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忆只是笑笑,冲淳自的眼镜上哈了两口热气,使其上立刻凝着了一片白雾。
淳自然推了他一把说:“你真的是疯了,干什么呢?”掏出纸巾擦擦镜片。
“淳自然,你是不是觉得这里面是罪恶,很肮脏?”谭忆问到。
淳自然想,又是小孩的话,这个世界那里不肮脏,这里不过是给肮脏的人一个指骂的地方。
“没有,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去,你是一多么纯的孩子,那里不合适你。太龌龊。”
“龌龊?”谭忆重复到。
淳自然点点头,说:“谭忆,今天你怎么这么奇怪。”
“我昨天就不怪了吗?告诉你,我一直都这样!”谭忆凶凶的指着淳自说到,然后一掌把淳自然推开,大步往里走。淳自然看到谭忆脸上幼稚的凶相,苦笑不得,看来只有用武力,骂了句:“他妈的真无聊!”一把就把谭忆撂倒在地,叫了辆车,把谭忆绑上车去了。
司机问:“去哪?”
“海边,这小子要吹吹冷风。”淳自然冲谭忆说到。
车里,谭忆怒视着淳自然,他竟然在大街上把自已放倒了,太丢了人。淳自然又向他亮亮拳头,他怒也不敢怒,委屈的扭过头去看着车窗外,闷闷不语。
淳自然白了谭忆一眼:“看什么看,又找打啊你小子!”
谭忆头也不回的哼了一声,并不敢怎么样,他知道自已算是遇上坏人了,难怪老师们从小就教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你小子发什么疯呢!才多大,怎么就能往那些地方跑,当然了,不是说年纪大了就可以随便去;这么早就想女人想成这样了?看你白白净净比我还斯文……”
谭忆Сhā到:“你斯文吗?我怎么没看到?”
淳自然吼到:“我说话不要Сhā嘴!连成自强、成自立这些小贩都那么洒脱,也不知你怎么想的,交女朋友没有?”
淳自然舒口气,一下教育谭忆这么多,比当年的教导主任还历害,看来以后也可以从事教育事业了。谭忆理都没理会,直到坐着车到海边防护墙,被淳自然拎下车。
寒冷的海风迎面狂猛的袭来,让人感到赤祼,这风似乎把衣服全剥去了,直直刺骨的冷。头发在风中放肆的舞蹈,海浪层层递进却停在岸边不舍的退回了大海,堆起一层白沫,它始终没能涌上来。
“谭忆,说话,你想怎么样。”淳自然问到。
谭忆抱紧身体,牙齿打着战说到:“什么我想怎么样,你非把我绑这来的。”
“谭忆,我想和你做朋友,因为我喜欢你身上的一种东西,你是一个没有被污染的人,比我哥哥还要纯,你不知人世,可我没想到你会去嫖娼,你以前经常去吗?谁带你去的。”
“是,经常去,天天去!”
“为什么?”
“回家。”
“回家?”淳自然不解的问到。
“因为我住那!”谭忆喊到,淳自然愣了,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这竟会是谭忆的答案。
谭忆又说到:“我家所住的是一座小城市,却十分的发达,因为那是一座性产业高度发达的城市,我爸,也开了一家你所说的暗娼,我们那都叫休闲屋了,我就是在这种地方长的,你现在明白了?”
淳自然的目光忽明忽暗,他没想到谭忆这样的孩子出生竟是出生在这么龌龊的地方,那是世人所不耻的。这半年来走过许多地方,阅历也有了一些,各处的妓汝也见过不过少,却从没踏足一步,他最讨厌那些男用妓汝的身体去做那无本的买卖,用女人的身体赚钱地是最龌龊的。而谭忆的父亲也是做这种事情的,谭忆的纯也能算做是出污泥而不染了,可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许久的沉默与思考后,谭忆开口说到:“你一定认为那些地方很肮脏吧,其实不然,你如果去生活一阵就会了解到的。”
淳自然一惊,想听谭忆继续说下去,可谭忆却闭上嘴,再也没吐出一个字,他摇摇头不再想去辩解什么,因为他这次的出走也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压力,百此刻的辩言又算做什么呢?
海还在呼啸,认二人的思考沉入海底,沉思的礁石在海水的冲刷下已经千疮百孔,净显精华,这便是思考的结果。
门与门框 第14节
“姐儿们对我很好的,她们全都是好人,她们是妓汝……”谭忆停顿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们都挺好的,她们都很美丽善良。”谭忆又说到,淳自然从没听说过有人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妓汝了,杜十娘也没有被人这么评价过,似乎把她们说成了圣女了,是不是打起仗来还都会成了贞德。
谭忆从淳自然的表情中寻出了他的想法,没有接触过便否定一个人。谭忆也生活在一个单亲的家庭,从小时候便是爸爸和那一群姐儿一起疼爱他,谁都很喜欢天真淳朴的谭忆,这样的人确实难得,但谭忆在慢慢长大,渐渐明白了姐儿们过的是什么生活,在回家的时候也会在人在背后指着他来说三道四。内心矛盾的他终于也离家出走了,可外面的生活远还没有那个家里安稳。
淳自然逐渐开始领会谭忆的感受,便问到:“那你刚才想干什么?”
