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之我是传奇》一点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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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东山再起
“世界上最坚固的囚牢是什么?阿兹卡班?巴士底?还是奥斯维辛?”
沙哑模糊的声音从昏暗的房间内传出,房间的中央横列一排石凳,那些石凳以很陡的角度向下延伸,石坑中央有一个高高的餐桌。
未知之地,未知时间。
噼啪燃烧的烛火下,声音慢吞吞的环绕在四周,如同阴魂不散的幽灵。
“或许都不是,一想到有些家伙和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我就胃酸翻涌。”
话音刚落。
只听咯吱一声。
昏暗的房间门开了。
一个身材高挑的黑色西装女人缓缓走了进来。
她将一个装着牛排的精致银盘放在了石台上,便立刻后退隐入黑暗,就在她离开的瞬间。
一团模糊的黑影出现在房间的角落,它似乎坐在某个椅子上,又似乎飘荡在半空中。
餐桌对面坐着一个垂垂老者,他关结突出,骨瘦如柴,稀疏的头发梳在脑后,他看着面前的银盘,一点表情也没有。
“尝尝看。”
黑影:“希望你的味蕾还没有老化。”
老头哆哆嗦嗦的抬起手臂,拿起了刀叉,很是不稳的切起了牛排。模样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静谧的空气中弥漫开来淡淡的咀嚼吞咽之声。
黑影:“两年前,我在霍格沃茨接受了一次洗礼,被一个单纯到脑子都不好使的小子给按趴下了。”
顿了顿,黑影笑道:
“可后来,那小子离开了霍格沃茨,摇身一变,成了个军火贩子。
都说时间会让人成长,可是我总觉得,时间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就像是诅咒一样,你说对么,勒梅?”
颤巍巍吃牛排的老头停止了进食,沙哑说道:“生命是有天花板的,对于触碰到这层天花板的人而言,阅历和年龄,不过仅仅是一个数字而已。”
黑影:“不愧是和我差不多大的老家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见笑了。”
老头继续开始进食。
黑影就这样看着老头。
老头认真的切着牛排,浑浊的眼睛耷拉着,只是会在偶尔抬起的瞬间,闪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精光。
吃完牛排。
老头喝了口水,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一直沉默站在黑影身侧的西装女人重新出现,她走到餐盘附近,撤去餐具,抽出魔杖轻轻一点,房间里的灯光稍亮一些。
尼可勒梅:“你的诅咒我没有办法。魔法石对你的情况也没有任何帮助。”
“哈哈,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那种小事。”
“小事,你几百年没有联系过我,现在突然把我从英国叫过来,想要做什么呢?”
“我想要打造一个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的笼子。”黑影毫不犹豫的说道:“把我的拦脚石关在笼子里。”
“霍法巴赫?”
老头问道。
“嘿嘿没错。”
黑影的声音如同梦呓一般空灵起来。
“霍法巴赫,那个谜一样的家伙,见不到他的日子,还真是无聊呢。”
“哼哼。”
老头微不可查的撇撇嘴,缓缓把枯瘦如柴的胳膊搭在了桌子上。
“恕我直言,我认为,一个已经长大的巫师,是无法用任何现实的囚笼关住的。”
“哦,为什么这么说?”
模糊的身影饶有兴致的问道。
“魔法隔绝了现实的束缚,成长杜绝了思想的束缚。你想把真正的巫师关进笼子里,太不现实。”
老头带着讥讽的语气淡淡道:“毕竟,您自己现在,还是生不如死,苟延残喘呢。”
模糊黑暗的身影手指交叉,身体前倾。并未回答。烛火黯淡,房间安静了下来。
老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你已经没有办法使用魔法了,两年前的那场爆炸也耗尽了你的积蓄,我劝你死了这条心,笼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好造。”
说完,他推开了盘子,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拉开门。
“等一下。”
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喊,老头站定了身形。
“你最近在做什么,勒梅。”
黑影懒洋洋的问道:“新上任的魔法部部长,是不是让你着手负责了一项神秘的研究?”
老头握住门把手的五指一顿,面色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那丝挣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和你无关。”
老头重复了一遍:“无关。”
“哦,我只是问一问。”
模糊的黑影背靠椅子,遁进了黑暗。
“听说,这个项目触犯了相当多巫师世界的戒律。”
“世界已经很乱了,需要一点非常的手段。”
说完,他带上门,颤颤巍巍的离开了烛火摇曳的房间。
“送送他。”
黑影低语。
穿西装的女人信步跟了上去,追上了尼可勒梅的脚步。
“我送送您。”她说道。
躬着腰的老头把胳膊伸给了她。
西装女人拉住了他的手臂,扶着他,缓缓走下楼梯,来到了荒凉如乱葬岗的郊外。
这里停着一辆十二匹夜骐拖拽的马车,那些骨瘦如柴的生物在寒冷的空气中,喷出一道道白雾。
这时,尼可勒梅说道:
“你不应该跟着他,相信我,即便是最危险和不受人待见的巫师,也无法和隐藏在世界之角的黑暗相提并论,他是不会把你当人看的。”
“我是他的家人。”
女人简短说道。
“你觉得他会在乎家人么?”
勒梅反问。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您呢,经过这么多年漫长的岁月的洗礼,你还会在乎这些世俗的情感么?”
勒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他甩开了挽住他胳膊的西装女人,登上了夜骐马车。
“祝您一路顺风。”
女人笑道。
夜骐一蹬地面,张开黑色的双翼,拉扯着马车冲向了高空。
车厢内,枯瘦的老者松了口气,瘫在了座椅上,他把手伸向胸口,拿出了一块褪色的金质怀表,怀表上有一个抱着娃娃的年幼红发女孩,她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老头。
“克洛伊”
他轻声呼唤。
不知道多少公里开外的法国,一双银色的眼睛猛得睁开。
2,新生活
1942年。
法国巴黎郊外。
废弃的工厂厂房内,一道道巨大的铁链低垂,厂房黄褐的墙壁上长着一块块疥癣似的霉菌。霉菌密布的墙上满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小到手枪,匕首,大到冲锋枪,突击步枪
地面散落着一张又一张的羊皮纸,那些羊皮纸上画着各种各样神秘复杂的设计图,有些纸页完整,有些纸页被揉成了一团。
角落里,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一台木桌上。木桌上摆着一些零零散散的零件碎片,还有一只黑色的金属手套。
桌子上一台老式的收音机正播放着不甚明快的老式德文歌,莉莉玛莲。
“Vor der Kaserne”
“Vor dem gro?en Tor”
“Stand eine Laterne”
“Und steht sie noch dāvor”
“So woll'n wir uns da wieder seh'n”
“Bei der Laterne wollen wir steh'n”
“Wie einst Lili Marleen”
听着歌,桌后的少年脸上带着些许困惑。
他看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点,那里似乎有一双陌生且熟悉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这种被窥视感已经持续了好几分钟,让他无心工作。
大概过了五六秒,他忍不住站起来,打开窗户向外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
“加班加久了?”
霍法嘴里嘟囔了一声,揉着太阳岤回到了桌边。
收音机里的《莉莉玛莲》还在播放,他伸出手指按下按钮,频道切换,德文歌曲换成了英文播报。
“八月二十八日巫师日报麻瓜战场实时报道,欧洲犹太人遭遇大范围追捕,法国境内反犹活动日渐壮大,魔法部在此提醒各位,持续做好防卫工作”
咔哒。
那只手重新伸出来,多调试了几次。
收音机里的英文又变成了德语。
“八月二十七日,帝国巫师协会在北境察抄三间私人武器工厂。巫师协会再度提醒收听的各位。
我们严禁使用和持有任何未经注册的武器和炼金造物,违反者将处以五千加隆以上的罚金,或摄魂怪之吻不等”
咔哒。
频道再度切换。
德语又变成英文。
“最新播报,英国魔法部部长伦纳德斯潘塞沐恩将于本月底宣布卸任声明,新任魔法部部长将由法蒂尔德拉塞斯担任。据悉,法蒂尔德拉塞斯于1923年曾经担任威森加摩”
啪啪!
收音机的旋钮被急速扭动。
原本就不甚清晰的播报声变成了彻底杂乱无序的磁磁电流声。
刷刷刷的羽毛笔停止了书写,它停留在纸面上,墨迹在羊皮纸上氤氲出一块黑斑。
少年颇有些不耐烦的关闭了收音机,他靠在椅子上,不停的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显得焦躁不安。与此同时那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又让他心神不宁。
砰砰砰!
门外传来了的敲门声。
他听到了,第一时间没有理会。
咚咚!
敲门继续。
更剧烈了。
“来了!”
霍法猛地站起身,有些头重脚轻的来到门前。拉开了破旧铁门上的窥镜。
门外站着一个身披雨衣的矮壮男人,他提着一个大大的编织袋。
是诺伯海格。
看见是他,霍法脸上的不耐稍微敛去,他扯开链子,打开铁门。
矮壮男人挤了进来,将手里的编织袋塞给了霍法。
“这该死的天气,下起雨来没完没了。”
诺伯大声的抱怨着,他脱下了自己的胶靴,往外倾倒着雨水。
“有人跟来么?”
霍法抱着编织袋,一边锁门一边问。
“没有。”
诺伯拿起一壶水,咕嘟嘟的灌下,随后摸了摸嘴巴:“门别锁,一会我们还要出去。”
诺伯脱完雨披,还完胶靴,拿魔杖在身上点了一下,顿时,身上冒出了火车车头般的蒸汽。
“还出去,什么事?”
隔着蒸汽,霍法敏锐的观察到诺伯的右眼和颧骨上又两道淤青和裂痕。
“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一边无所谓的说着,诺伯一边伸手翻了翻了霍法摊在桌上的羊皮纸。
“梅林的胡子,你还真是铁了心要学习炼金术么?”
“你刚去哪儿了?”
霍法打断了诺伯,把补给放在了桌子上。
“买补给要这么久?”
“东区,我接了个活。”
“我还是我们?”
“我们,我们。”
诺伯嘴巴对着壶,满不在意的摆着手。
霍法抱起胳膊,神色不悦:“我魔力增幅手套还没有彻底完善,现在就要出门?”
“整天呆在这个地方,你也要烂了。”
说着话,诺伯拉开柜子的抽屉,从一堆乱糟糟的零件中抽出了一卷破破烂烂的纸巾,擦着自己的颧骨。
霍法冷眼旁观。
诺伯:“这个活没你还真不行。”
“别转移话题,是不是交易又被你弄砸了?”
霍法神色不善。
“狗屁!”
诺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塑料袋,往霍法脸上一扔。霍法接过来一看,袋子里装着十卷被橡皮筋卷成一卷的法郎,花花绿绿。
“交易成功的不得了,这些钱足够我们花到明年。”
霍法只是扫了一眼那袋麻瓜钱,便将它丢到一旁。“那你要解释一下这个么?”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水蒸气散去,诺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碰见了两个柏林来的老狗,他们把我揍的挺惨,而且”
霍法:“而且?”
“他们是杜兰特的手下。”
“杜兰特,东区之狼?”
霍法皱着眉头:“那个德国来的中介?”
“没错,就是那个偷了我们武器的蠢材。他知道我一直在找他,想要先下手为强。”
诺伯擦了擦脸,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霍法笑出声:“他还挺机灵。”
“是挺机灵,可是太不谨慎了。知道么,这次他被我揪到尾巴,今年三月,他在东区买了一家酒吧,专门招收那些从犹太区逃过来的女性。”
“那还等什么,走吧。”
霍法从碎零件中拿起那个黑红色的机械手套。
这块金属手套上有着祼露的铜线和红色的涂装,看起来颇为狰狞。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块紫色的水晶,Сhā进了卡槽之中。
他把手套戴在手臂上,手套咔擦咔擦的包裹变形,将他的右手包裹进去,很快,手套亮起了淡淡地绿色光芒,手背上的魔力刻度指针转到了1X。
迪佩特校长赠送的那块魔力手表已经在前年的战斗中被毁,不过好在二年级结束的时候,迪佩特将有关构造技术的书籍赠送给了他。经过一年多的学习之后,他已经能自己研制一些魔力增幅道具了。
诺伯从墙上拿下一把手枪,Сhā在腰间。
随后,两人一齐走出门去。
八月底的巴黎,空气混合着高温和雨水。
天色已晚,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路边破旧的灯管下飞舞着大量的蚊虫,它们密密麻麻,几乎遮蔽了灯光。
一些厚重而粗大的管道遍布在阴森的雨水之中,战争带来的巨大需求使得这个星球上工厂遍地。
一边走,诺伯一边和霍法聊着最近的工作:
“法国的地下反战组织首领今天写了一封信,说要预购五百把炼金枪械,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多招几个人手。”
霍法:“信得过就找吧。”
“今天回来之后,你联系一下弗兰克,让他从海路把原料送过来。”
“唔。”
霍法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告诉弗兰克,我要的是纯净,不含杂质的金属和药剂,不是肮脏旧瓶装的次等货”
一边走,诺伯一边和霍法念叨着一些有的没得。他说的的时候,霍法就一直点头,点着点着,他猛地站定回头一看。
粗制滥造的水泥路上有几个穿着黑袍的人影出现,他们在雨幕中拉扯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将那个奋力挣扎的女人塞进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里。
诺伯也看见了这一幕,他立刻拉住了霍法:“别多事,这和我们没关系。”
车门砰咚一声关上,在雨幕中疾驰而去。
霍法缓缓转过头:“没什么,你继续说吧。”
诺伯:“等到我们把杜兰特那个蠢材偷走的武器找回来,我们至少能收回五千金加隆的成本。如果杜兰特敢不还我们,我们就把他干掉,抄个底朝天,那家伙还是挺有钱的”
诺伯正念叨着,突然,霍法想到什么,问道:“格林德沃手下有用我们武器的么?”
“没有。”
诺伯四下看了看,谨慎的低声说道:“小子,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警告你,现在你还很年轻,不要想着和帝国巫师协会做对,那可是一个庞然大物”
“哨站。”
霍法打断了诺伯。
诺伯抬头一看,他们来到了一处全副武装的哨站。这里停放着数量重装坦克,高耸连绵的墙壁上遍布着铁丝网。而守关的是一队全副武装的日耳曼士兵。
诺伯收敛表情,二十世纪中叶,法兰西第三共和国覆灭,在1946年建立第四共和国之前,这里都是德占区。要想进入市中心,必须要接受德国士兵的盘查。
正欲通过哨站之际,一名士兵拦住了诺伯和霍法,他用德文问道:“这么晚,干什么的?”
“去城里看一下家人。”
诺伯唯唯诺诺的笑道,手里不留痕迹的塞了一卷马克在那个士兵手里。
士兵收下了那卷马克,依然上下打量着诺伯,冷冰冰道:“证件。”
诺伯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递了过去。士兵大概的扫了一眼,递了回去,随后眼神转到了一旁低垂脑袋的霍法身上。
“他的呢?”
士兵问。
“他是我儿子。”
诺伯赶紧笑道:“刚从汉堡那边过来,证件还在办理。”
低垂脑袋的霍法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听不懂的小白了,在这种危机四伏的世道上生活这么久,德语已经成了他必修的语言。
“儿子?”
士兵看着两人的身材,很是怀疑的对霍法说道:“把头抬起来。”
霍法抬起头,笑了笑。抬头对瞬间,他眼中的金色光芒熄灭,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黑色瞳孔。
抱着枪的士兵盯着雨幕中的霍法盯了一会儿,随后他摆摆手。
“过去吧。”
哨站打开,两人往外走去。
吱嘎!!!
然而就在这时。
黑暗的夜空突然变亮,伴随着刺耳的履带摩擦声,一团燃烧的火光从远处冲了出来,撕破了夜色。
霍法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原来是一台遍体着火的黑豹中型坦克,它浑身冒着橘色的火焰,炮管被炸开花,它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垂死野兽,势要把看见的人都拖进地狱。
危险感沁透心脾。
霍法毫不犹豫的奋身扑倒了诺伯。
轰!!
那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燃烧坦克重重的撞在了哨站上,哨站储存的弹药和坦克撞载的弹药发生剧烈碰撞,爆炸轰然而至,空气中的氧气在一瞬间内被一抽而空。
无数燃着的碎石飞溅而来,霍法抬手撑起护盾。碎石砸在了护盾上,没能突破,但巨大的冲击波还是将他和诺伯直接推飞出去十几米。
胸闷气短。剧烈的耳鸣让霍法一时间几乎失聪,夜色亮如白昼。
而后,那明亮如白昼的夜空转瞬间再度被黑暗淹没。一些都被吞噬无形,只留下乱七八糟的呼救声。
霍法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眼睛恢复了金色,眼前岗哨的墙壁被爆炸余波震塌了一半,几个守哨士兵猛地一推霍法。
“走!快走!”
随后他抓起传呼机,尖叫道:“B136号哨站,这里遭到袭击”
3,酒吧
话音未落,远处又是一声轰然爆炸,混合在其中的还有剧烈的枪声和交火声。士兵不再多言,架起武器就开始对着黑暗扫射起来,仿佛在攻击一头看不见的巨兽。
“起来,快点!”
霍法焦灼的踢了一脚诺伯,伸出手。
“幻影移形。”
“该死的”
诺伯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抓住霍法的手腕。
天空再度被火光照亮。诺伯没有犹豫,他反手抓住霍法的手腕。
噼啪!
随着一声爆响,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一群士兵抱着枪突突突的向黑暗中扫射,那橘黄铯的子弹如无数亮黄铯的闪电一般,在空中飞舞不止。
城区。诺伯拉着霍法跌跌撞撞的从幻影移形中退了出来。此刻,防空警报充斥在巴黎的大街小巷。
路上的行人四散而逃,街道上散落着大量被踩烂的水果和蔬菜。一些被绑在柱子上的战马因为受惊而拼命嘶吼。
街头巷尾的士兵纷纷跳上吉普车,十几台军用吉普亮着刺眼的射灯,从街头疾驰而过,卷起大股大股的灰尘。
“走走走!快一点!”
诺伯在前面催促。
霍法步履匆匆的追上了跑的都快没影的诺伯。
诺伯极为娴熟的带着霍法左扭右拐,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在这里,他打开一扇教堂的厚重木门,将霍法推了进去。
关上厚厚的木门,门外的警报声低沉了下来。
这里大概是从前某个天主教会用来运送货物的走廊,看起来颇为清净。
诺伯靠在门上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随后他恼火的一脚踹翻垃圾桶。
“这群该死的麻瓜,清净不了几天。”
碎纸屑横飞,诺伯在教堂的地道里发着脾气。
霍法看着自己易怒的同伴,陷入了思索。现在已经是1942年了,麻瓜冲突的中心已经转到了苏联那边了才是,怎么突然又打了起来。
想了想,他没整理出什么头绪。
诺伯还在一旁恼怒:“这下好了,用了幻影移形,那些驻扎的德国巫师察觉到了怎么办?”
“察觉到不代表立刻就能找过来。”
霍法安慰了一句:“我们还有时间可以跑路。”
“跑,又跑,这次你想跑哪里去,南极么?”
诺伯没好气的说道。
霍法被逗乐了:“去南极也得先把失窃的武器找回来,带路吧。”
两人沿着狭长的地道往前走去。这地道内也并非空无一人。没走多远,两人就看到一个坐在椅子上喝啤酒的黑人。那黑人在诺伯经过的时候,还对他打了声招呼。
渐渐的,聚集在地道内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
这些人有些疲惫懒散,眼神不善,面露凶光,他们或是吆五喝六的喝酒,或是擦拭着自己的武器。一看就是在黑色地带讨生活的家伙。
也有的穿着修道院的衣服,打扮的像是神父,他们站在木头箱子上,慷慨激昂的念着悼词,宣传着宗教和信仰。
两人走到地道转角位置的时候,一个满臂纹身的黑人大汉从另外一个转角绕了出来。他腰上Сhā着两把利刃。背上背着一把突击步枪。
“嘿,霍法。嘿,诺伯。”
黑人壮汉用英语对霍法打了声招呼。
“哟,甘普。”
霍法简短的对他点了点头。
“你刚刚看到那外面的爆炸了么?”
高大的黑人有些心有余悸的问道。
霍法点头:“看到了。”
“已经很久没打过了,为什么今天又开始了。”
“这是战时,哪里打起来都不奇怪。”
霍法说道。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黑人沉吟片刻,又好奇问道:“你们这么晚去哪里?”
霍法没有回答。
“去找杜兰特。”
诺伯回答。
“你们也去找他?”
黑人有些诧异的边走边问。
“怎么,还有别人在找他。”
诺伯问道。
“我可是听说了,英国魔法部最近也在派人找他。”
“英国魔法部派人找杜兰特?”
诺伯瞪大眼睛。
“差不多。”
黑人回答道:“就是这两天的事,前两天我的一个手下在车站接待了一个英国来的巫师,她下车就问杜兰特的位置。”
诺伯立刻警惕的问道:“什么情况?”
“你觉得那些人会告诉我?”
黑人耸耸肩膀:“我也不感兴趣,你们英国人的事,和我没关系。”
说完后,他就从地道拐角的一个走廊钻了出去,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那个黑人朋友走后,诺伯表情变得有些阴晴不定:“魔法部在找杜兰特,你怎么看?”
霍法沉吟片刻,皱眉道:
“杜兰特那家伙贪生怕死,万一魔法部是顺藤摸瓜找过来的,那家伙少不得要把我们私造武器的消息传出去。”
诺伯:“魔法部知道你在这里,他们又想干嘛?”
“谁知道,不过无论如何,都应该在魔法部之前找到他。”
半小时后。
霍法和诺伯一前一后的钻出了隧道。
他们来到这座城市的东二十区。
此刻雨已经停了,一轮巨大的半月高悬于空。
在法兰西蓝黑的夜色中,一座座教堂和修道院高耸如云,那些古老的建筑尖顶上覆盖着千奇百怪的雕像,它们在夜色中呈现出一种怪诞不经的模样。
外城的乱象还没有波及到这边,这里看起来倒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模样。只能偶尔听到远处一些类似爆竹似得枪响。
不过这在战争年代实属司空见惯。
两人绕过一片被炸成了废墟的修道院,来到了城市的一角某个破旧的酒吧。
摇曳的霓虹闪烁明灭。
酒吧门口几个持枪黑人正在检查进出的人群。
霍法甩了甩手臂,魔力增幅手套变形成了一只老鼠,从他的手掌跳了下来,眨眼间钻进酒吧,消失在了几个黑人中间。
察觉到霍法和诺伯过来,那几个手持步枪的黑人立刻满脸凶光的围了上来。
“武器都交出来。”
诺伯抽出手枪,放在了黑人的手上。
黑人还不满意,把诺伯和霍法按在墙壁就是一通乱摸。
霍法和诺伯没有反抗,张开双臂接受了近似飞机安检的盘查后,他们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进入了酒吧。
酒吧内弥漫着浓郁而古怪的气味,一群白人脸红脖子粗的喷吐着烟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呛人的烟味。人群中穿梭着一些身材暴露浓妆艳抹的女招待,她们大多都很年轻,脸上带着麻木的微笑。
酒吧中间有一个舞池,舞池中央有几个黑人美女和白人女人袒露上半身跳着钢管舞。她们脚下散落着一些法郎和马克。
这种风气霍法也早就见怪不怪,来来往往的大腿中,他在人群中弯下腰,假装系鞋带。
一只黑色老鼠从暗处窜了出来,回到了霍法手臂上,重新变回了魔力增幅手套。
他站起身,诺伯贴着他的肩膀,低声说道:
“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找杜兰特,找到他之后给你信号,那家伙没见过你,我们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霍法点点头,没有多说话,径直走向了吧台。
而诺伯则侧身消失在了舞动人群之中。
吧台后,一个佝偻年迈的黑人酒保擦着杯子,看见霍法过来,他习惯性的问道:“要来点什么?”
正好此刻,一个高挑的女性从暗处走了出来。坐在了霍法身边。
“威士忌,劳驾。”
于是霍法也说道:“给我一杯威士忌吧。”
于是酒保上了两杯带冰威士忌,旁边那个高挑女性接过杯子展颜一笑,拿着杯子碰了碰霍法的杯子。
“晚上好啊。”
她用法语说道。
“晚上好。”
霍法皮笑肉不笑,举起杯子用嘴唇沾了一下酒水,便放回了杯子。
“你年纪好像不大。”
女人笑道。
“还好。”
霍法礼貌微笑说道。
“你是哪里人,一个人出来玩么?”
法国这边的风气很是开放,或者说,酒吧里的风气很是开放。
“工作,不玩。”
霍法显得老实且疏远。
他不习惯喝酒,也懒得和别人搭讪聊天,他待会可能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
“什么工作要在酒吧里做?”
女人伸手搭在了霍法肩膀上,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霍法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掌,又看向手掌的主人。这是一个容貌很奇怪的光头女人,穿着灰色的衣服,高鼻大眼,漂亮倒也挺漂亮。
但正是因为对方挺好看,他便觉得有些不正常,按理来说漂亮的女生大多不会主动。
他慢吞吞说道:“你管的还真多。”
光头女人也并未生气,她耸耸肩放开手,“你这人还挺高冷。”
说完,她端着酒杯就绕开了他。
霍法并未在意这个小Сhā曲,只是当光头女人离开后,他却又察觉到一丝怪异的窥视感。他不禁回头看去,却并没有察觉到有谁在盯着自己,所有人都沉浸在酒精和性的世界。
他晃了晃脑袋,恢复了平静。
酒吧里人来人往,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就这样,霍法坐在高脚凳上,一坐就是半个小时。他这幅模样无论谁看了都没有任何兴趣,却唯独引起了酒保的注意。
酒保有些神色不善的看着面前那个怪模怪样的少年。
只见那家伙坐在高脚蹬上,耷拉着眼皮,手指有规律的点着桌面,面前摆着一杯加冰威士忌。不过此刻那杯琥珀色酒液中的冰块已经快要融化了,杯子上凝结着密密麻麻的水珠。
自从半小时前,这家伙进来,便一言不发的坐在原地。旁边人和他聊天他非常敷衍,而自己给他上了一杯加冰威士忌,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
酒保开始警惕起来。
这里大多数人都是面色坨红,抽着香烟,抱怨着生活和战争,一副醉醺醺混吃等死的模样。偶尔有那种刻意装深沉的家伙,遇见一个漂亮的女人,也就原形毕露了。
在这种地方工作多年,他可以清楚的分辨出哪些人是刻意装酷吸引别人关注,哪些人是真实的不正常。
而面前的这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脸上却带着一种罕见的清醒和冷漠,他一看就是那种罕见的滴酒不沾的家伙。这些家伙干嘛来酒吧?
终于,擦杯子的酒保忍不住了,他放下了那只不知道擦了多少遍的杯子,有意无意的说道:
“日子真的糟透了,天天都是屠杀,轰炸,死人,要我说,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霍法耷拉着脑袋回答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
酒保有意无意的说道:“这世道太危险,想多活几天就得多动点心思。”
“忍吧,忍个几年,说不定就解脱了。”
他心不在焉的回答,心里想着诺伯怎么找杜兰特找了那么久。
“你在这里等人么?”
酒保点破了霍法枯坐的原因。
“啊哈。”
“你不喝么?”
酒保指着霍法面前的威士忌。
“来酒吧一定要喝酒?”
霍法没精打采的问。
“不是么?”
酒保用黝黑的嘴唇努了努周围。
正好此刻有个男顾客冲进舞池,抱着一个脱衣舞女就开始狂吻。他大概是很有钱,雇了很多人在底下开香槟狂欢。舞女尖叫,但是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了香槟喷射的声音中。
酒保:“看,那才是正常人。”
霍法有些不耐烦的取出几张法郎纸币,推了过去,想用钱堵住这个烦人家伙的嘴,不料他的手在半途便被酒保重重按下。
砰!
酒保按下霍法的手背,声音低沉道:“别装模作样,你不是来喝酒的,对么?”
看着自己手背上那黑漆漆的手掌,霍法先是微微惊诧,随后便咧嘴讥讽道:“怎么,你们酒吧连顾客的目的都要管么?”
一言不合,黑人脸上闪过一丝凶光,他把手伸到了柜台下面,那里横置着一台老旧的传呼机:“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霍法根本懒得理会,他歪了歪脑袋,“杜兰特给了你多少钱,你对他这么上心?”
酒保拿起传呼器,看着霍法眨也不眨的说道:“进来一下,这里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他打算让人把面前这家伙带走,可说着说着,他就觉的有些不对劲。那个年轻的家伙正用戏谑的表情看着自己。
再一扭头,他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居然抓着一个酒瓶在当电话打。
如此反常和荒诞的一幕让他触电般的扔开酒瓶,把手伸向了墙壁上挂的猎枪那里。
而正当他准备抽枪威胁之际,就在这时,远远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
吼!!
伴随着那声咆哮,一个人影如同炮弹一样,轰然从二楼砸了下来,他撞碎了栏杆,砰咚一声砸在了那群****的舞池里,砸碎一堆酒瓶。
玻璃木屑飞溅。
扑克牌和纸币慢悠悠的从天空飘了下来。
酒吧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搔首弄姿的舞女被吓的缩在了钢管后面,几个看跳舞的人香槟从嘴角流下,打牌的抓着扑克呆愣愣的坐在原地。
安静了大概有三秒。
那些端着盘子的女招待才反应过来,她们纷纷扔掉盘子,捂着脑袋尖叫起来。
高亢的尖叫如同点燃混乱的导火索。
酒吧只用了一秒钟便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酒保猛地抄起猎枪,霍法猛地站起身,一拳砸在黑人酒保的鼻子上。
可怜的酒保保险还没拉开,就被这一拳砸倒在地,鼻血喷涌的晕死过去。
随后霍法冲到了那一团乱局的中心。
只见刚刚离开的诺伯此刻正四仰八叉的倒在一堆碎木板的中间,左臂扭成了一个怪异的弧度,嘴角咳血。
在他胸口,印刻五道巨大的伤口,如同被猛兽划伤了一般。
霍法大惊,蹲了下来。
“喂,老家伙,你怎么了?”
“咳咳没事”
诺伯眼睛斜看着霍法,挣扎的从地上把自己撑了起来。
“杜兰特那家伙,是个狼人。”
4,黑吃黑
“狼人?”
霍法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无数或白或黑的长腿摆动间,二楼传来了一声咆哮。
只见在二楼被砸穿的破洞中间,一个高达两米的壮硕身影迈着沉重的步伐出现,它有着黑乎乎的狼兽,绿的发光的眼睛,狼吻前段全是鲜血,再加上它乱糟糟的毛发和尖牙利爪。
和自己曾经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狼人怪物并无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却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弓着背,手里还捧着一把巨大的汤姆逊冲锋枪。
“去死吧,海格!”
狼人骂完,它站在二楼,举起举枪就往楼下突突起来。
哒哒哒哒!!
子弹横飞,一片混乱中,酒吧里的人惨叫声不断,舞女和顾客抱头鼠窜,不少人都中弹倒地。
事态突然,霍法一踩地面,地面竖起了一道石壁,将那些威力强大的子弹尽数挡下。
一梭子弹打完,酒吧里已经没几个人了,空气中飘荡着呻吟和低声哀嚎。
诺伯捂着胸口从石壁后探出脑袋:“放下枪,杜兰特,我只想和你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狼人口吐人言,“我警告过你,别来妨碍我!”
随后,他换上弹夹,毫不犹豫再度扣动扳机。
哒哒哒!
机枪喷火。
两人又把脑袋缩回了石板后面。石板逐渐千疮百孔,霍法面无表情的双手交叉,地面再度竖起三道石壁。
又一梭子弹打完!
二楼传来换弹夹的声音,诺伯对霍法使了个眼色,霍法点点头,撑着石壁直接跳了出去。
那狼人一看有人跳了出来,换完弹夹,举起枪想要继续。然而那把汤姆逊冲锋枪却突然软化,变成了一只斑斓的毒蛇,那毒蛇张开嘴巴,对着狼人的脖子就咬了过去。
“shit!!”
