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一再上书光绪皇帝,要求变法,终于得到光绪的支持。1898年6月11日,光绪发布“明定国是”诏书,宣布实行变法。要知道,维新派的民权主张,当时还只是少数人关起门来说的悄悄话,在变法的措施中是没有的。仅仅是一些官制改革,废除科举、兴办学校的主张,就得罪了慈禧太后和她周围的顽固派大臣,光绪皇帝的位置也遭到威胁。袁世凯答应维新派勤王的要求后,9月20日,光绪召见了袁世凯。但慈禧已经于19日从圆明园回到了城内的皇宫,监视着光绪。21日,慈禧即宣布恢复训政,幽禁光绪,下令捉拿康有为。袁世凯没有进行勤王,回到天津后见风转舵,向直隶总督荣禄告密,出卖了光绪和维新派。这次政变,维新派六君子康广仁、杨深秀、谭嗣同、林旭、杨锐、刘光第被杀,康有为、梁启超被迫流亡日本。梁启超和袁世凯也从此结下了怨仇。
这是中国第一代士大夫的意识形态觉醒,因此,也不免显得幼稚而无力。他们只是在士大夫的小圈子里进行动员,除了依靠皇上以外,找不到什么可以依靠的社会力量。儒学三纲五常的伦理观念,在中国沉积了两千多年,厚厚的尘土,靠康有为、梁启超等少数几个人,拿着一知半解的新学、西学知识,又怎能扫得掉?后来的立宪运动在国内的领袖张謇,当时正在北京,对于康有为的变法感到很是奇怪:“见其(指康有为——引者)仆从伺应,若老大京官排场”,“在京闻康有为与梁启超诸人图变政,曾一再劝勿轻举,亦不知其用何法变也”。失败也就无法避免。康有为自此事变,对光绪皇帝感恩戴德,在海外组织保皇会,把自己包装成当代的孔子,所以别人就讥讽他是“康圣人”。 实际上成了一个书呆子,一个老古董的“圣人”,他在政治舞台上还能发挥作用吗?
梁启超流亡日本后,一度倾向革命,与孙中山合作。但遭到他的老师康有为的反对。流亡海外的维新派组织了保皇会,甚至策动了勤王运动,企图以武力推翻慈禧的统治,支持光绪恢复皇权。但没有成功。此后,梁启超适应形势的变化,和他的老师开始分道扬镳,不再热心保皇。他也没有真心实行革命,和孙中山也发生了冲突。他开始热心地提倡君主立宪制,反对革命运动。不过,他在日本努力学习,对中国现代化的理论和步骤,对国家面临的形势,都进行了相当深入的有价值的研究,很有创获。他是中国现代启蒙时期,传播西学的理论家。至于中国自己独立的学术理论研究还谈不上,中国连一个完备的大学都还没有呢!因此,除了准备做官的士大夫以外,连现代知识分子都没有,只能由传统的士大夫通过自学来更新知识。
梁启超在流亡日本后,先后创办《清议报》(1898年12月-1901年12月)和《新民丛报》(1902年2月-1907年11月),发表了大量研究成果和政治主张,进行启蒙思想的宣传,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那时,他只有25岁,年纪轻轻的。日本的文字,主要是汉字,不会说,却可以看。和有文化的日本人交流,只要大家写汉字,就能懂。现在的日本文字,片假名太多,就无法交流了。更有趣的是,日本以往的重要文献,是用中国的古汉语写的。 虽然后来兰学(西学)盛行,还是有人把西文翻译成古汉语,给日本人看。梁启超看了,只要拿来抄一遍,改几个字,就可以介绍给中国人。所以,在日本学西学,比在中国方便多了。怪只怪中国人太保守,真正学懂西文的人太少,即使有懂西文的人,也未必有社会地位。梁启超在日本拼命学习,他的思想也只是在求索过程中。因此,他常常为时局和学识所驱使,改变自己的主张。他后来总结自己说:“常自觉其学未成,且忧其不成,数十年日在彷徨求索中”,“以太无成见之故,往往徇物而夺其所守”。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成熟的见解,往往因为客观形势的变化,改变了原来的主张。其实,这是个时代的特征。我们不应该否认他的影响力和探索精神。
梁启超早就主张开发人民的智慧、开发绅士的智慧、开发官吏的智慧,也就是国民的各阶层培育起现代精神。所以,他主张国家要自我强大发达,就一定要多多翻译西方的著作,学者要建立独立的人格,一定要多多读西方的著作。他在日本时期,就大力介绍西书和西方学说。他发表《新民说》,批判当时中国人公德缺乏,智慧不开,也就是缺乏现代意识,极力提倡国民的国家观念、权利义务意识,去除奴隶思想,争取自由,“自由者,天下之公理,人生之要具”,具有普世的价值。尽管他说的自由,主要是团体的自由,遵循法律的自由,政治的自由和民族的自由,而不是个人的自由,但对于闭塞的中国人来说,已经起了振聋发聩的作用,影响了一两代人的思维,延续到后来的新文化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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