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更糟的,”莱曼耸耸肩,继续说,“德威特真正的致命大敌是他自己,
唉!他要是没对警方说过,他从未给过伍德雪茄那该有多好,这样我辩护时也许能
编造个可信的理由来,但偏偏那晚他撒了那么愚蠢的谎……该死,”他一口喝干那
一小杯酒,“先是,他说只搭了一趟船,后来又承认他来来回回搭了四趟——还有
某人打电话约他碰面的暧昧故事——我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怪布鲁诺在法庭上挖苦
嘲讽这点,如果今天我和德威特的关系不是这样,换个立场,我也会认为那是德威
特编出来的。”
“但您不能这么认为,”雷恩平静地说,“您难道希望陪审团在面对证物时,
得出和您私下评断一样的结论吗?我想不至于如此吧……莱曼先生,从您今晚所说
的, 我感觉您已想过最糟的结果了, 也许——”雷恩笑笑,轻轻地放下咖啡杯,
“也许,联合我们两人的力量,能真正利用伟大的歌德所说的‘最微小的一丝希望’
也说不定……”
莱曼摇摇头,“我十分感激您的热心相助,但我看不出这有什么扭转乾坤之力。
从法律的观点来看,我最佳的战略是,对于布鲁诺所提的情况证据,放火似地丢一
堆问题过去,陪审团或许也同意这些合理的怀疑,而做出罪证不足的无罪宣判,这
个战略当然较为迂回耗时,但却是我的最有力攻击路线。没办法,只要德威特的嘴
也还像现在这样闭个死紧,任何企图证明他无罪的努力,无疑上是浪费生命而已。”
雷恩闭上双眼,莱曼也沉默下来,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位有名的谜样人物。好一
会儿,老演员睁开眼,莱曼看到那对灰眼珠深处,浮着令人惊异的闪闪神采。“您
晓得吗,莱曼先生,”雷恩轻轻地说,“我非常非常的诧异,参与这件案件有这么
多聪明的脑袋,为何没有一个人能穿透一层表象的薄纱,清楚看出这件案件的本质
呢?——至少,对我个人而言——这清楚得跟相机拍摄下来一般,历历在目。”
莱曼的脸一下子被某种力量抬起来——一份希望,一个不易捕捉的期盼。“您
是说,”莱曼急急地追问,“您手中握有我们其他人所不知道的有力事实是吗?—
—能证明德威特无辜的有力事实是吗?”
雷恩静静叠起他的手,“莱曼先生,您可否先告诉我——您是否真心相信,德
威特不是杀害伍德的凶手呢?”
律师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这不是个恰当的问题吧。”
雷恩笑着摇头,“好吧,不谈这个……刚刚我提到像照相机拍摄下来般清晰的
事实,您马上推断我是否掌握新的资料……莱曼先生,其实,我所知道的都是萨姆
巡官和布鲁诺检察官已经知道的,这些也全包含在你所研读过的有关命案当天晚上
所有书面资料和调查报告里面。我想,以德威特那么敏锐的脑袋,要不是身陷其中,
相信他也能一眼看出这么明白的真相。”
莱曼再也按捺不住从椅子上跳起来。“看在老天爷的分上,雷恩先生,”他嗓
门大了起来,“到底是什么?我——天啊,我真觉得又有一线希望了。”
“请坐下,莱曼先生,”雷恩和气地说,“请仔细听,您觉得必要的话,也可
以记下来……”
“等等,雷恩先生,请等等,马上来,”莱曼奔到一个柜子前,迅速抱回一个
奇特的机器,“我有录音机——请您把心里想的全讲出来,雷恩先生,我会连夜研
究,明天早上打它一场大胜仗!”
莱曼又从书桌抽屉拿出个黑色蜡质的圆筒,接好录音机,把麦克风交给雷恩,
雷恩温柔地对着录音机开始说话……九点半时,雷恩告辞离去,留下一个神采飞扬
的莱曼,从他闪闪发光的眼神可看出,原来的疲惫无助已瞬间一扫而空,而且,他
迫不及待地抓起电话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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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景
刑事法庭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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