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知道什么时间下班呢,你去把刘菊叫上,你们一起去吧,我嘛,就免了。”我一边干活一边说。我不是不想去,而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完,是千万不能去。再者,有刘菊去了,也就代表着我去了。自从我与刘菊吵架以后,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女人其实只要你去哄她,她什么事都会好好的,而且在晚上也会格外温柔。我与刘菊现在只不过是谈名义上的夫妻,又没有真正结婚。谁知道在以后,我们能不能走到一起去,还是一个问题,又何必为难一个女孩子?所以,我就让刘菊跟着陈学彬去,免得她又看书入了迷,等我下班后,她还饿着肚子。
“你不去是不行的,你知道我今天请客的原因吗?”陈学彬这鸟人以前说话都很洒脱,而现在朵儿的“教育”下说话总是显得那么婆婆妈妈的,而且经常说一句留一句。
“什么原因?”我不知道陈学彬这鸟人有什么原因,总之他的饭现在是不好吃的,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朵儿是不会让他请客的,每一次有什么事都会让我去请客,这样,我与刘菊和之间的矛盾也在这里产生了不少,但刘菊是一个识大体的女孩子,每次她见我请客都不做声,而是默默地在一边帮我忙这忙那的,她知道我的应酬不少,也从来不过问我的事,只是,陈学彬这样的事多了,她就有些反感,嘴上不说,心里也挺难受的。可陈学彬这鸟人是我的朋友,我们在家好得穿一条裤子,他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我不帮还有谁能帮他?
我下班后刚到宿舍,已经10点多钟了,刘菊不在,锅里还是冷清清的。陈学彬这鸟人还在宿舍里等我,他一见我就大喊:“林子,就等你一个人了。”我就随陈学彬来到天天小饭店里,伟哥和那位罗哥早已在里面等候,桌上的菜已经凉了,啤酒也开了,还冒着气泡。
“多丰富的菜食哟。”我忍不住冒出一句令我自己也感到很意外的话来。
“作家,你怎么也来这么晚?”阿水这鸟人也冷不丁地冒出这样的话来。自从我来酒厂后,阿水时不时跑到我房间里与我谈文学,其实我在家做过作家梦后,出来打工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了,我知道作家这个词对于我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能把肚子填饱已经不错了,还去做什么狗屁作家梦,他不来,我可能永远地忘记了我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日子,可现在我觉得阿水这鸟人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追求确也是他的快乐,你想想我们现在连肚子能不能填饱都还是一个问号,谁还有心思去做那个作家梦呢?
“原来,我们的林子还是一个作家呢。”罗哥也冒出这样一句,不知怎么的,我觉得这句话从罗哥的嘴冒出来就变了味。而那个伟哥也在一边笑,笑得差点把吃在嘴里的菜食给喷了出来。我操,这么一句话,就笑成那副德性。我在心里骂了一句伟哥。
“林子,我们的作家先生,今天我先敬你一杯。”伟哥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酒。我想推辞,他已经把酒倒在我的杯子里。
“其实,我并不是什么作家,我也从来不写什么东西,因为那对我来说,简直比杀了我还要难受。”我说的是实话,因为我一听别人叫我作家,我心里就难受得要命,“况且现在那些字认识我,而我却不认识它们。”我端起酒就一口干了,我觉得这些天来,我们已经过得够苦的了,那里还有心情去说那些开心的话。我的话音还未落下去,伟哥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你不是作家?”罗哥也跟着说了一句。
“当然不是。”我端起酒杯放在嘴边,不知罗哥说这话的意思。
“哦——”罗哥像是吃了一惊,然后端起酒杯,独自干了。
“我们今晚不谈什么作家好不好?”陈学彬这鸟人站了起来,给罗哥和伟哥把酒倒上。
“难道我是作家就好了?”我最终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我是不是作家好像与这顿饭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我却不知道就我的那么一句话把伟哥和罗哥给得罪了。伟哥突了站了起来,把酒杯里酒倒在我身上,我也站了起来,想扑过去与伟哥动手,却被阿水和陈学彬拼命拉住了。我操,我是不是作家关他们的鸟事。
这件事到后来我才知道,酒厂里最近要评一个副厂长级别,而罗哥是车间主任,他早就想攀上副厂长的位置,而他还有一个对手,就是新来的一个大学生,这大学生从没有到过车间,而他有文凭,罗哥也就是差那个文凭,如果他有文凭,也就不用在车间里与我们一起干苦活。罗哥干活的精神曾经感染过我。他作为一个车间主任与我们一样在车间里干活,而在其他厂里的车间主任是从不来不干活的,而罗哥为了早日登上副厂长的位置与我们辛苦地干活。到头来,提上去的名额是他和新来的大学生,你说他现在火不火,如果在这节骨眼上,要是有人能给他在报纸上登一则光荣事迹也许就不一样了。而阿水这鸟人说是喜爱文学,真要他写点东西,却不如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他就找陈学彬这鸟人。陈学彬这鸟人自然就想到了我,他却不知我也与阿水这鸟人差不多,根本写不出那些狗屁文章。如果我真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大的本事,在深圳时,我就可以去当枪手写富婆的隐私,那绝对赚钱,或者去写黄|色小说,以前就有这么一个人,在十天就挣回10万块钱。如果我真有那样的本事,双何乐而不为呢?
