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表面内向的女孩子,内心其实是很狂野的。这句话看来是对的。胡淑琴的眼睛发出光来,直刺得许成发心慌意乱神情恍惚,内心的一种原始冲动迅速升起并传到身体的某个部位,那个部位便也瞬间勃动起来。
此时的许成发很想放纵一下。他想,人在情绪低落或者精神亢奋的时候往往容易忘掉底线。没有底线就没有底线吧。我坚守了这么多年,不还是被人抛弃了?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把底线踩在脚下了,我为何还要举在头顶?
许成发亲了一下胡淑琴的脸,胡淑琴便伸手搂住他的腰,胸脯紧紧地贴在许成发的胸膛上,许成发感觉到了两团隆起,更加躁动了,就把双唇印在胡淑琴的嘴唇上。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许成发的手不知不觉地往胡淑琴的衣服里伸去。
可是,外面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高喊:“医生,快救人!”胡淑琴愣了一下,急忙松开手,从许成发怀里挣脱出来,拢了拢头发说:“不好意思,我得出去处理一下,你等我一会儿吧。”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回来,许成发渐渐平静下来。忽然间手机响了一下,打开一看是苏晓燕发来的一条短信:中国人活得太累的十个原因——太看重位子,总想着票子,倒腾着房子,假充着君子,思谋着裙子,总划着圈子,放不下架子,撕不开面子,眷顾着孩子,常装着孙子。
想到苏晓燕,又想到短信里的“思谋着裙子”,许成发的脸红了一下,仿佛她正在窗外注视着他。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苏晓燕已悄然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定的位置。再想想今天晚上的行为,他有一点点儿后悔了,虽然他没有承诺过什么。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电话又响了,原来是林少明找他有事儿,许成发答应一声,匆匆离开医院往回走去。回到家里,林少明已经在等了,也是说早上许成发挨训的事儿,胡主任跟他讲了,让许成发不要计较。
许父就说:“胡主任能讲这种话,说明把你当成了身边人,你能计较啥?就是一壶尿你也得喝掉。”许成发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大概就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吃”吧?林少明想到了另外一层意思,就说:“成发,好好干,只要跟胡家搞好关系,你转正是肯定的。”
刚躺下,胡淑琴就发来短信:对不起,手术刚刚结束。
许成发想了想,回复道:应该是我对不起,我今天太冲动了。
胡淑琴说:不,我不后悔……
许成发说:那,随缘吧。
胡淑琴说:希望你懂得珍惜。
许成发盯住手机看了一会儿,琢磨了一下,心想,还没有真正开始就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吧?他并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可也不是轻易被女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心里便有了一点儿反感,随后关了手机。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九月底。
这天上午,许成发忽然接到县城里赵同学打来的电话,说他十一要结婚,请许成发去喝喜酒,许成发爽快地答应下来。他接电话的时候,苏晓燕就在旁边听,听完了就说:“你那个姓赵的同学我好像也认识。”
许成发就说:“他也是刘玉林的同学,哎,要不我们一起去送礼吧?来去也有个伴儿。他肯定也通知刘玉林了。”
苏晓燕却没有接话。
许成发问:“县城里送礼一般拿多少钱呀?”
苏晓燕答:“这不好说,要看是啥关系,关系好的多拿点儿,关系一般的少拿点儿。同学之间吧,拿个两三百块钱就可以了。不过那个赵同学,听说他老爹现在是县里的副书记……你看着办吧。”
许成发在心里想了一下,忽然起身出去了,径直来到刘玉林的办公室。进去一看,刘玉林正靠在沙发上吸烟,旁边坐着“瘦猴”等几个人。“瘦猴”见许成发来了,就把头偏向一边。刘玉林只是动了一下腿,问:“许成发,有事儿吗?”
许成发就说:“赵刚海十一要结婚,通知你了吗?”
刘玉林稍稍迟疑了一下,忽然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说:“对对对,赵刚海要结婚了,哦,通知我了,不过……那天我可能有事儿,要参加征地拆迁工作协调会,不一定去得了,不过礼金我是不会少的。”
许成发说:“你要是去不了,礼金我替你带过去吧?”
