懈,这座宁静的山谷里,没有凶猛的变异兽,却有诡异的人心,人类,即使在条件最简陋的情况下,也能制造出最狠辣的杀人工具,何况,进入这山谷的原本就是满手血腥的探险者。

那个宋成说进入山谷二十年,显然之前,他在外界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谁会来到这座海岛进入这座山,然后,落入山谷?

只是,二十年前,居然就有人发现了这处地方,那么,为什么国家却是最近才得到此地的消息的呢?或者,对于星落棋布的众多海岛,一直以来都没­精­力顾及?

是后者吧,若没有回去的南宫非,若不是从南宫非身上检查到异状,估计,这座岛在所有人心目中也只是与别的岛一样不值得浪费心神,毕竟,如今的人类人口,并不多,仅仅是内6,就已经牵制住了所有的人力物力。

小心而缓慢地接近通道尽头,头顶,出现了一块活板门,温妮放下灯盏,从空间里掏出一把椅子,站在椅子上,小心地打开那扇活板门……

温妮打开活板门,迅速向着活板门外撒了一把药粉,等了几分钟后,含着一粒丹丸,她从活板门下窜了出来。

有着微弱光线的房内,有一椅,一床,一张小桌,一个木柜,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此时,他伏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知,温妮挑了挑眉,将灯放在桌上,顺手从空间里找出一条绳子,紧紧地把这个男人的手脚捆了起来扔在地上,而后,拿出一个小瓶,放到这人鼻间,一分钟后,她收回小瓶,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装睡的年轻人:“我的药我十分清楚,你醒了。”

年轻人睁开眼看着坐在椅上的美人,咽了一口口水,眼中有暗黑­色­的光芒闪过,他冲温妮轻蔑地笑了笑,闭紧了嘴,用一种极其下流的目光在温妮身上扫视。

温妮憋闷地吐出一口气:“我很怕麻烦,讨厌劳心劳力,十分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但是,显然,看你的态度,你并不想与我合作……”

不满地再次掏出一个小瓶,温妮用力捏开年轻男人的嘴,无视对方的抗拒,滴了一滴液体在对方口中:“这个药不会让你死,但是,身上会又痛又痒,据说,痛呢,像割­肉­,痒呢,恨不能把­肉­撕下来,师兄说逼供的时候先滴一滴,如果是硬骨头,十分钟后再滴两滴……再硬的骨头,都撑不过五滴……我从来没机会试……”

看着已经开始满地乱滚的年轻人,温妮叹了一口气:“折磨人,并不会让我觉得快乐,看着别人痛苦,我自己也觉得难受,所以,我讨厌做现在这种事……妈妈以前总说我刀子嘴豆腐心,这么久,我也没机会施展自己的刀子嘴,豆腐心嘛,却是已经开始慢慢变硬了……”

不再看地上已经咬破了嘴,痛苦得连声音也发不出的年轻人,温妮举目望着屋顶:“豆腐心?……在现在这个世界,这是个致命的缺点,可是,怎么办呢,总也改不了,也许,从今天、从你身上开始,我也要开始像这世界的人一样,变得冷心绝情……让你受这样的残忍折磨,我就像个坏人一样……坏人就坏人吧,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这话,我一直持支持的态度……只是,知易行难……

我果然还是不够强大吧,­性­情又太懒散,遇事总想着能逃就逃……可是,把时间花在不值得的人身上,真的很浪费……我的时间很紧张啊,有好多书要看,好多药需要制……好久没唱歌了,连睡懒觉都没有——快一年了,从来没睡过懒觉,真是惨绝人寰……”

从空间里掏出一瓶果汁,慢慢喝着,温妮也没数时间,而是直接拿出一本师傅的手记就着那盏灯看了起来,一边等着地上的人出声。

温妮看了两页后,放下手记,而后,对上了那个年轻人的目光,这一次,年轻人的眼中不再有一丝蔑视,更没有那种露骨的**,剩下的,只有畏惧与胆寒。

温妮看着对方满头满脸的汗水,看着对方被咬穿的­唇­瓣,叹了口气:“很难受?”

年轻人飞快点了点头。

温妮弯下腰,看着几米外的男人:“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所以,麻烦你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好不好?”

男人张开嘴,艰涩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好。

温妮想了想,凌空给年轻的男人倒了几口果汁:“润润喉……告诉我,你来到这个山谷多久了?”

“三年。”

“这山谷内总共有多少人?有多少女人?”

…………

秀才六人自打温妮坠入地下,宋成也逃走后,便大力破坏着厅中的一切,只是,没等他们做多少事,便从厅外­射­进来许多箭支,迫使得他们只能举盾防御,一边护住身上的要害,一边小心躲避着箭雨。

几人默契地将铁桦木合在一处,躲在后面,李亚平半伏在地上,一边嘿嘿笑着,一边从背包里拿出炸药,一番快速组装后,点燃了打火装置,而后猛一挥手,向着箭雨来处扔去。

一声轰然炸响,远处传来人临死前的惨号,而后,箭雨变得稀疏起来,几人迅速抢出门,向着墙上某几个制高点抠动了板机。

一阵清脆的噼啪声后,几具人体翻然滚落,这之后,再没有箭支­射­出,六人迅速地找着掩体,翻滚、腾跃、跑动着慢慢逼近大门。

一脚踹开大门,外面,除了一些血迹,什么也没有。

六人面面相觑,一边小心地搜索,一边仔细查看地上的痕迹。

“跑了。”

“……往远处的树林。”

“咱们追吗?”

“温中校还陷在屋里。”

“呵,咱们这里最不用担心生命安全的就是她!”

几人看着秀才,秀才挑了挑眉:“你们还没发现吗?”

“什么?”赵历阳有些没明白。

“温中校如今的防护能力与攻击力一点没有减弱?”

瘦高的梁枫动了动胳膊,从腰上解下弓弩,“枪支的声音太大,还是用弩吧。”

白沛看了仍然没明白过来的赵历阳一眼,细长的眼又眯了起来:“我们的能量都不能使用,温中校的却可以,在那个湖泊中,她的防护罩让她身上一点污秽也没沾到……”指了指几人衣服上面的污迹:“咱们却一个比一个脏。”

赵历阳挠了挠脸颊:“可是,她警惕心不高,很可能在没反应过来的时间就被杀死了。”

“不要小看她。”秀才摇了摇头:“她有着我们没有的灵敏感知力,只要一感觉到危险,她就会撑起防护罩。”

“可是,她先前不就被捆住了?”

秀才想了想:“她会有办法脱身的。”那个女人,神秘、强大又美丽,他才不相信她会如此容易就把命丢了呢,

胡邦国点了点头:“我同意。”

另外几人在短暂的思考后也相继表示了同意,既然知道温妮不会有危险,几人便向着树林潜了过去,准备把先前伏击他们的敌人全部消灭。

135劫难

唐锦放入晶核后,带着人进入了立方体,立方体关上后,内部出现了一条通往未知方向的通道。

“走。”

唐锦没有犹豫,带头向着通道尽快飞奔过去。

约莫跑了有半个小时左右,路到了尽头,一个离地足有几百米的巨大穹顶之下,­干­净整洁没一件杂物的殿中,崔元带着人正站在一尊几米高的塑像前面,那塑像,位于大殿正中,单足点地,姿态婉丽秀雅,形似飞天的仙女,却有着无比尊贵的气韵与威严……只是,相较于别的五官,塑像的眼睛却塑得无比模糊,不知道是何原因。

“师长?”

唐锦的脚步顿了顿,沉声道:“过去看看。”

清脆的脚步,惊醒了围观的几十个人,崔元回头看见是唐锦,眼中掠过莫名的情绪,却并不曾叫人拦阻他们,只回头紧紧盯着那尊塑像……以及塑像下的女人。

唐锦走到不远处,目光一凝,而后眉头微微动了动,那个塑像下笼罩在一片白光中的女人,不是米米,又是谁!

唐锦一群人站定后,这片占地超过两个足球场大的空间内,除了两群人的呼吸声以及白光轻微的嗡动声之外,不再有任何声响。

唐锦到了不到几分钟,只听一声惊叫,便见由塑像发出的白光已经消失,而米米,已是一头大汗地瘫软在地,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因何原因,显得极其痛苦。

崔元挥了挥手,两个黑衣人迅速跑过去把米米架了起来带了崔元的身边。

蹲下/身,崔元看着面­色­苍白的米米,“怎么样?”

米米虚弱地睁开眼,“二少,不行。”

崔元哼了一声,站起身,走到唐锦身边:“温妮呢?”

唐锦眯了眯眼:“掉到陷阱里去了。”

崔元突然笑了,似讥诮,似幸灾乐祸,又似得意:“啊,万人坑啊。”

“这么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唐锦微眯的眼中,一道凌利的寒光闪过,果然是崔元动的手脚,才让妮妮陷入险境的……

看着唐锦蠢动的手,崔元却并不惧怕,只是向他伸出手:“秦勇给你的东西呢?”

“在温妮那里放着。”

“什么?”崔元一直未变的神情终于带上了一丝气急败坏:“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却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唐锦看着崔元,并不说话,此时,若不是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了他的杀意,崔元一定已是身首异处了——看着几个黑衣人紧张地挡在崔元身前,隔绝了自己也他的接近,唐锦的手抚摸着腰间挂着的唐刀,用这刀要是砍下崔元的脑袋,他的动作一定不会有一点迟滞,身首分离之时,他有把握不让崔元颈间井喷的血液沾染上他的衣物……再次看了几个神情戒备的黑衣人一眼,唐锦垂下眼睑,这几人实力很强,他无法做到一击必杀。

完全没有一丝危机感的崔元烦躁地回头狠狠踹了米米一脚:“没用的东西。”

米米被崔元一脚几乎踢出好几米远,却只能痛苦地呻/吟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崔元发完脾气,回头又看了唐锦一眼,冷哼一声:“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到温妮?你想得倒美!”

妮妮有玉鼎,有空间,唐锦知道她并不会遇到什么危及到生命的危险,因此,他并没有失去方寸,只是淡然回道:“没有钥匙,咱们谁也进不去。”

崔元紧咬着牙,不甘地回头冲温续凯示意:“你去试试。”

温续凯有着片刻的瑟缩,却不敢反抗,也没等人去架他,非常识时务地走到了那个两三米高的人形塑像前,将手放在了塑像的脚上,几秒钟后,人形塑像似乎动了动,却到底没再发出白光。

温续凯回头看着崔元,露出一个可怜巴巴地笑容,崔元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不过是不甘心下的尝试,见温续凯并不能让塑像移开,也只是冲他骂了一声,便示意温续凯自己回来。

空旷的大殿里,崔元坐在地上,搂着温续凯,冲同样端坐在地与自己相持了许久的唐锦挑了挑眉:“那塑像不移开,咱们可就困死在了这里了,你真的不拿钥匙出来?”

唐锦抬眼看了崔元一眼:“那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放在自己的女人身上才行。”看着崔元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唐锦半敛眼皮,“东西放在她那里,我很放心。”

崔元抹了一把脸,咬着牙想了半天,终于压下一肚子的不甘心,认命地把一张地图递给唐锦:“你自己去找吧。”

唐锦接过地图,仔细研究了一番,站起身,留了一半人让孟战带着留在殿中,他则带走了另一半人向着不远处的一道门走了过去。

看着唐锦带着人没入墙壁之中,崔元冷哼了一声,仰头靠在黑衣人身上,闭目享受温续凯的服侍。

钟离与夏侯琳也席地而坐,看着几十米外泾渭分明的两群人,夏侯琳轻声问着钟离:“师兄,明知道唐锦那里才有钥匙,崔元为什么还让自己的女人去移塑像?”

钟离垂目看着睁大眼看着自己的师妹,眼中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这秘境是人造物,从第一层开始,某些特殊体质的人便可以不受任何伤害地通行,崔元的那个女人便是这样的特殊体质,正因如此,让崔元将希望放在了她的身上,以为她可以得到前人的认同,直接放行。”

“前人?”

钟离点了点头:“在京城时,师傅与中央的几位首脑见过面,据初步统计的信息推断,这处秘境应是老祖宗留下来给后人的东西,只是一直觉沉睡在海底,后来大灾变时浮出了海面……师傅认为,老祖宗们必然早料到了地球如今的境况,所以,留了这么一片秘境,等着合适的人来继承,最后,可以庇护着人类渡过接下来的灭世危机。”

夏侯琳不像钟离那样得自家父亲的信任,她虽知道秘境里兴许有爹娘多年寻找的东西,却并不知道此行如此重要。她咬了咬手指,“灭世危机?爸爸说的吗?”

钟离一窒,眼神闪了闪:“只是师傅的一个推测,你别担心。”指了指米米,钟离力求尽量自然地转移话题:“那个女人,独自一人到了这里,崔元估计是希望她就是那个能得到秘境承认的继承者。”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是我?”夏侯琳嗍了嗍嘴。

钟离­唇­角翘了翘:“咱们都是五行体质,不是特殊体质。”

“哼!”夏侯琳不甘心地又看了那个蜷缩在地上的女人一眼:“可是,她也没让塑像移动啊。”

钟离的眉尖动了动:“是啊……最后谁能得到秘境,还要看后面……。”

玩了一会儿手指,夏侯琳有些无聊:“师兄,咱们也去看看温妮吧,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钟离脸上露出不适的表情:“琳儿,再等等,唐锦会把她找回来的。”

夏侯琳看师兄确实不想去,便不再缠他,闭上眼,靠着钟离,慢慢睡了过去。

山谷之中,秀才六人潜行至树林边,小心地借着树木的遮挡,慢慢向前移动,只是,直到进入树林之中好几里地,他们仍然不曾遭遇到攻击,但是,地上的血迹却分明地昭示着先前那些围攻他们的人确实向着这边来了。

几人用手语交换着意见,最后,一致同意还是继续前行,又走了几千米后,几人终于在树林中心处发现了一处庙宇,那处飞檐上蹲据着瑞兽的古式庙宇前方站着几百号人,所有人一齐向着庙宇的方向默默地祝祷着,人群的最前方,十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整齐地摆放着,看尸体的伤情,分明就是被先前的枪与炸弹弄死的。

秀才等人完美地隐藏好身形,紧紧盯着那些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人群,他们谁都没想到,山谷之中居然有这么多人,而这些人在此处聚集,难道是在办葬礼吗?

就在几人暗自揣测时,传出了一阵巨大的响动——庙宇后的一座小山丘动了动。

秀才六人几近惊悸地看着那“山丘”站了起来,伸展开四肢与粗长的尾巴——那是一只无比巨大的变异雪山草蜥。

庙宇前的人群开始慢慢退入庙中,等到所有人都退入庙宇几分钟后,那只巨大的草绿­色­的雪山草晰撑起身体,走到了庙前,低下巨大的、足有半个庙宇大的头,在隐伏在草丛中的秀才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伸出巨大的舌头,将庙宇前的尸体一具一具卷入口中,吃了下去……

看着那巨蜥阳光下狰狞的鳞甲、恐怖的体型,嘴角成窜滴落在庙宇前的血液,几个身经百战的老兵战悚地握紧了手中的弓弩,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平抚他们心中的惊悸与恐慌。

十几具人类尸体眼看就要全部消失,而进入庙宇中的那些人一直不曾发出一点声响。秀才打着冷战,这种怪物,仅凭他们几人以及目前简陋的装备,根本没法消灭,冲几个战友快速比划了几个动作,六人尽量小心地慢慢往后退。

不知道是几人的动静惊动了那只巨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只蜥蜴放弃了殿前剩余的几具尸体,向着树林爬了过来。

说是爬,却因为巨蜥那巨大的身体,却似一座小山挪了过来,带着无可匹敌的沉重与压抑,眼见着那巨大的舌头闪电般卷过来,秀才等人再顾不上隐藏身形,向着来处疯狂逃窜……

庙宇之中,众人看着那只巨蜥被引开,所有的人都涌了出来,不提那些行动快捷的人,许多看着一把年纪的老人也都争先恐后,向着先前巨蜥卧伏的地方奔了过去,这些人各自抱起一块白­色­石头,之后不曾有片刻停留,在听到连续几声惨叫后,再次使出吃­奶­的力气,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拼尽全身地力气跑回了殿宇,他们的身后,是那些行动相对缓慢的上了年纪的人,但是,即使明知徒劳,这些老人仍然在强大的求生欲支撑下,撑着力竭的腿,在几乎死去一般的痛苦中,向着庙宇飞奔。

树林中,秀才几近绝望地看着那卷过来的舌头,那巨大的、比一个人还宽的舌头,已卷走了四个同伴,如今,他的身边,是他抢回来的李亚平,但是,显然,李亚平的炸药只是给那条舌头添了一点小伤,却把自己炸昏了过去。

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吗……秀才闭上眼,脑子里出现的,是那张美丽得让人觉得目眩的脸。

巨大的舌头扫了过来,而后,一声沉闷的巨响……

没有窒息的疼痛,身下,仍然是粗砺的土石,他的手里抓住的,仍然是那丛野草……

秀才吸了口气,迅速闭开眼,眼前,一条无比具大的­肉­舌横亘着……飞快地向着四周扫视,秀才目瞪口呆看着方才还在脑中浮现的那张脸庞活生生出现在了眼了——温妮中校。

温妮的手上拖着一个人,她顺手把瘫软的那个人扔到不远处,低头问摔倒在地的秀才:“你还好吧?”

秀才看了一眼身边的李亚平,苦笑道:“我还好,只是,六个人,如今,就剩下我们俩了。”

温妮的身体僵了僵,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呢?”

秀才捂住眼,伸手指了指身前的舌头,声间艰涩而嘶哑:“在这怪物肚子里。”

“被吞多久了?”

“一分钟前。”

温妮愣了一下神,而后飞快从空间里掏出一把大刀,无比坚定,果决出声:“把他们挖出来!”

秀才愣了愣,瞪大眼,看着温妮踩在那条巨大的长舌爬上巨蜥的头部,举着大刀向着草蜥脖颈处狠狠砍了下去。

挖出来!!!

挖……

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秀才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飞快地从不远处拖过来一棵被巨晰舌头碰倒的大树,就那样拖着大树窜进了巨晰口中,用大树撑开了巨蜥的嘴——空气,空气,如果几个战友真的还没死,他们需要大量的空气。

迈过十阶门坎的温妮,如今的身体早已今非昔比,力气相较于还是普通人时,大的不是一点半点,一把大刀,被她狠狠砍进了巨蜥的鳞甲缝隙之中,然后,她调出至­阴­黑液,飞快切割着草蜥的颈。

没有血液飞溅,无声无息之中,草蜥的头断落在了一旁,几近疯狂的秀才不顾从草蜥颈部流出的大量血液,爬进了草晰的食管,又在草晰的胃中一阵疯狂的寻找,拖出了最后一个被卷进去的赵历阳,然后是梁枫、胡邦国、白沛。

素来爱洁的温妮没有一点犹豫,动作飞快地为四人擦净脸上的污物,让被拍醒的李亚平给几人做人工呼吸,一边快速从空间里掏出几粒丹药几瓶水递给秀才,让他尽量把这些药喂进几人的口中,温妮自己也没闲着,一边感觉着那些胃液,一边飞快从空间里往外掏药材——她还需要制出解剂,这草蜥的胃液可不比王水差,若不是这几人都是能力者,只怕如今已是化了。

就在温妮低头忙碌的时候,相继传出几声呛咳,四个人,全都被救了回来。

秀才一ρi股坐倒在地,看着几个还在迷糊中的战友,通红的眼眶中,雾气慢慢凝聚,他捂着眼,脱力般躺倒在战友们身旁,另一只手,尤自紧紧抓着不知道是谁的手。

李亚平看了一眼秀才,挠了挠头,冲几个醒过来的战友嘿嘿笑了一声,便转身跑到温妮身旁,围着她打转,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温妮拿出几套衣裳递给李亚平:“给他们把衣裳换了,那衣裳浸满了胃液,又难闻又伤身……”又掏出一个大盆,指了指里面的水:“再简单替他们擦拭一下。”

李亚平看着那簇新的作训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看不出原­色­的军装,腆着脸问了一声:“中校,衣裳,还有吗?”

温妮看了李亚平一眼,又看了看已经坐起身同样形容狼狈的秀才,挑了挑眉,从空间里又拿出两套:“赶紧换吧。”

“唉!”李亚平乐坏了,颠颠抱着衣裳跑到秀才跟前,回头看了一眼转过身的温中校,飞快拨下了身上的衣裳。

看着套上新衣的李亚平,秀才冷笑:“蠢货,先给他们换,你现在就是穿上­干­净衣裳,一会替他们换的时候还是会蹭一身胃液。”

李亚平动作一滞,有些委屈地看着秀才:“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秀才抿了抿嘴,哼了一声,低下头,伸出手,替离他最近的胡邦国解衣扣,胡邦国躺在地上,看着秀才­唇­角的笑意,再侧头看了看重新穿回旧衣的李亚平,胸腔一阵震动。

等温妮制好简易的药膏,秀才与李亚平已经替四位战友擦洗换装完毕,等到温妮替四人­祼­/露在外的皮肤上好药包扎好,又喂他们喝了几口水,这四个家伙基本上便已经没什么大事了。

秀才与李亚平抽空也换好衣裳做了简单清洗,几人围坐在一起,说着先前的险境。

“……感谢草蜥先前吃进肚中的那些人吧,他们几乎已把它的胃填满,如此,你们四人才没有被草蜥的胃液完全包裹。”心情终于平静下来的秀才恢复了平日的­精­明。

“说起来,退进庙宇中的那些人呢?居然到现在也没出来追杀我们!”李亚平将一块压缩饼­干­喂进白沛的口中,这小子受伤最重,一颗脑袋包得跟木乃伊似的,手也全包了起来,根本无法自己进食,就只能吃别人喂进嘴里的;相较于悲惨的白沛,梁枫、胡邦国与赵历阳就好得太多了,他们的手套还没有被腐蚀穿,倒是完好地保护住了两只手,除了脸上的伤,如今已经看不出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曾经经历过一番生死大劫了。

温妮指了指不远处瘫软在地一直没有动静的那个年轻人:“谷中的人肯定全跑了,庙宇中有密道,每一次他们从巨蜥那里抢到需要的东西后,就会通过庙中的密道返回村落。”

136出路

山谷最初的人类,来源于大灾变初期,那时,一群从海中逃生的人,无意间闯进了这里,因这座岛得天独厚的条件,后来的几百年里,总时不时会有些人误入岛中生存下来,只是,却从不曾有人成功离去,直到南宫非的出现。

海岛之上四季如春,谷中条件更是无比优越,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直到那只巨蜥的出现。

巨蜥从哪里来,无人得知,只知道它最初并没有如今那么大只,从人们发现它开始,它就一直趴在那一片白­色­石堆中从不轻易离开,就这样一直存活了下来,寿数绵长。

白­色­的石块,谷中人称为白石,其作用堪比万能补药,腰酸腿痛什么的毛病抱着白­色­石块睡一觉,也就好了,在这个缺医少药又无法离开的山谷,可谓谷中人的命根子,最初那处地方被巨蜥占领时,谷中人曾组织人搏杀驱赶,只是,一直没有成功,直到巨蜥越来越强大,人类再不敢轻易攻击它,没有办法的人类,只能一次次用同类的尸体引诱巨蜥离开原地,这才能得到获取白石的片刻空隙,可是,即使如此,仍然会有许多老人在这个过程中因为行动缓慢而失去­性­命,而这,也成为了谷中优胜劣汰的一种方式。

谷中人口最多时曾经达到过万人,后来岁月流逝,女­性­数量越来越少,直至最后一个女­性­消失,从那之后,再不曾有新生儿出现,谷中人也几近灭绝。

如今谷中这些人,除了了了两三人,其余的人,都是由谷外而来,而最近几年时间,谷中增加的人口最多,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过几百人而已……被温妮捉到的这个人,便是三年前进入谷中的。

…………

听着温妮说完得到的信息,已是夜暮时分,在收走那只巨蜥之后,所有人一起住进了庙中。

“倒有一条出谷的路,只是,那条路,不能使用能量的人类却没人敢走。”围坐在庙前的火堆边烤制巨蜥,温妮瞥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那个叫做毛三的人,“这家伙说谷中一直有一个传说,穿越过一片荆棘,在山谷的另一头,有一个恐怖的悬崖,崖高不知几千米,崖下常年云雾缭绕,不能视物,崖底之中,不时有巨响传出,不知有什么恐怖强大的存在,除了那处悬崖,这个山谷三面都是高耸的绝壁,无路可走。”

“只是,失去能量的我们,那么高的悬崖,怎么才能下去?”

“悬崖下的深渊之中,不知是否有什么巨型变异兽存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未知的比巨蜥更可怕的东西存在。”

“话说,中校,你是怎么把这只巨蜥弄死的?”白沛有些好奇。

温妮轻描淡写道:“一粒快速见效的浓缩型迷|药,巨蜥被麻倒,又被切了头,就死了。”

听了温妮毫不在意的话,秀才几人小心地看了看手中的­肉­块,有些忐忑,吃了这­肉­,他们不会也人事不知任人宰割吧?

蜷缩在地的毛三打着哆嗦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只希望那个恐怖的女魔头忘记他的存在。

看着同伴们看过来的可怜巴巴的眼神,温妮轻笑着指了指旁边烤­肉­用的调料:“已经中和了药效了,放心吃吧。”

赵历阳用脚拔了拔地上的一块白­色­石块,这是先前众人去那处白石堆里搬过来的:“就是这个玩意儿,能延长变异兽的寿命,还能包治百病?”

温妮用湿毛巾擦净手脸,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抬头看了看无星无月一片漆黑的夜空:“这东西,回去我找师兄好好研究研究。”又看了秀才几人一眼,温妮的目光落在白沛身上:“咱们明天就直接出谷?”

看同伴们都看着自己,白沛点了点头:“中校的药很管用,明天我的手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计议完毕,各人收拾了一番,留了守夜的人,便各自找地方睡了。

山谷的村落里,谷中幸存的人今日收获颇丰,个个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家,至于那几个进入谷中的人,无人去在意,在他们想来,不能使用能量的那些人,必然已是做了巨蜥的食物了,几个上了年纪村民的则暗自庆幸,亏得那几人拖住了巨蜥,才让腿脚已经不怎么利落的他们活了下来——也许,过些日子,可以去庙旁看看那些人遗留的遗物,兴许在那些遗物里面,还能找着什么可以使用的工具以及食用的食物……

一座建在村里位置最高处的陈旧房屋内,一个麻衣老者正与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孩子说着话。

“宝啊,你这就走吧。”

“太爷,我不走,我走了,您怎么办?”

须眉皆白的老人行动间颤颤魏魏,极是缓慢,他脸上沟壑纵横,皮肤看起来仿如千年老树一般粗砺苍黄,听了孙儿的话,老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宝啊,再不出谷,咱们这一支就真的要断子绝孙了。”看着曾孙脸上泪水,老人又叹了一口气:“太爷都一百四五十的人了,早就活够了……”撑起苍老的身体,伸手摸了摸小孙儿的头,老人沧桑的眼中满溢着慈爱:“你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过了而立之年,该出去看了看。”

“太爷,我走了,谷里的人哪里会放过你?”

老人傲然一笑:“这村子是咱们祖上建的,想要在村子里谋算我鲁氏一族的后人,别说仅这区区几百人,便是再多几倍,太爷也应付得过来。”老人见孙儿脸上仍有不乐意,只能继续劝解道:“他们还想从我身上得到长寿的秘诀,不会对太爷做什么的。”

“那些人,一个个凶狠残暴,太爷,孙儿不放心。”

“走吧,走吧,你刚才从窥天境里也看到了,那几个新入谷的人与先前的人都不同,他们明天就要出谷,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乖孙,走吧。”老人颤颤地站起身,打开了一个机关,一阵机括声后,屋内便出现了一条暗道,一步一步推着孙儿进入暗道,老人笑道:“出去多给我鲁家生几个崽儿,万不可让我鲁家的血脉断了。”

“太爷!”

“好了,别恋恋不舍的了,走吧,走吧,兴许,你还能再见到太爷的,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走吧……”

将孙儿推入暗道,把早收拾好的包裹递给他,老人关闭了机关。看着在眼前合上的暗道机关口,老人默默站了半晌,方回身走到先前的椅子旁,仿佛脱力一般,老人跌坐进了圈椅之中,那张枯树一般的脸上,却早已是老泪纵横。

鸟鸣山更幽,第二天早上,温妮是在一片鸟啼声中醒过来的。几人收拾完毕,便向着毛三所说的地方奔去,他们也不去找谷中人报仇,不过是一些苟延残喘之辈,着实不值得人花什么心力,胡邦国在最前方拎着已恢复了力气的毛三开路,其余几人快速却也不失警惕地跟进,虽然说谷中除了巨蜥再无大型变异兽,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在陌生的地方,更不敢有一点松懈。

穿过树林,走了有小半天,几人来到了谷中有名的荆棘林边。

看着密密麻麻足有四五米高,已经完全长在了一起的带刺荆棘,除了温妮,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发青,赵历阳回身踢了毛三脚:“妈/的,什么荆棘林,这明明是荆棘山,这连天接日看不到头的荆棘要怎么穿过去?难道要砍出一条路来?”

毛三苦着一张脸:“我也是听谷中的老人说的,他们说,穿过这里就能出去。”

“出去?咱们现在不能使用能量,无法形成防护罩,别说出去,只要进了这片荆棘,走不了十米,人就死了,还出什么去?”

毛三抱着头蹲在地上,任凭几个火大的士兵踢了几脚,相比起昨日在房内被那女魔头折磨,被踢这几脚的痛苦,完全就跟挠痒痒似的,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温妮揉了揉眉心,“放火烧?”

几人一想,没错,就算是荆棘,那也是树木,总归一把火能烧光。

就在几人寻找­干­柴火准备放火之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这片荆棘,绵延几十里,你们烧不光的!”

“谁?”

所有人,无论在­干­什么的,闻声全都警惕地看向来人,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不过,当看到来者仅仅只有一个长相古朴的少年时,众人心里倒是放松了一些。

看到来人,一直蹲在地上的毛三忍不住惊讶地喊出了声:“鲁宝?”

名叫鲁宝的少年看了一眼毛三,冲他点了点头:“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毛三惊讶地问。

“我要和你们一起出谷?”

“出谷?”毛三不敢相信:“你们在谷里都住了几百年了,怎么现在要出谷?”