狼人受惊,抬手触电一般的把毒蛇甩开。
随后头也不回的穿过破洞,手脚并用的开始往窗户外面跑去。
霍法三步两步的窜上二楼,眼前是一个被砸穿的人形破洞,连续贯穿四层木板门。最前面的那只黑影闪烁了几下便消失不见。
连续跳过墙壁上的三道豁口,霍法闪电般的来到了这家酒吧二层最里面的暗房之中。
空气中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在这里,他看见有五六个少女赤条条的被捆住手臂,吊在房梁上。她们拼命扭动挣扎,而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横陈着一个被开膛破腹,正在哀嚎的女人,她肠子流了一地,眼看是没救了。
看见暗房里这一幕,霍法捂住了嘴巴,差点没吐出来。
他差不多知道了前因后果,看来刚刚诺伯是在那头狼进食的时候闯进了房间,这才引发了剧烈的冲突。
好在他现在定力已经比从前不知道高了不少,他一言不发的抽出一把匕首,上前蹲了下来,捂住那个哀嚎女人的嘴巴,低声说道:“没事了。”
随后,他一刀刺进了女人的心脏,直接了当的结束了她的生命。
随后他挑断了房间几个被吊着的少女的绳索,再度拔腿狂奔,跟着那头狼人跑出了窗外,拉着锈蚀的铁皮楼梯跳上了屋顶。
屋顶上,狼人速度奇快。
“杜兰特!”
霍法吼了一嗓子。
“去死吧,巫师!”
回答他的是一声怒骂,还有一道如同剃刀一般横削过来的铁皮屋顶。
霍法一侧身,让开了那块锋利的铁皮。
而狼人则手脚并用之中,已经在屋顶上跑的只剩下一个小点了。
“该死!”
霍法看了看身后,负伤的诺伯只怕是跟不上来了。他立刻下定决定,右臂一晃,手套上指针转动,魔力从手套流向全身。
电流噼啪闪过,活化状态中,他身材拔高到了一米八的程度,随后他一踩地面,以来时两倍的速度高速奔跑起来。
一步十几米,被踩中的铁皮屋顶出现一双双脚印。
狼人杜兰特回头一看,发现身后那个如同火箭一般从屋顶上追上来的家伙,咆哮道: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没有回答。
杜兰特从屋顶跳上地面,手脚并用的钻进了一个小巷子。正打算穿过前面狭窄的过道,去建筑群的另一边。
然而就在这时,面前的巷子仿佛自己有了生命一般,两栋房屋如同磁铁的两极,砰咚一声合上了。
巷子消失,面前的道路变成了一道死胡同。
狼人无路可退,猛地转过身来。
只见巷子口,那个灰发男人落在了地面,踏碎三块石砖,,弥漫的烟尘中,一双金色刺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晚上好。”
狼人上下打量着他,来人年纪十五六岁左右,身高一米七多一些,在同龄人中,应该算高了。穿着黑色的皮衣,有着灰色的头发,还有一双奇特如鹰隼一般黄铯的眼睛。
“我知道你是谁了!灰色头发,金色的眼睛。海格常提的那个合伙人居然是你。格林德沃的学生,消失一年,你居然跑这里来了。”
充斥着血腥和腥臊的口气喷在霍法脸上,他抬头看了眼自己面前的庞然大物,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他冰冷轻声说道:“一般来说,提这个称号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不会太好?”
狼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他狰狞说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巴赫先生咯。”
“而你就是东区之狼,居住在巴黎的食人魔。”霍法淡定的说。
“哈”
狼人舔了舔嘴唇,缓缓的直起身。骨骼噼啪作响间,他长到了两米五的高度,上半身的白色西装被撑的高高隆起,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们都有些“小问题。”
狼人锋利如剃刀的爪子轻巧的搭在了霍法的下巴上:“。让我来数数你的称号还有哪些叛逃者,辍学者,疯狂的阿格马尼斯。你在外面的风评也不咋样,小朋友。”
“我做过什么和你没关系。”
霍法把对方的手拍开,淡淡道:
“我希望你能把盗取的货物还给我们,这样你做过什么似乎就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嗯~”
狼人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看似认真的思索了片刻。随后,他低下头,咧嘴笑道:“那我更情愿享受一下。”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霍法倒飞出去。
他撞碎了身后教堂的玻璃窗户,连续翻滚十几圈,又咔擦一声撞碎了两根横梁,卡在了墙壁之中。
“你看起来也不咋样!”
狼人拉着天花板,如同长臂猿一般扑了过来。
尖牙利爪在半空中,霍法慢吞吞的从地面爬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扭了扭脖子,抬起右手。
“塔里可-斯基塔。”
透明的光罩出现在他掌心,随后护盾迅速扩大,狂奔的杜兰特一头撞在了护盾上,被反弹着砸回在墙壁上,撞碎了一座圣母雕像。
护盾消失,只是反弹的撞击并未伤筋动骨,狼人爬起来之后晃了晃脑袋,手脚并用的再度扑了上去。
霍法收掉了护盾,侧身躲过了闪电般的一抓,随后干脆利落的一拳砸在了狼人的后脑勺上。
这一拳势大力沉,直接将飞扑倒杜兰特砸的深陷地板之中。
他一不做二不休,踩住杜兰特的脖子,骑在了他的后背上,举起拳头重重砸下。
咚!!
只一拳便头破血流。
狼人绿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猛地架起起手臂,挣脱了霍法的控制。
眼见狼人脱身,霍法准备继续追击。
可面前那个满脸是血的狼人却举起双臂,“等一下。”
“干嘛。”
“我认输。”
狼人毫不犹豫的说。
刚刚热身的霍法表情一愣,随后,狼人便乘着他愣神的功夫。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对准霍法就是一梭子,随后拔腿就跑。
他抬手的一瞬间霍法便扭过头去,子弹从他脑袋边上飘了过去,擦破了他的脸皮。
随后,狂奔中的狼人双腿被地上生长出来的两只石手死死的抓住,他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
“可恶”
狼人嘶哑吼道。
他扭转腰肢,躺在地上举枪便射。
砰砰砰!!
连续五六声枪响,之后,子弹打完。
弥漫的硝烟散去,子弹却清一色打在了石柱上,刚刚那个少年站立的位置,已然空无一人。
来不及想对方去了哪里,狼人喘着粗气,试图把腿从石手里拽出来。
“没本事了?”
颇为从容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狼人一回头,消失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他摸了摸脸上的伤口,面无表情的站在杜兰特身边,一脚踢开了他的手枪。
“还要挣扎?”
地上那个狼人缓缓由进食状态变成一个西装革履的纹身男人,他有着被鲜血浸透的棕色头发,身材干瘦,眼窝深陷,完全不复一开始的壮硕狰狞。
“巫师,真是真是不公平,你才多大,这种天赋。该死,为什么上帝如此厚爱你们!”
“厚爱?”
霍法自嘲的摇摇头,不置可否。
“你说厚爱就厚爱吧,我的枪呢?“
“什么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狼人疯疯癫癫的吼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也没有惹你”
“还装傻,你不怕我杀了你?”
“呼呼”
杜兰特喘息着,讥讽;“我知道你,巴赫先生,你你不杀人,对么?”
“别转移话题,枪呢?”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
话语未落,地上的每一只只手都长出了锋利的指甲,刺的杜兰特惨呼不已。
“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说。”
霍法停止了施法,后退一步。
狼人:“你先放开我,放开我,你就告诉你。”
霍法自嘲的遥遥头,他淡定的靠在巷子的墙壁上,抱着胳膊:“行,看来我没法让你开口,让他和你好好说吧。”
“谁?”
趴在地面的杜兰特表情一愣。
“是我,蠢材!”
压抑愤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杜兰特一抬头,只见一个胸口包扎着绷带的矮壮男人从巷子口扶着胳膊,一瘸一拐,气喘吁吁的走进了教堂。
趴在地面的杜兰特发疯一样挣扎起来:“海格!”
受伤的诺伯从裤兜里抽出一把手枪,狞笑的看着他:“挺能躲啊,杜兰特先生,作为一个中介来说,您的腿脚未免也太灵便了吧!”
诺伯说话的时候,地面那些石手如同蠕动的毒蛇一般,一点点的爬满了杜兰特的全身,似乎要把他吞噬进地面。
面对可能被活埋的命运,杜兰特放低姿态低声说道:“诺伯,无论我干过什么,那都不是我的本意,有人在故意挑唆我们的关系。我也是有苦衷的。”
“是啊?”
诺伯讥讽的冷笑起来:“一千多把炼金武器,价值五十万法郎的弹药军火,我们上次交付给你的武器,你运去哪里了?”
“我说过,货被别人劫了。”
杜兰特奋力辩解起来。
“狗屁!”
诺伯咆哮着一脚踹在了狼人脑袋上。
“带着我们货失踪三天后你他妈就成了东区老大,你真当我傻?还是说那些失踪的麻瓜少女已经不能满足你的胃口了么?”
杜兰特被靴子踩中,脑袋贴在地面无法回答。靠墙抱着胳膊的霍法别过头去,不想再看。
诺伯靴子用力碾着它,脸上闪烁着快意的光芒。“让你偷老子东西!”
“你先松开”
杜兰特嘶哑的吼道。
诺伯把脚抬起来了一点。狼人趴在地面,嘴角吐着血泡泡。
吐了半天,他说道:“我把它们卖了。”
“嗤!”
诺伯气笑了。
“那钱呢?”
“钱钱”
杜兰特艰难说道:
“听着,诺伯,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只需要一个星期的时候,我欠你们多少钱,双倍奉还,好吗?你现在杀了我,什么也得不到!”
砰!
回答他的是个弹跳而起的灼热弹壳。
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耳朵。
“混蛋”
狼人怒骂出声。
“脸都撕成这样了才来求情未免也太晚了一些。”诺伯牢牢举着手枪:“我们的枪你卖给谁了?”
杜兰特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那密密麻麻交错的石手正一点点的把他拉进地面。
终于,杜兰特求饶的说道:“帝国巫师协会,我把它们卖给帝国巫师协会了。”
一旁玩弄指甲的霍法表情一怔。
举着枪的诺伯神色大变,他难以置信咆哮道:“你他妈是格林德沃的人?”
“我不是!”杜兰特尖叫起来。
“我欠协会的,每个月我都要依靠他们给的药剂来维持清醒!就这么简单!”
看见诺伯脸上杀意纵横,狼人再也顾不上尊严:“听着,拿货的人现在就在巴黎,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到时候,钱,货,全部都是你们的!”
两人都没声了。
狼人勉强笑道:“去他妈的巫师协会,去他妈的格林德沃,对么?”
“梅林胡子”
诺伯喃喃道:“你真是个墙头草。”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伴随着砰砰两声枪响。
威力巨大的炼金手枪直接将面前狼人的脑袋轰成了番茄酱,喷溅的满墙都是。
5,魔法部雇员
枪声熄灭,尸体上那些蠕动的石手慢慢退去。午夜的月光透过教堂的玻璃照在地砖上,鲜血混合着雨水缓缓的从砖缝渗入霍法的鞋底。
霍法从墙壁上直起腰,面色凝重。
诺伯垂下枪支,表情由狠辣变得郁闷,他捂着自己的断臂:“该死,我怎么和这种家伙做起了生意”
“巫师协会肯定知道了我们的位置。”
诺伯咬牙切齿说道:“这里呆不住了,马上撤。否则被他们抓住,死路一条。”
“可那批武器怎么办?”
霍法倒显得还算平静:“没有那批枪,资金链就要断了,资金链一断,我们好不容易才起步的事业就要打水漂了。”
“你以为那些人也是拿麻瓜武器的三流酒吧怪物呢,那些人都是装备精良的巫师。”
诺伯说道:“现在我们根本没资本和他们发生冲突。”
“不行,请你尊重一下客观事实。”
霍法淡定道:“我们已经濒临破产了,没有那批武器,这一年的时间,全部打了水漂。”
“什么,臭小子,疯了你,心这么大?
“我没疯。”
“那你要怎么办?”
诺伯嗤笑出声,“去找巫师协会,和他们说那批违禁物是我们造的,归属权属于我们?”
“不,我先去杜兰特的仓库看一下。”
诺伯急的跳脚:“那万一那些人守株待兔,就在货物旁边等我们呢?”
“我有特殊的幻身术,他们抓不到我。”
霍法顿了顿:“我没让你去,你可以自己先走,就像之前一样,我无所谓。”
说完,他表情平静的在杜兰特尸体上找到了一串钥匙,随后便往教堂外走去。
诺伯看着霍法的背影,一脸的难以置信。愣了半天,他喃喃骂道:
“混球”
可骂完,他还是追了过去。
看他回来,霍法也没多说什么。
仓库位于东区的街尾。
时间已经很晚,天空的雨水也逐渐停止。
到达目的地之后,两人都显得异常谨慎。
霍法早早的进入了幻身状态,时刻准备着幽灵漫步,而诺伯也捂着受伤的胳膊,捏着枪,小心翼翼的在阴影中穿行。
他们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却未遇到任何阻拦。也没有看见任何敌人或埋伏。
最终,当两人来到仓库破损的木门前,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有人么?”
诺伯提着枪问,他额头紧张的都渗出汗滴了。
霍法摇摇头,他的感知清楚的告诉他,屋里没人。诺伯松了口气,他忙不迭的把枪Сhā在腰间,吱嘎一声推开了仓库的大门。
仓库门打开,老旧的拱形铁皮仓库里满满当当的放置着成片成片的木箱,打开木箱,每个箱子里都放置着一些普通至极的锅碗瓢盆。
二人细细的检查着这些东西,霍法不时拿起来一个,那些看起普通的日常用品,回到他的手上后,便开始蠕动变形,最后变成一把把外形异常冰冷狰狞的黑色枪支。
当他再把武器放回去时,那些武器便又重新变回了看似普通的锅碗瓢盆。这是霍法着半年来和诺伯制造的全部构造产品。
看起来一样和麻瓜用品一样,只是因为他在制作完成后要给武器用变形咒包装一下,好让它们躲过麻瓜海关的盘查。
“都在。”
诺伯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先把东西带走。”
而霍法则摩挲着下巴,眉头紧锁。
“你不觉得太安静了么?”
“别管安不安静,没遇见那些德国人就走大运了。”
说着,他取出一个无痕伸展背包,抽出魔杖,挨个挨个的在木箱上点起来。
每点一下,就有一个箱子漂浮起来,飞进如无底洞一般的无痕伸展背包。
很快,他们便收拾完东西。如同饱食的仓鼠一样,偷偷的往门外溜去,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可走到街口的时候,感知全开的霍法察觉到二十米开外出现了一个生物,他抓住诺伯的胳膊,诺伯受惊,从裤兜里迅速抽出武器。
两人站在阴影中,牢牢的盯着马路那头。
随后,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积水马路的另一头。
那是一个身穿灰袍的女性。她年纪大概有二十三岁左右,高鼻深目,肤白如霜,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看起来就像个欧洲的僧侣。
她眨也不眨的看着暗处两人藏身之处。
霍法反应了两秒,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刚刚那个在酒吧来和自己搭讪的女性。
不过现在是凌晨一点,在德国高压统治下,这个时间出来晃荡的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
更别提他们此前还见过一面,这么一想,那次酒吧里的碰面,也是早有预谋。
“你们居然先过来了,看来杜兰特已经死了。”
女人说的是英文,在静谧的街道上无比清晰。
“我知道你的本事,巴赫先生,但我不是巫师协会的人,你不必立马逃走。”
躲藏没有意义,两人缓缓从藏身之处现身。
“你是谁?”
霍法精神高度紧绷,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对手,特别是这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光头,一看就很不对劲。
女人解开了自己的胸口的扣子,在她灰色外衣的遮蔽下,她里子里穿的是一套黑色制服,制服上有一个闪闪发亮的银色标牌。
“英国魔法部禁止滥用魔法司,黛尔菲娜瑞伯恩。同时也是现任魔法部部长的助理。”
黛尔菲娜,霍法微微一愣,他在教堂地道的时候,就听到有一个黑人朋友和他说起过,有英国魔法部的人也在找杜兰特,没想到竟然是她。
诺伯看了霍法一眼,来者不是德国巫师,让他有些困惑。
“我们见过?”
霍法皱眉问,他总觉得对方名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光头女人摇摇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如果不记得,那就是没有见过。不过我是知道你的,巴赫先生。”
“你知道我什么?”
“我知道你1941年离开霍格沃茨,一年前曾被指控为轰炸伦敦的危险巫师,一年前又因为涉嫌制造危险物品而被魔法部收容逮捕,不过最后还是被你溜掉了,我说的对么?”
霍法一言不发,脸上肌肉抽搐。
“这半年,你销声匿迹,可是却又大量的构装武器在世界上流通。
威森加摩已经在1939年禁止了构造技术,可是没想到,曾经霍格沃茨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号称拉文克劳荣光的你,刚出校门就变成了一个军火贩子。”
顿了顿,女人慢吞吞的说道:“不感到羞耻么?巴赫先生。”
咔擦!
诺伯抬起手枪,“了解他了解的这么清楚,你是暗恋他么?”
霍法抬手按住了他的胳膊,讥讽道:“说的不错,你是来通缉我的么?就凭现在魔法部的力量,自保都做不到了吧。”
女人眯起眼睛狡黠一笑,“哈,你说的不错,我们也是在艰难维持,所以我不是来抓你的。”
“那你来干嘛。”
“我来”
女人信步上前,顶着诺伯黑洞洞的枪口,笼手走到了霍法面前。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说道:
“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刚刚把我说的那么不堪,转眼又要找我帮忙,我想我大概不会答应。”霍法说道。
“刚刚那都是开玩笑。通缉你的是沐恩部长,不过现在沐恩部长已经引咎辞职。新上任的德拉塞斯部长特地委托我,过来找你。”
再次听到那个姓氏,霍法眼皮抽搐了一下。他绕开了黛尔菲娜,想要直接走人。
结果对方张开双臂拦住了他。
“诶别这么冷漠,我没有恶意,我只想友好的和你聊一聊。”
“我们不和魔法部的人聊天,宝贝。”
回答她的是诺伯。
“我有问过你怎么想么?”
女人傲慢的扫了一眼诺伯。
这让诺伯勃然大怒:
“光头,我管你是什么身份。让开,否则就死。”
“海格,你在过去的三十多年里被神奇动物管理司通缉了不下十五次。前年更是杀死了两个阿兹卡班的护送人员。
你虽然可以干掉我然后一走了之,可你的儿子,鲁伯海格此刻还在霍格沃茨读书。你总不能一点都不顾及他的成长吧。”
“你!”
诺伯如同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叫了起来:“你敢动我儿子一”
霍法拉住了暴躁的同伴,“聊什么?”
黛尔菲娜:“杜兰特从这里搜捕了很多犹太人,其中有一个人和魔法部关系密切,德拉塞斯部长希望有人可以把她送回英国。”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明显是你的活。”
“英国海岸线已经被格林德沃全境封锁,任何巫师都逃不过帝国巫师协会的眼睛。想带人逃离他的掌控,只有你才能做到。”
听着她说话,霍法嗤笑出声。等对方说完之后,他矢口否认。
“我做不到,你找其他人去吧。”
“你和海格的制造的武器都能运去英国,偷偷把人运过去很难么?”
“东西是东西,人是人。我做不到。”
“你能做到。”
“做不到。”
“能。”
光头女人的执拗让霍法心生厌烦,莫名其妙被自己一直逃离的机构找上,还给自己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他压根就不想和英国魔法部产生如何瓜葛。
于是他直接了当的说:“如果我不想做呢?”
“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没人可以强迫我干任何事,尤其是回伦敦。”
“德拉塞斯部长的忙也不愿意帮?”
霍法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我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
看着对方斩钉截铁的模样,黛尔菲娜缓缓的放下手臂。
“那么这场谈话就没有发生过。”
“告辞。”
说完,霍法毫不犹豫的转过头,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原地。
诺伯颇有些凶狠的瞪了女人一眼。
“别跟着我们。”
“我不跟,我保证。”
女人看着霍法的背影说道。
诺伯放下手臂,匆匆忙忙的跟上了霍法的脚步,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见那个高挑的身影,他才说道:
“这肯定是魔法部的计策。想把我们骗回英国,然后把我们软禁起来。这些家伙,内斗一个顶两,都这时候还要找我们麻烦。”
“管她呢。”
霍法说道:“我已经决定了,其他人的任何事我都不会管。”
“哈,那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诺伯笑道,也不知道是夸他还是糗他。
6,跟踪者
第七区,这里比临着埃菲尔铁塔,有着成片的商业街和很多要塞城堡式的建筑,这些建筑大多都是一些修道院和宗教礼拜堂。
和诺伯在埃菲尔铁塔附近作别后,霍法便准备回家。
可这时,从白天开始的那股莫名窥视感再度涌上心头,他停下脚步,站在夜风呼啸的柏油路上回头看去。
没看到一个人。
他皱起眉头,打开了精神力场,顿时整个世界变成了黑白二色的线条画,他的精神如同雷达一般扫描过地面,却依然没有感知到其他生物存在的痕迹。
“奇怪”
霍法低语了一句。
关闭了精神感知,世界再度恢复正常。
他擅长的是精神和感知,自从一年前他和内心的虚无达成妥协后,感知和直觉得到了大幅提升,即便是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那样的顶级巫师,就算他现在打是打不过,但他们也绝对无法逃过自己的感知,只要他刻意去扫描,他不认为有人可以躲过自己的感知,即便是幻身咒也不行。
会是那个魔法部的女人么?霍法心想。
他看了一眼手套上剩余的魔力,还富余不少,他不敢再省魔力,立马进入了幽灵漫步,飘忽不定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绕过两条停满了黑色老式奔驰的街道,来到了一片绿树成荫的小区之中。他才现出身形。
隔着婆娑的树影,他能看到几个穿着黑色军装的德国军官站着街道上,不知道在窃窃私语的说什么。
看见这一幕,霍法赶紧低下头。这正是德国势力最为强大的年代,只要是德占区,到处都是盖世太保的身影。
那些盖世太保并没有注意到霍法,他没有吸引任何人注意的匆匆来到一排门面房前,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其中一扇木门。
入眼可见是一处相当不错的居所,面积虽然不算大,但地上铺陈着花纹弯绕的羊毛地毯,冰箱电视应有尽有,吊顶上有三束水晶吊灯,这年代没有多少环保概念,墙壁上甚至还挂着雄狮的脑袋和数枚象牙饰物。
眼前摆着一双待换的藤制拖鞋,但霍法并不想换,他摇摇晃晃的走到沙发前,一ρi股瘫倒在沙发上。
是霍法临时的家,也是德国人居住的地盘。基本上除了这一带,巴黎其他地方每天都会被例行搜查。
半年前诺伯从一个意大利麻瓜手中买下了这栋房子后,他们就把这个地方当成了安全屋,在这里收集各种有用没用的情报。
瘫了半天,他摘下手臂上的机械手套,将它往前面一扔。
铛!
金属手套砸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沉重的声音。那茶几上,除了金属手套之外,还散落着成卷成卷乱七八糟的纸币,各个国家的钱都有,还有一把黑色的手枪。
他闭上眼睛试图睡一会儿,但也许是晚上的冲突有些激烈,他并没有睡着,于是他睁开眼睛看着吊顶,开始发呆。
空荡荡黑漆漆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这栋房子大概有三米高,天花板上总是会传来细微的弹珠弹跳声,似乎是想勾引他上楼查探一番。
角落里的落地钟来回摆动。发出滴答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
大概过了十分钟,霍法有些烦躁的皱眉。
咯吱!
伴随着一声令人心悸牙酸的齿轮扭曲声
角落钟摆的零件在变形术的作用下,扭成了麻瓜。
他拿起茶几上那把手枪,盯着枪支看了半天,一些尘封的记忆突然闯入大脑。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西尔比,在这一刻他开始有些同情那家伙,在轮椅上坐了好几百年的时光,他究竟是怎么熬过这该死的时间长河的。
用魔法阻止了钟声响动,周围陷入了彻底的静谧,只有远处**德国军官的家里,偶尔传出的欢声笑语。
他扔掉枪,嘴角咧出一抹无奈的微笑,从沙发上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打开了电视机。
1942年虽然没有网络,没有太多高科技,但一些最基础的信息技术已经初具雏形,至少了解新闻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要想全部听懂,并且理会其中的意思,那少不得要费点脑细胞的翻译德文,而他恰恰不想多费脑细胞。
黑白电视中闪动的****画面,希特勒高举的手臂,极富煽动性的演讲,士兵整齐的迈着步伐,屋檐上到处都挂着卍字符的横幅。
霍法一时间开始昏昏欲睡。
啪嗒。
玄关传来细微的换鞋声。
半睡半醒间,被窥视的感觉再度上涌。
混沌的睡意全无,理性支配了他的大脑,他陡然睁开眼睛,闪电般的从沙发上弹射起来。想也不想的进入了幽灵漫步。
咚!!
一声闷响。
“啊!”
尖叫声回荡在房间内。
随后,尖叫声戛然而止,如同按下了音量的off键。
一个黑影被霍法抓住,重重的按在了餐厅的冰箱上。冰箱剧烈震动,顶上的放置的装饰和陶瓷噼里啪啦的砸碎了一地。
不知从今天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直就有种若有若无被尾随的感觉,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跟着自己进了屋子,这是何等的潜匿能力。
“逮到你了!”
霍法死死的抓着手里有些温热的软物,右手打了个响指。
“荧光飞舞!”
四五个光点从他掌心飞舞出来,照亮了屋内,
可看清楚那个跟踪者之后,霍法脸上可怕的表情逐渐凝固。
他本以为跟踪自己的是魔法部那个光头女人,但并不是。
面前被自己掐住脖子的,是一个年纪比自己稍小上一些的少女,身材纤细,穿着一套松松垮垮且脏兮兮的修道袍,似乎是附近一带修道院的修女。
这个年轻修女容貌非常丑陋,她脸上乱糟糟画着粗劣的妆,腮帮子高高鼓起,脸上还有一道如同被火烧过后留下的伤疤。
一个陌生人。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霍法抓着修女的脖子,丝毫不敢松懈,能一直跟踪自己,甚至还进了屋子,这个家伙肯定不会是看起来的这么柔弱。
“你你先放手。”
修女抓住了他的胳膊,死死的捶了两下。
霍法没有放手:“你是不是有特殊的藏匿手段,只要我放手,你就会离开隐蔽的消失,对么?”
“不不会,”
修女的疤脸渐渐涨红,“你你先放手。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这句话是用拗口的英文说出来的。
霍法迟疑片刻,也还是选择了放手。
他刚一放手,那个少女便盘膝萎顿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
咳嗽了半天,少女捂着红肿的脖子沙哑道:“你这人是不是头脑有问题?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你是谁,目的是什么?”
霍法冷漠说道:“我给你十秒钟时间解释。”
“你不记得我了?”
疤脸修女悻悻说道:“我们两小时前刚见过。”
“我从没见过你。”
霍法直接了当的说。
陌生少女挥手在霍法眼前晃了晃:“你真的真的不记得么?”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没见过你。快离开这里,别逼我报警。”
霍法肃然说的。
“哈哈,你可真逗,巫师报警。”
修女乐了。
霍法脸垮下来了,他觉得对方是在耍自己。
眼见面前的男人眼神越发的不耐烦,修女赶紧说道:
“好嘛,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那我告诉你吧,我被那只狼人关在房间里,他准备把我们吃掉,是你救了我们。”
霍法一愣,随即才想到自己确实在杜兰特的酒吧里救了几个人,但那都是随手而为,自己根本没多想,更不会记得里面人的长相。
修女又说:“我本来想好好谢谢你,可是我没找到合身的衣服,所以”
“所以你就偷偷跟踪我?”
霍法声音带着讽刺:“如果真是那样,你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感谢我,但你偏偏选择了最烂的一种,谁让你来跟踪我的?”
“没人,我自己要来的,我想找个人帮帮我们。我和”
说着说着,陌生修女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眼珠一转:“我和一个你的朋友现在正在外面流浪,想问你来借点东西。”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不定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霍法警惕心更甚。别说对方是个疤脸的丑女,就算是个绝世美人,在这种时候偷偷闯进别人家,也不是他所欢迎的,自己身上有太多秘密不可暴露。
他二话不说伸手就要开门将对方推出去,可那个修女却架住了房门。认真说道:
“别推,你知不知道你就要死了!”
“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霍法稍微惊了一下。
“真的,我是来提醒你的。”
修女认真说道。
“行,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死?”
修女想了一下,摊开手,“就是要死,变成碎片,变成灰烬,之类的吧”
霍法瞪大眼睛。
修女拍了拍他肩膀:“不过你也别怕,只要你能借我点东西,你就不会死。”
“借你什么?”
修女指着茶几:“那个。”
霍法扭头一看,看到茶几上自己的魔力增幅手套和一堆法郎。
至此,他终于知道对方不仅想进屋偷东西,还特地危言耸听来消遣自己,他面色愈发不善。
“我为什么要借钱给你。”
修女认真说道:“这是为了你好。”
顿了顿,丑修女说道:“你现在虽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但你过两天就明白了。”
“什么莫名其妙的。”
霍法十分厌烦道:“我不做慈善,神棍!”
他再度按着对方的肩膀,这次他是铁了心要把跟踪者给推出门去。
疤脸修女恼火的打开霍法的手:“行行行,不知好歹的家伙,别推,我自己会走!”
末了,她还低声冷笑:“你会后悔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可她刚迈开步子,屋外便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霍法脸色一变,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屋内一拉。
疤脸修女差点一个跌咧摔倒在地,她涨红了脸,愤愤然嚷嚷道:“你这人怎么回”
那个“事”字还没出口,她的嘴巴便被捂上了,随后她便看到对面少年凝重至极的把手比在唇边。
“嘘。”
嘴巴被捂上的陌生修女惊恐的瞪着眼睛,没过几秒钟,她便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7,盘查
门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脚步声接近屋子之后,又齐刷刷消失。
大概过了三秒左右,木门后便传来一阵礼貌的敲门声,似乎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到访而来。
霍法从门口的猫眼往外一看,外面站着一个穿戴的整整齐齐的男人,几名**德国的军官,不知为何居然站在了霍法的家门口。
不仅如此,那名军官身后,还站着两个戴着黑色兜帽的高大人影。
这一幕让霍法暗暗吃惊,居然是帝国巫师协会的人。
自从德国在欧洲的势力逐渐扩大,德国巫师的数量也是水涨船高,这些格林德沃的部下合并在一起,成立了一个专门的组织,他们不仅丝毫没有隐瞒巫师身份的想法,更是和**麻瓜一起,在这个巫师世界中大肆捕杀异已。
其地位和制造的恐怖,丝毫不亚于麻瓜中的盖世太保军官。
只是,这些人向来是不会检查自己居住的地盘,怎么今天这些人跑到这里来检查了?
咚咚咚!
木门又响了一次。
如同催命的号角。
霍法咬了咬下唇,看着那个穿着松松垮垮修道袍的丑修女低声怒道:
“你声音那么大干嘛?”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面带愧歉的说道:“哎呀哎呀,不好意思。”
真是灾难!
内心抱怨无比,但手里动作却没停。
事不宜迟,霍法立刻一手按住少女的嘴巴,一手拖着她的衣服,强行将她拉进了房间,随后没有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将她按在了床底下。
“别出声,否则你就死定了。”
他恶狠狠的叮嘱了那个惊恐的修女一句,随后拉好被单,从衣柜里抽出几件衣服,一边匆匆换衣服,一边来到茶几的柜子前,将桌上的钱币和手枪收好。装在纸盒里,又把纸盒锁进进房间的柜子里。
随后又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管和灰色淤泥般的液体,抬头灌下
门外,那个敲了三下门的德国军官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便后退一步,对两个站在身边的黑袍巫师点点头。
黑袍巫师上前一步,抽出了魔杖。
正当他们打算施咒炸开房门。
面前的木门猛地被拉了开来。
一个穿着睡衣的络腮胡子的黑发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用流利的德语问道:“怎么了?”
盖世太保立刻推开两个黑袍巫师,脸上露出非常职业化的笑容:“你好,是埃雷拉拉帕尔先生的家么?”
这是一个非常高的男人——高到几乎可以俯视一米九变身之后高霍法,他一身军部黑衣,没戴军衔和勋章。
他皮肤棕红,显而易见非常健康,如同鞭柄一般精瘦,肩部、手部、颈部露出条条筋肉。上校的双眼小而黑,就好像某种原始的摄影机的全方位镜头。脸上棱角分明,阴影、平面、凸面。顺着下颚线条,有细细的一圈胡子,凸显出他有棱有角的脸,就像是鲜血给刀刃增辉一样。
“是的,我就是埃雷拉拉帕尔。”
霍法点点头,这男人的相貌让霍法想起许多年前,他在禁林里遇到的那一只毒囊豹。
盖世太保熟络的伸出手,“你好,很荣幸认识你。我是SS的穆勒曼斯上校。”
(不过他说起话来,却颇有些柔声细语的味道。)
霍法赶紧握住了对方粗糙且修长的大手,“有什么可以效劳的么?”
“啊,我们正好在附近一带例行检查,正好查到了您家,介意我们进去聊一下么?”
