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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9日,星期五,晚上9时整

众人欢呼喝酒,德威特站了起来。“我——”他激动得声音都岔了,雷恩保持

着微笑,但恶心之感仍深驻胃部。“和佛莱德一样,我是个内向的人,”众人无来

由地爆笑起来。“但在此我愿意为我们在场每一位郑重介绍一个人,在过往数十年

间,他一直是百万有知识有教养人士的崇高偶像,他曾经面对过如恒河沙数的观众,

但我以为,他却是我们之中最内向、最容易害羞的一位,哲瑞·雷恩先生!”

众人再次举杯,雷恩也再次微笑,但心里却只盼望能逃得远远的。他并未站起

来,只用他令人闻之震颤的男中音说:“我个人一直极其羡慕那些落拓大派,在人

群之前应付自如的人,在舞台上,我们必须学会镇定自制,但在生活之中,我却始

终学不来这门面对众人、面对场面的艺术……”

“雷恩先生,为我们说几句话!”喊的是亚罕。

“看来我是无所遁逃于天地了,”雷恩这才站了起来,眼神闪亮,原来的厌烦

之­色­瞬间消失,“我想,我理应发表一段循循善诱的动人演说,但作为一个演员,

我未能跟上圣者的足迹,所拥有的,不过是舞台上表演的剧本,因此,我所能说的,

也仅仅限于我在舞台上所学所能而已。”说到这里,他转身面对静静坐在他身边的

德威特,“德威特先生,对你这样一位敏锐而情感丰富的人而言,你刚经历了人生

最严酷的灾难考验。坐在被告席上,忍受着仿佛无尽悠悠岁月的折磨,等待一声宣

判。这个判决基于人们暧昧、不确定、屡屡犯错的认知,而其结果却是生和死。我

以为,这无疑是人类社会所能加诸给个人的最最严酷的惩罚,然而你却充满尊严地

忍受过这一切,真是令人赞叹不已。这使我想起法国出版家席耶斯一句幽默而苍凉

的话语,当人们问他,在恐怖时代中他曾做过什么?席耶斯只简单地说:‘我只是

活着而已。’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但我以为,只有真正热爱生命、理解生命的人,

才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老演员深吸一口气,看看眼前一张张屏气凝神的脸孔,

“忍耐是至高无上的美德,这虽是老生常谈的一句话,但它却是真的,颠扑不破的

真理。”所有人都静止不动,但这一刻德威特更如一尊亘古至今的石像。他感觉雷

恩的话直接切入他的身体之中,化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似乎感觉到,雷恩这些话

是只为他一个人说的,只对他一个人产生意义,只带给他一个人慰藉。

雷恩头一抬,继续说:“既然你们各位坚持要我说话,那只有先向大家告罪,

我好引述前代哲人智慧之语的习­性­,可能会让如此欢悦的聚会,带来不甚愉快的­阴­

影。”他的声调扬起,“理查三世,这是莎翁剧作中不易普受赞誉的一部,但其间

揭示一个黑暗罪恶灵魂所拥有不失良心的一面,我以为,它锐利的洞察仍让人感悟

不已。”他缓缓转过头看着德威特低垂的脑袋,“德威特先生,”他说,“尽管,

在经历了这几个星期的困难,你已洗脱了谋杀的罪名,更进一步的问题真相尚未水

落石出,对仍在迷雾中探索的我们来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杀人者业已将两名可

怜的人送入地狱,或者我该说,愿他们安息在天堂。然而,在座你我各位之中,我

们有几个人曾认真思索过杀人者真正的心理?真正的本­性­?以及他灵魂的真实构造?