钱是好东西,大家都喜欢它。我也不例外,我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我曾经对刘菊发出这样的感叹:钱啊,你这逗我爱又逗我恨的东西,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你呢?当时,刘菊说我做梦都在捡钱,有一次她在梦中还问我,捡到多少,我就十万,结果等我醒来时,手里拿着刘菊给我的一刀卫生纸。
可陈学彬这鸟人也不看看我是不是那种角色,而在事先也不给我说一声,也不说他请客的原因。我总觉得我有一种被骗的感觉。适时,我想起阿水那鸟人说:我们都是一群鸵鸟,看来我真成了一只没有长羽毛的鸵鸟。
我还能说什么呢?这顿饭我们不欢而散。刘菊走在我的身后也一声不吭。她几次想说点什么,可话一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
这天,我刚上班,刘菊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说:“林子,快,快……陈学彬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陈学彬这鸟人现在出事了,我真有点想不通。自从他与朵儿好起来后,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还能出什么事。
“他在车间里打人。却被人给打了。”刘菊站着喘了一口粗气说。
“他打人被人家给打了?”我来不及问清详细情由,拉起刘菊就往陈学彬所在的车间里跑去。车间里的人都围在那里,我拨开人群,只见陈学彬捂着肚子蹶在地上,脸因疼痛而变了形。朵儿跪在一边哭着。
“是怎么回事?”我大声问,可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回答,像是看着一场没有过瘾的猴戏一样。这时,阿水跟在罗哥的ρi股后面也来了,罗哥看了一眼陈学彬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还不快送医院。”围观的人马上就散开了。我和阿水两人抱起陈学彬到厂门口拦了一辆的士,去了市中医院。阿水去挂号,我把陈学彬送到急诊室时,朵儿和刘菊也赶来了。朵儿还一路地哭着,而陈学彬用他那很让人生气却又生不出气的微弱的声音说:“朵儿,你不要哭泣,你一哭,我也就想哭。”我操,都成了什么样子,还要安慰女人。我真的弄不懂,陈学彬这鸟人怎么一见了朵儿,就那么心疼。而我和刘菊在一起,尽管她以前是那么的关心我,我怎么就没有陈学彬这鸟人那么一点点怜悯之心呢?
陈学彬一住进医院就是20来天,还出不了院。我开始以为陈学彬只给别人打了,要不了几天就会出院,也没有问是谁打他的。每天都与阿水去医院看望他,直到陈学彬出不了医院,我才有些慌了,就追问陈学彬,是谁打他的,但我无论怎样问他,陈学彬这鸟人就是不肯说。
这天晚上,阿水把我叫到门外,摇了摇头说:“林子,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你知道吗?陈学彬为什么被人打?”
“我当然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肯定把那人给打个半死。”我一直都很生气。陈学彬是我的好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不管他的事呢?
“其实,其实……”阿水说话吞吞吐吐。
“你这个鸟人平时说话不是这样的,今天被###给卡住啦?”阿水平时说话,做事都是有一句就说一句,好像他不说出来,嘴里会长蛆虫一样。他一直没能成为作家,也与他做事有关,凡是作家做事都要经过三思而后行。可他做事总那么风风火火,让人感觉到他的ρi股有一股火烧着一样,那样急性子。他怎么能成为作家呢?
“朵儿被人欺侮。陈学彬气不过,才去找那人算账。我是看着我们是老乡,我才说出来,明天,我也就会收拾东西走人了。”阿水说。
“是谁?”我一把拉过阿水,大声问道,“你快说,那人是谁?”
“我不能说是谁。”阿水这鸟人被我一拉,像是尿了裤子一样。
“我不能说,你能不能给我一条生路,我还想在这儿打工。”
“你他妈的一个软蛋。”我顺手给了阿水一个耳刮子,“你要不是那鸟人的朋友,我早就想打你了。”
“我就是不能说出来,你知道吗?”阿水这鸟人说,“我们都是了来打工的,目的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如果让我出买朋友,你也是江湖上的人,我们最重要的就是讲义气,如果我出卖了朋友,那么我就不讲义气了。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你这种鸟人也讲义气,就算是陈学彬瞎了眼,交上你这样的朋友。”我想再次给阿水一巴掌,可最终没有打在他的身上,而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医院的贴满白色磁砖的墙上,顿时,走廊的人上都回过头来看我,好像见到外星人一样,那眼光我怎么看都觉得那不是人类的眼光。
“又是一个疯子。”我不知道是谁在骂我。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谁,他骂得很对,我是一个疯子。疯得连自己的朋友都保护不了。而在这里,只能拿墙出气。我知道我已经无能为力了,阿水这鸟人什么都不说,我又能怎样呢?
我在那里站了很久,阿水那鸟人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直到刘菊走在我身后,叫了声:“林子,你吃点饭吧。”我回过头看到刘菊手里提着她烧的饭。这是刘菊这几个月来第一次烧饭。我不知是激动,还是其他,把刘菊搂在怀里,眼里竟流出了我从没有为谁流过的泪水……
“黑夜就是黑夜,我们走在黑夜里。”我想不出谁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放在此刻正合我的心意。我站在医院第20层的高楼上看着这座给予我多次荣耀和耻辱的城市里的夜灯,我真想找一个地方猛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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