“这”
霍法故作为难的看了看天。
面前高大的SS上校立刻笑道:“我们一会儿就走,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霍法这便露出恭敬的微笑:“当然,您请进。”
SS上校夹着一个公文包信步走进了霍法的屋子,而旁边那两个戴着黑色兜帽的身影则停在门口,如同死神的仆人。
党卫军上校笑眯眯的在餐厅椅子上坐了下来,他脱下手套,四周打量了一下霍法的屋子。
“您的寓所非常有格调,拉帕尔先生,我很喜欢你的品味。”
“没怎么收拾,比较乱。”
霍法摸了摸脑袋,有些怪不好意思哈哈笑道。
面前的这个家伙虽然看起来很客气,但是他深知,能坐上党卫军上校的,每个人都是手里沾了上百条人命的家伙。
他不动声色的站在了那堆碎瓷片的上面,希望能够掩盖掉刚刚和女窃贼争斗的痕迹。
“有没有什么喝的?”
党卫军上校眼神停留在了博古架的一个装饰空瓶上:“能给我来点松子酒么,天知道我这一天走访了多少户人家。”
“喝完了,”
霍法颇有些歉意的说道,“现在家里只有水了。”
(那些酒瓶只是装饰,他压根就不喝酒。)
“啊,没关系,没关系。少喝酒是好事,有助于神经的清醒。”
党卫军的穆勒上校熟络的和老朋友一样。
“劳驾给我来杯水吧。”
霍法走到一旁,默默的给这位不速之客倒了一杯白开水。他能感觉到,自己倒水的时候,那名上校眼睛正迅速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然后,他非常礼貌的将水放在盖世太保面前,自己站在一旁。
盖世太保上校拿起杯子,咕嘟嘟的抬头灌下。
喝完之后,他发出畅快的呼吸,好似在沙漠里走了一百天的旅行者一样。
舒爽的打了个水嗝,上校麻利的直起身:
“拉帕尔先生,坐。我有几个问题需要咨询一下,很快的。”
霍法坐了下来,面前的这个麻瓜强势的掌控着语境,没有给他丝毫反弹的机会。
只见他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分文件,一排排的数了一下,最后停留在一张纸上。
“拉帕尔先生,您在巴黎是做什么生意的?”
“皮革,衣料。”
霍法说道:“我负责给几家衣料店供货。”
“哦~衣服啊,哈哈,我喜欢法国的衣服,非常有格调,您店开在什么位置?”
“塞纳马恩省,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快关门了。”
“塞纳马恩省么,”盖世太保点点头:“身份信息可以给我看一下么?您也知道的,工作需要。”
“没关系。”
霍法直起身,从一旁的博古架上取下一份铁盒,从铁盒里取出几张纸递了过去。
SS上校斯斯文文的从胸口口袋取出一个单边眼睛,仔细的对照着文件上的身份信息。
“埃雷拉拉帕尔,祖籍意大利,暂居巴黎,时期为二十年,居住证明,身份证明。唔,很正确,很正确”
读完后,盖世太保摘下眼镜。
“一点问题都没有,即使是最挑剔的审核官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自然,我一直很守规矩。”
霍法说道。
“那最好不过了,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小忙,如果拉帕尔先生可以帮我们一下,想必我会非常感激。”
“什么忙?”
霍法脑袋里的弦逐渐崩紧,他知道,对方已然展现出了自己的来意,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
“是这样的,”
盖世太保的穆勒上校换了个姿势,他十指交叉:“我们走丢了一个非常非常危险的犯人。”
“犯人?”
霍法重复了一遍。
“哈,没错,犯人。”
盖世太保上校拿出了一张照片,摆在了霍法面前:“女犯人。”
霍法侧头一看,黑白照片上是一个容貌颇为诡异的年轻女孩,她有着黑色的头发,肤色苍白如纸,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坐在黑色的背景里,这照片乍一看是没什么问题,可仔细一看,他就发现这女孩的眼睛却是纯白色的,毫无眼黑,似乎是个盲人,又似乎不像,她的眼睛直勾勾的透过照片盯着自己,仿佛一个活物。
“你见过这个女孩么?”
没有,霍法老老实实回答,这倒是真的,他这辈子也没见过照片上的家伙。
“真的没见过?”
“没有。”
“可是根据我获得的线索,她最后消失的位置,应该就是您寓所所在的位置。”
霍法悚然一惊,他立刻想到了刚刚那个女贼。
但她和照片上的家伙,完全就是两个人。照片上的家伙,可比她好看多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今晚八点下班回来就没出去过,家里也没有来其他人。”
顿了顿:“而且这个人眼睛很特别,如果我见过,肯定不会忘记。”
他说话的时候,盖世太保上校就眨也不眨的盯着霍法的眼睛,眼神锐利。
看了几秒,他咧嘴一笑,直起身:“如果拉帕尔先生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毕竟那个犯人非常危险,我们也担心她会伤及无辜。不过她既然不在,那就没什么事了。”
盖世太保站起身,伸出了手。
霍法松了口气,好歹是免去了一场厮杀。虽然他并不惧怕眼前的几个人,但是他没有办法和一个庞大的帝国较劲。如果能够悄无声息的蒙混过关,那自然是最好的。
他赶紧握住对方的手:“行,如果我见到她,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那最好。”
握完手,盖世太保随意说道:“对了,走之前,我还能再来一杯水么,今晚我可能还有好几家要走,天知道那些人会不会给我水喝。”
“好。”
霍法转身又去倒水。
水槽前,霍法拿着玻璃杯接水。
盖世太保在他身后如老友般随意问道。
“拉帕尔先生,您是独居的么?”
“是的,”
“那不是挺孤单的么?”
“习惯了。”
霍法说道。“这些年都这么过的。”
“没想过找个伴么,我们单位可是有很多适龄女性。她们可是很渴望和您这样的成功生意人打交道的。”
“您说笑,之前有个妻子,不过已经去世了。”霍法平静说道:“暂时不打算再续了。”
“啊,抱歉,那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
霍法平静的站在盖世太保面前,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了他。
(那意思很明显,希望他快点喝完水,然后赶紧上路。复方汤剂的时效就快要过去了。)
盖世太保满意的接过水,但只是握着,没有喝。
“我还有最好一个问题,拉帕尔先生。”
“请问。”
“玄关那双女鞋是谁的?”
霍法侧头一看,心脏停跳了一下。
如坠冰窖。
只见在玄关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双脏兮兮的黑色女式马丁靴,这是刚刚那个疤脸女窃贼偷东西时留下来的。
真是日了狗,这女贼为什么偷东西还要换鞋偷,简直是莫名其妙。
盖世太保缓缓抬起头,这一刻,他脸上职业化的微笑带上了某种锋利和透视。
他慢吞吞的抿了口水。
“看来您家里,并不止一个人啊。”
“啊。”
霍法干巴巴的说道:“我有一个情人,正在房间睡觉。”
盖世太保看着他,没有说话。
霍法感觉自己被一个麻瓜看破了。
他内心抓狂,果然这个年代能混到一定程度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好死不死,这时候,他能感到自己身上复方汤剂的效果正在逐渐消失,很快他就会暴露在这个**的面前。
以他的相貌,只怕外面的两个德国巫师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身份来,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没想到自己去杜兰特仓库拿货没有遇见巫师协会的人,回到家居然栽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窃贼手上。
“劳驾你带我们上去看看她,好么?”
党卫军上校依旧在笑,口气是询问,但他身上散发出一副凛然的杀气,整个人显得格外凶残冷酷。显然这个请求不允许被拒绝。
霍法点点头,轻声细语:“好呀。”
伴随着他的低语,庞大的精神力场如同看不见的潮水一样淹没了屋子。
房屋的阴影之中,无数细密的石头尖刺缓缓的生长了出来,整个房子就像活了一样,它张开巨口,露出无数锐利的獠牙。
门外的两个巫师立刻感受到了,他们齐刷刷的抽出黑刺梨木的制式魔杖,大踏步的推开了房门。
就在四人之间的暗潮即将爆发之际。
叮玲玲!!
一阵欢快的铃声在房间里响起。
霍法一惊,精神力场如潮水般退去,屋内无数尖刺瞬间消失。
扭头一看,家里那黄铜色的老式转盘电话,现在居然在叮玲玲的震动。
他在这地方呆了半年多,还从没接到过一个电话,由于怕被监听,他和诺伯从来不用电话交流,平时也不会有人打电话给他。那玩意对他来说就和个装饰摆设差不多。
可偏偏这节骨眼上,电话响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谁会知道自己的号码?
8,戏精
两个巫师站在门口,霍法和盖世太保面对面站着。屋子里的电话响着不停,盖世太保脸色阴晴不定。
“我接个电话。”
霍法试探问道。
党卫军上校沉着脸,点点头。
霍法走到电话前,拿起话筒:“喂”
“让穆勒接电话。”
电话里的人用德语直截了当地说道。
穆勒霍法诧异地看了看旁边阴沉着脸的上校,把电话递给了他。
“找你的。”
党卫军上校狐疑不定地接了电话。
党卫军上校接通了电话:“你是谁?”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盖世太保问道:“哦奇怪,你怎么会有这家人的号码?”
电话那头又不知说了什么,盖世太保的表情讥讽起来:“那你有什么条件呢?”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盖世太保叹了口气:“啊,不是真心,是么?”
这时,电话里传来尖利的女声,她不知道喊了什么,盖世太保脸色马上变了:“你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去接你。”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便挂断了。
放下电话。盖世太保深吸一口气,对一脸懵逼的霍法冷冷一笑。
“真是误会,拉帕尔先生,祝您好梦,生活愉快。”
随即,他没有给霍法一点说话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那两个巫师协会的巫师冷冰冰地看了霍法一眼,跟在了盖世太保身后。大踏步地离开了了霍法的屋子。
负责搜查的德国军官离开之后,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霍法身上的骨骼噼里啪啦作响,身体变矮变瘦,头发变成了灰色。
复方汤剂效果消失,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子边上,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个老式电话,似乎想把那玩意瞪出花来。
这年头没有来电提醒,也没有拨号显示。
如果有,他非得查处刚刚究竟是谁给自己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的人完全没有和自己多废话的意思,他完全知道自己家里有德国军官的事,甚至可能知道自己所处的困境,否则不会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自己可能遇到的危机。
可这却丝毫没有让霍法感到轻松和庆幸。
反而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危机,如果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个未知家伙的监视之下,那么自己在对方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秘密可言?
这让他感到极度不舒服。
几乎坐立难安。
终于,他异常恼火地站起身,抬手砸下电灯开关,随后大步来到的自己的房间,一手掀开了床板。
不管怎样,他想把肇事的源头,那个陌生的女窃贼给拉出来,或是审讯一通,或是趁早把她赶走,或是审讯完之后再赶走
然而,当他拉开房间的床板之后,床下却空无一人,连个人影都没有。
看着空荡荡的床底下,一丝不妙的预感涌上霍法心头,他立马打开柜子,看向自己用来藏匿魔力增幅手套的纸箱。
借钱?
好嘛,箱子里啥也不剩了。魔力增幅手套,钱,还有那把手枪,全都没了。
看着那空荡荡荡箱子,霍法一拳砸在了墙上,愣是憋出了句国骂:
“卧槽我就知道!”
钱丢了倒无妨,自己大部分资产都不是现金。但那个魔力增幅手套,可是自己这一年多的全部心血,没了它,自己的战力至少下降大半!
他马不停蹄地在屋子里里找了起来,可那个女窃贼却完全失去了踪迹,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都什么事一天过得”
他头疼万分地坐在床垫上,痛苦地揉起了太阳岤,试图从这些扑朔迷离的事态中分析出一些有用的情报,然而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出来。
夜晚,天空开始下起雷雨,电闪雷鸣。
又一阵雨开始倾盆而下,房间一片漆黑,偶尔会有无声的闪电闪过,勾勒出泄在窗户上的条条雨迹。霍法脱下衣服,仰面躺在坚硬的床垫上。
飓风捶打着巴黎,当窗户瞬间变亮时,炸雷也响彻整个房间,闪电的残留影像映在他的虹膜上。
经历了一整天乱七八糟事情的霍法靠在床垫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他大脑中翻腾着一些斑驳陆离的梦境,让他睡得也是极其不安稳,睡梦中,他总是不自觉地会梦到过去的一些记忆片段,好的坏的
第二天一早,雷雨停歇,霍法头发乱糟糟地顶着个黑眼圈就起床了。他看着空荡荡的箱子,唉声叹气。
洗漱完毕,走出屋子,来到塞纳河畔,诺伯正戴着个墨镜看着报纸,坐在路口的木椅上等他了。
霍法走到他边上,没精打采地打了声招呼。
“早,收拾好了么?”
“好了。”
诺伯把报纸一合:“我打算带你去雅温得,去了那里,不可能有人找到等等,你咋了,一副快要死的模样?”
“遭贼了。”
霍法黑着脸说。
“一点财产全被偷完了。”
“遭贼?”
诺伯惊了个呆。
“什么江湖大盗能把你东西偷了,你不是个精神和感知至上的巫师么?”
“行了,别说了。”
霍法勉强打起精神,“雅温得,那是什么地方?”
“非洲。那里有一个部落武装组织愿意花高价购买我们的武器。我们得在五号之前把东西送过去。”
“今天几号?”
霍法随口问道。
“九月一日。”诺伯说道,“你这家伙怎么连时间都记不住。”
九月一日,霍法一愣。
如果是往年,这时候他应该坐上了前往霍格沃茨的特快列车才是。
回忆让他稍微有些惆怅,他甩甩头,将那丝念头扔出脑海。
“走吧,走吧。赶紧离开这里。”
他平静说道:“这地方和我犯冲,太晦气。”
一路无话,二人来到了位于塞纳-马恩省的北岸的港口,打算从这里一路出海。
到这里之后,霍法发现整个港口挤满了人,人群比肩接踵,他们背着大包小包,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迷茫和恐惧。那些都是被收容的犹太人,他们即将从法国被转移到德国。
码头上停泊着数台运输船,无数身穿黑色皮大衣的士兵持枪站在码头附近。那些犹太人一个个排着队,在士兵的监管下登上运输船,等待他们的命运无一例外都是被送进集中营,然后死亡。
“这些人会遭报应的。”
诺伯叹道。
“报应谁来?”
霍法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诺伯附耳警告:“那也不是你,别多事,上了船我们就离开。”
两人正打算离开,霍法的脚尖却碰到了一支玻璃管,他下意识的垂头一看,原来是一根老式的注射器,上面还残留着一些细微的魔力波动。
出于好奇,他弯腰将那根注射器拾起,用鼻子闻了一下。
常年的魔法教育和炼金学精通立刻告诉了他针管里曾装的物质。
“强效魔力恢复药剂,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喃喃道。
诺伯问道:“什么?”
霍法眼睛飘向了远处,仔细一看,地上还不止一根,而是每隔几步就散落着几支废弃的玻璃管。
顺着玻璃管走了一路,他居然发现河边有几个穿着黑袍的德国巫师,他们正挨个挨个的给那些衣衫褴褛的犹太麻瓜脖子上打针。每打一个,才放行一个。
地上有几个大箱子,里面堆满了未拆封的魔力恢复药剂。
这反常的举动令霍法咂舌。
这些**巫师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给麻瓜注射魔力恢复药剂,麻瓜体内没有魔力,这玩意注射进去一点用都没有。
诺伯跟过来也看见了,他低声惊呼:“钱多的烧的慌么?”
话音未落,他便闭嘴,拉着霍法匆匆离开了那群行为怪异的德国巫师。
码头除了那些运输犹太人的军舰,还停泊着几艘不大不小的邮轮,它们都是通往各个德占区和轴心国的船只,根本没有任何船会通向任何同盟国。
可就在诺伯准备拿票登船之际,一队持枪士兵又从远处走来。
“等一下。”
看见检查的士兵,诺伯轻车熟路的取出几份文件。然而士兵却摆摆手:“今天不允许登船,你们先回去。”
霍法微微一愣。
诺伯:“不对啊,前几天不都是可以放行的么?”
“前几天是前几天,最近我们要查一名逃犯。”
士兵不耐烦地打开了诺伯试图贿赂的手掌。
“过两天再来吧。”
诺伯和霍法对视一眼,“过两天行吧,过两天就过两天。”
离开了邮轮码头,诺伯满腹疑窦地摸着自己下巴,“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德国佬干嘛突然封锁码头!”
霍法想到昨晚那敲开自己大门的盖世太保,说道:“他们好像在找人。”
“找人,找谁,找你么?”
“不他们没在找我,在找一个女的。”
“女的?”
“女的,”霍法手指了指眼睛,“一个白内障的女人。”
“白内障?”
诺伯狐疑:“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
霍法刚准备和诺伯分享一下自己昨晚疯狂的遭遇,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映入霍法眼帘。
在桥对岸,一个穿着修道院衣服的修女低头匆匆走过。看见那身修道袍,他当即就把诺伯推开。
诺伯:“你怎么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三步两步地冲到了桥对岸。那个修女侧身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站住!”
霍法顾不上惊吓到别人,他双手用力将人群分开,奋力追了上去。
那个修女恍若未闻,径直朝前走去。但她也被拥挤的人群堵到了,一时间速度奇慢。
很快,霍法就追上了对方,一把将手搭在对方肩膀,用力按住往回一掰,
“喂!”
那修女被吓了一跳,猛地扭过头来。
霍法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狞笑,虽然昨晚非常黑,对方也画着乱七八糟的烟熏妆,根本看不清原来面目,但对方脸上那标志性的伤疤还是让霍法一眼认出她来。
毫无疑问,这正是昨晚莫名闯入他家,并偷走自己魔力手套和一万法郎的女窃贼。
看着对方愕然的表情,霍法一把拉住了修女的手腕:“逮到你了。”
那名年轻的疤脸修女一愣,用力挣了两下。
“喂,你谁啊?”
“装,再装!你当我白痴呢?”
霍法冷笑道:“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把偷我的东西还给我,我们今天没完!”
眼见发生了争执,周围等待登船的旅客全都看了过来。
修女表情变得有些惊恐,她四处打量一眼,随后暗暗用力,气急败坏道:“你放手!”
霍法一看对方压根就没有还东西给自己的意思,甚至都没有一点做贼心虚的模样,不由地恼火万分。
他不由分说地拉起修女胳膊:
“看你人五人六的穿个修道袍,装傻充愣这么娴熟?”
修女怒道:“你神经病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霍法气笑了。
眼见周围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也不敢太过放肆,万一引来了德国巫师反而得不偿失。
于是他息事宁人低声说道:“混账,你要缺钱,我给你一千法郎,但你把我的手套还给我,那东西给你你没用”
啪!
话没说完,回答他的是而清脆的响亮一巴掌。
修女涨红了脸,“你是不是疯子,谁拿你东西了?”
“嘘~”
周围路人看戏的发出啧啧惊奇声。
霍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傻了,他一点点睁大眼睛,脸色阴沉了下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霍法手腕用力,直接把她拖进巷子。
修女奋力挣扎,“神经病,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救命救命”
旁边几个看戏的面面相觑,其中有两人想要上前,却被同伴拉住。
也可能是这年头人命如草芥,人人都急于自保。也可能是霍法精神力场威慑太大,或者干脆是这修女长得太丑。
她喊了几嗓子居然没一人过来救她。
霍法干脆利落地一手把疤脸修女按在墙壁上:“喊!不还我东西,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
“你是谁,你要干嘛?“
“手套还给我,你爱去哪里去哪里,我保证看都不看你一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法点点头,“行,杜兰特也是这么说的。”
“什么杜兰特?”
“你果然没和我说过一句真话。这是你逼我的。”
霍法把手伸到她袍子口袋里,摸索起来。
疤脸修女慌了,只见泪水在她眼眶打转,她开始哀求道:“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没有拿。”
霍法一看她这幅表情,首先觉得这不像是假的,但转念一想她昨晚的表现,当即笃定这家伙是在演戏。否则就是自己瞎了。
于是他心里暗骂一声戏精,另一只手把她翻了过来,想搜她的后腰。
这下修女嚎啕大哭起来。
“流氓,你放手!!”
可就在霍法即将把手伸向对方腰肢之际,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喊。
“住手!”
正找自己手套的霍法闻声停手,看向来人。想要知道这年头有谁还这么爱管闲事,打抱不平。
只见巷子口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那个身影穿着灰色的袍子,脑袋光光的。是个女的,居然是昨天霍法见过的那个魔法部雇员,黛尔菲娜。
“克洛伊”
黛尔菲娜快步流星地走到两人身边,上下打量着霍法,难以置信道:“巴赫先生”
“怎么是你?”霍法低声问。
“该问的是我。”
黛尔菲娜:“你在对她做什么,巴赫先生?”
霍法松开手指。刚一松手,那个疤脸修女就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肩膀耸动地哭了起来,哭得好不伤心。
霍法指着蹲在地上的修女,“这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黛尔菲娜没有回答,她首先蹲了下来。拍着哭泣修女的肩膀,“怎么了,克洛伊?”
“他他他畏亵我。”
修女抽泣地说道。
“丑八怪,谁要畏亵你。”霍法胃酸翻涌,“你把东西还给我,然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
黛尔菲娜:“克洛伊,你拿别人东西了?”
“污蔑,不要脸地诽谤,”
哭泣的修女站起身,红着眼睛气急败坏地指着霍法的鼻子骂道:“狗才拿过你东西,我压根就没见过你!”
霍法叉腰气笑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擅长演戏的家伙,演技已经臻至化境,简直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9,克洛伊
“诶呀诶呀,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黛尔菲娜息事宁人说道,“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啦,克洛伊,这位就是我和提过的霍法巴赫,本来我就是准备让他把你送回伦敦的。”
“他?”
修女难以置信的喊道,“就他?绝不!”
这时候,诺伯也赶了过来。
看见站在霍法面前的黛尔菲娜,他摘下墨镜。凶恶说道:“又是你,光头女,你不是说不跟着我们么?”
“抱歉啊,”黛尔菲娜懒洋洋说道:“这一次可是巴赫先生自己找过来的。”
诺伯一看对面有个修女低着脑袋抽泣,一时间有些尴尬,他低声问霍法:“喂,小伙子,你怎么人家了?”
霍法凶了他一眼。
正好这时候疤脸修女抽噎着抬起头,看见对方的尊荣,诺伯惊呼:“这么挫?”
黛尔菲娜冷笑:“比女巨人还挫么?”
诺伯呸了一声:“你懂个屁!”
而后,他罕见的没有生气,而是尴尬的说道,“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黛尔菲娜抱起胳膊看向霍法,揶揄道:“你说呢?”
霍法现在反而平静下来,大白天的,他就不信这个修女还能变魔术一样诡异的消失在自己身边。
“行,反正没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于是,一行四人回到了霍法暂居酒店的餐厅。
餐厅中,四人面对面的坐下,霍法和诺伯坐在一起,而对面则坐着魔法部的光头雇员黛尔菲娜,还有那个脸上有着丑陋伤疤的修女。
坐下之后。霍法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名修女,一刻也不敢放松。
而修女则满脸的委屈与怨怼,她气鼓鼓的抱着胳膊,压根儿就不看霍法。
黛尔菲娜率先打破了僵局,她抚掌笑道:“这位是克洛伊勒梅。也就是我打算让你帮忙送去伦敦的人。她是著名炼金师尼克勒梅的曾曾曾曾曾曾孙女。”
尼可勒梅。
名字如雷贯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著名的顶级炼金师之一。
没想到面前这个脸上长疤的丑修女还有这么了不得的身份,霍法稍微收起了轻视,只是他越发疑惑。
尼可勒梅那可是长生不老的魔法石都可以制造出来的人,这小姑娘犯得着来偷自己的魔力手套么。
诺伯听到勒梅这个姓氏后眼睛一亮,态度好上不少:“看来我运气还着不错,居然碰上了顶级炼金术师的直系后代,你们准备去哪里?”
“明天港口就可以解封,到时候我带着克洛伊从海路回英国。”
“你确定能过的了巫师协会的盘查?”
诺伯狐疑问道:“任何船在海上至少要经过三个海岛停靠,每个海岛上都有层层盘查。
只要有一个你暴露了英国巫师的身份,你都会被那些德国人关进地牢里。就算你渡过了海,英伦三岛的海岸线也被黑巫师侵蚀的差不多,那里现在是全世界最黑暗的地方”
“我知道,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黛尔菲娜叹了口气:“阴尸遍地,怪物横行,和那里相比,巴黎就是天堂。说实在话,我自己也没多少信心带着一个人穿过戒备森严的英法边界。”
女光头一边说一边凑近脑袋,压低声音:
“听着,只要你们能帮忙把她送去英国伦敦,我可以向魔法部申请解除你们的通缉,还有,我们可以合作,一起面对共同的敌人。”
“不行啊。”诺伯耸耸肩:“虽然我很尊敬勒梅先生,他曾经在炼金术上帮助过我很多,但实在是抱歉,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你们要去哪里?”黛尔菲娜问。
“非洲,具体的位置我就不透露了。”
(诺伯和黛尔菲娜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乱七八糟的,霍法对他们说的东西几乎是充耳不闻,他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对面的疤脸修女身上。)
黛尔菲娜:“咳咳,恕我直言,你们制造武器出售给那些反叛组织,这想法是好的,但是只有你们两个,太势单力薄了。
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原料场地还有各种援助,只要你们能给我们在回去的路上提供一点帮助。”
“这”
诺伯犹豫不定,他看了看霍法。
霍法摇头。
于是诺伯看着克洛伊,犹豫再三,说道:
“我们是提供不了帮助的,但我们有一个朋友,他叫弗兰克,常年在英吉利海峡上跑走私。
如果你能找到他,给他足矣让他心动的好处,我想他可以帮你把她送回英国。”
黛尔菲娜精神一振:“我该去哪里找他?”
诺伯站起身:“你跟我来,你给你拿一份信物,你到时候交给他,就说是霍法和诺伯让你去找他的,就可以了。”
黛尔菲娜喜笑颜开:“那可是帮大忙了。”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袍子:“巴赫先生。”
一直抱着胳膊不说话的霍法冷冰冰的瞥了她一眼。
黛尔菲娜:“我要和海格先生去拿点信物,能麻烦你照顾一下这位勒梅小姐么?就一会儿。”
“不要!”
沉默的克洛伊看着霍法尖叫出声:“我和你一起去。”
霍法冷笑。
黛尔菲娜赶紧摸了摸克洛伊的脑袋:“听话,无论有什么误会,现在总不是吵架的时候。相信我,这位巴赫先生虽然有时候怪怪的,但是绝对可以信任。”
“我”
黛尔菲娜:“乖。”
疤脸修女满脸不乐意,恨恨坐下。
霍法满嘴讥讽:“不知道你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哪里来的。”
黛尔菲娜向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随后她便跟着诺伯离开了。
桌子面对面只剩下两人,霍法,和丑修女克洛伊。氛围尴尬,不算融洽。
克洛伊坐立难安,她随手抓起一本杂志,翻了翻,又扔到一边,随后又抓起一本杂志,翻来翻去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霍法搅动着自己咖啡,心里思考着把魔力手掏弄回来的对策。如果对方一直不说,自己似乎拿她没什么办法。
“你是巫师么?”他试图怀柔。
丑修女从杂志后露出疤脸,瞪了他一眼。
“关你屁事!”
“我是霍格沃茨出来的,你是哪所学校的?”
修女气呼呼的脸色稍好一些。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你是那个学院。”
“拉文克劳。”霍法说道。
“我认识的拉文克劳可没你这么无理下流。”
修女毫不客气的说道:“他们都是礼貌且聪明的绅士,而你最邪恶的斯莱特林也不过如此。”
霍法心想你这家伙也配穿修道袍,上帝是有多瞎眼才会选你去侍奉他。
想到自己的手套还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他没有露出心里的想法,而是露出虚假的微笑:“你呢?布斯巴顿么。”
“不,我没上过魔法学校,也没有魔杖。”
“麻瓜?哑炮?”霍法狐疑。
“不,我是巫师。”克洛伊淡定说道。
“只是我控制不了我的魔力,没有办法去学校。”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
霍法口是心非的说:“魔法学校真的很有意思。”
修女却反唇相讥:
“有意思你还不去上学?这都九月一号了,你还在法国转什么转,哦,对了,你还要去非洲!”
修女哈哈嘲笑起来:“什么时候霍格沃茨换到非洲开设了么?”
霍法觉得自己还是闭嘴为好。他怕再这么问下去,手套没找到,自己先被气死了。
他扭头看着窗外,外面齐刷刷的走过无数士兵,沉重的坦克轰隆隆的从地面驶过,仿佛是在准备什么阅兵仪式一般,几个身穿黑色便衣的盖世太保从报纸后露出脸庞,一股肃杀且凝重的氛围逐渐在街道上弥漫开来。
几个黑袍巫师从远处跳下坦克,毫无顾忌的在街上随便抓住几个麻瓜,然后就开始往他们脖子里注射魔力恢复药剂。
霍法机械的转过脑袋,面无表情。
克洛伊还在对面喋喋不休,“我说我没偷东西就是没偷,还有,东西丢了你怎么不去找警察,你盯着我不放干嘛,你身上也没什么值得我”
她正满脸嫌弃的数落着霍法,这时,远处一个系着围裙的女服务器缓缓走了过来,她提着咖啡壶,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
“要咖啡么?”
女服务生问道。
“呃”克洛伊停止了数落:“要,多加牛奶和糖。”
“好的。”
女服务员弯腰,开始倒咖啡。
霍法眼珠一转,发现那个服务生的腰带上有一个微微的凸起。虽然那凸起极不明显,霍法还是在其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魔力波动。
那是一根魔杖?
为什么餐厅的女服务员会有魔杖?
这个问题刚在他脑海中浮现,那个女服务员便不留痕迹的把手伸向克洛伊的杯子,如毒蛇一样的精神力场嘶嘶蔓延。
下一秒,女服务员手中的咖啡壶变形成了一支锋利的注射器,直取克洛伊的脖子。
霍法暗呼不妙,他奋身一跃,猛地扑向餐桌对面的克洛伊。
电光石火间,克洛伊的脑袋被他按了下去,桌子被大力撞的粉碎,霍法一脚踹在了女服务员的胸口。
她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餐厅的布告板上。布告板被砸了个粉碎,餐厅中用餐的人纷纷尖叫的开始逃蹿。
但那个女服务员却像没事人一样站立起来,咔啪一下把自己歪扭的脖子正了过来。
但于此同时,无数持枪士兵从门外鱼贯而入,声势浩大惊人,而为首的一名男子,正是昨晚去霍法家中搜查的SS上校,穆勒曼斯。
那个女服务员抽出了魔杖,一手掀开了一块拦路的桌子,“侦测到魔力反应,就是她!”
穆勒曼斯猎豹一样的脑袋瞬间转过来,牢牢的锁定了角落,他一挥手臂,十几个士兵持枪冲向了角落里的霍法和克洛伊。
霍法来不及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推开压在身上的木板,爬到了克洛伊身边。
只见克洛伊半躺在地上,脖子上Сhā着一根针管,那针管里蓝色的魔力恢复药剂正在急剧减少,被注射之后,她整个人颤抖不已。
他一把拽出了那根针管,把克洛伊半搂起来。
“喂,你怎么了?”
“走快一点!”
克洛伊挣扎的说出这句话。
“该死!”
眼见士兵越来越近,霍法拉着克洛伊的胳膊把她架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进入了幻身状态,消失在了空气中。
前门已经被人群堵死,他只能带着克洛伊往酒店后面跑去。
撞进酒店后厨,霍法猛地关上铁门。刚一关上,铁门就叮叮咚咚的出现无数凸起。门外的士兵正在疯狂扫射。
霍法后退两步,双手合十,想用破碎之握控制石块封死铁门,杜绝那些士兵找进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始施法,一股窒息感涌上大脑,他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房间里弥漫着澎湃且狂乱的魔力,在这魔力的作用下,空气变成了黄油一般厚重的物质,让人呼吸不能。
扭头一看,只见克洛伊躺在地上,她脸色潮红,额头青筋毕露,整个人如垂死的咸鱼,显得异常扭曲僵硬。
“喂,喂,你究竟怎么了?”
没有回答,她细长的手指死死的抓自己的脸颊,手臂上静脉看的一清二楚,那静脉里流动着令人乍舌的魔力。
“我的天”
霍法呻吟。
他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了,但他预感接下来肯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砰咚!
砰咚!!
门外传来强烈的撞击声,外面的士兵准备强行突破进来。
霍法手掌按住地面。无数石手从地面交叉盘旋而出,牢牢的扣在铁门上,让后面的士兵无法突破。
轰隆隆撞击数下无果后,门外的士兵也停止了射击。但霍法知道,那些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感知告诉他,这栋建筑已经被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那些人里不仅有士兵,也有巫师。
安静了片刻。
咚咚咚!
