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府中,”上杉定实轻轻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菩萨保佑,抹去涂抹在你眼前的阴翳吧。但你还必须见景虎一面,你要收他做养子,把家督和守护代之位亲手交给他。”
“随便你们好了,”晴景瘫软在地上,“我会诅咒他的,我要他断子绝孙,我要他……”
上杉定实狠狠地一跺脚:“闭嘴!诅咒他就是诅咒你长尾一门,就是诅咒越后国!”
病痛扰乱了长尾晴景的心智,但他本身并非一个彻底看不清形势之人。*令下达以后,起兵响应者寥寥无几,相反,城主、豪族们大多聚集到了栃尾城,向自己掀起反旗,时势如此,他再如何执拗也无法挽回败亡的命运。于是,在对上杉定实大吼大叫,发泄过了以后,他也只得应定实所请,无可奈何地移往府中隐居去了。
景虎终于如众人所愿——虽然未必如他本人所愿,继承了守护代长尾一门。
天文十八年的元旦贺拜,春日山城中热闹非凡,除了宇佐美定满依旧不肯露面,部分扬北众因为大雪遮道而耽搁了行程外,几乎所有国人、城主全都与会。众人齐声拜贺,说只要上下一心,国内安定的局面即将全面到来。
然而成为新守护代的景虎,脸色却并不见得有多么轻松。会后他召来三位重臣——直江实纲、大熊朝秀和本庄实乃,对他们说:“请密切关注武田军的动向。”
大熊朝秀皱了皱眉头:“殿下是认为武田军将会突破奥信浓,侵入我越后国吗?”
景虎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去年春季,武田军在上田原遭逢惨败,家中两职——板垣和甘利——尽皆阵亡,当时你们都说武田晴信将会一蹶不振,然而五个月后,他就在盐*峠大败信浓守护小笠原长时。此人深通兵法,能征善战还不足虑,他竟然能够有如此之快的恢复速度,败而不乱,这才是最可怕的。”
本庄实乃笑着问道:“在下记得志贺城之战以后,殿下曾言武田晴信残暴无道,大失人心,并不足惧呀。”
景虎瞥了他一眼:“因为当时我还并未亲眼见过武田的军势。此刻想来,晴信惯于玩弄人心,即便内在如何残忍暴虐,恐怕也不会用人头来威慑敌胆,从而使佐久的国人视其为洪水猛兽,再不肯降服吧——难道是传闻有误,或者是板垣、甘利等人所为?”
众臣尽皆骇然。直江实纲问:“在下还曾听闻当日武田晴信攻陷志贺城,将所俘获的妇孺百余人尽数标价出售,大多都卖去了黑山金矿。这难道也是板垣或者甘利等人瞒着他做的事吗?”
景虎微微冷笑:“我说或许是板垣、甘利所为,可没说他们一定是瞒着晴信做的呀。既能从中取利,又能将过错推诿于臣下,晴信何乐而不为呢?”说到这里,他突然狠狠地一捏须臾也不离手的念珠:“此人真乃大奸大恶之徒!”
本庄实乃安慰景虎:“如今越后重归一统,有殿下的领导,还会惧怕他武田睛信吗?”景虎却摇头:“说什么重归一统,宇佐美骏河守与扬北众将不是还不肯心服吗?”
“请殿下立即下令,”大熊朝秀大声说,“*不肯服从的琵琶岛城!”
“不必,”景虎淡然回答说,“孤身一人的宇佐美,是没有什么能耐的。”说完这话,他将目光投向本庄实乃,“美作,你即刻启程前往栃尾,率领左马介和栃尾众,去阿贺野川南岸巡视一番吧,看看扬北众还敢不敢装聋作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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