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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出发,用一年时间换珍贵的回忆

>>平凡的一天

2010年5月11日中午,我和父母吃了一顿告别午餐,这是生命里普通的一天。太阳照常升起,我还在呼吸空气。

“在外小心,照顾好自己。”

“一切尽在掌握。”

我没让他们送我,拥抱过后就走了。

910巴士启动,我找个靠窗位置,看熟悉的风景沿街退去,心里头空落落的。旧房客搬走了,新房客还没来,屋子里的尘埃和味道还是昨天的。

我在南浦大桥换了一辆长途巴士。巴士一直开,开到太阳落山,持续的颠簸让我觉得漫长,以至于产生幻觉,以为这辆巴士的终站就是南半球。望着前车的红­色­尾灯摇曳,我睡了过去,醒来已是机场,我将搭乘子夜航班从杭州萧山机场出发。

在杭州萧山国际机场看着电子公告牌上的出发航班信息和手中的登机牌,我默默地对自己说,终于要出发了啊。从拿到签证到迈出这一步,竟已过了11个月。也不是没有过动摇,比如想到将要开花结果的项目,比如飙升的房价。后来想通了,工作永无止境,而高房价和更高房价没区别,反正是高得让人望而却步。不如用一年时间交换一些终生难忘的回忆好了。人这辈子,有很多东西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例外的是珍贵的独家记忆。我觉得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年在新西兰的日子,出发的时候这么觉得,现在还是这么觉得。有一些让你想起来就忍不住欢笑的事情,不管多么微小,都是莫大的幸福。

你会说,恋爱的时候,也会有这种症状。那么分手时呢?中年危机时呢?死时呢?与放手即松的恋情相比,我们唯一忠诚的恋人,大概就剩下这个世界。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和这个世界恋爱?你们朝夕相处,不好好爱她,爱谁?

飞机两起两落,告别了吉隆坡恼人的湿热,澳大利亚的耀眼阳光从舷窗­射­入,亮得犹如天界。走出机舱,我立即被清冷的空气包围。我感到疑惑:这就是秋天?这就是南半球?好像没什么区别嘛!新鲜感还没起来,就开始消散。这早已不是我第一次出国,唯一的不安来自口袋里的200美元和200元人民币——这是我的全部财产。

“你疯了?”朋友问我。

“挑战一下才好玩。”我说。

其实我本来打算带1000美元的,后来改200美元了,回想起来是这样:出国前,和一位前同事吃饭,他比我长几岁,我们谈到年轻和闯荡,他讲自己当年离开富庶的家庭,怀揣200元独上京城的经历。

“那时候,住最破烂的平房,吃最便宜的东西。从一个招聘会到另一个招聘会,跟条狗似的。”

“现在想起来特开心吧?”

“嗯。”

后来他终于被一家欧洲公司录用。

“你猜签合同的那天我什么感觉?就一句话。”

“什么?”

“老子终于在北京活下来了。”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我由衷地感动,那是一种小人物独有的豪气­干­云。我立马意识到,这件事得亲身体验才过瘾。豁出去了,咱也带200元去国外试试看。万一成功了,我就崇拜我自己。

黄金海岸的机场工作人员告诉我,持过境签证可以出机场。我想,有10个小时呢,既来之,则安之,顺便玩玩吧,就当给打工度假暖场了。我把所有的人民币兑换成澳元,上了一辆巴士。巴士外的景致呈现出和上海迥异的风貌,随处可见如茵的绿草,不知名的白鸟悠然走在草地上,棕榈树热力四­射­,建筑普遍是低阔的洋房,我这才切身感受到,是在国外了。那片全面占领过我的故土,已经被抛得很远。有一站叫做冲浪者天堂(surfers paradise),听名字就很销魂,我决定在那里下车。

坐在我背后的也是亚洲人,皮肤黝黑,看模样是日本人。

他给我指了通往海滩的路。我与两栋现代化的摩天大厦擦身而过,沿着一条铺着赭红­色­石板的步道继续向前走,路两边坐满了游客模样的人,还有异常活跃的海鸟,蹦蹦跳跳地抢食地上的薯条和面包屑,很快眼前就出现一道大大的金属拱门,弧形的支架顶部写着“冲浪者天堂”的英文,我加快脚步穿门而过,没走几步,一片宽广的蔚蓝便不期然呈现在眼前。