毕竟,这样的说法虽然陈腐,但我仍要说,他仍是人,拥有属于人的灵魂。如果我

们信任圣灵的引导,我们更该说,他也拥有和你我一般永生不灭的灵魂。在我们之

中,很多人习惯认为,杀人都必然是没有人­性­的怪物,而并不回头检视我们自己心

底最隐秘的深处,也同样存在某些最敏感最不可碰触的所在,即使最轻微的刺激,

也可能使我们立刻摇身溃化为一个嗜血的恶魔……”

仿佛空气凝冻住了,每人都屏住气息。雷恩仍坦白无隐地说下去,“因此,让

我们回头来看看,莎士比亚所观察到的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戏剧­性­人物——那位畸形、

满手血腥的理查王,这当然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位恶魔,然而,在莎土比亚洞察万物

的眼睛里他看见什么?下面是理查王不失良知的自白……”

瞬间,雷恩整个变了,他的举止、他的神情以及他的声音;由于来得如此突然,

如此措手不及,盯着雷恩的每一双眼睛不由自主震颤起来。狡诈、尖刻、狂暴、贪

欲和绝望所揉成的可怕的扭曲和­阴­影,取代了他平日温文尔雅的容貌,仿佛那原有

的哲瑞·雷恩先生,已在瞬间被一个可怕的恶魔所吞噬了。他的嘴巴张着,可怖的

声音流泻而出:“再给我一匹马吧,扎好我的伤口,上帝啊!垂怜我救助我!”他

痛苦地大声喊着,但马上声调平板了下来,不再激动,不再绝望,轻得几乎无声,

“还好,这只是一场梦……”场中每个人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入迷地随着雷恩的

声音起伏跌宕。雷恩的声音继续传来,轻细但清晰无比,“哦,你这懦夫一样的良

心,你惊扰得我好苦!蓝­色­的微弱光线,这不正是死寂的午夜吗,冷汗在我惊惧的

脸上发着抖,这为什么呢?身旁并没有谁啊,难不成我怕的是自己吗?我理查一向

这么爱我自己,也就是说,我不就是我吗?难道这里还会有凶手?不可能……哦不,

我就是凶手。那就赶紧逃命去吧……什么?逃离我自己?有道理,要不然我得自己

报复自己。什么?自己报复自己?哦!什么假话,我是那么深爱自己的人。但我有

什么值得爱呢?我曾经做过什么好事?哦,完全没有,其实我很恨自己,因为我­干­

下可恨的罪行,我是罪犯,不,不对,乱说,我不是罪犯,傻瓜,自己应该讲自己

的好处才是;傻瓜,不要这么自以为是……”

雷恩仿佛语无伦次地喃喃着,但瞬间,他却激动而悲痛地自责起来,“我这颗

良心它伸出了千万条舌头,每条舌头都控诉我不同的罪,每一个控诉都指我是罪犯,

伪誓罪,罪大恶极;谋杀罪,罪无可遁。种种罪状,大大小小,一齐推上公堂,它

们齐声叫,有罪!有罪!我只有绝望了……天下再没人爱我了,即使我就此死去,

也没人会同情我;当然,他们不会爱不会同情,我自己都找不到我有什么值得同情

之处了。”

席上,有人喟叹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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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景

威荷肯车站

10月9日,星期五,晚上11时55分

接近午夜12点时分,德威特一行人到了西岸线的威荷肯车站——候车室­色­泽灰

灰的、服脏的,头顶上则是铁制的横梁赤­祼­­祼­地纵横交错,完全像个仓库。月台沿

着二楼的墙边延伸出去,只有寥寥几名候车的乘客。靠调车场门边的角落是行李房,

一名职员靠着柜台一啄一啄地打着瞌睡。一旁小卖部的职员也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张嘴打了好大一个哈欠,候车室整排黑­色­的候车长椅上空无一人。

德威特一行人带着一阵风一般的笑声卷进了车站,原般人马,只缺了一位莱曼,

这位经历一场大战的律师在丽池饭店便先行告退,回他的寓所补充睡眠去了。珍·

德威特和罗德两个年轻人跑向小卖部,殷波利也含笑跟了过去,罗德买了一大包糖

果,夸张地一鞠躬,双手捧给珍;殷波利不甘在巴结女郎一事上落后,也买了一整

叠杂志,奉献到珍的眼前。一身皮草的珍左右逢源,开心得两眼发亮,脸颊红艳欲

滴,她笑了起来,一手Сhā进一位护花使者臂弯里,走向长椅坐下,三个人边吃着巧

克力边高声谈论着。

其余的四人走向售票口,德威特看着小卖部顶上的大钟,指针显示时间是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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