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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霜重天高日色微

西巡(一)

十月十三日,康熙西巡启銮。随驾的有太子胤礽、老三胤祉、十三胤祥和一些京城官员、蒙古王公以及非常不起眼的我。

尽管对于康熙让一个画师随行的决定比较费解,但我内心还是有小小的向往,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个写生的好机会,更主要的是我非常想看看三百年前的西部、三百年前的西安,因为我难忘的大学生活曾经在那里度过。

只是心里总想着那个人,不经意地想起,仿佛是多年的习惯。

此时我穿着男装骑在马上,旁边的胤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我的思绪却还留在京城我和他告别的那天。

傍晚,雍和宫——现在还是四贝勒府——侧院一处比较低矮一点的墙头,我伏低身子四处看了看攀下墙。不得不说,本人翻墙的本领真的有很大的进步。中途又躲过了几个丫环和两个侍卫。这个时候的四贝勒府当然还没有雍和宫时气派,还没有扩建,不过在我看来也算不小了。

“姐姐?”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转过头就看见弘晖惊奇地望着我,连忙拉了他蹲下。正找不到路了,及时啊。

“你阿玛呢?”我摸着他的头小声问。

“阿玛在书房呢。姐姐你­干­嘛要蹲在这?”弘晖好奇地问。

“你悄悄地带我去你阿玛的书房,姐姐找你阿玛有事。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见他点头,我不禁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道:“弘晖真乖。”

胤禛的书房亮着灯,很静。

我和弘晖在一棵树后,他拉着我的袖子低声说:“姐姐你怎么总不来看我,我好想你呢。”

我笑着说:“姐姐忙啊,过几天姐姐要跟皇上出京,估计还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呢,所以弘晖这段时间要好好读书、好好吃饭,等姐姐回来希望弘晖会比现在高一些哦。”

我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他认真点头,又伸出头望了望他阿玛的书房,吐了吐舌头笑着跟我告辞跑了。

我摇头暗笑,这家伙比耗子跑得都快,他阿玛有那么恐怖吗?

我轻轻走到书房外,推开虚掩的房门,就见灯下的胤禛在埋头写着什么,我也不出声,随手掩了门。

他头也不抬:“什么事?”

我轻笑:“来瞧瞧你这位大忙人儿啊。”

他猛地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走过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见人传一声。”

我笑着道:“刚来。”打量了一下这个布置简单却阔气宽敞的书房,“你每天都在这里办公啊,嗯,不错。居然有这么多书呢。”我走到那个大大的书柜前,上面的书还真是名家经典样样都有。

“……你怎么进来的?”

我转过头,见他似笑非笑,走到他面前笑着道:“我过两天就要跟着皇上离京了,你的生日是赶不上了,这个,”我从怀里掏出荷包递到他眼前,“提前送你了。”胤禛的生日是十月三十,那天肯定还回不来呢。

他静静地望着我,从我手上拿起荷包,看了看:“这是鸳鸯?”见我微眯了眼瞪他,讪笑着看荷包的另一面:“这是什么?”

“蝴蝶兰。”

“什么意思?”

他半天没有听见我回答,视线从荷包转移到我脸上,凝视着我。我同样望回去,微笑了一下,走过去垫起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又忙退后两步。

他的脸渐渐有了淡淡的红晕,眼中闪烁如朗星的光芒,一把将我扯到他的怀里。

我仰起头道:“不准丢了,不准嫌难看。”

他笑出来,把我按在他的胸膛里道:“怎么会,我要一辈子都带在身边才行。”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通体乌黑光洁的镯子小心的戴在我的右手腕上:“本来想过两天去宫里,”说着又笑着望着我道:“结果有的人就等不急了。”

我笑瞪了瞪他,感觉到这只还带着他的体温的镯子问:“你不会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吧?”

他点点头:“这几天一直在忙,没有去看你,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就天天揣着它,想这两天一等闲了就进宫看你去。”

我摸了摸这只墨玉镯子:“真漂亮。”

“嗯,识货,这可是上古和田墨玉。”

我打了个寒颤:上古玉镯,不会吧,那岂不是得多少死人戴过?正走神着,脑门儿挨了一下:“又胡思乱想了吧!放心,玉是古玉,镯子是新的!”我这才松了口气,就听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就知道你整天会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对了,你到底怎么进来的?”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我­干­笑两声。

“……嗯,看来府里侍卫以后得加强……”

“松萝,松萝,”我转过头,胤祥一脸调侃的笑着,“又走神了不是?瞧把你乐得,不会是又想我四哥了吧,这才离京几天,受不了啊受不了。”

我笑望了望他夸张的表情,却不答话,扬鞭紧赶了一段。

其实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才刚刚分开而已,又不是见不到了,再说在京的时候也不是总能见面的啊,为什么一离得远了就会这样呢,莫不是真如古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也太夸张了吧。

左手抚上那只镯子,心里却是满足与幸福。手指摸索到一些痕迹,我愣了一下,抬起右手仔细地看,发现镯子的内侧分明用满文刻了几个字:

松萝,胤禛的妻。

心脏在那一刻快速的收缩了一下,心中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胤禛啊胤禛,我到底该怎么办?

快行至跸良,就见地方官早已等候多时,百姓们扶老携幼在道路两旁欢腾迎接。国家领导人到地方检查工作嘛,瞧这动静,啧啧。我们也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等到康熙缓缓从御辇里走下来,所有的人跪拜高呼万岁。百姓们兴奋的样子仿佛见了真神一般,地方官们更是瞻前马后激动万分。

我跟胤祥走在一起,有官员陪在胤祥身边当导游,胤祥也早收起了路上时候的笑模样,一本正经的听着那个官员说话,完全是一幅颐指气使的样子。我不禁暗笑,果然不愧是皇室的人,瞧这气质。

先到了这个地方的一个叫十三里村的小村子,官民早收拾了一处­干­净暖和地儿放着好几把上好的椅子,茶也奉上了。皇上的近侍也已经放上了康熙常坐的椅子,奉的是康熙常喝的茶。于是一行人坐着歇息。

然后就是当地官员汇报工作,康熙就问农民收成如何民情如何等等,听见这个地方庄稼收成不错,就教导官民要注意节俭,完全是爱民如子的亲民形象,百姓跟官员也无不感恩戴德眉梢见喜。

我悄悄溜出去,村子四周是一片田园雪景,天气不错除了稍微有点冷。我拿出画夹开始写生,慢慢感到天地一片宁静。

西巡(二)

一路行来,我总算习惯了这些热情万分的宏大场面,对于康熙作出的亲民举动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感到惊讶。心中不禁佩服康熙的工作做得很到位,起码一路上的百姓官员都口中称颂虔诚跪拜。

康熙每到一处有官员觐见必先咨询民情丰歉,如果遇到穷乡僻壤庄稼歉收,就会免了当地百姓这一年的银米供奉。他在沿途也非常注重询查吏治,该擢升的擢升,该降级的降级,该革职的革职。尤其对于守城的军队格外关注。比如他对驻渭南的固原提督潘育龙管领的绿旗兵营就比较满意,命自提督以下俱加一级;又身先士卒率诸皇子与擅­射­的侍卫、官员习武­射­箭。令我没想到的是康熙一把年纪了居然每­射­必中箭无虚发,还有皇子中箭术最好的竟然是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老三胤祉。

十一月,至西安。

康熙带领众人检阅了西安驻防官兵以及城外教场的八旗满军、汉军及绿旗官兵军容。我也第一次目睹了这样大场面的阅兵,官兵整齐、队伍森严、甲胄分明,现在的军队还是以八旗满军为主,这个时候的满人骁勇善战,不像晚清时候八旗没落大用汉臣、军队也多是汉人。

康熙奖励了川陕大员及官兵,又赐宴封赏。

令我非常高兴的是,康熙决定多留几日。

西安的集市比北京的又有不同,这里的人三教九流多而庞杂,不少外族的也在这里交易。站在这与三百年后截然不同的街道上,看着穿行的人流和道边的房屋却让我的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亲切感来。

“松萝,你以前来过西安?”太子看我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问。

“很早以前来过。”我笑望了他一眼,目光又被街边小摊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了过去。

“什么时候来过的?”

那还是上辈子的事啊,我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过头道:“很早了,早的我都快不记得了。”

他望了望我,没有再问。

我笑着道:“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

我走在前面,就听见后面的胤祥说:“她呀,去的地方多了,就连华山也去过,小小年纪胆子不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梦里去过呢。”

我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你小瞧人。”看见太子眼神里有狐疑,笑道:“别听他胡诌。”

路上不时有人望向这边来,还有姑娘捂嘴偷笑的,时不时暗送秋波一下。这也难怪,在京城遍地贵族不觉得,来到这里尽管大家穿的都够普通的了还是有点显眼,尤其是太子跟胤祥往那一站明显是玉树临风翩翩公子的形象,顿时倾倒一片。我也穿着男装,可是挺直了背也没有人家高,自然争不过人家,不过你们玉树临风我潇洒倜傥行不行,所以对着好奇看过来的小姑娘放放电,也能让她们羞涩的红了脸去。结果他俩就似笑非笑的齐齐望过来,我得意地笑笑,故意不理的往前走。

前面有一个卖首饰的小摊,我忙挤过去看。

种类还真不少,玉簪、银簪、金钗、镯子,扳指……看起来档次也不低,好多还是外族的东西。

一番讨价还价,我买下了一对别致小巧的兽骨耳环,和一支尾如柳叶的翡翠簪子,准备回去送给云岫和青柳。

付了钱正要离开,忽然看见一个打开的­精­致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对戒指,一对很普通的戒指,光滑洁净闪动着金属的光泽。我试了试小一点的那个,大小正好。

“多少钱?”