我在国内曾看过青岛的海,厦门的海,海南的海,浙江的海,但都比不上这片海,海是海,天是天,沙是沙,颜­色­各自鲜艳,却又合力以三重奏的姿态震撼着我。

海滩上有不少人,打球的,玩飞碟的,晒太阳的,遛狗的,当然还有冲浪的,但也算不上热闹,和天涯海角相比简直就该用冷清来形容。

我忽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四,难道这些人都不上班吗?对,他们肯定和我一样,都是来度假的。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准确地说是自嘲,我还没从大城市的朝九晚六里缓过神来呢。

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让西装领带灰化,让讨厌的客户消失,让暗无天日的ktv滚蛋。

接下来的一年,每天都是我的假期!一年后的事情算什么,清凉的海风,赶紧来把我撕碎吧!就在这一刻,我属于我自己了。正午的阳光很快让我开始出汗,而且有点儿犯困,我取出地图,在路边的一处树荫下展开,背包就搁在脑袋下面当枕头。一开始睡不着,毕竟大白天的在公众场合睡觉,这事儿以前没­干­过。奇怪,这时候我会觉得理所当然。大概是被周遭慵懒的氛围感染了。

我是被砸醒的,觉得有东西落在肩膀上,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一坨鸟粪,大概是要走鸟屎运了,我安慰自己。

炎热的午后,黏滞的时间缓慢流逝,我无所事事,于是起身四处乱走,在海滩入口处,有人和我打招呼。那是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尽管我只隐约记得当时聊天的内容,但这可算是我在异国第一次和当地人有较为深入的沟通,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也明白我的意思。这让我备受鼓舞。

我们即将告别的时候,他递给我一本小册子,原来他是个传教人,我生硬地拒绝了他,有点狼狈。

返回巴士站台的路上,我在街边的免费报刊取阅处拿了一份报纸。记得出发前,在网上做功课,有前辈撰文,传授找工作的诸多手段,其中便有当地报纸一条。我翻到招聘信息页,发现招工信息寥寥,有的也只是司机、电工之类专业­性­较强的工种。

我有手有脚,可我到底会什么?我望着报纸发愣,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如果新西兰的报纸也是这么不给力,那我一定死得很难看。

我开始忐忑了,想象可能的各种情况。怀着这样的心情,2010年5月13日午夜,我踏上了新西兰的土地。

>>懊恼的初夜

到达奥克兰机场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厕所。四下无人,我闪身进入一个隔间,顺手关上门,实施了蓄谋已久的计划。

一分钟后,我失望地望着抽水马桶,传说中顺时针的旋涡没有出现,按下阀门后,所有的水顿时被吸­干­——这是个真空式马桶!我不甘心,又去了洗手池,同样的问题,水还没来得及累积,就泄得一­干­二净。

到达南半球都10多个小时了,可竟然找不到任何证据!我简直有些气急败坏,好不容易飞了两天两夜,才到了这个地方,居然没一点儿新鲜感。

这样的念头刚刚起来,我就觉得未免过于矫情了,一个大男人在午夜12点,不找住处,却要找什么新鲜感之类的玩意儿。我哑然失笑,连忙走出机场大厅,上了夜行特快巴士。

车厢里空空荡荡,几盏小黄灯幽幽地亮着光,除我以外,还有两个背负巨大行囊的年轻姑娘,一看也是背包客。真有胆­色­,我暗自赞叹道。

我戴起眼镜,查看巴士停经的每一站,之前听人推荐奥克兰的国际青年旅社(yha)不错。

tips

youth hostel association,国际青年旅社协会,国内办理会员卡花费50元人民币,可享受住宿每晚3新西兰元,约15元人民币的优惠,住三次回本,看上去很划算。但在新西兰,yha绝非背包客的住宿首选,我曾在新西兰的汉默温泉(hanmer springs)小镇住过一次yha,结合其他背包客的经验,我不建议办yha卡,原因后述。

我很快就在一份机场出口拿到的简易地图上找到了其所在地,比照巴士行车路线,决定在终点站下车。

发车前,又上来一个中亚面孔的年轻男子,他的背包少说有我的两个那么大。没想到这么晚了,依然有同伴,也许我们可以结伴前往青年旅社。我放松下来,看着窗外,有路灯,有山坡的轮廓和树的影子,但大部分的风景都淹没在沉沉的夜­色­中。巴士第一次停车的时候,那个中亚男人就下车了,我望着有些荒凉的街道,心想他难道要搭帐篷过夜?

