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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我们的青春无处安放 > 第21章

第21章

苏晓燕是第二天傍晚才知道许成发挨打的。

她去找刘玉林,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酒杯相碰的声音,随后便是说话声。一个声音说:“还是曲队长有办法,让他们窝里斗,这就叫‘半夜听见床板响——自家人搞自家人’。许成发挨了一顿,他老爹马上就签了,高,实在是高!”

另一个声音却说:“我哪有这个头脑?都是人家刘主任的高招。哎,你还不晓得啵?让许成发回家去做他老爹的思想工作,也是刘主任想出来的,这才叫高!”然后就是刘玉林的声音:“嗨,我这也是为了完成任务,不得已而为之呀!”

苏晓燕瞬间就听明白了,第一反应就是许成发受伤没有?立即转身蹑手蹑脚地下楼,然后就打电话给许成发,先问他在哪里,许成发回答说在家里;又问他吃饭没有,回答说正在吃。

苏晓燕这才问:“你……是不是被人打了?”

许成发顿了一下才说:“你咋晓得的?”

苏晓燕再问:“谁打的?伤到没有?严重吗?”

许成发笑着说:“我身体好,没事儿。”

挂掉电话,苏晓燕站在梧桐树下发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忽然觉得后脊梁上冷

飕飕的,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出了一身冷汗。为啥会出冷汗?显然是为许成发担心所致,而那个叫许成发的愣头青年,仍然深深扎根在她的心里!

晚上七点多,苏晓燕决定去看看许成发。可是,刚走了一半,她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继而是迟迟疑疑的,最后­干­脆停了下来。她不想一个人去,害怕引起误解,那样对许成发不好。既然真心喜欢他,就应该处处为他着想。

又过了一会儿,苏晓燕忽然掏出手机给陈天朴打了一个电话,对他说想去看看许成发,请他陪一下。陈天朴真是个聪明人,没有问为什么,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没过多久就驱车赶来了。

直到苏晓燕上车了,陈天朴仍然没问为什么,只是把车往许成发家开去。路过卫生院的时候,苏晓燕忽然想约胡淑琴一起去,一来做做样子,让胡淑琴感觉自己跟许成发之间其实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二来有胡淑琴出场,对自己也是一种掩饰;三来,苏晓燕也想跟胡淑琴消除彼此的误会。

于是便叫停车,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对陈天朴说:“陈老板,我想约胡淑琴一起去,你能不能帮我去叫一下她?我估计她今晚应该在值班。”

陈天朴却面有难­色­地说:“这个,那胡淑琴对我没什么好感,恐怕帮不了你呀。再说了,你亲自去才显得有诚意。”苏晓燕想了想,又说:“陈老板,我知道你的为人,所以非常信任你。你也知道,我跟胡淑琴之间有些误会,想借这个机会化解掉,可我贸然去叫她,效果未必就好,你能不能先做个铺垫?”

陈天朴心想,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不答应未免有些不近情理,甚至是对不住许成发,于是便点头应允,随后便下车走了进去。来到门诊部,胡淑琴果然正在值班,陈天朴叫了一声:“胡美女,胡医生,在忙啊?”

胡淑琴抬头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说:“哦,是陈老板呀,咋这个时候来了?”陈天朴说:“来看看你,不行吗?”胡淑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你是找许成发吧?我这几天在下乡,下午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跟他联系。”陈天朴就说:“找许成发一会儿再说,不过这会儿有个人想先见见你。”

胡淑琴就笑着说:“你说的不就是你吗?真会开玩笑。”陈天朴说:“不是我,是你的老同学苏晓燕。”胡淑琴略略吃了一惊,问:“她来­干­啥?”陈天朴就说:“她想来看看你,但不好意思一个人来,就让我先来通报一声。”胡淑琴说:“没必要吧?”

陈天朴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说:“胡淑琴,看在许成发的面子上,听我几句劝吧。不管你跟苏晓燕之间原来发生过什么,人家能主动来看你,说明人家是有诚意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说是不是?”见胡淑琴低头不语,陈天朴悄悄走了出去,对苏晓燕招了招手。

苏晓燕进来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叫出口:“淑琴。”

细细算来,她们两个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来往了。今天苏晓燕主动来访,完全出乎意料。但胡淑琴并没有站起来,只是淡淡地问:“有事儿吗?”

苏晓燕犹豫了一下,说:“许成发挨打了,你晓得吗?”

