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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我们就是一群鸵鸟

我第一次听说关于鸵鸟的故事是阿水那个鸟人。过了春节,我与陈学彬觉得应该去找点事做了,但我们害怕天福公司的老板找我们的事,得派一个人去帮我们打听打听。我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适合的人,陈学彬这鸟人便站出来说他有一个叫阿水朋友,阿水是写文章的,对朋友可是忠心耿耿。让他去打听保证万无一失。我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就点了点头。

陈学彬这鸟人便打阿水的CALL机,不一会儿阿水就来了。他一见我们都躲在出租房里边喝酒,边谈黄|­色­笑话,就说,你们这群鸵鸟啊,我真是拿你们没有办法。不好好地打工,专门惹事生非。最后他还特别强调说:“真是一群鸵鸟。一群无可救药的鸵鸟。”由此,我就记住了“鸵鸟”这么一个词语。

阿水与我们一样,都是来这儿打工的。阿水目前在一家酒厂打工,工资还可以,厂里还提供他免费住宿,连水电都免费使用,只差没免费供应女人了。

阿水很健谈,先给我们谈他的打工经验,再谈他刚发表的小说。我一听阿水谈他的小说就很“感冒”。以前,我也曾立志要当一名作家,出门打工,也是为了体验生活,却不知这一出门打工就是好几年,只是差点没有把自己体验进去。现在,要我拿起笔来写封信我想我都会成困难,不是我写不出,而是我早已没有了那股热情。没事的时候,我拿起书来总是看不进去,而满脑子都是钱的影子。

陈学彬这鸟人向阿水介绍我时,就说:“阿水,你鸟人也不要把自己说得太高了,我们林子大哥可是有名的作家,只是他这几年对这些小说、诗歌呀不屑一顾了。他可是写小说的高手,只是没有在《人民文学》发表了。”陈学彬这鸟人真会拍我的马屁。他说的《人民文学》是一本什么样的刊物我都不知道,在哪里办刊,我更不知道,又怎么会向他们写稿呢?可见陈学彬这鸟人的拍马屁的技术。

“原来你是大作家啊,失敬失敬。”阿水就更来劲了,便对我客气起来。他说天下打工的都是一家,能遇到写小说的打工朋友更是知音,更是难得。而我对阿水的这片好心,并没有多多地理会。我知道如果我们现在坐在这里谈小说的话,可能我们都要去挨家挨户讨饭吃了。于是就问阿水,我们怎么成了鸵鸟。

“你这个都不懂呀?”阿水一听我向他讨教,他就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鸵鸟就是在沙漠中生长着一种鸟,它们处处在处在危机中,当它们被追赶得无处躲藏时,就把头钻进沙漠里,以为这样就会平安无事,却不知这一种很傻的行为……”

“你够了没有?”陈学彬这鸟人一听阿水高谈阔论,就有些不耐烦了,“我们是找来帮我们找工作的事,而不是来找你谈这鸟事的。你如果再不给我们找工作,我可要把你给掐死在这里。你也不看看是谁在这儿。”陈学彬这鸟人有时候就是沉不住气,一听阿水高谈阔论,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在阿水与他很熟,如果换了别人可能早就走了,还有谁受得陈学彬这鸟人的这种语气。我则坐在一边不说话,我想如果我一开口,阿水也许就没有话说的余地了,但我们现在是求阿水给我们找工作,还有就是让他去帮我们打听一下天福公司的老板还在找我们的事没有。我可不想走陈学彬这鸟人以前的后尘。一个人如果一旦进去了,那时候出来就不知道了,虽然不是一件很大的事,可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有一份工作,赚点钱来糊口。要不然,我又得向我老母亲要钱,可我老母亲的话常常在我耳边响起,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有脸回来见你的那些朋友。于是,我就直截了当地问阿水:“阿水,陈学彬说你在这带都很熟,能不能帮我们俩找份工作?”