彬彬有礼的敲门声。
霍法贴到了门边。
门外响起了一个男人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巴赫先生,我知道你在听,对么?”
没有回答。
霍法心脏沉了下去,自己终究还是被认出来了么。
外面那人继续劝说道:“我是SS的上校,穆勒曼斯。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是我们收容的异常人类,她非常非常危险,现在你出来,我们不会对你怎样的。反而会奖励你。”
异常
想到前天晚上这名SS军官给自己看的照片,他转头一看。
躺在角落里不断抽搐的克洛伊怎么也不像照片上的那个白眼女人。
他走到挣扎的克洛伊身边,伸手伸向她的下巴,轻轻一撕。
这才发现克洛伊脸上的伤疤,居然是易容术贴上去的假面。在刚刚那剧烈运动之下,她半张脸的假面已经脱落了大半。
10,魔力暴走
他伸出手,缓缓撕下了克洛伊的疤脸。
假面下竟是一张秀气的出奇的脸庞,和自己差不多大。她苍白皮肤绷在颧骨上,眼睛很大,淡紫色,深埋在空空的眼窝中,嘴唇毫无血色,边上的肌肉一刻不停地抽搐着,如此萎靡。
尽管如此,霍法仍然发现,在她那强自按捺痛苦的模样背后,这个少女的身体里,仍然残存着她健康时的生命痕迹——她以前应该有张鹅蛋脸,皮肤白皙、嘴唇柔软,一头柔软的酒红色长发。
“你对她做了什么,下毒了么?”
霍法隔着门问。
“下毒?不不不。她忘记吃药了,我们帮她把药带过来了,仅此而已。”
SS上校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巴赫先生,我也很尊敬您的老师,圣者格林德沃。所以废话我就不说了,我劝你早点离开她。否则等她魔力暴走,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那个名字让正在检查克洛伊的霍法无名火起,他深呼吸好几下,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憎恶。
他轻声冷笑道:“我能不能承受得了魔力暴走,需要你一个麻瓜来提醒我么?”
门外沉默了两秒,上校也笑道:
“我见过很多傲慢的巫师,他们大多死的很惨。”
霍法:“那我一定是那种可以活得很好的少数人。”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淡定说完,SS的上校不再和霍法多言。
但于此同时,大批的士兵将酒店后厨团团围住,|乳|白色的烟雾从门缝的边角渗透进来。空气中弥漫着苦杏仁的味道。
毒气
霍法面色一变,他猛地捂住自己的鼻子,随后三步两步冲到克洛伊身边,也捂住了她的鼻子。
情况一时间急转直下,他没料到这些人会使用毒气,如果一直呆在这间空屋内,他不死也得中毒昏迷过去。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霍法试探的问一句。
啪嗒!
克洛伊一下抓住了霍法手腕,抬起头来。
只见她原本黑色的眼睛,此刻已经变成了纯白色,如同白内障一样,那双白森森的眼睛带着茫然和无助,却又诡异非常,霍法心脏莫名的微微停滞了一下,他仿佛回到了站在门边和SS上校谈判的位置。
但这种错觉只持续了零点一秒不到,等霍法回过神来。他便又回到了克洛伊身边,捏着她的鼻子。
“走离我远点。”
克洛伊说道:“幻影移形离我远点。”
幻影移形,霍法咬牙,他倒也想,但是他不会。
“离我远点”
克洛伊重复了一遍,声音越来越低:“别卷进来”
“你说什么?”
霍法没有听清,他想靠近听清楚一点。
然而克洛伊却没有回答,她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巴,闪烁着荧光的不明液体从她苍白之眼中缓缓滚落出来,如同鲜血一样浓稠。
伴随着那银色如水银般的液体滴落地面。这一刻,房间内的魔力波动达到巅峰。
滴答。
飘荡的烟雾,飘动的头发,扭曲的肌肉。
一切都停止了。
那是霍法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怪异感受,对方的魔力蕴含着某种法则的力量,让人提不起任何反抗的余地。
啪!
仿佛有人在背后使劲拽了他一下,他猛地向后跌去,疾速向后飞行。模糊的色彩和形状从旁边闪过,耳膜发胀,他想喊叫,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穿行于一道扭曲的光膜之中,两边是不断闪烁的破碎画面,那些画面中有城堡,有黑色的湖面,有跃动于林间的马人,有穿行于天空的雷鸟,后来,霍法甚至还看到了一头闪亮的银发。他心如刀绞,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模糊的身影。
但画面只持续了零点一秒不到,然后他感到双脚碰到了坚实的地面,一切重又清晰起来,他停止了旋转和穿梭,重重的摔倒在地。
砰!!
天旋地转。
地面冰冷,那是毫无温度的瓷砖。克洛伊依然喘息着靠在墙角,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空气中弥漫的洋葱香味却让人无比困惑。
声音一点点的传入他的耳膜,他的耳朵恢复了工作,那是嘻嘻哈哈的欢笑声。还有咣叽咣叽的锅铲和铁锅碰撞的声音。
“三号桌,培根芝士卷。”
“四号桌,土豆沙拉一份。”
“快一点,把门口垃圾扔一下!”
霍法一个激灵,陡然站了起来,在身上四处摸索起来。摸了半天,没少零件也没多器官。
眼前是那间老式餐厅的后厨,只是现在这间后熙熙攘攘的穿梭着十几个厨师和服务声,一片忙碌拥挤的生活气息。
这时,一个提着黑袋子准备倒垃圾的学徒从霍法身边路过,看见他站在厨房门口,嚷嚷道:“你谁啊,厨房重地不要乱闯!”
说着,他就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门上被**军官打出来的弹孔也不见了。)
霍法一个激灵,下意识脱口而出:“别开门!”
“别开门?”学徒工鼻孔一翻。
“不开门垃圾你吃掉啊!去去去,别妨碍我工作。”
说完,他不耐烦的推开霍法,果断且随意的扭开门,出门倒垃圾去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外面是空荡荡脏兮兮的餐厅后巷,只有成排成排的绿皮垃圾桶,没有成队的士兵,没有SS上校,也没有**的黑巫,酒店后厨只是酒店后厨。
“他们走了?”
霍法回头纳闷的说道。
脸色苍白的克洛伊靠在角落,打着寒颤,脸庞上没有一丝血色,听到霍法叫自己,她置若罔闻,也没有一点开心的意思,只是瘫靠在墙壁上,沉默的如同戒断之后的瘾君子,又像被渣男甩掉的痴心女子。
霍法试探性的走到她身边,用看怪物的眼神谨慎打量着她,确定没什么危险后,他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冷的吓人。
刚刚那澎湃而古怪的魔力波动已经消失不见,现在的克洛伊身上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魔力波动,如同一个麻瓜。
“你怎么样,还能走不?”
对方一动不动。
霍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面前面如同废掉的少女,他本能的有些同情对方。
再加上害怕那几个**巫师去而复返,他拉起了克洛伊的胳膊,把她搭在自己的身上,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餐厅的后厨,来到了巴黎的街道上。
此刻巴黎的街道依然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在夕阳下矗立,大片大片的树叶被落日的余晖点亮。天空盘旋的鸟群如归家的游子一样栖息在走道、摇摆藤蔓、吊桥上,到处叽叽喳喳,一片祥和。
站在街道上遮眼看着夕阳,霍法心中那股淡淡的怪异感强烈起来,刚刚他们被关在房间里的时候,时间差不多是中午,可现在,时间已经接近黄昏了。
难道是自己昏迷了三个多小时么
想了会儿,他也没什么头绪。
只能搭着克洛伊继续前进。
路过一家报亭的时候,他听到几个麻瓜正在路边忧心忡忡的闲聊。
“我们社区有三家犹太人昨天被捕了。”
“你又不是犹太人,关你什么事?”
“可他们都是我的邻居,不忍心啊”
“想太多,满街的德国士兵,你还想干嘛?”
犹太人被捕,霍法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报亭。
果然,报纸上刊登着几个大大的文字———巴黎境内的犹太居民将于二十九日之前转移至固定聚集点。
霍法盯着那排字看了几秒,随后拿起报纸读了起来,这份新闻大致就是法国在德国控制下迫害犹太人的一些具体政策。
本来这条新闻他早就在收音机上听过,但看着看着,霍法却突然汗毛倒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看完报纸,他开始迅速在报摊上翻检起来,翻了半天之后,他探头问了问报亭的老板。
“请问,这是今天最新的报纸么?”
“哪天的报纸不是最新的报纸?”
保亭老板抽着烟,腿架在桌子上懒洋洋的说。
“那九月一号的报纸呢?”
霍法问道。
报亭老板诧异的把脑袋从一份成丨人杂志后面探出来:“什么九月一号?”
“九月一号的报纸,今天的报纸。”
霍法强调。
报亭老板吐了口烟圈:“你神经病么,买不买?”
霍法放下了报纸,摇摇头。
“那就别在这影响我做生意,我二十八号上哪弄九月一号的报纸。“
说完,他拿出一个鸡毛掸子,恼火的挥了几下。“去去去。”
躲开鸡毛掸子,霍法此刻也没了心情和路人一般见识,他神情恍惚的拖着克洛伊后退几步,靠在了街头的长椅上。
不对不对不对,今天明明已经是九月一日了,自己当初还因为这个时间没有去上学小小的感慨了一下,怎么会是八月二十八日。
他再也不能保持淡定,使劲的拍了拍克洛伊的脸:“这是什么情况?”
被拍脸的克洛伊摇头晃脑的睁开眼睛,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虚弱不堪。
但现在霍法也顾不上许多,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晃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究竟在哪儿?”
“别晃别晃”
克洛伊捂着脑袋,低声细语。
霍法松开了手,过了好一会儿,克洛伊才恢复了一点元气,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叹息一声后沙哑说道:“倒流”
“倒流?你在说什么?”
“时光倒流,我们现在正在两天前。”
11,代价
时光倒流
霍法没声了。诚然,他是知道这个世界的巫师是拥有扰乱时间规则的能力的。在原著描写中,五十年后的哈利波特,就在三年级利用时间转换器,拯救了自己的教父小天狼星。
但阅读故事和自己亲身经历时间错乱,完全是两种体验。他倒退的时间,远远超出了哈利倒退的时间,竟整整后退了两天,而且,还并未借助时间转换器。
他还想再问点什么。
可肩膀被轻撞了一下,扭头一看,克洛伊将脑袋抵在自己的肩膀上,突然张口吐出一滩苦水。
陡然来这么一下让霍法恶心坏了,他赶紧侧身站了起来。
“干什么!?”
“我看不见”
说完,克洛伊就嘴唇煞白的倒在地上。
“喂,喂!”
这下,霍法顾不得路人诧异的眼光,赶紧把她拉了起来,但她似乎已经走不动道了。
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他暗道糟糕,这家伙大概是消耗过大,陷入了一种类似于低血糖的症状。
看着她惨白的侧脸,再想到不久前她双银白色的眼睛,霍法不禁打了个寒颤。身边这个瘫软成烂泥家伙,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有如此可怕的能力。
心里憋了成千上万个疑惑,但想要得到问题的答案,他必须把这个家伙先治好再说。
下定决心,霍法把克洛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打算带她去附近的医院。
可刚一迈步子,突然,他的胳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这疼痛仿佛有人用美工刀划了自己一下。
他赶紧撸起袖子。
只见在自己手腕处的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手指大小的透明斑点,透过斑点,自己身体里面静脉曲张看的一清二楚,甚至还能透过它看见街道对面的电线杆。伸手一摸,斑点触感坚硬。仿佛有人把自己手腕上的那一块血肉和骨头换成了玻璃。
“什么鬼”
霍法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透明斑点,心里升腾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放下袖子,把克洛伊横抱起来。大踏步的向周围的医院跑去,没跑几步,克洛伊衰弱的声音就从自己怀里响起。
“别去医院”
“不去医院”
“我母亲是犹太人,吃点东西就好。”
修女低声说道。
霍法凛然,现在全民缉犹的年代,把她送去医院,简直和推进火坑没有区别。
他立刻闭嘴,随后离开改变方向。挑小路七扭八扭的绕了起来。没过多久,他便找到了一家巷子深处的咖啡厅,将克洛伊抱了进去。
咖啡厅的女服务员看见霍法抱着一个近乎昏迷的姑娘跑到店里来,几乎是傻眼了。
霍法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把克洛伊安顿好,随后快步绕去吧台。
服务员:“她“
“别多问,两杯焦糖卡布奇诺。”霍法说道。
店员的余光还狐疑的停留在角落的克洛伊身上,好歹她还算有点职业精神,迅速的将霍法需要的饮料给制作了出来。
当霍法把热饮端回去的时候,修女已经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呓语了。
霍法说什么,她都听不见,没有办法,他只能端着杯子将饮料放在她嘴边,好在她还残留着一些意识,可以自主进食。
喂了好一会儿,克洛伊脸上才缓缓睁开眼睛,虚弱说道:“谢谢。”
霍法松了口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面色逐渐凝重:“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解释什么?”
修女脸色苍白的说。
“一切。解释我怎么来到这个时间,看在梅林胡子的份上,这个时间有两个我,那我究竟算什么,这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那些**巫师在追踪你,还有”
霍法语速极快的说个不停,恨不得一秒钟说几百个字。
“你能不能让我先吃点东西”修女有气无力的一句话把霍法噎了回去。
他起身重新来到柜台前,把自己能看的到的食物全部点了一遍。
三分钟后,咖啡店的服务员将一份份甜点送了上来,冰冻果子露、咖啡、水果、果子奶油蛋糕,以及由巧克力制成的蘸酱。
看着食物,克洛伊并没有第一时间享用。
她合上了双手,闭上了眼睛,虚荣喃喃: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你的名被尊为圣,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旨意承行於地,如於天。我们的日用粮,求你今天赐给我们,宽免我们的罪债,犹如我们宽免亏负我们的人,不要让我们陷入诱惑
(省略)
但救我们脱离那邪恶者。荣耀归於父及子及圣灵,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们。求主怜悯。上帝基督,请降福你仆人们的食物及饮料,因为你是神圣的,恒常如是,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们。”
说完一大段冗长且听起来毫无意义的祷词之后,她拿着甜点往嘴里塞了起来,速度虽快,但看起来相当的斯文。
她吃东西时,霍法在一旁抱着胳膊冷眼旁观。
恢复了一些元气后,克洛伊问:“你不要么?”
霍法:“这样都能吃下东西,您的心脏未免也太大了。”
克洛伊翻了个白眼,“饿死啦,习惯就好。”
出于尊重,霍法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提问欲望。
好不容易等她吃完东西,霍法打算问,克洛伊却又开始了祷告。
“我们感谢你,基督我们的上帝,因你以世间的恩物饱沃了我们,求你不要弃绝我们於你的天国之外,正如你曾显现于你的门徒,并赐予他们平安,救主啊,也请降临于我们中间,并拯救我们。荣耀归於父及子及圣灵,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们。”
她重复着某些乱七八糟的句子长达三遍,直到霍法急的抓心挠肝,她才慢吞吞的结束了祷告,端坐起来。
“好了?”
霍法问。
克洛伊点点头,“谢谢你的款待。”
“时间转换器?你是不是有那种东西?”
“时间转换器?那是什么?我没听过,这是我的天赋。我天生就可以这么做。
说着,她想起什么,微笑道:“和你说个笑话,我小时候,我妈甚至还在房间里看见过两个我,她都吓坏了。”
沉默。
无论霍法怎么想,这件事都显得无比疯狂。
这个世界的时空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稳固。而面前这个偶然认识的修女,居然拥有着自己让人难以理解的变态能力,难怪那些**巫师会疯了似的找她。
霍法:“这个时空也就有两个你?”
“你问的这些有的没的都和你没关系,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克洛伊正襟危坐说道,“我有一句话得提醒你,你必须回到属于自己的时间里去。”
“不然呢?”
“不然你会碎裂在这片陌生时空之中。”
“碎裂?”
“你身上就没有什么异变么?”
听她这么一说,霍法脸色一变,他再度撸起袖子。却发现手臂上那片透明的区域已经由黄豆大涨到了巴掌那么大。
克洛伊指了指霍法的胳膊。
“时间耀斑。你的是这个时空的悖论,你在这个时间存在的越久,你的存在就越不合理。”
“什么意思?”
“时间就像一辆狂奔的火车,每个人在这辆火车上的座位都是被规定好的。有人在车头,有人在车中间,有人在车尾。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位置是不能随便变动,如果你离开自己位置太久,维系你存在的逻辑链条就会越发脆弱,如果超过某个临界值,最终你会被时间之箭的惯性彻底碾碎,完全不复存在。”
霍法发现自己完全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想了片刻,他伸手一拉,撸起了克洛伊的袖子。
然而克洛伊的胳膊上并没有什么透明的斑点。
“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天赋吧。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魔力暴走一次,魔力暴走的时候,我就会随机的在自己的时间轴上移动,等到我恢复魔力,自然就回去了。”
霍法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片刻,他干巴巴说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一直呆在这个时空,我会死,但你并不会死?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克洛伊居然咧嘴笑出来:“怎么样,我都让你离我远点。”
虽然暂且颓废,但真实外表下,克洛伊笑起来的时候,模样还是非常好看。
只是现在霍法却无心欣赏,对方的话由不得他不信,手腕上逐渐扩大的斑点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的身体正在错乱的时间流下崩解。
“那我该怎么办?”
“回去。”
克洛伊简短说道:“只要回到了属于你的正常时间,这种崩解自然就停止了。”
“怎么回去?“
霍法一头雾水的问。他虽然经历过很多疯狂的冒险,但对于现在的状况,他也没有任何经验。
“等我恢复魔力,自然会带你回去。”
克洛伊淡淡道。
霍法松了口气,看对方的模样顿时顺眼了不少。然而克洛伊的下一句话却把他打入了深渊。
“但我魔力暴动大概每个月才有一次,恢复魔力至少也需要一周左右,以你现在的崩解速度,不可能撑到我下次带你回去。”
“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霍法惊的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在对方脸上:“一个月一次,这玩意是XXX么?”
“什么是XXX?”
克洛伊纳闷的看着霍法:“我的姨母在伯明翰。”
“算了,我身体能坚持多久?”
“两天最多了。”
克洛伊叹息道:“这种瓦解是指数增长的,可能等到一天半的时候,你就已经不行了。”
“两天”
霍法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管杀不管埋么?”
“你还挺幽默,”
克洛伊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带人穿越过时空,以往我魔力暴走的前夕,修道院的神父都会把我单独关在房间里,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跟着我掉入时空乱流的家伙。”
“那可真是荣幸。”霍法尖锐不忿道:“在这玩意把我吞噬之前,我只有四十八小时可以活?”
克洛伊耸耸肩:“或者更少。”
12,监守自盗
霍法揉着太阳岤,头疼万分的盯着咖啡店的天花板。那里挂着成串的银色星星,它们被透明的尼龙鱼线挂在猩红色的麂皮上,中心印着龙纹或阴阳符号,灯光照在上面,折射出扭曲的光芒。
他意识到,自己再度陷入了某种未知的境地。危机来的如此迅猛和隐蔽,没有给他留有丝毫的准备余地。
克洛伊还算有良心,她安慰道:“别那么悲观,如果你能在两天之内让我魔力再度暴走,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
“魔力暴走。”
“你不是也巫师么,这对你而言应该不难吧。”
霍法没说话,他摸着下巴思索起来。想让克洛伊恢复魔力,他倒有个很简单的办法。他本人就是个魔力匮乏的人,魔力恢复药剂他倒也有备上一点。
可是要让魔力暴走,这他倒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再霍格沃茨的三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学习精确的控制魔力。从来没试着让魔力暴走过。”
“怎么,你没有办法了么?”
“别说话!我在想。”
“你思考的每分钟,都是离死亡更近。”克洛伊提醒。
“闭嘴!”
霍法没好气的说:“我在想,魔力恢复药剂行不行?”
“你有么,那量可要相当大才行。”
克洛伊笃定的说。
“我有。”
霍法毫不犹豫站起身,“我去拿,你在这里等我。”
克洛伊也站了起来,“我和你一块去。”
“你能走吗?”
霍法狐疑的问。
“不能走也要走,”克洛伊指了指窗外:“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和待宰羔羊一样。”
霍法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正好看见街道上轰隆隆的驶过数量坦克。
在坦克后面,几十个士兵押送着上百名蓬头袒面的犹太人走在街道上。
看见这一幕,霍法眼神黯淡了下去。
“行,你跟着我,别走丢了。”
大概是吃了一顿饭的关系,两人的关系没一开始见面时那么僵了,他们离开咖啡店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夜晚。
穿过层层密布的关卡和哨站,他们来到了巴黎的郊外。
入眼可见是崎岖蜿蜒的巨蛇一般盘旋在地面和半空的金属管道和烟囱,战争带来的巨大需求让这些郊外工厂如同开足马力的巨兽,不断的吞噬着金属和煤炭。
等他们来到工厂密布的郊外时,天空已经全黑了,闷热潮湿的夜空淅沥沥的下起了大雨,湿漉漉的让人非常难受。
站在自己工厂的楼下的一处雨棚处,霍法对克洛伊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拿药剂。”
克洛伊四处看了看,有些担忧问道:“这里安全么?现在**巫师正在满大街的找我。”
霍法盯着雨棚外灰蒙蒙的雨雾,想了想:“应该还算安全,我从很少见过德军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顿了顿:“我十分钟就回来,没关系的。”
“行,你快去快回。”
克洛伊说道:“不过你要记住,最好不要和自己见面,更不要和你认识的人见面。”
“这是什么规矩么?”
“你曾经见过自己么?”克洛伊反问。
“没有。”
霍法摇头。
“那就对了,一切已经发生的事都是无可改变,无可违逆的,一个时空最好只有有一个你,这是最合理的,如果你的存在被自己看到,那么产生的不合理后果,谁也不可预料,唯一可知地,大概是你身体的崩解速度会快到极限。”
“好。”霍法一口答应了下来。
随后他便幻身消失在了空气中。
克洛伊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霍法,叹了口气,坐在了雨棚的长椅上。这里大概是某个很久没人用过的公交车站牌,周边人烟稀少。
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的她晃荡着腿,开始哼唱起一些含义不清的小调。
这时,一辆黑色的老式奔驰轿车便悄无声息的从雨幕中滑出,它亮着橘黄铯的车灯,好似游荡在这片工厂区域的幽灵。
黑车驶过站牌五十来米远,又折返着倒着回到了雨棚。
车窗摇下,露出其后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
“你好啊,勒梅小姐。”
正哼唱的克洛伊看见那个近在迟尺的兜帽男人,冷汗当即就下来了,她起身拔腿就跑。
另一边,工厂的墙壁上,霍法如壁虎一样攀爬着,他日常工作的地方位于工厂的二楼,不过被克洛伊提醒之后,他不太敢走正常正常路线,于是他直接从工厂外部的排污管道爬了上去。
来到了自己办公室的窗户外面,他小心翼翼的朝里面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让自己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只见那间老旧的办公室内,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正在桌子前写写画画。
桌子上一台老式的收音机正播放着不甚明快的老式德文歌,莉莉玛莲。
“Vor der Kaserne”
“Vor dem gro?en Tor”
“Stand eine Laterne”
“Und steht sie noch dāvor”
“So woll'n wir uns da wieder seh'n”
“Bei der Laterne wollen wir steh'n”
“Wie einst Lili Marleen”
“这歌真是有毒”
他喃喃自语,躲在窗外看自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也太新奇了,霍法忍不住多看了自己几眼。
正看着,三天前的自己似乎察觉到什么,他猛地抬头看了过来。
霍法立刻遁入幽灵漫步,躲开了自己的目光。但另一个自己并没有善罢甘休,他起身来到窗户旁,纳闷的看着外面。
随后,仅仅隔着一堵墙,两天前的自己从窗户后面探出了脑袋,就这一瞬间,手臂上传来剧痛,着剧痛如同利刃切肉。
他卷起袖子一看。
整个小臂中间一块全部变成了晶体。
不仅如此,他小腹,大腿,多处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即使不看,霍法也知道。时间耀斑正在自己身上扩大,他正越来越不符合逻辑。
虽然不知道现在跳出去会怎么样,但他估计如果自己被自己看到,这块耀斑会瞬间将他吞噬。
太凶险了。
霍法咬咬牙,靠在墙壁上,大气都不敢出。
他心想同样是时间转换,为什么未来的哈利和赫敏一点副作用都不用承担,而自己却如同茹毛饮血的野兽一般,承受者来自世界法则的直接伤害。
两天前的霍法四处张望了片刻,啥也没看见,于是他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写写画画。在此过程中,他一动都不敢动。
大概过了五分钟,直到细雨把身体打的透湿,房间内传来了阵阵的敲门声。
他微微侧头看去,只见两天前的自己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一身雨水的诺伯走进了房间:““这该死的天气,下起雨来没完没了。”
他大声的抱怨着,他脱下了自己的胶靴,往外倾倒着雨水。
“有人跟来么?”
两天前的霍法抱着编织袋,一边锁门一边问。
“没有。”
诺伯拿起一壶水,咕嘟嘟的灌下,随后摸了摸嘴巴:“门别锁,一会我们还要出去。”
“还出去,什么事?”
“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梅林的胡子,你还真是铁了心要学习炼金术么?”
“你刚去哪儿了?买补给要这么久?”
“东区,我接了个活。”
“我还是我们?”
“我们,我们。”
两人在屋内对话,霍法在外面急的抓心挠肝,他此前从没觉得诺伯有这么啰嗦。要知道,每过一秒,自己的身体都在离崩解更近一步。
“杜兰特,东区之狼?那个德国来的中介?”
“没错,就是那个偷了我们武器的蠢材。他知道我一直在找他,想要先下手为强。”
“他还挺机灵。”
“是挺机灵,可是太不谨慎了。知道么,这次他被我揪到尾巴,今年三月,他在东区买了一家酒吧,专门招收那些从犹太区逃过来的女性。”
“那还等什么,走吧。”
终于,屋内的诺伯和霍法对话完毕,两人收拾装备,带门而去。
他们刚走,外面的霍法松了口气,他拉开窗户,连雨水都顾不上抖就从外面跳了进来。
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翻找起来。很快,他就找到了两管备用的魔力恢复药剂揣在了兜里,急匆匆的翻过窗户,往外走去。
自己偷自己东西。
霍法心想真是太疯狂了。
路过厂房的时候,几个工人纳闷的抬起头,盯着匆匆走过的霍法。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霍法立刻闪到阴影里,他心想自己前脚走,后脚又冒出了个一模一样的家伙,这些工人肯定是活见鬼了。
不管怎样,自己拿到药剂了,接下来只要给克洛伊服下药剂,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时空了。
可当霍法匆匆回到和克洛伊分开的雨棚的时候,那个修女却不见了踪影。
这家伙,跑哪里去了?
他有些纳闷的踮脚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克洛伊,却看到雨地多出了一块斑斓的汽油印。
有汽车在这里停过。
这个细节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于此同时,他脑海中闪烁过两天前看到的画面,自己当时在雨幕中看到一个女人被捂着嘴巴塞进了汽车中。
这闪回的画面如同极强的信号灯,点燃了他的肾上腺素,他暗道不妙。
糟糕!原来是她!
当时自己没多想,现在才知道原委。
他奋身一跃,踩着雨棚就跳上了十米多高的路牌,往远处眺望。果不其然,他看到了远处雨幕中若有若无的车尾灯,已经跑的快没影了。
于此同时,他脑海中闪烁过两天前看到的画面,自己当时在雨幕中看到一个女人被捂着嘴巴塞进了汽车中。
这闪回的画面如同极强的信号灯,点燃了他的肾上腺素,他暗道不妙。
糟糕!原来是她!
当时自己没多想,现在才知道原委。
他奋身一跃,踩着雨棚就跳上了十米多高的路牌,往远处眺望。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远处雨幕中若有若无的车尾灯,已经跑的快没影了。
扑通,心脏停跳了一拍。
恐惧袭来,如同被遗忘的老友。简单的,原始的恐惧。他长久生活于平静之中,已经快忘记了这种真正的恐惧。如果克洛伊被抓走了,自己决然是不可能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将她找到。
等待自己的,唯有湮灭一种结果。
13,背后的故事
“该死,这都是什么运气”
喃喃骂了一句,霍法跳下路牌,拔足狂奔起来。
一群闲逛的酒鬼被他撞散,其中一个在他身后用西班牙语尖叫。他冲进坑坑洼洼的潮湿路面。
此刻雨越下越大,霍法连撑起护盾咒挡雨的心思都没有,他一边迅速计算着魔力损耗,一边快速的魔力转生命,提高着自己的跑动速度。
周围的景物快速后退,他的奔跑速度从三十公里每小时提升到五十公里,从五十公里提升到八十公里。
黑色的老式奔驰轿车内,克洛伊此刻双腿双手都被死死的绑了起来。她嘴上被贴着封条,正拼命的扭动身体。
开车的士兵从后视镜中看到了那个迅速接近的身影,悚然一惊,转头说道:“后面!”
车内一名黑袍巫师探头一看,一个追踪者化作了一道模糊的幻影,在暴雨之中跃过无数障碍。
“开你的车。”
吩咐完士兵,他抽出魔杖,打开了汽车的天窗,对着后面的追踪者猛地一甩魔杖。
紫色的电光一般从暴雨中掠过,将远处工厂的排污管道轰的粉碎。
剧烈的爆炸一点都没有拦住那个家伙,他借着爆炸带来的气浪,高高跃起,消失在了半空的雨幕中。
三秒后,他再度出现,重重砸在汽车顶上。
高速奔跑的汽车整个歪了过来,轮子空转,在湿滑的雨地上疯狂打转。
黑袍巫师一看追踪者速度如此之快。他毫不犹豫缩回车内,一把抓住了克洛伊的胳膊,就要幻影移形。
幻影移形在即,霍法撕开车门,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啪!!!
三人同时消失在了汽车内。
消失的瞬间,那辆黑色的老式汽车就一头撞在了路边路易十七的雕像上,轰然爆出一团火花。
下一秒。
空间扭曲,三人出现在离这里两公里不到的哨站附近。出现的瞬间,霍法一拳砸在黑袍的小腹,劈手将被捆成粽子的克洛伊夺了下来,修女嘴上的黑布被哗啦撕开。
啊啊啊!!
尖叫声几乎刺穿耳膜,恐惧让她完全失去理智,所有神经都在尖叫,霍法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克洛伊横抱而起,未多思考便已腾空而起。
黑袍巫师在地面滑出十几米,他翻身从地上爬起,扭腰一挥魔杖。霍法手中的克洛伊仿佛被无形的铁链拉住,脱手而出,凭空飞向黑巫的手中。
霍法手里一空,猝不及防的他开始坠落。他跌落在路面上,双腿传来阵阵钝痛。
重新将目标抓住手中,黑巫用德语厉吼:“抓住他!”
停留在哨站附近的士兵全都看了过来。
随后,他们纷纷你呼我应的跳上了装甲车。
装甲车开火。
轰!!
耀眼的火球在头顶炸开,汹涌的声波没顶而来,感觉撕心裂肺。有人在欧罗巴坦克中用一枚上百吨当量的炸弹命中了他,整个哨站被淹没在爆炸波的白噪音之中。
火光中,霍法暗暗咬牙。
丧心病狂,居然出动装甲车。
巨大的翅膀从他背后穿衣而出,羽毛的翅膀在炮火中逐渐变成了金属。
冰冷的机器不知疲倦,黑巫拖着不停扭动的克洛伊迅速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吼道:“别停,把他炸成粉末!”
炮火中,巨大的冲击波让羽翼下的霍法嘴角渗血,他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再也顾不上节约魔力,猛地一拳砸在地面。
拳头被蓝色的金属光泽完全包裹,变粗变大!
咔嚓嚓!!
地面裂开无数裂纹,无数锐利的尖刺从地面穿出。
一辆正在喷吐着火焰的坦克被尖刺高高顶起,翻倒在,侧翻的向他冲了过来。霍法右臂握拳,一拳砸进了炮管之中。
轰!!