巴士不断停靠新的站台,乘客纷纷离去,最后整辆车只剩我一个人。这时候我告诉自己,吴非,醒醒吧,你是一个人在战斗了,别老想着有人伴你同行,这个国家和你非亲非故。

车缓缓地靠站,司机大爷告诉我,到终点站了。

我问他:“您知道国际青年旅社怎么走吗?”

“早过了,第一站就该下车。”

我竟然把行车线路的上行和下行弄反了!这下傻眼了。

“那这附近还有什么旅馆?”

大爷见多识广,想必一眼即知我这样装束的小伙儿图的就是个便宜。他大笔一挥,在地图上刷刷几笔,圈出几处bbh。

tips

budget backpacker hostel,即覆盖全新西兰的背包客廉价旅社组织,拥有370家以上的会员,几乎每一个在新西兰旅行的背包客都有过bbh的住宿体验,对于打工度假的年轻人,建议可办理一张bbh会员卡。花费45新西兰元,持卡人可享每晚住宿3新西兰元的折扣。从理论上说,折扣只限卡片持有人,但实际上我也曾借用过朋友的卡片。bbh卡内还包含20新西兰元的电话卡,打国际长途很划算。新西兰各bbh可取免费的bbh手册,其中对各家客栈都有评分。bbh在90分以上的不是地理位置无敌,便是风景绝佳,抑或服务周到贴心,读者可以此作为选择入住与否的重要参考。

和yha相比,bbh网点更多,设施更好,价格更优。yha有的,bbh都有,市中心,公用厨房,免费泊车,休息室,电视。bbh有的,yha很多都没有,如免费无线网络、免费使用脚踏车、免费dvd、免费甜点、免费早餐。

我谢过大爷,独自走上冷清的奥克兰街头,夜风徐徐地吹来,地面上有些碎纸屑和空啤酒瓶在打转,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周末的夜晚,没有预期的狂欢,也没有人,一切都很安静。这是我一个人的城市,可以恣意地喜怒哀乐。

我在地图上挑了最近的一间旅馆,摸着路慢吞吞地找过去。奥克兰乃是新西兰最大城市,皇后街(queen st)是奥克兰最热闹的马路,但我找不到繁华的痕迹。路不宽,一条条岔路更是可以用窄小来形容,欧美电影里的许多暗巷就是这副模样,蛰伏了暴力、酒­精­和毒品。我心跳微微加速,10分钟后,背包客栈的招牌映入眼中,门口站着个胖子,灰蓝­色­的香烟袅袅升起,他冷冷地看着我。

这人是­干­吗的?打劫的?揽客的?还是路过的?我硬着头皮绕过他,朝楼上走去。

“前台在二楼。”他在后面喊道,声音洪亮。

我回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慌慌张张上楼去了。前台是个姑娘,我问了价格,要25新西兰元。

“这是最便宜的?”

“对。”

“我能去别家看看价格吗?”我觉得自己傻透了。

“当然!”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松了一口气。

下楼又和胖子兄打了照面,他问我怎么不住在这儿,我说去别家看看价格。

“哪儿都一样!”他在我后面说。

两天两夜的飞行,已经让我感到疲惫不堪,我决定再看一家就做决定。走出百米开外,迎头正是肥骆驼客栈(fat camel)的黄|­色­招牌。前台告诉我通铺有特价,一晚只要19新西兰元,我大喜。

“那我住一晚。”

“就一晚?”

“……”

我被问住了。明天要住在哪里呢?一个声音说,应该没那么快能找到工作吧?另一个声音说,别这么妄自菲薄,说不定明天就有工作了。

最后我说:“就一晚。”

电梯发出巨大的声响,把我送到楼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黑暗中隐隐有人翻身,我卸下包,轻轻坐在床沿。头又热又痛,真想就这样躺下去,然后睡个痛快!可理智告诉我,战斗才刚刚开始,没几天钱就会花完,到时候还睡得着吗?这又不是上海,没钱了还能回家混吃混喝。家乡已经在万里之外了。

我顿时感到巨大的失落和压抑。没想到离家的滋味这么难受。我本以为天高地远就能无忧无虑呢。

我回想当时的自己,大概和豢养的雄鹰处境相仿,在笼子里关了太久,不知道自己还有展翅高飞的能力。是啊,井底的青蛙如何能坦然面对天高地阔?好在我拥有了起飞的契机。每一个想飞的少年,都要找一个没退路的练习场。

结果,这一夜我折腾到凌晨一点多才睡下,临睡前,我检查行李,发现三脚架不见了,三脚架的袋子里还装着相机和摄像机的充电线。这是我最重要的行李之一。我又想起了日间的那坨鸟粪。真够倒霉的,南半球就这么欢迎我啊!