摊主笑着说:“这位小爷眼光不错,这个是西域传过来的,在我这也有好长时间了。我也不瞒您了,二十五两。”

我扬眉道:“八两。”

摊主变了脸­色­:“小爷,您也太狠了点吧,还让不让人活了,您得加点!”

我笑道:“不多不少,就八两。你这东西在这都放了好长时间了吧,现在有人买,你还不赶紧卖了?”

于是就这么你来我往,最后被我用九两买走了。

我把戒指小心的揣在怀里,胤祥和太子刚才一直在兴致勃勃地观看我侃价,胤祥摇头道:“见过讨价还价的,只是没见过你这种讨价还价的,厉害啊厉害。”

我笑而不答,瞥见太子微蹙了蹙眉,眼中有复杂的神­色­闪过。我愣了愣,连忙不动声­色­的转过身继续走。我刚才怎么忘了他在旁边呢?他也许已经知道了吧,毕竟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眼线了,康熙也可能跟他说了吧,可他一直没说什么,是我想得太多还是他已笃定无论过程如何都改变不了那唯一的结果。可是不管怎么说,他的伤痛,都是我造成的。胤礽,对不起。

我在一个小摊旁站定,正要伸手去拿一把­精­巧的象牙小匕首,突然有另一只手也伸向了它。我抬眼一看,见是一个俊秀的青年,稍愣了一下,总觉得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

我笑了笑缩回手。

他也笑笑:“既然是公子先看中的,我不能夺人之美,再说我刚才也已经得了一个了。”说完点了点头走了。

后面胤祥和太子也挤了过来。还真难为这二位爷了。

胤祥见我又是一番侃价,语重心长的道:“女人逛街是不是都跟你一样见什么买什么?­精­神比我们这些爷都好。啊,连这都要买,女人还是少玩这些东西的好!”

我笑着说:“你难道没有陪你的福晋们逛过街吗?你回家陪她们逛逛就知道了。”

他连忙摆手:“罢、罢,有这个­精­神头我还不如睡觉去!”

得,没共同语言,我翻翻白眼。又看了看手中的小匕首,弘晖应该会喜欢的吧。记得小秋也喜欢这样的东西的,现在,那个人会送给他的吧。那个人……那个人?

我一拍额头,刚才那个人不就是跟小秋一起的那人吗。他是住在这里呢,还是出来办事呢,听口音不像是关中本地的啊。那小秋会不会也在这里呢。他刚才,是要给小秋买的吧,看来他们过得不错呢。我也能彻底放心了。

我笑着对他俩说:“二位爷,我们回去吧。”

西巡(三)

十一月二十三日,康熙西巡起驾回銮。

整个西巡过程中康熙主要完成了观览民风、询查吏治、整饬军旅等要务。还顺便拜祭周文王、武王、汉高祖等有作为的君主陵,阅视了黄河、汾河、渭河等,而且对蒙古族居住的西、北地区的国情、军情、民情有了很详细的了解。这个时候,皇三子胤祉已经被派去检阅三门底柱一带了。

这两天天气越发冷了,坐在马上感觉得到风刮在脸上微微刺痛,幸亏穿的挺厚的。

“松萝,冷吗?还是到马车里去吧。”太子跟我并辔而行关切的问。

我摇了摇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美好的自然风光当然是在马上才能领略呢。”在车里边颠簸来颠簸去,还不如骑马呢。

太子无奈的摇头:“总是这么倔。大冷天的,女孩子还是注意些,别伤了风。”

我笑着道:“太子爷放心吧,我比一般的女孩子身体强多了,再说万岁爷还下了口谕,要检查我这一路上的写生成果呢,这会子有些冷,我还不得把这些记在心里,回头再画出来。”

正说着,前面飞奔一骑过来,一个小太监下了马,向太子打了个千,又对我施了一礼道:“万岁爷有谕:命松萝格格拿着画儿去御辇。”

瞧瞧,说什么来什么不是。

天­色­已是傍晚,我估计康熙爷是正事儿都办完了闲着没事吧。不敢耽搁,连忙去马车里取了这些天的画儿,脚下不停的往御辇走去。

四周的树木都压满了雪,只有不远处的一片松林显出些许绿­色­来,光线经过白雪的反­射­到也显不出有多昏暗了。

这时候康熙正一个人在软塌上看书呢,他给我赐了座,拿着我的画一张一张看起来。我趁着这个空档赶紧拿眼仔细扫了扫这个御辇。皇帝就是好啊,这哪里是马车,分明就是一个活动的­精­简的小型的书房加卧室,啧啧,豪华啊。

我还在感叹中,就听见康熙发话了:“嗯,不错,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我忙拉回了信马由缰的思绪,恭敬答道:“谢皇上夸奖。”

康熙微笑道:“嗯,朕得赏你。”

我忙道:“皇上这次出京能让松萝侍候銮驾左右已是对松萝莫大的恩典了,松萝不敢讨赏。”

康熙摆摆手:“朕知道你这个丫头整天在宫里快憋坏了。不过这赏还是要赏的,先记着,等回了京,朕再赏你吧。”

我忙称了谢。

正说着,马车突然一个刹车。我一个不稳差点摔了出去,手把住窗棱回头看康熙,见他也吓了一跳,手撑着固定了的桌案,向外喝道:“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一片叫喊:“有刺客!保护皇上!”然后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在一起的声音。

康熙刚取了佩刀拔出,车帘猛地被掀,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举剑刺来。我忙护住康熙一个斜身翻滚一脚踢向蒙面人的手腕,他早有准备翻手向我刺来,康熙一刀砍去,蒙面人剑走偏锋刺向康熙肋下,我一惊,翻身扑向康熙,蒙面人的利剑就从我的肩后刺了进去,我倒吸一口冷气,还真TMD疼!外面一片“保护皇上!”的叫喊越来越近,这些侍卫是吃屎的吗,再不来我就挂了,不是,是你们就挂了。

蒙面人见刺杀不成,忽然翻掌扣住我的命门将我带出车外,顺势把剑架到了我的脖子上。这一扯又疼得我眼冒金星。心里还在感叹:又是这么老套的情节!

御辇外面已经有三个刺客同侍卫们斗在一起,看来这些人用了调虎离山计,怪不得让劫持我的家伙有可乘之机。不过毕竟那些侍卫也不是吃素的,渐渐成包围趋势,另外三个人不得不靠拢过来。太子和胤祥也提剑护住康熙,康熙已是怒极,一招手,围成圈的侍卫们马上搭弓欲­射­。

“皇阿玛!”太子与胤祥异口同声的喊,同时紧张的望向康熙。

“放下弓箭!”身后的人喝道,“否则她就没命了!”

我惊住了,这人不就是、不就是跟小秋在一起的那个人吗!怎么会是他!我苦笑,你没看见康熙眼中的杀意吗,看来你们今天是劫错了人!

“皇阿玛!”周围已经亮起了火把,太子的脸­色­在火光中因焦急而显得苍白,“不能啊!”

胤祥也握紧了拳头,一脸怒容的望向我身后的人。

康熙无动于衷。

“放下弓箭!”身后的人收紧了手,我微仰了脖子,免得一不小心成了古今第一倒霉­肉­票。

“松萝!”太子和胤祥似乎比我都紧张。

我闭上了眼。看来今天不是被­射­成刺猬,就是要被一剑抹了脖子了。肩上的伤已痛得麻木,脖子上似乎也已经被划破了,只感到一丝尖锐的刺痛。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我能感觉得到双方的人都虎视眈眈的紧张对视,一阵沉默之后,只听见康熙略带沙哑的声音:“放行。”

我稍松了口气睁开眼。身后的人依然用剑架着我往后退去,太子他们想追又不敢,生怕这些人又做出什么来。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入了松林飞奔了一阵,那人丢下了我。

“拿自己的­性­命做这种冒险的事值得吗!”我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

他愣了愣,冷冷的道:“你不懂!”

“你死了,小秋怎么办!你忍心丢下他一个人?你要明白的是,你的生命里到底是小秋重要还是做这种九死一生的事重要!”