装甲车冒着浓浓的火焰,冲过了它的同伴,高速的在后座力之下飞出老远,如同垂死的烈焰巨兽一样,一头撞上了其他坦克。
霍法拔出拳头,背后的翅膀迅速消退,身上衣服被烧的只剩内裤。
那个抓住克洛伊的巫师狠狠一甩魔杖,虚空被撕出一道裂痕,十几只阴尸从虚空爬了出来,它们手足并用扑向霍法,试图阻拦他的动作。
但伴随着电光闪烁,霍法手脚并用穿过了阴尸的包围。在巨大能量的爆发下,那些阴尸如纸糊的一般化作了灰烬。
黑巫一看对方势不可挡,当即将克洛伊往前一推,毫不犹豫的幻影移形消失在空气中。
霍法抓住克洛伊,将她身上的绳索一手扯断。同时背生双翼,盘旋着冲上高空,转瞬间消失在云层之中。只留下地面那些士兵提着枪,对着爆炸残留的火焰疯狂扫射。
另一边,阴冷而潮湿的地下。
黑袍巫师跌跌撞撞的幻影显形,他走过黑黢黢的门厅,来到了一处面积极大,却阴冷无比的地岤之中。
只见在地岤的中央,横置着一张森冷的手术台,手术台上躺着一具被拆的七零八落的男尸,他半个下巴都被切没了,强烈的射灯光线照在鲜红的牙龈和口轮匝肌上,让那具被切掉七零八落的尸体泛起某种粉色的透明光泽。
手术台附近,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黑衣军装男人正叼着雪茄,拿着一个细长的棍子捅着尸体,那棍子的尖端似乎带着某种电流,每戳一次,那冰冷的尸体便抽搐一下。
“视野太过狭隘,可用于观测的素材太过稀缺,我需要更多的研究对象。”
黑衣军官慢吞吞的说道:“今晚东区的那只狼人向我们透露了私人炼金武器的来源,如果我们追踪过去,想必可以找到”
军官突然停止了说话。
十几个黑袍巫师拿着羽毛笔,正在刷刷刷的记录着什么,见说话停止,他们不约而同的顺着军官的眼睛看去。
看见了那个在入口扶着墙的倒霉家伙。
“碰见火龙了,奥尔多,这么狼狈?”
军官玩笑的问,低低的笑声在会议室内响起。
黑巫一把扯掉了自己身上的袍子,扔到了一边,“见鬼!”
“怎么回事?”军官问道:“勒梅呢,你不是找到了么?”
“霍法巴赫在法国。”
黑巫恨恨说道:“他把目标人物劫了。”
“你说什么?”黑衣军官重复了一遍:“再说一遍。”
“金色眼睛,灰色头发!那个阿尼玛格斯,霍法巴赫,他在法国!”
“巴赫?圣者格林德沃的那个学生?”
“不是他还有谁?”
大厅里安静了下来,一时间针落可闻。随后,巫师之间便爆发了激烈的辩论。
“那小子来干什么?”
“他不是失踪了都快一年了么?”
“为什么格林德沃会看中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
“也没说不能杀他,那要要我说,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干掉得了,毕竟他是个同盟国的巫师”
“肃静!”
随着手臂砸在手术台上。
巫师辩论的声音被黑衣军官的声音压制了下来。只见他揉着下巴,眼神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我倒不在乎一个霍格沃茨都没读完的学生,我只是好奇,他是怎么和勒梅搅合到一起去了?”
“谁知道,”
刚刚回来的巫师说道:“不过我在克洛伊勒梅身上留下了魔法标记,我们可以追踪她。”
“追踪魔法阿格马尼斯,似乎也是很具有研究价值的”如梦呓般低语片刻,他抬起头,“你做的很不错。”黑衣军官扔掉了手里的指挥棒
“你们,带上东西,跟我走。最好今天把那两个人全部弄回来。”
这时,一名手下举起手臂。
“那杜兰特上缴的那批私人武装我们还要追踪么?”
军官冷笑:“你是不是头脑有问题,分不清楚那个更有价值么?”
手下识趣闭嘴。
很快,地岤外,数辆黑色的老式奔驰启动,它们排出蒸腾的水雾,成群结队的在雨中疾驰而过。
万神殿区。
古老的大楼和这条街上其他的建筑物一样,也在等待这个城市不知疲倦的喷砂翻新。
霍法搂着克洛伊落在一座教堂的屋顶上。变形结束,他恢复了人形,颇有些疲惫的坐倒在地,二话不说进入了冥想状态,开始恢复魔力。
此刻远处熊熊燃烧的哨站,已经不见踪影,刚刚的十分钟不到,他把自身魔力挥霍一空,飞出了近十公里。
克洛伊看着身边少年祼露的上半身,闭着眼睛结着某种玄奥的手印盘坐于地。刚刚那疯狂战斗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但却是她前所未见的疯狂。
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巫师,看起来斯斯文文,可骨子里却又如此暴力和疯狂的一面。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霍法才缓缓睁开眼睛。
此刻,夜雨已经将他彻底淋成了落汤鸡。
“你还好吧。”躲在挡雨棚下的克洛伊试探问道。
“还好。”
霍法把手伸进衣服口袋,想把药剂掏出来给克洛伊。
可当他伸手一摸,却发现别说药剂了,自己的衣服都被炸没了,那些药剂连带着自己的衣服,在第一波爆炸的时候,碎掉了。
他虽然能用变形短暂的扛住炮火的轰击,但他衣服和魔药并不能扛住,受限于条件,这些魔药都是用普通玻璃瓶装的。
看着自己光光的上半身,两人都愣住了。
良久,克洛伊才慢吞吞的说道:“祼成这样,只怕是飞来咒也叫不来了吧。”
“可恶”
霍法恼火的一拍脑袋,扯起了自己头发。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心声烦闷。
“要死了么”
他无奈至极的叹息起来。
此刻,他小臂的时间耀斑现在已经扩张到了全身的范围了,他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透明斑点。在一往无前的时间之箭下,再强大的巫师也脆弱的如同蝼蚁一般。
克洛伊这时候没再说风凉话了,她低声问道:“你还有其他恢复魔力的东西么?
“上哪找去,那玩意又不是感冒片,随便买买就好。”在迫在眉睫的死亡面前,霍法显得颇为焦躁。
“别慌别慌,”克洛伊安慰道:“肯定是办法的。”
“办法办法恢复魔力”
霍法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他停下脚步。
“等一下,你知道构装武器么?”
“构装武器?不太理解。”
“魔力水晶呢,你知道么?”
“那我知道。但我听说,那种东西是需要专门的器材才可以使用的。”
霍法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站起身,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药剂碎掉,唯一恢复魔力的办法只有自己手上的魔力增幅手套了。
自己当初在制作那副手套的时候,往里面镶嵌了两块魔力水晶,其中蕴含的魔力有两个成年人那么多。
如果把那个手套中的能量完全释放,一定足够克洛伊达到魔力暴走。
只是现在那副手套在两天前的自己手上,想把它弄到手还又不被自己发现,少不得得费上一番周折。
“你明白什么了?”
克洛伊问道。
霍法站起身,面带兴奋之色的在原地踱步两圈,随后一把按住了克洛伊的肩膀:“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做一回小偷。”
“你又来了,”克洛伊烦躁的打开了他的手,“我不是小偷!”
“不是不是,我不是让你去偷别人”
“那是偷谁?”
“偷我自己,偷两天前的我。”
克洛伊一愣,看着霍法的眼神越来越古怪。足足过了三秒,她猛然站起身,指着霍法的鼻子大声囔囔道:
“好嘛,我说呢,原来是你让我去做小偷的!你还怪我!!”
霍法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心想这真是太搞了,自己还真是冤枉人家了。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霍法赶忙诚恳的道歉:“这我也想不到啊。”
“错就行了么,你在街上你在街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克洛伊越说越气,伸手就要打霍法。
霍法讪笑的站在原地不动。
不过克洛伊举起的手臂终究是没有落下,她看着霍法胸口逐渐扩大的时间耀斑,气恼的跺跺脚,放下手,
“哎呀,行吧行吧,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先找个地方,让我化一下妆。”
“化妆?”
“废话,”克洛伊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化妆,我这模样再被德国巫师认出来,怎么办?”
一小时后,东区。
杜兰特酒吧。
霍法带着克洛伊从酒吧后门的舞女群中挤进去,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怎么会有那种打扮的家伙。”
“哼,再神圣的女人终究也不过是女人。”
“职业和**无关,哼哼。”
顺着声音看去,氤氲的烟雾中,四五个舞女聚集在屋檐下,满脸空虚无聊的抽着烟。
在她们画着浓浓的烟熏妆的脸上,一双双不屑眼睛深处隐藏着某种难以察觉的嫉妒和厌恶。
霍法耸耸肩,走过去和她们打了个招呼。
“呦,晚上好。”
右边的姑娘咯咯笑起来,捅了捅他:“修道院的姑娘都能被你拐过来,还是说你只是借了套衣服?”
“不仅借了衣服,待会还要给她上个妆。”
霍法说道。
“您可真会玩,要不要给我也化一下。”
她掐着烟花枝招展的摆了个poss,引得其他舞女的笑声拔高了八度,克洛伊皱着眉头撇过脑袋。
“长夜漫漫。”霍法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屋内的梳妆台:“不好意思,那个人肯定不是你。劳驾去旁边歇会,我想借用一下您的化妆台,成不?”
烟雾喷在霍法脸上,意思很明确。
“给。”他在皮衣口袋里掏摸,找到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纸币,下意识地在裤腿上抹平了折成四折,然后才递给她。
她看着霍法的眼睛,再看看他递过来的纸币,嘴唇都不带动地轻轻呸了一声,但还是接过钱走开了。
如法炮制五六次,更衣室变得空荡荡的。
“你还挺熟练的,不是第一次了?”
克洛伊嫌恶的问道。
“随你怎么想。”
霍法靠在一旁的椅子上,懒洋洋说道:“开始吧。”
“切。”
克洛伊冷哼一声,坐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食物残渣和狼藉的不明物体之后,便开始化妆,趁这个空档,霍法倒是用余光端详了一下她的真实相貌。
她年纪不大,有一双淡紫色的眼睛,头发是看起来很柔软的酒红色,五官是典型欧洲女性的立体。肤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多少血色,并不是很健康。
可如果用颓废哥特艺术的美来形容她,又有些不正确。她端坐在椅子上认真看着镜子的样子,让霍法想到了啄木鸟,那种生物面对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专注
随着她脸上的妆逐渐成型,她真实的相貌也逐渐隐去。她先是往脸上点麻子,再往眼睛周围加伤疤,加完伤疤再打个响指。
在魔力的变形作用下,那些伤疤变得非常真实,她手法异常熟练,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别人化妆都是往美的化,就你往丑的化。”
一旁的霍法说道:“真是怪心疼你的。”
“可拉倒吧。”
克洛伊在镜子里瞪了霍法一眼:“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在乎美丑。”
“是啊,活下来就不容易了。”
霍法收回眼神,有些兴趣阑珊的偷过门缝看着酒吧大厅内另一个自己。时间规则的力量清晰的在他身体每一个细小的角落里流动,在将他身体结晶化的同时,也改变了他视网膜的结构。
他似乎能看到暗沉的棕色油漆桌面上无数细小划痕产生的经过。酒吧的装潢风格来自上个世纪,糅合了传统法式风格和苍白的米兰木雕风格,只是每样东西似乎都覆盖着一层细微的薄膜,似乎所有曾经光亮过的镜面和木头表面都遭受过百万顾客蹂躏,笼罩上一种永远擦不去的东西。
以前他从没在乎过这些东西,现在他却发现,这些最不起眼的东西上,却蕴含着最顽固的力量,犹如螳螂可以在恐龙灭绝后存在依然数千万年。
时间之箭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两天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狼人杜兰特在自己的暗房里拿几个女人打牙祭,自己虽然救了几个,但仍然有一个被吃掉了。如果自己当时动作快一点,或者诺伯动作快一点,也许可以少死一个。
如果
他从椅背上微微直起腰。
自己有可能改变历史么?
14,重重包围
念头一生,某种无形的诱惑摄人心魄。
他回头看了眼正在镜子边化妆的克洛伊,稍微有些纠结。这自己如果出去了,万一她又被**的人给掳走了怎么办。
不过看着克洛伊越化越丑,已经接近面目全非了,他又觉得应该没啥问题,这模样,只怕是亲妈也认不出来了。
无论如何,他也想尝试一下。
他在化妆间给自己随便找了一套酒保穿的西装,这衣服并不是自己的码数,所以穿上之后有些松松垮垮的。
“克洛伊。”
霍法喊了她一声。
“干嘛?”
“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你干嘛去?”
“上个厕所。”
霍法随口说道。
穿上衣服,他直奔酒吧二楼,他记得当初杜兰特就是在二楼某个房间进食的。
可是等他上了二楼之后,霍法发现这里的房间密密麻麻,根本分不清楚哪一间是哪一间。
他冲上右边的楼梯,脚下是没刷过漆斑驳木地板,走廊两旁有些一模一样的门,还有门里逼仄的办公隔间。其中一扇门开着,一个穿黑色无袖T恤的欧洲女孩正忘情的搂着一个纹身男人在角落接吻,男人的手掌在她胸口游走。
察觉到响动,两人唇分,男人威胁的看着那个不识趣的家伙,似乎在用眼神让他快滚。
“别在上面呆太久。”
擦肩而过的瞬间,霍法提醒了一句。
随后他离开两人的视野,奔向走廊尽头。最后两扇门都紧闭着,应该上了锁。他猛然转身,用鞋底踹向最里面那扇金属蓝漆门。
门轰然打开,门框碎裂,廉价五金纷纷坠落,里面一片漆黑,酒吧后面的巷子里亮着灯,灯光从沾满煤灰的塑料窗透进来,他看见房间墙上伸出盘蛇般的鹿角和玻璃镜子。除了一堆废弃的食品盒和一架已经没有叶片的电扇之外别无他物。
这时,他听到隔壁屋子传来响动,他立刻抽身而退,转过走廊的转角。
然而他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走廊里挨个房间挨个房间的东张西望。
是诺伯,他这时也在找杜兰特。
霍法心脏砰咚跳了一下,他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正在楼下坐着呢。如果被他看到,自己得怎么解释。
眼见诺伯扭头对自己看过来,他双手握住右边一扇门的透明塑料把手,肩膀往里一顶,在断裂声中闪身进入房间。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他标志性的头发和体型还是让走廊对过的诺伯一眼认出他来。
“霍法?”
门外传来试探的声音,“我不是让你在下面等我么?”
声音传进门内,霍法背靠着门,心里暗想这老家伙眼睛贼尖。
诺伯在原地站了一会,不见对方回答,于是又问:“是你么,你衣服怎么换了?”
“是我。”
隔着门,霍法回答,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我在楼下把衣服弄湿了,上来换一下。”
他也顾不上被识破,信口胡诌。
“你在那里面换衣服?”
诺伯狐疑不已。
“是,你不是要找杜兰特么,你找到了没有!?”
“没有这里面房间怪多的。你要不要出来和我一块找?”
“不要,那是你的活!”
霍法咬牙说道。
“行吧你真的不要出来么?”
“你能不能先过去。我待会儿找你。”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霍法能感觉他并没有走。这让他颇有些想抓狂。
“你在干嘛?”霍法隔着墙问。
“我我在想,想一个事。”
“什么事,快点说。”
“你真的是一个人在里面么?”
“废话,不是一个人难道还有其他人。”
“好吧。”
外面的人松了口气,“那你换吧,换完记得早点出来。”
说完,脚步声远去。
诺伯离开了。
霍法松了口气,这时,他感知到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里,还有三个人,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太好的味道。
嗅嗅
他脸色一变,闪电般的转过身。
这个房间里还有很多木制小隔间,地面潮湿,墙壁上牛皮癣一样贴着很多广告和***的招聘单,唯一的问题是,缺了点什么。
吱嘎!
一个小隔间木门打开,一个舞女探出脑袋,向他说明了问题所在。
“先生,这是女厕。”
木门的标牌上,画着一个穿裙子的简单符号,霍法眼神从那个符号上转下来。
“哦。”
他淡定的点点头,推门出来,仿佛是一个绅士。绕过转角,他捂脸长长叹出一口气。
“天”
该死的,怪不得诺伯当时在门外说了那么久,天知道那家伙心里都在想什么。
手臂酸痛加剧。
他撸起袖子一瞧。
嗬,整个小臂几乎都像蒸发了一样,变得透明起来,若不是里面依稀能看见血管和骨骼,他几乎怀疑自己已经没有手了。
他逐渐明白,自己在这个时间做的事情越多,离崩解的速度就越来越快。
这时,远远的传来一声咆哮。
那是杜兰特的狼嚎。
诺伯找到他的房间了。
霍法默默站了起来,耽误了太多时间,现在再去找杜兰特已经毫无意义了。这一次的尝试算是彻底失败了。
再次回到化妆间,克洛伊已经变成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丑姑娘了。不过,此刻她躲在化妆间的桌子下面瑟瑟发抖。看见她抬头望过来,烟熏妆下一双淡紫色眼睛,好像一只惊恐的鼹鼠。
霍法蹲了下来:“你怎么了?”
“外面在干嘛?我听到了枪声,还看见了狼人。”
“没关系。”
霍法轻声说道,“只是一点马蚤乱,走吧。”
“我还看见你了。”
“是两天前的我,我当时在工作。”
“你做什么工作的,那么暴力?”
“那些都是必要的手段,我本人是不喜欢的。”
霍法说道。
“是么。”
克洛伊狐疑:“我怎么觉得你还挺乐在其中。”
霍法摇摇头,伸出手:“走不走?”
克洛伊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盯着外面看了半响,突然问道:“你杀了那个狼人么?”
“嗯。”
霍法不置可否,随意应承道:“走吧。”
“你不该杀他的。”
修女却叹息道:“上帝说”
“你注意到我手上那个黑手套了么?”
霍法不想在一个死人身上就道德问题过多纠缠,他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修女。
克洛伊:“看见了。”
“那就是你要偷的东西,有了它,我就可以让你恢复魔力,带我回到未来。”
离开酒吧后,他带着克洛伊前往自己位于巴黎第七区的住所。两天前的自己此刻正在收货,离回来还有大概两个小时。
某些时候,时间过的极慢。
在渴望某个人出现,或是渴望某件事情快点发生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极慢。
可时间也会过的很快,特别是当他成为某种可以看见尽头的消耗品的时候,比如说下课的十分钟。
霍法此刻就处在这样的矛盾之中。
他渴望着两天前的自己早点回来,如同等待在车站的异地恋情侣。
他同时又畏惧着奔腾的时间,就像小孩喝酸奶快喝完时一样,每一口都倍加珍惜。
在这一段时间内,他没有再和克洛伊说话,而是独自一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划着火柴。
地面散落着很多烧成黑炭的火柴棍,克洛伊则焦躁不安的在他面前晃了晃去。
终于,她的烦躁也传染到了霍法身上,他扔掉了火柴,“你在晃什么?”
克洛伊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的脸,犹犹豫豫的不说话。
霍法:“你想说什么就说。”
克洛伊:“两天前的你根本不认识我,会不会”
想到霍法此前和黑巫师战斗时的疯狂,克洛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会。”
霍法说道,“我大概会发现你,而且反感你,但不可能会杀了你。”
“那我总得说点什么,万一万一你盘问起来。”克洛伊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就说是被我救的人,在狼人的房间里要被吃掉,然后被我救了。也许这样,我会对你态度好一点。”
克洛伊得到这个答复之后便沉默了下去,但霍法总觉得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于是便问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克洛伊思考片刻后,抬头看着霍法:“杀戮是什么感觉?”
霍法一愣,他完全没料到克洛伊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当初他独自离开霍格沃茨,钱财耗尽,一无所有,陷入如泥沼一般的困境。最终他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酷去捞钱。那一个月他就杀死了两男一女,而挣到的数目在一年前只会让他觉得可笑。
“什么意思?”
“我是个犹太人,不管我的宗教信念变得多么混乱,我也绝不会容忍一个有机的杀人机器。”克洛伊说道。”
“上帝的忠诚之音么?霍法撇撇嘴,“十字军也东征过,我并不认为你的想法会对我产生影响。”
“尽管很多信徒相信暴力是惩戒的手段,可是我必须承认,这是歪门邪说,《圣经》或是基督教的相关文献中并没有这样的记载。”
霍法耸耸肩。“我是无神论者,”他说:“我从没和教会打过交道。”
“所以这些东西你也并不在乎么?”克洛伊问道。
霍法本想嗤之以鼻,但对方淡紫色的眼睛如同透明的玻璃,他看着自己脸孔在对方瞳孔中的倒影,一时语塞。
语塞后紧随其后的便是一股莫名的烦闷。
他转过头,不愿和对方就那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
好在路边一个身影的出现打破了他们之间无形的矛盾。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身影摇摇晃晃的从路边走了出来。
坐在长椅上的霍法赶紧推了一下克洛伊。
“开始吧,我回来了。”
两天前的霍法感觉到了什么,他首先是走到路边的一家商场,装模作样的看着玻璃柜里的商品,透过玻璃确认了跟踪者的方位后,他立刻顺着两人的视线看了过来,但什么也没有看见。
出于安全考虑,两天前的他绕过了一棵树,消失在了空气中。
看着那个消失的身影,克洛伊紧张兮兮的对霍法说道:“你第六感简直比女人还灵。”
“没关系,他虽然能感觉到,但不可能发现我。”霍法宽慰她:“一切按计划进行就好了。”
“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克洛伊问道:“你经历过这件事,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霍法立刻想到克洛伊当初因为进门还要脱鞋这个细节,被盖世太保看出破绽。他想要提醒克洛伊,可是话到嘴边,他却有硬生生的将它咽了回去。
事态行进到这一步,他已经有些步履薄冰的感觉。自己任何一步行动,都会引发不同的结果,可能只要自己有一步做错,都会引发难以预测的后果,与其这样,也许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来到屋子的门口,两人靠在门口,耳朵贴在墙壁上。时间在风雨欲来的压抑中,一分一秒的度过。
屋子里传来电视节目滋滋的电流声,另一个自己已经差不多快要睡着了。
门外,准备盗取手套的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随后,霍法按住了门把手,锁芯在变形术的作用下,咔哒一声悄然弹开。
克洛伊从门缝里溜了进去,而他自己则绕过到了屋子的另一边,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大概三分钟之后,屋内传来砰咚一声撞击声,克洛伊被两天前的自己发现了。
事不宜迟,他立刻溜到窗户边,想趁克洛伊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时候,赶紧把自己的手套给偷走。
然而他刚跑到窗户边,远处就传来汽车疾驰而过的声音。
车灯强光刺目,他眯起眼睛一看,是一排崭新的黑色奔驰轿车。那轿车耳朵上还飘着张扬的红色卍字符旗帜。
而在那一排黑色奔驰轿车后门,还跟随着五六辆重型装甲车。
是**德国的人。
奔驰车绕过街角,车灯直直的向霍法所在的屋子射来。
他暗呼不妙,当下立刻从窗户跳了下来,躲在了草丛中。
车辆齐刷刷的停在了离屋子只有五十米不到的地方。
车灯关闭,大批大批的黑袍巫师悄无声音的从车内钻出,下车之后,他们挥舞魔杖,在四周布下了一道道防御魔咒,很快,那些巫师便连人带车的消失在了空气中。但他们并不是离开了,而是错落有序的分布在四周的树冠后,屋顶上,阴影中。
躲在草丛里看见这一幕的霍法心神震撼。自己当初以为找克洛伊的只有三个人,一个麻瓜两个巫师,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样。
这架势,只怕是驻扎在巴黎的德国巫师全部倾巢而出了。
而且这些家伙好鸡贼,居然在自己的感知范围之外便停了下来,谨慎老辣完全不似等闲之辈。
有三人从防御结界中走出,丝毫没有任何犹豫的大踏步朝着霍法的屋子走了过去,他们正是那天晚上来盘查自己的家伙。
敲门声响起。
两天前的霍法把克洛伊关在了二楼的床底下,又把魔力手套和钱财全部收放起来,同时又喝下了复方汤剂,但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看了看屋内的自己,霍法咬紧下嘴唇。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这件事不摆平,可能两天前的自己都活不到现在。
他不敢浪费时间,幽灵漫步踩着墙壁爬上二楼,把克洛伊从床底下拉了出来。
房间里,克洛伊灰头土脸的低声抱怨:“你太不近人情了。”
“那不是我。”霍法匆匆说道。
他贴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随后迅速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打开了柜子。
把自己藏魔力手套的盒子掏了出来,他把手套戴在自己手上,随后毫不客气的把所有的钱也塞进自己的口袋。
“怎么样?”
克洛伊喜滋滋问道:“我们可以走了么?”
“你表现的很好,可是我们还不能走。”
霍法低声说道。
“为什么不走,你的身体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
霍法走到门边,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楼下,两天之前的自己正在和盖世太保上校穆勒曼斯周旋。
抿嘴思考片刻,他拉起克洛伊,幽灵漫步消失在了房间里。
街道上,克洛伊一直在问霍法:“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去?”
然而他并没有回答,他急匆匆的找到了路边的一个电话亭,钻了进去,看着远处的屋子,拨通了自己的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
两天前的霍法声音响起在电话那头:“喂”
“让穆勒接电话。”
电话亭里的霍法德语直截了当的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时间耀斑瞬间扩大了一倍都不止,晶莹的透明爬上了他的脖子,他拿电话的整个手臂几乎都不见了。
克洛伊在一旁担忧的看着霍法。
党卫军上校接通了电话:“你是谁?”
“霍法巴赫,曼斯上校,你想找的人在我这里。”
霍法对着电话说道。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他呼吸有些兴奋。
“哦奇怪,你怎么会有这家人的号码?”
“这和你无关,如果你想找到克洛伊勒梅,就必须按照我说的来做。”
电话一旁的克洛伊变了脸色,她当即就把脑袋凑了过来,听清楚里面那个人的声音之后,她一把揪住了霍法的衣服,用“你是傻Ъ么”这种疑惑且愤怒的眼神盯着他。
灼热的鼻息喷在霍法脸上,霍法侧身让开了她,单手将她重重的按在了电话亭的玻璃上。
电话那头的盖世太保上校轻笑一声:“那你有什么条件呢?”
霍法心里咯噔一下,他只想把盖世太保从两天前的自己身边诓开,压根就没真的想把克洛伊交给对方,他能开出什么条件。
“啊,不是真心,是么?”电话里的盖世太保说道。
霍法拳头握紧,不知为何,那个名叫穆勒的盖世太保上校总能立马看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这让他异常被动。
然而就在这时,电话被劈手夺下。
克洛伊抓着话筒吼道:“放了那些犹太人。”
霍法一时间惊呆了。
“好说,你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去接你。”盖世太保问。
“我在大学之道三十六号电话亭,你想找我就直接过来!”
说完,她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看向霍法冷笑道:“这下你满意了?那家伙肯定会过来的。”
霍法惊呆了,“你这就把真实地点透露给他了?”
“那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
克洛伊怒吼起来,狭小的电话亭里,她死死的按住霍法,“你知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恶魔,谎言对他根本没有作用!”
话音未落。
空间发生了剧烈扭曲,十几名黑巫师幻影移形出现在了电话亭附近,远处亮起了无数汽车灯光,刺耳的车胎摩擦音正预示着急速接近的危险。
15,转变
霍法不敢墨迹,他戴上手套,抓起克洛伊的胳膊拔腿就跑。
他跑的很快,甚至可以追上汽车,但和上次追汽车时情况完全相反,上次他面对的是一个黑巫师,但这次他是被狗群狩猎的残血猛兽。
成群结队的黑袍巫师出现幻想显形在街道上,
????“他跑不了!”一个男人大声喊着,“安克尔,我们上!”
????“好!”
两个巫师骑着夜骐从黑暗中狂奔而出,速度加快朝着霍法方向,吱吱尖叫声中,两名巫师一齐拔出魔杖。
他们甩动魔杖,魔咒拉出一道道交错不清的电网,电网横拖着向他扫去,竟然打算一网打尽。
看着那横兜向自己的电网,狂奔的霍法一脚踩碎地面,硬生生的停下脚步,连滚带爬的拉着克洛伊往另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于此同时,黑暗中响起了刺耳的犬吠声,一头头有狮子那么大的双头恶犬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它们身上缭绕着黑色的烟雾,眼里冒着红光,布满利齿的嘴里滴着口水,散发着恶臭便扑了上来。
两人左扭右拐冲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左右巷子的出口全是恶犬,那些凶残的生物由于快速狂奔刹车不及,甚至一个个滚到在地,撞成一团,看起来异常狰狞可怖。
趁着巫师还没有追上来,恶犬撕咬石墙上空档。
霍法摘下手套,递给克洛伊。
“快,戴上它,带我回去。”
克洛伊却焦躁的看了看周围:“别在这里,这里不行。”
“为什么不行,速战速决不好么?”
克洛伊跺着脚,“不行啊,时间移动并不会让空间也发生改变,我们在哪里离开,出现时依然会出现在原来的位置,如果他们就在这里一动不动的等我们”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看着已经快被恶犬扯烂的三重铁门,他弯下腰。
“你到我背上来。”
“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快点。”
克洛伊环住霍法的脖子,跳在了他的背上。
轰轰轰!!
三重铁门完全被双头恶犬撕的粉碎,它们狂吼着冲进了巷子。
霍法背着克洛伊,高高跳起,踢飞一个咬来的狗头,在旋转的唾液中踩着狗鼻子跳上高楼,此刻,他的眼睛被金色完全覆盖。
天空旋转的乌云密布,空气中充斥着暴雨来临前的燥热。
一道金色纹路从他手背生长,逐渐覆盖了他的全身,他双臂生长出无数细长的羽棱,它们色彩缤纷,绚丽异常。
于此同时,又有两只巨大的白骨从他后背刺出,那白骨转瞬间也被肌肉和羽毛满满的包裹起来。
看着手边那流苏一般的羽毛,抱着霍法脖子的克洛伊惊呆了,她从没见过如此绚丽夸张的变形术。
“我魔力坚持不了太久,你抓稳了!”
霍法最后扭头口吐人言。
克洛伊用力点点头。
雷鸟彻底完成了变形,它一蹬地面,冲天而起。
地面,狗群看着月亮,发出疯狂而又刺耳的呜咽叫声。
前来追铺的盖世太保上校和德国黑巫师全都赶了过来,地面乱七八糟的停满了黑色的奔驰轿车。
其中一辆车的车门被猛地推开,穿着黑色制服的盖世太保穆勒曼斯看着天空,眼中露出狂热的光芒:
“果然,魔法阿格马尼斯,和情报里的一模一样。色真是美丽而又可怕的生物,抓住它!!”
得到命令的巫师纷纷抽出魔杖,远处,无数巨大的黑色蝙蝠嘶吼着撞破无数建筑的玻璃,向地面迅速俯冲而来,黑巫们迅速跳上了巨型蝙蝠的后背。抓住了它们发达脖子后的鬃毛。
巨大的黑色蝙蝠扑棱着破损而透明的黑色肉翅,直飞高空,速度竟然不比雷鸟要慢。数量更是雷鸟的上百倍不止。
它们从四面八方的包围过来,骑在蝙蝠上的黑巫师弓起后背,不断甩动魔杖。
一时间,天空中各色魔咒闪耀不止。它们在深蓝的夜幕之下发出耀眼的光,如同一场灿烂而危险的烟火盛典。
雷鸟不断的变换着方向,巨大的身躯灵敏的如同燕隼。
克洛伊趴在雷鸟的背上尖叫道:“你能不能变小点,我们这是活靶子啊!”
“嘶!”
雷鸟发出一声长鸣。
直飞高空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身后的蝠群如嗅到腐味的秃鹫一般,发出高亢的鸣叫,追了上去。
穿出云层,如同跃出海面的蓝鲸。
在巨大的圆月下,雷鸟三百六十度的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在幽灵漫步的作用下,消失倒飞而走,和无数骑着蝙蝠的巫师擦肩而过。
克洛伊一转头,看见那无数黑压压的蝙蝠群冲进了乌云,去了完全和他们相反的方向,知道那些人被霍法骗了过去,不由的松了口气。
仅仅十秒钟内,他们便飞出了数十公里。
脱离了幽灵漫步的潜匿后,一座高塔在两人的眼中迅速放大。
那是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于1889年建成,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物之一,高达三百多米。
由于不敢再多消耗魔力,还没有飞到塔的范围,霍法便解除了自己的变形。
于是,在克洛伊的尖叫声中,两人如同流星一样砸落在铁塔的观景台之上。
咔嚓!
