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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在韩国人开的日本餐厅里做中国厨师

>>去年今日此门中

从内皮尔到北帕默斯顿,开车需要3个小时,我搭上的第一辆车便直奔北帕默斯顿而去。车上是一对年轻夫­妇­,丈夫朱诺开车。他和妻子斯坦娜来自英国,这次回新西兰度假,顺便看望朋友。一路上晴雨交替,这一点多年未变,朱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开始回忆当年的新西兰。

“我以前就在北帕默斯顿念书,梅西大学,你听说过吧。”

“嗯。”

“如果你喜欢的城市是内皮尔这样的,可能北帕默斯顿就不适合你了。”

“哦?”

“因为北帕默斯顿有很多的学校,年轻人多,一到晚上就很热闹,可不像冬天的内皮尔,晚上静悄悄的。”

啊……难道是个有很多酒吧的城市吗?我心里嘀咕,那可不是我的菜呢。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在北帕默斯顿的一个月,成了我在新西兰的饮酒节。

车辆在狭窄的山路上逶迤而行,快接近北帕默斯顿的时候,右手边的峡谷越来越深,隐约可以看见黄|­色­的激流在谷底奔腾。

“北帕默斯顿经常下雨,前些年马纳瓦图(manawatu)河还发水灾,你看路边的这些铁丝网,都是为了防止落石搭建的。”

中午时分,我们到达了北帕默斯顿,雨已经停了,天空依然­阴­霾,朱诺开车载我去一间“国王”青年旅社,但是旧址上已经建起了新的建筑。他无奈地耸耸肩:“这地方变了。”

我们在税务局前分手后,我直奔信息问讯处,取得了北帕默斯顿的劳动中介公司列表,接着花了一个下午扫荡了列表上的各家公司。这份资料有些过时,其中有很多公司都已经关门大吉,我给两家公司填写了求职信息,从对方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没太大希望。

好在新西兰的城市都很小,熟悉一个城市的街头巷尾只需要半天时间。北帕默斯顿的城市布局相当简明,市中心有一个战争纪念广场,四条路由此发端,分别通向东南西北。我快速地走访了北帕默斯顿的大部分餐饮小吃店,留学生的假期要到11月开始,所以现在几乎没有职位空缺。和奥克兰相比,这里的华人比较少,但华人餐厅和超市并不鲜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在餐厅或者果园工作是很自然的事,如同走了漫长的路看到一把椅子就坐下。可生活是个万花筒,再怎么努力向前,都预料不到下一站的风景。

>>自身难保泥菩萨

整个北帕默斯顿只有一家叫辣椒树的廉价旅馆,老板正在和一个住客聊天,见我进门,就说:“等一下,我帮这个日本人办好入住再说。”

我在新西兰多次被误认为是日本人,起初我觉得莫名其妙,想了想,大概是亚洲面孔的背包客多来自日本的缘故吧。但这些年,中国背包客也越来越多地走出了国门,我认为这意味着会改变世界对我们的看法。

房间里有人,我们握手寒暄,他叫米尔肯,当地人,一打听,哥们儿正环岛旅行呢。

“看你挺年轻的,不工作吗?”

“不啊,我背上受伤了,现在领政府的补贴,一周200多新西兰元。”

“抱歉。”

“没事,这样到处走走也挺开心的。你来北帕默斯顿找工作?”

“对,打工度假。”

然后我背书般介绍了自己在新西兰不到4个月的经历,米尔肯听到我在黑斯廷斯被欠薪的事,便问我:“要不要我借钱给你?”