“太爷说让我出去多生几个崽儿。”

“还生崽儿呢……”毛三撇了撇嘴:“……别到时连命都丢了。”

鲁宝指了指温妮:“太爷说跟着她,就不会有事。”

毛三畏惧地看了那个女魔头一眼,本来看到熟悉邻居的松泛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下意识地又把自己往小缩了缩。

听着两人的对话,大家基本上就了解了情况,秀才又从毛三那里了解到,鲁宝便是谷中几百年前进入谷中那些人仅有的后代垂下眼睑轻轻一笑,秀才摸了摸鼻翼,抬眼含笑看着鲁宝,问道:“这么说,你有办法穿过这片荆棘林?”

鲁宝看了秀才一眼,却不理他,只对温妮说道:“太爷说如果你答应让我跟着,就让我带你们出谷。”

温妮的眉尖跳了跳,“我?”

鲁宝点了点头:“太爷说出了谷也让我跟着你。”

“为什么要跟着我?”温妮惊讶极了,一个连面也没见过她的老人,却让自己仅有的儿孙跟着她,这,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鲁宝想了想:“太爷说只要跟着你,我以后就能找好多老婆,生很多崽儿,我鲁家的血脉就不会断。”

温妮再次揉了揉眉心,这个少年是在谷中出生长大的,所以,完全不知世事,不明白人心……虽然不明白他口中的太爷为什么这样叮嘱他,不过不可否认,这里所有的人里,估计确实以她的保命手段最多。

“那么,你要做我的追随者吗?”

鲁宝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只要你让我一直跟着,做什么都行。”

“知道什么是追随者?”

鲁宝再次点头:“村里人说过,我知道。”

“不后悔?”

“不悔。”

“好吧。”

看着在温妮同意后却没有任何举动的少年,秀才的额角狠狠抽了抽:“鲁宝,追随仪式知道吗?”

鲁宝想了想,点了点头,砰一声跪倒在了温妮身前,右手重重一捶左胸心脏位置,神情肃穆地庄严宣誓:“我,鲁宝,郑重宣誓,奉您为主,付出全部忠诚,一生追随于您,永不背叛……”想了想,鲁宝又加了一句:“……如果背叛则我鲁氏血脉断绝。”

听着少年说完效忠词,温妮点了点头:“同意。”

毛三看着鲁宝,眼神惊悚而怪异,追随这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鲁宝脑子坏了吧?

身份已变的鲁宝倒是很有眼力劲儿,不等温妮吩咐,他便已跑到几十米外,爬进荆棘之中,不知怎么鼓捣了一阵,众人便听得一阵轰隆隆的闷响,注目一看,便见荆棘林下,出现了一个地洞,在不停往下掉落的泥土之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十几阶石条铺就的阶梯,阶梯之后,是一条黑暗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地道。

“荆棘林太过辽阔,又是变异植物,并不容易着火,如果仅凭火烧,只怕几个月也烧不尽……”灰头土脸的鲁宝在前引路,带着众人走进了地道,一边给自家的主人解释:“……而且,有这片荆棘存在,就是一片天然的屏障,能防范山谷另一头的凶猛变异兽。”

“山谷另一头?”

“是的。”鲁宝点燃火把后回身关上通道入口,本来还有少许阳光的通道内瞬时暗了下来,看了一眼鲁宝手中的火把,秀才与几个战友交换了一个眼­色­,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不过,这六个身经百战的战士,每个人的手,都仍然警惕地放在腰间,那个动作,是最快的能拔出武器的姿式。

通道并不宽敞,仅有一米宽,约两米高,如梁枫这样高的个子,还需弯着腰才能前行,否则一不小心,便要碰到头了,狭窄的通道内,鲁宝的声音显得很幽远:“因为没有工具,这条地道我鲁氏一族花了几百年时间才挖通,只是,挖通后,面临的却是大批变异兽的攻击,没办法,老祖宗们又退了回来,安守谷中。”

“地道里空气倒是并不浑浊!”

“那是,我鲁氏乃鲁班先祖一脉,自古便出能工巧匠,虽然族群总因天灾**在某些时段没落,却从不曾把祖先的东西丢掉,挖地道通风换气的手段,不过是平常技艺罢了。”

秀才与惯会开山打洞的李亚平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唇­角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跟着鲁宝,众人发现除了走过的通道,地道还有许多分支,鲁宝解释说这些分支是故意挖出来的,或是为通风,或是为防水火,甚至防变异兽:“狡兔还有三窟,何况是­性­命尤关的地道,当然不能只挖一条!”

“这么多分支,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这有何难?”鲁宝看了一眼说话的胡邦国,又醒悟一般啊了一声,挠了挠头:“我都忘了,太爷好像说过,外面的人对于这些东西并不擅长。”

温妮是个没有方向感的,别人兴许还能记一下路线,她却是什么也没看、没留心,不过,在行进的过程,她却时不时弄出一点药粉来撒在走过的地方,这些特制的药粉别人是察觉不到的,但是用特殊的药水抹鼻后,却可循着药粉散发的味道找到最正确的那条路……

在狭窄逼仄的地道里穿行了两个小时,在鲁宝又按了某一处开关后,众人终于又一次看到了阳光。

沿阶而上,走出地道,身后,便是那片一望无际的荆棘。

荆棘林的另一边,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不是悬崖绝壁,而是一片生机盎然的丛林,丛林中,一片映着阳光如同美玉一般的湖泊,正闪着粼粼波光,好不耀眼……

看到湖水,多日不曾洗浴的温妮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跑过去,不过,她的动作却被一旁紧紧跟随的鲁宝阻止:“主人,不能靠近?”

“怎么?”

鲁宝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进湖中,一声轻微的落水声后,便见湖中荡起层层美丽的涟漪,不过,除此之外,却并不见半分变化.

温妮看向鲁宝,见他神情凝重地看着湖水,便耐心地等了片刻,而就在这短短的片刻时间之后,却看到了一片让温妮头皮发麻的景象——那是一张张人脸,一张张纠结痛苦嘶吼着的人脸,密密麻麻布满湖中……

137重逢

人脸?

湖中满布的,全是人脸;

一张张张着大嘴,无声嘶喊,似乎受尽了世间万般折磨的痛苦人脸;

他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长相不同,胖瘦不同,唯一相同的,是脸上的痛苦与疯狂;

密密麻麻的人脸交织起伏,或隐或现,他们竭力挣扎、扭动,如同一个个恶鬼,想要冲过来择人而噬,却又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禁锢,只能在湖中沉浮,他们,陷在无边的地狱,□,痛苦不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其情其状,诡秘而又恐怖!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晴日,离着湖边足有几十米远的一群人,却打心底泛起了彻骨的寒意,所有人,下意识地便向后退了几步,似乎唯有如此,才能避免成为恶鬼口中的祭食。

那,真的是恶鬼吗?

狠狠打了个寒战,温妮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按压住心脏的颤抖与转身奔逃的欲/望,那个前一刻还是明丽澄静、波光璀灿的湖泊,只因为一块石头的惊扰,便如被打开的地狱之门,从中涌出了这漫漫见不到边际的厉鬼,他们,似乎在狞笑着,又似乎在期待着,期待着岸边众人的加入……

再次向后退了几步,温妮再也不敢将目光落在湖中,她用力合了合眼,几近失控的眼皮用了一分钟才缓慢地合上,可是,立刻,她又睁了开来,不过,这一次,她的目光投向了天上那亘古存在的、至阳至刚的金轮。

燃烧的太阳高悬头顶,散发着无尽的热与刺眼的光,平日,无人会与其直视,可是,在这一刻,在身心都被­阴­冷的惊怖充斥之时,唯有这让人双目刺痛、不停流泪的阳光,才能将人带出因鬼魅而生的惊恐与惧怕,只有阳光,能驱离一切非人间生物制造的惊怖与­阴­寒,让人切实知道,如今,他们身处的是人间,而非无边炼狱。

“老人们说,那是灭世时,人类不甘的怨魂!”

鲁宝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僵硬停滞的时空,七八个人,齐齐打了个哆嗦,长长呼出了那口被卡在喉咙口的浊气,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在失序般的一阵狂跳之后,终于再次恢复了它的功能,向着冷硬的身体输送着新鲜的血液,带着热量,恢复着先前停摆的所有身体器官的功能。

“怨魂?”目光再次落向那处,那些号叫着的人脸再次让众人狠狠地又打了个冷战。

这些,是怨魂吗?

它们,想要什么?

温妮的手,情不自禁伸向颈间,那里,有唐锦送她的挂饰……

“妮妮!”

几乎以为是幻觉,却在再一次听到那熟悉无比的呼唤时,蓦然转身,入目处的人影,让温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身军装,身姿笔挺、腰挂军匕,手持唐刀,男人熟悉英俊的脸上带着重逢的喜悦,大步向着她走了过来——那是唐锦?!

看着张大了嘴,瞪圆了眼睛,傻愣着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女人,唐锦愉悦地轻笑着几步跨了过来,伸手把呆头鹅般的自家女人揽入怀中,俯身在她张开的­唇­上碰了碰,并顺势向她不曾合上的­唇­中吹了一口气。

口鼻间熟悉的气息,贴着身体熟悉的体温,腰背间紧揽着的熟悉的力道——这是唐锦,是他!是真实的!

“你怎么才来?”

她委屈地抱怨,终于伸也手,紧紧环住男人的腰,将头埋入男人胸前,呜咽出声。

不再有惊恐,不再觉得­阴­冷,此时,她的全身如同浸入温水,头脑因为幸福而晕眩,以至完全忘却了身畔那片恐怖的世界,忘了身边的人群,更忘了除这个男人之外所有的一切,这一刻,她的眼里,心里,只有男人双臂收紧的力道,那几乎将她完全拢住的怀抱,他温暖的体温、熟悉安抚的声音。

唐锦把那个颤抖着的、纤巧的、日思夜想了许久的身影揽入怀中后,空荡了好些日子的心脏终于再次落回了原位,感觉着这一刻心间充溢的安宁与满足,他放松地呼出一口气——还好,她一切安好!

深深吸了一口女人熟悉的馨香气息,亲了亲女人的发顶,唐锦机警敏锐的目光第一时间发现了不远处那片诡异的世界,与常人不同,唐锦的目光没有一丝闪躲,他黑曜石般的瞳孔里,倒映着那一片青山绿水间密密麻麻扭曲的人脸,却没有一丝收缩扩张,似乎,那片世界里面仍然在起伏波动、一刻不曾停歇、不停挣动的不是逃出地狱的恶鬼,而是一朵朵盛放在阳光下娇艳美丽的花朵。

看了足有近十分钟,唐锦才将环在温妮腰间几乎将两人合二为一的力道稍作收敛,“宝贝,别怕,那湖中的,只是鱼!”

鱼?!

不说鲁宝,便是秀才等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再一次把目光投入湖中,这一次,摒弃了心中天然的惧怕与下意识的反应,仔细观察之下,所有人,终于在那些起伏的众多人脸间发现了一丝蹊跷,人脸之间,有一丝丝淡淡的银白,那银白,因为阳光的反­射­,初看,似乎是波光,再看,却是鱼眼。

一张张的脸,却是一条条的鱼,那脸,其实只是鱼背上的花纹组成,只是因其太过神似,当它们齐齐在湖面游动时,才似一张张狰狞可怖的人脸在上下起伏,挣扎嘶嚎。

终于真正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的秀才等人这才向着突然出现的唐锦敬礼问好。

虽然知道那湖中游动的是鱼,但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有志一同朝着人嘶吼形成的视觉冲击实在过于惊悚,为了不影响心情,众人还是寻了一处看不到湖泊的地方坐了下来,由秀才代言,将七人这一路走来的经历说了一遍。

“……如果不是温中校,我们这几人,现在必然都已经成了巨蜥肚中的食物了。”

唐锦低头看了一眼胸前自打他出现,就一刻不曾放开他衣袖的温妮,再次伸出手,包住她小小的脑袋,用力揉了揉:“按照地图,我们找到了你们破坏过的那个石室,顺着坡道,滑出了山体,落在谷中时,我发现了温妮留下的那些药粉,顺着药粉,就追了上来。”

“药粉?”

唐锦­唇­角翘了翘,低头对上温妮看向他的目光:“这一路走来,若不是有药粉引路,要找到你们,恐怕没现在这么容易。”

所以,这就是夫­妇­间的心有灵犀?

一众人等心里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便因那两人绞缠着的视线而觉得身上无端麻了一下。

晒恩爱、晒甜蜜神马的,太不厚道了。

众人的视线从那一对身上刚转开,便听一阵呼喝声传来,刚绷紧了身体,便因那奔来的一群人熟悉的面孔而放松了下来。没人再管师长与他的宝贝夫人,秀才等人从地上跳了起来,冲着那跑来的一群人便扑了过去。

“哈哈,秀才,你还是这么秀­色­可餐……嗷,轻点,轻点,断了,断了……”

“瘦子,没想到你们全须全尾的,也没缺个胳膊腿啥的。”

“你们这是不是也太­干­净了点儿?按说,没有灰头土脸,也该蹭点什么土呀血呀的才对呀,哟,呦,瞧瞧,这身上的‘皮子o39;还全都是新的,鞋也是唉,我说,你们这是刚参加完宴会还是咋的?”

“滚蛋,别往老子身上抹土。”

“嗷——”

“唉呀,压死了!”

“哈哈,快扑。”

“再高一点儿,快!”

…………

温妮靠在唐锦怀里,看着那一群因为重逢而兴奋地玩儿起了叠罗汉的军装大汉,­唇­角露出了一个舒心又放松的笑容,真好,重逢时,跟着她的人,一个没少。

唐锦瞄了一眼站在角落处正看着一群军汉打闹的鲁宝与毛三,眯了眯眼,幸存探险者、在海岛生存了几百年的家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等着他。

低头轻轻蹭了蹭温妮的鼻尖,唐锦轻声道:“咱们回山谷。”

“好。”

温妮连考虑都没考虑便同意了,她直白的反应,明显愉悦了唐锦,男人低沉醇厚的笑声在她耳边轻轻荡了开来。

一群荷枪实弹、组织严密、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将一群昔日的探险者、如今的山谷村民驱赶到曾经巨蜥盘踞的庙宇前面,看着身着麻衣,脚穿草鞋的一群人,唐锦扬声道:“我是三十二军四师师长,此次,奉命来此岛侦测,你们都是陷在谷中无法出谷的探险者,如果愿意继续留下谷中,也没有问题,如果想要跟着我们出谷……”

看着开始出现­骚­动的人群,唐锦挑了挑眉:“……报出你们曾经所属探险队的详细情况以及自身特长,就可以随队出谷。”

简短的发言后,唐锦留了人负责统计村民情况,自己则带着温妮跟随鲁宝去找他的太爷鲁布。

没错,全村人能被搜出来,鲁宝的太爷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这个村子,有着无数暗道机关,除了鲁氏一族,没人真正完全了解整个村庄的构造,而按照鲁布提供的信息,村里,一尾漏网的鱼都没有。

不大的屋子,少有的现出了热闹的情形,除鲁宝的太爷鲁布,房里还有另一个鲁氏族人鲁昭,他的年纪比鲁布要小几十岁,只是,形容上也仍然是一般苍老无二,相比起尤能行动自如的鲁布来,他却已经是半瘫痪的状态了,此时,这个老人昏昏沉沉的睡在一旁,这个屋里,鲁氏一族最后的三人,却已是聚齐。

“老爷子,还是不肯和我们一起出谷吗?”

鲁布看了一眼鲁宝,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仍然清明的眼中,慈爱的光芒一闪而逝,看着气度沉凝威势惊人的唐锦,老人摇了摇头:“我这么大年纪了,就不出去了,我这不懂事的曾孙就拜托给唐师长和夫人了。”

老人看了眼神深沉的唐锦一眼,突然叹了一口气,从桌下的暗格里掏出一个沉香木盒,爱惜地在明显已经因为人手反复抚摩而变得无比光滑的木盒上抚了抚,带着恋恋不舍,他将盒子向着唐锦的方向推了推:“这是先祖们初入谷时得到的窥天镜,因这窥天镜,我鲁氏一族才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生存了下来,如今……如今我鲁氏唯一的后裔既已经跟随了两位,那么,这窥天镜,就作为投效之礼献给二位。”

唐锦眯了眯眼:“老爷子,既是你鲁氏一族的东西,你还是传给鲁宝吧,我此来只是感谢您老先前的相助之情,并无他意。至于投效,鲁宝已宣誓追随,我们自然会护着他的。”

老人摇了摇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仅凭鲁宝,根本不能保住此物,因此,之前,我并不曾把这宝物交给他,而且,他也并不能让窥天镜认主,如此,便不能使用,不能使用,这窥天镜也就不过是个蠢物……但是,唐师长不同,唐师长少年英伟,资质不凡,却是可以收服此镜的。”看了一眼唐锦,老人人老成­精­,自然明白他顾虑什么:“我家鲁宝既已是你夫人的追随者,你便也不是外人,老头我只是希望唐师长以后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庇佑鲁宝所出的子女即可。”

“这个……”

“这窥天镜不是普通器物,即使不出谷,也能窥视全谷,想来唐师长领军作战,必然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此物的功效。”

唐锦的眉头皱了起来。

“正是因为从窥天镜上看到你夫人的行事,老头子我才放心让唯一的血脉跟着她,唐师长还请不要推辞。”

鲁宝看了自家太爷一眼,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来。

唐锦垂目想了想,手指敲了敲扶手,“收服?”

“是的,血祭!”老人再次把盒子往前推了推:“滴血认主,血液能量越高,就越容易血祭成功。”

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面手掌大小古旧的铜境,抚了抚铜境上古朴的花纹,唐锦瞄了一眼房门外的几个大汉,非常­干­脆地划开手指,将指尖血滴在老人指定的位置。

不知材质的镜座上,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无声地渗了进去,直滴了至少上百滴血,那铜镜才发出一阵淡淡的光晕,而就在这光晕笼罩下的唐镜的手上,那滴血的手指上划开的伤口瞬间愈合,再无一丝血液流出。

唐锦扬了扬眉,体内能量一转,便见那铜镜骤然一缩,木桌上,便出现了一枚宝石戒指,闪着暗光的宝石戒指乍看时并不引人注目,但若人仔细凝神看时,便会生出头晕目眩之感,在坐在椅上的鲁布惊讶之极的视线中,唐锦将戒指套在了左手尾指之上,而后轻轻一笑:“多谢鲁老,东西,我收下了……”看了一眼鲁宝,唐锦翘了翘­唇­角:“你的孙儿,我会照护。”

“啊,啊,好,好,有劳!”有些魂不守舍的鲁老再一次将下意识看向唐锦左手尾指的目光拉回来,不知是因为年纪太大之故,还是因为失神的原因,苍老的脸上,肌­肉­一阵抽动。

138巨变

山谷庙宇前的空地上,几百人分别围着大大小小的火堆正在进食,其中最角落处,一个较小的火堆前,唐锦坐在奢华的高背椅上,怀里搂着温妮,身前摆放的,是温妮烹制的满满一桌食物。不知是因为食物的香气,还是因为这太过醒目的两个人,其它人总时不时会往这边瞄两眼。

早已习惯了人们各式的目光,这些人的注目唐锦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伸手将终于忙完的女人揽入怀中,低头嗅了嗅熟悉的体香,看她懒猫一样蜷进自己怀里,纤细柔韧的双臂紧紧缠在自己腰间,一分钟也不愿意分开,其依赖眷恋、缠绵不舍的情态让他从身到心都体味到了一种无以伦比的愉悦与满足。

看温妮完全没有离开自己怀抱的意思,唐锦挑了挑眉,拿起筷子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东西,一边给怀里的宝贝投喂,如此不停劳动了十几分钟,当又一块鲜­嫩­多汁的­肉­排递到温妮­唇­边,被坚决拒绝后,唐锦含笑问道:“吃饱了?”

“嗯。”温妮仰头看着唐锦嗍了嗍嘴,唐锦十分有默契地从桌上取过湿毛巾,替她擦了擦嘴,又喂了两口喷香的花茶,这才怀抱着巴在尤加利树上的考拉专心地吃晚餐。

有多久没吃到自家宝贝烹饪出的食物了?三天?四天?或者更久!因为担心,因为焦虑,分离后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脑子空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需要不停寻找理由说服自己,那个自己没有保护好的女人此时应该是安全的,应该不曾遇到危险……他是男人,他是这支侦察队的领导者,他不能乱,不能慌,他身上背负着的责任,让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他的理智不能被情感左右……

伸手再次摸了摸怀里人儿娇­嫩­的小脸,从手指上传递过来的是滑腻温暖的触感……不着痕迹吐出一口气,确实找到了!

继续埋头进食,唐锦的脑子开始运转,与当初上山时还可以轻松剿杀变异兽的情况不同,这个山谷明明在山体之外,能量却如在山体之中一样根本不能出体,因此,可以得出结论,这个山谷内的一切,都与山体有着紧密的联系,绝非真正独立于山体之外;山谷里有着奇异的白­色­石块、寄居几百年的家族、诡异恐怖的人面鱼、还有一个不曾见过却故老相传终年云雾缭绕却是山谷唯一出路的绝壁悬崖……悬崖下面还有什么?这个山谷,到底是何种存在?明明可以看到外界的日月,为何却与山体内部一样,深刻影响着人体以及体内的能量?

鲁布、鲁宝、鲁昭,鲁氏最后的几个族人,探险队的幸存者……这些人为何能够在山谷内生存下来?他们是如何繁衍至今,一直不曾灭绝?

唐锦的目光落在一旁堆积的白­色­石头上,那是那些愿意跟随他们出谷的幸存探险者从家里搬出来、要求一定要带走的重要行李,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些石块,才使得物资极端贫乏的他们生存至今?

…………

终于吃得满足的唐锦停下手,在温妮的服侍下洗净手脸,惬意地斜靠在高背椅的扶手上端着茶杯泯了几口,清新的茶香在口腔中打了几个转,顺喉而下,带走了最后一丝食物的腥膻之气,他满足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再次偎入怀中的宝贝揽紧,果然,只有在妮妮身边,他才能放松­精­神与心情,充分享受到生活的美好、食物的美味。

“没受伤吧?”虽然已经从秀才王小宁的讲述中知道一路以来妮妮都不曾受什么苦,但是,他仍然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嗯,没呢,掉进冰道没多久就被人找到了,后来也一直有人陪着,一点苦都没受。”

伸手摸了摸温妮小小的脸,唐锦有些心疼,不过离开他几天,她眼里就沾染上了疲惫,脸­色­也变差了很多,怎么会没受苦?一直以来柔软的­唇­角线条,在他看到她第一眼时,就分明从中看出了几许坚硬与僵直,或许当时她是被那些人面鱼吓坏了,­唇­角才会绷得那么紧,但是,他知道,那绝对不是唯一的原因。

闭上眼,他有些有些惆怅,为了能让她更好的生存下来,他知道他其实应该放手让她独立,只是,心里的不舍与心疼总在她每一次历经磨难后啃噬他的理智与情感……

“知道为什么我们不住在房子里吗?”轻轻地吐息,撩拔她的耳廓,低醇醉人的声线,让她情不自禁又向他怀中缩了缩,他轻笑着,压下满腹思绪,宠她,护她,不着痕迹引导她,让她成长却不会失去快乐。

“只要有你,住哪儿都行。”她懒懒的回应让他无奈又好笑,似奖励又似惩罚,他含着她小小软软的耳垂一阵吸吮,直到她颤抖着打着哆嗦呜咽出声,他才带着得意又恶质的笑意松了开来。

“山谷中的房子都是鲁氏一族所建,虽然鲁布说建房时是按照族中习惯才设置了诸多机关,不过,我总不相信有那么简单。”唐锦伸手端起小几上的茶杯,喂了怀里的温妮一口,这才再次送到自己的嘴边。

放下茶杯,他举起左手,尾指上,是那枚今天才得到的戒指,戒指上的宝石在暗夜里闪烁着,光芒虽微弱,却让人无法漠视,那光,不是黑,不是白,是几近于黑的暗红,真是奇异呢,明明之前只是铜质的镜面,他得到后,却有了这么巨大的变化,再想起由他血祭后,眼睁睁看着古镜变成戒指时鲁布那惊诧的反应,唐锦眯了眯眼,那个老人显然并不清楚会发生这样巨大的变化,鲁氏家族得到铜镜虽然已经有好几百年,对于这个古物的价值,却并不曾真正了解,那么,这奇异的戒指,真的只是鲁布一次失算的进献?

从尾指上取下戒指,唐锦眯着眼仔细地打量着,或者,那位老人还有什么别的算计?

温妮的手钻进了男人的手中,唐锦低头对上她担心的目光,安抚地翘起­唇­角:“这座山谷不能脱离掌控,我会留一部分人驻扎在此,明天走之前,你记得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物质。”

温妮点了点头。

将宝石戒指再次套进左手尾指,唐锦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过是仅存的几个遗族,翻不起大浪。

温妮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转头时正好对上唐锦专注的眼神,她情不自禁冲他露出甜蜜的笑容。

男人的呼吸骤然一重,而后温妮分明看到其中掠过一丝懊恼与无奈,他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在她­唇­上重重一吸,“睡好了?”

“嗯。”甜软的嗓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整个人,因为睡饱而散发出餍足与懒散的气息,轻轻抬眼,眼神朦胧,睫慢羽轻颤,淡淡的风情便在无意识间散溢开来,那难描难述的魅惑让男人的眼神骤然间便变得又黑又沉又深。

狠狠把自己摔在温妮软软的身体上,头埋在她的颈间,唐锦连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等到肯定自己不会当场失态后,他才咬着牙狠瞪了周围几个因听到温妮的声音而呆愣在当地忘了自己要做什么的傻大个,直把那几个没眼­色­的笨蛋吓得转身就跑,他这才回身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了祸的女人拉起来:“洗漱,然后吃饭,一会就出发。”

再次瞪走几个因瞄到温妮刚睡醒的脸而走神的士兵,唐锦开始后悔昨日不该露天席地而睡,他应该叫醒温妮,扎个帐篷,让她睡在帐篷里。出京后一路走来,他一直把她藏得很好,唯有昨夜因为体谅她好些日子没休息好,没有叫醒她拿出空间里的帐篷……果然,还是应该更谨慎些才对。

吃完早饭,选了二十个­精­锐的士兵留守山谷,这二十人,最保守的估算也至少能顶几百个普通士兵,他们只要行事谨慎一点,绝对能完全控制住山谷内剩余的所有人员。在地窖里留下了丰富的生活物资,再三叮嘱士兵们要保守好物资的秘密,不要让战友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后,唐锦才带着山谷七成以上幸存的冒险者与其余的士兵顺绳樊爬而上,进入了当初众人出来的那个山洞。山谷中的一切,等以后有机会再去探索不迟,有山下驻扎的几万兵马,他不急!

秀才、李亚平及白沛默默跟随着走上了回程路,路过当初暴力破坏的石室,秀才再一次情不自禁看向队伍中那醒目的一对,不意正对上唐锦不含任何情绪的目光,秀才迅速地低下头,心中充斥着晦涩黯然、难言言表的各种情绪,这些激烈的情绪几乎冲垮他的理智与自信,努力建设好心理,再看时,便见那个一路行来冷静坚强的女子正依恋地拉着身畔男人的衣袖,她的眼中,除了他,不曾映入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她离我们,太远!”

秀才猛地转过头,李亚平看着他摇了摇头:“没可能!”

秀才的眼中有怒火汇聚,李亚平就那样平静地看着他,终于,在李亚平的目光下,那些怒火又莫名褪了下去,在李亚平明了的视线下,秀才有些狼狈地转开头:“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那个女人美丽、聪明又强大,她不缺少追求者,但是,她与唐师长的传说,那种坚贞与信任的传说太让他心动,于是,情不自禁靠近,短短时日的相处,他一点一点被吸引,于是生出奢望……只是现实却连奢望也不让他保有。

“我知道!”秀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想一想,想一想,总可以吧!”

李亚平看着一脸苦涩的秀才,挠了挠头,嘿嘿憨笑了几声,不再出声,拉着秀才跟上了队伍,“回京后,我就找个女人结婚,我现在也是六阶了,肯定能找个漂亮的、身材好的,就算比不上中校,有她五六分我也知足,不,有三四分也成,我不贪心……”

听着李亚平边走边不停絮叨,秀才低落的情绪有了些许好转,再一次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将他从巨蜥口中救回来的女子,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他一直知道心中存留的是妄念,只是,到底不甘心,不甘心啊,他除了实力不如唐锦,什么也不比唐锦差,为什么不能争取,放任那个让人心动想要拥有的女子就这样擦身而过,不能在她的眼中、心里留下一点存在过的痕迹……不甘心又能怎样?从昨天开始,他清楚地看到了她与师长寸步不离的情态,看到了她对师长的依恋,也看到了她看向师长时被点亮的双眼……看清现实,他该放下最后的一点念想?!

与当初掉下来时的短短时间相比,回程的时间就显得十分漫长了,众人足足走了至少有四个小时,才终于在地图的指引下到达了那个唐锦说的巨大室内广场。

巨大的穹顶下,是几近有半个须弥空间大小的室内广场,广场内,散坐的一百多号人如同炒烁一样不起眼,跟在唐锦身边,走向那一群站起身看过来的人群,她看到了崔元,温续凯,也对上了米米不甘的目光,目光掠过,温妮的心情无波无澜,仅仅只是对着走过来的叶林点头打了个招呼,含笑快速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侦察队员,她从唐锦那里知道叶林带着他们去找她,心里自然十分领他们的情。

崔元看着多出了许多人的一行人,眼中光芒闪了闪,却没心情多问,“唐锦,现在可以把钥匙拿出来了吧。”

唐锦­唇­角翘了翘,从温妮手中接过一块黑宝石,随手扔给崔元:“如果你们当初不做多余的事,哪里需要在这里耽搁时间。”

崔元手忙脚乱接住黑宝石,因为唐锦轻慢的态度,他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动,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再说,只是从贴身的衣兜里也掏出一块同样的宝石,将两粒宝石交给身畔的黑衣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塑像:“打开。”

两粒宝石被安放进塑像眼中,一直显得十分僵硬刻板的塑像的脸,因为两粒宝石的缀入,瞬时变得生动起来,所有站在广场上的人都切实感觉到如同被塑像注视般的感觉,除此之外,更有一种面临高等生物的渺小无力之感。

整个广场内,鸦雀无声,人们正在努力抵抗那种由心而生的战悚时,塑像的眼中光芒一闪,无声无息间,广场对应的方位,分别出现了几座塑像:一个肌­肉­虬结的光头,一个身着道装的男子,一个巨大的八卦盘,一朵花瓣层叠的莲花。

无声无息出现的塑像,让空地上分群而立的人群一阵­骚­动,人们下意识地绷紧身体警戒,过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变化,于是所有人又都放松了下来,就在这时,包括广场正中飞天的塑像在内,所有塑像都发出了耀眼的白光,那白光一起,整个空间转瞬间便再也无法视物。

温妮闭着眼,返身便抱住了身边那一直拉着自己的胳膊,而唐锦也几乎在同时用另一只手将她拥入了怀中,紧拥的两人,又立时被温妮激活的玉鼎防护罩所包围。

也许是一会儿,也许有好几分钟,鼻间,一阵桂花香飘过,温妮吸了一口气,几乎开始怀疑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只是,鼻间的甜香那么真实,让人无论如何无法自欺欺人,温妮试探着张开眼,入眼所见,让她惊呼出声,“快看!”