翻滚两圈,霍法堪堪趴在三百米高塔的边沿,倒吸一口冷气,他觉得自己的肋骨可能断了一根。
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势,他放下克洛伊之后便把手套套在了她的胳膊上。
“快快一点。”
说话时,他的身体有一大半都变得透明,胳膊,大腿,脖子,甚至半个脑袋。
不仅透明,而且他的身体还在不停的剥落着一些晶莹的碎片,逆时间而行的代价已经变得越发不可承受了。
看着崩解在即的霍法,克洛伊赶紧闭上眼睛。
像便秘一样使劲了两下。随后又睁开眼睛,苦着脸焦急道:“没用啊,我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霍法脑袋懵了一下。
“魔力不够。”
克洛伊伸出手掌。
霍法用仅存的独眼定睛一看,手套的刻度上显示的是,只有一个正常成年巫师的一半。
他暗呼糟糕,刚刚为了逃脱**巫师的追捕,自己还是消耗了太多魔力。
晶莹的碎片剥离的速度更快了,随着塔顶一阵夜风吹过,他身体周围出现了无数星星点点的碎片,看起来霎是美丽。
远处,没有找到霍法和克洛伊的黑巫折返回来,伴随着数不尽的蝙蝠,他们如同夜色下的恶灵,遮天蔽日。
“霍法,怎么办怎么办?”
克洛伊抓住了他的胳膊,急的眼眶红了。
“没关系,抓着我的手。”霍法说道,在这种时候,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克洛伊赶紧抓住了霍法的右手。
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血色绽放。
生命转化为魔力,魔力手套上的指针迅速转动,魔力从霍法的身体传导至手套,给手套充能,再由手套传递到克洛伊的身上。
一瞬间,克洛伊眼睛从淡紫色变成了纯白色,她表情变得异常痛苦。
远处的蝙蝠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们迅速的向铁塔的位置包围过来。
伴随着克洛伊眼中类似血泪一般的物质流淌而下,一道电光闪过,两人同时消失在了埃菲尔铁塔的顶端。
蝠群来到了铁塔周围,盘旋一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它们分散开来,往四面八方散去。
火辣辣的阳光照射在粗大的钢条上,钢条烫的几乎可以把鸡蛋煎熟。
高温炙烤着塔顶的少男少女,直到其中一人发出艰难的呻吟声。
霍法从失重的晕眩感中醒来,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异常怪诞疯狂的梦境,在那个梦里,他回到了过去,自己把自己的东西给偷掉了。
缓缓做起身,耳边是叽叽喳喳欢快的鸟叫声,铁塔上一些麻雀蹦蹦跳跳,似乎感受不到这炎热夏日的高温。
扭头一看,那个酒红色头发的女孩正躺在自己身侧,一动不动。
看见克洛伊,霍法触电般的站起身,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衣服。身上虽然有被高温晒过的红肿,但那些可怕的透明时间耀斑已经消失不见,他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呼
他送了口气,一ρi股坐在了三百米高的观景台上。
揉了揉头发,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
“哎哟”
身边传来一声呻吟。
原来是克洛伊醒了。
她满脸疲惫的从钢铁观景台上爬了起来,如八十老妪一样扶着自己的腰,唉声叹气:“头疼死了”
看着对方脸上被夏季高温后晒后的钢筋烫出来的红印,霍法忍俊不禁。
看到霍法在笑,克洛伊摸了摸自己的脸,嗔怒道:“笑什么,你脸上也有。”
“哈哈”
霍法指着她,笑的停不下来。
克洛伊伸手软绵绵的打了他几下,随后也在塔顶上笑了起来。
笑了好久,两人坐在埃菲尔铁塔上,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还有那蓝白泡沫一般的塞纳河,都没了声音。
至此,他们躲开了**巫师的追捕,也逃过了时间法则的无情倾轧。
只是,恢复安全之后,霍法却罕见的萌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已经一年了,他仍然会梦见霍格沃茨,希望一夜一夜渺茫下去。无论他在巴黎亦或是柏林转多少弯,抄多少道,他仍会在睡梦里看见那所学校,还有那些可怕的经历。
这次疯狂的时间冒险让他回忆起了一些此前他一直不愿多想的往事,同时也让他看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性。
他在刺目火辣的阳光中中使劲的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疯狂的念头驱散,但却是徒劳,那念头如病毒般滋生,转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大脑。
“克克洛伊?”霍法轻声喊道。
修女好奇的看着他。
“你最多能去多远的过去?”
“多远?”
“就是最久。”
“两三天吧,都是不一定的,具体多久我控制不住。”
顿了顿,克洛伊轻声说道:“如果你问最久的那次,那是我六岁,第一次魔力暴走,我回到了一周以前。”
“只有两三天么?”
霍法眼神黯淡了下去。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克洛伊好奇问道:“你在想什么,巴赫先生?”
霍法抬起头,“没什么。”
(火焰重新在他眼中开始燃烧。)
“对了,那个你和呃法蒂尔德拉塞斯是什么关系?”
“关系?”克洛伊摇摇头,“我和他没关系,没见过他。我只知道他是新上任的魔法部部长。”
“那他为什么要找人把你送去伦敦。”
克洛伊翻了个白眼:“我曾曾曾曾曾祖父在那里。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尼可勒梅?”
“没错,他现在正在给魔法部负责一个项目,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项目,不过听说是魔法部部长亲自任命的。”
项目法蒂尔亲自任命
霍法看着克洛伊,突然明白了那个男人的想法,或者说,可能的想法。这想法诱惑非凡,却又让人心生畏惧。
他舔了舔下嘴唇,几乎是脱口而出:“我送你回去。”
话一说出口,克洛伊惊讶的张开嘴巴:“哈?”
“我送你回去。”
霍法有些沙哑的重复了一遍:“英伦三岛和法国中间危险重重,相信我,没有我的保护,你绝对去不了伦敦。”
“不是你怎么突然就之前不还是很抗拒么?”
“之前”
霍法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之前不是误会么,我很抱歉把你误认成了小偷。”
“你不去非洲了么?”
“不想去唔,我也有好长时间没有回英国了。正好,顺便过去看一下朋友。”
霍法看着克洛伊的肩膀说道。
克洛伊歪头看着霍法的眼睛,看了一会,她抱起胳膊:“怎么,你要送,我就答应让你送么?”
“啊我们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霍法厚着脸皮伸出手。
克洛伊哈哈一笑,撇撇嘴,完全无视了霍法伸出来的手掌。
“得了吧,巴赫先生。你要送我过去可以,可是做朋友还是免了,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天。”
“没关系。”霍法收回手掌,“不过,如果按照时间轴来划分,应该是四天才对。”
“我对时间了解比你清楚。”
克洛伊肃然:“你要送我回去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不可以杀人。”
克洛伊严肃且认真的说道。
霍法一愣,他看着克洛伊的衣服,心想自己怎么遇到了这样一个理想主义的家伙。
在这个世道上摸爬滚打了一年多,他早已不是霍格沃茨里的那个没什么心思的学生。况且,英法交界这一带,黑巫可以说多如牛毛,一个人不杀就回去,未免也太理想化了。
如果其他人来说,霍法大概会第一时间嗤之以鼻,让他滚蛋。
可那个疯狂的可能性,他却丝毫都不想放弃。
“好,我答应你。”他看着自己脚尖。
“真的?”
克洛伊嘴角掩饰不住笑意,心怀鬼胎的霍法却低着脑袋。
“你还要不要下去?”
“那你要不要先把我从塔上背下去,保镖先生?”
离开埃菲尔铁塔,霍法和克洛伊回到了位于塞纳河边的码头。
霍法想要找到诺伯,和他说一下自己的打算。
然而当他回到码头后,他却发现这里冷冷清清,再也不复先前熙熙攘攘的模样,在码头的入口还顶着木条,上面写着【令行禁止】。
整个码头被全部封禁了。
“我们走的时候,这里不是有很多人么?”
霍法疑惑不解。
“现在不是我们走的时候,”克洛伊用手遮着太阳,“走的那天可没这么大的太阳。”
“那现在是”
“九月三日,我们在两天之后。”
克洛伊指着远处的布告牌说道。
霍法走到布告牌边,只见布告牌上张贴着一张新贴上不久的告示。
【飓风迫近,九月三日至十月一日期间,海港封锁。】告示下面还贴着时间和气象站的印戳,时间显示着今天正是九月三日。
“九月三日,意思我们又跑未来了?”霍法骇然。
“没有,”
克洛伊摇摇头:“这就是同步的时间,我们在过去呆了两天,这两天内时间之箭依然在向前移动。我们失去的时间,都要在未来扣除,或者说,补偿到失去的时间里。
在经历完时间的冒险之后,霍法差不多理解了克洛伊的意思,时间对于活着的生物来说并非是一种毫无代价的恩赐,相反,它精确,无情,且冰冷。
不过这种深层次的东西不是现在霍法需要考虑的,他还有很多现实的问题需要处理。此刻,由于时间差,他们和同伴都失联了。
如果现在是九月三日,自己失踪了整整两天。
那么按照原定的计划,诺伯应该是去了非洲,而黛尔菲娜则是去了英国。
这年头没有手机,他不可能打个电话问诺伯在哪里。况且,他也不清楚诺伯会不会同意自己疯狂的计划,如果那个家伙在自己身边,多半就说这件事和自己无关吧。
一旁的克洛伊愁容满面的看着码头,喃喃自语,“怎么办呢,你有猫头鹰么?”
“没有。”霍法老老实实的说。
“你也算巫师?霍格沃茨的学生不是人手猫头鹰么。”
“别贫。”
霍法看着空荡荡的码头说道:“我们得弄一艘船。没有船我不可能带你去英国。”
“那可不好弄啊”
克洛伊说道:“这里哪里还有船。”
“我们可以先去诺曼底的勒阿弗尔港,那里我有个朋友,他欠我一个人情,我可以问他借条船。”
16,码头
海上。
一条纯白色的胸衣缓缓从天而降。
三台快艇冲破浪花,对着远处一艘老式救生船驶去。
救生船停在海上,船体随着波浪有规律的颤动着。船舱内两女一男。
甲板上,呻吟声不断。
“啊啊啊”
“你轻点”
“我疼!”
少女祼露着后背,趴在甲板上。
一个女人抚摸着少女的脸庞,颤抖说道:“忍一忍,亲爱的,忍一忍就好。”
在她身后,少年一手按着她的后背,一手死死的捂住对方嘴巴,用力一刺。
少女发出一声闷哼。
汗液从少年的下巴滴在少女的后背。
时间,三天前,诺曼底。
一辆老式雪铁龙颠簸在铁灰色的公路上,它有着脏兮兮的黄铯,顶上用绳索绑着几个大行李箱。
车内,灰色头发的少年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衫,黑色的破洞牛仔裤,以及一双蓝色帆布鞋,一副普通麻瓜的打扮。
而副驾驶上的却坐着一名戴着黑白头饰的修女,修女的脸上有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
二人正是离开巴黎的霍法和克洛伊,不久前,他们租了一辆不知道转手多少次的老汽车,一路前往位于海边的诺曼底,并打算从此地出发,渡过英吉利海峡,前往英国。
车内,车载收音机正播放着一档不知名的巫师访谈节目,修女蜷缩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德语巫师电台。
“欢迎收听怪物之夜故事会,我是奥伦布莱恩。今天,我们要讲的怪物,是利维坦,一只远古魔物。
相传,它和它的族群,一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海底。可利维坦却是族群中的异类,身为魔物,却向往着陆地和海洋表面的光明。
于是在某一天,它和族群内的巫师许愿,想要去海洋表面一堵太阳的真容。
巫师答应了它,让他拥有了漂浮海面的能力,但是也警告它,必须在夕阳落下海面时,返回海底,否则就会永远被自己的族群所抛弃。
利维坦答应了巫师。
在一次黎明时分,它从深海浮上了海面。
那一秒,它被黎明和日光的旷世美景所震撼。
它呆呆的注视着太阳,直至夕阳落下,它也没有返回海底。
就这样,利维坦日复一日的沉迷于太阳的美色,直到有一天它醒悟过来,想要返回海底。
却发现它海底的同伴早已死去,认识的一切都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化作乌有。
它被死神遗忘,永远孤独的飘荡在大海之中,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单调而枯燥的生活,等待着”
啪嗒。
车内的收音机被有些困顿的霍法关掉。
只见他疲惫的握着方向盘,胳膊肘子靠在玻璃上,拳头托着腮帮子,一副老司机的模样。
“你干嘛,我正听这附近的故事呢。”克洛伊不满的抱怨。
“你都听了整整一天了,你真能记住那么多东西?”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记不住。”
“因为你听它们只是无聊。”霍法平淡的一针见血。
“我切,真闷。”
修女撇过头去,百无聊赖的玩起了手指,“今天天气真好啊。”
“嗯。”
“说起来,我也很喜欢这种晴天。”
她似乎在自言自语。
霍法没有搭话,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对了,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准备借船的那个?”
“弗兰克,弗兰克迪安。”
“他是做什么的?”
“走私货物的。”
霍法打了个哈欠:“你管这么多干嘛,只需要安心坐船回英国就够了。”
“他多大,和你一样大么?”
“哼,是我两个大。”
“我猜也是,像你这么大就出来跑,倒也真是罕见。”克洛伊摊开手,叹了口气。
这时,车辆上下颠簸了一下,似乎轧到了路上什么突起物,轮胎发出了不详的哧哧声,方向盘一时间晃动异常。
嘎吱。
霍法把车停在了路边。
此刻,他们来到了一片树林之中,地面是黄褐的土路,两旁是高耸的岩石和山坡,天空中飘荡着一些细碎的蒲公英种子。
克洛伊看着成片的树林,问道:“我们到诺曼底了?”
“没有,还有一段路,不过车胎好像出了点问题。”
说着,他推开车门,下车检查了一下。
这才发现土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碎铁皮,其中几块碎铁皮将他这辆老式雪铁龙的左前胎刺成了筛子。
霍法拾起一个,他看着手上的碎铁钉,心头笼罩上了一丝阴霾,这是人为布下的陷阱。
会是那群德国巫师么?
他不清楚。
不过他觉得帝国巫师协会的人应该不屑于用这种低劣粗俗的手段。
这时,克洛伊也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她看着路上的碎铁钉,呀了一声,蹲下来检查着车胎。
“谁这么缺德?”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霍法对克洛伊说道。
他拽着藤蔓向山坡的高处爬去,当他爬到山坡顶端的时候,他能看见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边有一片低矮的房屋聚集地,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回到车旁,克洛伊正蹲在地上,试图把路上的那些碎铁钉清理干净,霍法把她拉了起来,从车顶下取下了两人的行李。
随后,他趴在车内,转动车钥匙,又拿了一块砖头压在油门上,爆胎的雪铁龙发出一阵轰鸣声,压着碎铁钉,一路绝尘而去。
汽车卷起的灰尘让克洛伊开始咳嗽。咳嗽完,她缓缓直起腰,
“诶,我们不开车了么?”
“不开了,我怕那些德国巫师会跟着车辙找过来。”他指了指旁边的树林。
“我们步行去海边,如果不出意外,我那个朋友应该就在这一带。”
三小时后,步行的两人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海滨森林,来到了之前看到了的聚集地。
也就是所谓的勒阿弗尔港。
传说中著名印象派画家莫奈童年时光在此度过,他的很多作品以此地为背景。
这里在后世是欧洲最大的港口之一。
但现在不是。
现在的勒阿弗尔港,只是一个饱受战火摧残的海滨小镇。
由于过于重要的地理位置,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港口在二战时期曾经是最重要的转折点发生的位置之一,诺曼底登陆。
不过那个转折点还有一年时间才会到来,即便如此,这里也已经被战火蹂躏的一塌糊涂了。
一些破碎的老旧建筑如抽象艺术一样,随机的堆叠在一起。其间还夹杂着一些士兵或动物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恶臭,让人不禁想到毕加索的名画《格尔尼卡》。
这里完全属于前线的位置,其惨烈程度远超巴黎。
“你那个朋友,就住在这里?”
克洛伊用不确定的口吻轻声问道。
霍法没有回答。
弗兰克会在这里么?他也不太确定。
回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家伙正在诺曼底一带贩卖巫毒药剂。
能够与欧洲外那层次混乱的反抗组织建立联系的走私商人寥寥无几,弗兰克迪安就是其中之一。他一度神奇地追索到了某些来路,从而在十几个城市建立了稳定的关系。炼金器械和魔药顺着一条极其隐蔽的精密路线流入那些断绝来往的国度。
他什么都卖,小到魔药,枪械,手表、伸缩刀、打火机、大到坦克轮船,金属原料,几乎是能想到的东西,他都有供应。
“走吧,先找找看再说。”
他勉强按照着曾经的记忆,顺着残破的建筑往诺曼底的城内走去,克洛伊没什么主意,虽然她满肚怀疑,但也跟在霍法身后。
沿海岸走了十分钟,路面变得异常狭窄,道路两旁出现了一些低矮的棚屋和一些破旧肮脏的帐篷,有些帐篷坐落在碎石之上,石缝间,隐约可见一些僵硬的士兵尸体。
那些尸体被挂在石柱上,姿态扭曲,让人不寒而栗,仿佛带着令行禁止的意味。
海风呼啸中,霍法靠近了其中一根石柱,他看清楚了那死亡士兵的身份,他穿着卡其色的外套,肩膀上有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蓝白红标志,是个法国士兵。
“尸体还没有腐烂,死亡时间好像没多久。”
克洛伊低声说道。
霍法闭上眼睛,用手在石柱上抚摸了一下,不多时,那柱子上浮现出一个环状的盘旋触手雕刻,正是那环状触手将士兵牢牢的钉死在石柱上。
“这些士兵是被魔法杀死的。”
霍法喃喃道:“变形魔法。”
“德国巫师做的么”
克洛伊的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霍法摇头不语,他初来乍到,对这里一点都不了解。
绕过废墟之后,两人来到了勒阿弗尔港港口。
顺着港口走了大概十分钟,他们看到了一艘停在码头的船,那艘船有二十米长,船身上打满了铁皮补丁,涂着褪色的白色油漆,模样就像那艘随时准备从曼哈顿港开往骷髅岛的冒险号摄影船。
这里,他们终于看见了活人的身影,那是一群背着煤块和木板的男人,他们赤祼上半身,表情绝望,脚上戴着铁链,皮肤因为沾了煤灰而黝黑。
在他们身边,几个穿着破旧夹克的持枪武装暴徒站在木箱上,居高岭下的监视他们。
正好这时候,有一个骨瘦如柴的运煤男人大概是不堪重负,重重的扑倒在了地上。黑色的煤块散落一地。
“该死,你这只懒蛆!”
伴随着怒骂,一名武装暴徒从木箱上跳了下来,抽出一条鞭子,高高挥舞而起,伴随着清脆的响声落在了男人身上。
“起来,去干活!”
那个男人却没有惨叫,只是蜷缩着抱成团,微微颤抖。
克洛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再也不能淡定了,“这些是什么人!?”
“你指谁?”
“你说我指谁?”
“打人的应该是附近的一些私掠团伙,他们在战争之后的废土上收集财物,至于那些被打的应该是他们的奴隶。”
“奴隶?”
克洛伊声音拔高了三度,“你确定?”
“不像么?”
几个持武装暴徒听到了两人的声音,那个正在鞭打奴隶的持枪男人收起鞭子,快步走了过来。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那名监工长得就像非洲的某种灵长类动物,肩臂上都是暴起的肌肉。红润的脸颊,大大的嘴巴,歪斜的眉毛,嗓门粗声粗气。
克洛伊质问:“嘿,你就是那个叫弗兰克的家伙?”
“不是,别给我舔乱。”霍法警告着把克洛伊推到身后,他看着面前那名狒狒模样的暴徒:“我找弗兰克,你们的老大。”
谁料那男人立刻抽出枪,指着霍法的脑袋,质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对方古怪的举动让霍法困惑,但出于谨慎,他举起了手臂:“巴黎。”
武装暴徒:“来做什么?”
霍法微恼,“你为什么不去通报一下弗兰克迪安?”他低声说道,“我不希望惹麻烦。你明白?”
“不好意思做不到。”男人不为所动:“我劝你们最好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霍法脸色冷了下来,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枪口。棕色的枪托上印着雄鹰的标志,材质是厚实的红木,却被他一把捏弯。
轰!!
枪支炸膛。
霍法松开手,金属碎片泼洒而下,落在地面上,“拿武器指着它的制造者,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
持枪男人跌跌撞撞后退,他的脸和手臂被炸膛的枪支碎片波及,鲜血淋漓,他抬起手掌,用力吹了个口哨。
嘘!!
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无数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八方伸了出来。
每个枪口后面都站着一个手持枪支的武装暴徒。
被团团包围霍法站在空地上,大声怒吼道:“弗兰克,出来见我!“
17,寡妇和圣母
码头中间的空地上,数十名私人武装暴徒持着枪,瞄着中间那个灰发年轻人的脑袋,空气中此起彼伏的是枪支保险栓的声音,剑拔弩张。
霍法把克洛伊护在身后,神色不善。
“等一下等一下别,别激动”
紧张不安的声音由远及近。
听到声音,霍法转头看去,来人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妇。
她穿着黑色的绣花外套,戴着一顶黑礼帽,一头黑发梳到后面,用一条白丝带扎成马尾,肌肤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和疲惫,但仍光滑而饱满,看起来就像是个漂亮却颓废的瓷娃娃。
“弗兰克是女的?”克洛伊震惊的问。
“不是,你能不能先闭嘴。”
他看向面前那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微微鞠躬:“好久不见,迪安夫人。”
“咳咳马修,这位是巴赫先生,弗兰克先生朋友。”黑发女人对监工说道,“让他们,把把武器收起来,马修。”
朋友
那名叫马修的监工摸了一下脸上被炸出来的鲜血,恨恨的一甩手,武装暴徒们纷纷收起了武器。
“谢谢”
不安的黑发女人松了口气:
“好久不见,巴赫先生,这位是?”
她指着修女。
“克洛伊,我的朋友。”
霍法说道:“我们来找弗兰克。”
“找弗兰克么。”
女人的表情有些变得有些恍惚,霍法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猛然惊醒,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空洞的微笑,就像三四天没睡觉一样疲惫。
“好,那那你和我过来吧。”
等女人转过身去,霍法才低声和克洛伊说道:
“弗兰克有一个妻子,名叫玛丽,帮他处理各种杂务。”
“那些奴隶就是她搞出来的?”
克洛伊仍然在纠结。
“不是。”
霍法轻声警告:“听着,弗兰克并不是一个麻瓜,他是一个灰色地带的巫师,心狠手辣。驱使这些流民对他而言,丝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和其他纯血巫师使用家养小精灵一样。”
他耐心的为她解释了一番,但显然这些话对于克洛伊这样一直在修道院长大的修女来说,没什么效果。
“这这都二十世纪了,怎么还有人堂而皇之的奴役别人?”
她声音颤抖的说道。
霍法只觉得她想法单纯的可笑,这些日子他和修女相处的还算OK,但这家伙总有个臭毛病,她总是在很多莫名其妙的细节问题上显得格外较真。
前几天刚刚上路的时候,她就因为路上遇见几个流浪狗而坚持要把它们送去安全的地方,耽误了整整一天。后来她又异想天开,要给路上能看见的所有尸体都刨个坑埋了。
霍法差点没疯掉,这是1942年,路边尸体多的和二十一世纪的塑料袋一样,一个个埋过去等走到英国战争估计都打完了。
“奴隶和年代有什么关系,有需要就会存在,存在就是合理。”
她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冷冰冰的讥讽:“你朋友都是这种人?我以为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人应该和更有出息的人做朋友才是。”
“这里不是修道院,你可别由着性子来,弗兰克更不是什么善良的神父。惹恼了他,借不到船,我们”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别啰嗦。”
修女带着烦躁的神色别过头去。
霍法暗叹一口气,心想肯定不能让这家伙见到弗兰克那种走私商贩,否则刚一见面就得打起来。
弗兰克的屋子位于港口旁一个货仓背后,是一座穹顶石砖屋,外墙灰色布料紧绷在细细的钢索之上。门廊两端各有一扇门,天花板是三合板材质,间次装着荧光灯环,多数都已坏掉。潮湿的空气里充满燃烬与混凝土的气味。
黑衣女人礼貌的为两人拉开了房门。
霍法却对克洛伊说:“你别进去,在这里等我。”
克洛伊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站在原地抱起了胳膊。
霍法独自一人和玛丽走进了弗兰克的屋子。
昏暗的房间里燃烧着数百根火烛,白色的蜡油如层积岩一样堆叠的到处都是。面前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石台,石台上摆着一块黑漆漆的大理石棺椁。
霍法完全没料到自己进门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这样一副画面。他不由的转过头去,疑惑不解的看着身边的黑衣女人。
“我没有看到弗兰克。”
“诺,”
玛丽驽驽嘴,“那里。”
顺着她的眼神,霍法看向了那个石棺,盯了半天又机械的转过脑袋:“你说什么,弗兰克人呢?”
“就在那里面。”
顿了顿,她苍白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个悲伤的表情:“你来的真不巧,他昨天刚好死了。”
屋内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霍法:“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你自己去看吧。”
玛丽忧伤的别过头去。
他快步上前,停在了大理石棺材旁边。
棺木上贴着“弗兰克迪安”的字样,深绿色的方形玻璃罩里,一盏古老的铜灯放出光芒,笼罩着弗兰克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上。
弗兰克?迪安现年四十五岁,他躺在一圈算不上多新鲜的植物里,模样像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一样枯槁,身上布满了鱼鳞状的纹身。
弗兰克挂了?
他来之前想过一百种可能性,他想过万一弗兰克不愿意借船给自己怎么办,想过万一他太过势利眼,狮子大开口怎么办,甚至想好了这家伙如果投靠了德国会怎么样。
可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上个月还给他写过信,这个月他就死了。
这让霍法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起,他就在无休止的走私和各种买卖中度过。他生性狡诈谨慎,算是灰巫师里有名的好手。
早不死晚不死
这下该如何是好,没有船,去英国的计划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目光移向一边满脸愁苦的弗兰克的妻子玛丽,既然他死了,那么借船这件事理所应当和他的妻子提才是。可话到嘴边,霍法又有些难以启齿,别人老公刚死自己就来要船,这也太真实了。
“怎么死的?”
他用沉重的语气问。
“不知道,出海的时候遇上了什么可怕的家伙,回来的时候,被手下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这幅模样了。”
说着,女人难忍哀痛的用手帕捂住了嘴巴。
指了指男人身体的中间部分。
霍法目光在中间停住了。他隐约看到,在遮掩的衣服下,弗兰克的尸体其实是两截,他被干净利落的斩成了两半。
这让他心脏停跳了一拍。
如此锋利的剑伤,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难道是那个家伙就在这附近?
“节哀顺变,夫人。”他拍了拍寡妇的肩膀,礼貌的轻声说。
“没关系,请问,巴赫先生过来,有什么事情呢?”女人抹着眼泪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过来,是想”
还没等他将自己的来意解释清楚。
砰!!
屋外的一声响亮的枪声打断了他的借船计划。
随之而来的还有尖叫和怒斥:“放下枪,你这个无能的野蛮人!!”
听见声音,两人脸色一变。霍法立刻丢下年轻寡妇,匆匆离开暗房。
屋外此刻正刻正发生着混乱的一幕,码头的水泥地上散落着几包未拆封的饼干和面包,一群瘦小孩子如猴群一样趴在地上,如同争食的狗群一样争先恐后的把食物往嘴里塞,有的塞的太急,导致泥土都吃进嘴里了。
而在一旁,几个全副武装的男人高举着枪,试图将这些争抢食物的孩子拉开。其中那个长得像狒狒一样的武装暴徒毫不犹豫的拎起一个流民孩子的衣领,将他拖了起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克洛伊试图用手将那些武装暴徒推开,但效果适得其反。那个狒狒模样的男人压根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反手一推,重重的把修女推倒在地。
砰!
随后,他又往天空鸣了一枪,试图把修女吓退。但修女毫不犹豫的翻身爬起,再度怒气冲冲到站在他面前,“你在做什么!?”
狒狒模样的男人恶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该这么问的是我!你在我的地盘上干什么?”
“我给他们分发一点食物!你管的着?”
“在这里,我说不能吃东西,谁也不准吃东西!”
“你以为你是谁,凯撒么?”
“你!”
“够了!!”
霍法看着那群如野狗一样在地上争抢食物的小孩,用ρi股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母性泛滥的修女压根就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自己刚一离开,她就捅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篓子。
他冲上前去,一手推开了监工,一手把克洛伊保护在身后。
“管好你的妞!”
武装暴徒怒气冲冲的顶着霍法的额头,撞了一下。
霍法心里窝火,这一刻他看克洛伊不顺眼,看面前这只狒狒更不顺眼。但他还要借船,暂时不能和走私贩的手下撕破脸,只能狠狠反瞪回去一眼。
这时,年轻的寡妇也出来了,她一看现场如此混乱,惊呼一声捂住嘴巴,立刻又缩回了屋子。
修女看见她,扭头迎了上去。
“你怎么不管好你的手下?”她用同样的方式问,一旁的武装暴徒气坏了。
“呃这个,我我那不”
二十岁的女人被一个比自己小三四岁的少女气势汹汹的询问,居然结结巴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那些小孩子饿死你都无动于衷么?”修女拿出了她最擅长的道德谴责。
“我我没”
年轻的寡妇脸色晦暗惭愧,一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非常后悔的模样,她流出了眼泪,求助般的看向自己的手下。
狒狒男马修挺起胸膛,昂首阔步的拦在了寡妇玛丽的身前,怒斥克洛伊:“神经病,我们管不管他们死活,和你有个屁关系?”
他对修女冷嘲热讽道:“又不是我们害他们沦落至此,我们也没有强迫他们生活在这里。”
寡妇听她这么一说,松了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稍稍镇定后,她又露出一抹苦笑:
“马修,这么说不对。”
“玛丽。”
“你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马修冷哼一声,警告的对着克洛伊和霍法倒竖一根拇指,随即带领手下三三两两离去。
离开后,玛丽非常不好意思的拉起克洛伊的手腕,不安说道:“是是我疏忽了,我会注意的,阁下。”
“你们好歹也接济一下他们呀,看你们也不像缺少食物的样子。”
“是是,是我疏忽了。”
“那个叫弗兰克的家伙呢,他是你什么人?”
“他他是我丈夫”
寡妇结结巴巴的说道。
(她和克洛伊说着话,余光却看着霍法。)
修女还想再说什么,霍法一言不发的拖着她,不容反抗的把她拽到了角落。强制带她远离了弗兰克的停尸房。
先前离开的那群武装暴徒正聚在转角处抽烟,霍法和克洛伊经过的时候,那长的和狒狒一样的暴徒用肩膀不怀好意的重重撞了克洛伊一下,故意大声嚷嚷道:“耶稣在上,这种人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那群武装暴徒在克洛伊愤然的回头中,哄堂大笑。
来到码头的角落,克洛伊甩开霍法的手臂,胸膛起伏不定。
“你怎么回事?”霍法就像父亲教育女儿一样苦口婆心:“我不是让你别多事么?”
克洛伊不说话,干瞪着他,似乎认定他和弗兰克是一丘之貉。
“你是什么眼神?”
她扭过头,连回答都欠奉。
“你要是这样,我们在这里就分道扬镳。”霍法口是心非的威胁。
“我可没求着你送!”
“哟呵!”霍法剑眉倒竖,“你还真是能耐。”
“你就不能站在我这边帮我说句话?”
“我帮你说话,万一借不到船谁来负责?”
“我以为你和那什么弗兰克的关系会更铁一点。”
霍法心想人家弗兰克都死了,关系再铁有个屁用。
这时,身后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他赶紧转身。
不是那群暴徒,而是几个面黄肌瘦的小孩,他们鬼鬼祟祟的躲在建筑的阴影中,眼神中闪过着饥饿的光芒。
“战争孤儿”
霍法叹了口气,这些因为战争流离失所小孩,压根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弗兰克留下他们,只怕也是给自己奴役那些成年人增加筹码罢了。
他把手伸进了口袋里。这个动作引得那些偷窥是小孩马蚤动不安起来,有人畏惧的后退,有人抱住脑袋。
但霍法取出来的却并不是武器,而是一根巧克力棒。他伸着手,示意他们过来拿。
看见食物,那几个小孩纷纷冲了上来,抓起巧克力封皮都来不及拆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吃完后,他们眼巴巴的看着灰发少年,想要更多。
霍法摸了摸其中一个人枯黄的脑袋,柔声说道:“没有了,明天再来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几个小孩低声道了声谢谢,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两人身边。
再回头时,克洛伊看他的眼神和善了不少,不再像刚刚那样反感了。
霍法:“你说你得罪他们干嘛。”
“我压根不想坐这些人的船。”克洛伊:“这些家伙根本就不是好人,他们连小孩都不放过。”
霍法摇了摇头:“等战争结束了,你有的是机会拯救他们,可现在,我们谁也顾不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们不是来做慈善的,德国巫师现在还在到处找我们,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这片陆地。你能理解么?”