他表情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看来他不知道什么叫泥菩萨过河,我也不打算解释,笑笑就算婉拒了。

>>邮局车间大作战

邮局的面试时间是第二天早晨,说来也怪,每个有面试的早晨,天气都好得超乎想象。我散步到达了巨大的信件处理中心大楼。作为中国人,我对于国企的好处有着根深蒂固的认知,邮局是新西兰为数不多的国企,对这个机会,我给予了极高的期待。我和另外一个来自斐济的黑脸壮汉一同进入轰鸣的车间,座位上已经有另外两名应聘者在等待。

首先是模拟测试。

第一项,阅读测试,测试短时间内辨别寄件地址的正误,我得了满分。

第二项,信件整理测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信件按照同一个方向排列。

第三项,信件分类测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七种信件归入对应的七个窗口。

第四项,举重测试,两大麻袋的信件,对我来说不在话下。

最后一项,拆包测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完成拆封和包装。

整个测试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我们被告知只有通过测试,才能进入面试阶段。等待测试结果的同时,我们参观了信件中心的车间,高度自动化的信件自动分拣系统令我大开眼界。

很快,我被带到面试的房间,这意味着我通过了刚才的测试。面试官对我印象深刻,因为我在自我介绍里说,我的绰号是鸽子,正是中国古代的信使。她笑着问我,你就是那自称是“鸽子”的家伙?

这个面试的开局是完美的,结局是悲惨的,整个逆转只用了短短的2分钟,在看了我的工作签证的特殊限制后,山德斯小姐不无遗憾地说:“我想我们可以不用面试了。这个职位要求至少工作到圣诞节,可你只能做3个月。”

我早已不是第一次因为签证而被拒了,心里早有准备,我微笑着收起护照,礼貌地与两位面试官握手告别。

邮局外天蓝草绿,总之完全没有可以让我沮丧的环境,我迈开大步,朝市区的方向前进。辛辛苦苦到了北帕默斯顿,可不能这样被打倒,我又不是第一天到新西兰。如果就这样落荒而逃,一定会被昨天的自己嘲笑的。我下决心,无论怎样,都要在北帕默斯顿找到工作。

>>山穷水尽疑无路

我去了一些昨天来不及登门的餐厅,主街上有家大型商场,底楼有不少餐厅,一家寿司店吸引了我的目光。一个老板模样的男人正在擦拭橱窗,他个子不高,发型很有时尚感。刚一搭讪,我就听出对方的日本口音。于是我改用日语,这似乎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你还会说日文?”

“以前在日本公司上班。”

“做过寿司吗?”

“做过,不过您店里的这种好像挺少见的……”(其实就在奥克兰­干­过一个早上)

“那没问题,方法差不多哟。”

“那我有机会吗?”

“我们确实在招人,你有没有简历?把简历给我,我推荐给我岳父,他是老板。”

“那我有机会吗?”我居然又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大概是乐傻了。

“面试,面试,明白吗?要面试的,我先给你推荐上去,你等我老爸电话。”

这个男人对我好像印象不错。

结果这天晚上6点,我便接到了一位老人的电话,约我后天中午在北帕默斯顿美食广场见面聊聊。

“听我儿子说你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他连着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推荐你,说你好得不得了,我倒是好奇,很想见见你哦。”

我对此表示压力很大。

看来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昂贵的辣椒树不是久留之地,既然这份工作大有希望,我也该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了。

在北帕默斯顿的一家中国人开的服务­性­公司内,我正询问租房事宜,旁边突然有人说:“我家刚好有空房间,你要不要去看看?房间很不错,价钱也便宜,一直都是租给梅西大学的学生的。”

tips

在新西兰找房:

大城市(如奥克兰,北帕默斯顿),城市中心地带,普通装修,150新西兰元(约740元人民币)\/每周(合租),包含水电煤气等费用。小镇(如奥波蒂基),不超过100新西兰元(约493元人民币)\/每周。

纯粹看花费,在大城市住青年旅社未必不划算。但到了小镇,因为背包客相对较少,青年旅社价格反而更高,因此如何快速找到便宜的住房对预算紧张的游客就是当务之急。

我常使用以下途径:

1.报纸,如马纳瓦图标准日报,每天会有找室友和求租的广告;

2.布告栏,各大超市(countdown, pak'n sāve, new world)的布告栏;

3.trademe,新西兰最大的综合­性­服务网站,找工作,找房子,物品交易,功能齐全,有不少便宜的合租信息;