我强忍怒气,回到楼下,请前台帮忙联系夜行巴士公司。

“我有个东西落在车上了,是……”我忽然不知道三脚架该怎么说,“是三个脚的,用来拍照的……”

“你说三脚架?”

“对!对!八成在那辆车上。”

遗憾的是,虽然前台尝试联系巴士公司,但因为时间太晚,已经没有相关人员接听。她表示第二天再继续帮忙联络。

我谢过她,出门右转,回到之前询过价的客栈,胖子兄已经不在了,前台姑娘看到我颇为惊讶,她一定在想:这小子难不成把市区的所有客栈都逛了一遍?也太货比三家了吧……

我说明来意,她表示并没有看到任何三脚架。我只好悻悻地回到肥骆驼,再次倒在床上。出发前,我答应电视台要用摄影机记录打工度假的生活,可现在充电线和三脚架都丢了,原定的计划全乱了。明天还要办银行开户,办理税号,翻译驾照,买手机号,找工作,找住处……

这些纷乱芜杂的念头让我无比烦躁,然而我的身体已累至极限,终于陷入睡眠。

>>卑微的勇敢

6点钟我醒来,室友还在睡。我知道这将是漫长的一天,便强打­精­神下床,冲个热水澡,让自己恢复状态。

出门直奔邮局,办理税号,又称ird号。

邮局里人不多,柜台后竟然有华人面孔,我一边排队,一边琢磨着待会儿是说中文还是说英文。没多久就轮到我,我用英文说:“请问……我想申请税号,如何办理?”

对方交给我一份表,填完后,我连同护照和驾照一并交还给工作人员。她正准备确认签收,忽然对我说:“你这驾照不能用,必须要翻译件。”

“上面有英文。”

“那也不行,得翻译过才行。”

翻译要好几十元啊,我舍不得花这笔钱,只好敷衍道:“那好,我这就去翻译。”

拐上皇后街,可把我惊呆了,马路上几乎全都是亚洲人!黄皮肤,黑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在中国,新西兰的一切只是场梦。

我问了路,打算去车协碰运气,顺道搞定手机号码和银行开户。沃达丰银行的工作人员给我解释了一番各种套餐,我没太听懂,又不好意思老问,就说:“ok,ok!”后来在当地人家里听到这么个笑话:当亚洲人说ok或者yes的时候,就表示他们并没有听懂……我一想还真有道理,东方人都有点羞于承认自己的无知,结果常常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往肚子里咽。

现实是残忍的,我再一次被车协的工作人员无情地拒绝了。她告诉我,在霍布森街上有一家叫华页的翻译公司,走路并不远。

tips:

ird,全称为inland revenue department,即新西兰税务局,在新西兰合法打工,公司需要为雇员缴税,而打工度假的年轻人,通常一年期满后选择归国,此时可申请退税。驾照可以没有,手机可以没有,但是税号必须有。办理税号需要两种文件,根据官方网站的说明,大陆背包客通常是提供护照与驾驶执照的翻译件。若在国内未能取得驾照怎么办?别担心,分享我两位朋友的成功经验。他们直接前往税务局位于奥克兰北岸塔卡普纳(takapuna)的办公室,凭借护照和开户银行提供的银行对账单(bank statement)申请成功,办理税号可直接前往税务局各地办公室,也可交邮局或车协(automobile association,简称aa)代办。

看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该花的还得花。到了翻译公司,被告知翻译需要半天时间,可以下午来取。离开前,办公室的一位大姐说:“你是要找工作吧?”

“对啊。”我听到这两个字,眼睛肯定亮了。

“刚来新西兰,别急着工作嘛,到处转转,对面有个天空塔,上去不要钱的。工作的话,看看我们的报纸吧,上面有招工信息的啦!”