胡淑琴又愣了一下,猛然站了起来,惊叫道:“啊,成发他又挨打了?咋回事儿啊?”顿了一下,忽然直愣愣地看着苏晓燕,说:“哎——你咋晓得的?”

苏晓燕回答:“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

胡淑琴开始拨电话,随后便用哭腔说:“成发,我都听说了,你没事儿

吧?……好,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你听到没有?我不允许你出一点点儿的差错……呜呜呜……”一粒粒饱满圆实的泪珠滚落在桌子上摔成水花。

一句“又挨打了”让苏晓燕恍然想起了上次发生在茶馆门口的那件事儿,感觉好像胡淑琴话中有话,于是心头沉了一下,眉头紧了一下,随后却掏出纸巾递给胡淑琴。

胡淑琴忽然问:“你为啥要对我说?”

苏晓燕说:“因为……你是许成发的女朋友啊。”

胡淑琴的肩膀动了一下,问:“你……真是这样想的?”

苏晓燕心想,既然已经说到这个话题了,那­干­脆就说开吧,这样今后才好相处,就说:“淑琴,我们之间原来可能存在一些误会。我晓得你是真心喜欢许成发,我要是说不喜欢他肯定是骗你的,可仅仅只是喜欢,再说了……还有刘玉林,我怎么……我跟许成发之间真的啥都没有发生过,我可以对天发誓。”

苏晓燕的语速很快,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眼珠像是要飞出来一样。胡淑琴就想,既然苏晓燕主动上门来解释,说明她是诚恳的,愿意和解的。如今许成发已经回心转意,我要是还计较岂不显得小家子气?

又想,即便苏晓燕跟许成发之间真的有事儿,可我自己跟刘玉林之间也有过,实在是对不住许成发,因此生出了满腔的歉意,也冲减了不少嫉妒的底气,于是就说:“好吧,但愿只是一场误会。”

苏晓燕就说:“谢谢你的信任。”

这时,陈天朴敲门说:“美女们,一起去看许成发吧?”

胡淑琴转身就走,走到苏晓燕旁边的时候忽然停住了,瞥了她一眼,目光又迅速转移到陈天朴的脸上,只见陈天朴伸手指了指苏晓燕,胡淑琴就对苏晓燕说:“要不,一起去吧?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叫同事顶一会儿班。”

敲门,刚好是许成发开的。趁他愣神的工夫,陈天朴一把将他抱住,说:“哎哟,兄弟,刚才在车上听两个美女说话,才知道你受委屈了,怎么不跟兄弟说一声呀?”许成发就说:“这丢人的事儿哪好意思开口呀?还劳驾你们来看我,惭愧!”一边说一边去看两位美女,心里却在嘀咕:“她们俩咋走到一起了?”

刚在堂屋里坐下,许母就端上了热茶,拿出了点心。许父只顾搓着手,嘿嘿地笑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许母碰了一下许父的肩膀,两人便知趣地走了出去,把时间和空间留给年轻人。

还是陈天朴先开口:“成发,咋回事儿呀?”许成发就简单地介绍了情况。胡淑琴一直盯着许成发看,发现他的手腕上贴着一张膏药,立即放下茶杯,一把抓住他的手,说:“成发,你的手伤得重不重?”许成发笑着说:“扭了一下,没事儿。”胡淑琴却猛然抱住他,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几个人都愣住了。陈天朴把茶杯举在空中忘了放下,苏晓燕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久久不散,许成发像木头人一样立在地上手足无措。终于反应过来了,许成发拍了拍胡淑琴的后背说:“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受伤。”胡淑琴这才放手,揩­干­自己的眼泪。

许成发坐下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苏晓燕,虽如闪电一般转瞬即逝,苏晓燕还是从中读出了几许无奈几许愧疚和几许纠结。她的心海里翻起了浪花,却只能低头不语。

胡淑琴又问:“谁打的你?报警没有?”

许成发回答:“一个村里的,我姐夫当时就想报警,可我没让。”

胡淑琴急问:“为啥不报警?把他狗日的抓起来。”

许成发摸了一下鼻子,说:“嗨,他也是想早点儿拿到补偿款,挺不容易的。说实在的,我有点儿同情他,并没有跟他计较,不然他肯定占不到便宜。都是一条街上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胡淑琴又说:“以后可得小心,莫太心软。”

苏晓燕一直保持沉默,此时忽然觉得如果不说话好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越是这样越是容易让人怀疑。恰在这时,陈天朴递了一个眼神给她,苏晓燕心领神会,就问:“哎,许成发,你没有去找镇长呀?”