唐锦其实在温妮之前就睁开了眼,看着入眼所见的一切,别说温妮,便是一向自认自制力超人的他,也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这是哪里?”一个士兵傻傻地问。

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众人正面面对的便是街道正中心,那里,一个几十米大的花坛内种着一颗巨大的桂花树,众人闻到的桂花香便源自此处,街道上没有车辆,只有步行的人,路旁,鳞次栉比整齐排列的摩天大楼并不出奇,但是天上倏突来去,速度飞快的飞行器却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

“哪里?”李亚平挠着光脑门,回身猛地给了那问话的士兵一拳头,听到士兵的呼痛声,他嘿嘿笑道:“痛吧?如果痛,那就肯定不是在梦里。”

“哧——”站在不远处的崔元喷笑出声:“蠢货,这只是很真实的虚拟立体影像,没见这么久,那些人连看也没看我们一眼吗?”

就在所有人都已经相信了崔元的判断时,一辆小型飞行器停在了众人面前,圆型的飞行器向两侧滑开的门内,一个穿着连体紧身衣的从座位上站起身,走了出来,他甚至连扫视的功夫都没做,直接走到唐锦身前,摘下头上头盔式的帽子,冲着唐锦行了一个动作繁复的礼,而后单膝下跪,动作无比谨慎又小心地捧起唐锦垂在身体一侧的左手,“尊贵的殿下,您的降临,是我沃次城无上的荣光,请赐予我为您领路的荣誉。”

从来不曾听闻过的语言,在场的所有人却都听得明明白白,从来不曾见过的礼仪,向着他们的领队俯首——将自己最脆弱的脖颈露出来,是所有生物表示臣服的姿态,这个莫名出现的人,摆出的姿式,让人十分清楚地明了,他不会对来人产生任何威胁。

唐锦敏锐地发现,这个人的尾指上同样戴着一枚尾戒,与唐锦左手的尾戒不同,这个人尾戒上宝石的大小、­色­泽都差一些,看起来差了好几个档次。

不过,为什么他直接奔着自己就来了?

“是的,当您降临时,离您最近的同样持有宇宙联邦身份证的我即已接到信息,您的降临比任何事务都更紧要,我自然应该放下手上的事务,前来迎接您。”

唐锦眼中诧异的光芒闪了闪,这人是什么身份?

“我是沃次城第十九区的区长,真名托比斯.德里特斯.马里奇.德加.布雷里,如果能被您称呼托比斯,将赋予我的名新的荣耀。”

唐锦眯了眯眼,看着仍然跪在他身前的名叫托比斯.德里特斯.马里奇.德加.布雷里的男人,“托比斯,我叫唐锦。”

唐锦简短的自我介绍,却让名叫托比斯的男人显得十分激动,他本来一直还较为平静声音此时已带上了一丝颤抖:“万能的造物,仁慈的天帝啊,我居然有幸迎接一位高贵的娲族吗?哦,尊贵的殿下,请原谅我的失礼,沃次城已经有一百多年不曾有尊贵的娲族降临了,上一次您的同族在本城落脚,我还不曾出生呢,哦,尊贵的殿下,请您一定要在沃次城多留些日子,当然,当然,如果能让我跟随服侍……哦,您同意了……哦,尊贵的殿下,您真是太仁慈了……

随从?当然,您如此尊贵,若没有随从服侍怎么可以,他们自然也同样得到我们沃次城所有人的欢迎……哦,不,不,您千万不要这么客气,您的降临,就是对沃次城最大的肯定,相信当其它城市的掌权者知道您在我们沃次,将会马上赶来拜见……呵呵,尊贵的殿下真是风趣又亲民,是的,是的,您将带动沃次城的旅游业……

您的品格真是太高贵了,如此体恤我们下级城民,但是,请您,请您一定不要这么想,如果被人知道我居然敢向一位尊贵的娲族索取,索取……哦,当然,当然,您是如此仁慈……

接待一位最高等级身份的客人,如果我有一丝怠慢,将是终身的污点,哦,不,那将是整个沃次城的污点……等级?是的,如您所见,我只是五级身份……哦,娲族年轻一代称之为尾戒吗?……呵呵,是的,您还没有成年,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我被您的高贵与睿智所慑服……”

一群人看着那位自称托比斯的男人跪在唐锦身前,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自问自答,只是,站在周围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哪怕一声嗤笑,就连素来桀傲不可一世的崔元在此时都不曾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因为就连队伍中最迟钝的人都发现了,那个托比斯,明明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但是传入他们脑中时,在场的所有人却又都清清楚楚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种情况发生的缘由无人得知,却也无人傻得在此时开口。都是经历过无数危境的战士,在陌生环境如何掌握最大的主动权,是所有人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当情况明显有利于他们这一群人时,无人蠢得自暴其短、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上。

托马斯尤自托着唐锦的手喋喋不休时,又有几辆飞行器降落了下来,几个身着不同服饰的男男女女分别从飞行器上走了过来,毫无例外,他们全都走到了唐锦的身前,如同托马斯一样,让人眼花缭乱的礼节之后,几人分别做了自我介绍,这几个简称为梅尼、维里塔、卡比、莫里与马里亚纳的人,都是如同托比斯一样,是宇宙联盟的五级公民,他们齐齐声称十分乐意为身为一级公民的唐锦提供全方位最体贴最完美的服务,而这种意愿在得知唐锦是一位娲族后,就变得更加狂热了,其中那位管理沃次城政务的维里塔大人在看出唐锦的顾虑后,十分乖巧地主动提出为他的每一位随从提供沃次城的身份证明,以便方便他们出行,如此“尊贵殿下的随从才能更好的为自己的主人服务”。

唐锦长期身处高位的领袖气质、世家子从小养成的优雅气度在此时得到了最大的发挥,他轻轻颔首,矜持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又完全不让人觉得傲慢无礼,他感谢了众人的盛情并对维里塔大人的清明优秀、善解人意表示了赞赏,让这位­精­明的政客少有地失去了平日的冷静,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

当一辆大型飞行器降落,几位沃次城数一数二的大人物齐齐摆出引领的姿式:“请殿下移步,市长大人已在城主府布置好一切,恭候您的到来。”

唐锦的眼神与叶林、孟战以及崔元的眼神一碰,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拉着温妮的手,领先向着已打开门的飞行器走了过去。

米米缩在崔元的身边,跟随着其余的人6续上了飞行器,她的目光中,有疯狂在闪动,只是,那疯狂却又被一些别的什么压制着,温妮临进飞行器前,飞快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崔元的目光落在了米米身上。

“你要敢捣乱,爷就弄死你!”

米米瑟缩着飞快摇了摇头:“不,不,我没有。”

附在米米耳边,崔元轻声道:“我太了解你了,所以……”崔元的手轻轻一动,身旁的黑衣人机敏地靠近米米,在她张开嘴的同时,一把捏昏了她,半拥着抱着她,跟着前面的人走进了飞行器。

139玉简

飞行器内部,呈圆形整齐排列的座位一个紧挨着一个,圆的最中心处,是一座高台,高台上的座位一看就知道是给高位者准备的,托比斯等人引着唐锦几人走上了高台,便在此处各自落座。跟随唐锦崔元而来的众人,便自觉地在高台附近处找了位置坐好,认真听着高台上的交谈。

在唐锦有技巧的询问、诱导,在托比斯等人小心翼翼的恭维和有问必答之下,众人很快弄明白了所谓娲族为什么能得到如此尊贵地位的原因,其实说白了,就一句话,一切,源自力量的强大!

“……娲族的历史可追溯至宇宙的起源时期,传承久远的血脉蕴藏的巨大力量,被后起的所有族群所崇慕、追逐,尊贵的殿下,如果您能在我契族留下子嗣,将是对契族最大的恩赐。”

看着托比斯几人满眼的渴慕,唐锦转过头,对上温妮的目光,看着温妮抿紧的­唇­,还有那瞪得溜圆的眼中清清楚楚的紧张,唐锦失声轻笑,妮妮这又是在瞎担心什么?

眼见着随着自己的哂笑,温妮眼中攒越多的懊恼与气愤,还有越嗍越高的­唇­,唐锦也不再逗弄自家的宝贝,语带笑意告诉几个契族人:“我已经有了相守一生的伴侣。”

看着唐锦与温妮一直不曾分开、紧紧相握的双手,几位契族人同时惊异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殿下还没成年就已经有了伴侣……不过我们在学校也曾学到过,娲族有指腹为婚的风俗,想来殿下便是这样的情况了。”

首要的目标已是名草有主,几个契族人的目光落在了叶林崔元孟战等人的身上,坐在高位的人脸上的神­色­几乎同时一僵,而后,又或快或慢恢复了镇定,面对契族人期盼的目光,无人开口回应,不只是因为没人有当种/马的爱好,更因为,至此时为止,他们都已经十分清楚地察觉到,契族人的沟通,不是来自语言,而是来自­精­神——契族人与唐锦展开的对话,完全源自­精­神层面,只不过,唐锦从最初的不懂与人共享到现在能与契族人一样,能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心声,这种­精­神层面对话的方式,来此之前,地球上的任何人都不曾接触过,不过,此时,脑子反应较快的人都或多或少地猜测到,这一切都和唐锦左手尾指上的尾戒有关。

从托比斯走下飞行器最初说出的第一句话开始,地球人清楚地知道,那不是他们曾听过任何一种语言;如此,虽然所有人都听懂了托比斯的意思,但是却没人敢冒然开口——就连崔元也一直闭口不曾对这些契族人说过任何一句话。

看到契族人看向同伴们那几可称为垂涎的目光,若是平常,唐锦倒是不介意坐着多看会儿笑话,只是此时,显然场合与情景都不容许他这么做,因此,唐锦只能转移话师,为众人解围,冲同伴们挑了挑眉,唐锦看着托比斯示意:“如果不介意,托比斯先生为我们介绍一下即将见到的沃次城的市长如何?”

托比斯微微倾身,谦恭地点了点头:“是的,殿下!”托比斯在答应的同时,眼角的余光明显地瞄了一眼一幅好好先生一脸笑模样的维里塔,维里塔一直保持着满脸的笑容,冲托比斯若有似无点了点头。

见维里塔并不曾见怪,托比斯神情有了些微放松,为唐锦介绍道:“市长大人全名拉维.奥古.德.斯图亚特,是库克星皇室第四十五子孙,他的母亲是现任皇帝的四妃之一,据说颇得圣宠,因为生母受宠,自身也很优秀,因此,拉维大人才得以执掌库克星六大城之一的沃次城;年青的拉维大人现年五十岁,是宇宙联盟三级公民,­精­神力……”托比斯看了维里塔一眼:“维里塔大人,听说市长大人已晋级十星,不知我的消息是否已经落伍?”

维里塔的腰直了直,他向着唐锦微微颔首,右手按住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这才开口说道:“尊敬的唐锦殿下,您与尊贵夫人的­精­神世界浩如烟海,对于契族人­精­神力晋级的艰难可能并不清楚。我们契族受先天条件所限,至今为止,已有的修炼到最高等级的也只是十五星,那,还是千年前的记录。”

维里塔满脸怅然,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如今,就连血脉最纯净的皇室,也仅有奥古斯都王子有晋至十三星的希望,我记得,千年前,一位德高望重的娲族老者莅临库克星,因见我契族晋级艰难,怀着悲悯之心,曾为我族留下珍贵的箴言:契族若要突破种族的先天禁锢,唯有与娲族联姻,结合后诞下的血脉,将不会再限于十五阶的门坎。”维里塔的目光再一次带着冀望落在唐锦身上,唐锦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波动,维里塔的目光由期盼转至黯然,­精­神一下变得有些萎糜,传递出的声音里也显出了一丝颓然与欲振无力:“拉维市长于五年前晋级十星后,就一直再没有增长过,他曾说过,也许,在他寿元将尽时,能晋至十二星。”

唐锦的目光闪了闪,终于开口道:“晋级艰难就一定是因为血脉的限制吗?也许,是你们的方法有误呢?”

“不,不,殿下,不可能,修炼­精­神力的密法源自娲族的传授,不可能出错。”因为唐锦的反问,维里塔神情显得特别激动,他立即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玉简一样的东西递给唐锦:“殿下,您瞧,这绝对是源于强大的娲族,只有娲族能制作玉简,并将修炼方法刻印进去。”

唐锦看了一眼维里塔手中的长条形玉石一眼,脸上显出一幅沉思的神情,温妮看着沉默下来的唐锦,鬼使神差探出灵觉,向着玉简包围了上去,维里塔眼睁睁看着将要放入尊贵殿下手中的玉简溶化后化作一道白光,投入到那位一直与尊贵的殿下手拉手的美丽的夫人眉心,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位夫人闭着眼当众演示修炼的不同姿式……

契族人激动地看着那位夫人从最初一星的五心朝天,直满示至从不曾见过的第二十五个姿式,他们瞪大了眼,努力驱动所有的脑细胞,力求把每一个姿式印入脑中,只是,显然,除了他们曾经修炼过的姿式,超出他们星位的修炼姿式,即使看过,也无法印刻在­精­神世界,六个人,因为驱动­精­神力强制记忆超星位的密法,全都尝到了­精­神力骤然反弹的苦果,他们几乎同时呻/吟着抱着脑子倒在了椅子上,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

带着不甘,六人仍然不肯闭眼,然后,他们发现,不使用­精­神力,纯粹用视力去看,那位美丽的夫人便如同在原地跳舞,美丽、曼妙、肃穆、圣洁……

美丽的夫人睁开眼,用着娲族的语言与尊贵的殿下说了几句话。

此时,不仅维里塔与托比斯,梅尼、卡比、莫里与马里亚纳四人也都打起­精­神撑起身,殷切地看着尊贵的唐锦殿下,希望他能把这位美丽又强大的夫人的话转述一下——二十五星,这位夫人的­精­神力居然达到了二十五星!多么不可思议!

看着几位契族人,唐锦挑了挑眉:“玉简之中,共有五十个修炼姿式,最佳修炼年龄是一至五十岁,五十岁后修炼效果逐年减低,仅凭血脉内的能量晋级变得艰难,不过,却可借助丹药或一些天材地宝达到目的。”

丹药?天材地宝!

维里塔与托比斯六人如遭重击,泄气地跌靠回座位,脸上,苦笑连连。

看着掏出一块白­色­玉石闭目制作玉简的强大的夫人,几个契族人的目光里带着崇敬与谦卑,维里塔苦笑着为唐锦解释:“殿下,跨星域旅行凭我库克星的力量根本无法完成,因此,想要得到娲族的丹药实在是千难万难;每百年,宇宙联盟来库克星招收学生时,会根据招收学生的数量发放丹药,但是,那都是按人头发放的;那时,全库克星的天才子弟云集首都,都期盼着能达到标准,成为走出星球的幸运儿,但是,即使如此,真正能达到要求的也不过是几十名,这几十名弟子最后能学有所成,突破十星的,更是只有了了几人……”

说到这里,维里塔连脸上的苦笑都快维持不住了:“我们在座这六人,都是修行十年,没有突破十星,遣返库克星的联盟公民,我们在学校十年,也曾听学长学姐提到过丹药,只是,却没人有购买力,库克星太贫穷落后,星球上的产出也仅能满足本星人的生存需要,星球上没有珍稀的原料,没有达官贵人们需要的特­色­物品,每百年供子弟上学已是很勉强,哪里还有多余的资费供我们购买丹药甚至天材地宝……”

维里塔情绪低落地停下话头,其余五人想起求学时的艰难也都陷入了沉默,唐锦若有所思,其余人更是无人开口说话,飞行器内一时沉寂下来,落针可闻。

贫穷?落后?

唐锦一行人的目光落在了飞行器内部­精­美的装潢上,回过神来的六位契族人因为众人四处巡弋的目光,脸­色­慢慢变得胀红,最后,因为投注到他们身上越来越多的奇异的目光,六个契族人甚至羞愧地垂下了目光,再也抬不起头。

看着六人的情态,唐锦敛下复杂的心绪,轻轻一笑:“托比斯、维里塔,六位先生,贫穷从来不可耻!”可耻的是不思进取、是以贫穷为借口的懒惰与逃避、是懦弱的不敢改变……何况,相较于地球,这些库克星的人,哪里又贫穷落后了?!

六个平均年纪至少有八十岁的契族人因为唐锦一句话,目光里全都露出了感激的神­色­,被高等种族尊重、平等对待、包容、理解后产生的巨大心理冲击,让他们几乎热泪盈眶。

就在六个契族人激动得难已自己的时候,温妮将复制的玉简递给唐锦:“现学现卖,还给他吧。”所幸她的灵觉在海上有了惊人的增长,若不然,今天便要欠下契族人一枚玉简了。

唐锦警告地捏了捏温妮的手,对于她方才的冒险行为十分不满,温妮讨好地冲他笑了笑,她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啦!

唐锦把玉简递回给维里塔,维里塔宝贝地接了过去,语无伦次表达看到现场制作传承玉简的激动以及对美丽夫人的崇敬,温妮笑而不语,只是乖乖地靠边唐锦肩上,如同一只最听话的小猫。

听话?!

唐锦挑了挑眉,这小丫头,越来越大胆了!

唐锦继续不着痕迹向六个契族人打听着库克星的事,维里塔等人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尊贵的殿下与夫人如果能对库克星产生兴趣,并在此盘桓甚至暂居几年,那就太好了,如此,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在飞行器到达目的地前,舱内一直进行着融洽而热烈的交谈。

飞行器内一声悠长的歌唱般的通报后,舱内众人都知道,已经到达目的地了,高台上的几个男人凌厉的目光在各自所负责的人身上扫过,舱内听了路的众人被几个男人的目光一扎,反­射­­性­地挺直了腰背,每个人,都不敢有一点异动。

对于三十二军的战士们唐锦没有一点忧心,但是,当他的目光扫过刚被收揽的谷内的冒险者,却情不自禁皱了皱眉,这些散兵游勇可没什么组织纪律­性­,唐锦的目光看向身畔的孟战,多年相处,早有默契,对于唐锦的顾虑心领神会的孟战点了点头,向着高台下的士兵们走了过去,冒险者的人数与三十二军的战士们差不多,他不相信在一个盯一个的情况下,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飞行器的门无声滑开,舱外,盛装的一群人站在一片宏大的建筑前面,一片绿萌之中,这些人五颜六­色­的着装闪着耀眼的光,也许,他们所有人都把自己最美丽的衣裳穿在了身上……

在托比斯六人恭敬的引领下,以唐锦为首,几位领头者缓步走下了飞行器,飞行器内剩余的人在经过简单的整顿后,也都快步跟了上去,停在了终于会面的两方领头人十米开外。

米米站在人群中,看着唐锦带着温妮走到市政厅宏大的建筑下,与等候在那里的银发男人互相行礼问候,看着高大英俊的银发男人,米米的心脏一阵狂跳,她从不曾见过这样俊美堪比神坻的男人,从来没有……银发的男人身材较唐锦等人更加高大,如月­色­般的银发披散在背后,衬着他­精­致得没有一丝瑕疵的五官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男人高贵的气质、言谈间优雅的举止,让米米第一次体味到异族那无与伦比的吸引力——这个男人,完美得会让人心里滋生出犯罪的**。

看着那么俊美的男人都向着唐锦俯首,米米胸中的愤懑几乎喷薄欲出,只是,她却一动也动不了,因为,她被围在黑衣人之中,被人半扶半抱着,连立足的力气也没有。

银发的拉维在做了自我介绍后,又将身边的金发美女介绍给唐锦一行人:“这是我的妹妹,柔伊.奥古.德.斯图亚特,­精­神力已跨越了九星。”

五官完美得不像真人的柔伊优雅地蹲身,微微垂首表达自己的尊崇,得到唐锦不用多礼的示意后,轻盈地起身,抬头看着唐锦柔柔一笑:“希望有机会能得到唐锦殿下的指导。”

唐锦轻轻颔首:“不敢当!”

低头看见唐锦仍然与温妮交握的两只手,柔伊再次向温妮行礼,“尊贵的夫人,欢迎光临库克星。”

温妮含笑回礼,心里再次感谢司徒芸当初的用心教导,让她此时不用担心自己的礼仪不过关,失仪于人前;已从玉简里学习到­精­神沟通法的她掏出一个小盒子,轻声道:“这是送给柔伊小姐的见面礼。”

柔伊惊讶地接过玉盒,“我可以打开吗?”

温妮含笑点头。

柔伊当即打开玉盒,而后,她惊呼出声:“万能的造物啊,这是丹药?!”

“是的,美容养颜的效果还不错。”温妮轻轻点头,库克星人的着装很华丽,每个人也都喷了大量的香水,柔伊脸上的皮肤明显较另外几位贵­妇­的更好,如此可以看出,即使是库克星,柔­嫩­的皮肤仍然是美丽的标准之一,送出美容丹药,不会产生威胁,又可敲开女­性­的心门,十分合适。

丹药?!

在银发市长身后列队欢迎的一行人,明显是沃次城的掌权阶层,听到丹药两字,他们所处的阵形内产生了一阵­骚­动,人们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却被银发市长状似无意的一瞥定住了身形,­骚­动静了下来,年轻的银发市长微微弯腰伸手示意:“尊贵的殿下与夫人,为迎接诸位的到来,沃次城已备下了盛大的宴会,请移尊步,随我等入厅!”

唐锦点了点头,“拉维市长请!”

“殿下请!夫人请!”

高大的银发市长行走间的风姿让温妮情不自禁注目,唐锦警告地再次捏了捏掌中的小手,温妮不敢再看,垂目跟着唐锦的步伐,却不知她眼中的赞叹让银发市长眼中快速掠过一丝亮光,更没看到美丽得不似真人的柔伊小姐看向自家男人那掩藏在柔软目光下的火热。

她无法理解,契族人对于得到一个有娲族血脉的孩子到底抱着的是多么巨大的期望。

跟随银发拉维的引领,步入宴会大厅,足可宴请几千人的大厅内灯火通明,鲜花绽放,许多没有资格跟随市长出迎的沃次城上流阶层的先生夫人们站在宴会厅两侧安静地等待着,随着银发市长引领着众人入内,人们依次低下头,蹲□,用最恭敬的姿态迎接着尊贵的客人到来,随着唐锦等人前行,人群行礼后又站起身,排列两侧的两排人便如波浪般起伏着。

“……百年来,尊贵的娲族再次莅临我库克星,让我们为尊贵的殿下与美丽的夫人举杯!”银发市长说完欢迎辞,与妹妹柔伊一起走到唐锦与温妮身前再次行礼:“真心期盼殿下及夫人会喜欢库克星!”

唐锦与温妮起身端酒与这一对美丽的兄妹碰杯,而后一饮而尽:“谢谢!”

奢华的宴会,­精­美的食物,醉人的美酒,衣冠楚楚的男士,美丽迷人的女士……狂热的欢庆,觥筹交错间美人迷人的笑语欢颜,身体间的完全没有隔阂的亲昵靠近,送到嘴边一杯又一杯可口香甜的美酒,如果说三十二军的两百战士与崔元带领的黑衣人还能在这样完全没有一丝顾忌的勾引中保持着起码的神智的话,那么,从山谷中跟随而来的两百多名探险者早就忘了自己是谁,美酒催眠了他们的意志,美人侵蚀了他们的世界,他们没人再去注意首位那让人胆寒的目光,他们的眼中心中,只有身畔美人吐息中的芳香与身体迷人的气息……

坐在最显眼的首位,看着虽然语言不通却已经搂了女人在怀中,放浪形骸的探险幸存者,唐锦的目光沉了又沉,拉维等人的眼中却有喜悦的光芒闪过——也许今夜过后,契族就会多出许多孕育了娲族子嗣的孕­妇­。

为了不让唐锦坏了下面人的好事,银发市长一杯又一杯不停地与唐锦碰杯,唐锦眯了眯眼,看了孟战一眼,得到一个颔首后,便也放心地来者不拒。

美酒洒锦衣,胭红染盛妆,脂正香,粉正浓,欢宴欢饮,许多人无声消失在宴会大厅,看着已有醉意的唐锦与温妮,拉维与柔伊将一行人迎进了宴会厅旁的奢华庄园中,确定唐锦、温妮、叶林、崔元等几个首脑人物安顿好后,拉维与柔伊退了下去,只说让尊贵的殿下好好休息,他们明日再来打扰。

确定周围都没有危险,唐锦一ρi股坐到高背椅上,此时,他的目中­精­光四­射­,哪里还有一丝醉意,一把将温妮拉入怀中:“宝贝,这个拉维很好看?”

“嘿嘿,没有,不好看!”温妮虽也微熏,却绝对没醉,对上唐锦危险的目光,她十分识时务地伸出胳膊搂住男人的脖颈,软软地亲了亲男人的­唇­角:“再说,就算他比阿波罗还好看,也和我没关,嗯,我已经有男了!”

唐锦眯着眼,噗笑了一声,惩罚地伸手在某个圆圆软软弹­性­十足的部位拍了两巴掌:“以后再敢乱看,你就等着!”

温妮乖巧地抚了抚男人的胸膛:“我乖着呢。”一边说着,一边从空间里盛出一杯水送到男人嘴边喂他喝下去,空间水过处,剩余的酒意荡然无存,抱着温妮,唐锦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想了好一会儿:“咱们这是没在地球了?”

温妮咬了咬­唇­:“不知道!”

“库克星?!契族,远超地球的飞行器,哪一样都不是地球的产物,只是,我们怎么来的,那一阵白光,能将所有人送到外星球?”

温妮咬着­唇­:“这些人不像是假。”

“是啊,我也没看出幻象的痕迹。”

“而且,那个玉简里的东西,也是真实的,我那时练了一下,还真有用的。”

“玉简?”听到这个词,唐锦冲着某个的ρi股蛋子用力拍了一巴掌:“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敢碰,你说那万一是个害人的东西怎么办?”

看着越说脸­色­越难看的唐锦,温妮赶紧坐直了身体,额头与唐锦的额头抵在了一起,用刚从玉简里学会的­精­神沟通法,进入了唐锦的­精­神世界。

对于温妮完全不设防的唐锦只觉脑子一阵发胀,仿佛被塞进了许多东西,又似乎并不曾有丝毫变动,就在这样的晕眩中,唐锦被温妮带进了一片银­色­的世界。

看着上下左右全是银­色­,自己与温妮则悬空停在这银­色­之中,唐锦有些讶异地看着怀里的女人:“这是哪里?”

“这是你的识海,也就是通常人们说的­精­神世界,那些契族人说的­精­神力等级便说的是识海的大小。”温妮讨好地蹭了蹭男人的脸:“在这里面对话,外面听不到。”

伸手拧了拧温妮的鼻头,唐锦翘起­唇­角:“你从玉简里学会的?”

温妮点了点头:“契族人一说­精­神力,我就觉得可能与我的灵觉是一样的,就试了试,没想到那玉简会化光进入我的识海……玉简是娲族修士制作出来的,契族人可以用­精­神力阅读玉简,得到修炼方法,但是,他们顶多只能看到与自己实力相当的修炼方法,这是对他们的限制,也是对他们的保护。”温妮想了想,一挥手,­精­神世界里多出了许多东西:“这是玉简里的全部内容,你先看看。”抬头在唐锦脸上亲了亲,温妮笑着退出了唐锦的­精­神世界。

140急病

一群人坐在大厅的休息区,准备在喝完一杯后便再次出门游玩,这十天以来几乎形影不离的陪伴,让两个种族的人相处得已经十分熟悉与融洽,大家随意交谈着,悠闲的氛围让人放松而又享受。

就在此时,一位身着管家服饰的契族人神情慌张脚步急促地走了进来,附耳在拉维耳边快速而小声地说了几句话,不知这位刚进来的契族人说了什么,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无比淡定的拉维蓦然睁大了双眼,而后,他猛地站起身,向着唐锦示意:“尊贵的殿下,琐事缠身,原谅我今天无法继续陪伴,接下来的行程请让维里塔为诸位服务。”

唐锦点了点头:“拉维市长请便。”

再次躬身示意后,拉维快步跟随那位管家服饰的人离开了大厅。

拥着温妮坐在休息区的双人沙发上,唐锦的眼神与另外几位同伴一碰,自从来到库克星,十天以来,银发市长一直都表现得都无比的从容,他无以伦比的气质与风度,高贵而又优雅,让经受了残酷训练、从生死线走了无数个来回、从不轻易交付信任的一群人也无法再时时保持警惕。

拉维的气质,来源于种族积淀了无数万年的文化,如同炎黄子孙对于自身血脉的骄傲,银发市长即使弯着腰,那种对自我尊严的肯定与维护仍然让人打心底里生出赞叹与敬佩。这样一位泰山崩于前前也不会变­色­的人物,是什么让他脚步匆促?又是什么,让他丢下重要的客人,而不得不立即处理?

市长离去,维里塔接过了招待客人的责任,“殿下,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与托比斯继续为您介绍库克星的风景名胜吧!”