4.路人,新西兰华人比较多,在华人饭店、超市或是其他营业机构,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5.朋友介绍。

我扭头一看,是个50多岁的阿姨。

第二天晚上,我去看房。房东是那位阿姨的儿子,国内重点本科大学毕业后移民到了新西兰,目前在梅西大学工作,谈吐颇有知识分子的气息。我们没有太多讨价还价,当晚我就搬入了新居。我有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平时做饭和生活都和房东一起,这让我想起了在朱莉家换宿的快乐时光。

房东家有两个小孩,3岁的小男孩和5岁的小女孩。有时候房东要出门,就请我代为照看。男孩子眼巴巴地望着落地门外,泪水流个不停,嘴巴里一直念叨,要和妈妈一起出去。看到我后他止住哭,我抱着他看了一会儿动画片,他就笑了。可是,他很快又跑到门口去哭了。小女孩一直很听话,不哭也不闹。其实她也很爱哭——总是被弟弟弄哭。怕孤单的小男孩和总受委屈的小女孩,即使在一起,还是一个怕孤单,一个受委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兄弟姐妹的珍贵情意呢。我其实挺羡慕他们的,80后的独生子女大多觉得童年有一点儿小小的遗憾——渴望有个兄弟姐妹做伴。

>>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新家住了两天就到了面试的日子。寿司店老板姓李,是个韩国老人,胡子花白。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微笑,眼神却锐利得像把刀子。让人感到亲切,又不敢亲近。

他拿着我的简历,一条一条地询问。

“去过的国家不少哦。”

“有些是出差……”

“你跑过马拉松?”

“对,去年在上海,不过成绩很烂就是了,呵呵。”我有点尴尬。

“你还翻译过书?是中文翻译成英文吗?”

“不,英文翻译成中文。都是推理小说,我最喜欢的类型。”

“版权代理又是怎么回事?”

“刚好认识一些国外作家,我在为他们寻找中国的出版商。”

我有点奇怪,他怎么净问些和做寿司无关的问题呢?昨天准备好的烹饪知识真是完全无用武之地啊!仿佛读懂了我的疑问似的,他说:“我并不要求你有很多的经验,因为厨房的活儿都可以学,重要的是能够和我们的团队愉快相处。你看上去是个有趣的人,如果你愿意,请加入我们吧。”

他向我伸出手,他的手温暖有力,完全不像个老者。

我问他:“我只能­干­3个月,没关系吧?”

“你可以­干­4个月,第一个月不打税,圣诞节忙得很,留学生又回家了,到时候准缺人。”

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让我做这个决定的另一个原因是,葡萄园的工资仍然未发。微笑的印度人维卡斯自从许下铁石般的诺言后,就去度假了。我打了很多通电话,回答永远是语音留言。最后我联系上了公司的大老板,劈头盖脸地把威胁丢过去,大多数恶人都有点欺软怕硬。说实话,为了这几百块工资折腾,真让我觉得累,我大概是没有­精­力跑回内皮尔劳工局投诉的。蓝道尔大叔的话言犹在耳:这个世界上没有容易的事。是啊,连很多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要靠苦苦争取才有可能得到,我们还有多少情怀去拥有理想这样的奢侈品呢?

8月24日,到达北帕默斯顿的一周后,我开始了寿司店的打工生活。上班的路有点远,我跟房东借了单车,一路逆风行驶,半个小时后我到了美食广场时,已是一身汗。

一楼大厅已经迎来了新的一天,早起的人们常常是忙碌的。入口处的赛百威店员正在整理桌椅,我从他们的地盘经过,左手边依次是中餐馆、印度餐馆,柜台后的印度厨师笑着和我打招呼。第三家便是奥吉寿司。

换上制服,我有点紧张地进了厨房。厨房中央是一个­操­作台,一老一小两个姑娘停下手中的寿司,回头问我早安,­操­作台四周围绕着灶台、冰箱、水槽和各种机器,厨房里好像没有什么香味。我们绕到­操­作台的另一侧。