“很久没有和姐儿们一起睡觉了,有点想她们,我喜欢坐在她们当中,让她们抱着我。”
淳自然点点,以示明白,总比淳天然说他喜欢汪沁水要好得多,谭忆没有母亲,也许只是在寻求母爱罢了。
“你出来很久了吧,我送你回家。”
“回家?不要,现在不回去,我想在外面过一个年,只在在明年清明节前回去就行了,不能不去给妈妈上柱香。”
淳自然又说:“其实性和道德没有关糸的,你不要想太多,只是她们的生活方式在中国的传统思想中无法容纳,像在日本,妓汝还是有地位的人呢。”
“真的吗?我想也应该是,每次有乞丐讨要,姐儿们都会给很多钱的。”
“我想这种捐献只是同情罢了,乞丐和她们其实所处的地位很相近,甚至是不如的。”
谭忆摆摆手,说:“呖,这些我就不要听了,不听不听。”
淳自然想想,说:“现在咱们到那去呢?”
“回老王那去吧,我是跟老王到上海来的,他本是上海人,我是在别的地方遇见他拜菩萨骗人钱,就一直跟着他,他这人可有意思了,骗钱好厉害的,我跟你讲讲!”谭忆尧有兴趣的说到。
“好,边走边走,到老王那去。”淳自然心想,成氏兄弟那是不好再回去的,人家都说了过年要回老家,再去拖累就不好了,索性就跟谭忆找那老王渡日子吧,能收留谭忆这样笨蛋的人一定不会太坏。
“好,离这不是很远的,走着说。”
老王是一不学无术的人,四十来岁,老婆和他离了婚,又无儿女,就一直漂流在外混饭吃,最拿手的一套就是在路边放上一个案台,台上放尊观世音的坐像,先拿着喇叭叫一叫,等围上来一些人后就开始当众对观音像大跪大拜,表情严肃,面不言笑,蹑着太虚步,样子极其诚信,然后大叫因果报应,叫人多结善缘,每次都能捐得很多钱,总之,捐香火钱的人比捐难民、希望工程的涌跃多了,因为这个捐了,是为自已。
“两个月前我们这到上海了,在自已地盘熟人多老王就不玩在外面的那些了,现在鱼虫市场卖鸽子呢。”
“卖鸽子?赚钱吗这个?”
“老王说赚大钱呢,我出来一个星期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成什么样了,还怪想他的,他这人很逗。”谭忆说到老王脸上总表现出喜跃。
“贩鸽子卖能挣大钱?头次听说。”
“谁说老王是贩鸽子卖了,他有手段多了,上海这块地方有很多人养鸽子的,都是些喜欢赛鸽的人,老王就在自已一只母身上下药,一种发情的药,只要让自个的鸽子和别的公鸽子在一起,就催椋到晚上就乖乖的跟着母鸽飞到老王家里了,无本的生意,那些鸽都壮,吃是怪可惜的,又卖给别的养鸽人,贵着呢。”谭忆得意的讲到,像是自已做生意发了财?br />
“弄半天就是一偷鸽子卖的啊,你怎么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啊。”
“又瞧不起人是不是,我看老王人挺好的,不是坏人。”
“可他做的事情不合理法,是坏事。”
“我不相信,老王人这么好的。”
“哎,怎么和你说得清楚呢,一小孩儿。”
“你比我大吗?我看也就大一点,顶多见世比我广啦,到了,前面巷子里的老房子就是。”
走了几里路,谭忆把淳自然引到了一条不知明的巷子里,上海这叫弄堂。谭忆到一面老木板门上拍了几下,叫到:“老王,谭忆回来了,在不在啊!”