“那当然。如果你们不嫌弃就到我们那个酒厂来做吧。只要我一开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我们可以在一起谈文学,也可以在一起快乐。”阿水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好像我和陈学彬的工作只要他说一句话就可以搞定似的。我就相信他有这方面的才能,就把里屋正和朵儿一起睡懒觉的刘菊叫了起来,让她们去外面的小店里买回酒菜,我们要招待阿水。

在刘菊和朵儿把酒菜弄好后,阿水说:“我们几个喝酒不痛快。”

“你要怎么样才痛快?”陈学彬这鸟人总是­性­急。其实,我叫刘菊去买菜时,就让她多买些。在外面的人都要学着聪明点,要不然,你休想在这里立得住脚。阿水那么快就答应我们,他也只是一个打工的,虽然他可以做我们的介绍人,可又谁会相信我们两个混蛋呢?所以,我把刘菊叫到外面时就多给了她20块钱。做事可得三思而后行哟,这是多年打工的经验。

果然,阿水就开口了。“我还有两个本地朋友,把他也叫来大家在一起喝酒那才叫痛快。”阿水说完就掏出手机要打,我把我的手机拿出来递给阿水说:“用我的吧。”

“怎么好意思呢?”阿水嘴上这样说着,但他还是接过我的手机拨通了他朋友的电话。不一会儿,两辆摩托车载着一高一矮两个人来了。高的那个很瘦,我就想到了缺少养分的玉米秆,在风中那摇曳的样子。而矮的那个很胖,我想他肯定吃了不少的肥­肉­,肚子里的脂肪可以够我们炒几天菜。就在我想入非非时,阿水指着高的那个给我和陈学彬介绍:“这是罗哥,我们车间主任。他最喜欢我们的菜了,而且还能说我们的家乡话。”我­操­。我以为他的朋友是有钱的,谁知他把他的车间主任叫来。

“这是伟哥。我们的班长。”阿水指着矮个子说。

“罗哥好,伟哥好。”陈学彬这鸟人马上就叫了起来。我也只好跟着叫了两声。但我叫到伟哥时,就想笑,“伟哥?”在深圳很流行的伟哥都是男人用来壮阳的。但我还是没有笑出声来。

席间,阿水很大方,相对来说,我却显得很拘谨,不知怎么时的,我看上这两人就想吐。而刘菊也把我拉到一边说:“林子,你可要小心点,我怎么看这两人都不是好人。如果他们答应我们去­干­活,你可得多长个脑袋。”我笑了笑。其实,我早就想自己是不是要多长个脑袋了。

酒足饭饱,罗哥和伟哥立即答应我们四个人明天就去酒厂上班。但上班时,每人得交200块押金,这是公事,他们只给我们上班的权利,其实的都是厂长说了算。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好歹总算有一份工作,你说,我们能不珍惜吗?

我们四人在第二天一早就来到­干­昌酒厂。一进厂,我们就被厂里的气氛所吸引。你还别说,我虽然来这里很久了,去从没有注意过这个小酒厂,三面环水,一面临公路,水陆交通都十分发达。而且这位置可以说是天上的人间。厂里的古树也很多,太阳一出来,再加上微风轻轻吹来,如果不是厂里的机器的声音,让人感到的不是走在厂里,而是在公园里。

“这里多么迷人,我真想在这里长住下去。”刘菊搀住我的手说,“林子,你将来要是有出息,我们就长期住在厂里,也不枉来世上一遭。”朵儿也搀住陈学彬这鸟人的手,痴痴地看着这里的景­色­。

“这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如果这里能让我们长住下来,我就是做牛做马都情愿。”陈学彬这鸟人对美景从不感兴趣的,都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我还有什么说的呢?说真的,我也希望能在这里长久地­干­下去。有这样的景­色­的厂,即使少挣一点钱,心情舒畅就行。

“你们来得真准时。”阿水这鸟人从他的宿舍里出来,脚上穿着高跟马靴,身上还带着一根塑料布围带,像一个从屠户场走出来的屠夫一样。

“你这样穿带真像一个屠夫。你胸前为什么要带这根围巾?”刘菊见阿水这样子就好奇起来,问他。

“这叫饭单,又叫栓腰布。这是我们工作的必须品。”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了,酒厂的活整天在水里打交道。如果没有那玩艺儿能行吗?