“这位是前田师傅,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老师。”李老伯将我介绍给一个中年男人,他正忙着捣鼓一台奇怪的机器。

“我是吴非,初次见面,请您多多关照。”我低下头,复诵了一句过去5年说过千百遍的日语。

“抱歉,我的手是湿的。”他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胖嘟嘟的鹅蛋脸,茂密的胡楂让鹅蛋的下半部分变了颜­色­。

“也请你多关照。”他的笑容开朗极了,眼睛弯成两道小月牙,完全没有大厨的架子。

李老伯将我交给前田,去了前台。我无所适从地站在狭小的厨房里,生怕成为多余的人。没想到前田竟然说:“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干­,只要看就可以了。”

这时我才知道那台奇怪的圆筒形机器原来是搅拌机,前田把煮好的米饭倒进去,淋上醋,快速地用饭勺搅拌后,重新合上盖子。按下启动键后,圆筒便自行翻滚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

“这是做寿司的那帮家伙要用的米饭,我们餐厅有两个部,寿司和热食,以后你跟着我混,咱们俩只负责热食就可以了。”

“这是teriyaki,照烧­鸡­,那些洋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照烧,最重要的就是这个‘照’字,在日语里,照是明亮的意思,成功的照烧­鸡­表面一定要有光泽,像这样。”他用刷子蘸了一些酱,举到高处,黏稠的照烧酱顿时汇成一条晶亮的细线,垂落在容器里。

“这些腌好的­鸡­­肉­条是前一天晚上准备好的,寿司部一早要用。我现在切的是­鸡­胸­肉­,一会儿下锅煮熟,刚才你看到的腌­鸡­­肉­是­鸡­胸­肉­,照烧­鸡­得用­鸡­大腿。洋葱、胡萝卜、西蓝花是最常用的配菜,没有库存的话要提前准备好。”

前田从8点半到10点完全没有停过手,不光是他,其他两个寿司工也一刻不停地埋首在寿司里,真没想到厨房从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了。

“咱们出去透透气。”前田忽然对我说。

我们从员工通道出了美食广场的后门,前田卷了一支烟,开始抽起来。

“别担心,在厨房工作的员工是可以休息的,”他安慰我,“你来寿司店打工是为了念书吗?”

“我是辞职打工度假来的。”

“哦,家在哪儿?”

“中国上海。”

“我去过北京,一直也很想去上海呢。”

“前田老师呢?家乡在日本哪里呀?”

“我是京都人,来新西兰8年了。”

“好久啊。”

“其实,我当年也是拿着打工度假签证来的哦。没想到就这么留下来了。”

“你家人没意见?”

“我父母都过世了,现在只有一个妹妹在日本。”

“抱歉。”

“没事。”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前田抽完一支烟。

“非,你也是背包客吧?”

“算是吧……”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给了一个暧昧不明的答案。

“真是怀念那些背包的日子啊,我来新西兰之前,在东南亚晃荡了好一阵子。嘿,我觉得啊,没去过印度,根本不能算是背包客!你去过印度吗?”

“没有。”

“有机会一定得去。”

“前田老师,你打算一直留在新西兰吗?”

“当然不会,我还要上路的,我想去南美洲。我打算新西兰结束了,存够钱就去阿根廷和智利,我想去巴塔哥尼亚。真遗憾啊,”他装模作样地拉长音调,让我好奇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哪知他接着说,“你要比我领先一步了。”

这顽皮的老小子!我开始有种感觉,他不仅是我的老师,我们也许有机会成为朋友。我们意犹未尽地回到厨房,约定有时间一起吃饭。

从10点半开始,前田似乎更加忙碌了。

“中午永远是最忙碌的。”他一边晃动平底锅,一边告诉我。11点之前,热食部要准备好足够数量的便当、炸虾,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第一位客人什么时候光临。如果碰上堂吃的客人,有时候还得放下手中其他的活儿。

果不其然,随着中午的临近,前台跑厨房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炸­鸡­块便当,堂吃,一份!”