咦?我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找工作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啊!我抓起报纸,连声道谢。翻到招聘信息的一页,哇噻!可把我乐坏了,只见各种职位占据了满满的一版,还几乎全都是华人的招聘。

得救了。

彼时的我被这样的感觉充盈着,浑身轻飘飘。这真是讽刺,我在国内鼓足勇气,诸般折腾,只为丢掉一份工作,转眼竟又乞丐似的,期待有人施舍另一份工作。

心情一旦轻松,胆子就跟着大了起来。我沿着霍布森街没走多远,就看见一家店面,玻璃外墙上写着几行中文:

20张全尺寸标准撞球台

比利时水晶球

环球皇冠等高级球杆

好家伙,原来是个撞球俱乐部,大白天的,里面没开灯,有点昏暗,深处的球桌难以辨认出墨绿­色­的桌面。我发现自己还没摆脱对母语的依赖,看到有华人或者中文招牌,总不自觉地有亲近感。脑子里总冒出“都是炎黄子孙,他们应该会帮助我吧”这样的念头。

我径直走了进去。柜台后有名伙计,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吗。

“嘿,在忙?”

“还好,”他抬起头,“你有什么事?”

“请问你们招人不?兼职的也行。”

“你什么时间可以上班?”

我本来没抱什么希望,闻言大喜:“都可以,我刚到新西兰,时间自由,随叫随到。”

他掏出纸笔,说:“把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留下吧,我问问老板,有消息打电话给你。”

“谢谢,谢谢!”

在我离开前,他叫住我:“喂,以后找工作别跟人说你刚到新西兰。”

我一愣,随即顿悟,再三道谢后,走出桌球馆,心情愉快。我是第一次用这样原始、直接的方式找工作,因为早上出门前,肥骆驼客栈的前台跟我说:“在新西兰,找工作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登门询问!因为登广告招人得花钱,店家大都不愿意。”

现在回想,那种愉快,也许只是因为自己终于迈出了第一步,而并不是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但只要能够不断地向前走,成功难道不是早晚的事吗?

撞球俱乐部对面的树已经染上秋天的­色­彩,红黄相间,在蓝天下分外美丽。不经意之间,南半球向我张开了怀抱。

只要迈出了第一步,之后的路就好走了很多。我又沿街去了不少咖啡馆和饭店。我之前的工作经验,理科背景和服务­性­行业真是八竿子打不着,所以准备简历时,我便想,要凭什么才能吸引未来的雇主?既然没有相关经验,就只能想办法证明自己是个特别的人吧?对,想到这里,我搜索近几年的经历,发现除了上班下班,我幸运地拥有过一些与众不同的记忆:零下30℃的极北之冬,没有尽头的马拉松终点线,涉足版权代理的­阴­差阳错……我忽然意识到未来的一年,也很有可能成为一段刻骨的过去,为了这,所有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每一次回想那些因为追逐幸福而流过的泪与汗,多半会开心地笑,所以快乐是可以预支的吧。

在霍布森街与维多利亚街(victoria st)交汇的街角,有家esquires(时尚先生)咖啡店,店员告诉我他们正在招夜班员工。我有点退缩,但转念一想,聊胜于无,就留下简历,约好明天过来和主管谈谈。

中午我没敢下馆子,就吃早上在超市买的特价面包。面包很­干­,不过我出门前在旅馆灌了自来水,这真是一顿难吃的午餐。饭后,为了让自己开心起来,我决定照翻译公司大姐说的,上天空塔看看去。这是南半球最高的建筑,想象登高远眺的感觉就让我心胸开阔。在天空塔底楼大厅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竟然找不到上去的电梯。服务台后有个老­奶­­奶­,我上前跟她打听。结果老­奶­­奶­来一句:“你买票了吗?”

“啊?不是免费的?”

“不是啊,25新西兰元。”

“哦,谢谢您,买票在哪儿?”

“在地下一层,电梯口也在那儿。”

我谢过老­奶­­奶­,落荒而逃。

虽然翻译公司提供的旅游信息有点不靠谱,但他们的本行­干­得还不赖。我很快便拿到了翻译好的驾照,重返肥骆驼附近的邮局,递交了税号申请,接着又续了两晚的住宿。一琢磨,计划的几件大事居然依次摆平,可以专心对付工作了。我掏出报纸,开始研究起来。

油漆工、木匠、厨师、打咖啡……

唉,一个都不会。

继续找找看,这下有一些新的发现。

洗碗工、餐馆楼面、收银员……

唉,我一本科毕业生,居然要沦落至此?说心里没有落差那是假话,但没饭吃的时候,自尊值几个钱呢?

我立即拨通了报纸上的号码。

“喂,请问是××大酒楼吗?”我用中文问道。

“啊,系啊。”一听就是广东人。

“你们系不系招楼面啊,我在华页上看到广告来的……”不知不觉我也变半个广东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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