“只要有一份工作有行,管他什么像不像屠夫。”陈学彬这鸟人早就不耐烦了。这些天来,陈学彬这鸟人早就把身上的钱用光了,要不是和我在一起,我想他就要讨饭去了。而我也只是一个空架子,其实我在深圳时就没有钱,来这里后,先是被徐如林给骗了,再就是在白发拖鞋厂里,不但没有挣上钱,还要逃命。而我这个人一旦有了钱,就会花天酒地,要不是刘菊跟在我的ρi股后面,我也早已与陈学彬一样了。这些天,都是刘菊拿钱出来做生活费。如果没有刘菊,我想我不知该怎么生活。好在刘菊以我的准老婆自居,解决了我们生活的后顾之忧。虽然这样,刘菊却把钱看得很紧,除非有紧要的事,但一天三顿的吃,刘菊却办得非常有特­色­,她说再没有钱,都不能把我们林子给饿坏了。我当时笑她,是不是我饿坏了,她就嫁不出去了。刘菊就当着陈学彬和朵儿的面给了我一拳头。直到现在我的背上都感觉到隐隐着痛。这就是女人。会算计的女人。有她我自然是饿不着,但也饱不着。陈学彬这些天和朵儿与我们一起过生活,虽然刘菊什么也没有说,但我还是看出了,她心中很是不满。她还说,我们林子的朋友就是她刘菊的朋友。不过,有这样的女人,我还能说什么呢?正如陈学彬现在一定要有活­干­一样。

“­干­。”我的话一出口,就像下了一道命令,他们又谁不敢服从一样。其实不然,我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我敢说,我要是有好的办法,要在酒厂里­干­活,那就是算是龟孙子。

阿水一听我说­干­,就马上带路,去了罗哥——那个胖子的办公室。胖子正坐在那里看什么东西,一见我们进去,就马上给我们倒茶。这是我到江州,第一次有人像他那样给我倒茶,我端起茶就很不客气地喝起来。这叫做不喝白不喝,喝了也白喝。刘菊对我说过,她说林子,你到这里千万不要随便,别人给你吃你得吃,这叫做不吃不白吃,吃了也白吃,你要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刘菊的话很有道理,说真的,我在外打工的时间很长了,本来就很随便,如果你要讲礼貌,你就是有千个胆子,也是白搭。要不然,挣不上钱的人是你,吃不上饭的人也是你。

“欢迎你们的到来。我刚才给厂长说过,他已经答应了。”罗哥接过我发过去的香烟说,“只要你们好好­干­,我们的酒厂的前途是不可估量的。工作虽然苦一点,钱还是很多的。但你们一定要做好。将来过年时,还可以拿到很多的奖金。”胖子说这番话时,好像他要把他的心挖出来给我们看一样。

“他要是没有吃我们的饭,他会这么说话吗?”刘菊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说,“我始终看到他心里就很犯怵。”刘菊说话从来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这样的女人又是有心计的。所以,我对刘菊的话也深信不疑。如果我们那次不叫阿水那鸟人来吃饭,阿水又不叫他们来喝酒,可能今天的场面会两样。世上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它不会因我们没有工作,或者说我们可怜而改变。所以,刘菊说这话时,我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大惊小怪。