克洛伊撅起嘴巴,看起来并没有理解。
18,诱导
夜深,港口深处燃烧着噼里啪啦的火焰,那些被奴役的男人结束了工作,在哨兵的监视下返回了自己的营地。
污浊的空气中弥漫着窃窃私语和纷杂的议论,议论无一例外的指向那名年轻的修女。
只见那家伙从自己的无痕伸展背包中将食物取出,挨个挨个的分发给那些流民,渐渐的,她便和那些流民熟络了起来,他们放下戒备,围着她,用看耶稣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充满崇敬。
由于她无比坚定的信仰,霍法没有办法说服她不去做这样的事,只能寸步不离的待在她以内的位置,不让她远离自己视线。
但她这样的举动无疑惹恼了本地的那些暴徒。
在弗兰克死后,这些暴徒名义上依然臣服于寡妇玛丽,实际上这种臣服完全流于表面。他们实际的领袖是那名叫马修的狒狒男。
而他采取的措施就是安排了十几名手下,盯梢一般的在远处的哨塔上,轮班倒的监视着霍法和克洛伊。
夜里十点多的时候,克洛伊回来了,她坐在篝火边,摘下了自己的修女帽,疲惫不已的揉了揉头发。揉完头发,她手臂伸直,用一种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方式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她蹲在篝火边,把霍法带的备用行军粮洒在一个小锡锅里煮起来。
锡锅里的食物沸腾起来,修女用勺子尝了一口,问道:“你吃过了么?”
“没。”
“你那奴隶主朋友没招待你?”
她一边盛粥一边问。
“他死了,别告诉我你没听说。”
“啥?”克洛伊勺子一顿,愕然:“我不知道,他怎么死的?”
“被一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蠢蛋砍成了两半。”霍法平静说道。
“呼”修女叹了口气,放下搅拌食物的勺子,用手指在身上点了个三位一体,嘟囔了一句听不清的祷词。
祷告完后,她还颇为真诚的对霍法说:“抱歉。”
霍法面无表情:“我又不伤心,你道歉什么?”
“我的天”
修女呻吟:“行吧,你可真够冷血的。”
她给霍法盛了一份粥,问道:“话说,你打算怎么弄到船带我去英国。”
“没想好。”他盯着黑暗,手掌无意识的拨动着火焰。
老实说,他和那个叫玛丽的寡妇本来就不熟,再经过克洛伊这么一闹,他感觉自己能借到船的希望十分渺茫了。
“对了,我在照顾那些流民的时候,他们跟我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
“这里只有一艘船了,就是我们白天在码头看到的那艘。”
霍法一愣,随即嗤笑:“不可能,弗兰克手下至少有二十艘船。”
“是,可几天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大轰炸,绝大部分船都在那次轰炸中被毁掉了,这里只剩最后一艘了。”
唯一一条船
他暗道糟糕,心想如果这里有二十条船,自己借一条倒是很简单。可如果只有一条船,那借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谁都明白。
正说着,远处走来一个人影。正是白天遇见的那个年轻寡妇,玛丽。
只见她穿着白天那身黑色的连衣裙,戴着复古的带花黑头饰,缓缓走到篝火边,颇有些局促不安的揉着裙摆,冲坐在地上的两个人摆手打了个招呼。
克洛伊站了起来,霍法也站了起来。
“你们今晚露宿么?”
寡妇显得非常客气。
两人点点头。
玛丽:“呃你们可以不住这里,我家里有很多地方可以睡觉,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我无所谓。”他努努嘴,轻巧的把皮球踢给了克洛伊。
“不去。”
克洛伊果断说。
她臭着脸,一副看对方很不爽的模样。
寡妇很尴尬的讪笑了两下,但没有离开。
霍法:“感谢您的好意,不过这么晚了,您来找我们有什么事么?”
年轻寡妇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们一下。”
“什么事?”
“明天会有葬礼,葬礼需要一名牧师。可是现在这一带并没有牧师,所以”女人的目光转向了克洛伊,“我想请这我修女阁下帮我们主持一下葬礼。”
霍法一愣,他也不懂欧洲的丧葬风俗,于是就扭头看着克洛伊,结果却发现克洛伊的脸色异常难看,她果断拒绝:
“那是神父的职责,我作为修女是绝对不可以触碰的。”
“不不,不用那么麻烦。”玛丽赶紧摆手:“只要您能上去读一读”
“别开玩笑好吗?”
克洛伊打断了玛丽:“弥撒和下葬仪式都是神圣的,是逝者通向天堂的大门,是帮助上帝审判灵魂的依据,您以为随便什么教会的人都可以主持么?”
克洛伊义正严辞一通话说完之后,霍法忍不住想笑,而寡妇玛丽已经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克洛伊冷着脸:“如果你只想找个人对付一下,其实也不必非要教会的人来主持,一般的男性友人,也可以主持。”
“可是弗兰克生前没什么朋友。”
“谁说没朋友,这不是现成的朋友?”
克洛伊一指霍法,说完便蹲下身照顾粥去了。
寡妇于是又扭头看着他,一张瓷娃娃般的俏脸上写满了不安和无助。
皮球又被踢回了霍法手中,他心想如果同意主持葬礼的话,倒不失为一个缓和关系的契机。对方只剩一艘船,弗兰克又去世了,想要借船,肯定要付出点代价。
于是他露出真挚的微笑:“那是应该的,弗兰克生前也是我的好友,请问我该怎么做?”
次日清晨,天色阴沉的像一道浓墨泼洒在天边,不带半点儿白色,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在霍法来到诺曼底的第二天清晨,弗兰克的棺材便开始下葬,欧洲的葬礼没有亚洲的葬礼繁复。仪式上,只有弗兰克的妻子玛丽,他的几个手下在场。
站在刚刨出来的大坑前,霍法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片,咳嗽了几声。干巴巴的念着克洛伊给他写的专业悼词。
“通往上帝的路是无法探知的,在他的箴言和他的奥秘之中,尽显他的慈悲之心,尽管他已经给予我们启示,我们仍需细心斟酌,当我们张开双臂时,大地不仅带走了我们虚无缥缈的躯壳,还收留了我们无上荣光的灵魂”
读着读着,霍法开始神游了。
(弗兰克是一个具有暴力倾向,且脾气火爆的男巫。因为走私活动,他得罪屠杀的人绝不在少数。就连自己和诺伯,和他打交道时,也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这种人,真的能上天堂就有鬼了。)
“静静流逝的所有一切,这个世界没有终结。安息吧,我的朋友,你的灵魂将会延续。你的诞生与你的生存只是为了传递希望的诗篇,直至永远,我走过那片阴暗的草坪我不会感到恐惧,因为你的灵魂与我同在”
终于,在他毫无情感的念完全部悼词之后,底下稀稀拉拉的响起掌声,棺木被埋在土里,葬礼宣告结束了。
结束葬礼后,霍法走到了一身黑裙的玛丽身边,低声说道:“能借一步说话么,夫人?”
拖延了一天,还给弗兰克送了个终,是时候说出自己的来意了。
玛丽点点头。
两人走到了墓岤远处的树下,还没开始说话。
一只手Сhā进两人中间。
是那名叫马修的监工,他看着玛丽:“夫人,我们准备好了,请问你什么时候登船。”
玛丽赶紧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和巴赫先生说点事,马上就过去。”
马修:“好,您快点,我们等你。”
说完,他面色不善的盯了一眼霍法,转身离开。
登船
霍法感觉有些不对劲,“您要去哪儿?”
“哦。”玛丽笑道:“马修要带我去瑞士,那里不打仗,他说那里很安全。”
霍法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只有一条船,还要去瑞士。
难怪自己刚来的时候看到那些武装暴徒驱使流民给船加煤。这么说来,那条船肯定不会借给自己。
不知不觉间,情况急转直下,他遭遇了一场无声的危机,此前的一切都化作了泡影,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借到船?
“怎么了?”
玛丽好奇的问道:“巴赫先生过来有什么事么?”
霍法心思动的飞快,面上却露出轻松的笑意:
“夫人,是这样的,我和诺伯在生前欠下了弗兰克价值五百法郎的原料费用。”
他颇为潇洒的打了个响指,一卷被橡皮筋捆好的纸币从空气中极速飞了过来,精准的落在了霍法的手里。
玛丽看着他这套操作,眼神顿时多了几分畏惧和尊敬。
接住纸币,他一边解橡皮筋,一边随意说道:“虽然弗兰克不在了,但我想该偿还的债务还是要偿还的。”
“呃是么?哎呀,真是麻烦您特地跑一趟。”
玛丽不疑有他,一脸感激的拎着裙子弯下腰。
“不过,”
霍法拆钱的手一顿,慢吞吞的说道:“弗兰克也答应过我们,会有一批金属原材料要交付给我和诺伯,这件事,夫人您知不知道?”
“啊”
玛丽从那卷钱上移开眼睛:“这这我就没听说过了。”
“没听过啊,这下伤脑筋啊。”
他装模作样的矗眉思考了一下后,把手里的纸币递了过去。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毕竟弗兰克已经去世了,我去找其他的供应商。”
“真不好意思,巴赫先生。”女人恭恭敬敬的接过钱,看起来松了口气:“那,我就先走了。巴赫先生。”
“嗯。”他点点头,一副很随意的表情。
小寡妇把钱揣在口袋里,很满足的转身。
“等一下。”霍法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吩咐么?巴赫先生。”寡妇好奇的看着他。
“你知道巫师,对吧。”
玛丽一惊,他四处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我知道。”
霍法神色严肃了一些:“行,那我就直说了,我从巴黎过来,听说过一些传闻。”
看对方一副严肃的样子,寡妇有些好奇和紧张:“什么传闻。”
“有一大批德国巫师现在正因为军火走私的事到处在通缉弗兰克,我在军方内部有几个线人,所以知道这件事,作为弗兰克的朋友,我友情提醒您一句,路上的时候小心德国巫师。”
“什么!德德国巫师在找我们”
寡妇惊呼出声,刚一叫完,她猛地捂住自己嘴巴,好像被戳中的气球,她是如此惊恐,以至于她一下抓住了霍法的胳膊,脊背笔直。
“真的假的?”
“我有必要骗你?”
对视片刻,她结结巴巴的问道:“抱抱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巴赫先生。”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耸耸肩,“我和我朋友今天下午就会离开这里,您自己多保重吧。”
说完,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焦急的呼喊:“等一下,巴赫先生。”
霍法松了口气,他嘴角一抹微笑转瞬即逝,随即他慢吞吞转身,挑眉问:“怎么?”
“那个我我想问下,您准备去哪里?”
“抱歉,这和您没关系。”霍法冷漠说道。
“不是不是”
女人连连摆手:“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冒犯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霍法上下审视着玛丽片刻,只见她急的鼻尖都冒出了细密汗珠,心里窃笑。好家伙,幸亏这女人没什么脑子,别人说啥就是啥。否则自己借船去英国的计划铁定是泡汤了。
“我想帮我朋友找个安全的地方,你也知道,法国最近有些危险。”
“具体去哪里呢?”
“”
他用高深莫测的姿态,沉默以对。
寡妇眼珠转了转,“呃呃是这样的,弗兰克弗兰克他在瑞士有几间仓库,我觉得,您需要的那些材料,可能都在仓库里。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和我们一起过去。”
说完,寡妇就在原地搓着手,期盼的看着他。
霍法捏着下巴装模作样的思考片刻,最后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行,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就跟你的船走一次。”
“啊,那真是太好了”
不安的寡妇稍稍松了口气。
19,杀机
通过暗示达成目标之后,霍法回到了克洛伊身边,不过他并没有告诉修女自己欺骗了寡妇,只告诉她自己借到了船。
修女对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然而他刚刚把两人的行李收拾好,修女就跑的没影了,这把他吓坏了。
他赶紧丢下行李去找她,找了半天没找到。
结果当他一肚子恼火的回到货船旁边的时候,修女却从远处呼啦啦的带着一大批人走了过来。那批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流民。
霍法惊呆了,他赶紧把手里的行李箱交给一名水手,快步走到克洛伊身边:“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克洛伊说道:“我要带他们一起走。”
“不,不行。”霍法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带这些人一起走?他们留在这里死路一条。”
“我的小姥姥,这首船才三十米左右,就是一艘小型运输船,这样的船,最多也就装载二三十个人。而那些流民数量则有上百个,带上他们完全只存在于理论上。”
“你就没有什么办法么,无痕伸展咒?”
“魔法改变不了事物的本质,就算我能把他们塞进船舱里,也没有足够的食物,他们的下场会比现在更惨。”
克洛伊狐疑的看着霍法,“我不信。”
“行,”霍法Сhā着腰,一指远处的几个监工。
“你可以不信,但这艘船我也说了不算,你去问那家伙去。”
“问就问。”
克洛伊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霍法看笑话一样看着克洛伊走向那几个监工。
另一边,马修正在现场指挥水手搬运物品。
被手下提醒后扭头一看,破口大骂:“喂,你带他们来干嘛来的?”
克洛伊倒一点没慌,她坦然自若道:“我要带他们一起走。”
“这么多人带走,补给怎么办,在船上不用排泄,你有五饼二鱼么?你要效仿耶稣,自己效仿去好了,别把我们拖下水!”
“哈哈哈!”
一旁的水手和武装暴徒轰堂大笑起来,空气中充满着快活的气氛。
“你们能不能同情一下自己的同类?”
“抱歉啊,大善人,我只知道要把这地方炸烂的就是我们的同类。有些话,你留着对伟大的元首去说吧。”
“你”
“我什么我,神经病啊,他们死活和我有个屁关系?”马修烦躁的挥挥手:“一边凉快去,我不是你爹,没必要听你的。”
克洛伊脸都气白了,远处霍法看不下去了。
他叹了口气,上前拉住了她:
“我知道你的职业要求,但是你也得尊重客观事实。带那么多人走,你做不到的,这艘船只有这么大。”
一个年老的女性流民站了出来,她站在霍法和克洛伊面前,低声祈求道:“没关系,不要强求,如果可以的话,把这些孩子带走就可以了。”
说完,
“这”
霍法犹豫了。
这个请求倒并不过分,人群中大概只有十来个小孩。只是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什么安全的瑞士,而是黑巫遍地的英国。带上这些拖油瓶,只怕到时候会寸步难行。
但克洛伊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
“你们在这里坚持一下,我会回来的。”
她肯定说道。
嘿,你们两个,还上不上来?
一个监工在船舷上居高临下的喊。
“我们不带所有人,我们只带几个孩子。
“我说不行就不行,要不你们两个上来,要不一个都别上来。”马修探出脑袋,武断说道。
他的手下拉起了绳子,将两人拦在了甲板外面。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寡妇玛丽出现在了船舷边缘:
“让他们上来吧。”
她说道:“只是几个小孩子,占不了太多地方和食物。”
克洛伊有些意外看着玛丽,马修也相当意外
“这些人和我们没关系啊。”
“有关系,马修,请求你。”
寡妇低声说道。
看着面前寡妇柔弱的模样,男人毕竟还是软化了下来,他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
“算你们走运!”
他的手下解开了绳子,克洛伊护着几个孩子走上轮船。路过玛丽身边的时候,她诚恳的拉住脸对方的手:“谢谢你,你做了一件非常高尚的事。”
玛丽脸红了,她低着头。
“应该的。”
陆地的气息抛在后方,货船驶进清晨的海洋的清新气息中。入海不久的某一片水域,果囊马尾藻闪出的磷光,海流冲击在海底深渊的峭壁上,激起了旋涡。
甲板上,那些小孩开心的聚在克洛伊身边玩闹着,毕竟孩童天性,成丨人的战乱和烦恼很快就被他们抛弃在了脑后。
寡妇玛丽不时的会给他们带去一些食物,时不时的还会和克洛伊攀谈一番。
在玛丽答应让那些流民孩子登船之后,克洛伊对她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她开始主动和玛丽说话,帮她处理一些杂务,临近黄昏的时候,霍法甚至还看到克洛伊和她一同坐在甲板上,用法文为她背诵了几首诗。
克洛伊背诗的时候,玛丽坐在甲板上托着腮帮子,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对方。
她们之间的友谊似乎比霍法想象中要来的更加迅速。
黄昏时分,正当霍法在甲板二层守护着克洛伊的时候,这艘船的船长带着几名水手来到了霍法身边:“哟。”
这些人他并没有见过,如果看打扮,他们和马修那群武装暴徒并不是一伙人。
其中一名水手取出一瓶啤酒递给了霍法,看起来很是友善。
霍法谢绝了他的啤酒,礼貌的点点头:“你们好。”
“你是弗兰克的朋友?”
船长问道。
“是的。”
“那你也是那种人么?”
船长表情似乎在做贼。
“哪种人?”
霍法不解。
“弗兰克那种呃”
一边问,船长一边在霍法身上打量,“可以使用神奇黑色木棍的人。”
霍法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世界大战导致了各种社会秩序的崩坏,在这种情况下,麻瓜知道巫师的存在,实在不足为奇。
“我没有魔杖,但我确实是巫师。”他回答道。
“没有魔杖也是?”
船长有些狐疑。
“嗯哼。”霍法不置可否。
几个喝啤酒的水手抱起胳膊,面露好奇之色。
船长:“那请问,您能不能露一手给我们瞧瞧。”
霍法笑了笑:“我又不是变戏法的。”
“露一手嘛。”船长脸上带着期盼的神色。
旁边几个水手也纷纷附和,“让我们开开眼。”
“只是看一眼也不会损失什么。”
霍法只是微笑的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海洋上的夕阳,一动不动。
一番劝说无果之后,几个水手大概以为他是装神弄鬼,表情变得有些轻视,不想自讨没趣的水手纷纷离开了他。
只是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咦?”
其中一个喝啤酒的水手突然发现自己瓶中的啤酒倒不出来了。
他疑惑的举着瓶子在夕阳下一看,只见手里的玻璃酒瓶的口子不知为何像绳索一般缠了起来,一滴酒都流不出来。
但就在刚刚,酒瓶的瓶口还是正常的。
这事,所有拿着啤酒的水手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一个个大惊小怪的呼喊起来。
那个趴在栏杆上的灰发少年抬起一只手臂。
“开船最好不要喝酒,明白么?”
他们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七手八脚的丢掉手里拧巴的酒瓶,推推搡搡的后退。
终于,夕阳沉入海底,夜幕降临。
甲板上的那些孩子也玩累了,他们在克洛伊的招呼下,纷纷去甲板下层船舱里开始休息。
玛丽给霍法安排的房间还算舒适,房间内沉重的黄铜花盆种着绿色植物,瓷砖地像是磨旧的大理石棋盘。卷帘门如同鎏金铁笼,红木镶板散发出柠檬油和小雪茄的香味。
他躺进一张扶手椅,蓬松的纤维填充物与柔和的比利时地毯形成令人舒适的对比。
但他并没有被这温暖冲昏头脑,这艘船的目的地不是英国,他得想点办法让它转向才对。
正想着。门口传来敲门声,打开门,原来是克洛伊。
她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快乐,进门之后就开心的转着圈圈:“我有一个好主意,霍法。”
“什么?”
“等我们回了英国,我想在那里建立一座修道院,方便那群孩子在里面生活。”
“嗯。”
“我觉得,那个叫玛丽的女人,还是不错的。”克洛伊说道:“比我预想中的其实要好很多,今天她还陪我一起给孩子分发了食物。”
“嗯。”
“等我的修道院建好了,玛丽的话,我可以让她来做我的副手。”
“是么?”霍法笑了笑。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玛丽的目标压根就不是英国。事实上,这艘船现在压根就不是再往英国跑。
克洛伊,“你呢?”
“我?”
“你有什么安排,等回了英国之后。”
问完之后等了半天,霍法吭哧瘪肚的憋出一句话,“再说吧。”
修女兴致勃勃的说道:
“要不等我修道院建成之后,你也过来怎么样,我可以开辟一个男修道院,请几个神父,可以手把手的教你关于基督教”
“哼”
她还没说完,霍法便轻笑出声。
“笑什么?”
克洛伊好奇的问。
“你是想向我传教?”
“嘿嘿,不行么?”
“我有告诉你我父亲其实是个东方人么?”
“那又怎么样。”
“东方有一句话,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不信神,更不相信神会在意人类,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信。”霍法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克洛伊。
修女热情洋溢的表情凝固下去,慢慢消失。面前这个男生就像一个站在冰山上的消防员,无论她怎么燃烧,总会有兜头凉水浇下,让她无比清醒和扫兴。
她站起身:“我回去了,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嗯。”
克洛伊闷闷不乐的关上门,心情不佳。
除了引擎声外,房间里寂静无声。
霍法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至此,克洛伊仍旧不知道这艘船开向何处,只以为自己借到了船,但这艘船并不是朝着自己的目的地方向行驶的。
如何才能让这艘船改变航向,前往英国,成了他眼前最大的问题。
他的目的不可告人,更不愿意告诉别人,但他必须要让这条船转向,无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想着想着,他的视线聚焦到了墙壁悬挂的那张海图上。
现在他们正处在英吉利海峡之中,英吉利海峡只有五百六十公里长,并不算宽,可以说很窄了。最狭窄处的多佛尔海峡,仅宽34公里。
如果自己能找到一个相对合适的位置,神不知鬼不觉的调转方向。
也许只需要两天,甚至只需要一天。也许等那些船员反应过来的时候,轮船已经靠近英国海岸了。
到时候,自己再变身雷鸟,将克洛伊带上英伦三岛,送去伦敦,交给法蒂尔,也许
想到兴奋处,他咬住下嘴唇,身体微微颤栗,一拳打在手掌心。
打定主意,他毫不犹豫的打开门,趁着夜色偷偷的向船长室摸去。
通向船长室的房间居然被两名武装暴徒牢牢看守起来。这对擅长潜行的霍法毫无威胁,他绕开守卫,随后像个变色龙一样爬上了船舱的顶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航线调整到贴近英国的方向。
然而等他贴墙站在船长室门口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船长室里聊天。
“玛丽休息了么?”
“休息了。”
“睡哪里的?”
“甲板下的三号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没法过去。”
“为什么?”
“因为她和那个丑修女是住一起的。”
“狗屎,真的假的?”
“真的,
“妈的”
霍法微微探出脑袋,看清了房间里的景象。
马修骂骂咧咧的把脚架在了仪器盘上,拿着酒瓶和香烟,吞云吐雾。在他身边,坐着白天见到的那个船长。
马修:“要我说,那修女丑是丑了点,身材还是不错,蒙起脑袋都一样。你有没有兴趣?”
“你可别乱来,马修。她身边那小子是个巫师。”
“哈,”
马修喝酒的手一顿:“你说啥?”
“我说你别做乱七八糟的事,那个灰发小子是个巫师!”船长低声警告。
马修架在柜子上的双腿猛地收了回来。
“又是巫师!?”
“是的,我白天去试探了一下,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酒瓶堵住。”
“堵住酒瓶?你究竟在说什么”
船长神神秘秘的从柜子下去取出一个瓶口打结的玻璃瓶,递给了马修。
瞪大眼睛看着那个酒瓶,马修松了口气,他把酒瓶一扔:“就这,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手段。这和真正的巫术差远了。”他无所谓的摆摆手。
“你见识过什么巫术。”
“我当然见识过,你知道弗兰克是怎么死的么?”
“怎么死的?”船长好奇起来,
马修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陷入了回忆。
“我还记得三天前,弗兰克带我们去海上接受一批来自美洲的货物。结果就在交货的时候,整片海面被莫名被冻结了。
随后,一个背着巨大十字剑的男人,行走在海上,如同一尊神像,他高不可攀,不可阻拦。
只用了一剑,就斩断了弗兰克乘坐的船,弗兰克跳入海中,想要逃跑。却被他硬生生的抓在手中,眨眼砍成了两半。
那一天,弗兰克所有的走私船都在炮火中飞灰湮灭,只用了三分钟不到。我你要问我什么是巫术,那男人使用的才是巫术。”
听完马修的话,船长再看着手里的酒瓶,恼火的将他扔掉:“居然戏弄我既然那不是真正的巫术,那个丑修女和灰发男,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给他用点药。”
弗兰克淡淡道,“加大一点剂量,放早餐里明天早上给他和那个傻冒修女送过去,早点把这两个家伙和那群流民小子扔进海里去,省的我看着恶心。”
“可是迪安夫人?”
“嗯?”
马修用鼻子发出了一个带着疑问的拖长音。
“不好意思,玛丽小姐怎么办?
“随她去吧,她耳朵软,稍微敲打一下她就服了,这次的事情,就当给他一个教训,让她知道,这里谁才是老大。”
“我明白了。”
面对马修的猖狂,船长低声的附和道。
一小时后。
圆月高悬海上。
船长室陷入了宁静,只有起伏的鼾声。
霍法从黑暗中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蹑手蹑脚的绕过地上几个玻璃酒瓶。
马修此刻靠在皮椅上,仰着头打着呼噜,口水从他的嘴角流下。而船长则躺在一旁的吊船中,响亮着打着鼾。
站在了酣睡的马修身边,霍法抬起右手,他的手指就像藤蔓一般生长变长,逐渐缠绕在一起,变成了一柄尖锐的螺旋突刺。
他高高举起闪烁着寒光的尖刺,重重刺下。
就在血溅当场的前一秒,一颗螺丝帽从远处飞射而来,咚的一声砸在了霍法的脑袋上。
他吃痛后手一歪,利锥呲拉一次偏斜了目标,从马修的太阳岤下划过。直直的扎穿了他的耳朵。
熟睡中的男人惨呼起来。
“谁谁在那!!”
他重重推开霍法,翻身摔倒在地,又连滚带爬从坐起,看到了黑暗中一双摄人的金色眼睛。
叫声吵醒了一旁的船长,他反手从控制台下面抽出一把来复枪,颤抖的指着霍法。
“你举起手来!”
20,未来的愿景
霍法丝毫没有在乎船长手中那把对自己毫无威胁的来复枪,他眼神冰冷的扭头看去,想知道是谁用螺帽砸自己。结果却看见克洛伊站在月光照耀的甲板上,穿着睡衣,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你在干什么?”她问道。
“你半夜游荡什么?”霍法反问。
“该这么问的是我!”
她快步流星的走到霍法身边,指着马修愕然说道:“别告诉你想杀了他。”
“混账卑鄙的家伙”
终于反应过来的马修摸着耳朵,鲜血让他愤怒不已,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照着霍法的心口捅去。
招式被瞬间识破,霍法侧身一让,抓住他的手腕,重重往上一提,一拉,他失去平衡,被拖在地,随后高高抡起。
另一边的船长扣动扳机,却被抡起的马修拦腰砸中,连人带枪的重重撞击在了墙壁上。
不等马修稍加反抗,他便拽住了马修的头发,一脚踩在了他的小腿腹,姿态狠辣的断绝了他移动的可能。
“住手!”克洛伊跺脚:“给我住手!”
霍法表情逐渐淡漠,他看着克洛伊,一股子戾气逐渐升腾而起。
克洛伊:“不许杀人,这是底线,听见没有!”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杀人了?”霍法轻声说道,“别对我指手画脚。”
“我看见了,你的手变形成了刀刃。”
“你跟踪我看起来挺久。”
“我猜到你不会善罢甘休!你答应过我的,霍法。跟我回去。”
“这些人已经在想办法对付我们了,你知不知道?他们准备明天用药毒死你!”
“那你也不能”
“不能直接杀掉他!?”
“当然不能。”
克洛伊急的跺脚,“你杀了他,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一直以来刻意粉饰的太平被戳出了一个窟窿,不同职业价值观之间的差异完全暴露出来,再没有了任何和谐,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霍法冷笑厌恶道:“你别和我扯什么深刻的大道理。”
“你听着,霍法,如果你干掉所有人,然后用这样的代价把船开去英国,那我情愿跳到海里去也不跟你走。”
“呵?”
与此同时,剧烈冲突的声音吵醒了这艘本来就不大的船,很快,船长室的门口便挤满了人。
玛丽和那群流民孩子也在其中。
看见一手揪着马修头发的霍法,还有瘫倒在角落的船长,寡妇玛丽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巴。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看见玛丽,马修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吼起来:“这家伙和我们压根不同路,他跑上船,想改变我们的航向,要我们带去危险的英国,他根本没安好心!”
年轻的寡妇倒吸一口冷气,看着霍法,惊恐的后退几步。
“你你骗我!?“
计划败露。
霍法面无表情的松开手,马修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他哆哆嗦嗦的向玛丽爬去。
“玛丽迪安夫人,夫人,快,让这家伙离开这里。”
玛丽看着霍法,结结巴巴的问:“这么这么说来,根本没有什么什么德国巫师在通缉弗兰克?”
霍法歪了歪脑袋,没有回答。
克洛伊目光在玛丽和霍法之间转了两下,明白了什么。她伸出手,想要搀扶玛丽,却被她劈手推开。
她手足无措的后退,“你们你们是一伙的,合伙骗我”
“霍法,你和她解释清楚。”
克洛伊焦灼的吩咐。
这一刻,所有人都用看恶魔般的眼神畏惧的看着船长室中央的那个灰发少年。似乎在期待他的解释。
“哼哼哼”
人群中的少年却低头冷笑起来。
那笑声如九幽之下的冷风吹遍每个人的脊梁骨,让人遍体生寒。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了马修的脑袋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弯下腰,再度提着马修的头发,将他拉了起来,这一刻,整艘铁皮货船都在庞大的精神力场下吱嘎作响,马修表情惊恐,裤子转瞬间湿了大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在意你们怎么想?不,太错特错。实际上我不在乎你们怎么想,更不在乎过程是什么?”
克洛伊一个踉跄后退一步,靠在了栏杆上。
眼前的这个灰发少年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
只见他冰冷的目光转扫过所有人:“用点手段是我给你们一点尊重,不过现在。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后,我要看到英伦三岛的海岸线,否则,这条船上,不会有一个活口。”
冷漠至极的说完,他重重一拳砸在了马修的脸上,这一拳直接砸断了他的鼻梁,鲜血喷涌,马修瘫在地上捂着鼻子惨叫。
克洛伊尖叫道:“住手,巴赫!”
“如你所愿,修女大人。”
霍法像扔破麻袋一样把马修扔开,撞开克洛伊的肩膀,完全无视任何人的离开了船长室。
黎明再次来临。
船只调转九十度方向,直奔英国沿海地区而去。只是这一次,船上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凝重与肃杀的气氛,此前船长室发生的暴力流血事件如同看不见的阴霾,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那是巫师的獠牙。
早餐时间,克洛伊端着一个盘子走到了寡妇玛丽的门前,那盘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块面包和一杯清水。
站在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沙哑而不安的声音:“谁?”
“是我,你还好么?”
克洛伊隔着门问。
“走开!”
门内的寡妇烦躁的说。
克洛伊叹了口气,“我把吃的放门口。”
“等一下。”
“我在。”
“你你进来。”寡妇又改变了主意。
于是克洛伊推开房门,看见玛丽缩在房间的角落,抱着膝盖,一动都不敢动。
克洛伊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吃点东西吧。”
“他会杀了我么?”寡妇害怕的问:“如果我们没能在两天把船开到英国。”
“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我答应你。”克洛伊低声说道。
“有什么用,”玛丽歇斯底里的抽泣:“他根本就不会听你的,你控制不了他!”
克洛伊看着受惊不已的寡妇,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不断的拍着她的后背。
抽泣了一会儿,寡妇摸了摸眼泪,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冷静冷静”
她自言自语的冷静下来,思考片刻后问道:“他喜欢什么?”
克洛伊一愣。
“你说什么?”
“我问你,他喜欢什么?”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他不是你朋友么?”
“我们才认识一星期不到。”
玛丽差点昏厥过去,她咬咬牙,扶着墙壁爬起来,坐在梳妆台前,哆哆嗦嗦的在化妆盒里翻检起来。
“你干什么?”
克洛伊问。
玛丽咬牙切齿:“我还能干什么?”一边说她一边开始在脸上化妆。“我晚上去找他,说不定会有用。”
克洛伊想了半天才意识到寡妇要做什么,只见玛丽给脸上画上了精致的白色,涂上了樱桃形状的口红。画完之后,她甚至脱下了自己端庄的黑袍,换上了一套相当暴露的红色衬衫和极短热裤,乍一看几乎和没穿裤子一样,相当情铯。
克洛伊不知该如何阻止,只低声叹息:“唯有这一点是没用的,相信我。”
“他是gay?”玛丽惊恐起来。
“不是听着,我不知道,我不了解他,但你也不用这样轻贱自己。”
“不是那种人就好说。”寡妇松了口气,自言自语,“男人都一样,弗兰克生前也殴打过马修,但他从来不打我。”
她撩了撩头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拿了一把小折扇,半遮半掩的盖住脸。这一刻,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自信。
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下:“我去了。”
说完,寡妇带上门,离开了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下克洛伊一个人呆愣愣的坐在床上,她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生到现在这一步。她没能阻止玛丽的选择,更不知该如何阻止,她愿意选择何种办法来获取安全感,那是她的自由。
然而,过了三分钟不到。
房间的门再度打开。
一脸精致妆容的玛丽宛如败犬一样站在门口,她重重关上门,绝望的把小扇子扔在了梳妆台上,捂脸说道:“我完了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发生了什么?”