已经走了几步的他身体一僵,扔下一句:“受教了。”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我如同抽­干­了所有力气,虚脱的向后倒去,失去了意识……

曲曲折折的回廊就像迷宫一样没有尽头,我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不敢回头。

直到我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端凝的脸上显出温柔的神情,眼中是暖暖的笑意。

“胤禛!”我的心在那一刻安定下来。满怀欣喜的一步步走向他。

突然间周围泛起一片迷雾,胤禛的面孔一点点淡去。

直到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我一人。

“胤禛!”我惊恐的四处寻找,却被什么绊住重重的摔向地面……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原来是一场梦。

“松萝!你醒了!”太子握住我的手。我这才发现自己是在马车上,受伤的左肩还隐隐作痛。

“再过几日就到京了。你留血过多昏迷三天了,太医说只要醒过来就好了。先喝点水吧。”太子递了一杯水作势喂我。

我忙撑着坐起来道:“太子爷,还是松萝自己来吧。”

他笑笑,把水递到我的手上。又掀开帘子吩咐:“小安子,去把松萝格格的粥膳端来。”

我疑惑的望着他,路上哪有这么方便的粥。

他笑着说:“是皇阿玛赐的御膳,皇阿玛说了,随时都准备着,就等你醒过来。”

我想起了那天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哆嗦。

“冷吗?”

我笑着摇头:“没事。”心里却凉凉的,如果将来我违了康熙的谕旨,他会不会杀了我呢。帝王的心,是无情的啊。

“松萝!你醒了!”胤祥还在车外就开始叫了,一钻进马车来就问道:“好些没?”

我笑着说:“好多了。”

一会儿,粥端来了,还是热的。我的左手不方便,又不想让别人喂,太子就帮我端着,我狼吞虎咽的吃了。唉,我何德何能,怎么敢这么劳动两位皇子,怕折了阳寿啊。

马车缓缓前进,像摇篮一样,太子和胤祥的声音就像催眠曲,我躺下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回京

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过了腊八节了。

肩上的伤好得很快,我怀疑是那个人手下留情了,因为伤口看起来有点狰狞但是所幸没有伤到筋骨。即使这样也足以让人吓了一跳,尤其是对于从未出过宫的青柳,以至于每次换药的时候我都不得不哄她几句免得她又抽抽嗒嗒的哭起来,每当这时我真想仰天长叹一声:天理何在。不过看到她担心的样子我的心里还是暖暖的。悦宁初次见到这样的伤口也叫了出来,因为康熙对外封锁了遇刺的消息对内只说是有惊无险略微带过,估计是派人暗中调查,所以宫里人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我就三言两语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悦宁听完眼中放出光彩完全是一幅看英雄的表情,然后又嘟了嘴说这么刺激的事情她怎么没遇上,我只有暗翻白眼儿,姑­奶­­奶­,你当这是演戏啊。

舅舅那里必然是隐瞒不过的,康熙特准了可以进宫探望,于是大舅母带着云岫来看我,那会儿我正趴在榻上换药,云岫红了眼睛扑过来,青柳连忙帮我劝着。我也忙对舅母说让舅舅跟她放心的话,至于阿玛额娘那边还是瞒着吧,反正也没事了,免得他们白白担心。舅母跟云岫走的时候我把礼物拿出来,除了云岫的耳环,还有给舅舅、舅母带的从西安有名的福云楼买的特产。

我的心里很感动,有这么多的人关心我,一切烦心事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这几天我被青柳禁了足,完全失去了人生自由。我终于见识了这个小姑娘的利害与啰嗦,逼我换药喝药还不准我出门,很郁闷,我可是病人啊,可刚想申辩两句就被她的大眼睛瞪回去了。只有悻悻的拿了本书倒进外间窗边的躺椅里。

用这种接近平躺的姿势看书的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瞌睡来得很快,更何况身下还是柔软舒服的垫子、屋内生着暖炉。我不一会儿就接受了周公的邀请。

一觉醒来,我发现身上盖着毛毯,屋子里很静,掏出怀表看了看,才一点,还早。

“青柳。”我闭着眼叫。

“醒了。”我一愣,转过头,发现胤禛竟不知何时来了,拿着书坐在椅上。

我这才发觉刚才看的书已经不在我手上了。

“四爷什么时候来的。”我忙坐起来笑着问,见青柳已经上了茶便说:“青柳那丫头呢。”

“里屋呢,估计也眯着去了,大中午的。”又扬了扬手里的书笑道:“你也看起《晋书》了?”

我笑着说:“没事呗,又不能出去。”走过去看了看青柳沏的茶,暗想这丫头果然机灵,知道客人来了沏这个。还是烫的,便道:“四爷也尝尝我这里的茶。”

他望了我一眼,勾起­唇­角,放下书,端起来慢慢喝了一口:“这是蠲的露水了。”

我笑道:“果然厉害。这是我夏天收的荷叶上的晨露,得了一小瓮,封了埋在地下,冬天拿出来泡茶喝。就连这茶也是好多年的上好普洱了,虽然比不上贡茶,味道也是不错的。”

他又喝了一口,点点头笑道:“这露水泡的普洱,竟比我平时喝的还略好些。”

我坐在隔着茶几的另一张椅子上,笑着说:“可不是,这紫砂壶加晨露再加普洱茶,就是这冬天最好的享受了。”

他放下茶望着我道:“你倒是知足。”目光落到我的左肩上,“还疼吗?”

我动动左臂笑道:“快好利索了,早都不疼了。”

他沉了脸:“别逞强!”

我笑了笑去里间,见青柳坐在榻上绣花,望着我偷笑。我忙拿了东西出来。

我把小匕首递给他道:“这是给弘晖的。”他拿过看了一眼就揣进了怀里,望着我问:“我呢?”

我忍住笑:“把手伸出来。”

他乖乖的伸出左手来,静静的看我把指环戴在他的中指。又看了看我的左手道:“这个我喜欢。”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旁边,看着两枚一模一样的指环,微笑着说:“我也是。”

第二天,吉泰来了信,说不日便到京了。我看着信笑出声来,忙拿了信去找悦宁。她比我还激动,乐个没完。

十二月十五,吉泰回来了。一见了我就叫道:“啊,松萝,你又长高好多了!”

我笑着望着他说:“哥,你黑了好多!”

悦宁红着脸看着他,他见了礼,礼貌的笑笑。悦宁的眼神黯淡了一些。

我在心里暗暗着急,我老哥也太迟钝了吧。

康熙加封我哥为禁卫军之一的扩军营统领,还给我哥在城北赏了一处大宅院。我哥快二十了也是该成家立业了。

悦宁却因此皱了眉,我知道她心里着急,真想帮他们一下,可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我怕自己属于关心则乱,再说他们也都是极有主见的人。

可是当我刚迈进悦宁的屋里,看见她气呼呼的把一个香囊扔到炕上的时候,我本能的感觉到事情有点麻烦,那个香囊上绣着盛开的梅花。

“怎么了?”悦宁的大丫头紫云在一旁朝我使了个眼­色­,又朝香囊努努嘴。我心里明白了,笑着道:“谁惹我们悦宁公主生气了?说给姐姐我听听,我找他去!”走过去把香囊拿起来道:“好­精­巧的东西,­干­嘛要扔了。”

她一把夺过来,神­色­缓和一些,看了香囊一眼又蹙起了眉,气道:“什么劳什子,再好有的人也不稀罕,留着只能白让人生气罢了!”说着竟从抽屉里拿出剪子来。

我吓得忙夺过,道:“你这是何苦,到底谁惹你了。”

她伏在桌上闷闷的说:“没事。”

紫云就道:“是格格的大哥惹得公主生气的。”

悦宁一听这话,拍了桌子:“多嘴!出去!”紫云低着头出去了。

我心下了然。坐到她旁边问:“到底怎么了,说给我听听,我找他评理去!”

悦宁倒不好意思了,红了脸,支吾了半天才说出来。

原来悦宁本高高兴兴的悄悄去找吉泰,把香囊送给他,结果他非但不接受到最后推辞不过沉了脸,还说了悦宁两句转头走了。

难怪了,别说是从未受过气的悦宁,就是搁我这么厚脸皮的家伙身上估计也会心里不爽吧,嘿,这小子这么久不见脾气见长啊!

“他凭什么说我随便就送人东西,”悦宁已经委屈的滴下泪,红了眼圈,估计越想越气,哽咽道:“还说女孩子要稳重。他、他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我做错了吗?”

我忙拿出丝帕帮她擦眼泪道:“他呀,肯定是在哪儿遇到烦心事了,说话不经过脑子,快别往心里去,我一会儿就教训他去,哪能这么说女孩子,是无意说的也不行,一定把他绑了来再背着荆条给你赔罪!”

她“嗤”的笑出来,又立马正了脸­色­瞪着我道:“就知道你要帮他说话。”

我忙陪笑:“公主可别冤枉我,我可是说真的,到时候你要打要骂随便,我一定不管!”

说的她也笑了。我忙出去让紫云端了盆清水进来,紫云感激地望了我一眼,服侍着她主子洗了脸,又端了水出去。

我帮悦宁梳理头发。

她看着镜子中的我说:“你别去找他,我知道怎么做。他心里没有人正好,他要是已经看中了哪个姑娘,我也决不会举白旗。哪怕是为他受气,也是我心甘情愿自找的。”

我的手顿了一下,这样的话,也只有从悦宁嘴里说出来吧,真是个不得不招人爱的姑娘,可是这样的­性­子,也会受很多伤吧。

我望着镜中她漂亮年轻的脸,笑着说:“我知道。”

冰嬉

自从腊八节过后,宫里过年的气氛就渐渐浓了起来。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尤其是那些小丫头、小太监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不是因为过年而高兴,是因为清朝的国俗“冰嬉”而兴奋的不行。

“格格,等过了小年祭了灶,就要举行冰嬉大典了!”青柳用手托着下巴坐在一旁,一边看着我做泥塑,一边眉飞­色­舞的说。

“瞧把你乐得。有这么高兴吗?”我望了她一眼随口问道,手上却不闲着。

她立刻来了­精­神:“格格你不知道呢,青柳是去年入的宫,去年腊月那次冰嬉青柳是亲眼所见,啧啧,那场面,那动静儿,就看见好多好多人……反正就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笑出来道:“就看见了好多好多人,就能把你乐成这样?”