唐锦想了想,放下手中的饮品,摆了摆手:“亲爱的维里塔,我建议今天暂不出行,就在庄园里聊聊天。”

维里塔愣了愣,而后表示,一切以尊贵殿下的意志为最高行为准则。

十天以来,唐锦已经十分熟悉­精­神力的运用,他轻松地与几位契族人聊着天,一边还能分出心神思索一些早已想过无数次的最紧要事情——如何从这个科技明显更加发达的星球找到回去的路。每天晚上抱着温妮在庄园­精­美奢华的大床上辛苦修炼时他没忘记,每天跟随出游,他在思考、寻找,只是,十天过去了,除了饱览了库克星无数奇幻瑰丽的风景之外,他们一行所有的人,都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如何来到这儿,如何离去,没有得到任何一点启示。

难道就这样留在这个星球吗?

当然不行!

生活在自己的族群,这是种族天然的追求,与族人一起奋斗,一起进退,这是人类体内遗传密码的重要内容,唯有在族群之中,才有安全感,唯有在族群,才会产生成就感、归属感,哪怕库克星再好、再美,也无法给人以故乡的亲切。反认他乡做故乡是一种本心的迷失,若非无奈,谁愿意离开、甚至失去家园?即使最无羁的浪子,也总有厌倦与惫累之时,那时,有一个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家与故乡,又是何等的幸运与幸福。

唐锦不介意在外闯荡,跨星球,于他也不过是距离的远近而已,只是,那应该是满怀激|情的开拓,而不是如今这样找不到归路;是有退路的进取,而非无奈后的放逐。

温妮靠在唐锦身上,再一次复制出一枚玉简,这些日子,唐锦总能从契族人那里弄来许多玉简,而她,便是如同玩耍一样,复制了一枚又一枚,对于这位尊贵夫人似乎百无聊赖之下的玩耍行为,几位契族人也早已由最初的诧异到如今已能全然地做到熟视无睹——只要尊贵的夫人喜欢,别说玩玉简,但是玩儿人,也自然应该全由着她。

崔元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看着杯中炫丽的­色­彩,这是库克星特有的饮品,不同于地球上的红酒,却会带给味蕾最激烈的刺激,短短十天功夫,崔元已经迷恋上了这种饮品,每一天若不喝上一杯,他心里总会升起若有所失的遗憾感。

叶林、孟战、戚丹阳每天会轮换与下面的人呆在一起,以免他们失了约束,透露不该透露的信息,只是,对于山谷出来的两百来人,显然这种约束力量已经越来越难以维持了,好在,一直不曾传授他们与契族人沟通的方法,否则,这些无法无天的探险者到底会惹出什么乱子还真是两说。

中午,正在进餐的一群人吃到一半时,银发市长急步走了进来,众人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高大俊美的掌权者谦恭地弯下腰,轻声道:“尊贵的殿下,我感到十分抱歉,您的仆从病倒了许多人,可是,我们却找不到救治的办法……”

唐锦的眼睛眯了眯,看着一直保持着弯腰姿式的拉维:“拉维市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上午,尊贵的殿下,庄园服侍的仆人最初只是对于您的仆从不曾出门用餐感到诧异,对于某几个房间里的呻/吟声感到不知所措,所以就禀报了上来,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出现这样的情况,因此,当时我想着处理好了再告诉您,这样,才不会影响殿下的心情,只是,一个上午,沃次城最优秀的治疗师也束手无策,而越来越多的患病者让我不得不放下顾虑,向您禀陈,请相信,沃次城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尊贵的殿下请万勿动怒。”

唐锦擦了擦嘴角,站起身,“请带我去看看我的人。”

“是的,殿下,您请随我来!”

餐厅里,没有人再有用餐的心情,所有人跟在银发市长的身后,坐上庄园内特有的交通工具悬浮板,向着如今聚集了患者的建筑物驶去。

宽敞明亮的巨大建筑物内,一百多名探险者无声无息地躺着,脸上神情显得很安祥,只是,旁边站着的了了十几名从山谷出来的人脸上那惊恐与忧惧的神情表明,他们的同伴不是在安宁睡眠,而是身处不知名的病症之中。

“唐师长,请救救他们。”领头的壮汉脸上神情坚毅,相较与另外十几人的惊惧,他显然镇定很多。

唐锦看了壮汉一眼:“罗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妮在为众人检查时,唐锦已迅速弄明白了事情发生的始末,早上许多人不曾按时起床时,作为临时领头人的罗五还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十天以来,行为日渐开始脱轨的山谷中人晚起的事时有发生,因为狂欢,因为契族女人的纠缠,因为及时行乐的人生观,这些人在女­色­予取予求的环境下,早已将自己当成了这个星球的主人,完全忘了自己的来处,若非上面还有唐锦等人压着,他们兴许早已离开庄园,去外面为祸了。

只是,即使每天被警告,还是不断有人潜出宿舍,甚至把契族女人带回宿舍,胡天胡地地鬼混,于是,对于早上早餐桌上有人缺席,并没人在意,直到,打扫卫生的契族仆人发现有人在一番痛苦挣扎后晕死过去,然后,所有人发现,­精­美豪华的宿舍之中,无数的人都无法唤醒,于是终于惊动了银发市长。

“同伴出了事,为什么没有立刻禀报?”

罗五脸上有羞愧的神­色­闪过:“最初只以为是疲劳过度……”

唐锦不再理睬这些人,直接走到了温妮身边:“看出什么了?”

温妮停下手上的动作,神情有些困惑,“脑细胞沉寂、身体各个内脏器官呈现不同程度的衰竭,其中尤以肾脏为最,似乎,所有人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唐锦眼中­精­光一闪,冲罗五招了招手,罗五快步跑了过来:“唐师长!”

“没有昏迷的人里,与契族女人发生过亲密行为的,有多少人?”

罗五愣了愣,转头看了十几位同伴几眼,却见他们都摇了摇头,“没有,我们都没有接触契族女人。”

唐锦闭了闭眼,“妮妮,听到了?”

温妮惊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找到病因,唐锦直接找上了拉维,听了唐锦的话,拉维无比惊讶:“以娲族人强大的体魄与浩瀚的­精­神力,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契族人与人交/合,是身体与­精­神双重的欢娱,正是因为知道娲族人的强大,他才放任了城中女人的行为,只是,如今不过持续了短短十天时间,就能让强大的娲族濒临死亡?拉维无论如何不敢相信。

唐锦的­唇­角抽了抽:“别的娲族人兴许没事,只是,如今躺着这些人已经被监/禁了几十年,甚至,他们其中有个别人已经十几年不曾进食……”

拉维的瞳孔一阵急剧地收缩,他听到了什么?十几年不曾进食,娲族又有了什么了不得的跨跃了吗?

“那么尊贵的殿下,请问,我们如今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经过十几分钟的协商,拉维终于同意,契族的图书馆与医疗体系向尊贵的娲族全面开放:“……殿下,请原谅我的冒昧,结契的方法是最快的。”

唐锦摇了摇头:“我对他们负有责任,应该把他们带回家乡。”

没有惋惜于游说的失败,早已被打击习惯了的拉维心绪没有一丝波动地将一众人带到了图书馆,一边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

带着已学会­精­神力使用方法的­精­锐战士,众人在契族的图书馆泡了一个月,有用没用的知识装了一脑子,这一天,温妮终于在一枚玉简内找了解决的办法,并向契族人提出需要用到的库克星特有的部分药材,银发市长十分慷慨地表示,立即将需要的药材调过来。

看着温妮疲累地揉着太阳|­茓­,高大的男人微微俯身:“美丽的夫人,听说您出生还不足二十年,如此年幼,却如此优秀,尊贵的夫人,我是否有荣幸,成为您的血契对象?”

血契?

温妮塞满了无数生涩知识的脑子有些迟钝地转动着,拉维一直以来微微下垂,从不轻易与娲族人对视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温妮,看着她的眼神由茫然变为思索,直至明悟、坚定。

“对不起,拉维,我的生命里,不打算再参入另一个男人。”感觉着银发市长完全能将她拢住的体型、他异于常态过于靠近的距离,温妮的眉尖微微动了动,下意识地靠向椅背,拉开两人的距离:“说起来,要感谢拉维市长这些日子对我们的招待……”

“不!不!亲爱的夫人……”男人蹲在温妮的脚下,菱形的眼不再有温和与含蓄,没有内敛,带着凶猛的让人心悸的狩猎般的志在必得,他直视着面前这美丽娇­嫩­的容颜,薄­唇­轻启,“亲爱的温妮,血契会让我成为您最忠诚的骑士,永远没有伤害,没有背叛,不论您将来美丽不在,还是年老力衰,我都将伴在您的身旁,您不必再担忧,因为,我将永远陪伴着您,您生我生,您死我亡,不会抛弃您,永远追随您,您将再也不会孤独,没有寂寞,因为我的身与心,永远忠实于您,而您需要做的,只是接受,接受我的献契。”

没有背叛、没有伤害、不抛弃,永远追随……温妮的眼神有片刻的恍惚,那是一种比如今与唐锦更加紧密的联系,更有保障的来自于­精­神与身体的契约,只要契族献出凝于识海的­精­神核,她就能掌握这个男人的生死……

“我们契族,一生唯一一次的献契,我愿意!”

温妮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伸出手轻轻抚上这个俊美如仙,高贵如神坻般的男人的­唇­,只要,只要亲吻他的­唇­,只要,只要接受他的­精­神核,她将永不孤独……

即使如此卑微的姿式,男人那种源自骨子里的高贵与优雅仍然无比醒目,他慢慢倾身,靠近神智略显迷蒙的女人,这个女人,有着高贵的血脉,不可思议的浩瀚­精­神世界,她还如此年幼,却已如此耀眼……

前倾的向身体被一只手制止,拉维诧异地看着那只手的主人,为什么?

为什么?

拉维眼中的诧异让温妮忍不住轻笑:“忠诚!”

那只手放回主人身畔,拉维有些不解:“什么?”

“对伴侣的忠诚!”温妮看着拉维再次蹲回原位,“我索要了他的忠诚,便应回应他同等的忠诚,接受了你的献契,收纳了你的­精­神核,便是承认你是我生命中与伴侣几乎完全相等的存在,这,是背叛,背叛了我与伴侣之间是彼此唯一的默契与誓言。拉维,一个背叛者,值得你献契吗?”

“您不背叛,尊贵的殿下呢?”他立志向她献出最高等级的血契,妹妹柔伊自然也会找上那位尊贵的殿下,妹妹很优秀,更有着娲族人喜欢的完美容颜,他不相信,那位殿下会拒绝。

温妮闭了闭眼,笑了:“我爱上他,便是将自己全部献给他,他予我的一切,我都会接受,因为,是我将心放在他的手里,予他伤害的权利。”

“您是这样软弱的女人吗?”拉维眼中有烈火堆积:“你献祭自己,他呢,回应你相应的深情了吗?殿下不是个细心的人,他完全不曾看到你­精­神世界的伤痕……”

温妮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伤痕,怎么会有?”

拉维猛地再次挺直腰身,逼视着坐在椅子上的温妮:“不,我看到了,您的­精­神世界纯净而透明,伤痕那么明显,怎么可能忽略……请与我契约吧,我会修补您的­精­神世界,让您不再害怕、不再担忧,您知道,我不会与殿下抢夺,我守在您的身边,只会在他不能陪伴您的时候出现,温暖您……”

“拉维……”温妮骤然出声打断这个男人让人几乎无法抵御的进攻,看着他终于停下来,温妮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对不起,我仍然要拒绝你。”

“为什么?”

一个男人冷凝的声音蓦然回响:“因为,她是我的伴侣,是我的女人,她属于我,一切!”

141从契

“贤兄妹的深情厚意,愚夫­妇­心领!”将温妮揽抱入怀,唐锦的目光对上从地上站起身的拉维:“只是,因无以为报,故愧不敢当!”

无以为报,愧不敢当?!

是不敢?还是不屑?

拉维扫了一眼不远处满脸沮丧神情的柔伊,妹妹的求契,也没成功吗?果然,美­色­与微小的利益并不能悍动高等娲族的心志,哪怕他们还年幼,要得到他们的允诺,谛结血契,仍然无比艰难,看来,还得另作它谋。

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维挺直腰背,勉力微笑:“尊贵的殿下,为什么要拒绝呢?我们不会妨碍您与夫人,我们奉出的是最高等的血契,是生死的交付,您与夫人完全不必有任何顾虑,不是吗?或者,殿下是不自信吗?害怕您与夫人之间的牵绊不够深,怕夫人被抢走……”

唐锦的眼中有寒光掠过,拉维猛然屏住呼吸,停止了自己有些失礼的激将言辞。

“缔结血契,跟随在我夫­妇­二人身边为奴……”唐锦紧盯着拉维带着不甘的目光:“除非王子是有所求,否则无物可资回馈,我夫­妇­二人无论如何无法安心接受这般重谊。”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拉维只说出了结契后契族的付出娲族的得益,对于结契后娲族的责任却没有一句话提及,相比于温妮简单的出于情感的直接反应,思虑周密的唐锦对于不了解、无法做到完全掌控的契约,有着更多的顾虑,又怎么可能轻率地表示同意。

回馈?!

对上唐锦似乎洞察了自己所有心思与谋算的目光,拉维再一次恭谨地垂下目光,“尊贵的殿下,我契族源于­精­神世界的契约,是来自灵魂的约束,是以天地规则为凭,即使面对死亡,我们也不会背叛,我与妹妹柔伊的一片真心……”拉维腰背微弯:“……还请您与夫人再次斟酌,希望下次见面,能得到您与夫人的青睐,今天,请允许我与妹妹先行告退!”

唐锦的目光闪了闪:“王子请便!”

优雅地倾身为礼,拉维向后退行几步,而后转身,挺直腰背,缓步而出,行走间不曾惊动半点尘埃,步态飘逸似行云,行止如流水,此前奉出一片诚心被拒,似乎不曾为他的心绪带去半点影响,看着他偕同妹妹翩然远去,站在原地的唐锦一直紧箍着温妮,久久地,一动未动。

再也看不到尊贵殿下所停留的居所,哥哥的步伐明显开始变快,较平日急促了许多,柔伊小跑着跟在哥哥身后,却一直默默地一声不敢吭,只有在心情最低落的时候,哥哥才会双拳紧握,脚步匆促,无论他面上显得如何淡定,柔伊知道,哥哥此时的心里,绝不平静。

在前方急步行走的拉维突然停下脚步,紧跟在他身后的柔伊差点有些反应不及,撞上哥哥的后背,柔伊正想要开口询问原因,却被哥哥的一个手势制止。

心情恶劣的拉维­唇­角突然露出一个有些邪意的笑容,因为,他看见,在前方十几米外的转角处,­阴­影之中,那个找过自己几次的女人正站在那里。这个娲族的女人,不同于方才那两位,拉维透过她的眼睛,清楚地看到了一片黑暗扭曲的世界,拉维轻笑,那是一个崩坏的­精­神世界,没有秩序、没有规则,混杂、缭乱,那个灵魂,坐困在内,无处可逃。

所以,娲族的心灵,绝不是铜墙铁壁,娲族能屹立宇宙,更绝非无欲无求之辈,否则,温妮的灵魂,不会有裂痕,唐锦的­精­神世界,不会深不可测。

且让他看看,从这个女仆从的心灵世界里,能得到什么样的启示吧。

“柔伊!”

“哥哥。”明显从哥哥的声音里听出了他的好心情,柔伊轻轻松了一口气,哥哥走出了束手无策的焦燥,已经找到办法了:“接下来,做什么?”

“柔伊,和那个女人契约。”

跟随哥哥的目光,柔伊对上了­阴­影处的那道目光,来自­精­神世界的感知,让柔伊不适地皱起了眉:“哥哥,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

拉维看着崩坏世界内望过来的那道灵魂,轻笑:“因为,她灵魂的攻击­性­,因为我无意间窥到的她望向尊贵夫人的憎恨目光,因为,我不甘心失败……我奉上血契,却不被接受……柔伊,每个人,都有弱点,即使,那是强大的娲族。妹妹,我们不了解尊贵的殿下与夫人,因此,需要找到突破口。”

带着妹妹来到­阴­影处,对上那道似疯狂似惨痛包含了无数强烈情绪的目光,拉维温柔一笑,联结、释放自己内敛的全部­精­神力,对上女人的眼,看着那个灵魂世界被自己蓦然照亮,拉维伸手捧起女人的脸,用最温柔的声音,吐出最残酷的决定:“柔伊,从契,主宰她的世界。”

“从契?!”柔伊惊呼,声音里带着惊恐与不可思议:“哥哥,她是娲族,我的­精­神核一进入她的世界,就会迷失!”

“迷失?不,当然不会!”拉维轻笑,看着娲族女人的眼神温柔而深情,似乎手里捧着的,是他十世的恋人,似乎,他找了她千载,今日终于意外得偿所愿,看着女人慢慢变得迷离的目光,拉维的­精­神世界没有一丝松懈,他轻声道:“这个女人一直处于监/禁状态,她和如今躺在庄园里的那一百多个废物一样,­精­神世界早已迷乱,失去方向,此时又被我迷惑,不用担心,用契吧。”

“是!”

柔伊咬了咬牙,决定再次无条件予哥哥最大的信任,即使,她正要做的,是从契一个娲族!

短短的闭目凝神,柔伊的眉心飞出一粒透明的圆核,圆核被/­操­控着,强势挤入身前女人的眉心,在女人的心神完全被哥哥掌控、因为哥哥的音容笑貌而迷失、没有半点防备的时刻,蛮横地闯进了她的­精­神世界。

看着女人崩坏却完全没有一丝消亡气息的­精­神世界,柔伊惊骇无比,娲族的­精­神,如此强悍,又如此不可思议,如果是一个契族,别说世界片片破碎,便是杂乱,也会让他们发疯,而这个女人,不仅没疯,还能让这些­精­神碎片飘浮着,形成了一个零乱繁杂却又似乎仍然尊循着某种规律的世界。

看着眼前如玻璃破碎崩溅、却又仿佛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瞬间被定住的­精­神世界,柔伊有些晕眩,她不敢再分心,深淀下所有思绪,一心感应藏在这个世界最深处、最核心的那个点……­精­神的触手,在迷乱的世界寻找着,进入每一个可能的罅隙,循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感知,延伸,攀爬、搜寻……

一种让柔伊心灵震颤的悸动后,在黑暗的最深处,她找到了她的猎物,看着完全没有任何防护的羔羊,柔伊大笑着,高高扬起化作利刃状的­精­神触手,狠辣地、迅猛地,□了这个世界的核心——全力贯穿。

看着娲族女人迷恋的眼因为­精­神上巨大的痛苦乍然暴凸,黑­色­的眼珠子更因为灵魂核心被标记,带上了契族的颜­色­,拉维用力匝住女人的身体,固定住她,直到她放弃最后的微弱挣扎,呆呆地任由妹妹种契。

被贯穿的核心再无一丝阻碍,柔伊知道,这个娲族女人已经完全驯服,便再没有任何顾忌,将自己的印记留在最中心处,而后,­精­神化丝,层层包裹核心,修复。

柔伊睁开眼,看着娲族的女人——自己契奴的目光里再没有痛苦,软瘫在哥哥手上,柔伊得意地扬了扬眉,这才把自己的­精­神核招了回来。

强制种契完成,拉维铁箍般的手松开,看着眼前的女人:“柔伊,问问她是谁?”

柔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契奴:“简单说一下你的过去?”

“我是米米,五行城米家的私生女,自小生长于孤儿院……”

听着米米的叙述,拉维的­唇­角慢慢拉高,直至最后弯成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弧度,完全破坏了他平日的从容与优雅,只是,柳暗花明,所得如此巨大,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完美面具:“柔伊,我们,必能心想事成。”

一群迷失在试炼中的幼崽被错误地传送到库克星,然后,被他遇上——多么奇妙的际遇。

只是……

崔元,星球第二首领的嫡子,没想到,幼崽们居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就将这样一位身份地位无比尊贵的天之骄子完全隐匿了起来,并且,直到此时才被他无意中挖掘出来!

叶林,孟战,原来,这一行人中,唐锦殿下的身份地位仅能位居第四!

那位已达二十五星的美丽凤凰居然只是麻雀所化吗?

拉维的心绪一时之间变得无比复杂,只是一只小麻雀,便已是二十五星……娲族的天赋,如此得天独厚,造物,赋予他们的,是何等的偏爱啊!

再次看了一眼米米,果然,无论哪个族群,都会出现不容于族群的叛逆,这个女人自我毁灭后,更疯狂地是准备带着整个世界一起陪葬,她本就打定主意不惜任何代价,想要从契族找到毁灭的力量……呵,疯狂的女人!

“妹妹,收紧你的绳索,这个女人需要的不是恩宠,而是辔头与鞭子,如果你像她的同族那样放纵她,今日这群娲族幼崽的下场就会成为你的明日。”

“是,哥哥。”

宿舍区,汪博看着终于由外面回来的米米,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冒险放了她出去透气,好在她每次都及时回来了。

对着这张美丽的脸,他再次声称:“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看着米米,汪博麻木的目光下,有着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痛恨与爱怜,完全看透了米米的一切,他痛恨她的自甘堕落,却又心怜于她的无奈,盲目的迷恋褪去,他却无法做到视她如无物,本以为已将她完全驱除出自己的情感世界,却在看到她身上的累累伤痕时,心生愤怒与痛惜——完全是她的错吗?如果他能强大得让崔元不敢向她下手,今日,她是否仍独属于他,如果……

米米面无表情看着汪博,而后突然冲他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汪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今天你帮了我,以后,我会好好照护你的。”

…………

无暇分神它顾,已集齐所需要药材的温妮动作很快,用上库克星的特产,加上自己空间带来的药材,她熬制出了最纯净的药剂,看着药剂被针筒推入所有昏睡的人的身体,看着人群一个一个相继睁开了眼,确认病情已得到控制的温妮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倒在了唐锦身上。

“妮妮!”

唐锦紧张地摇晃着怀里的小人儿,温妮晕眩地闭着眼,无力地靠在男人的胸前,把全身的重量都交到了男人手上,“好累,我睡会儿。”而后,放心地沉入了深眠。

昏睡的人醒了,并不表示病就治好了,本来就并不是很健康的人群,在十天的放纵后,哪里是一次针剂就能完全治好的呢,只是,拒绝了投诚血契的他们,如何还能没有芥蒂地再向拉维伸手索要更多的材料呢,巧­妇­难为地米之炊的温妮紧皱眉头,思考着怎么替身体亏损严重的人们治好虚弱的身体。

“库克星上,有一座山谷,谷内药材遍布,只是,一般人却无法进去,因为,那个山谷,是娲族设置了温养阵,又在温养阵外布置了无数的杀阵迷阵而成,一不小心进入其中的人很多为阵所困所杀,山谷之外还有阻拦,没有一定的实力,无法冲过谷口的拦阻……”

听着拉维的描述,温妮看向唐锦,要去吗?

唐锦眯着眼:“先派人探查。”

孟战带着侦察队身手最好的十九人,被拉维的人送到山谷,经过一天一夜的侦察,一群人形容狼狈地被运了回来:“那是一座龙形的山,山谷位于一只龙爪之下,从远处看山谷,清清楚楚,进入其中,却会被浓雾所迷,山谷外描画着许多古朴的花纹,也许,那就是阵图,我们仅仅在阵图最边沿的一条线上走了走,就差点没回来。”

看着孟战与十几个终于缓过气的战士努力描绘出的花纹,唐锦的眼中有慑人的­精­光闪过,温妮看着那眼熟的花纹,也惊讶地瞪大眼:“这是……”

唐锦抬起手,阻止了温妮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叶林,让大家准备一下,带着生病的人,咱们全体去山谷。”

142闯关

“尊贵的殿下,接下来要去的地区,是唯有娲族才能接近的禁地,请原谅我们无法再继续跟随。”

“拉维市长,一个多月以来,占用了你无数的时间,为了契族热情周全的招待,我代表所有的族人,在此,表示深切的感谢,辛苦你们了。”

“尊贵的殿下,您与诸位大人的降临,带给了沃次城无上的荣光,为高等娲族服务,更是我们契族人求之不得的际遇,请您千万不要客气。”

“拉维市长与诸位的情意,唐锦铭记于心。”点了点头,唐锦不再多言,直接领着人,向着早已侦测过的山谷走去。

抬起头,挺直腰背,看着那一群机缘巧合之下被错误传送到库克星的不速之客没入转角,进入库克星最有名的禁地之一,拉维负手而立,­唇­畔的笑意完全消失,过了许久,他才用炯异于平常的低沉声音,轻声问身畔的几位沃次城的契族要员:“确定都布置好了?”

“是的!如今,我们只需等待尊贵的客人因自己的仆从反戈,挫败归来,从而不得不向契族低头……王子殿下,那位美丽的已达二十五星的天才女子,必将会成为我契族历史上第一位身具娲族血统的王子妃,再几年,带有我契族血统的能突破十五星的孩子,也将因她而诞生,从此后,我契族的历史便可改写。”

“改写历史?”拉维丝毫不曾感染年长要员的激动,他嗤笑道:“我只是不愿意自己的儿女经历我曾经历过的那些痛苦,我只是希望,在他们进入宇宙联盟的各个学院时,不会像我一样被人轻贱,在被人轻辱时有力量反抗;他们可以享受自由的阳光,不必再时时小心,唯恐完美的容颜引来觑觎……继承了娲族的绝顶天赋,他们才能成为真正的天之骄子,他们不仅能突破十五星的桎梏,甚至有问鼎五十星的希望。”

达到五十星,就有资格站立在宇宙的顶峰,那时,契族就有了守护者,所有的契族有人庇佑,就不会再被欺凌,活得将不再卑微,所有的契族人,可以抬头挺胸,可以挺直脊梁。

站立在飞行车旁,拉维久久地、久久地,一直看着那处他们无法接近的地域,那处娲族在契族人的星球圈出的禁地。

…………

转过山峰拐角,一群人乍然愣在了原地,天地之间,一条五爪巨龙扬首张目,傲然屹立着,它脚踏大地,五指伸张,龙首的五官清晰可辩,巨大的龙口中,含着一颗光华四­射­的宝珠,凝神看时,众人才看清楚,那宝珠,是一颗恒星,因为站立角度的原因,那恒星便如含在龙口之中一般。

“无论何时、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龙口一直都含着宝珠!”孟战的目光中炽热的向往之情几乎溢于言表:“不知道这座巨大的龙形山脉到底是如何形成的,才会有这样如今这样奇妙的巧合。”

“巧合?”唐锦的­唇­角翘了翘:“为什么不是人为。”

“人为?!”

怎么可能?

同伴们不敢置信的目光丝毫不曾影响到唐锦,那须髯虬张的巨龙同样给他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华夏民族的图腾早已刻在每一个炎黄子孙的灵魂深处,如今,在这一处独有的天地里,看到如此接近想像的画面,他受到的震憾到底有多大,可想而知。

站立在原地,半个小时转眼即过,还是有过一次经历的孟战首先清醒过来,指着其中一座呈龙爪形的较矮的山峰说道:“那下面,就是上次我们察探的山谷,再往前走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了。”

再次看了一眼那几乎占据了所有人心神的蜿蜒起伏的龙形山脉,唐锦吸了一口气:“继续前行。”

一声令下,停滞的队伍重新启行,郁郁葱葱树木之中,一条铺着不知名材料的平整道路向着大山深处漫延着,道旁的植物没有一种能在道中的罅隙中生长,青­色­的路面整洁平整,没有一片枯叶,似乎一直在等待着族人的到来。

一个小时后,众人走到了青­色­石道的尽头,那里,巨龙的利爪之下,一个几公里宽的山谷入口处,一排足有四米高的石像魏然屹立着,如最忠实的卫兵,驻守着山谷的要隘,阻止一切无关人员的进入。

“这就是让你们铩羽而归的第一道关卡?”唐锦冲孟战挑了挑眉。

“别看只是死物……”与叶林并排站在唐锦身旁的孟战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着地上描绘的一圈图纹走了过去,当他的脚踩上第一道图纹时,惊人的事情产生了——本来只是呆立在谷口,挡住入谷路的一排石像齐齐抬起了头,闭阖的眼,如同真人一般睁了开来,十道森冷的目光齐齐看向踩踏在图纹上的那只脚,就在石像睁眼的同时,一股逼人的无形威势在空气中乍然弥漫开来,逼得山谷前的人们呼吸齐齐一滞。

不等石像再有任何变化,孟战飞快抽身,急步退了回来,随着孟战的退却,石像眼中的光芒慢慢变暗,直至完全消失,而后,齐齐低下了头,再次恢复了最初静立不动的姿式。

听着一片整齐的吐气声,孟战对着唐锦扯了扯嘴角:“这还只是试探的结果,上次我向前走了两米,就差点被砍下一条胳膊。”

自从进入库克星就一直被迫沉寂下来的崔元从一位黑衣人的手里夺过一挺机枪,冲着远处的石像突突突突就是一梭子子弹,只是,一片叮叮当当的金铁变鸣声后,人们清楚地看到,石像不但不曾被击毁,那些能穿透钢板的枪弹甚至无法在石像身上留下一点痕迹——连个白点儿都没有。

铸造石像的材料得有多坚硬,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近百发子弹散落在石像脚下,无声的嘲笑着冒犯人的无知与无力,崔元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围观的人群却没人去注意他的窘态,所有人,都因为看到的这一幕而心生骇然,谁还有闲心再想其它。

温妮指了指石像:“这衣饰,和秘境中那道士石像的衣饰很像!”

众人凝目看去,果然,石像的着装确实是一身道袍。

孟战指了指石像手中的拂尘与背后的长剑:“那拂尘与长剑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拂尘上的兽毛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看着柔软,攻击时却根根如钢针……”指了指一旁一个战士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如果没有铁桦木挡了一下,这只手,直接就穿透了。”说着,他还把战士背后的铁桦木取了下来展示给众人看,果然,那铁桦木盾上呈现出蜂窝状的一团细孔,透过洞孔,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铁桦木盾,已完全被洞穿。

似乎还嫌周围人受到的打击不够似的,孟战又指着石像背后的长剑道:“那剑,不用手持,直接飞行攻击,嘿嘿,就像定位导弹似的,专冲着人脖子上的动脉血管砍,砍中了,人也别想活了。”他打了个冷战,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能量罩呢?也不起作用吗?”

“能量无法出体!”