房里静静的,没有人回答。
“走,上鸟市上去找,现在大概在卖鸽子呢。”谭忆又喳呼到,像是在这住了几十年的老上海似的又带着淳自然去鸟市。
鸟市非常热闹,比淳自然在上海别的地方都显得热闹,因为地方不大,一条街却有这么多买、卖的人。很多珍奇鸟种都可以在笼子里得到,最多的就数鹦鹉了,其次就是鸽子了;白的,灰的,都一只只随笼子蹲在地上,这里的鸽子不比菜市场的鸽子个头大,但都壮得很明显,一看就是当赛鸽陪养过。
听着这么多鸟乐耳的叫,两人都很高兴,就在快到老王地摊的时候,谭忆感到了一阵熟悉,那里还是像往日一样围着许多人,他们都喜欢听老王吹牛,人多生意也好。可是越走近越觉的不对,那人群中散发出来的不再是熟悉的朗朗笑声,而是众多惊讶的议论。谭忆感觉不妙,大步的跨上去,挤进人群;发现老王衣衫褴褛的躺在地上,全身颤粟着缩成一团,嘴角还流着血。谭忆趴下身体搂起老王喊到:“王叔,老王,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淳自然也跟着谭忆进入人群,看看老王的状态,想必是让人打了。
“他好像是被人打成这个样子的。”淳自然说到。
老王的嘴也微弱的张动着,像是在说是。谭忆哭了,他想不出老王这么好的人也会被人打成这副惨样。在刚遇到老王骗钱时,他在看罢老王耍的把戏后依旧跟着老王不走,老王到小酒馆里喝酒他也跟着,老王就让他一起吃。晚上睡觉时,老王会像爸爸一样帮他捡踢掉的被子,老王没有孩子,待谭忆就像是自已的孩子。
“谁,谁把王叔打成这样的?”谭忆哭着问旁边的人。
同样是一个鸽贩说到:“难怪他每天都能弄到这么多好鸽卖呢,原来是偷人家的,结果一只鸽被被人家买了两次,是个年轻人,召了几个哥们来就把他打成这样了,在玩鸽这行里最忌人下药偷鸽子,发现了都是往死里打,我看他现在险着呢,你赶紧送他到医院去吧,好歹老王待你像儿子似的。”
“那你们就让人被这么打了?”淳自然站在边说到,他看不惯说话这人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沾我什么事,打了他看他还偷不偷,坏我生意这么久!”
“你他妈找揍啊!”淳自然丢下背包就向那人扑去。
“淳自然,算了,快送王叔去医院吧,我看他真的不行了。”谭忆喊到,老王在发抖,牙齿撞出响声。
淳自然拾起包,让谭忆把老王扶到他背上,喊了辆车就急忙去医院了。
车上,谭忆捧着老王的脸哭个不停,好像老王真是他的爸爸。人是感情动物,有感情的人才会活得动人,没人感情就没有人性,就算不上人了,又是什么使一些人没有感情的呢。
车疾速的行驶着,淳自然看着谭忆,看着老王,他在猜想老王在这几个月中与谭忆的相处的,真的在几个月中就能产生这么深厚的感情吗?
“淳自然!淳自然!淳自然!”谭忆突然疯了一样叫到。
“怎么了?谭忆!”
“王叔,没有喘气了。”
七点多林玉婷才从商场下班回家,沁水被她哥哥家接去过年了,家里只剩下淳天然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音乐。楼下一些小孩不时的放着炮竹,啪啪的吵得心烦,过年的热闹是他最讨厌的,特别是这吵吵的炮竹。
林玉婷推门进屋看到淳天然在过年的时候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了,说到“天然,你怎么不和沁水一起去她哥哥家过年,你按理也叫人家一声叔叔的。”
“不去,他们会介绍我去认识很多我不认识的人,而且老要相互问好,装一两下我还来得了,我还是懂礼貌的,可是成天成天老这来干我受不了,总之挺烦的了。”其实他不去的更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不想让林玉婷一个人住在这空空的大房子看着春晚过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年,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时人会更孤独。
“不会是因为我的原故吧?”林玉婷指心点到。
“啊,这么讨厌,干嘛要说穿,让我多难堪啊,我本不想说的。”
林玉婷甜甜的笑笑说:“自然过年也不回来啊。”
“当然了,刚出去不久嘛,不用担心,他会照顾自已,他比我强多了。对了,你们商场放假了吗?”
“放了,到初九再上班呢,好了,我去煮点东西你吃,我来了后这伙食好多了吧。”林玉婷略有点得意的戏说到。
“嗯,何止,整个煎鸡蛋的饮食结构都改变了。我不饿,到床上来暧暧!”淳天然掀开一边被子。
林玉婷转身看向窗外正在绽放的烟花说:“我们也下去放烟花吧。”
“好啊!”淳天然精神一抖,翻身起床。
两人到街上抱着一堆的烟花炮竹回到镇府大院。在院里,把烟花在地上排列起来,然后一起点燃,随着大地猛烈的一震,十几个光点齐齐飞射天空,爆出炫丽火花,飞散,四射,点燃黑暗的天空,把夜恢复成白昼一样明亮,四周院里的小孩子们都跑过来这壮举。在那叫嚷着,整个就是《西游记》里的一群小妖罗喽。
这时,淳天然也不觉得小孩有多烦人了,其实是挺可爱的一些精灵,自已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淳自然是的,淳傲然总是弄着他玩,而自已好像在那时就老了。
淳天然高高举起一个小孩在空中旋转,小时候他多么希望淳傲然能这样高举着他,可是他从没有。又是十几个光点齐齐射向天空,放出那驱走黑暗的短暂光明。
春节前的金风公园冷清得更厉害,十多年前在这寄托的魂魄在冰冷的水中沉默,他们也在思念吗?
门与门框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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