刘玉林就说:“嗯,这个,到时候再说吧。”说完指了一下“瘦猴”等人,又说:“你看,我这会儿还有点儿事……”许成发就说:“那你忙吧。”转身走了出来。
到了那天,林少明刚好也要去县城办事,就跟许成发一起走。来到县城里,林少明带着许成发直奔手机店,让许成发帮他精挑细选了一台价值五千多元的手机。
出来后,许成发问:“少明哥,这手机是送人的吧?”林少明点点头。许成发又问:“那,送给谁呀?”林少明说:“这个,你就不要问了。”随后又说:“成发,送礼这事儿一般都是私底下的,最好不要问。”许成发笑着点点头。
林少明忽然又问:“你那个姓赵的同学结婚,你打算送多少礼?”许成发说:“我准备送四百块,够不够?”林少明摆摆手说:“太少了,他老爹是县里的副书记,他又在房产局上班,起码得送两千。”许成发惊叫一声:“这么多?”
林少明就说:“哎,只当是投资了,目光要看长远。以后你跟他搞好关系,还怕赚不回来?”说完,从包里掏出一沓钱塞到许成发手里。许成发推让说:“我口袋里有钱。”林少明却说:“就你那点儿钱,泡妞都不够。”说完才觉得不妥,“嘿嘿”笑了两声。许成发只好接下了。两人随即分手。
来到酒店,许成发送上红包,说:“一点儿心意,祝你们百年好合!”赵刚海悄悄地捏了一下,感觉不薄,笑呵呵地说:“嗨,老同学,来就来呗,还客气啥呀?”随即让人带许成发进去。
那天的场面实在豪华,大约有一百多桌,两层餐厅都占满了。见到了不少同学,彼此打过招呼后,便坐下来嗑瓜子喝茶,天南地北地聊着国家大事,最多的却是房市、股市。有人说:“这房市复苏了,
地好卖了,我们又能多领到奖金了。”另一个人就说:“原来是你们公务员在调控房价呀。”说完都笑了起来。
提到房子这个话题了,有三个同学很兴奋,连声说这房价又涨了,我刚买的房子就升值了,言语之间充满了自豪和骄傲。他们说话的时候,许成发却Сhā不上嘴,只好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在想:
几乎每个有房的人都希望房价上涨,巴不得一夜之间成为富翁。然而,对一般家庭而言,仅有的一套房子只够居住,其价值也就是个写在纸上的数字。也许每个人都认为房价虚高与己无关,其实每个人都是推高房价的动力之一。房价升跌之间,普通人的财富或许就被巧取到了少数权贵的腰包里,而这个道理,并不是每个人都明白。高房价更是让许成发这样的年轻人
无处安放青春和理想,这是许成发刚刚才明白的道理。
听着听着,就觉得不是滋味。来的同学个个春风满面,意气风发,都带着女友,而许成发却是孤身一人。再想到赵刚海的豪华婚礼,跟自己的境况真是天壤之别,心里感到莫名的伤感。
快到吃饭的时候,赵刚海特意过来把许成发安排在上席的位置,其他同学分两边坐下。许成发推让着不去,赵刚海就说:“你这几年在南方,好多同学都没见过你,你不坐上席谁坐上席?你们说是不是?”众人都说是。许成发只好坐下。
这时,刘玉林匆匆走了过来,先往赵刚海手里塞一个红包,随后向同学们拱拱手。赵刚海就说:“咋这么晚才来?”刘玉林就说:“嗨,上午在开会,一结束我就往这里赶,不好意思。”有人就说:“是县政府办公会吧?”刘玉林笑眯眯地说:“哪里哟,那恐怕要等十年以后。”另外的人就说:“好,来敬一下未来的刘县长。”
刘玉林“嘿嘿”笑了起来,忽然看见许成发坐在上席,就说:“呵,许成发,你先来了?不够意思,也不叫我一声。”许成发就说:“你在开会,我哪敢惊动你呀?”刘玉林就说:“嘿嘿,虚伪了吧?”