众人急忙调动体力能量,想要在身体外形成能量罩,可惜,没人成功。

只是,千难万难,这一关,却必须闯。

唐锦看了一眼崔元:“崔二少,出两个人吧。”

崔元与唐锦的目光足足对视了有一分钟,这才带着些不甘撇了撇嘴,点了两个黑衣人出列:“麻烦两位打头阵。”

两个黑衣人领命后向着前方走去,当他们的脚步踏过地上刻画的图纹后,一个黑衣人快速向着谷中冲去,很明显,他想凭借速度穿越阻碍,另一个黑衣人则谨慎地向前迈步前行着,不过,他行走间的姿势让人们可以轻易地看出,他想以力破力,以硬碰硬。

随着两人的动作,谷口的石像乍然而动,一个闪神间,跑动的黑衣人碰一声撞在石像身上,好在这人反应还算机敏,在撞上石像后,他飞快变动身形,这才没撞得头破血流,就在这人准备蹬着石像借力后跃时,石像垂在身侧的手臂突然举了起来,一把捉住这人的腿,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这人便被石像一分为二,齐腰扯成了两截,在所有人惊骇无比的视线中,石像手持着两截残身,挥舞着,狠狠拍在地上。

血腥味夹杂着不知名的臭味,在空气中迅速地弥散开来,地面上,一分钟前还完整的人体,此时,已化作一团血水与­肉­糜。

阵图之中,已杀一人的石像无声而行,向着往后飞退的第二个黑衣人扑了过去,所幸这人谨慎,进入阵图不深,眨眼的功夫,这人眼见便要脱离险境,就在所有人都要松一口气时,前冲石像背上的飞剑在一声轻鸣之后,脱鞘而出,如电般落在了那人身上。

“啊——”一声惨嚎,黑衣人的手臂瞬间断落。

借着这瞬息的功夫,黑衣人的脚完全脱离了图纹所绘制的范围,石像停在了原地,飞剑入鞘,见阵图之内再无一人,石像再次退回了原位,垂下了头,第二个黑衣人捡回了一条命。

从眼间的惨像中回过神来,崔元猛然转头,狠瞪着孟战:“这样快速的攻击,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孟战,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是呀,这样完全让人无法匹敌的攻击,上次侦察队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是不是还有什么孟战没有说?别说崔元,就连侦察队中一部分人的心里都存下了疑惑。

面对崔元的质问,孟战却只是指了指地上的图纹:“第一条线与第二条之间,间隔是三米,我们在没有突破第二条时,就被石像攻击了,不过……”孟战伸手挠了挠下巴,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难道进入的越深遭受到的攻击强度越大?”

“没错,肯定是这样,方才第一个人冲得太快,已越过了四五条图纹。”

“如果越是外围受到的攻击越小,那么,接近山谷受到的攻击将会是何等恐怖的程度?”

“啊,那我们还能入谷吗?”

“嘶,难了!”

“最恐怖的是石像凶残的杀人手段……”

看着阵图中那滩血­肉­,山谷前的人群停止了暄闹,陷入到一种几乎让人窒息的沉寂之中,就连还在抱着断臂痛苦j□j的黑衣,也因心中骤升的恐惧而完全忘却了身体的痛楚,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过了几分钟,人们才再次低声议论了起来。

“近身必死,远攻无效,即使山谷中真有回去的路,我们恐怕也到达不了啦。”

“如果我们一起冲过去,这里才五尊石像,应该无法把我们全部挡住吧?”

“这种办法完全是赌命,赌谁会倒霉地被再次撕碎摔成­肉­糜,而谁又会好运地冲过去。”

“……能成功冲过去的机率并不大,石像看着笨重,行动间却无声无息,快捷无比,石像背后的剑更是转瞬即至,咱们这几百号人,哪够这几把剑砍的。”

“不知道这石像的动力源是什么。”

“不知道。”

“猜一下。”

“噗,靠猜能猜到才见了鬼了。”

…………

听着战士们小声的议论,又看了一眼退回原位静立的石像,唐锦走到阵图边沿,蹲□,仔细察看着地上描绘的图纹。

“师长,这图纹和秘境中的很相似,咱们最后停留的那个广场一样大的房间里,四壁上也刻了类似的图纹……”秀才王小宁飞快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仍在查看图纹的唐锦:“这是那个被破坏房间四角的图纹,我凭借记忆描出来的。”

唐锦看了秀才一眼,点了点头后,便低头仔细开始对比地上的图纹与秀才描下的图纹,没想到,居然没找到一条相同的。

“或许这些图纹就是石像的动力源,破坏了图纹,石像或许就无法再形成攻击。”唐锦随手在空地上描绘着秀才绘在纸上的完整图纹,不知觉间便全部描了下来,然后……图纹形成的区域中,看不见的能量流动开来,惊动了所有的人,只是很可惜,这种能量流动只持续了几秒,便溃散了开来——山谷前人们的­精­神陡然一振。

143傀儡

“图纹里果然蕴藏着奥秘。”

“唉呀,原来真是山谷中这些巨大图纹产生的力量,驱使了那几个石像的!”

“真神奇,明明只是一些简单的条纹,合在一起却会有这样惊人的效果。”

“咱们要是学会了,这就又多了一项保命的本事了。”

“是啊,是啊,嘿,以后战时,就算是体力能量耗尽,咱往地上一坐,画几条线,就可自保……嘿嘿,想想就美。”

“哈哈,什么高等变异兽,进入图纹阵里,那都是秒杀。”

…………

听着战友们嘻嘻哈哈,越来越大声的兴奋议论,同样被唐锦这神来一笔惊住的秀才回过神来,看着连唐锦面上都露出了笑容,显然,如果图纹真的有这样的效果,别说对于他们,甚至对于整个人类那都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福音。

只是,可惜了!

摇了摇头,秀才叹了一口气:“我曾经也描阵过这些图纹,并没有产生师长描画时的这样种效果。”说着,秀才蹲□,熟练地把图纹在地上描了一遍。

人们屏息注视着那些图纹,等待着,却什么也没发生。

一瓢冰凉的冷水,将众人浇了一个透心凉。

完全相同的图纹组合,完全不同的反应,为什么?

为什么?对于众人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同样不解的唐锦皱了皱眉,再次照搬了秀才所绘的图纹,果然,图纹一成,就有能量流动。

人群哗然。

“­操­,这图纹还挑人?”

“唉哟,秀才,你小子,人品不行啊。”

“师长,您是怎么办到的?”

“是呀,是呀,明明是完全相同的东西。”

“果然不愧是师长,出手就是不凡。”

“我们师长这是身具王霸之气呢!”

众人哄笑。

一把把嬉笑着趴在自己后背的顽皮小子拍开,唐锦顺手把图纸递给他:“石头,你们都试试,看看还有谁能成功。”

石头接过图纸,领着一群好奇心重的小子当即就跑到一边,照猫画虎的在地上描了起来。

图纸被传递了下去,唐锦把图纹推广一事压在了心底,如今要考虑的是怎么冲过关卡,进入山谷。招呼了崔元、叶林、孟战、戚丹阳几个领头人过来,唐锦指了指旁边的图纹:“根据现有的信息推断,石像能形成攻击,应该确实就是图纹在起作用;要进入山谷,如果不能摧毁石像,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破坏掉这巨大的图纹?大家说说,有什么别的建议没?”

叶林点了点头,“好。”

“就这样。”孟战挠了挠下巴。

“目前确实只有这个办法了。”说完,戚丹阳忍不住再次看了看唐锦随手画图纹一眼,随手也在地上描了一遍,可惜,图纹描完,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试试吧!”­干­脆的表态,没有任何刁难,崔元十分明白,争权也好,夺利也罢,不回到地球,这一切,都是白搭。在库克星这些日子,他已经十分清楚地认识到,只有地球是他的家,只有回到那里,他才是能呼风唤雨的崔家二少、副主席的嫡子、站立在亿万人头顶的贵胄骄子——而不是生命没有丝毫保障的外星流民。

无数炸药扔进了图纹阵,在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后,人们失望地发现,别说想像中完全被炸毁破坏,图纹阵的地面,就连一点小坑也没有出现。

“真邪门儿。”

“这哪里是邪门儿,这是神奇。”

“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创造了这些图纹,如果这种图纹能被我们掌握……”

“倒是想呢,可是,除了师长,大家谁画的图纹起了作用?”

…………

抱臂站在阵图边沿又思索了半天,听着耳边众位战士的窃窃低语,对一图纹神奇,众人又有新的认识,只是,再说起来,大家心里早已经没有最初的兴奋与狂热,如今,这图纹还不是他们的助力,而是需要攻克的难道,看着战士们身后背负的工兵铲,唐锦断然下令:“全体人员,一起用手挖。”

看着绵延了整个山谷入口,几公里范围内数不清的图纹,所有人的头皮都一阵发麻,要破坏掉视野范围内所有的图纹,这工作要做到什么时候?

只是,目前除了这个笨办法,还能怎么办呢?拿出工兵铲,人们开始破坏图纹,只是,当第一铲落在图纹上时,一直静立的石像却动了。

五尊石像同时离开了原地,快速滑了过来,站在图纹边,森冷的目光紧紧盯着山谷前的一群人,手中的拂尘更是根根竖立,显然,如果再有人破坏图纹,迎接他的便是被洞穿的命运。

“­操­!”

“见鬼了,见鬼了,这些石像还有生命了不成?”

“有没有鬼不知道,不过,破坏图纹的行为显然是不被允许的。”

“这些石像到底是有生命,还是只是机械?”

“机械?这明明是石头。”

“你见过这么硬的石头吗?”

“以前没见过,不过今天见着了。”

…………

“这些石像,有可能是石傀儡。”站在唐锦身边的温妮想起曾经阅读到的某一块玉简里的内容,话里带着些犹疑。

“石傀儡?”唐锦挑了挑眉。

温妮点了点头:“契族的图书馆中,有记述傀儡的玉简,只是,我不明白,既然有关于石傀儡的记述,就应该能找到对付的方法,可是,契族为什么却一直没人敢进入这个区域?”契族人对此处退避三舍的惧怕态度,一直让温妮有些奇怪,听拉维话里透出的信息,这一处禁地,已经过过无数岁月,温妮不相信,天长日久下来,以契族全族之力,都无法找到对付石傀儡的办法,可是,现实的情况,却是契族人确实没人敢接近此处,这事情,未免也太奇怪了。

从空间里找出一片空白玉简,温妮将曾经阅读到的内容刻入了玉简之中,递给了唐锦。

接过玉简,唐锦随意指了指众人走过的地方:“你没发现路边草丛里的小石块?估计,那就是契族人不敢进入的原因。”

唐锦说完,不再分神,开始凝神仔细察看玉简的内容。

小石块?

听了两人对话的一众人齐齐转头,看向道旁的草丛,高高低低的野草丛中,无数拳头大小,带着简单花纹的石块随处散落着,这些石块,有的j□j在天地之间,有的却完全被野草覆盖,最近的,就紧紧挨着青­色­的石道,最远的,视力所及之处的树根处也有堆积,石块数量之巨,无法估量。

静静趴伏在草丛中,这些石块完全没有任何的异动,只是,经历过石像的几番攻击后,所有的人,没人轻视这些普通的石块,它们,如同蛰伏的猛兽,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如果描了图纹的石块真的如同山谷里这五尊石像一样具有攻击力,那么,当它们跳起来时,予人的,必然是致命的攻击。

“哇!”一个手痒的战士抵不过诱惑,伸手捡起了一块石头,在一番察看后,这个胆大包天的战士惊呼出声:“这不是随意描绘了图纹的石头,这描出的是动物,是猛兽,看看,这只像不像蜘蛛?”

“我这只像猛虎。”

“哈哈,这里有一条蛇。”

“嗯,我这块是一只狐狸。”

…………

拔开草丛,一帮铁血战士却如同寻宝的顽童,在神秘的,未知的世界寻找着会带给他们无限惊喜的宝藏。

从道路两边,时不时传来的或高或低的惊喜呼声中,温妮一时之间也觉得兴味盎然起来,她也不管还在原地研究玉简内容的唐锦,直接跑进了草丛,拔开草根,仔细寻找起来,直到听到唐锦的呼喊,她才抱着一堆石块,回到了山谷口。

嘿嘿笑着跑到唐锦身边,对上唐锦的目光,温妮有些心虚,又有些得意地把自己的收获展示给唐锦看,“好多!”

看着眼神晶晶亮的自家女人,唐锦的眼中带着无奈,­唇­角边却又露出一丝藏不住的宠溺:“都找到些什么?”

知道唐锦没生气她的乱跑,温妮脸上的笑容更甜了,她把抱着的石块放在地上,一块一块把拿给唐锦看:“这是朵花、这是株草、还几块是兽,嗯,这块,你看,像不像个人?”从石块最底下,温妮挑出一块最小的:“这块最好看,像小白。”

唐锦接过那块像猛虎的石块看了几眼,又回头看了看在众战士手中传递的那些石块——简单的图纹,描绘出千奇百怪的动、植物,这些带着图纹的石块在战士们手中温驯地呆着,没有一丝威胁­性­,似乎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石块,只是,已经对图纹的攻击­性­有深刻理解的唐锦,却无法把它们真的当成普通的石块。

“师长,这些石头,是废的吗?”石头被一群战友推了出来。

唐锦看了看安静下来等着他回答的战士,仔细地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石块,而后摇了摇头:“这都是成功的傀儡。”

“那为什么散落在道路两旁,为什么没攻击我们?”

“这些石块,难道真能分辩血脉?”

“想来是了。可惜这里没有契族人,要不就能试试了。”

“不知道攻击效果如何。”

“肯定不差,要不然契族人也不会远远的就停在外面,无人敢接近这里。”

“这一路走来,路边这样的石块到底有多少?十万?百万块?还是更多?哇塞,想想,这是多大的手笔!”

“谁知道到底有多少,密密麻麻的,又藏在草丛中,如果师长没发现,谁知道这路边的石块儿都是要命的玩意儿呢。”

“契族人的科技那么发达,却不敢进来,嘿嘿,光想想,都觉得很厉害。”

…………

温妮挑了几只形状漂亮威猛的石块装进空间,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几粒种子,种在了路边,又浇了点水,既然只有本族人能到这里,就留点好东西吧。

“唐师长,你的那枚玉简,可以给我看看吗?”

正看着温妮忙活的唐锦转过头,看着自从到达库克星就无限淡化自己存在的钟离,唐锦挑了挑眉,把手中记述石傀儡的玉简递给了他。

接过玉简,钟离­唇­角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走到夏侯琳身边,开始翻看玉简中的内容。

“你就这么给他?”叶林看了一眼远处盘腿而坐的钟离,问唐锦。

“我是敝帚自珍的人吗?”

“自从进入库克星,他就躲进入了人群中,现在,却突然跳了出来……”叶林挑的眉头动了动:“他到底是十万大山的人。”

唐锦伸手拍了拍叶林,示意他看不远处正从一个黑衣人手里接过石块的崔元:“他也算半个不是?”连崔元都暂时容忍了,对于从不曾损害他利益的钟离,自然更宽容。

“十万大山到底在寻找什么,我们完全不得而知。”孟战挠着下巴,看着夏侯琳身边紧闭着眼,脸­色­苍白,头上已经开始冒汗的钟离:“……你说,他们是不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什么事?”戚丹阳问。

“什么事?自然是我们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地方的事呗。”孟战皱了皱眉:“我记得,在契族的图书馆里,钟离和夏侯琳比谁都跑动得勤,在图书馆里,他们不像别人一样看完一本再拿一本,这两人,总是搬了无数的书放在身边,不停翻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看着若有所思的孟战,戚丹阳有些不解:“他们在找什么?”

突然伸手重重拍在戚丹阳身上,孟战呲了呲牙:“爷要是知道,还会在这里讷闷儿?”

嘶嘶直抽气的戚丹阳讪笑着往唐锦身边躲,可惜,相较于孟战强大的战斗力,他那点力气,明显不够,于是,这可怜的一师头领只能站在原地,任人蹂躏。

“噗!”远处的钟离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让一直分神注意着他的几个人霎时转头看了过去。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夏侯琳满脸焦急看着吐血的钟离,一边飞快地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唐锦带着几个人走了过去,蹲□,他看着已睁开眼,眼神神采却无比黯淡的钟离:“怎么样?”

看着唐锦,钟离苦笑:“强制催动­精­神力,受伤了。”举起玉简,钟离殷切地看着唐锦:“唐师长,这个,可以暂时借给我吗?”

看着钟离,唐锦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这个男人眼中露出尴尬的神情,他才点了点头:“这个玉简,我可以送给你,不过……”看着眼中露出一丝惊异之­色­的钟离,唐锦­唇­角轻勾:“……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

对上唐锦深沉的目光,钟离的神情一僵,只是,这个强大的男人似乎已有所察觉,直到此时,问出这话,钟离知道,如果自己还是什么也不说,显然不可能了。

垂下眼皮,钟离思考了半晌后抬起头,无比认真地看着唐锦:“唐师长,我说的,你会信吗?”

唐锦眯了眯眼:“信与不信,要看你说的是什么。”

144幻境

钟离看了一眼唐锦身边的几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如今我们身处的并非是外星球……”再次吸了一口气,钟离的目光对上唐锦:“……很可能,我们所有人只是陷入了幻境。”

“哈?!”

“幻境?”

“咱们这一个多月见过的人、事、物,全都是假的?现在等在禁地外的库次星人是幻境虚拟的?”

“被石像撕碎的人呢?那可是活生生死在我们眼前的!”

唐锦眯着眼,看着被几个下属同时质问,脸上神情却一点没变的钟离,脑中有无数念头闪过。

钟离也没管那四个人的惊异、怪叫与质疑,他只是一直看着唐锦:“唐师长,我说的,你信吗?”

钟离的追问,唐锦不置可否,他看了看一脸认真的钟离,又看了一眼陪在钟离身边的夏侯琳,踢开脚边一块石头,就地坐了下来,“钟离,你说这些,有什么根据吗?”

看了钟离手中的玉简一眼,唐锦眉尖动了动:“你刚才也说到了­精­神力,你没忘吧,­精­神力的修炼与使用方法,我们还是从契族提供的玉简里得到的,你手上关于石傀儡的玉简,也是复制于契族图书馆的收藏……”看着钟离脸上变幻不定的神情,唐锦深深地看着他:“……你在契族的图书馆,也翻看了无数的书籍,就算我们这些日子所食所饮皆为虚幻,那这些装进脑子里的东西,总假不了吧。”

唐锦的话无可辩驳,钟离只能苦笑:“你说的都没错,这也是我一直以来都没说出自己这种猜测的原因,从玉简、书籍里学到的东西确实都装进了我的脑子里,我也确定了,那都是有用的知识……这些,我都无法解释,只是,根据我师门内部的一些历史记载,我才有了这里是幻境的推断,唐师长问我有什么想要告诉你,我现在也说了,你信与不信,都由你来决定,我无话可说。”

唐锦撑在膝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也没说信还是不信,而是直接问钟离:“对于目前咱们面临的困境,你有什么建议?”

钟离看着唐锦,又看了叶林几人一眼,指了指站在图纹阵边沿严阵以待的五具石像傀儡:“如果能收服这五具傀儡,想来,就应该能破阵而出。”

“石像守卫的山谷……”钟离遥望着完全被迷雾遮掩住的山谷:“如果钟某所料不差,那山谷内,应该就是咱们身处的真实世界。”

跟在唐锦身边的四个人面面相觑,对于钟离匪夷所思的设想,众人在觉得不敢相信的同时,又觉头皮一阵阵发麻,如果钟离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他们这些日子岂不就是被幻境耍得团团转?到底是多么强大的不可思议的幻境,才能让这个完全不存在的世界显得这么真实?!

所有人再次看向唐锦,唐锦垂目想了半晌,却什么也没说,只问对于收服石像傀儡,钟离有什么办法没有。

钟离苦笑着看了一眼手上的玉简:“钟某目前的­精­神力,无法支持通读完这枚玉简,因此对于收服傀儡,实在是提供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想了想,唐锦点了点头:“你受伤了就先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好。”

看着唐锦站起身带着人转身就要走,钟离呛咳了一声,几缕血迹顺着他的­唇­角流了下来,慌得夏侯琳急忙替他顺气,一边又拿毛巾擦他­唇­角的血迹。

钟离安抚地拍了拍师妹的手,喊住唐锦,“唐师长,咱们已用去了一个多月,据钟某推测,剩余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能及时回去,很可能,就永远回不去了。”钟离见唐锦回头看了过来,到底还是道:“我想,可能只有几天的时间了。”

“为什么?”

“如果四十九天不能破阵而出,那我们就会永远迷失在幻阵之中。”钟离垂下眼皮:“别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唐锦再次看了钟离一眼,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听了进取后,便领着几人回了先前所处的位置。

看着周围没人,盘腿坐在地上,孟战问唐锦:“小锦,你相信那个钟离?”

唐锦轻敲着膝盖,看着不远处温妮终于种完种子往回走,一边走,她还一边把玩着一块质地如同玉石般莹润的小傀儡,显见,十分喜欢那只小傀儡,收回目光,唐锦看着孟战:“钟离的话,是真是假不重要!他说的要是真的,我们需要破了这个图纹阵收服石傀儡,便是假的,我们也需要从这里进入山谷,寻找回去的路。”看着几个好友兼同伴,唐锦指了指不远处一直警惕注视着众人的石像傀儡:“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几个大家伙放倒。”

叶林问唐锦:“你有办法了?”

就在几人商议时,温妮已走了过来,看到唐锦他们都坐在地上,她也坐了下来。

“妮妮,你看过石傀儡玉简,说说,怎么收服这五具傀儡?”

温妮头也没抬:“血契呀,只要顶得住石傀儡的攻击,血契了他们就行。”

听着温妮的回答,唐锦翘起­唇­角,冲着几个好友挑了挑眉:“听到了?”

机住石傀儡的攻击?!

叶林扯了扯嘴角,孟战呲了呲牙,戚丹阳傻笑了两声,秀才则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真能顶得住,他们还在这里头痛什么呀,早冲上去了。

看着众人牙痛的表情,唐锦眼中飞快地掠过一道促狭的笑意。

“既然这样,咱们一人一具……”唐锦说着,目光落在秀才身上时停住了话头。

看着唐锦的脸­色­,秀才有些颓然:“师长,我的­精­神力太低了。”

唐锦安抚地拍了拍秀才的肩:“我们收服傀儡时,可能完全没有自保能力,所以……”

秀才振了振­精­神,“师长,你放心吧,我会带着人保护好你们的。”

唐锦点了点头,看着叶林孟战与戚丹阳,“加上妮妮,咱们正好五个人。”

除温妮之外,三个大男人都僵了一下。

要命!

谋杀!

别说孟战与戚丹阳控诉一般的目光,便连素来八风不动的叶林,此时脸上的肌­肉­也有些扭曲。只是,看着相偕走向阵图边沿巍然屹立剑拔弩张形貌的石像身边的唐锦与温妮,三个人只能无奈地往那边挪。

站在阵图边沿,看着一幅赶鸭子上架,似乎面对狂汉的小姑娘一样怯弱的三个战友,唐锦挑了挑眉,恶劣地翘起­唇­角:“能不能回家,就看这一遭了,是被傀儡虐死,还是顺利收服它们从此多一个臂助……都在这一遭!”

唐锦用匕首划破左手食指,看着殷红浓稠的血从指尖涌出,看着即使苦着脸,却仍然一丝不苟与自己同样动作的叶林几人,他­唇­角的笑容终于变得柔和了一点:“左手食指抵住傀儡的印堂不要离开,直到用­精­神力、意志力征服它们,契约就会成功。”

看着四米高的石像傀儡,三个同病相怜的娇小壮汉相视讪笑,直到看见唐锦与温妮已分别选了一具石像,在阵图边沿站好,三人再不敢迟疑,分别跑到另几具石像前站好。

唐锦看几人已准备妥当,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再不迟疑,一声高喝:“开始!”

阵图边沿的五个人,同时扔出已备好的绳索套住石像的脖颈,借力飞快攀上石像的胳膊,在石像背上的飞剑呛然出鞘的轻鸣声中,飞扑向石像的头部,将洇血的手指按在了石像的印堂之上。

说起来慢,实则从扔出绳索到手指按在石像眉心|­茓­上,五个人,总共也不过花了几秒钟时间,但是即使已是如此短的时间,动作略慢的戚丹阳也被飞剑砍在了右臂上,好在,他运气还不是太差,就在飞剑加身的同一刻,他的左手食指已抵在了石像的印堂之上,于是,那飞剑如同被凝滞住一般停滞不前,就那样挂在他的右臂之上,而戚丹阳本人则牢牢地挂在了石像颈部,只不过,他的姿式实在是有些畏亵——因为右臂受伤无力,他只能借助双腿紧紧地缠着石像的脖颈,保持自己不从石像上掉落。

本来就是队伍的核心,从唐锦带着人走到钟离身边,一直到五人选定傀儡,所有人的余光都一直注意着他们,人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众人的判断——队长他们正与五具强大的石像争斗。

“全体都有,注意警戒。”秀才一声高喝,侦察队的战士们迅速选定位置站好。

人们的目光紧紧盯着五具凶悍的石像以及石像上的五个人,此前,他们都清楚地看到了石像攻击的动作,而现在五具石像都定在了原地,而石像身上的五个人,就那样挂在石像身上,紧闭着眼,似乎在瞬间就睡着了一般。

“队长他们在做什么?”

“不知道。”

“石像不动了,坏了?”

“你小子坏了这石像也坏不了。”

…………

就在众人低声议论的同时,早已或有意或无意Сhā/进警戒队伍的一些人骤然露出了獠牙,一些警惕­性­差一点的战士瞬间便被夺去了腰间的匕首,而后,便是刀扎入人体的噗噗声。

一连串闷哼的痛呼声中,早已习惯了出生入死的­精­英战士迅速地展开了反击,除了瞬间致命的,但凡还能动的,没有一人坐以待毙,和偷袭的来自山谷的麻衣人纠缠在了一起。

阵图之前,先前还衣装整洁的几百人纠缠在了一起,好几百人,没有一个人能幸免,你来我往拳打脚踢,或近身相斗,或弩弓相向,更有许多人抱在一起满地翻滚,搏斗中,不断有血­肉­横飞,其情状之惨烈,不亚于任何一场与变异兽的生死争斗。

骤起的变化中,却有一部分人并不曾卷入其中,那就是崔元与他带领的黑衣人,只是,他却既然没帮麻衣人对付为唐锦护航侦察队员,也没帮侦察队员擒拿偷袭的麻衣人,他只是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场上的打半,似乎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不是生与死的较量争夺,而只是一场过眼烟云。

一直站在黑衣人身边的米米从地上捡起一架弓弩,在打斗在一起的人群中迅速扫视了一圈,很快找到一匣专为弓弩配备的箭支,她跑了过去,从地上捡了起来,灵巧地避过了众人的打斗,安然无恙地到达了阵图边沿。

含笑替弓弩上好箭支,米米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举弩瞄准了不远处的温妮,迅速扣动了机括。

“噗!”

人体被弩箭贯穿,砰然摔落在阵图之中。

“切!”

看着那个与麻衣人抱在一起,被箭支贯穿,身上的衣裳完全被血染红的战士,米米气恼地只能再次将箭支压入弩中,准备继续自己的刺杀,只是,已经注意到她动作的战士们哪里还会给她机会,拼着被麻衣人重伤,一个战士猛然扑到米米背上,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弩,可惜,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同样落入阵图的他终因伤势过重,昏迷了过去。

米米狼狈地从这个战士身下爬了出来,气恨地狠狠踢了他几脚,末了,还不解气,从地上捡起弩,对准面朝下趴在阵图上的战士扣动了机括,噗的一声,箭支狠狠扎起了昏迷战士的心脏,血迹,在阵图内慢慢洇染了开来……

看到战友惨死,不远处同样与麻衣人纠缠在一起的秀才目眦欲裂,嘶声高喊:“保护师长与夫人!”

阵图中的米米回头看向被一个麻衣人找着空隙打倒在地的秀才,冷冷一笑,再次为弓弩上好箭支,而就在她手中的弓弩再一次瞄向温妮时,一支箭如电般­射­了过来,穿过了她持弩的右手。

“啪!”弓弩掉落。同时,米米痛哼一声,反­射­­性­捏住被贯穿的右手,她飞快回头,看向箭支的来处——那里,崔元身边的一个黑衣人正手持着一张弩,瞄着她。

崔元淡淡看了一眼米米瞬间张大的双目,对于她一脸的不敢置信与仇恨压根没放在心上,他抬头看着那仍然闭目挂在石像身上的五个人,问被夏侯琳扶持着的钟离:“他们还要多久?”

钟离有些虚弱地借助师妹的力量站稳身形,“到底怎么收服石像傀儡我并不了解,不过,如果他们失败了……”钟离苦笑一声:“我们大概就回不去了。”

崔元一手拥着温续凯,一手摊开伸到钟离身前:“拿来吧。”

钟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把还没揣热乎的玉简放在崔元手中:“这玉简的读取,没有高等级的­精­神力支持是无法办到的,我目前还无法读完全部内容,二少用完以后,记得要还我。”

崔元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顺手把玉简递给了身边两个一直跟着他的黑衣老者中的一个。

看着还缠斗在一起的几百人,钟离的眉尖动了动:“二少,送佛送上西,不如把这些麻衣人都收拾了,也算送给唐锦一份人情不是。”

崔元看了一眼已经开始身处下风的侦察队员,想了想,冲身后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式,于是,除了原地留了十个人守护崔元,其余的黑衣人全都扑进了场中。

看着如同猛虎扑入羊群一般的众下属,崔元有些得意:“唐锦的人真没用。”

如果不是被麻衣人偷袭折损了人手,这些­精­兵哪里会落入下风?崔元的人明明只是以逸待劳,对付与战士们相恃打斗了许久的疲兵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夏侯琳看了看崔元得意的神情,张了张嘴,就要讽刺出声,却被钟离拍在肩上的动作制止了,她撇了撇嘴,转头看向阵图内的米米,那个女人,正偷偷地躲向石像身后,显然,她还没放弃刺杀的意图。

“那个女人,你带来的吧?你不管了?”夏侯琳到底没忍住。

看向阵图,崔元不以为意:“知道我盯着,她不敢再做多余的事。”

夏侯琳看了看已完全被石像挡住身形的米米,又看了崔元一眼,没再说话。

145收服

手指接触到石像眉心时,温妮便跌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在片刻的愣怔后,她急忙收拢心神,不让自己的意志在黑暗中产生动摇,这样的黑暗也不知道到底持续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几天,更或者,是更长的时间,身处黑暗之中的温妮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

在几近虚无的黑暗中呆久了,一种无形的东西,却在此时悄然而至,侵袭着她的心灵,这种挥之不去,叫之也不会来,躲之不及,却又无法回避东西,缠绕着她,丝丝缕缕占据她的心神,让她莫名的只想哭——她知道,这是那种名叫寂寞的、已远离她许久的东西。

寂寞啊!深深叹了一口气!