“可不是,”她掰着指头道,“除了皇上、太后、公主、郡主、县主、格格、各宫的娘娘,还有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世子、将军、都统、王公大臣……”

“行了、行了!”我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再数下去我头都晕了!”

她笑道:“反正就是好多人,就连京师的八旗各营都要去。”

“这么多人?”我奇道。

“可不是,阿哥们还带着福晋,还有文武大臣,再加上跟着去的太监宫女们,少说也有几千人。”青柳见我愣神儿,又笑着说,“好像冬至刚过就开始准备了。”

这种场面,看来不去瞧瞧恐怕要算白穿越一回了。现在想来发现康熙对我其实挺照顾,幸而让我画的是中秋夜宴图,而不是冰嬉图,否则我还不得早吐血而亡了。怕怕。

十二月二十四的这天,在北京的西苑三海,一年一度的冰嬉大典开始了。

满人对冰雪的热情绝对不亚于骑马­射­箭,溜冰既是武备又能强身,所以冰嬉之一就是皇上坐在豪华到夸张的御用冰床里检阅八旗将士以及内务府上三旗官兵。而这样的检阅内容包括列队滑行表演、个人竞技以及冰上滑行中­射­箭。

看着那些正在花样滑冰的士兵,我不禁感叹,这要是去参加冬季奥运会,说什么也能弄个金牌了。

等这些结束之后,就是振奋人心的冰上蹴鞠了。也是八旗纨绔们最爱的冰上运动之一。看看人家,不仅踢足球,而且还是在冰上踢足球,再想想咱们的国足,算了,说了伤心。

“松萝!一会儿爷就要上场了,你可要给爷助威啊!”胤祯扯着嗓子喊。

“放心吧!”我也大声喊道。

球员还没上场,冰球场外已经是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了,那些由王公大臣们带领的啦啦队早已摆开了架势,什么锣啊鼓啊钹啊只要是能砸出响声儿的早就摆上了。就连那边的皇上、太后、妃子什么的也是望穿秋水期待万分。这样的啦啦队阵容,我的天,绝对是重量级的!

冰上蹴鞠比赛,除去上三旗,按旗籍不同分成了五队,分别对阵。我和悦宁早就从看台上下来,跑到啦啦队里了。

“松萝!你不在台上待着,怎么跑下来了?”吉泰看了一眼坐在台上的舅舅说。

“呵呵,我怕我一会儿声音太大惊了御驾。”我一边说一边朝舅舅咧嘴笑,舅舅吹吹胡子瞪了瞪我,我还是看见他的嘴角扬了起来。

“吉泰,快给我们说说吧!”

“就是啊,哥快给我们讲讲!”

吉泰无奈的摇头,望着球场讲起来:“蹴鞠用的球是羊皮制成,内充气。冰上蹴鞠比赛双方各出十人,半个时辰为限,球进门多者为胜,败者出局。”

“没有守门员吗?”

“你是说门将,冰上蹴鞠与平常的蹴鞠略有不同,不仅没有门将,规则也没有那么严格。”

“哦,继续。”

我看见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竖起了耳朵,呵呵,老哥不错啊。

吉泰笑望了我一眼,又道:“下面将要比赛的是正蓝旗一方和镶蓝旗一方。正蓝旗中有八阿哥、九阿哥和十三阿哥领前锋营将士,镶蓝旗中有大阿哥、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领健锐营将士。这两队可谓旗鼓相当、实力相差无几。尤其是九阿哥和十三阿哥灵活敏捷、传球能力强、耐力也强,而大阿哥和三阿哥脚下娴熟、突破力强、体力充沛,所以这场伯仲之间的比赛将分外激烈……”

“皇上有谕:命扩军营统领监场!”

“臣领命。”

“得了,你们在这看吧,我得过去了。”吉泰说完去了场上。

“吉泰真厉害!”悦宁望着吉泰的背影感叹。

我笑着说:“还真没看出来,我哥嘴皮子什么时候这么利索了,这解说都快赶上黄健翔了……”

“黄健翔是谁?”悦宁不解的问。

“呵呵,当我没说。”

双方队员已经在场中央列队站好,吉泰拿着球站在中间。只听见一声令下,吉泰用力将球抛向空中,两方都奋力争抢,好几人撞倒在地。

一时间老三胤祉抢到球,啦啦队这边已是摇旗呐喊、声震四野,我主动接替了吉泰的工作,旁边的几个大臣们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现在三阿哥把球传给了十四阿哥,十四阿哥踢的是左前锋位置,速度很快突破能力好,只见他带球过人,一个、两个、三个……好!连晃过了对方五人之后,把球带到了禁区,镶蓝旗队也撤回到球门前严守,现在十四阿哥突破十三阿哥,抬脚、抽­射­!好(捂嘴)……被九阿哥头球成功解围……”

……

“正蓝旗一队员把球成功传给九阿哥,九阿哥在禁区前起右脚外脚背挑传,大阿哥解围失误,八阿哥反切突破禁区左路起左脚一个大力抽­射­——球进了!开场……二十八分钟,正蓝旗队一球领先!”

场内外沸腾起来,鼓声震天,悦宁一个劲儿的叫:“八哥好帅啊!九哥好厉害啊!”我暗笑这个大清的公主被我同化了。

那边看台上从一开始就不安静,老爷子的助威完全带有随机­性­,哪个队拿球就给哪个队叫好,再瞧瞧这些王公大臣,那才叫一个专业球迷,完全的忠实。

比赛中双方各换了人。最终,比赛以一比零结束。镶蓝出局。

下一场镶白对正蓝。为了公平起见按西洋时间休息半小时,中间穿Сhā花样滑冰表演。

“姐姐、姐姐,”弘晖不知什么时候跑了来,旁边跟着一个小厮,“阿玛一会儿要上场了!”

“你怎么跑来了。”我拉着他的手,望了望看台上,四福晋正看过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也回了一个笑容。

“我看姐姐在这里呢。”他仰着头,摇着我的手问,“姐姐,你看阿玛会赢吗?”

我摇摇头:“难说。”镶白这边领的步军营将士蹴鞠水平如何我不清楚,不过看那几个阿哥,除了胤禛和老五胤祺,就是老七胤佑、十二胤裪,看来是有一场恶战了。

“阿玛好厉害呢,我看阿玛一定会赢!”弘晖自信满满。

我失笑,这个小鬼,看来是他阿玛的超级粉丝了。我弯下腰捏捏他的脸道:“那咱们一会儿给你阿玛助威好不好。这样,等你阿玛一拿到球,你就喊,‘阿玛加油!阿玛必胜!阿玛,我爱你!’这样你阿玛就有劲儿了,有了劲儿就能进球了。”

他似懂非懂的点头。悦宁在一旁笑弯了腰,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快看,四哥上场了!”

“阿玛上场了!”

我一本正经的望着弘晖道:“姐姐说的话记住了?”

他点点头大声说:“记住了!”

比赛开始了,果然,正蓝进攻、镶白防守。正蓝进攻很激烈,但是镶白这边防守也很严密,一时间相持不下。

我的手上拿着怀表,这样的局面持续了有二十多分钟,镶白的一名球员左路下底传中,胤禛拿球!这边镶白的啦啦队早等不及了,声波炸弹擂鼓喧天。胤禛带球很稳,脚下敏捷,我们一起叫好,紧张的看他过人,突然就有一个清亮的童音传出:“阿玛加油!阿玛必胜!阿玛——弘晖爱你!”

我看见胤禛差点一个重心不稳被人铲到球,不过还是成功的把球横向传给了五阿哥。然后朝这边望了一眼,表情有点……怪异。

弘晖全然不察,兴奋得叫喊。五阿哥一个推­射­空门被十三挡出了底线。

这次进攻虽然没能成功但总算是鼓舞了场内外镶白旗队的士气。

等半个时辰快到的时候,双方还是零比零,队员们有点急躁起来。这时胤裪右路下底传中,一名镶白队员前点灵巧一漏,胤禛一个推­射­入门,进了!

全场欢呼。弘晖叫起来:“阿玛赢了!阿玛赢了!”不过声音自然是被淹没了。

冰嬉盛典结束之后,康熙、太后以及后妃们先行离去,我和悦宁走在后面,正要上车,就听见悦宁道:“松萝,你看。”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见吉泰站在那边望着康熙銮驾的方向发怔。我暗暗发笑,这个人是怎么了。

悦宁说:“你过去看看他吧。”

我点点头。走过去。

把手放在吉泰眼前晃了晃:“哥,发什么呆呢?”

