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又是一年春天到,春暖花开的第三春。一切都是熟知的,一切又都是陌生的,厂里变样了。
厂里来了一个女大学生叫王海燕,辽宁人。修长个儿,瓜子脸,长得可爱而有气质,她的才华是大家公认的。当时,她在厂里创办了一份黑板墙报,每周出刊一期,写一些很美丽的心情散文、诗歌、小说之类。向来自信的我,试着写了一篇散文《泥土赞》,抄得端端正正,整洁干净,寄了出去。过了几天,海燕到车间来找我,一来就问我有没有读过大学。我告诉海燕,我只读完初中,就出远门来了,我说我是家中长女,当然要为父母分担。我做梦都想读大学。可惜,我没有那个命,也没有那个才气考进去,所以趁早出来找份饭吃,也好让弟妹几个有书读。
海燕说:“阿英,你写的东西不像是初中生写的,你的文章充满灵气和哲理、美丽而浪漫。你的东西反应了现实生活,会有更好的作为的。希望你以后多多写稿,支持我这个小黑板报。”
受海燕的鼓励,我每天晚上写到很晚,完了投进稿箱,这是我有史以前第一次投稿,也是我文学的发源地,我从黑板报出发,一步一个脚印地攀登着文学这座神圣的艺术殿堂。因了文学,海燕的心离我们越走越近了,她发现我们宿舍的戴满妧,刘艳玲、车间的严小荣、六车间的严秀梅都在写作,还有几个男的老乡他们都在记录着自己的打工生活。
1989年,我又搬到另一个宿舍区居住了,因为回了家,再来原宿舍住满了就没地儿住了,公司又在一个离工厂两里地的村饭堂安置了一批人,我也住那儿了。
海燕说住新宿舍不好玩,要搬到我们那个古老的被改造过的801宿舍。801离新宿舍很远,大约有两里路远,住得全是我的永新老乡,海燕说原来这里肯定是座寺院。因为很像寺院的建筑,经她一说,我们感觉都像真有那么回事。
这些年,厂里增加了许多新员工,老的带新的,新的又变成老的,一个带一个,一茬接一茬,许多女孩是一批批的来,几年后又一批批的自动走了,厂里湖南、江西、湖北、四川、河南等几个大省都有很多人。
海燕不怕路远,说她们辽宁队体育出色,她也可以竞走几公里。每天早上,她就教我们几个人竞走,认识满妧这个老乡我特别开心,满妧的家庭很不幸,但她表面看上去很乐观,心里的苦只用诗歌来表达。感觉满妧就是我要寻找的知己朋友,关注满妧,是因为我第一天搬进去,发现她在宿舍写了一则宿舍规则,规则写得很幽默。具体内容已不记得那么清楚了,很动人。那时她上的是夜班,即达到了让人不吵她休息的目的,又巧妙地安排了作息时间,满妧也是一个文学发烧友,对诗歌有着无限的热爱与执着的追求。在她读初中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诗歌,她说她的老师也特别喜欢她的诗歌,她就这样写着忧伤的诗歌,寂寞地写作,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我写的诗歌积极热情奔放,充满激|情、浪漫无边、充满着现代浪漫主义色彩,很能鼓动人心。工人就是要这样的稿子,这样的稿件就是能鼓舞士气,聚集人气,我的诗歌就是担当起这些责任。有些同事,喜欢我写的浪漫情感,就抄摘我的诗歌。
我是怎么学会写诗的,自己也感觉挺好笑。一个湖南的女孩名叫赵曼,她跟我一个车间,是同事关系。她曾做过歌舞团演员,那种流动的演唱方式。很会唱歌,她写了一首诗叫什么我已经忘了,她的诗歌语言很美很美,只记得其中一句:雾散了朦胧呈清新。我在想,她也是初中生,我也是,为什么她的东西就写得那么好,我的为什么不行呢?我又不比她差,她的学历、经历跟我差不多,我们对什么都感兴趣,都想玩一把,唱歌、跳舞、打球、写作,她行我也行,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还有满妧,我开始了写作生涯。每天不写点东西心里面就空落落的,一旦我写了什么东西,就会拿出来大家欣赏。然后,她们对我的稿子进行指手划脚地批评,这让我进步很快。
每天,下了班,就约了回妹还有玉梅去跳舞,花园广场上每天都歌舞升平,那个时候的我们,没有一个会做生意的,要是会做,也许可以做出个大老板来。只觉得打工挺累也挺好,每个月拿那么四百多元的工资。其实,厂门外卖早餐的每天都忙不过来,生意好得很,因为他们只要卖一碗早餐,就有上千元收入。一个小碗的炒粉,那时的粉还是很便宜的。卖一块钱一碗。我们不会去想这个,我们有更大的理想和追求。不会有这个闲心来做小买卖的。
我们认为自己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尽管累点,但每个月都有钱回家,给弟弟妹妹代缴学费,自己也可以过得快乐一点就行。晚上不加班,或九点多下班,还可以到花园广场跳舞、也是一件挺惬意的事了。公司的企业文化还不错,有个小小的阅览室可以借书看,那里的书除了武侠的就是言情小说,很少诗歌散文类的。
几个月后,里面的书似乎被我和海珠看了个遍,再也借不到新书了,可见我们勤奋好学的程度。十月底,厂里放假,又是三个月。我傻了,这个厂,上半年,工资不高,没什么货做,下半年赶完货留少部分人,其余的放假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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