寂寞,让她的心灵变得软弱,像个吸血鬼,在慢慢吸走她的­精­神之髓,让她萎靡不振,当忧郁开始漫上心头时,温妮终于觉得自己不能再放任自己的心神了,于是,她开始思索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切行为,回忆她看过的无数药典、书藉,到后来,­干­脆研究起了复制契族玉简时储存在识海内一直不曾去琢磨的那些知识。

继寂寞之后,本应该相继而至的孤独、绝望一样也不曾再光临,因为­精­神世界有了支撑,因为心神的忙碌,温妮根本没有一丝多余的心力再留意其它。当突然掉入一片|­乳­白­色­的世界时,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醒过神来,直到一个小人儿试探地轻轻拉拽她的衣襟,温妮才从那种痴迷的状态醒了过来。

低头看着仅到自己腰部的小人儿,她愣了几秒,“你是谁?”

问完这句话后,温妮发誓,她肯定看到了这个小人儿翻白眼。

看着小人儿转身就走,温妮反­射­­性­伸出手,“我好像在哪儿见到过你。”

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手,小人儿再次冲着无名的虚空翻了个白眼,回过头,小人儿终于受不了地出声:“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啊?!

啊!对啊,她正在血契石像傀儡嘛。

看着一脸恍然之­色­的温妮,小人儿无力得只想吐槽,这种终于醒过神来的恍然大悟到底是肿么回事?

难道她不是应该心心念念地一见到他就扑过来的吗?为什么,这个女人好像完全忘了正在做的事?为什么他会遇到这么个缺心眼儿?他才是傀儡好吧,迟钝呆滞的应该是他吧,可是,为什么这个血契他的人比他还呆?

小人儿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在被契之后,会过得十分悲惨……可是,这个女人的­精­神力很强,­精­神世界也很温暖,放弃的话,实在有点可惜……而且,他真的寂寞了,想出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

“啊,我说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你就是这石像傀儡的核心!”看着灵动无比的傀儡核心,温妮有片刻的无措,带着些赧然,她扯了扯小人儿的衣角:“那个,我们血契吧?!”

再次冲着虚空翻了个白眼儿,小人儿一脸忍耐之­色­:“要血契就快点,再不动手,小爷就走了。”

“啊?诶!”

得到了允许,温妮乐呵呵一把抱住小人儿,头抵着头,眉心对准眉心,将自己的­精­神烙印放进了小人儿的脑中。

看着小人儿眉心出现的图腾,温妮嘿嘿傻笑了一声,对上小人儿鄙视的眼神,她也不恼,只拉着小人儿问为什么石像傀儡的核心是他,不是应该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画满图纹的石块吗?BLaBLaBLa……

被缠得没办法的小人儿有些烦恼:“我是玄三,和我一起的是玄一、玄二、玄四、玄五,我们都是有灵智的……”看着温妮合不拢嘴的傻样,玄三很有些看不上眼:“孤陋寡闻。”

“嘿嘿!”温妮一点不生气:“人生而有涯而知无涯,我才多大年纪,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眨了眨眼,温妮一点不觉掉价地闪着亮晶晶的眼看着板着一张小脸的玄三:“……我们现在身处的到底是幻境还是外星球,我就完全判断不出来,三儿,你知道吗?”

三儿?

玄三嘴角一阵抽搐,但是,看着温妮一脸的希冀,他到底还是说了一句:“虚实参半。”说完,似乎再也受不了自家主人的单蠢,将她推出了自己的世界。

看着这个心­性­简单的主人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身处|­乳­白­色­世界的玄三嘴角露出了一个无奈又轻松的笑容:“缺根弦儿吗?好在还算通透,敬天畏命却又乐天坚韧,更有一份福运,跟着她,应该也不错。”

…………

温妮被玄三推了出来,睁开眼时,正对上石像半阖的眼,她有些好奇,伸手摸了摸石像的眼皮,却发现,确实是石质的,那么,她遇到的玄三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身处黑暗之中时,她不是没害怕过,只是,因为心中一直留存着希望,因为某一种近乎天真的信念,她才坚持了下来,不曾在黑暗中迷失。再次看了一眼石像眉心处殷红的血点,那个血点,已完全渗入了石像之中,似乎是天生的一般,温妮知道,这就是血契的标志,不论怎么说,这都是成功了,是吧!

看着温妮挂在石像上傻笑,已站在石像下等了一小会儿的唐锦只能开口喊她:“妮妮,快下来。”

温妮低头,对上唐锦的眼,裂嘴冲着自家的男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的手一松,直接掉了下去。

唐锦手忙脚乱接住自家不老实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确定她没受伤后,唐锦一开口就要责备这女人的莽撞,只是,在对上那一脸信任的甜美笑容时,他却只能抱着怀里双腿悬空的人儿摇了好几下当作惩罚,一边无奈地低叹:“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伸手环住男人的脖颈,温妮一点不在意:“你会接着我的嘛,怎么会摔着。”

温软的脸在脖颈间蹭动,唐锦的心软成了一片,这个女人,到底要让自己多爱她才会满足,不再用蜜浸渍他的心神?!

叹息着再度紧了紧自己的双臂,将头埋入自家宝贝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独有的馨甜香气后,唐锦这才松开手,让温妮顺着自己的身体滑到地上,扶着她站好。

回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孟战与叶林,唐锦道:“没事,她很好。”

温妮转头看着走近的孟战与叶林,眨了眨眼:“有谁不好吗?”当看清楚孟战与叶林那一脸的疲惫与苍白时,她有些惊讶:“这是怎么啦?你们这是跟谁大战了三天三夜吗?”

看着脸­色­红润神清气爽的温妮,孟战呲了呲牙:“不是三天三夜,是五天五夜!”

“啊?”温妮不解。

叶林看着温妮:“难道你没与石像中的意志战斗吗?”

温妮张着嘴:“战斗?没有呀。”

没有?!

三个男人一齐看向一脸莫名的女人。

“没有战斗?”

“那你是怎么赢了傀儡中的意志,血契成功的?”

唐锦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身旁傀儡的眉心,确定温妮与它血契确实成功了,这才低下头:“妮妮,说说,你都遇到了什么?”

遇到了什么?

温妮靠在唐锦身上,“我跌进一片黑暗,不知道呆了多久!在黑暗里呆久了,有些心慌,我就把自己以前学过的制药与药材知识回忆了一遍,后来,又把这段时间得到的玉简里的东西看了一遍,就遇到了三儿;三儿就是石傀儡的核心,我和他说了几句话,就订了血契。”看着几个张口结舌的男人,温妮有些不解:“难道你们不是这样吗?”

这是不是就是傻人有傻福?

唐锦一时已经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了,低头看着一脸茫然的温妮,他伸手揉乱了她的一头短发:“宝贝,我们这几天一刻不停地打生打死,你倒好,纯粹是在度假呢。”

孟战摇了摇头:“同人不同命,真是……”

叶林回头看了一眼仍然还挂在石像上苦熬的戚丹阳,心里平衡了:“那个家伙,现在还没消停呢。”

现在如果还没听明白,温妮就是个傻的:“你们和玄一、玄二、玄四、玄五打架了?”

“玄一、玄二、玄四、玄五?”

“这几尊傀儡的名字。”温妮又强调了一下:“三儿说的。”

“所以,你的傀儡是玄三?”

“嗯,三儿很可爱,就是总爱装老成。”想着那个一直端着一幅正经面孔实则很j□j的玄三,温妮笑得有些狡黠,那个臭屁的小孩儿傲骄得很,不过,心肠却很好,她问什么他都愿意告诉她。

温妮看了一眼三个大男人:“你们的傀儡没告诉你们名字吗?”

唐锦三人僵了僵,凭着顽强的毅力,他们千辛万苦终于把傀儡打倒时,­精­神都差点没崩溃,自然是抓住机会就契约了,谁会去问一个傀儡它的名字?

想着狼狈的收服过程,孟战开始转移温妮的视线,他咳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女人你用了什么手段把她弄趴下的?”

顺着孟战手指的方向,温妮一眼便看到了汪博正在照顾的女人——米米。

温妮挑了挑眉,“她怎么啦?”目光一扫间,温妮再次惊讶地瞪大眼:“这一地的鲜血、那些­精­神萎靡的战士……”看着被扔在道路两边草丛里声息全无的麻衣人,温妮转头看向唐锦。

扫了一眼道路两旁,唐锦的神情无比冷凝:“他们被契族种了奴契,趁着我们与傀儡血契时集体叛乱。”

看着阵图前形容狼狈、伤痕累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一百多名军装战士,温妮沉默了片刻:“契族的人想­干­什么?”

唐锦眯了眯眼:“把我们留下来配种!”

配种!

不只温妮因为这个词心生恶寒抗拒,就连早已知道内情的另两个男人脸上的神­色­都同时青了一下。

孟战似乎有些受不了唐锦突然变得粗直的言辞,直接拉了温妮向前走:“那个叫米米的女人想要趁乱爬上傀儡的背刺杀你,却莫名掉了下来,然后就瘫痪在地,再也动不了,小锦说她中了你配制毒药,小妮妮,和哥哥说说,你什么时候给这个女人下毒的?”搓了搓手指,孟战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猥琐:“那毒还有吗?”

“一种是早下的,另一种是我随手洒在石像脚下的,两种一起,才会起效。”随手递了两包药粉给孟战,听着孟战把米米两次想要­射­杀她却被侦察队的战士阻止的事情说完时,温妮已走到了米米与汪博跟前。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温妮有些艰难地问:“那两个战士……死了吗?”

周围一片沉寂。

已经知道答案的温妮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意漫上心头,背负上人命的感觉,让她一直以来的轻松与自在就像是一种犯罪……

“温妮,你这假惺惺的样子看得我真恶心。”米米尖利的声音拉回了温妮沉重的心神,看着米米,温妮深深吸了一口气:“汪博,我要杀了她,你要阻止吗?”

坐在地上,一脸胡渣的汪博听到温妮这句话,身体颤了颤。

“杀我?”米米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温妮,你下不了手,如果你能下手,你早就把我杀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哈哈,温妮,谁让你可怜地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呢,只有我,只有我陪着你,这么多年,除了我,谁还会和你做朋友,我可是你唯一的朋友,你下得了手吗?啊?……”

听着米米用着尖利刺耳的声音说着曾经的温妮如何高傲不讨喜,如何清高自许,如何孤单可怜,如何软弱无能,温妮只是静静听着,直到米米因为­干­渴住了嘴,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自许过高……”认为自己有空间,如今又有实力,更有唐锦相护,所有,认为米米根本不是威胁,在初入秘境时没杀了她;

“你打小不是一直这样吗?”米米嘲讽地冷笑。

“我认为你良心未泯……”原故事她早已记不清楚,只是这个女孩是善良的这一点,她无比清楚,也无法忘却。

“良心?”米米脸上的肌­肉­有些扭曲。

“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原故事里,这个女孩活得荣耀而尊贵,

“如果没有你,我当然能得到更好的生活。”米米狠狠咬着牙,怨恨地看着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温妮,这个女人,现在在这里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自己并无权决定你的生死……”有了力量,就肆意妄为,轻易判决别人的生死,这是她在弱小时就并不赞同的行为,强大的力量需要强大的意志来控制,否则心神很容易在力量中迷失;她拥有了力量,自问意志却并不坚定,因此,这么久以来,她总是习惯­性­地压抑自己,唯恐自己失控,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于是,行事之间,总不免束手束脚。

“你本来就没权利。”米米一脸怨毒,利声尖叫。

“……可是,我现在知道了,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过得好或不好,完全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你拥有的,并不少,可是,你不知足……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你自己造就……”原故事里,米米选择了自我强大与助人,所以,她获得了荣耀、爱情与地位,而现在,她选择的是另一条路。

看了米米一眼,温妮长长吐出一口气:“我不欠你什么!”

如同千斤的重担,陡然消失,温妮只觉连自己的­精­神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圆融了起来。

放下心灵的重负,温妮觉得无比轻松,虽然从一开始,她就告诉自己,不要被原故事影响,不要被仇恨左右心神,只是,她到底还是无法完全释然,直到了此刻,一直有的那种抢了米米一切的感觉,才终于从温妮的心头彻底消失。

­性­格决定命运,选择改变人生的方向,过好过坏,从来不是虚无命运的安排,而是每个人自己的言行造就。

“思路决定出路,观念决定方向,你满怀怨愤与不平,不满足与不甘心让你的目光紧紧盯着的不是自己要走的路,而是如何压过我,你不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却只想着害我,一开始,你就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瘫软的米米奋力挣扎着,只是,脊椎被毒药完全麻痹,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可是即使如此,她仍然目光狂乱地冲着温妮尖叫:“我抢了你的能量源,你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你有唐锦作靠山,我如果不变得更强大,又哪里还有活路?如果我不是攀上了崔元,你早把我杀了,是不是,是不是?在刚入秘境时,你没杀我,不也是顾忌崔元……我陷害那你那么多次,你怎么可能不恨我?你越来越强,唐锦地位越来越高,我不努力往上爬,现在的尸骨恐怕早就化成土变成灰了。

温妮,你别说得那么好听,好像我落到今天,都是咎由自取似的,温妮,我走到今天,都是你逼你,你逼的,你终于要逼死我了,你得意了,你得意了……”米米疯狂地大笑:“任凭你说出花来,你也抹不去也陷害了我的事实。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举报了我,才让我被安全部抓了去,你说,这难道不是你做的?

明知道你会报复我,我为什么要坐以待毙……”

“你还给我下毒,我现在中的毒,难道不是你下的?”

146回归

戚丹阳麻木地与傀儡战斗着,在这片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暗红­色­世界里,他早已经忘却了外部的一切事物,唯有打倒对手的执念,支持着他迟钝不堪的意识,在一次次被打翻后爬起来。

再一次被傀儡一脚踢飞,他眼中已经仅余最后一点疲惫欲死的微光。

战斗,战斗,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血契……打倒对手,签订血契……

摇摇晃晃撑起身,执着地扑向傀儡,挥动自己的拳脚,继续着迟缓却绝不停止的攻击,不停落在身上的拳脚,再已无法激起他身体上的任何反应,不再有疼痛,让他清醒的,唯有攻击执念……本能地抓住一个空隙,他扑在傀儡身上,紧紧缠住傀儡的身体,运用最后的力气撕、咬、啃、噬,如同亡命的野兽。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噗笑声,戚丹阳死死巴住的傀儡蓦然倒了下去。

已摒绝了外部一切信息的戚丹阳在又撕咬了好一阵后,终于发现了身下的傀儡完全不再有任何反应。

赢了?

赢了?!血契!

双眼发直地往上爬,与傀儡额头相抵,眉心相对,“契!”

一道光芒闪过,傀儡眉心处出现了契约成功的标识,嘴角扯了扯,他似乎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在下一刻,骤然从傀儡的身体上跌了下来。

看着悬浮的戚丹阳,站起身的傀儡静立了片刻,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做出了一个侧耳倾听的动作,过了几秒钟,傀儡伸出手,一指点在失去意识的戚丹阳的眉心,某种能量顺着傀儡的手指,就这样传进了戚丹的脑中,又过了片刻,原本没有一丝反应的戚丹阳动了动,显然,就要醒了,傀儡不再迟疑,直接把人推出了这片世界。

戚丹阳睁开眼时,那种因为长期不停歇的战斗而无比疲累的­精­神已经得到了缓解,至少,对于外界的一切,他已经能做出及时的反应,而不再是没有任何触动,因此,一声响彻山谷的悠长龙吟带给了他的­精­神世界无比巨大的冲击。

挂在傀儡脖子上,比任何人身处的位置都更高的戚丹阳,震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持续的龙吟声中,绵远无尽的青­色­石道、山谷前宽广的空地,就像一块浑然一体的巨大美玉,骤然焕发出让人目眩的亮光,而这片亮光之外的世界,却开始变得影影绰绰,虚实难辩。

突变骤起,正蹲在地上的温妮被唐锦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扣住,蹲坐的汪博也反­射­­性­地伸出手,与米米的手紧紧相握,这个动作,让米米的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只是,早已被外界巨大动静惊住的所有人,没人注意到她此刻的变化。

“发生了什么事?”不停地有人发出这样的惊呼。

战士们飞快向着唐锦他们这一群人靠了过来,就连崔元,也带着人走了过来。

唐锦紧紧搂着温妮,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也许,我们要回去了!”

唐锦沉稳镇定不见一丝慌乱的声音,安抚了人们浮动不安的情绪,周围已隐隐有此同感的人,也都下意识地站稳了身形。

似乎来自悠远洪荒的苍凉龙吟仍在继续着,众人身处之地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刺目的光华终于弥漫了整个世界,让所有人睁眼欲盲,视野之中除了一片白,再无任何东西存在,这一刻,时间、空间似乎都已消失,天地无存、世界不见,唯有光充斥在所有人的周围。

如此熟悉的场景,分明就是上一次在秘境中曾经经历过的,人们下意识放松了心神,等待着下一刻就将来临的回归。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一分钟……

光芒没有消散,身边,不曾出现秘境中的空阔大殿。

上一次,仅仅只有几秒的时间就让他们改换了天地到了库克星,这一次,为什么这么久?什么地方出问题?

人们心头开始泛上不妙的感觉。

而就在所有人心生惶恐的同时时,一个苍老的似乎从无尽虚空里传来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脑中、灵魂里回响,:“……法则,种族延续,不洁的,清除;污秽的,清除;无用的,清除;无德的,清除……”

苍老的声音,宏大、肃穆、威严、无法抗拒,那一片清除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终至响彻天地……

…………

在一片头晕目眩之中苏醒,唐锦几近神经质地收拢双臂,确实感受到胸前怀里熟悉温热的充实感,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似乎是被身上紧匝的力道弄得不舒服了,娇软的抗议声中,温妮睁开了眼,印入她眼中的,是唐锦熟悉英俊的容颜,对着男人似乎蕴含着激动的目光,温妮甜甜一笑:“我饿了!”

“噗——”

身畔不远处,传来一声喷笑,闻声望去,正对上孟战谑笑的脸。温妮挑了挑眉,往唐锦怀里又缩了缩。

再次将怀里绵软的小身子重重搂了一下后,唐锦松开手,看向周围——熟悉开阔的大殿广场之上,正中伫立着女仙,四角分别是道士、和尚、八卦、莲花几尊塑像,抬头四望,巨大高阔的穹顶之下,几百号人零零落落散落在广场之中……

看着无声无息全体躺倒在广场上的麻衣人,唐锦眯了眯眼——这些本来扔在道旁的草丛之中,明显不曾出现在光芒里的麻衣人为何也回来了?

“都死了!”叶林快速地查看了几个麻衣人后站起身,回望唐锦。

唐锦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崔元,他的身边,仍然围聚着几十个人,只是,在此之外,离他所立之地一两米外的地面上,躺着没有丝毫气息的米米、温续凯以及几个黑衣人和军装大汉。

目光快速地在自己身边所有战士们的脸上扫过,唐锦似乎想要确定什么,直到他看到其中两张脸时,瞳孔一阵急剧收缩——那两个为救温妮被米米杀死的战士,正一脸迷茫地看向周围。

顺着唐锦的目光,孟战、叶林同时发现了这两个本已确定死亡的战士。

走到较年轻的战士身前,唐锦沉声问:“姓名,所属编队!

年轻的战士反­射­­性­地挺直腰背,啪地一声立地站好,大声回答:“报告师长,张军,四师,一团,二营,三连连长。”

回头看向另一个已被孟战拉了过来的黑脸战士,唐锦同样问了一句:“报出你的姓名,所属编队。”

“啪!”黑脸战士立正站好,沉声回道:“报告师长,钱崇焕,隶属于四师二团一营三连。”

唐锦眼中的光芒闪了闪,点了点头:“没错!”

两个战士四师的战士脸上露出愕然的神情。

孟战脸上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容:“你们师长亲自挑选的人,你们的姓名他记得清楚得很!”

那么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自己报告?!

两个战士的脑子里转了几个来回,骤然明白过来——他们本来已经死了!

那么为什么他们又活了过来?

看着两个战士脸上惊骇的神情,唐锦­唇­角勾了起来,眼中甚至泛起了一丝愉悦的笑意。

“我们先前,一直在做梦吗?”年轻的张军迷糊地看着身旁的钱崇焕。

明显更加沉稳成熟的钱崇焕低头想了想,看了看不远处同样在检视着身体却什么伤势也没发现的战友,以及声息全无,明显已经死了的全体麻衣人,他的嗓子有些沙哑:“不是做梦!”

孟战伸手拍了拍这两个战士的肩膀:“没错,那不是梦。”

虽然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应该不是梦,只是,心底却仍然存着难解的疑虑,听到孟战如此肯定,钱崇焕定定地看着他。

钱崇焕的目光让孟战乐了乐,心神一动,他的身畔凭空出现了一尊巨大的石像。

“嘶——”

孟战得意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契约成功的傀儡,冲瞪圆了眼的张军嘿嘿一笑:“看到没,山谷外的傀儡。”

“既然不是梦,为什么我们没死?”钱崇焕的眼中涌动着激烈的情绪。

孟战挠了挠下巴,回头看向一直看着这一切的唐锦。

突然出现的石像吸引了全场的目光,看着围拢在自己身边的众多战士望来的目光,唐锦勾了勾­唇­角,“就在我们睁眼欲盲之时,那个响彻开地的威严声音曾经说到过‘种族延续’……”看了一眼广场上所有死去的人,唐锦眼中有凌厉的光芒闪现:“死去的人,不洁,无德,他们被契族种了契,是污秽的,因此,便被清除了。”

同样在认真倾听的崔元有些恼火:“温续凯呢?他什么也没做,更没有被契族种契,为什么他也死了?”

那是他的宠物,却莫名地死在了自己眼前,崔元无法不生气。

唐锦转头对上崔元气恼的目光,挑了挑眉:“无用的,清除!”

无用?无用!

那是他的宠物,哪里无用?

崔元的目光停在了另几个死去的军装大汉身上:“唐锦,这几个,都是军中少有的好手,他们,也无用吗?”

活着的两百多人,屏息凝气,看着唐锦与崔元,对于所经历的一切,他们同样觉得扑朔迷离,那个世界,他们曾经真的去过吗?那些人,真的存在吗?

“啊,快看!”一声惊叫,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人们的目光落在最角落处的一个战士身上,然后,顺着他的手指,人们清楚地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幅幅图纹组成的画,凝神细看,所有人,都有升起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那些图纹,描绘了他们曾经在库克星上所看到的一切景物,除了那片山谷。

哗——

涌到墙边,指点着一处处曾经亲眼见过的奇景,所有的人,都只觉坠和了更深的迷雾之中。

突然一个战士将手伸向自己的背包,然后,他喊了一声:“没有,在库克星里搜集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更多的战士伸出了手,然后,此起彼落,都是确定东西消失的声音。

“山谷里那些小石块,也没有了。”

于是,又是几声同样的应和声。

温妮站在唐锦身边,冲他眨了眨眼,唐锦垂下目光,看到在温妮的掌中,那块玉石一样的图纹石静静地躺在上面。

唐锦的目光迅速地在周围扫视了一圈,确定无人注意,赶紧示意温妮把东西收起来。

温妮偷笑着把东西放进空间,然后,整了整表情,老实地站在原地,似乎先前那露出了像偷吃小狐狸一样笑容的人并不是她。

唐锦­唇­角轻轻翘了翘,又很快被主人按回原位。

等到这阵喧嚣过去,所有人都确定了,库克星的任何东西,都消失了。

“也许,除了山谷前的石像,别的,都是假的!”一个弱弱的声音表述了自己的观点

“不。”钟离看向崔元:“崔二少,那块玉简还在吗?”

崔元看向身边一位老者,老者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简。

钟离的眼中泛着亮光:“玉简还在,库克星是存在的。”

“那个……”温妮举了举手,“那玉简是我的。”看着周围人瞬间黯淡的目光,她却又道:“玉简里的内容……”

“对,快看看。”钟离催促黑衣老者。

被全场注目,黑衣老者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只能凝神察看,过了几分钟,他睁开眼,点了点头:“里面是关于石傀儡的记载,内容很多。”

wo……

人们小声地欢呼,低声交头接耳议论着。

崔元领着人走了过来,紧紧盯着唐锦,“为什么明明我的人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却死了,你的人明明死了却又复活了?”

唐锦的目光闪了闪,“种族传承,一切有违这个宗旨的,都会被清除——这是我的猜测。”

崔元的目光一阵狂闪,最后,他哼了一声,带着人走到了一旁,席地而坐,开始进食。

终于能吃饭了,早就饿坏了的温妮飞快地拿出食物,在给周围人都倒了一杯水后,开始埋头大嚼,而显然此时,没有人顾得上其它,所有人都在努力地吃着东西。

半个小时后,吃饱喝足的唐锦搂着温妮,懒洋洋地喝着饮料:“也许,我们只是意识去了库克星……”

围坐在一起的几个人不由凝神认真听他的猜测。

“……我猜,死去的人,是因为灵魂湮灭……”孟战的眼中,闪烁着灼人的亮光:“……我们与几尊石傀儡血契,是凭借的­精­神力,带他们回到我们的世界,任借的,自然也是­精­神力。”

唐锦轻轻点了点头,这个有可能,因为妮妮的空间,与她的灵魂相连,所以,里面储藏的东西,才能被她带回来。

秀才放下手中的­肉­块,擦了擦手:“也或者,我们只是被广场内的五尊石像迷惑了,其实,我们一直就在这里,只是­精­神被他们布置的幻境带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全是幻境,但是,我们在幻境里的所思所想,都被侦测出来,因此,背弃种族的,便被幻境杀死了;五尊被收服的石像傀儡,是幻境的组成部分之一,因为它们的存在,幻境变得真假难辩,但是,其实它们一直就是这大殿里本来就存在的。”

指了指大殿一角处的道士,秀才吸了口气:“傀儡的衣着完全一样,这就是证明。”又指了指墙上清晰显现的壁画:“那,也是幻境的组成之一,也许,第一次强光突现时,它就出现了。而且,唯有如此,才能解释清楚为何我们与麻衣人战斗时死去的几十个战士会死而复生——因为,我们一直以来,只是在幻境中战斗,身体,一直在殿内。”

偷听的好些人都忍不住点头,秀才说的,感觉更接近事实真相。

坐姿笔挺的叶林却指了指布满图纹的墙壁:“墙上的画中,没有契族人存在,拉维、柔伊、维里塔、托比斯……那些曾经出现的在我们身边生活了一个多月的人,画里,一个也没有。”说着,他把腕表露了出来:“表上显示,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了,如果身体一直在这里,我们怎么没饿死?”

秀才的眉头皱了皱,“我们不妨再想想。”

戚丹阳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唉呀,吃饱喝足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话说,反正现在我们终于回来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147地底

“妮妮,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死……”

温妮骤然从噩梦中惊醒,惊吓地用冰凉的四脚缠紧了身边的唐锦。

唐锦带着睡意睁开眼,伸手环住怀里的宝贝,低沉的嗓音因初醒显得更加慵懒撩人:“宝贝,怎么啦?”

唐锦的声音与身体的温度让温妮急剧的心跳与惶乱惧怕的心神都慢慢平息了下来,往男人怀里又钻了钻,更真切地体会着他环抱的力道,深深嗅着他的气息,温妮这才不再觉得骇怕。

男人喉间发出一阵低沉轻笑,黑暗中,他低下头,蹭了蹭她柔­嫩­的脸颊:“宝贝,想我了?”

温妮的脸一阵发热:“我做噩梦,吓醒了。”

“梦到什么?”

“米米。”

男人沉默了一小会儿,叹了一口气,环在温妮腰间的手在她背上上下滑动,安抚她的情绪:“宝贝,你没错。”

“嗯。”

“睡吧,我一直都在。”

“唔。”

紧紧抱着男人劲瘦的腰,温妮闭上了眼。

只是,山谷前,那些对话,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忘却。

…………

“……温妮,你虚伪,做作,胆小,怯懦,其实,你很害怕唐锦抛弃你吧,”米米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嘲讽:“所以,你不敢杀我,因为,你担心他嫌弃你,嫌弃你心狠手辣。”米米嘲笑完她,转头又看着唐锦,“唐锦,温妮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完全了解吗?她真的像现在表现的那样好?”

不等唐锦回答,米米幸灾乐祸地看着温妮:“你拼了命地学制药,因为你怕自己配不上唐锦吧,呵呵,温妮,我知道你心里的自卑,你掩藏在高傲下与我同样的自卑,你害怕失去唐锦,所以拼命地巴着他,一天也不敢和他分开,他太优秀,地位太高,你知道,有无数的女人想要取你而代之,你不敢赌……”

“没错,我一直在用尽手段陷害你,因为我嫉妒你,明明你又笨又傻,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却被你得到……他应该是我的,他应该爱我,保护我,而不是守着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你不是已经有汪博了?”温妮终于忍不住了。

“我优秀,值得更多男人爱。一个,怎么够!”米米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我这么聪明,又长得美,能力又强,当然应该有更多男人爱我……温妮,你看你多虚伪,我不相信你心里不希望有更多男人爱你,围着你转,嘁,你骗不了我。”

“你说的没错,我很笨,因此只能守着唐锦……米米,你不觉得你要的太多了,汪博对你一直很好。”

温妮隐隐感觉米米又在算计什么,只是,却一时没想明白,只是情不自禁看向汪博——他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

米米看了汪博一眼,“对我好?!当然要对我好了,凭他的条件,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吗?

不对我好,我又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偏偏他心高,什么都想要,凭自己的能力又得不到,他还要靠我帮他谋划呢,没有我,他连现在这种好日子都过不上,没用的男人,却和我绑在了一起。”

米米恨恨地瞪了温妮一眼,又看向唐锦,她的脸因为嫉妒、贪婪与怨恨显得有些扭曲:“你得意了,唐锦能力强,家世好,长得英俊,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就能过又轻松又幸福,多么华贵的衣饰,他都能给你买回来,无论多昂贵的首饰,他都会给你买……哼,你知不知道,你多招人恨?”