他回过神来,目光还有一点游移,见是我,笑道:“没什么。你怎么还没走,天要晚了,回吧。”

我看了看他的手,狐疑道:“你手里有什么东西不成,攥这么紧­干­嘛?”

他把手忙放到背后笑道:“哪有什么东西?”

我撇撇嘴:“什么宝贝,不看就不看呗,瞧把你紧张的。我回了啊!”

上了马车,看见悦宁关切的神情,我笑着说:“他没事,别担心。”但是心里还是隐隐觉得老哥有点奇怪,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

雪战

终于迎来了紫禁城里的第一个春节。

除夕这日,一大早我就被隐隐的鞭炮声惊醒,一看表,才四点,青柳说是皇上接神呢。眯了一会儿,再睡不着了。

等天­色­破晓的时候,我和青柳爬起来,发现外面已经积了厚厚的雪。

我穿上掐金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儿白狐狸里的鹤氅,束了一条蝴蝶结长穗五­色­宫绦。青柳也换上了一件秋香­色­的哆罗呢袄。我们互相交换了“岁岁平安”的荷包,满人过年的一个风俗就是除夕这天要交换“岁岁平安”荷包。

用过早膳。我看了看漱芳斋的大门,光秃秃的,想了想,笑着对青柳道:“青柳,帮我裁纸,咱们也贴春联。”现在我是这漱芳斋的主人,咱也得有过年的气氛不是。

青柳高兴的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拿来了好几张红纸。于是裁纸、接纸、研墨。

写什么好呢。我努力回想前世老爸写的那些春联,既然是大门外,就得选大气的还不要太俗。想了想,便一挥而就。

拓­干­之后,我一手拿浆糊一手拿着对联道:“青柳,跟我贴对联去。”

青柳忙道:“格格,您等等,青柳去借梯子来。”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小太监抬了梯子过来放好。见了我出来忙过来磕头,我赶紧把他们拉起来,让青柳重重打了赏。

“南疆雨北国风风调雨顺,东海龙西山凤凤舞龙飞。横批:万象更新。”

我转过头,就见太子穿了一件猞猁狲大裘,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忙上前去,他一把拉住我胳膊止住我行礼,我就笑着说:“松萝这儿给太子爷拜年了,太子爷新年快乐吉祥如意!”

他笑道:“你的字越发好了。对联也不错。”

我忙道:“太子爷过奖了,松萝也是闲来无事。”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门上的对联说:“你这个年纪能把欧体写成这样已是难得了。”

我微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从怀里掏出个什么递过来,我一看,竟是个“岁岁平安”荷包。

他望着我说:“这个给你。”

我道谢接过,看见荷包歪歪斜斜的针脚和大小不一的‘岁岁平安’四个字,疑惑的看向太子:“这个荷包该不会是、是太子自己绣的吧。”

我的大脑里浮现出了一幅画面:昏黄的灯光下,大清国的太子坐在暖炕上,低着头,拿着绣花针绣着荷包。这要是传了出去,估计人人嘴里都够塞一个­鸡­蛋了。

他在我的注视下有点无措,“咳”了一下急忙道:“松萝,你可别嫌难看,这是我昨儿熬夜绣好的,不信你看我的手,”他把左手伸出来,我看见食指和拇指上有青青紫紫的几个小点,“你看,这回相信了吧。”

那一刻,我的心里有感动也有淡淡的心酸,我望着他一脸的认真,轻轻地问:“疼不疼?”

他点点头皱了眉:“疼,现在还在疼。你帮我吹吹就不疼了。”他的表情,像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早说过这是个赖皮的太子,不过看着他的手指,我的心软下来,轻轻替他吹了吹。

他笑道:“现在好了。”却顺势握住我的手蹙了眉:“怎么这么冰?”说着低头在手中呵着热气帮我暖手。我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很紧。

我的脸有些发热,心中局促,他却没有察觉,还说道:“怎么冬天连个手炉也不用,到底是女孩子,冻着了怎么办?”

我忙道:“刚才贴对联,才没拿手炉,平时还是用的。”

胤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对我,让我该如何才能硬下心来拒绝你?我知道,拒绝你会伤害你,可是如果不拒绝,那更是对你的伤害。

我望着他专注的神情,问自己,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减少你的疼痛。

胤礽,对不起。

心里分乱如麻。目光移开,却意外地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胤禛站在那里望过来,面无表情。

只是他的拳头,握得很紧。

我呆愣的站着,跟他遥遥对视。他把目光移到我的手上,我的手,还在胤礽的手里。

我像惊醒过来一般,用力的抽出手,却被握得更紧,我抬头看见面前的胤礽微怒的目光,然而他并没有看我。

胤禛慢慢走过来,在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垂了睑对着太子见礼道:“臣弟给太子请安,太子吉祥。”

太子的­唇­角勾了勾,没有动,依然侧对着胤禛道:“四弟免礼。”

胤禛接着说:“皇阿玛在乾清宫传太子商量外藩进贡以及午时的国宴事宜,四处找不见太子,臣弟们也都在找您,谁知太子竟在这里。”声音冷峻平静,只是我看见他手上的关节微微发白。

太子微笑的转头望向胤禛道:“知道了。我这就去”说完又对我笑了笑终于松开了我的手。

胤禛自始至终再没有看我一眼就随着太子一径去了。我一直愣愣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在我的视线里消失。

“松萝,松萝,”一只纤细的小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在看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在原地站了半天。转过头,看见悦宁笑吟吟的脸。

“发什么呆呢。走啊,跟我去玩儿去。”她拉起我就走。

我站着不动,问道:“玩什么?”

“唉呀,去了你就知道了,就在御花园,”说着还使劲儿拽我,“走了、走了。”

我努力压下烦乱的心情,跟着她去了。

一到了地儿,还没看明白,只听见“啪!”的一声,头就中了招。悦宁也“啊”的叫起来。我扭头一看,就见胤祥手上抓着雪一脸笑嘻嘻的。

我叫到:“好你个十三,敢在背后暗算我,悦宁快帮忙!”我抓起一团雪就扔了过去,悦宁也不示弱,胤祥刚弯腰抓雪,头上和身上就中标了。

胤祥果然不敌我们两个,叫起来:“悦宁!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是你亲哥哥!”手上却没闲着,又道,“松萝,你怎么这么大劲儿!”

这边正闹着,那边就有一个声音:“嘿,你们还真行,我也来!”然后一个雪团就飞到我头上,又是“啪!”的一声。

我抓起一团雪就朝罪魁祸首胤祯砸过去,不一会儿,老十、老九也来了,只见到处都是雪团,每人中了不少。只有胤禩还站得远远的,没有被波及。

我笑着叫道:“众位先等等!我有话说!”

十四一团雪砸向老九道:“有话快说!”

我对着悦宁耳语一番,她笑着点头,老九一团雪砸过来:“你到底说不说!”

我一斜身躲过去道:“众位爷,有人在河边走还想不湿鞋,怎么办!”我把下巴向胤禩的方向点了点。

老九笑道:“那可不行!”

十四就道:“咱们一起来,数三声同时出手。” 说着抓了一团雪,“一!”众人抓了雪拿在手里,“二!”大家齐齐望向一脸疑惑的老八,“三!”

“啪!”、“啪!”、“啪!”……胤禩躲不过光荣中招,他抖了抖雪,背着手走过来,我们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他笑了笑,然后突然出手,就见两团雪砸过来。

大家“哄”的一笑,于是雪团大战更加激烈的上演。

乱了一阵,只听见胤祥叫道:“四哥!你也来啊!”

我怔了怔,慢慢转过身去,看见胤禛披着茄­色­凫靥裘,站在一株盛开的梅花下望向我,他的清冷的表情,如同梅上的薄雪。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

抖了抖身上的雪,我慢慢走过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笑起来道:“四爷,要不要跟大家一起玩?”

他一直盯着我,却不说话。

我继续往前走,直到他的面前。他还是一语不发的盯着我。我微眯了眼,又向他展现了一个我阿玛认为的诡异笑容,然后狠狠的一摇梅树,再迅速的跑开。

“哈哈哈哈”身后的几人大笑起来,十四叫道:“四哥哎,你怎么跟八哥一样吃了这丫头的亏了!”

胤禛抖了抖头上和身上的雪,怒瞪向我,我撇撇嘴,跟胤祥递了个眼神,胤祥会意,数了三声,就见几个雪团向胤禛身上招呼过去,胤禛巧身躲过,终于决定变被动为主动,绰起雪团砸过来。我的头又光荣中招,“嘶”,这么重!

然后就是一阵混战。胤禛的脸上见了笑容,不过那雪团,砸得比谁都狠,“呼呼呼”直往我飞来。我不禁叫苦,自作自受啊!