于是,我在心里骂了一句罗哥。就跟他去了车间。

酒厂的工作比我想象中还要辛苦。没有在酒厂­干­过的人不知道酒是怎么生产出来,也不知道那里面的工作到底有多苦。总之,我们­干­了不到一个星期,就累得腰酸腿痛的。每天在那里10多个小时,中午吃饭也只有半个小时。在头几天里,我和刘菊除了比吃饭快外什么都没有学到,我们回到宿舍里,刘菊与我也要比谁吃得快,吃得慢的,就得洗碗,刘菊还规定了一条,就是如果一天内,有两顿饭吃得慢的,就烧饭,外加去小店里买菜。这样,为了不烧饭和去买菜,我和刘菊在吃饭时就较劲,而我往往只吃得个半饱就丢下了碗筷,虽然这样,我每顿还是慢一步,刘菊不但吃少,而且她很有门道,就是怎么把饭冷得快,然后一口气就吃下去了。在这一点上,我甘拜下风。于是,我对刘菊说:“如果我们有了孩子,就我心甘情愿在家里烧饭带孩子。”刘菊笑笑说:“林子,我爱死你了。有你这样的老公,我们就用不着请保姆了。你好乖,我真的爱死你了。”刘菊的话真把我噎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出口气。为了生活,我不得不每天都要去买菜烧饭,但我又极厌烦这种日子。这种日子持续到刘菊调进洗瓶车间后,我和刘菊的矛盾这开始了。

陈学彬这鸟人先与我在一个班组,后来调到黄酒车间,而我还在那个白酒车间。其实白酒车间比黄酒车间好得多,不知是现在的人喜欢喝白酒,还是这里的白酒比其他地方好,总之一天比一天的生意好,而且常常是供不应求,所以我不得不天天加班,烧饭成了我与刘菊最大的一道难题。洗瓶车间是把工作分给每个人,谁先洗好谁先下班。但无论怎样,刘菊每天都比我早下班。我得必须把当天的白酒箱数生产完才能下班。而且这样,我们的下班时间都要到晚上的10点以后,而刘菊却坐在那里看书,等我回去烧饭。

我感觉到自己真有些受不了,就提议刘菊也加进来烧一顿饭给我吃,并说,不管她烧得怎样,只要能把肚子填饱就行。可刘菊说我们定下的规矩不能破坏,男人烧饭给老婆吃,这也叫做先苦后甜。看到刘菊那一脸的坏笑,我只得讨好她说:“老婆,你就行行好吧,我实在受不了。”刘菊只是看了我一眼,坐在那里并不动。

我也知道刘菊的工作并不比我轻松,何况刘菊是从来没有­干­过这么苦的工作的千金小姐。她跟我在一起吃这样的苦,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可她却死死跟着我。

后来的几天,刘菊还是如此,我感觉到自己真有些受不了,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那么一股无名的火。每天10多个小时的工作,真的会把一个人累倒下。但这不是主要的,而且我和陈学彬都逃不掉的加班工作,开始我们以为加班会有加班工资,谁知一到发工资时,连一分多的钱都没有领到。这开始了我的逆反心里。但我和陈学彬都没有其他办法。于是,我和刘菊有了第一次吵架。接着又吵了几次,但都以我失败而告终。

我们第一次吵架是那天我下班后,累得双脚直打颤,回到宿舍里,见刘菊坐在那里则一动也不动,我有些火了,就朝刘菊凶了起来,而刘菊也改往日的那种一声不吭,接着我的话头也吵了起来,直到陈学彬这鸟人来,我们才停下来。

“你们吵什么呢?都老夫老妻的了,当着我们的面子吵起来可不雅观吧?”陈学彬这鸟人在朵儿的“教育”下说话也彬彬有礼了,而他从没有与朵儿吵过架。

“我没有烧饭,他就朝我发火,你给我评评理。我每天都累死累活地­干­活,而他一点也不理解我。”刘菊像得到了救星一样对着陈学彬说话,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不对。

“林子,作为一个男人又何必对一个女孩子发那么大的火呢?”陈学彬这鸟人说话斯文得我都想哭,又想笑,男人又怎么啦?我始终想不清楚。

到最后,我不得不主动向刘菊赔理道歉后,我们的闹剧才得已收场。但我对这种打工生活好像已经失去了任何信心。而不是刘菊的这一吵,而是我内心的有某种东西一直在困扰着我。这种困扰的心情一直延续在后来的某一天,我在车间差点与伟哥打起来的事。

日子在我们手指间悄悄地滑去了一个月。那天,陈学彬这鸟人早早地下班,路过我所在的车间时,见我还在上班,就走过来说:“林子,今天晚上你和嫂子到外面天天小饭店里去,今天是做东,请你们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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