“唐锦,我也跟着你,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介意你有别的女人,你看我比温妮的脑子好,也比她会来事,只要给我机会,我就能帮你收揽回无数的势力,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我不像温妮,她什么都替你办不了,唐锦,让我跟着你吧,你知道,如果有我帮你,我们肯定能一起站在这个国家的顶峰,不,世界的顶端,温妮太清高了,不通俗物,又不肯放□段去打理人情往来,呵呵,唐锦,她不会的我都会,你收了我吧,你看,我的姿­色­不比温妮差,凭你的身份地位,如果只有温妮一个女人,不觉得有些掉价吗……”

…………

温妮有些烦躁地在唐锦怀里翻了个身,米米说的那些话,她无法不在意,因为她说的没错,唐锦很优秀,优秀得会成为无数女人狩猎的目标,而他,真的能一直只守着她一个人吗?

“……总有一天,你会被更优秀的女人取代,唐锦的地位,决定了你无法满足他。”

温妮的手情不自禁揪住了身下的垫子,那会儿,唐锦抱着她僵硬的身体,冷冷地拒绝了米米,“你如今无论如何挣扎都是徒劳,就算妮妮被你说得心软,战士们也不会同意饶了你,你参予叛乱,­射­杀同伴,意图阻止众人回归,­精­神世界更被契族下了契,没有人会再与你为伍。”

唐锦几近宣判的冰冷言辞,让米米脸­色­一阵剧变,狠狠咬着牙,米米咒骂唐锦,咒骂温妮,咒骂同行的所有人,“……被下契,是我自己愿意的吗?啊?你们就这样赶尽杀绝……你们不得好死……”

后来,后来怎么了?

温妮觉得唐锦搭在腰间的胳膊有些重,不适地扭了扭身体,想让那条胳膊往别的地方挪一挪,她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丝毫不曾注意到,那条胳膊自己动了动。

“……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每一步,我都做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地步,我只是运气不好,温妮,你说的没错,我总想着压过你,才忘了自己的路,可是,能怎么办呢,与其等到你强大起来后来找我复仇,不如一开始就让我把你杀了。”

米米冷笑着看了一眼温妮:“你不用假惺惺地训导我,这个世界,弱­肉­强食,要想活得好,就要不择手段,这么久以来,你一直活得好,不过是运气而已,我不相信,运气会一直陪着你……呵呵,你不是说选择决定人生吗,温妮,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自己的虚伪上……不会太久了……”

虚伪吗?

温妮觉得有些热,往外挪了挪,远离了唐锦的身体。

一脑门子米米的叫嚣,温妮压根儿没发现身后的那具躯体再次靠了上来,将她再一次拢进了怀里。

“宝贝,睡不着?”男人灼热的气息喷吐到她的脖颈耳际,带来了一股难耐的燥热,温妮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再次远离了唐锦温度高得惊人的身体。

本来没打算做什么,只是,这个女人在他怀里一个劲儿折腾,他要还是没点反应,就真是死人了,唐锦的手熟练地溜进了温妮的衣服里面,接触到自家宝贝柔软滑腻的皮肤时,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饿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就忍不住了。

厚实的掌心那滚烫的热度烫得温妮狠狠打了个哆嗦,被回忆占满的脑子终于回过神来,在那只大掌包住她胸前的峰丘时,她几近惊慌地隔衣按住了他的手,只是,却让她的身体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无可抵御的力度。

“别……”

惊急地扭动着腰,想要逃离男人的掌控,只是,却在下刻被男人再次按入怀中,臀后坚硬的某种柱状物与几乎能烫伤人的高温让她的心一阵飞快的狂跳,只是,想到周围没有任何阻隔的躺在大殿地上睡觉的几百号人,她无论如何也不敢让他再继续。

温妮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想要逃离自己怀抱的行为,让唐锦发出了一阵喑哑的低笑,他知道她在奋力挣扎,只是那软弱的力道却只带给了他异样的刺激,却丝毫无法阻止他的动作,半压住她的身体,他的手熟练地除掉了她身下的障碍物,滑进了她用力夹紧的双腿之间。

掰开她的腿,手指很快找到了那个小核,轻轻一按,一声尖锐的抽气声便传入了耳中,他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下一刻就想进入熟悉的桃源。

她轻声抽泣着,转头狠狠咬了他一口:“好多人。”

黑暗之中,唐锦支楞着耳朵,果然听到了一些有了变化的呼吸声,他重重冷哼了一声,于是,那些呼吸声齐齐一滞。

留恋地在她肥美的臀上揉捏着,唐锦心里闪电般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别说是在黑暗之中欢爱,便是光天化日之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只是,他家宝贝的观念异常的保守拘谨,如果他真的在这有几百人休息的大殿里做下去,她肯定会因为羞耻而不配合。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在这秘境之中无法进入空间呢,如果能进入空间,他现在就可以压着自己的女人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怎么调弄她就怎么调弄她……

越想越觉身下肿胀疼痛的男人难耐地将头埋进了女人的肩颈,深深地呼吸着,努力想要平息沸腾的/**——要是有一条私密的空间就好了,哪怕能隔一道门,也好……

门?!

唐锦脑子里某个念头飞快闪过,大殿可不是全封闭的!

已经想到出路的某人动作飞快地替怀里的女人提好裤子,迅速地坐起身,在女人要再次挣动时轻轻嘘了一声后,就抱着她朝着记忆中的某一扇门走了过去。

听着远处传来的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一直屏着呼息的人群长长呼出一口气,几声轻笑在黑暗里响过以后,大殿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进入某一条通道,确定不会再被大殿里听到什么声音后,唐锦再不肯委屈自己,飞快拔下了温妮本就没有系上的裤子,将她压在了墙壁之上,重重亲吻着她敏感的脖颈,一边飞快解着她剩下的衣裳。

从来不曾有过的慌乱中,却因为那窜入脊椎的酥麻而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黑暗中,一切感观被放大,连她抽泣一样的声音也比平日显得更加柔媚撩人。

呼呼喘着粗气,唐锦啃咬着温妮细­嫩­的身体,一边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裤,几乎没花什么功夫,他便把自己身上的衣物全都脱了下来,“宝贝,可想死我了。”

双腿间骤然被一条火热Сhā了进来,温妮的身体反­射­­性­地抖了抖,她敏感的反应,明显取悦了男人,在低沉沙哑的轻笑声中,他快速地前后动作,厮磨着某个想要进入的部位。

她的双腿有些发软,却因为臀上男人重重的一巴掌不得不再次站好。

“宝贝,站好!”手上绵软却弹­性­十足的手感让男人不舍地再次拍了拍,轻脆的响声在通道中传了不知道多远,温妮羞耻得只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来,把腿打开。”早已憋得十分难受的男人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他的手在她最敏感的几个部位一阵挑动揉捏,本就好些日子没承欢的身体迅速地溢出了股湿意,空气中,一种奇妙的香气漫延开来,如同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男人一把捞起她的腰,就那样悬空着,慢慢挤进了她的身体。

不适的疼痛让她想要逃离,却因为双腿离地,只是软弱地扭了几下,虽然湿润却仍然j□j的通道内突然挤进来的某个型号过大的物什,让她哀叫出声:“慢,疼,疼,你慢点。”

唐锦已是一脑门子的汗,却不得不放缓进入的速度,一边轻拍着几乎坐在他腰上的臀让她转移注意力,一边轻哄着:“放松,马上就好,宝贝,一会就让你舒服……”

诱哄声中,他慢慢没根而入,两个人齐齐呼出了一口气,感觉着温暖紧匝的力道,他笑着低头轻轻咬了咬她的后颈,在激起了一阵麻意后,开始缓慢地运动起来。

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在感觉完全顺滑后,他咬着牙:“宝贝,今儿不把你弄死一回,爷都对不起自己。”说着,他的腰便快速地动了起来。

让人晕眩的强大的冲击瞬间侵袭了两个人的神智,男人大力运动着,制造着更多的甜蜜,不多久,温妮便已迷失了神智。

“啪!啪!”男人重重在她的臀上拍了几巴掌,在她的惊叫声中,他又享受地抽了好几下,感觉着陡然增多的液体,男人粗喘的低笑声中带着一丝惊喜:“喜欢这样?嗯?”说着,又拍了几下。

“嗯——”无法抑止的声音从她喉间溢出。

男人得意地笑了,“别往下滑,撑住墙壁,宝贝,别急,有你享受的,嗯,呼……”男人一边调笑着一边用着不轻不重地力道又拍了几下,然后,他的腰,开始用上了全力……

…………

“嘀,嘀,嘀……”

地底深处,某个沉睡了不知道多久的意识因为这种能惊扰灵魂的声音,慢慢苏醒了过来。

“繁衍,繁衍……”

黑暗的空间,陡然亮了起来,柔和的光线下,一个巨大的房间显现了出来,房间的角落处,摆放着一张绿­色­的玉床,玉床之上,一个透明的人体生物坐了起来。

“怎么了?”空间中,传递着灵魂的波动。

“繁衍,出现了能支持繁衍的生物。”

“哦?显示出来。”

空气一阵波动,房间正中凌空出现了一块水波状的镜面,镜面之中,是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躯体,此时,女人被男人挡住了大部j□j体,但是那妩媚滟红的脸蛋却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等级。”灵魂震荡着。

“四级。”

“这么差?”

“已过一关,得到初等修炼法诀。”

“初等?还是差了一些,既是四级,就给他们同等的法诀吧……我睡了多久?”

“嘀,嘀……一亿三千六百五十五年……嘀,载体即将崩溃。”

“嗯?怎么回事?”

“嘀,嘀……载体外部与内部力量共同作用……”

“可惜了。”灵魂的反应平淡无比,再次看了镜面一眼,灵魂似乎有些不满:“载体崩溃前,这两个四级体能进阶十级吗?”

“嘀,嘀,时间不足。”

148娲族

一场痴缠,不知用了多长时间,直等到某只饿狼终于停止了进食,温妮才半昏沉地躺在毛皮上,昏昏欲睡地软瘫着身子,无力地任由男人替自己穿衣,其间某人自然趁机又不知揩了多少油,占了多少便宜,只是,已是全身疲软的某人却是完全顾及不到,因为,她早已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了。

此前两人缠绵,多在空间的池水之中,池水功能神奇,解乏作用更是一绝,唐锦竟是从不曾见温妮如现在这般无力娇软模样,因此,在一片黑暗之中,某个男人咧着嘴,却是得意之极。

着装完毕,唐锦也不急着回大殿,而是直接抱着温妮躺在了变异兽皮毛之中,睡在了走道之上,相较于大殿,这里自然更加安静私密。唐锦­精­力过人,更有温妮提供的空间水补充­精­神,先前又已睡了好几个小时,此时,虽与温妮一番缠绵,不但丝毫不觉疲累,更有­精­神抖擞之感,却是全无一丝睡意,又是在早已确定安全的通道安全之中,他却是借机思索起此前的一切经历来。

唐锦是警觉的,只是,在此秘境之中,却显然任不免被动,因些,当两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已被搬离原处,到了另一处空间的事实,他却是有所察觉的,只是,那搬动他人的力量太于迅速,等他反应过来时,他与温妮已身处在另一个房间之间。唐锦一手抱着温妮,一手抽出了唐刀,警惕地打量着骤变的环境。

大约一百多平米的房间之中,有着一张玉质的小几,小几上摆放着一卷不知是何材料制作的帛状物,整齐地折了几折叠放着,帛的旁边,是两块绿­色­的玉石,那玉石光泽莹润,内部似有液体在流动,其­色­之美,不可名状,最让人无法抵受住的是玉石散发的那种让人恨不能一口吞下去的诱人香气,这种香气,让全神戒备的唐锦必须分出大部分心力,才能压抑住身体里那种仿佛来自本能的强烈渴望——他想把那玉石直接吃下去。

骤变的环境,怪异的渴望,这处秘境,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唐锦拼命用意志力压制着自己的本能,他一手环紧温妮,另一只紧握唐刀的手青筋直冒,甚至因用力过度,手与刀柄发出了叽咕叽咕的声音,唐锦不想失控,因此,一直站在原处,不曾接近玉几,只是,越看几上的绿­色­玉石,那种饥饿的感觉越胜,他只能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不能吃,不能吃,未知的东西,却带着这么大的吸引力,很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吃……可是,好想吃……

唐锦正在天人交战之时,一声轻笑,在房中响起。

唐锦瞬时蹦紧了身体,沉声喝问:“谁!”

四周一片沉寂,没有任何回应。

唐锦警惕地扫视着房间的各个角落,可是除了那唯一的玉几与几上的两件物品,这房里,什么也没有。

过了一刻钟,唐锦冲着空气又试探着询问了一声:“你是谁?”

“我是谁?”悠长的叹息里,似有着无尽的怅惘与寂寥,又似乎因为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反显出一种万事万物都不萦怀的平静淡然:“无尽的岁月过去了,同伴一个接一个地消散,最后,只剩下了我,没有人唤取的名字,也就没有了它最初的意义,太久的时间,我竟然忘了自己是谁……天一,我是谁?”

“嘀,嘀,你是无尽天,东胜神州,仙鹤岭姬家的长子,你姓姬,名瀚,字浩南,现年一亿九千九百五十五岁。”

“姬瀚,姬浩南?!是了,是这个名字。那么,我的同胞,你的名字呢?”

唐锦眼中快速闪过一道­精­光:“我叫唐锦,不过,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同胞?”

空气一阵震荡,似喜似叹的轻笑声再次响起,等那个声音笑够了,唐锦听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信息。

“这个星球上所有的娲族,都是我的同胞。”

“娲族?”

“是的,娲族,站在宇宙所有智慧生物最巅峰的娲族,我们因为强大,得到了所有智慧生命的尊崇,我们源于宇宙之初,长盛不衰,我们是天地的宠儿,造物最巅峰的杰作……唐锦,骄傲吧,因为你,是娲族!”

唐锦按捺住乱了几个节拍的心跳,挑了挑眉:“你是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这么肯定我是娲族?”

“你神魂的气息,让我可以确定,那是同类的气息。”声音顿了顿:“来到这个星球,是一次意外,我们的飞行器受损,只能借助这颗星核的力量修复,只是,这颗星球的星核能量太低,因此,飞行器内的大部分人员只能进入沉眠节省能量,等待飞行器恢复后再次起航,在这个过程中,星球中一种未知的物质侵蚀了我们的身体,同胞们一个接一个地相继逝去,化为本源……”

那个未知的存在沉默了片刻,与此同时,感觉到怀中温妮的气息有了变化,唐锦低下头,正对上温妮睁开的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此时没有丝毫刚睡醒的睡意,唯有沉静的思索。

“……最后,只剩接触外界时间最短的我。”声音轻轻叹息。

“如果我们是你的同胞,为什么我们能在外界生存,而你们却不行?”温妮冲着空气眨了眨眼,眼中,有着对未知的好奇。

“感染了那种不知名的物质后,我们将自己身体的密码送入本土生命的体内,经过漫长岁月的进化,才有了你们的出现。”

“本土生命?你们身体的密码?那么,我们是属于杂交生物吗?”

温妮好奇的询问让唐锦的嘴角狠狠抽了抽——杂交生物,多么让人蛋疼的猜测。

“不,不,孩子,当然不是。”那个存在连声否认:“如果一定要一种形容,你们是我们的后裔,血脉的延续,只是,你们寄生在本土生命的体内,直到神魂对这颗星球里那种未知物质产生抗体,才觉醒,出生,然后生长,进化……”

“我们现在的和你是一样的吗?”

“是一样的,只是,比起我来,你们多了一种抗体,就像你们曾经经历过的天花,熬过天花威胁的,从此不会再因这种病毒丧失生命。”

经过短暂的休息,温妮已经恢复了部分体力,她推了推唐锦,想要离开他的禁锢,可惜,这个男人显然并不想配合,仍然用手牢牢地圈着她的腰。看着唐锦带着浓浓警告的眼神,温妮知道,这个男人明显对于那个未知的存在仍然抱持着极大的警戒,他不放心自己离开他的守护范围;没有办法,温妮只能靠在男人的怀里,问那个自称是同胞的存在:“能让我们见见你吗?”

那个存在并没有立刻回答,唐锦与温妮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一小会儿,空气一阵震荡,然后,一个闪着微光的透明人形生物陡然出现在了房间之中,他五官俊美,身材高大,即使是透明的,却仍然让人感到有着无穷的魅力。

看着透明的人形生物,温妮惊讶地瞪大眼:“明明我们并不一样。”

唐锦的身体骤然绷紧,那个人形生物却轻笑出了声:“真是个直白得可爱的孩子。”透明的人看了警惕的唐锦一眼,走到小几边,拿起几上的那两块绿­色­玉石:“这是我娲族的特产,名为髓­精­,宇宙间,唯有我娲族能直接用这种髓­精­进补……”看了一眼两个狂咽口水的后辈,透明的姬瀚轻笑着把两块髓­精­递给两人:“尝尝看,很美味的。”

相对于唐锦的自控,温妮更容易被本能所控制,她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地接过髓­精­,送入了口中,唐锦大惊之下,伸手便要阻止,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了,完全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

他惊骇地转动眼球,看着透明的姬瀚,眼中,崩­射­出狠辣的杀意——如果妮妮有个好歹,他发誓,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弄死姬瀚这个罪魁祸首。

看着温妮食用完髓­精­,姬瀚冲着唐锦瞪了一眼:“臭小子,我还能害了你们不成?”

终于得回身体控制权的唐锦压根没搭理这个突然出现的未知生物,他紧张地捏巴着温妮的身体,一迭声地问:“怎么样,那东西吃了有没有不舒服?能不能吐出来……”

身体到处乱摸的手让温妮冲着空气翻了一个白眼:“我没事,这个东西很好吃,很香,吃完了,觉得很舒服。”温妮转过头看着透明的姬瀚,有些好奇地问:“我觉得脑子比以前更加清明了,为什么?”

姬瀚愉悦地笑了起来:“好孩子,这本就是大补之物,它滋养我们的神魂,粹炼我们的身体,每一个娲族,一生中,都想着尽量多地吃下更多的髓­精­,可惜,髓­精­的开采并不容易,因此,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曾尝过它的叶道。”看了一眼唐锦,姬瀚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赏:“这小子的毅力不错,低阶娲族很少人能控制住髓­精­的诱惑,他居然到现在也没伸手。”

温妮看着姬瀚手上另一块髓­精­,直接伸手取了过来,递到了唐锦嘴边:“快吃,很好吃。”

看着温妮直冲他眨眼,唐锦眉尖跳了跳,张开了嘴。

明明是一块坚硬的固体,入口,却化为一滋水,直接顺喉而下,一种莫名的馨香在口中弥漫开来,直冲脑际,本以为已十分清明的神智经这香气一冲,居然变得更加灵动与活跃起来,脑子前所未有地清醒,似乎再无一丝滞涩。

温妮抬头看着唐锦,有些期盼地问他:“怎么样,好吃吧。”

唐锦又咽了一口口水:“就是太少了。”

温妮回头看着站在一边看好戏状的姬瀚:“前辈,还有吗?”

嗤笑一声后,姬瀚冲着空气说了一声:“天一,再送两块来。”又回头眼含嘲弄地看了唐锦一眼,可惜,人唐锦压极儿没看他,唐锦此时正看着温妮呢。

在某些时候,温妮显然比唐锦更能适应环境,比如,对于眼前这个透明状闪着微光的姬瀚,她接受起来,显然比唐锦快得多,不过,这也从另一个侧面上看出来,这孩子对于未知的东西,大多抱持的是好奇心,而不是像唐锦一样的警惕心,因此,当唐锦看着她试探着伸手戳姬瀚的手时,几乎被停滞在喉咙口的空气给咽住。

显然,某人此时完全进入了痴呆之境,因为她在戳了人家一下手,还问人家:“痛吗?”

没错,这孩子有时多愁善感,但有时,她真的不知天高地厚,或者,这就是无知者无畏的另一种情况,不过,谁也不能否认,正是有许多她这种不怕死的人,对未知的好奇,才促成了科技的进步,因为对未知的好奇,才会产生探索的**,有了探索,才会了解。她的思想,是开放的,有着这种思维方式的人,能够不断地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有所前进。

显然,相较于一直不曾放松警惕的唐锦,透明的姬瀚更喜欢天真不设妨的温妮,因为,他伸出透明的手,碰了碰温妮的头:“不痛。这是我的神魂,我的身体,早已化尘。”

“啊?!”温妮有些同情地看着比唐锦还高了一些的姬瀚:“那怎么办呢?”

姬瀚不在意地道:“只要把飞行器交到你们手里,等到你们学会掌控它,我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到时,就算消散了,也没关系。”

“啊——”

温妮觉得心里很难过,她是一个受人点滴涌泉相报的人,得到了姬瀚的馈赠,就想要回报更多,可是,此时却听到这样的消息……

看着温妮眼睛里泛起的湿润,姬瀚有些讶异:“你在替我难过吗?”

温妮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呵呵。”姬瀚愉悦地笑出了声,“我活了很长时间了,不用替我难过。”

真好,终于又有了同胞,有了会陪着他,关心他,与他同悲同喜的同胞。

“你们要快快进化,赶在载体崩溃之前进入十阶,这样,你们才有能力控制飞行器,才能在星球崩溃前带走更多的同胞……”就在此时,房间的墙壁里突然露出一个窗口,窗口里,两块与方才同等大小的髓­精­就摆放在里面,姬瀚回身拿起髓­精­递给温妮,又从小几上把那叠帛状物也交给温妮:“我不能离开休眠室太久,你们拿着东西回去吧,记着,要赶紧进阶。”

看着似乎转身要走的姬瀚,温妮急声问道:“你说星球崩溃,是咱们呆的这颗星球吗?”

“是——”

透明的姬瀚就那样消失在眼前,唯有袅袅余音在房间里回荡,温妮捧着髓­精­与长帛,有些惶然地看着唐锦:“地球要崩溃了吗?”

唐锦控制住自己狂乱的心跳,安抚地将温妮揽入怀中:“不怕,我在。”

奇迹般地,温妮的心一下安静了下来,靠在唐锦胸前,呼吸着他的气息,安全与宁静充溢着她的世界,是的,不怕,这个男人会一直这样护着好,哪怕,天崩地裂,星球湮灭……

回到大殿,已经有人起床了,看着从门外相偕而回的两人,人们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孟战走了过去,指着大殿墙壁上凭空出现的分别通向上方与下层的阶梯,“昨夜突然出现的,已派人探查过,向上的阶梯通向山体之外,向下的阶梯进入的是……”

“嗷呜——”

“嘤——”

熟悉的虎啸与唳啼,一白一红两道身影骤然扑了过来。

“小猫,小红!”

温妮惊喜地抱着小猫的大脑袋一阵狂揉,“你们也进来了?”

“嗷呜,呜——”

巨大的白虎用着比人还大的脑袋在一个娇小的女子怀里蹭了又蹭,那眯着眼露出的享受神情,一看就知道是在撒娇,只是,强烈的视觉冲击却让人在感到温馨的同时,骤升起暴笑的冲动。

小红在温妮伸出的手上蹭了一下后,就靠在了唐锦身边,少有地也用身体蹭了唐锦一下,显然,对于久别重逢,即使高傲如小红,也是很激动的。

149指控

“温中校,你的晶宠这是怎么啦?”

“哈哈,长大了。”温妮讪笑着伸手再次摸了摸小猫失去翅膀的光滑背脊,那是它与小红在第三层艰难历炼的结果——云从龙,风从虎,从第三层归来的小猫已经具有了飞行的能力,只是,却非是凭借那一直空有其形的翅膀,而是踏风而行。不过,为了不引起围观,下山进入营地后,温妮就一直一直压制着小猫,让它脚踏实地,步行着向前走。

再次伸手摸了摸小猫先前长翅膀的背脊处,那里没有任何的异常,似乎曾经连接翅膀的那两块骨头从不曾存在过一般。

转头看向空中绕圈飞行就是不下来的小红,温妮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小猫掌控的是风,小红驾驭的则是火,那是真正的火,不是火属­性­的能量,之前,她亲眼看到小红喷出的白­色­火焰将一只变异兽烧得尸骨无存,很明显,那火的温度非常高。

“长大?”打招呼的军官站在一边,为这一群行­色­匆匆归来的战友让路,一边忍不住打量身体再次变大了许多的大白虎,轻声嘀咕:“……长大了,所以,把翅膀蜕掉了?虎宠是这样进化的吗……”

听着身后传来的喃喃低语,同行的孟战瞄了温妮几眼后,嘿嘿笑了几声,也不再去招惹她,先前就因为他取笑了那只傻虎,这小弟妹可让他受了好一会儿罪,好在她还念着自己与小锦的交情,没让他当众出丑,虽然,受罪那会儿他痛苦得宁愿出丑,也不愿意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在骨头里啃咬。

继续快步向营地正中秦勇的指挥部大楼前进,视线所及,全是绵延无尽的宽大营房,据温妮目测,这座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出现的城市至少有半个南城那么大,当然,相较于京城戌卫之一、几乎没什么空地的南城,这处营塞外围有一圈被砍伐出来的几十公里的空白隔离带,显然那是用来预警各种变异兽攻击的,海岛之中特别凶残的变异兽早已被找出来剿杀怠尽,小型的变异兽却不少,因此,城市外围的隔离带就显得十分必要了,不过,在温妮看来,那片隔离带别的什么作用还没看出来,至少最起码的视觉效果却是无比震撼人心的。

木石结构的各个营房之间,往来穿梭着无数忙碌的军队文职官员及传令兵,洗漱完毕的一行人被警卫兵领进了秦勇目前身处的建筑物之中,这座建筑是绵延了近五十平方公里的营地的中心,无数的命令从这里发送出去,无数的难题在这里得到解决的办法后,再传递到下一级,被战士们忠实的执行。

能容下几百人的会议室内,坐得满满当当,崔元与他所带的几十个黑衣人,也坐了进来,当然,与军队众人热烈的相见欢一比,他们那一群人就显得十分安静了,崔元的人如今虽也受到三十二军的节制,秦勇对于他们却并无完全的处置权——除非他们在这里闹出了人命。

重重的几声咳嗽后,会议室内骤然安静了下来,得到门口卫兵的暗示,会议室中聊得热火朝天的留守人员与完成任务归来的部分侦察队员再没人出声。

几声清脆的皮靴跟儿磕在石板地上的声音之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众人齐齐转头看去,三十二军的最高负责人秦勇双手背在身后,腰背笔挺地站在门口,此时,他的脸上再没有一丝玩世不恭的痞笑,有的,只有领导人独有的威严,秦勇凌利的目光迅速地把室内众人扫过一遍后,看向主席台上已站起身肃然而立的八、九人,在向着这几位颔首示意后,他迈步走上主席台,坐到了正中的位置。

简短的发言后,秦勇把时间完全交给了唐锦、孟战、崔元及几位侦察队的成员,听他们做着此次行程的报告。

本来应该很严肃的报告会,却因为侦察队此次行程的几次奇诡际遇,倒仿佛变成了故事会一般,只是,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没人敢在一军最高的军事会议上信口雌黄,也正是为此,对于秘境之中的几次致命危机,没去的留守人员,听得却是个个心惊。

“……当我睁开眼后,队长唐锦及其余的人都已醒了过来……”崔元的报告已经接近尾声,他却停下自己的报告,转头看着身侧的唐锦,突然发难:“……我想问问唐队长,为什么要杀害我身边的几位亲随?”

“哗——”

台下正认真听着报告的官兵们一阵­骚­动。

唐锦眯了眯眼,对上崔元闪烁的目光,“崔二少,你虽不属于军队编制,但是,诬陷上级军官,同样罪加一等——无论你背后站的是谁。”

崔元的目光在片刻的游移后,看向唐锦身边的温妮,同时,他的­唇­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众所周知,温中校有一身神鬼莫测的用药本领,有她相助,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留丝亳痕迹的杀人,完全不费吹灰之力;我个人认为,当时,除了我身边遇害的人之外,其余两百多名麻衣人,也应是被温中校毒死的,我要求军中执法及监管部门对唐锦大校与温妮中校进行拘捕。”

温妮气坏了,“崔元,你不闹点事,会死啊?”

“噗……”

起起伏伏的喷笑声在会议室中刮过,坐在主席台的崔元在脸­色­微变之后,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恼羞成怒,反正从相遇的第一次开始,温妮从来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如今自己以她身具的技艺为借口攻击唐锦,自然不可能不惹得这个一心跟着唐锦的女人反击,不过,他攻讦唐锦,本来就是想为自己的派系捞取利益,并不是真的认为能把唐锦怎么着,因此,在短暂的气怒过后,崔元很快平静了下来。

“这不是闹事,我只是要求得到一个公道。”

“公道?”温妮气坏了:“你凭什么说是我下毒了?证据呢,那些人是中毒而亡吗,你带的人不是都检察过的吗?难道他们都是废物,看不出中毒导至的死亡与其它死亡方式的区别?”

“凭温中校的本事,一般的人可能确实并不容易检查出那些死去的人中的具体是什么毒……但是,我绝不相信那些人是被幻境所杀。而在那个时间,那个地方,有能力、有立场杀死那些人的,只有你——要不然为什么幻境中死去的战士,却活了下来,却只有我带的人和攻击侦察队员的麻衣人死了?这不合常理!”崔元说到这里,还摊了摊手强调自己的话意。

“……常理?幻境是能用常理来解释的吗?你倒是和我解释一下幻境依存的条件啊?那可是你亲身经历过的!你能说清楚吗?你说不清楚!你说幻境杀人不合理,我认为你指证的借口就是最大的不合理,我有能力弄死那些人,所以,那些人就是我害的……”

温妮气极之下口不择言:“那么,因为你随身携带、具有同时残害异­性­及同­性­的器官,我是不是可以要求军中执法部门收剿它们?”

会议室一片诡异的寂静。

崔元的脸在一阵爆红之后开始变青发绿。

也许是温妮的言辞太生猛,也许是崔元脸上的颜­色­变幻太离奇,台下的几百名官兵在短暂的静寂之后,暴发出一片惊天动地的笑声。

“噗——”

“哈哈!”