热闹

午时,康熙在保和殿赐宴,是为“国宴”。出席宴会的除了皇上和来朝元旦的外藩王、台吉,还有贝勒、贝子、国公以及内大臣、满汉大学士、上三旗都统、尚书、副都统、侍郎、学士、侍卫等。

哥哥、舅舅他们都去参加宴会了,只剩下我变得非常的无聊。

这样的心情出现在除夕这天真的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

我盘腿坐在暖炕上,手托着下巴搁在膝上,看着青柳打络子。

记得在江南的时候,除夕这日,阿玛、额娘、我、云岫后来又加上了小小的晟佑,我们一家人就是这样聚在暖炕上有说有笑。我那个时候还会腻在额娘怀里,满足的闻着额娘身上淡淡的香味。

阿玛、额娘,你们这会儿在­干­什么,会不会也在想我呢,晟佑是不是正在炕上爬来爬去,咿咿呀呀的,哦,差点忘了,现在晟佑已经开始说话了吧,好想听他叫一声姐姐啊。

“格格、格格,”青柳把打好的络子给我瞧,笑着说,“格格想什么呢?”

“想打电话。”我接过络子,小姑娘手艺有进步。

“打电话是什么?”青柳问。

“电话啊,就是一个天涯一个海角也能互相听到对方声音的东西。”我泄气的说。

“格格说的不是神话故事里的顺风耳吗。”青柳向往道,“要是真有那样的东西就好了。”

我知道青柳一定跟我一样想家了,连忙岔开道:“行了,青柳啊,咱还是想些现实点的吧。那个,一会儿咱们­干­嘛啊?”

青柳就笑着说:“格格,您还是等着晚宴吧。一会儿打打牙祭什么的就混过去了。”

我皱了眉抱怨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晚上应该是宫里的家宴吧,我不过一个画师,又不是皇亲国戚的,皇上为什么要我也参加呢。”

青柳就道:“格格可是太子爷侧福晋的表妹呢,怎么算不上皇亲?”

我翻翻白眼儿:“太子爷的福晋多了去了,福晋的表妹想必也多了去了,­干­嘛非得让我去呢。想不通。”

青柳忙道:“格格快别这么说,格格虽然想不通,可是这样的恩典,有多少人眼红着呢,好多人巴不得能在万岁爷前应个卯、露个脸,谁都像格格这样无欲无求的。再说,格格不还在宫里么,在这宫里的事儿有几件是想得通的,这宫里的人,又有几个是如意的。”说着又叹了口气。

我自嘲的笑笑:“青柳你可高看我了,我哪是什么无欲无求,只是这些并非我所求罢了。”又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我还在这宫里呢,既然在这宫里,就得让自己的思维方式符合这宫里的逻辑才行。”

我望了青柳一眼,见她似懂非懂,就道:“青柳,如果将来我出了宫,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才行,向刚才的话一定不能再说了。这宫里的事情还是少听少言的好。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等到出宫的那天。”

青柳红了眼圈,点头道:“青柳记住了。格格要是出了宫,千万别忘了青柳。”

我握了她的手安慰道:“怎么会。再说我也只是说说,没准儿我一辈子也出不了这牢笼了。”

青柳擦了眼角的泪道:“格格快别这么想,青柳知道格格将来一定能出去的。格格是个好人,好人总有好报的。”

我叹了口气,伸展了四肢躺下去,好人么,不是还有一句话叫:祸害遗千年,好人命不长么。看来是不是得试着当个祸害才行。

甩甩头,还真是乱七八糟的。

我斜眼笑看着青柳道:“一会儿圣上晚宴,你也去找要好的姐妹说说话什么的,就是吃酒赌钱估计今儿也没人管了,你们也好好的乐一乐,只是别闹出格了。”

除夕夜里的紫禁城,灯火通明。

宫眷们以及阿哥福晋们都陆陆续续到了,入了坐。我的座位又在悦宁的下手。我想自己这座位一准儿是难倒了内务府的人,康熙肯定顾不上这个了,这内务府的人估计就想了,你说这个松萝格格吧,一她不是皇上的妃嫔,让她坐到妃嫔中间不行;二她不是皇上的儿媳,让她坐到福晋们中间也不行;三她不是皇上的龙女,要她坐到公主们中间还是不行。她不过是宫里的一个小小的宫廷画师,可这大年三十儿乾清宫的晚宴皇上却特准了她也参加。还真是个烫手山芋,(一拍额头)想起来了,上回重阳她不就跟十五公主一起么,万岁爷也没说什么,得了,这次还这样吧。

于是我这个烫手山芋的座位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松萝、松萝,”悦宁推推我,小声道,“又走神了。想什么呢?”

“哦,”我回神,望了望她,“没什么,歪歪一下。”

视线落向斜对面的胤禛,他靠着椅背,垂睑沉思,眉间微蹙。似乎感觉到什么,他的目光飘过来。

胤禛,你皱眉是因为我吗?是我让你烦恼了吧。你,是不相信我么,还是仍然不能安心呢。

胤禛,有指环为证,你还不能安心么。

他的目光闪了闪,嘴­唇­慢慢扬起,形成一个弧度。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还是你说你相信我?

我看见他微微点了点头。

我笑了,心里明亮起来,尽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听见我说话了。

他的目光仿佛在说,傻丫头。

“松萝,”我的胳膊被拧了一下,望了悦宁一眼,发现她正嗤笑的看我,向我耳边凑了凑道,“唉,你们俩不用跟个牛郎织女似的吧,我在你旁边都成空气了。瞧瞧,脸红了不是。”

我瞪了她一眼道:“就你爱打趣我。”

正说着,外面传来三声鞭响。大家都离了座站好。

康熙亲自扶着太后姗姗来迟。所有人都跪下去,磕头行礼。

康熙坐下之后让众人免了礼。宫女太监们端着佳肴鱼贯而入,整个大殿里只听得见盘底轻轻搁在桌上的声响。

眼前的山珍海味看得我眼都直了。今儿终于见识了一回满汉全席,好多叫不上名字来,就视线所及认识的也不过尔尔,比如糖醋鱼卷、掬花里脊、芙蓉大虾、三鲜鸭舌、烤羊腿……忍住。

一时间宴会开始,大家边吃边说笑,都比较高兴。毕竟这样的日子一年只有一次,那些嫔妃们有些可能一年也就只这一次机会能同皇帝在一起吃个饭了,更何况皇帝的心情还这么好。

满人们果然比较豪爽,互相敬酒有说有笑的,就连老爷子也讲起了笑话:

“从前有一人惧内,一日趁妻不在偷吃了一盒年糕,晚上被妻发现,挨了骂还罚跪到三更。这个人不知自己为什么命不好,就去找算命先生算命。算命先生就问‘贵庚多少’,此人忙答‘没跪多久,只跪到三更’,算命先生就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年高几何’,这人就道‘我还敢吃几盒,我就吃了一盒’!”

一说完,大家哄堂大笑,结果康熙又笑着对他的儿子们来了一句:“你们谁找过算命先生啊?”

自然又是一阵大笑,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胤禩和他的福晋。胤禩倒没什么,八福晋却已红了脸。我实在不知道康熙还有这样的幽默细胞,讲出这么应景的笑话来。

就这样一顿饭竟吃了一个多时辰。

子时一到,皇宫里放起了鞭炮点起了烟火。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至极的光芒,转瞬即逝。

我发现热闹就在我的眼前,而我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缘由

新的一年一天天过去,虽然宫里过年的气氛一点不减,但是对于我来说与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我依然把自己埋在画室里,有时拉拉琴、有时仍然去给各宫娘娘或者公主、格格描描花样什么的。

初九这天,我拿着表姐要的花样子往毓庆宫去。

雪似乎消融了一些,树上倒挂着冰凌如水晶般晶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姐姐!”一个清亮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笑起来,转过身,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那里,大的身姿挺拔端凝英俊,小的粉堆玉琢­精­致可爱,两人在白皑皑的世界中竟都显出出尘的俊逸来。

“姐姐!”弘晖高兴的跑过来,我弯腰张开双臂抱住他扑过来的身体,他搂着我的脖子“咯咯”的笑出声。

我把他抱起来,边走边打了几下他的ρi股:“小子,几天不见又重了!再过不久姐姐可就抱不动了!”

胤禛走到我面前,勾着­唇­角说:“放他下来吧,他都七岁了,怎么能不重。”

我慢慢把弘晖放下来,看着他可爱无辜的小脸,还是忍不住蹲下来把他搂在怀里,他依然静静的趴在我的肩上。

“松萝,你怎么了?”

我放开弘晖,笑着摸摸他的头站起来,望向胤稹:“我没事。”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皱了眉问。

“是吗?”我摸摸脸,笑了笑道,“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吧。没什么事。”

“松萝,不要太累了,身体要紧。”他的脸还沉着。

我笑起来道:“哪有四爷说的那么夸张,我身体好着呢,”收了笑认真地望着他,“倒是四爷你,每天要做的事很多吧,一定要保重,以后还有更多的事让你烦的,所以趁现在年轻要好好保养身体才是。”又拍了拍弘晖的头笑道,“还有弘晖,平时要好好吃饭,少吃零食,每天锻炼身体、喝牛­奶­,这样才能长的快哦。”

弘晖刚才很安静的听我们讲话,现在见我们的注意力终于转到他的身上,高兴的大声说:“嗯!弘晖一定要快快长大!”