许成发说:“不用去了,征地补偿协议已经签了。”

苏晓燕就说:“签了?这么快?”

许成发就自我解嘲道:“不签,恐怕我还得挨打哟!”

陈天朴就笑了起来:“我在老家司法所上班的时候,也经常调解一些因征地拆迁而引发的矛盾,不过一般都是拆迁公司跟被拆迁户之间打架,还没见过被拆迁户打被拆迁户的,真是长了见识。”

许成发就说:“唉,都是钱惹的祸,伤不起哟!”

这时,胡淑琴站起来说:“成发,你早点儿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上前抱了抱许成发。经过大门的时候,苏晓燕趁胡淑琴不备,右手伸到后面,把一个折起来的信封塞进许成发的手里,许成发急忙装进口袋里。

返回后,许成发掏出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有三百块钱,不觉心头一热,抬脚就追了出去,却见陈天朴的车已走远,尾灯渐渐模糊。许成发站在街巷上久久不愿离去。

不一会儿,陈天朴发来一个段子:大多数原配都以为,会做菜就能抓住老公;大多数小三都以为,会上床就能抓住男人。于是,原配们练厨艺,小三们练床艺,大家夜以继日,不辞辛劳。结果,男人总想维持着这样一种完美现状——吃原配做的菜,上小三睡的床。

许成发开始还笑了笑,可看到“小三”这样的字眼后,忽然就想到了小周,心里又刺痛了一下,闷闷地回到卧室。可小周的影子始终挥之不去,中间还夹杂着苏晓燕跟胡淑琴的面容。心绪再次烦躁起来。

苏晓燕的心里同样很不平静。

回到家里,思虑再三还是拨通了刘玉林的电话,问他为啥要指使人打许成发?刘玉林稍稍愣了一下,断然否定了。苏晓燕就说:“男子汉敢作敢为,晚上你们吃饭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还不承认?”刘玉林不吭声了。苏晓燕又问:“让许成发回家做他老爹的思想工作也是你的主意?”

刘玉林就说:“晓燕,你今天说话咋怪怪的?”苏晓燕说:“这种下三滥的事儿你也做得出来?”刘玉林不高兴地说:“你是啥意思么?”苏晓燕就说:“真卑鄙!”刘玉林也来气了,就说:“咋啦?又心疼了?你们是藕断丝连啊?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说完便挂掉电话。

苏晓燕猛然把手机扔在床上,扑在枕头上就哭了起来,很久之后才慢慢平静下来,脑海里渐渐浮现出许成发的影子。她很想见到他,前所未有地想,史无前例地想。可是,又想到父母和舅舅的告诫以及自己此前的决定,内心的渴望又开始退缩。

然而,渴望退缩之后仍会反弹,而且每一次反弹都比原来更厉害,当反弹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她几乎控制不住了,拿起手机又放下,放下再拿起,如此反复好几次。与此同时,又回想起胡淑琴拥抱许成发的那一幕,她明白胡淑琴是在演戏,专门演给她看的,但她的心里仍然充满了嫉妒。

这样的心绪纠结了很久,某一天夕阳西下的时候,苏晓燕实在忍不住了,终于拨通了许成发的电话。一听到许成发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他们在西山脚下一片树林里见了面。苏晓燕痴呆呆地看着许成发,委屈的眼泪奔涌而出,打湿了许成发的肩头。初夏时节天气回暖,各种生命都在蓬勃生长。他们不说话,不约而同地走到一片草丛上,茂密的树叶挡住了他们的身体,却挡不住压抑的呻吟……

事毕,苏晓燕躺在许成发的怀里,用凌乱的头发虚虚地遮住自己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舅舅警告我不要再跟你来往了,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许成发说:“惹恼了你舅舅,怕是不好吧?”

苏晓燕说:“我也那样想过,为了你我都好。可是,刘玉林做事太过分了,我越来越看不惯了。你晓得吗?他每一次跟你过不去,其实都把我向你推进了一步,他还对胡……”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急忙假装咳嗽起来。

许成发急问:“你说啥?他对谁?”

苏晓燕就想,到底该不该把胡淑琴跟刘玉林的事儿告诉许成发呢?如果说了,刚刚平静下来的局面又要波澜骤起,对谁都不利,暂时维持现状也好,就急忙说:“哦,我是说刘玉林还对胡主任背后说三道四的,说胡主任在悄悄做生意,不然哪有钱去走关系?”