“­鸡­­肉­乌冬面,外带,两份!”

“炸虾不够了!”

前田此时展现的风采,配得上绝世高手四个字。不论多么紧急的状况,他总能在闲庭信步之间,随手化解。犹如歌者之于舞台,将军之于战场,那种气定神闲的淡定足以震慑每一位旁观者,使其钦佩之感油然而生。我一直相信每一份职业都有最绚丽的时刻,在电视上看过很多的烹饪节目,那些大厨翻动炒锅的英姿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但站在真正的厨房里,被滚热的油烟包围,令人印象深刻的反而是那些最简单的动作。那是与高温、嘈杂、繁忙格格不入的冷静、沉稳与坚决。

这样的男人真是酷毙了。

奥吉寿司店的午餐十分简单,我本以为员工每餐至少得享用一份便当,但没想到只有几个临时手作的寿司而已。前田三两下就做了一个大的寿司卷,往里面塞满了­鸡­­肉­和牛油果。

“这是特别版,年轻人,多吃点儿。”

牛油果的醇美厚重和微咸的­鸡­­肉­混合着酸甜清新的米饭,产生了难以言喻的魅力,我的味蕾感到了切实满足的幸福。

午后,客人渐渐减少,我本以为厨房会稍微空闲下来。事与愿违,除了零星的前台订单外,热食部还有大量各种前置作业,例如食材的加工,酱料的制作,每当我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吧,前田又给我分配了新的任务。

直到下午3点多,一天的繁忙终于进入了尾声,前田开始清扫房间和使用完毕的各种工具,不时回头盯着监视器上前台的客流状况。

“我们在厨房工作的,不能等前台通知了才开始行动,很多时候得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我们的敌人,就是时间,”他解释道,“从明天开始,我会慢慢教你各种技术。”

“希望能尽快帮上忙!”我用力点点头。

下班时,李老伯给了我一天的工钱。回家的路上,马纳瓦图河自左手流过,太阳刚好落山,我揣着久违的工资,几十块钱,心里很愉快。望着连绵的路灯,我想象这就是学校北区的那条星光大道。愉快回忆正如同宇宙星光,当你看到的时候,它们已经不存在了。然而我们还是会回望那些充满力量的年华,并且感激内心深处的柔软。

>>苦练基本功

前田说到做到,从第二天开始,他便让我从最基础的一些活­干­起。他从仓库里取来几大袋冷冻的­鸡­胸­肉­,泡在水槽里,待解冻后,他给我做刀切的示范。

“­鸡­胸­肉­比较厚,没办法直接煮,要像这样从中间一分为二。”他在一大堆­鸡­­肉­里翻找了一块特别厚的,补充说:“这样的,得切两刀,分成三块。”

我睁大眼睛,想努力记住他的每一个动作。

轮到我了,我摊平­鸡­­肉­,瞄准了­鸡­­肉­的中缝下刀。我不敢切得太快,生怕两瓣­鸡­­肉­厚薄不均。即便如此,刀锋还是不知不觉偏了。我颇为费力地切了几块­鸡­胸­肉­,前田放下手上的活儿,接过我的刀,在磨刀石上刷刷刷擦了几下。

“我忘了,你是新手,锋利的刀好用一些。”

重新切­鸡­­肉­时,我发现果然省力了不少,手上使的力小了之后,就更加容易控制手腕和刀的方向了。我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处理完10公斤­鸡­­肉­,速度之慢可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来帮忙拌一下寿司米饭。”前田把饭勺交给我。

我连忙冲­干­净手上的油污,拿着饭勺就往搅拌机里伸,结果滚烫的蒸汽把我烫得嗷嗷大叫。

“先加醋,用那个塑料壶满上。”

我按照吩咐,把醋倒入热气腾腾的米饭,一阵强烈的刺鼻酸味熏得我连连后退。我只能伸长胳膊,努力地“排剁”和搅拌,手上的动作可不能停。在完成初步的混合之后,剩下的工作就交给机器了。这是一台轮式搅拌机,腔体从圆心处一分为二,平时可以揭开上半部分的半圆柱形盖,搅拌时,盖上盖子,上锁通电即可。