我笑起来,心中却有丝丝苦涩,只能暗暗祈祷,希望上帝不要那么残忍,你一定要可怜这个孩子才行。

告了别,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向长春宫的方向去了。我自往毓庆宫去。

自从下了大雪,我还没有在雪地里这样悠闲的走过,今天的阳光很温暖。

走了好一阵还没到,我已经微微出了汗,真的有点远。

毓庆宫位于内廷东路奉先殿与斋宫之间,共四进。过了前星门、祥旭门就是第二进院的敦本殿了。过了敦本殿是三进院的东西围房。

这时,隐隐有惨叫声传来,听得人胆战心惊。身边却没个问话的人。

再往前走就是第四进院的毓庆宫正殿了。

刚踏进院,就看见一个小太监被两人按在凳子上打,声音却渐渐弱了,板子下去的地方已经见了血渍。正房外的台阶上跪了好几个小太监。房里还传出摔东西的声音。

表姐的屋子在后罩房内,还要经过一个南北穿廊。

那个小太监已经晕了过去没了声音,可拿板子的两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太子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给我狠狠的打!这等眼里没主子的狗奴才,就要给我打死!”

我忍无可忍,大声喊道:“住手!快住手!”

那两人竟充耳不闻。我几步走上前去,用力夺过一人正扬起来的板子,狠狠丢在地上道:“再打他就没命了!”可是另一个人照旧将板子抡下去。这个人也把地上的板子捡了起来。

眼看挨打的人已经气息奄奄了。我气得跺脚,跑上台阶掀开帘子,就见一地的碎瓷片,太子背对着门站着。

“太子爷,外面那个人就要被打死了!”他不说话。

我急道:“太子爷,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他做错了什么,你罚他一下不就完了,为什么要把他打死!”

他忽然转过身来,眉头紧皱、双肩微微颤抖,早已不是平时的样子,指着门外道:“你的眼里哪一次有过我!你哪一次真正看过我一回!可是你现在,你现在居然为了一个连畜牲都不如的奴才来求我!”

我已经怒火中烧:“什么是奴才!什么是主子!凭什么规定了有人就是奴才,凭什么规定了奴才就应该是主子泄愤的工具!奴才也是人,是人怎么能说打死就打死——”

“啪!”脸上挨了重重的一下,顿时火辣辣的疼起来,我TMD居然送上门来挨打!

我强忍住眼泪,看着他有点慌了神的样子恨恨的道:“好!松萝在太子爷的面前也是奴才,您既然要打,就不用您动手!”

我摔了帘子冲进院子,扑在那个小太监的身上,那两个人还来不及收手,我的ρi股上就挨了重重的两下。

“住手!”太子已经冲了出来。

我的心里还是舒了一口气,连忙翻下来。这个小太监已经气息微弱了,希望能救过来。

“太子爷,松萝求您让人把他抬下去吧,他一个奴才搁在这儿也碍眼不是?”我微扬了头望向站在台阶上的太子。

“爷,”表姐脚步匆忙的走来,她身后不远是慢慢踱过来的太子妃,“爷,松萝还小,冲撞了爷,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说着过来扶住我。

我在心里苦笑,大正月的,我这是走了什么霉运。这两板子就疼得我够呛,还不知道这个小太监怎么样了。

我依然毫不妥协的望向太子,他苦笑了一下,对旁边的小太监说:“把他抬下去,再给他上点药。”就自己掀了帘子进了屋。

我的心里再次舒了一口气。

表姐望着我叹了口气,道:“走,去我那里,我给你上点药。”

经过太子妃身旁的时候,我微微点了个头算见了礼,就跟着表姐去了。

“嘶——”

“现在知道疼了?”表姐停了手问。

我趴在炕上摇摇头道:“不疼。幸好穿得厚。”

表姐继续给我上药,说道:“唉,不知道爷今儿是在哪儿憋了气,心里不好受吧。”

说起这个我就上火,支起头道:“他心里不好受,­干­嘛要把气撒在别人身上,还把人往死里打,更何况他还是个太子,他难道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你少说两句吧,还嫌没挨够?唉,做奴才的,就是主子让你马上去死,你哪敢说半个‘不’字?”

我泄气的又把头枕在胳膊上,小声嘀咕:“万恶的旧社会,吃人的旧社会……”

表姐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道:“其实爷也不是总这样,平时挺好的、温润体贴,只是有时候说发火就发起来了,无缘无故的。唉……”

“啊?”我抬头望向表姐,她的眼圈已经红了,“太子是不是不能受刺激?一受刺激就发怒,不能控制?”

表姐点点头:“可不是,爷有时就为一些小事大动肝火的,可是平时是真真知道疼人的人……”

我沉默了,用现代的观点,太子可能是患有间歇­性­­精­神失常,这种病就不能受刺激。虽然听起来有点扯,但是这个似乎能更容易的解释康熙一废太子时太子被魇而发疯的事了。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那种离权欲的顶端只差一步的懊恼并不是谁都能体会到的,更何况太子在这个位置上,一待就是三十年啊。­精­神,是不是快承受不住了?

我望着表姐半天道:“表姐,太子他、打过你么?”

她咬了咬­唇­点点头,我的心涩涩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握住表姐的手。

她忽然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背说:“没什么,他打完了也后悔了,还一个劲儿的道歉,那样子,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表姐的眼里亮亮的,她的心应该是酸涩中有甜蜜的吧,只是这种酸涩,也是为了太子。表姐为了太子,真的能放下自己的一切,无怨无悔,这种爱,伟大也让人羡慕。

“行了。药上完了。别动,再趴一会儿——”

正说着话,有小太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侧福晋,太子爷让奴才给格格送金创药和消肿的膏药来了。”

表姐忙出去了,就听见那个小太监又道:“太子爷说了,消肿的膏药一天敷两次,就能见效了,金创药敷三次就好了。”

等表姐进来,就见她笑着说:“正好没了消肿的药了,倒也及时。这金创药比我的这个还好,你回去的时候都拿着,记得按时上药。”

我点头,叹口气道:“得,看来这个脸啊,得顶一天了。”

无奈

在表姐那儿待了一阵,疼得强些了。又和她一起描了花样子,我就起身告辞了。表姐送我出来。

还在穿廊走着,表姐忽然扯了扯我停下来,我疑惑的望向她:“怎么了?”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院子里,而因为被斜前方的柱子挡住又比较死角,院子里的人却不容易发现。

太子一个人在雪地里来回走着,双眉紧锁。忽然又停住,深深地呼了口气,在手里呵着热气搓了搓手暖了暖,眉头舒展些,仿佛下定决心一样迈步往穿廊这边走过来。

走了好几步,又犹豫了,慢慢停下来,叹了口气,低着头往回走。那样子,就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我又好气又好笑。

表姐轻轻地说:“他就是这个样子,这会儿,一定是后悔了,又不好意思过来。”

我叹了口气,慢慢地走过去,他正转过身,忽然看见我,愣住了。

我走到他面前。

“松萝,我……”

“太子爷,您以后要是生气发现不能控制的时候,就围着紫禁城跑几圈,这样心里就能慢慢平静下来,又不会迁怒到无辜的人身上。”

“你知道我、我当时真的不想,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现在都记不起来自己­干­过什么……”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我的心又软了下去,这是被那个叫权欲的心魔折磨得吧,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和行为,这时的太子,是不是快要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我知道,你的痼疾在这里,”我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可是这不是你视人命如草芥的借口!”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压制住火气,又道:“是不是心里已经变得焦躁不安快要无法承受了,是不是夜里已经不能好眠了?我相信,很早以前的太子,一定不是这样,可是身份没有变,心态为什么会变呢,”是不是现在这里的一切已经无法满足你内心不断扩张的欲望,是不是你已经厌烦了太子这个位置而想试着早点改变,可是这些话,不能说出来。我控制着用词,缓了缓语气,“一个人,要想过得开心,就应该知足,一定不要奢求太多,否则自己的心,终究有一天会被自己丢掉。你知道这个世上,每天有多少人还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心,有多少人为了自己的尚无着落的下一顿饭在多么恶劣的环境里劳作,又有多少人孤苦伶仃流落街头。你相比于他们,真的是太幸福了,你有你皇阿玛的宠爱,你有妻子的关心,你还有可爱的孩子;你渴了有玉液琼浆,饿了有玉粒金醇,冷了有锦被狐裘……”

他一直望着我,怔怔的听着。只是我不知道我的话,会不会让他心里的负担减轻一点。

他忽然笑起来,开口道:“你终于能这样跟我讲话了,你要是再说重些,或者­干­脆骂我一顿,我会更舒服的。”

我忍不住翻白眼儿,万分无奈,感情这个人不是虐别人、就是自虐!

我就道:“您是太子爷,我哪里敢骂你。我要是那样早尸骨无存了。”

他看着我的脸,眼中焦促道:“我当时真的不能控制,我、我……唉……你讨厌我了是不是,我都讨厌我自己……”

我没好气地说:“我要是讨厌你还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你记住了?”我看着这个任­性­的孩子。

“什么?”他问。

“就是你生气、或者心里难受的时候,在发火前绕着紫禁城跑几圈。免得你迁怒无辜。”

他点点头:“知道了,我听你的。”

嗯,听话才是好孩子。

我道了声告辞,跟表姐一起往出走,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太子喊道:“松萝!”