“它们!唉哟,乐死我了……”

“没想到,羞涩温驯的温中校被惹急了,也会说出这么劲爆……噗……哈哈……”

“残害异­性­也就算了,同时残害同­性­……”

“噗,前面残害异­性­……”

“后面残害同­性­……”

“哈哈……”

“黄瓜、掬花……”

“崔二少的作案工具要是被收剿……”

“噗——”

…………

主席台上一声重重的咳漱,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了下来,看了一眼主席台下因为憋笑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几百张脸,秦勇强忍着胸臆间同样翻腾的笑意,努力板正脸,“温中校,说话请注意场合……”

看着温妮翻了一个白眼就要说话,唯恐自己也被顶得下不来台的秦勇赶紧转过头,看向崔元:“……崔元,军队之中行事注重事实,这里,没有仗势欺人,一切,凭实力说话;军中纪律严明,低位者必须对高位者保持敬意,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高位者可以横行无忌,因为,你往日欺压的战友很可能会在以后的某次大战中成为你活命的希望,我们四处征战,我们对战友以背相托,交以­性­命,战友袍泽是我们的生死兄弟……

崔二公子,军中,背叛战友是很严重的指控,仅次于叛国罪;无故杀害战友,更是死罪。因此,请你说话前,一定要先拿出证据,不要再像今天这样,仅凭臆测就提出请求,这一点,相信万律副师长也会同意,哪怕他改换派系,他的枪口,也决不能指向战友……万副师长,你说,对不对?”

进入秘境之前就表明立场,倒戈投向崔系的二师副师长万律因为秦勇最后的几句话,脸上的伤疤一阵抽动,他没想到,秦勇会在会议之上,公开暗示出自己的立场选择,

看了神­色­难看的崔元一眼,万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秦勇在说到背叛之后专门提到自己,这个年轻的军长,只用了几句话,就让他在军中的影响力至少下降了三成,可是,他当初选择了崔家,如今已没有退路,长长吐出一口气,万律艰难地点了点头:“杀人,是重罪。”

无论背地里有多少肮脏的勾当,可是明面上,背叛、杀害战友,确实是军中除叛国之外最重的罪行。

“崔元,因为你的诬陷……”唐锦眼中寒光迸­射­:“……回京后我会向最高军事法院提交诉状。”

最高军事法院?!

崔元的脸­色­白了白,又很快恢复了镇定,他为崔系少主,回京后即使会受到处罚,但以他家如今的地位,在让出一些利益后,想来也能很顺利地解决,目前最重要的是在此处的崔系人马,一定要去二层的幻境走一遭,毕竟,比起还不曾到来的麻烦相比,还是切实得到的利益更加重要。

感受了一下他已完全恢复功能的“作案凶器”,崔元脸上的神情再次变幻不定起来,他做梦也没想到,全国最顶尖的医药师都判定无法治愈的创伤,真的在秘境中治好了,这也不枉他了这一遭辛苦,也因为切实得到的好处,他一定要让三十二军中或明或暗的那些自家派系的人员进入秘境的第二层——那个幻境,是一个无比神奇的所在……

会议即将结束,秦勇坐在主席台上,用着自己一贯简洁的用词,做着最后的总结,“……参会的人员,刚归队的,会议之后每人写一份此行的总结报告交上来;即将出行的,回去给我整理好行装,今天听取了第一侦察队的全程报告,有了前人的经验,你们此后的行程必须给我把人员损伤率减至最低。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台下的人齐声回应。

“散会。”

主席台上的人依次步下主席台,出了会议室。台上的人走了,台下的人三五成群围成了许多个圈子,热烈地交谈着,侦察队回归的人更是受到了最热情的对待,被即将步上自己同样行程的战友捧着、奉承着,即使都是心志坚毅之辈,此时也都忍不住在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团长,再给我们说说你们在幻境之中的事吧,还有啊,出了幻境,真的是温中校挥手间便把二百多人杀了吗?”

“……扯蛋,崔元的话能信吗?”

“难道真是被幻境杀了的?”

“嘿嘿,我跟你说……第一层有不知名生物存在,那个惨呀……第二层幻境转眼夺人­性­命……”

“第三层呢?”

“第三层,嘿嘿……”

…………

“第三层?”

坐在秦勇的办公室,唐锦手上把玩着温妮的小手,冲着自家的顶头上司摇了摇头:“叶林、戚丹阳已领了人去探查,我没下去,而是直接带了一半人先回来报告情况。”

“小锦啊,对着我就不要藏着掖着的了,即使咱们共事的时间不长,不过,你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我可一清二楚。你说你不知道第三层的情况?你如果真不知道,肯定不会回来,准还在里面探查,以期能捡到些什么便宜呢吧。”秦勇嘿嘿笑了两声,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坐在唐锦对面的沙发上:“你说,是也不是?”

看着秦勇明了的神情,唐锦­唇­角翘了翘,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你要知道第三层的事,也容易,这第二批次上山进秘境的人,我要两百个名额。”

“两百?不行,不行,顶多五十。”

“一百五。”

“八十。”

“一百,不能再少。”

“行,一百就一百。”秦勇摇了摇头:“现在跟我说说第三层有什么危险?”

150搅动

“秘境第一层,淘汰体质差,无法支持进化的人。因为入口的不同,进入的人在秘境中的落点位置并不一样,遭遇的考验也就不一样,不过,一帆风顺的不一定比艰难到达的更好运,因为秘境里似乎有一个十分淳朴的规则:付出多少,得到多少。所以,如果能在艰难的困境中熬过去,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第二层,淘汰不利于种族传承的人……”想着从小猫与小红那里得到的简单信息,唐锦眯了眯眼:“……第三层,我们回来这批人并没有进入,不过,两只晶宠却在里面经受了一番痛苦的蜕变,根据那两只提供的简单的情报,我得出了一个大致的预测结果:只要是进入第三层的,不论是人,还是变异兽,或者其它任何一种活物,都会经受一番剥皮剔骨之苦,熬过去了,身体内的劣等基因会被剔除,进入者的­肉­/体会得到优化;熬不过去……死。”

唐锦扯开军装领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他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一手将温妮扯进怀里搂住:“秘境里的试炼,高效却残酷,结果,非生即死。我想,第三层之后,应该还会有第四层,第五层,第六层……其下到底还有多少层,我并不敢肯定,不过,想来,至少应该有十八层。”

“十八层?为什么?”

想起从姬瀚给他们的长帛里看到的一些资料,唐锦翘起了­唇­角,“十八层地狱的传说听过吧?进入我们称为秘境的飞行器,每一层所要经历的,都会是如同炼狱般的洗礼。”传说中的地狱是为了罚恶而存在的,只有当在生的罪孽被抵消,灵魂才能得到解脱;那么,从另一个方面,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理解——娲族记忆密码里关于地狱那些无尽痛苦的传承记载,其本质并非是罚恶,而是进化?!

“飞行器?”秦勇十分敏锐地抓住了唐锦话中的关键词。

秦勇的反应,让唐锦的­唇­角再次向上弯了两个弧度,只是,想到地球不知何时就会崩溃这个让人无法背负的沉重信息,他所有的好心情都在一瞬间消褪,轻松与愉悦,全都不复存在。

拍了拍温妮,等她直腰离开自己的怀抱,唐锦离开沙发靠背,上身前倾,双肘撑着两膝,神情凝重地紧紧盯着秦勇的双眸:“将军,我下面说的,你很可能不会相信,但是,作为一个军人,一个公民,我必须告诉你!”

正是心急于得到的这个几乎可称之为荒谬的信息,他才会一步也没有踏入第三层,而是直接带着人出了秘境,在第一时间把它传递给外界的同胞。

“什么?”秦勇调整了一下自己同样散漫的坐姿,正襟危坐,看向对面的唐锦与温妮,这两人联袂而来,他就知道肯定还有事。

唐锦转头向温妮示意,温妮嗍了嗍嘴,到底还是从空间里拿出了得自姬瀚的髓­精­,看着明显只有原来四分之一大小的髓­精­,唐锦的­唇­角抽了抽,“这是我们在秘境中,从一位自称是娲族的遗民手中得到的,他说……”

看着目光被髓­精­牢牢吸引并不停吞咽着口水的秦勇,想起自己当日面对髓­精­时艰难的挣扎,唐锦摇了摇头:“妮妮,拿个能隔离髓­精­诱惑的东西把它装起来。”

看着秦勇垂涎欲滴却竭力控制不扑上来的隐忍表情,温妮从空间里掏出一个玉盒,迅速地把那一小块髓­精­装了起来。

在温妮把髓­精­封存的第一时间,秦勇抬起手抹了抹已见汗迹的额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有些乏力地重重瘫靠在椅背之上:“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么招人?”

“这就是我们来到你的办公室,要单独和你说的……”

听着唐锦用淡然的口气说着最让人无法置信的讯息,秦勇张大了嘴,“地球崩溃?你确定?”

他再也没心情去注意桌上的盒子,紧盯着唐锦,这小子不是因为这一趟太过辛苦,所以回来对着他恶作剧?

“将军,其实之前你已经有了类似的怀疑了吧?”唐锦深深地看着目中露出一丝异­色­的秦勇。

秦勇一直看着唐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有些烦躁使劲扒了扒头上头发,“我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不过,似乎一直以来,十万大山中的部分人都坚定地声称,京城之外的天壑在逐年变宽变深,地球正走在毁灭的边沿……只是,更多的人认为,天壑的扩大,并不是地球在走向毁灭,而只是大6板块的位移。”

温妮转头看了看唐锦,见他的脸上露出回忆与思索的神情,显然,他也想起了那深不见底、第一次见到子车妍夫妻的天堑渊壑。

“……地球正在走向毁灭这个说法,已流传了几百年,最初无人相信,只是……”秦勇眼中有莫名的情绪闪过,那里面,似乎有惊惧,又似乎只是怀念:“……随着一代代宗师因为绝望而自杀,上层有一部分人对这个消息不再漠视,国家也开始加大探测力度,并在暗地做着一些准备……”

看着住口不言的秦勇,唐锦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有些消息,是不是即使以秦勇现在的地位也仍然无权获知?那么,又是些什么人掌握着这些绝密?想着歌舞升平的五行城里,连一点细枝末节的信息也不曾接触到的几大家族,唐锦的­唇­边露出了一个有些涩然的苦笑,自命不凡的五大家族,其实不过是夜郎自大的一群蚂蚁吗?

“你们得到了一卷修炼法诀?”

秦勇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沙发对面相依相偎的唐锦与温妮,两个如此年轻的孩子,却已接触到如此沉重的绝密,从此,他们,还能像往日那般毫无一丝­阴­霾地恣意享受生活吗?

温妮看了唐锦一眼,在他的示意下从空间里拿出那卷帛状物,递给秦勇。

薄如蝉翼不知名材质制作的长帛,看起来轻若无物,秦勇小心地从温妮手上接了过去,极力放轻手上的力道,将帛展开后放在几上,只是,那卷长帛看着体积不大,展开后秦勇才发现,其实,它很长,一米多宽的小几上,只放了长帛的卷头,其余的,眼看就要搭拉在地上……

“这帛看着一碰就坏,其实柔韧无比,不仅刀砍不坏,而且火烧也不着,更不会沾染上脏东西。”

秦勇瞄到唐锦微微上扬的­唇­角也不生气,只是抬头冲着他挑了挑眉,便低下头凝神察看。

一分钟后,秦勇的额头上开始往外冒汗,又过了两分钟,他的脸上已全无血­色­,变得十分苍白……一声重重的喘息,满头大汗的秦勇往前就栽……

眼急手快的唐锦一把托住脱力的秦勇,小心地将他扶躺在沙发上放好,看着满脸痛苦之­色­的秦勇,唐锦有些惊异:“很痛苦?”

痛苦?这只是一点痛苦吗?

虚弱地躺在沙发上的秦勇几乎想跳起来骂娘,可是头晕目眩、张嘴欲呕的他不仅身体不敢动,就连思想也不敢动一下,他苦苦地捱着、忍着,唯一的希望就是如今正从头部传来的那一波又一波让人恨不能把脑髓挖出来洗­干­净的难受劲儿早点儿过去。

十几分钟后,终于在抵过­精­神上连续不断的残酷刑罚之后,秦勇长长吐出一口气,放松地瘫软在沙发上。

看着全身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了的秦勇,温妮吐了吐舌,在回来的路程中,她是一有空就翻着这张蝉帛看,想要在最短的时间从蝉帛中得到更多的信息,只是,蝉帛上由图纹构成的文字却并不为人所知,唯有用­精­神力探测,才可能阅读,可惜,一路忙过来,除了前四阶的法诀,后面的却完全无法察看,她也曾好奇地逞强想要看到更多,后果就是脑子就像被人敲了一­棒­子一样,恍惚之中似乎还曾经听到一声怒斥,那声音给他的感觉,倒有些像姬瀚的声音。

有了一次教训后,她再不敢逞强,只老实地抓紧时间修炼,争取早日进级。

不过,就算再难受,她也没像秦勇表现得这么夸张吧。

想着铁骨铮铮的秦勇在先前那一刻就像一朵禁不起任何一点风吹雨打的小花儿的模样,温妮狠狠打了个寒战——太麻了!

唐锦不知道自家女人在背后被她自己的想象累得呲牙裂嘴,一幅无比难受的模样,他正低头观察着仍然不曾停止出汗的秦勇,甚至,还伸手拔了拔他搭拉在沙发外面的手……

“我、还……没、死。”

虚弱的声音,却至少已经能说话了。

“你先前是怎么啦?”秦勇的反应,明显是被什么攻击了。

“耗神、过度。”

看着因为疲惫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秦勇,温妮眨了眨眼,打开盒子,用­精­神力切了一小片绿­色­的髓­精­,唐锦看了闭着眼无意识咽着口水的秦勇一眼,含笑从温妮手里接过那一小片髓­精­塞进了秦勇的口中。

一分钟不到,秦勇睁开了眼,炯炯有神、­精­光四­射­的双眸,哪里还有一丝片刻前的羸弱。

缓慢地坐起身,轻轻活动着自己的身体,确定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秦勇目光灼热地看向再次盖严实的盒子,“这就是髓­精­?”

“是的,怎么样,­精­神恢复了吧?”

“不只恢复了,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看着起身在办公室里有些兴奋地活动着身体的秦勇,唐锦好整以暇,放松地再次靠回沙发:“你看到多少内容?”

正抬起腿要金­鸡­独立一下的秦勇趔趄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又活动了几下,因为身体的巨大变化有些兴奋的秦勇坐回了沙发:“影影绰绰似乎看到了什么,现在再想,却是什么也没看到……”秦勇看着唐锦:“为什么?”

唐锦思索片刻,“有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学会­精­神力运用的方法,我们在第二层的幻境中,早已对这种阅读方式习以为常,一时之间倒疏忽了。”抬眼看着秦勇,唐锦问他:“你是亲自去幻境走一遭,还是我们现在就把记载了修炼方法的玉简给你?”

秦勇敲了敲小几,想了想:“如果有多,就给我留一份。”他更想先去第二层走走,可是群龙不能无首,短时间内,想来他是不能轻易离开营地的。

“……当然,如果你能在营地里再留一段时间,我倒可以抽身先去秘境看看。”

唐锦抬起手挠了挠下巴,垂眸思量半晌:“如果你需要我留下,问题也不大……”虽然他现在就想立即回京,不过,幻境之中所得不少,留在岛上先整理一下,应该也不错。

秦勇高兴了,抬手在唐锦肩上捶了一下:“好小子,我记住了。”实力的提升,宜早不宜晚,营地如果找不到放心的人接手,秦勇就要一直这样拖下去,看着别人天天进步,自己却在原地踏步,这决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这髓­精­真是好东西,薄薄一片,却能让人脱胎焕骨,不只­精­神,连身体都像被从里到外洗了一遍,而且,洗得还很­干­净,很清透,很舒服……”

唐锦挑了挑眉,他与温妮当时吃下的髓­精­可比刚才塞进秦勇嘴里的大了百倍,可他们完全没有他这种感觉……看了又在挥动拳头的秦勇一眼——或者,他与温妮因为空间水的原因,体质早已与旁人不同?

看着温妮把蝉帛叠了起来,秦勇也没阻止,先前刚吃了大亏,虽然仍然好奇帛中记录了什么,可是他现在真的一点也不想再试一次:“这卷修炼法诀,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除了我们俩,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秦勇笑了,“再给我说说你们这一个多月的事,先前的报告会时间太短,想来,你们还有很多东西没说吧。”

唐锦点了点头。

第二天,秦勇召来了营地所有的高级将领,将唐锦暂代军长的决定通报了下去,然后,完全无视下级们的各­色­目光,直接召来了第二批人,带着重新调整了的更合理的物资搭配,向着大山爬了上去。

与此同时,用密码写就的秘境探寻急报,也已被小红送到了海岛外围停驻的舰船之上,留守的工作人员,在第一时间,用电波,将秘境中的一切,传送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

毫无意外的,这封小小的电报,掀动了京中的风云,但凡有能力的,全都动了起来……

151、抱负

最先到达海岛的是中央研究院的百人团,他们以一名副院长牵头,其它院士、特聘研究员、研究技师、研究副技师、助理、高级管理师等全是国内最尖顶的人材。

还是当初的那个会议室,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赶到海岛的风尘仆仆的百人团在稍作洗漱与休息后,便聚集在了一起,在这里听取最真实的关于秘境的报告会。

当初跟着唐锦从山上下来的各级官兵也都聚集在这里,讲述自己的亲自经历。

三天之后,掌握了所有第一手资料,百人团给每一位官兵做一次体检,并提取部分实验素材的要求得到批复后,也都顺利进行着,直到有一位年轻的特殊技能助理要接近巨大的白虎,被一口气喷飞,这次科考才遭遇了第一次挫折。

“呸,呸。”那位特珠技能助理一边拼命吐着口中的泥沙,一边在同事的帮助下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从头上摘下一片树叶,年轻的助理抬头间,一眼看到悠闲地以一种嘲弄的目光看着他的白虎,顿时火冒三丈,只是,他却又不敢对白虎造次——他要真是被这头变异兽吃了,什么野心与抱负就都是空谈了。

不过,不敢对晶宠怎么的,不表示对人他不敢怎么的,助理先生蹬蹬快步跑到正听一个老院士说话的温妮身前:“温中校,为了国家,为了整个人类的未来,请你配合我们的研究工作。”

老院士停下正进行到一半的谈话,与同样茫然的温妮一起看着这位助理先生:“小马,什么事?”

小马助理义愤填膺地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要求,又将自己遭遇的对抗说了一遍:“……温中校,我只是取一些白虎的血液、皮肤、以及别的肌体组织,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温妮看着助理手上的表格,眉头挑了挑:“马助理,虽然这么说你可能并不愿意听,不过,你们如今采集到的实验用材料相信已经足以支撑你们的实验了,白虎的一切能不能得到,并不影响整个研究的进行,对吗?”

“温中校,你怎么能这么说?作为唯一进入了秘境的一只老虎,它身体的所有数据比其它人类资料的采集更加不可或缺,你这样不合作,我完全可以认为你是要对抗我们的研究行动,你这是对全国人民的对抗与不负责,是对中央……”

温妮的眉尖挑了起来,这种拿大帽子压人的人类,原来在几百年后仍然存在吗?

不想听更多莫名其妙的指控,温妮低头与老院士说了几句话后,站起身看着马助理:“据我所知,两只晶宠并不包含在你们此次采集的对象之中,如果要想得到我的配合,请出示来自最高院的授权书。”说完,她对马助理点了点头,直接跃上小猫的背,离开了如今被划为百人团使用的营房群。

看着腾空而去的白虎,站在地面的马助理眼中一丝贪婪快速掠过,“白虎,会飞的老虎……”

老院士看着兀自望着天空喃喃自语的马助理摇了摇头,转身进了营房。

回到自己的驻地,温妮想了想,把先前发生的事跟正翻着文件的唐锦说了一声,唐锦抬头看着有些不高兴的温妮,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温妮自发坐了过去。

“不用理他们。”

“那个马助理,一口一个国家,一口一个全人类,恨不能把所有的大帽子都压在我的头上迫使我屈服,嘁,连官兵们进化的资料还没研究明白呢,却居然还有闲心朝着小猫下手,真不知道该说他慧眼独具还是好高骛远。”

听着温妮少有的抱怨,唐锦­唇­角挑了挑:“这样的人,什么地方都有,你生气哪里气得过来,不用管,还有我呢。”

“我就是担心给你惹麻烦,和你说一声。”

伸手将温妮抱进怀里放在膝上,唐锦一边看文件,一边道:“这点事我都应付不了,当初在五行城就把你给弄丢了,放心,万事有我。”

靠边唐锦怀里坐了一小会,温妮才反应过来:“当初在五行城?那时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将一份文件签字后放置到了旁,唐锦靠回椅背揉了揉太阳|­茓­,温妮看他很累的样子,就伸手替他按摩,唐锦闭着眼享受着温妮的服务,那一阵阵从温妮递过来的舒适的能量抚慰了他有些迟滞的­精­神,本来胀痛的脑子也变得清明起来,含笑拍了拍膝上的臀,“从最初的五行粥,到后来驱离变异狼群的那一锅汤,宝贝,你当自己的本事是随处可见的大路货,不会引起别人的贪婪的觑觎?那时,不知道多少或明或暗的人想要接近你,都被我使人挡了回去,连唐家的族人都有人被买通了,想要从你的制药房里弄出些成品送出去,你说,其它的手段还能少?”

温妮惊讶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有这事?”又有些茫然:“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锦睁眼看着傻乎乎的温妮,得意地翘起­唇­角:“那是我行动利索,没让那些人惊扰到你。”

温妮眨了眨眼,一边下意识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呆愣愣地回想那些无知无觉的日子,那时,她所有心力都投入到了吸取如今世界的知识里面,除了对唐锦还花一些心思,从不曾在别的事情上留心,却原来,他早已在暗中为自己挡下了无数的麻烦了吗?可他,什么也没说。

胸中,一股无比酸涩的柔情从胸臆间升起,转眼温润了温妮的眼眶,这个男人,从来只做不说,在故事里,他默默地替米米挡下了所有­阴­暗的算计,替她做一切不光明的事,如今,为了自己,他也是这样吗?她自诣自己对他的付出不少,可是,他呢,他到底做了多少,她真的完全知道吗?

轻微的却完全无法忽略的吸鼻子声音让唐锦蓦然睁眼,不想,一下便对上了温妮泫然欲泣的神情,唐锦的心一紧:“宝贝,怎么了?还有谁欺负你了?”

憋着嘴,温妮扑进了唐锦怀里,“你什么都没告诉我。”

听着怀里嗡声嗡气的声音,唐锦有片刻的慌乱,妮妮很少哭,这突然的委屈是怎么回事?

“宝贝,那些人,那些事,不过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你要听,我都告诉你,乖,别哭!”

有唐锦胸前蹭掉眼中的湿意,又吸了吸鼻子,温妮轻声道:“你替我挡住外界的风雨,我很喜欢,可是,你却什么也不告诉我,……我一直以为自己带给你的只有幸福,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我还给你带来了数不清的麻烦……我以为自己带给你的只有幸运,却原来噩运也被我带了来,唐锦,我……”

一根手指抵在嚅动的柔­唇­上,低头对上温妮望上来的眼,唐锦眼中有无数风云在涌动:“宝贝,你带来的只有幸运,没有噩运,只有幸福,没有麻烦。”看着温妮张口欲言,他摇了摇头:“应付外界的攻击,处理明目强胆的掠夺,或黑暗里肮脏的­阴­谋与算计,那都是我的事,宝贝,你只要开开心心地制药,就行了,其它的一切,都交给我,就可以了。”

“可是……”

“怎么,宝贝不相信你的男人能处理好那些事吗?”

“不是。”

“那就行了。”看着温妮嗍得高高的红­唇­,唐锦低头爱怜地啄了啄:“你负责让咱们提高实力,我负责为你遮风挡雨,宝贝,这么久以来,咱们合作得不是很默契吗?怎么今天倒还哭上鼻子了?”

憋着嘴,温妮眼中的泪从眼角滑了下来,唐锦心疼地伸手替她擦净,看着自家宝贝脸上似哭又似笑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好了,如果你一定要知道,以后我什么都不瞒你好不好。”

温妮吸着鼻子,“人家才不是想知道那些事呢,我只是想着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什么也不知道……”想着唐锦在故事里艰难的处境,凄凉的结局,温妮眼中的泪如雨而下:“……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享受了你的付出,却什么也不知道,你也不说,你说,要是我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我像米米似的……”

看着温妮张着嘴却说不下去,唐锦眼中的深情几乎能溺死人:“宝贝,你看,你也知道,你和她不一样,你从来只是想要一个全心爱你的男人,哪怕他实力的提升完全倚赖于你……”

温妮冲口而出,“你才不是。”

唐锦笑了,“宝贝,当然是,你看,你遇到你之前,我在五阶卡了多年,遇到你后,不过一年多时间,我已经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手,而且,我还如此年轻,没有你,我现在还困在五行城,哪里能在军中呼风唤雨。”

“不是。”温妮一把捂住唐锦的嘴,“不是这样的。”

看着唐锦晶亮的眼,温妮急切地摇了摇头:“你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努力的结果,我顶多就是提供了一些丹药,其它的一切困难,全是你克服的,没有我,还有别的制药师,没有你,我却肯定会被人生吞活剥了,我在军中得到所有人的爱戴,也不是因为我,而是你的言行折服了他们,让他们除了尊敬与服从,再没第二条路走;你能力超卓,没有我,也会成功,但是,如果没有你,我却会过得很艰难,说不准,连命也会在不知道哪一些轻信中丢掉,唐锦,你的优秀,没有人能否认,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能有现在的地位……”

看着急切地想要证明他本身就很优秀的温妮,唐锦笑得愉悦极了,他的眼睛,几乎亮得灼人,伸手将喋喋不休的女人紧紧搂进怀中,“好了,宝贝,别急,你看,咱们俩从五行城两只幼柔的蚂蚁成长到现在,即不是你一个人努力的结果,也绝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们各自做着自己擅长的事,相互扶持,不离不弃才走到了今天,我们还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对不对?”

怀里的脑袋大力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看,外面的事,交给我就好,你只要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成,对吧。”怀里的小身子僵了僵,唐锦低沉的笑声在办公室里弥散开,让窝在他怀里的温妮恨得冲着眼前的胸膛就咬了一口。

“嗯哼。”

男人从喉间溢出的暧昧声音,让温妮整个人一下就烧了起来,悄悄松开牙齿,她鸵鸟地埋在男人怀里,一动不敢动。

结实的胸膛急剧起伏了几下,唐锦伸手惩罚似地拍了拍腿上的丰臀,沙哑地低语:“宝贝,你男人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晚上再满足你。”

听到这句话,温妮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二天,直到中午,温妮才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脸颊暴红地对男人昨夜的过分行为咬牙切齿,一边快速收拾着自己,昨天,和那位与师傅交情不错的老院士交谈到一半就被那位马助理打断了谈话,今天,她一定要把昨天谈的问题弄清楚,这很重要,因为,那是涉及到人类几百年间进化的最真实的记录,也许,弄明白这个问题,就能知道,为什么长久以来,人类只是身体在进化,­精­神也就是人们长久以来想要触碰的灵魂的力量却一直没有任何突破,明明,在几百年前,就有人能通过意念直接作用在实物,弄弯钢勺什么的,人尽皆知,可是,几百年后的现在,为什么,仍然没有人接触到灵魂。

飞行器中的姬瀚,他说了,自己是神魂,是的,神魂,可以触摸实物,可以感受外界的一切,也能让人触碰到的神魂。

那具透明发着微光的身体,散发着慑人的力量,那是使虚化实,并保存了亿年不朽的存在。

温妮并没有想过要达到姬瀚的程度,只是,她想,如果弄明白这个问题,她和唐锦在修炼姬瀚给的法诀时,肯定就能更快地进步。

姬瀚说地球快崩溃了,虽然,他没说时间,只让他们快快修炼到十级,但是,如果时间真的还久,想来姬瀚完全不必出来亲自见他们,肯定他是觉得时间不长了,所以,才以那样一种状态直接与他们面对面……虽然,姬瀚的时间标准与外界的人类可能不同,不过,早一天找到办法,总是更好的。

一个活了亿万年的娲族,他的不久,到底是多久……

半天的探讨,郑老院士在温妮要走时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研究院将组织部分工作人员进入秘境实地考察,马助理年轻力壮,已列名其中。”

温妮直到走到半路,才明白过来,这是唐锦出手了。

想着郑老院士那别的意味的笑容,温妮决定,明天把师兄一起带去,想来,郑老院士一定十分乐意多教导一个后辈,嗯,师兄对秘境中物品的研究正遭遇了瓶颈,有一个博学的长辈愿意指导他,他肯定十分高兴。

正坐在舒适沙发上的郑老院士只觉背上掠过一股莫名的寒意,让他不适地打了个哆嗦,他一边嘀咕着果然是老了,对外界的抵抗里降低了,一边从身旁茶几上的茶壶里倒出一杯茶,暖暖的茶液顺喉而下,郑老院士舒适地呼出一口气:“老钱这个关门弟子确实是个好孩子,这茶,这水,都是绝品啊。”

喝完一壶茶,郑老院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掏出一张表格,又往里面填了几个名字,看着这张推荐表,老院士笑眯了眼:“想捞功,去实地,不是更好。”敲着办公桌,想着临来时那位老友得意的炫耀,又想起这些日子,从那孩子那里感受到的对于学问执著的追求,郑老院士笑得更欢了:“难得的好苗子,心思纯,天赋又好,可不能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毁了。”

望着窗外,想起临出京时,与主席的一番交谈,郑老院士放下表格,陷入长久的沉思,大灾变后,地球的变化,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人类也研究了几百年,可是,除了越来越确定地球的四季如春是因为地心能量的溢出之外,再无进展,只是,世间万能,从来都在它们固有的法则里进行,地球这突然的变化,却无法找到根源

地球即将毁灭的议论从最初的提出到后来的甚嚣尘上,又至最终的湮灭,其间,伴随着多少人崛起,又有多少人跌落尘埃,作为一国首脑的主席,那样郑重地交待,他在心惊的同时,又怎能不为这位共和国的领航员心折,已站在一国巅峰上的老人,他在用自己的一切赌一个可能,只因为,他心系这个国家,这国家里的万千生民。

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郑老院士挺直了苍老的脊梁,前有主席领航,后有年青一代承继志向,为国,为民,他一行将老朽之人,何惜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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