旁边一个同学问:“许成发,听说你回来发展了,在哪个单位?”许成发说:“在青石桥计生办。”那个同学又问:“呵,公务员?”刘玉林急忙接过话头说:“目前只是临时的。”那个同学“哦”了一声,说:“这只是暂时的,许成发一定会成为正式的。”
许成发忽然觉得心里很难过,就抓起杯子喝起水来。中午的酒菜很丰盛,许成发却没有多少胃口,吃了几口菜,喝了几杯酒,就找个理由溜了。回头看了一眼,酒店前面的红地毯红得刺眼,高大的楼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刚拐了一个弯,忽然听见一声:“许成发。”
许成发扭头看了一下,就见一个人站在马路对面向他挥手,仔细一看原来是苏晓燕,心里猛然畅快起来,脚底下也就轻快了,急忙奔过去问:“是你,也来县城了?”
苏晓燕说:“是的,到亲戚家玩。”
许成发问:“那,你咋走到这里了?吃饭没有?”
苏晓燕说:“吃过饭了,出来溜达溜达。”
许成发问:“哎,你今天咋没来喝喜酒?”
苏晓燕说:“又不是我同学,我来干啥?”
许成发问:“那,你晓得他们在这里待客?”
苏晓燕说:“是的,刘玉林说的。哎,你咋恁多问题?”
许成发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苏晓燕问:“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许成发说:“没地方去,准备回家。”
苏晓燕想了想说:“你嘴里的酒味儿很足,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喝点儿饮料,帮你解解酒?哎,对了,不远处有一家新开的咖啡厅,生意很不错,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许成发脱口而出:“好啊,去吧。”
苏晓燕却又迟疑了一下,说:“不过……那里人很多呀!”
许成发似乎明白了,就说:“那,干脆我们到陈老板开的茶馆里去喝茶吧?他那里有包间,很清净,肯定有上好的铁观音。”
苏晓燕犹豫了一下,说:“可我喝不惯铁观音啊。”
许成发就说:“慢慢就习惯了,走吧。”随后掏出手机给陈天朴打电话。两人拦了一辆的士,苏晓燕坐后排,故意往里面挪,腾出旁边的位置,可许成发却坐在前面,苏晓燕暗暗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就到了,陈天朴在大门口等候,见到许成发了,上前就是一个拥抱,显得十分亲热。随后看了看苏晓燕,说:“这位美女好像见过?”苏晓燕微微红了脸。陈天朴立即反应过来,带两人进去了。
一楼卖茶叶,二楼是茶馆,规模中等;大门上方悬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养心店”三个大字,牌子左边画着几片茶叶,右边画着一把茶壶,正腾腾冒着热气。
许成发就问:“呵,咋起这个店名呀?”陈天朴说:“如今不是流行养生吗?可我觉得养心比养生更重要,而养心的头等大事就是泡茶。”苏晓燕笑着说:“是你杜撰的吧?”许成发接过话头说:“有道理有道理,自古茶禅一味,品茶可不就是养心么?”
陈天朴笑而不语,给两人安排一个小包间,泡上一壶铁观音,端上几盘点心,随后便关门离开。铁观音很快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许成发拿起茶壶沏了两杯。苏晓燕抿了一口,说:“嗯,味道还不错,你以前经常喝吗?”
许成发说:“是的。南都人都爱喝铁观音。”
苏晓燕问:“为啥叫铁观音?”
许成发说:“可能跟观音菩萨有关吧。”
苏晓燕问:“南方人是不是很信佛?”
许成发说:“是的,那里寺庙很多。”
苏晓燕问:“你信吗?”
许成发说:“这个,我也可能会信吧。”
苏晓燕问:“哎,你到寺庙里抽过签吗?”
许成发说:“抽过,那年在南都的时候陪朋友到寺庙里,他让我抽签我就抽了一个,他又让我烧香添油,说这表明你心中有佛一心向善,我却没有听他的。”
苏晓燕问:“为啥呀?”