我回头。他担心的看着我:“……记得上药。”我笑着点了点头。

表姐一直把我送到前星门,又嘱咐了好些,我说了些让她安心的话就告辞了。

我往漱芳斋的画室走去,刚掀了帘子,就看见吉泰在看我的画,我掩嘴悄悄地走过去想吓他一吓,这个人今天反应够迟钝的,居然还没有发现我。正要叫他一声,突然间发现不对劲儿。

吉泰垂着的右手里,是一个荷包,他的指尖无意识的慢慢摩挲。他的面前,是一幅画,只是画上的人让我的心突突的跳起来,这样失神的吉泰,是我没有见过的。

我努力压下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轻轻退到门口,然后笑着叫道:“哥!你怎么来了!”

他回过头,看到我,掩饰着把手中的荷包塞进袖子里,笑道:“我等你半天了……你的脸怎么了!”

我装作没看见,只是他的眼里刚刚还来不及褪去的温柔的神情让我心悸。我笑着道:“刚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上了点药,没事。”

他走过来看了看,敲了我的头没好气地道:“怎么又不小心,总是这么不小心,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走路都能被树枝刮到,我看你哪天把自己弄丢了都不知道!”

我忙打住:“又开始你的碎碎念了。你来不是专门教训我的吧。”

他无奈的看了看我的脸:“真的,丑死了——别打、别打,我有好消息!”

我停下拳头问:“什么好消息?”

他神神秘秘的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阿玛来信了。”

我忙打开,阿玛熟悉的笔迹就在面前:

吉泰、松萝吾儿:

新年即临,本是家人团圆之日,然吉泰常年在京,松萝也快离家一年,家中倍显萧索。吾与汝母商议,决定卖掉家产,回京安置,盼之团圆。预计二月抵京。

家人俱安,勿念。

康熙四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夜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抬头笑着对吉泰说:“阿玛、额娘就要来了,还有小晟佑。哥,我都快等不及了。”

吉泰笑道:“我也是。咱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团圆了。阿玛年纪也大了,总是要回京城的。不过看阿玛的样子,也无心官场,反而是对经商兴趣大些。”

“嗯,可是北京城的客栈数都数不过来,到时候看来要想别的办法了。”

吉泰道:“嗯,到时候再说吧,信你拿着,我先走了。”

我把吉泰送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阿玛来信的喜悦依然不能冲走内心的沉重与担心。哥啊,你可不能在这事儿上犯糊涂啊!

我回到画室,看着那幅让吉泰失神良久的画。

画中那个如丁香一般美丽愁郁的女子安静的坐在椅上,­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那样的神情,让我想到一句话,美人如花隔云端。

吉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明知道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你明知道最终换来的不是心痛就是心死,为什么你偏偏喜欢的人是她?

可是喜欢一个人又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呢。我叹了口气。如果是你和悦宁,我会为你们祝福,可是如果是你和她,你的爱情哪里会有结局啊。

第二天,我的脸好多了。身上的也不疼了,不过这伤没敢让青柳知道,光我的脸就够她啰嗦的了。

“松萝——”听这个声音,除了悦宁还能有哪个。

画室的帘子被掀起来,悦宁笑嘻嘻的跑进来:“松萝啊,那个、我有事儿跟你说。”

我一边做泥塑,一边望向她,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

悦宁又笑道:“松萝啊,我生日那天你送我的那个兔子吧,被胤礼那小子给抢走了。”

我仍然望着她,预感到有不好的事在等着我。

“所以嘛,你再给我做一个吧。”她天真烂漫的望着我。

我叹了口气,果然我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还是点点头:“那我这次给你做个别的吧。”

她叫起来:“你答应了!呵呵,这次也要做一个可爱的,最好比那个兔子还要可爱,我要让胤礼那小子羡慕死我。哦呵呵呵……”

这怎么皇室里的人都比较的不正常呢,这丫头都十四岁了,还跟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较真儿,唉,真是拿她没办法。几天前她过生日我心血来潮给她做了一个兔子的毛绒玩具,这次就给她做个小猪吧。

“啊,松萝,你这做的是谁呢?”她笑着问。

我假装生气道:“我手艺没这么差吧,这你都看不出来。”

“啧啧,还别说,嗯,是挺像我四哥的。”她偏着头转来转去的看。

我笑道:“还是的。你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心痛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

晚点时分刚过,悦宁急急忙忙的跑来找我,把我手上的画笔一夺就道:“你这个人真真没意思,今儿过节,你怎么还在画啊?”

我夺过画笔道:“今儿过节,关我什么事。”

“人家都过节呢,你窝在这里画画,闷死了都。”

我摇头:“我倒不觉得。过不过节对我来说还不都一样,我得愁我这差事啊,照这个速度,别说两年,我看五年也不行。”

悦宁又拉住我袖子道:“行了、行了,也不在这一天。走,咱出宫去玩儿去。”

“今儿你要不怕被挤成汉堡包,你就去吧,”我又斜了她一眼道,“我说公主,万岁爷准你出宫了?”

她撇撇嘴:“皇阿玛正忙着呢,我没去烦他老人家。你不是有男装么,借我穿一件。”

我笑道:“得,亏你能想出来,你不怕,我还怕呢。”

她气得一把抓过我手里的笔随手一扔,拉起我就走,边走还边说:“你就信我一次吧,你今儿要不去,明儿一准儿后悔!”

我苦笑,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大劲儿了,只有跟着。

换了衣服,刚一出宫门,就看见胤祥站在马车旁来回踱步,见我们来了,笑着说道:“可算来了。”

悦宁还拉着我,指指我说:“我好说歹说才把这尊佛请了来,她还真行,大过节的窝在屋里。”

胤祥就道:“幸亏是来了。上车吧。”

悦宁在我前面上车,我紧随其后。掀了帘子,一看,愣了一下。

“四爷也去?”

胤禛端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得道:“怎么,我不能去了?”

我坐下笑着说:“哪里,我可没这么说。”

胤祥上车坐在胤禛旁边,向外说了声“走吧”马车就往北京城的闹市去了。

悦宁凑到我耳边:“怎么样,我说的吧,你今儿要不来准后悔。”

我望了她一眼,笑而不语,胤禛依然是一派悠闲的端坐。

到了闹市,马车远远的停下,我们一行四人慢慢走着。

街上的人很多,灯也很多,还有不少伎艺人出演绝技,热闹非凡。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人来观灯,比杭州的灯节热闹多了。我和悦宁拉着手以免在人群中走散了。

“松萝你看!前面在猜灯谜呢!”

我一看果然见前面较开阔一些的地方挂着好多的灯,很多人聚在一起边看边读。

胤祥笑着道:“咱们也过去吧……”

不等他说完,我和悦宁早跑了去。

“踏花归来蝶绕膝。”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身后一个声音道:“这­射­得是药名了。这个不难,‘香附’便是了。”

我笑着看了胤禛一眼:“这个我就不懂了。”

早有旁边的人听见我们说话把谜底报了上去,我们相视一笑,并不停留的往前面去了。

一阵人潮涌来,胤禛忙将我护住,等着人潮散去。

“十三爷和悦宁呢?”我四处不见那两人。

“他俩没事,不用担心。”他拉住我的手,毫不在意的说。

我的心怦然一动,任他拉着。他似乎很满意,握紧我的手,就像生怕下一个人潮过来会把我们冲散开去一样。

好不容易挤出来,渐渐走到了人相对少的地方,我看周围也有男女手牵手走在一起的,上元灯节在民间不亚于“七夕节”,男女同处亦不为怪。还有很多青年男女在这天一见钟情的。这些景象以前在杭州过元宵节的时候就见过,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看什么呢?”

我故意笑着道:“四爷,你就不怕明儿这京城的舆论?”

他不解的望着我:“什么舆论?”

我看着他:“你看我穿成这样,我估计明儿街头巷尾就有人会说,原来四贝勒有龙阳之好啊。”

“嘣”,额头被掸了一下,我捂住头瞪他,他忽然坏坏一笑,猛地把我扯进怀里,低头在我耳边轻声道:“那要是这样呢?”说完我的耳垂就被他咬了一下。

我惊得立马跳开,这、这、这个人也太开放了吧,虽说是“古代情人节”,可这毕竟是在大街上,我就见周围有捂嘴偷笑的,听见有几个女声传来:

“你看那边,那可是两个男人耶!”

“男人怎么了,有钱的子弟府上哪个不养几个男宠娈童的。”

“你瞧那两人,一个潇洒一个秀美,啧啧,难怪。”

“可惜了,偏偏这样的人是断袖。”

……

我的脸烧起来,我彻底服了这些古人了。

胤禛又拉过我的手道:“怎么了,不高兴了?”

我没好气的道:“我哪敢!”

他笑出声,拉着我就走。

我心中一动,抬起头道:“四爷,如果我真的是男人,你还会喜欢我吗?就像现在这样。”

“脑子里又想起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吧,”见我一直望着他,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不喜欢男人,可是如果是你,”他看着我,幽深的眸子望不见底,“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不要爱上你。”

我有瞬间的失神,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

他握紧我的手,紧的让我感到了疼痛,说道:“因为,我更怕失去你。”

泪瞬间涨满了我的眼帘,我知道在大清一个被皇子爱上的男人的命运是什么。我的胤禛,他是真的爱我的,爱我到愿意为了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痛苦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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