机器正正反反来回翻滚了几次,回复到最初的状态,前田打开盖子,将充分混合了白醋的米饭倒入一个大的塑料托盘内。

“等米凉了再装进箱子,方便寿司部的伙计们取用。每天需要的数量都不一样,这里最忙的是星期四,广场营业到晚上9点,所以要准备至少10箱米饭,周末也不少,星期一和星期二最轻松,只要准备5箱就够了。你得记住每天需要的饭量,煮饭的时候心里才有数。另外,你看到那边的寿司切割机了吗?上面有个计数器,根据计数器的数字可以计算每天需要的大致饭量。我们每天都需要准备好第二天的寿司饭。”

“煮一锅饭的时间大概是50分钟,一锅饭大概可以装一箱多一点儿,这里有3个锅,忙的时候同时煮饭,煮三轮,你最好用笔在白板上记下每一锅开始的时间,这个时间如果记错就麻烦了,米饭是寿司成败的关键哦。”

“没想到在厨房还得要记住这么多数字……”漫长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我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

和前一天一样,到了中午,前田明显忙了起来,而我也更多地参与了制作便当。我还没有学习如何制作照烧­鸡­,因此前田给我的任务都是比较简单的盛饭和打包饭菜。

“喂,你盛饭的方法不对,我们要用最少的饭盛出最饱满的外观。像这样,尽可能地把米饭捣鼓得蓬松一点儿,看,是不是觉得这一盒满满当当的?其实比你刚才的饭量要少哦。可别小看这些细节,这就是餐饮行业的生存之道!”

我把装好米饭的便当盒放在­操­作台上,前田的照烧­鸡­已经完成了。

“看着,把照烧­鸡­切成这样大小的条,均匀地铺在米饭上。尺寸小的就多摆一些,每个便当的­鸡­­肉­看上去要尽可能一样多。”

摆完­鸡­­肉­,再撒上芝麻和青豆,照烧­鸡­­肉­便当就完成了!­鸡­­肉­的光泽无比诱人,可惜我只能­干­瞪眼,咽咽口水,继续生产下一份便当。

人们都以为厨房里最低级的工作是洗碗,在奥波蒂基的时候,阿华跟我讲当初他找工作的经历。

“当时我去餐馆,人家招洗碗工,我想洗碗有什么难的,于是就去试工,结果才洗了没几分钟,人家就说,你以前没­干­过吧?”

“­干­过啊。”阿华撒谎。

“少来了,­干­过可不是这样的,你太慢了。”

“我只是想洗得­干­净一点儿。”

“我们不需要你。”

阿华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

“然后我就学乖了,后来又有一次我去应聘洗碗工,根本不管有没有洗­干­净,哗啦啦风卷残云就洗完了。结果就被录用了。”

我记得阿华的话,但真的换自己上场,还是很难用那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好让速度快一点儿。结果自然被老板娘给数落了。

“洗碗不是这样的,统统用洗碗剂抹好,然后放水冲。大的东西放下面,小的放在上面……”

在给前田师傅帮忙的间隙,我还负责清洗各种厨房器具,比如用完的寿司模具,盛完酱汁的容器,前台送进来的碗筷。因为是寿司餐厅的关系,自然有很多工具沾满了米粒,清洗并不容易。连洗碗都有学问,要又快又好地完成厨房里的每一件事,根本不是短短的几个月就可以学会的。前田虽然是大厨,但很多时候,他也洗碗和打扫卫生,­干­很多帮厨的活儿。

“我在日本学习厨师的时候,就是从这些小事开始的,碰上我算是你的运气好啦!我那时候,天天被敲脑袋的。”他顽皮地用手在脑袋上比划一下。

和前田在一起学习烹饪,完全没有压力。一来他似乎并不着急让我学会所有的技艺,二来他是个喜欢耍宝的大男孩,总是时不时地拿人开玩笑,大家也都喜欢开他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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