许成发说:“我就对他说,如今社会不作恶已是向善,对我这样的凡人不能要求太高。有些人又是磕头又是烧香又是添油,看起来很虔诚,那是因为他们做了亏心事,要么是贪了钱财,要么是收了贿赂,要么是昧了良心,要么是害了别人,想求得菩萨的保佑。”
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那些人求菩萨,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官位和钱财。还有的人是想求得官位和钱财,甚至是功名和美女。一句话,有官有财的想保住官和财,没官没财的想求得官和财。”
苏晓燕问:“那你想求啥呀?”
许成发说:“我也不能脱俗呀,求个心安呗。”
苏晓燕问:“你说,菩萨会保佑他们吗?”
许成发说:“菩萨无语,苍天有眼。”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忽然找不到话题了,眼睛就对望着,许成发并不躲开,彼此的眼睛里都映出了对方的影子。过了一会儿,许成发的手机响了一下,原来是胡淑琴发来短信:在干吗?许成发当即回复:有事。
苏晓燕笑着问:“谁的短信呀?”
许成发回答:“一个朋友。”
苏晓燕又问:“女的吧?”
许成发急忙收起手机,摇摇头说:“不是。”
苏晓燕又问:“说啥呀?你是不是有事儿?”
许成发说:“没事儿,喝茶吧。”
说完,许成发就准备拿茶壶沏茶,苏晓燕说“我来吧”,伸出手来一把抓住茶壶,却不小心洒到手上,便“哎哟”一声。许成发急忙抓住她的手,问:“烫到了吗?”随后放在嘴边吹,用餐巾纸擦。
苏晓燕似乎忘了疼痛,目光深深地看着许成发。
许成发说:“泡茶不能像你那样拿茶壶,很容易烫到手。”
苏晓燕说:“你以为我真不懂呀!”
许成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壶里的水喝完了,苏晓燕就起身去拎水瓶。地板有些滑,走到许成发身边的时候忽然趔趄了一下,许成发急忙伸手抱住她的腰。那腰是很细很软很柔的,就像梓树梢头新生的枝条。许成发没有动,苏晓燕也不动,就那么斜斜地被许成发抱住,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许成发。
过了一会儿,许成发忽然换个姿势将苏晓燕拥在怀里,顺势便凑上嘴唇。苏晓燕并不躲避,双手紧紧地搂住许成发的脖子。两人吻了很久,许成发忽然抱起苏晓燕,自己坐在椅子上。随后,他的手解开苏晓燕的衣扣,握住了一个饱满的Ru房,继续下移便触到了一个神秘地带,苏晓燕轻轻“啊”了一声。
就在这时,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接着就听见陈天朴大声说:“刘主任,玉林兄弟,你难得来我这茶馆一趟,我给你们安排一个大一点儿的包间。对了,我这里新到了一批正山小种,你尝尝吧?”随后就听见刘玉林说:“那就上一壶吧,兄弟几个好好打几圈。”
苏晓燕跟许成发都呆住了,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苏晓燕才说:“他不是说不来送礼吗?”
许成发问:“你咋晓得?”
苏晓燕说:“他让我跟他一起来,我不同意,他就说他也不来了。”
许成发说:“原来这样?我吃饭时还碰见他了。”
苏晓燕说:“啊?你不早说?真是!”
许成发说:“嗨,我以为你晓得哩。”
苏晓燕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
许成发又问:“那,咋办呀?”
苏晓燕回答:“别出声儿,以静制动。”
等了一会儿,陈天朴忽然给许成发发来一条短信:他们在打麻将,你们可以走了。许成发就让苏晓燕先走,随后自己也走了。坐到公交车上了,许成发给陈天朴发短信:兄弟,谢谢你!改天我再来结账。陈天朴回复:兄弟不必客气,账算我的,只是以后得悠着点儿,小心走火!
许成发笑了一下,心想:是得悠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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