许成发就说:“哦,胡主任他做啥生意呀?”

苏晓燕却岔开话题说:“这个……我不大清楚。哎,不说这个了,说说我们自己吧,你……最近好像瘦了?”说完双手搂住许成发的脖子,定定地看着他。

许成发就说:“其实,虽然我跟胡淑琴定亲了,但我发现自己的心思还是在你身上,可是,为了我伯伯,我不得不答应下来。我就想,这也许就是天意吧,老天让我们相逢相识相知相爱,却不给我们相亲的机会,或许我们命中注定只能做情人不能做夫妻。”

苏晓燕就说:“但愿我们来生再相逢。”

许成发却说:“今生相逢已如此,哪里还敢奢望来生?”

两人不再说话,等浑身的情yu再度膨胀的时候,他们再次用动作来表达彼此的爱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烦恼。

可是,当他们走出山林的时候,却被一个瘦瘦的人看见了。那人一溜烟地跑了,径直来到一家饭馆,里面有几个人正在吃烧烤,刘玉林坐在上席。酒酣耳热之际,“瘦猴”悄悄地把刘玉林叫了出来,对他说刚才看见许成发跟苏晓燕在一起了。

刘玉林急忙问:“真的?”“瘦猴”说:“刘主任,我哪敢拿这事儿开玩笑?”刘玉林又问:“在哪里看见的?”“瘦猴”眼珠一转,说:“在清凉溪边。”刘玉林黑着脸不说话,心里却懆透了。“瘦猴”就说:“刘主任,你得当心啊,你们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举行婚礼了。”

刘玉林忽然朝地上吐了一口。“瘦猴”就说:“那个许成发也实在太不像话,刚刚挨了一顿打,一点儿都不吸取教训。要不,再好好修理他一下?”刘玉林却做出一个制止的动作,说:“不必,我自有办法。”

“瘦猴”又说:“要不,把这事儿对胡淑琴说?”刘玉林愣了一下,心想,如果胡淑琴知道了肯定会跟苏晓燕大吵大闹,而苏晓燕一气之下说不定就会把胡淑琴跟他刘玉林之间的事儿抖搂出来,这可是两败皆输啊!

于是就说:“不行,这样只能起相反的作用。再说那个胡淑琴对许成发是死心塌地,未必就相信。”“瘦猴”就问:“那咋办?”刘玉林吐出一句:“釜底抽薪!”随后招招手,“瘦猴”的耳朵便侧了过来,刘玉林低声吩咐一番。

这天上午,许成发去上班的时候,许父让他问一下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补偿款,回答说很快就能办好。可是,一连等了一个星期都没有动静。许父悄悄问了其他人,都说拿到了,就是他跟张山民没有拿到。许父感到不可思议,亲自到拆迁办去问,却没找到一个人。

这天一大早,许父出门后就遇到张山民了,他正挑着几根竹竿急匆匆地走着。许父问他­干­啥子?张山民放下挑子四下看了看说:“哎,许叔,在地里Сhā一些竹竿说是种菜用的,到时候能多要点儿钱。”

许父问:“这行吗?”张山民说:“听说‘老稀毛’就是用这种方法多拿了一千多块钱。”许父却摇摇头说:“这……不是作假吗?不好吧?”张山民就说:“别人作假就算数,我们就不行?”

许父不说话了。张山民就问:“哎,许叔,你这是要到哪里去?”许父说:“回乡下老家去一趟,想看看那里有没有地转包。”张山民就问:“你真想到乡下去种菜呀?”许父就反问:“这街上还有地吗?”张山民就说:“那,你得早点儿回来哟,我们这几天都得经个心儿。”

两人说话的时候,“瘦猴”就躲在旁边听。等他们走了,“瘦猴”一溜烟来到拆迁办禀报给曲队长。曲队长如此这般交代一番,“瘦猴”得令而去。

约莫十点钟的样子,许母正要出门,却见张山民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婶婶,不好了不好了,我们的菜地都被毁了。”许母吃了一惊,急忙问:“谁毁的?”张山民回答说:“是拆迁办的人,带了两台挖掘机,已经挖了一半了。”

许母就说:“钱还没拿到,菜地就毁了?”张山民说:“是的,你们快去看看吧。哎,许叔回来没?”许母就说:“还没有。”张山民就问:“他带手机没有?”许母说:“哪里有手机?家里装部电话还是下了老大的决心。”张山民说:“嗨,关键时候找不到人,再不去就晚了。”说完拉着许母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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