克洛伊赶紧问。
“我去敲了他的门,但他没有理会,门都没开。”
“好吧”
克洛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心情相当的复杂。
遭到无视后,恐惧下的寡妇无助的开始哭泣,这一次她是真的绝望了。泪水很快就把她精心准备的妆容冲到乱七八糟。
一边哭她一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死定了死定了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死了丈夫就算了,还要遇见坏的巫师,我怎么这么倒霉?我怎么这么倒霉!?”
“其实其实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英国。”
修女提议道:“我祖父在英国有一个庄园,你只要跟我去英国,我会把那个庄园改建成修道院。我们可以一起在里面生活。”
“不不,你肯定和那什么巴赫是一伙的。”小寡妇歇斯底里的开始在房间砸东西,她指着修女的鼻子,不分青红皂白:“你们合伙来骗我,想把我骗去英国然后,然后把我卖掉,然后我的后半身就凄惨的在妓院度过,成为无数丑陋男人的玩物!我我就算是死,也不要接受那样的结局!!”
“哎,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克洛伊长叹,揉着脑门无奈说道,“听着,如果我是那样的人,或者那个家伙是这样的人,你就不会回来的这么快了。”
她的话让玛丽沉默了。
终于,她悻悻冷哼一声:“肯定是因为他不正常,如果我这样去找马修,他估计会乐疯掉。弗兰克死后,那些蠢货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我搞到床上去,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
“你都这么说了,就试一试好了。也许会有改变呢,这样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的生活,还要放弃尊严”
“英国太危险了,”寡妇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克洛伊:“谁都知道。那里打仗打的最凶,死人也死的最多。”
“没关系,我有一个对我很好的曾曾曾曾祖父,他已经活了几百年了,什么可怕的场面都见识过。如果光论保命,他说第二没人可以当第一。”
情绪激动的玛丽逐渐止住眼泪:“真的假的?你祖父也是巫师?”
“说起来,我其实也是巫师。”修女轻声说道。
“证明给我看。”寡妇立刻要求。
克洛伊苦笑:“我的能力无法证明,但是我对我信仰起誓,我绝对不会骗你。”
看着克洛伊淡紫色的眼睛,寡妇终于完全镇定下来,她慢吞吞说道:“你和他不一样,和所有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脸色由阴转晴,寡妇思考片刻。
她好奇:“你祖父很厉害么,你家里其他人也是巫师么?”
克洛伊叹了口气,不太情愿的说道:“他是魔法部神秘事务司司长,大概相当于麻瓜的国防部部长的样子。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
“太好了!”寡妇拍着手笑起来,如果不是她脸上的泪痕犹在,谁能想到她刚刚还在号啕大哭:“我跟你去英国。”
“是啊,那太好了。”
克洛伊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事情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刚高兴了没几秒,寡妇又忧心忡忡的说道: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去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我我英语都不会说几句。”
“没关系,”克洛伊温柔的安慰她,“我可以教你。”
“真的?”
“真的,我保证。”
21,另一个学生
另一边。
距离霍法所搭乘的货船五十多海里的位置。
一只军舰鸟借着迎面而来的微风悬浮于头顶上空,然后向侧面滑翔,盘旋半圈飞走了。
巨大的军舰漂浮在海上,它全长有两百多米,宽三十米米,吃水深度十米,炮塔如高楼般耸立,三台蒸汽轮机和12座锅炉排放出的白色烟雾让他的周围蒙上了一层不详的白雾。
沙恩霍斯特号战舰。
一艘曾经击沉过英国航母的德国巡洋舰。
如果是平日,在中午这个点,甲板上应该是忙得热火朝天。擦地的,装弹的,维修的,甚至打牌喝酒的。可现在,这艘德意志帝国顶尖战舰沙恩霍斯特号的甲板上,却安静的针落可闻。
几个值班的士兵持枪站在炮楼的入口处,神色紧张。让奉命在甲板上维护秩序的士兵们如此无奈的是,他们对面站着五名身穿黑袍的帝国巫师,还有坐在巫师中间那个臭名昭著的男人。
只见一名军装男人坐在五个黑袍巫师中间的椅子上,读着报纸,他他皮肤棕红,如同鞭柄一般精瘦,肩部、手部、颈部露出条条筋肉。擦得锃亮的皮靴在柔和朦胧的阳光下显得很不真实,反光墨镜下的那张脸淡然而凝固,蓝色制服一尘不染,折缝犹如刀锋。
正是德国的盖世太保上校,穆勒曼斯。
被他扔进集中营的人号称加起来可以填满整片红海。
这些访客从一开始登上甲板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但空气中弥漫的浓烈死气却让这些普通海军士兵感觉自己就好像汪洋之中的一条破船,随时都有被谋杀的可能。
一个站岗的士兵觉得ρi股有些痒,可是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抓,于是他隐秘的将ρi股抵在背后铁墙一个凸起的螺丝帽上,慢慢的摩擦。
一个黑袍瞥见了他的动作,眯起眼睛。
士兵尴尬的不蹭了。
“多米尼克呢,怎么还不出来?”
黑袍阴冷的质问:“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还准备要我们等多久?”
扭ρi股的士兵他挤出一丝微笑:“不好意思,少校现在正在忙,不方便见人,请稍微再等一下。”
黑袍冷笑:“半小时前,你可也是这么说的,半半小时前,你还是这么说的。”
士兵:“”
正在读报纸的曼斯上校微笑说了句:“淡定,奥尔多。多米尼克少校日理万机。”
士兵看起来松了口气。
名叫奥尔多的黑袍厌烦说道:“为什么我们来诺曼底抓个人,还要特地和多米尼克通报一声?”
曼斯头也不抬,淡淡道:“这是礼貌,我们不能就这样闯入别人的辖地,连通报都不通报一声,而且,就算不尊重多米尼克,也要尊重一下他身后的大人。”
甲板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
一名黑袍巫师说道,其他几个黑袍竖起脖子,收敛了脸上的不耐。
战舰甲板通向舱内的大门被几个士兵弯腰推开。
一个胖大的人影摆在担架上抬了出来,他粗壮的手臂无力的悬在担架边缘,上面还缓缓往下滴落着鲜血。
“那是多米尼克?”
一个黑袍皱眉问。
“怎么可能。”
曼斯微笑,他继续翻了一页报纸。
几个抬着担架的士兵走到船舷,如同倒垃圾一样抬起担架。把胖大的家伙往下一扔,那倒霉的家伙就像破布娃娃一般坠下战舰,扑通一声落在海里。
很快,海水中便翻腾起来,无数黑色的鲨鳍从浑浊的海水钻出,眨眼便吞噬了被扔下去的家伙。
扔完尸体,士兵推门回到了舱内。黑袍巫师们面色冷漠的转过头,并未太过在意。没过多久,甲板上再度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来了么?”
黑袍神色又凝重起来,有人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
这一次,一个两米的肌肉壮汉跌跌撞撞的推开舱门,他捂着自己的嘴巴和胸口,刚一出门,就重重摔倒在地,背后的脊椎骨都刺了出来。
“这是?”
黑巫师愕然。
“不是。”
曼斯继续摇摇头。
只见那个倒地的壮汉抽搐着,鲜血从他后背狂涌而出,眨眼便蔓延到了黑袍巫师脚下。
几个士兵尾随他走出了舱房,见怪不怪的将壮汉架了起来,和刚刚扔那个大胖子一样,将他扔进了海里。
重力作用下,男人扑通一声入水。
海水沸腾,群鲨狂舞,眨眼便将两个不知名的家伙吞噬的一干二净。
黑袍没了声音。
这时,一个年轻中尉推开铁门,走到了几个黑袍巫师身边,微微欠身。
“少校有请。”
“太好了。”
曼斯笑眯眯的合上报纸,收起二郎腿,从甲板的椅子上坐了起来。
中尉带着一行人走下甲板,舱内的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烁在上校穆勒曼斯的脸上,他把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致打量着这一部钢铁机器。
变色的米色墙壁斑斑点点满是还在扩张的锈斑。每隔几米就有一盏电池驱动的荧光灯从钢梁上垂下,投射出绿兮兮的丑陋光线,强烈但不均匀。
没过多久,他们就跟着年轻中尉来到了甲板底部,一处类似拳击台的地方。
在拳台中央,有两个男人正在互相场中厮杀。其中一个壮汉掐着另一个男人的脊柱,不断的击打着他的腹部,被殴打的男人喷吐粘稠猩红的物质。空气中飘荡着浓厚的血腥味,仿佛置身于屠宰场之中。
很快,其中一个男人不敌另外一个,被直接按在地上,一顿猛砸致死。
他站起身,看向进入拳击场的几个人,活动了一下脖子,向他们走了过去。
几个黑袍不屑的窃笑出声,“真是丢脸,他究竟是巫师还是拳手?”
不过很快,他们的笑声便在男人接近后,化为乌有。
这是一个模样惊人的男子,他满身伤痕,身高三米,全身都是发达至极的肌肉,只是看一眼,便能让人心生怯意。
“嗨,伊森,好久不见。”
曼斯上校热情洋溢的抬头和眼前的男人打了招呼。
“曼斯。”
男人嗓子发出隆隆的声响,如同闷雷一般,旁边的士兵帮他摘下拳套,递给他一杯|乳|白色的牛奶。
那玻璃杯有正常人脑袋那么大。他接过后一饮而尽。手中的血液在|乳|白色的杯子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曼斯:“你兴致不错,听说最近这一带的盟军运输船都被你肃清的差不多了,格林德沃大人应该会很满意。”
“嗯。”
多米尼克冷漠的打了个响鼻,“更多牛奶。”
立在一旁的士兵重新给他那脸盆大小的杯子里,注入大量|乳|白色的液体。
他抬起头,咕嘟嘟的一饮而尽。
喝完牛奶,半巨人问道:“你来做什么,巴黎的事情不够多还是巫师协会的日子太清闲。”
“都不是,我的朋友。是我最近跑掉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源。克洛伊勒梅,炼金师尼克勒梅的后代,她现在就在你的辖区之内。”
“然后呢?”
“然后呢?”曼斯同样反问,“你不准备做点什么?”
多米尼克笑了笑,眼神终于聚焦在了曼斯的脸上:“你想抓人就抓好了,不必特地来通报我一声,上校。”
他故意把上校两个字咬的极重,随后回头:“更多牛奶。”
(士兵抱来了一个更大的罐子。)
曼斯:“如果可以,你可以理解为善意的请求。”
他抬头把牛奶一饮而尽:“你自己手下不是有很多巫师么?让他们帮你去做好了。难道他们已经废物到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了?”
尖酸的讽刺让曼斯手下的黑袍巫师纷纷马蚤动起来,有人甚至往前迈出一步,抽出了魔杖。
对于多米尼克的讥讽,曼斯并未在意,他哈哈一笑,抬手阻止了马蚤动的手下。
“她的魔法能力有些滑头,一旦发动就很难阻止,而你又是有名的巫师杀手,几乎没有巫师可以从你手里逃走,所以我想拜托你帮忙一次。”
“那么酬劳是什么呢?”
曼斯:“我和你讲个故事吧,少校。”
多米尼克整理着自己的手套,头也不抬,“说。”
“我爷爷在1797年的圣-文森特角之战的时候,他曾经在西班牙见过一艘超级风帆战舰,圣特立尼达号。该舰是西班牙唯一一艘四层甲板战舰。装备了140门火炮。
在当时是全世界最顶级的战舰,没人知道他会输。但可惜不到十年,它就在海上败给了英国人的胜利号,从此一蹶不振。
而我父亲年轻的时候,有曾经为伏尔铿造船厂工作,那时候,远东清政府向我父亲的船厂预定了两艘战舰,定远,镇远号。
排水量7,000吨,装甲厚12至14吋,主要武装为四门12吋口径的主炮。是当时远东最大型的军舰。一时间风头无两。
然而仅仅下海不到十年,它们就被名不见经传的日本海军击沉在了黄海之中。”
他慢吞吞的说完,多米尼克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你想表达什么,上校?”
“其实我想说的是,人的命运其实就和这些船一样。今天能风头无两,明天就有可能陨落身死,谁也不知道未来的命运会如何。”
他真诚的说道:“但是上帝的怜悯偶尔也会让我等凡人拥有一窥天机的机会。这机会如今就摆在你我面前,伊森,只要你能把克洛伊勒梅抓回来,我可以和你分享窥探未来的机会。”
寂静片刻。
多米尼克冷笑起来:“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这就是你身为一个麻瓜,却能蛊惑这么多巫师的为你服务的原因。对么?”
曼斯脸色微变,但依旧镇定道:“我许诺看破未来,不错,但这不是蛊惑。”
“没有兴趣,请回吧。”
多米尼克站起身,大手一挥。
“下一个!”
站立一旁的士兵立刻拉开了竞技场里的铁笼子,又有两个彪形大汉被押送了出来。
多米尼克活动了一下肌肉发达的脖子,高高跃起,跳进了拳击场之中。
曼斯的脸色阴沉了一瞬,但转眼,他便恢复了正常,他上前一步,趴在了拳击场的护栏上:
“我听说,你在在1928年的时候,曾击败十只无面石像鬼,1935年曾独自击杀三头卢森堡巨人,39年的时候,有因为杀死英国紫罗兰巫师团36人,被格林德沃收为门徒,从此号称巫师杀手,对么?”
多米尼克:“你想说什么,快点。”
“曾经的巨人毁灭者,巫师杀手,现在却在这里和一些普通麻瓜打架,不无聊么!?”
轰!!
一名麻瓜壮汉被砸了出去,直接砸断护栏,撞在了铁墙上,砸成了一堆肉饼。
鲜血星星点点的飞溅在了几个黑袍的脸上,他们强忍恐惧,硬生生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多米尼克慢吞吞的走到曼斯面前,这一刻,他本来就很高的身材显得更高了,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别对我指手画脚,曼斯。你要是不乐意,可以陪我下来玩玩,要是玩的高兴了,说不定我会帮你去找那什么勒梅。”
“不,我不想自寻死路。”
曼斯淡定从容的摊开手,“不过,作为报酬,我可以向你介绍一个更好的对手。”
“这片海域没人是我的对手。”
“是这样的。勒梅小姐身边有一个护卫,他也是格林德沃大人的学生,你应该听说过。”
“你说谁?”
“霍法巴赫。
22,恶咒
黎明再度降临海上。
霍法正在船舱中盘膝而坐,进行着深度的冥想,船舱外突然响起刺耳的鸣笛声。
这声音不似船上开房时的铃铛,也不是甲板上水手打牌玩乐的吵闹。
是警报声。
他从床上站了起来。三步两步的来甲板上。
此刻天气雾蒙蒙的,空气中弥漫了暴雨来临前的沉闷,甲板上站着好几拿着望远镜的水手。
“发生了什么?”
霍法问水手。
水手看见他过来,毫不犹豫的将望远镜递给了他,“有人追来了。”
霍法不由分说的接过望远镜,朝远处看去,圆圆的镜片之中,能看见迷雾中一艘乘风破浪的军舰,它全副武装,顶上的炮塔如钢铁楼盘一样宏伟。
相对于那艘军舰,自己的这艘货轮如同大象脚下的老鼠一样渺小。
很明显,这是一艘德国的军舰。
他表情愕然的放下望远镜,死死的握着栏杆。
茫茫大海要精准定位一只船不难,可刚好那艘船上又有自己,而且还是这么大的阵仗,明显就是知道自己的位置才会这么做。
低声骂道:“该死,这些家伙为什么能定位定的这么精准?”
刚开始和克洛伊上路的时候,他就隐隐知道那些德国巫师没有善罢甘休。可自己明明都跑到海上来了,他们居然还是阴魂不散。
他觉得不对劲。
这时,克洛伊和寡妇也因为警报声跑上了甲板,开始询问水手发生的事情。
霍法的目光转到了克洛伊身上,盯着她看了半天。
那些人,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位置的?
当时在巴黎的时候,就能精准的找到自己家里来,逃到了海上,依然也是如此。
他走到了克洛伊的身边。
修女看见他过来,还在因为昨天的事生气,没有理他,倒是小寡妇玛丽,第一时间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德国巫师在通缉弗兰克,你究竟有没有骗我!!”
她不知道克洛伊的身份和能力,只当那艘军舰是来找弗兰克的。
霍法没有回答不安的寡妇,只是看着克洛伊。
克洛伊没好气:“你看我干吗?”
“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啊?”
“他们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否则怎么总是能这么准确的追过来?”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围着克洛伊转了一圈,闭上眼睛,只用精神去观察对方。果不其然,他在黑白的精神世界中,能看到纯白色的克洛伊背后,缭绕着一丝淡淡的黑气,这黑气非常微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其他人都对他闭着眼睛转圈的举动很不理解,只有修女很生气,这种近乎X光透视的感觉任谁都不会喜欢。
她抱起胳膊:“别告诉我你怀疑我泄漏了未知。”
霍法睁开眼睛,不由分说的把她拉到了角落,掀起了她的衣服。这一掀,他倒吸一口冷气,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
只见克洛伊原本白皙而光滑的少女后背上,居然密密麻麻的长着五六双眼睛,那眼睛不停的眨动着,在那眼睛周围,还有很多青红如静脉般的血管。
看着那蠕动的眼球,以及它身后青红色的触须,他不禁胃酸翻涌。
眼魔之触,难怪那些黑巫师可以精准的定位到自己。
从霍格沃茨出来之后的这一年,他倒也接触过不少千奇百怪的恶咒,不得不说,这种虽然不算顶级危险,但看起来倒是数一数二的恶心。
克洛伊还不知道自己背上的恐怖,她只知道霍法突然把自己拉到了角落,还掀开了自己的衣服,连胸衣都被掀开了。
作为女性,她使劲往下拽着衣服,脸气到铁青:“滚开,巴赫,你干什么呀!?”
“你没感觉的么?”霍法贴在墙上问。
“我只感觉你混蛋到家了!!”
修女妆容下额头青筋暴起。
“背上。”
“我背上这几天是有点痒,可那关你什么事啊,我背上痒也要告诉你么!?”
“你自己看吧。”
他也不想和她解释,直接按住了船舱的舱壁。
金属船舱在变形术的作用下形成了一个三棱柱状的狭小空间,将克洛伊装在了里面,随后三棱柱体的内部变成了光滑的可折射镜面。
没过三秒,三棱柱里传来了尖利高亢而又恐惧的尖叫。
霍法抬手撤去了变形术,三棱柱缓缓消失。
只见此刻修女再也不复刚刚的愤怒,她瘫坐在地,脸色煞白,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怎么怎么怎么回事!?”
“眼魔之触,”霍法轻声解释,“可以寄生在生命体上,依靠视觉和信息为食,并将被寄生者的位置分享给施咒者的黑魔法。那些黑巫师,肯定在接触到你的时候,就给你种下了标记。”
“我我一点都不知道呕!”
还没说完,她就扑到栏杆上,对着海面呕吐起来。
玛丽从转角探出脑袋,她本以为霍法要对克洛伊不利,结果看见克洛伊趴在栏杆上呕吐,她冲了出来,关切的拍着克洛伊的后背。
“你怎么了?”
克洛伊眼泪汪汪的沙哑说道:“帮我解除这个恶咒。”
霍法神色凝重的看着远处,摇了摇头。
“不行,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
克洛伊用力的抓住了霍法的胳膊。
“快点,我一想到身上有那种东西”
说着,她又要吐了。
“那些人肯定是通过眼魔定位到你的位置,只怕我们这些天的行动完全都在他们的眼里。
如果现在解除,那么眼魔最后观察到的位置就是这艘船,他们肯定会到这艘船上来,一旦他们来了,这艘船上的任何人都难逃厄运。”
克洛伊稍微冷静了一些。
“那你的意思是”
“远离这艘船,至少先把他们的注意力调开,在海上其他地方解除恶咒,然后再回这艘船。”
“好。”
克洛伊没有丝毫拒绝的想法。
两人来到船舷边缘,霍法解开货船上的一艘小型救生艇,把它扔进海里,自己也跳了上去。
那群水手和武装暴徒都惊呆了。
“大哥,你要干嘛啊?”
“这就跑路,你也太冷血了吧!”
有人甚至哭出声:“别丢下我们!”
明明昨天他们还在剑拔弩张的对峙,今天他们就把霍法当成了救命稻草,看他的样子就像罗马人看凯撒一样。
霍法恼火的怒吼:“吵什么吵,我一会儿就回来!”
没有什么效果,远处的战舰就像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们坚信霍法要丢下他们独自跑路,于是也开始解起了救生艇。货轮上一时间乱糟糟一片,小孩哭喊,水手叫骂,暴徒举枪。
“够了!”
克洛伊又吼了一嗓子,她的声音似乎蕴含着某种极强的安定效果。
“我不会丢下你们,只是现在我们必须把那些人引开,否则你们一个人都跑不掉。”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有水手嚷嚷起来。
“万一他们
克洛伊:“我”
这时,霍法又冷笑起来,他毫不留情的讥讽:“你觉得以你们的身份,如果真的要来抓,他们有必要出动战舰么?他们要找的是我们,我们现在离开,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他的话蕴含着某种侮辱的性质,却莫名的让人群安定了下来。他们纷纷离开船弦,似乎巴不得和他拉开距离,方便他早点跑路。
然而就在两人打算离开之际,寡妇玛丽突然攀在了船弦上,大声喊到:“等一下。”
克洛伊和霍法齐齐站在救生船上向上看去。
“带上我一块走!!”
玛丽喊道,她一张瓷娃娃的白脸上汗津津的。
“这”
霍法没料到她会这么决定。明明自己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怎么还有人执迷不悟。
克洛伊:“你在船上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行!”
玛丽回头看来一眼船员,咬咬牙,竟二话不说的拎起裙子,从甲板上跳了下来,落在了救生船上。
翻身爬起,她脸色苍白的抓住克洛伊的胳膊:“我和你一起走,亲爱的。”
“你”
克洛伊还想劝说,霍法拉住了她。
“你爱跟就跟吧。”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直接发动汽艇,向远处疾驰而去。
沙恩霍斯特号战列巡洋舰上。
三人黑袍巫师盘膝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某种莫名的力量将三人的精神链接在一起。
而曼斯则背着手,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黑袍睁开眼睛,“离开了,偏离了预定航道三十度,往东南方向去了。”
“弃船离开,转移视线么。”
曼斯揉着下巴:“看来那位格林德沃的学生已经发现了勒梅小姐身上的魔法标记了。”
“怎么办,追哪一个?”
“勒梅和巴赫就留给多米尼克少校吧,我们去把那艘船控制起来。”曼斯说道。
“一艘没了勒梅的船,理它干嘛?”
“那你就不知道了。”
曼斯哈哈一笑:“对于勒梅那种人来说,丢下别人独自逃跑,是比直接杀了她还要难受的。
所以,别看她现在离开了,但她肯定是要回去的。只要我们控制了那艘船,她迟早会主动回来找我们。”
波涛汹涌的海上,三台快艇冲破浪花,对着远处一艘救生船疾驰而去。
距离货船十海里的时候,霍法停下了自己的救生船,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看着克洛伊:“你自己脱还是”
看着那匕首寒光闪闪的尖尖,克洛伊吞了口唾沫,脸色逐渐苍白。
“就没有其他办法么?”她为难苦涩的说。”
霍法放下了匕首,目光转向一旁一脸懵逼捂着嘴巴的玛丽,“要不你来。”
“我来干嘛?”
玛丽看着眼前那把匕首,一脸茫然,“我们不是应该赶紧逃跑么?”
“帮她做个手术。”
霍法把刀塞在了玛丽手上:“把她背后的眼睛挖出来。”
说完,他转过身去,不再看两人。
玛丽看着手里的小匕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克洛伊长叹一口气,隔着外套脱掉了胸衣,把胸衣递给了克洛伊,随后跪在甲板上掀起了衣服。
“啊!!!”
可一看见克洛伊的后背,玛丽吓得魂飞魄散,她把手里白色胸衣和匕首直接扔飞了出去,同时捂着嘴巴尖叫起来。
“那都是什么!?”
克洛伊:“追踪黑魔法,快,弄掉它我们就回去。”
“别别别让我来弄!”
玛丽捂着脸,蹬着腿退到了救生艇的边缘。
“玛丽,那东西不会吃了你!”
“那也不行,你让他弄!”
她指着霍法,毫不犹豫的喊道。
霍法叹息一声,转身拾起了地上的匕首。
23,浓雾之中
一阵海风吹过,一条纯白色的胸衣缓缓从天而降。船体随着波浪有规律的颤动着。
克洛伊祼露着后背,趴在甲板上。脸色惨白,不断的往下滴汗。另一边的玛丽已经缩在角落捂住眼睛不敢看了。
霍法有些同情:“我开始了。”
“你别说话行不行?”
“好。”
他举起匕首。
克洛伊大喊:“等一下!”
他放下匕首:“怎么了?”
“你你轻点”
她颤抖说道。
霍法一手按着她的后背,一手死死的捂住对方嘴巴,用力一刺。
刀刃扎进了克洛伊背后的一只眼睛中,克洛伊发出一声惨哼。不受控制的一口咬住了霍法的手背,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霍法没出声,但汗液从他的下巴滴在修女的后背。
他手臂用力,一只长在背上的眼睛被硬生生的挖了出来。它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和意识一般,疯狂的转动着,挣扎着,尾部还连着一些纠结的触须,看起来异常狰狞。
“啊!!”
“我好疼啊!!”
克洛伊在霍法的手掌下发出闷哼,鲜血从她的后背涌出,顺着纤细的腰肢流在了甲板上。
霍法把挖出来的眼睛往海里一扔,深海中,一些鲨鱼闻到了迷人的血味。它们摇动着尾巴,你追我赶的向水面游去。
玛丽瑟缩在角落,看着一颗颗眼珠被挖出来,扔到海里。
她脚背弓起来了,捂住眼睛不敢看,却又神使鬼差的透过指缝看着那个灰发少年一脸冷峻的手起刀落。
似乎是他冷静到淡漠的表情给了她力量,她颤颤巍巍的顺着甲板爬了过去,握住了惨叫的克洛伊的胳膊。
“忍一忍,亲爱的忍一忍就好。”
克洛伊忍不了,只有惨叫。
“快点快点!”
霍法拔出刀刃,如机器般冰冷的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在克洛伊近乎麻木的痛苦惨叫中,他挖完了所有的眼睛。
玛丽手忙脚乱的拿出毛巾和绷带,给克洛伊上药止血,此刻,修女嘴唇煞白,已经近乎虚脱。
做完手术,霍法一刻也不敢休息。
虽然他移除了黑巫师用于追踪的黑暗魔法,但这只是断绝了他们继续追踪的可能性。
不过远处那些快艇已经包围过来了,当务之急是快速离开此地,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修女治疗,否则她很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陷入绝境。
救生艇再度启动,然而这时,一丝冷气席卷霍法全身,他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
海面此刻居然冒出了一丝丝的冰棱,那冰棱迅速扩大,很快就把海面冻上了一层寒霜。
不仅如此,天空中也诡异的飘荡起了一片片的雪花。那雪花只飘不降,并且在空中交汇形成了一根又一根冰针。
于此同时,远处的几艘快艇上,一个男人抬起手臂,并在空中握拳。
那些正在行进中的快艇都停了下来。
“把海面冻住。”他命令道。
身后的黑巫师对视一眼,面带不屑。
但他们依然把手伸进海水之中,低声吟唱道:“Frozen land。”
顿时,以每个黑巫师手臂为圆心,海面以惊人的速度冻结。无论是翻滚的海浪,还是呼啸的海风,这一刻都在低温下静滞。
有一条飞鱼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想赶紧跳出海面飞走,却在起跳的瞬间被冻结在了海面之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形冰雕。
眼看海面差不多可以行走了,坐在第一艘船上的高大男子支起腰,“这是我的战斗,你们别掺合。”
这句话让那些和他同船的黑袍们炸锅一般的站了起来:“什么,曼斯说了,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勒梅!”
“喂,放跑了那个女人,你能负责么,知不知道她也是格林德沃的目标之一!”
“闭嘴!”
多米尼克回头一声咆哮:“这片海域我说了算,没人可以从我手里跑掉。你们如果真想帮忙,就在战斗结束之后带着犯人赶紧滚蛋。”
说完,他拎起一把近两米长的巨大十字剑Сhā在背上,大踏步的走下快艇。
几个黑巫师面色极冷的看着他在冰面上的背影,待他走远后。其中一人冷笑道:“怪不得被安排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大门,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格林德沃不待见他了。”
另一人轻声附和:“别说是格林德沃,就算是我,有时候都想给他一耳光,傲什么傲,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那以惊人速度包裹来的冰面,还有天空的冰棱。
霍法暗道不妙,失算了,自己动作还是太慢。有了上一次被自己逃走的教训,这一次这些家伙直接封死了自己飞行或者游泳逃跑的任何途径。
再回头看了眼脸色苍白如刚生完孩子的克洛伊,还有缩在角落如受惊兔子一样抱着脑袋的玛丽,自己可以说已经孤立无援了。
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把手枪。
他蹲了下来,将手枪分别塞在了玛丽和克洛伊的手上。
“听着,这两把枪你们拿着防身。”
克洛伊一言不发,颤抖的坐在角落,任由霍法把枪塞进她的手中。
顿了顿,他神色凝重地对两人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被那些人干掉,实在没办法,你们就自我了断吧。”
玛丽尖叫一声,如同被烙铁烫了手一样,把手枪扔到了一边。
霍法重新把枪拿住,塞在了她的手里:“听着,你被他们抓住,你会被送进集中营,在那里你可能被毒杀,可能被饿死,可能被轮J,甚至可能被剥皮。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了断,明白吗?”
克洛伊嘶哑说道:“别乌鸦嘴巴赫”
霍法没有再回答,情况危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海上。
意外的是,刚刚那些冻结海面的黑袍帝国巫师,此刻却悄然退去。他们的离开丝毫没有给霍法带来任何轻松之意,相反,看不见的压力如山峦一般向他压迫而来。
一片片冰屑从海面滚过去,整片海面都被极速冻成了一片平原,平原上高低起伏的是原本嶙峋的浪花,整个场景异常诡异。
冰面微微震动了一下。
他眯起眼睛。
弥漫的冰冷雾气中,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缓缓浮现。
只有一人。
他戴上了黑色的金属魔力手套,跳下被冻死在海面上的救生艇,沿着起伏不定的冰面向着那个高大身影缓缓走了过去。
冰冻的海面微微颤抖,原本温暖的海洋风变成了凛冬般刺骨的寒风。
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相距二十米的时候,都停了下来。
霍法看清楚了过来找自己的家伙。
他身上穿戴着厚重的甲胄,脑袋尖尖,肩膀上扛着一把有自己腰那么宽的巨型十字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中世纪穿越过来的重甲骑士。
“巴赫?”
盔甲里传来沉闷的声音。
“伊森多米尼克。”
霍法轻声说道。
“半年没见,学弟居然还记得我,真是荣幸。”盔甲打开,露出其后一张中年人脸庞。他眼睛上有三道竖纹伤疤,看起来分外凶厉。
24,一个弱点
霍法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的某些身份就像附骨之蛆一样,完全无法摆脱。
他是认识这个家伙的,伊森多米尼克。
法国的巫师,半巨人,巫师杀手。
最早投靠德国并成为格林德沃曾经的学生之一,在半年前他刚踏上法国土地的时候,曾经被这个男人追杀过一次,不过那一次战斗被老J巨猾的诺伯避开了。而现在,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个所谓的师兄,未知的冲突似乎避无可避。
“这事和你无关,多米尼克,我不想和你作对。”他低声说道。
扛着巨剑的男人仰头哈哈笑了两声:“我想,备受宠爱这件事,也可以习以为常。难道你以为我会像老师一样疼爱你么,巴赫。”
“**的狂热污染了你的思维,格林德沃谁也不爱。”
“是么?当他把破碎之握教给你的时候,我却只能在他的巫师塔里打扫卫生。当他亲自去英国见你的时候,我却被安排在巴黎围捕犹太麻瓜。当他在你体内种下虚无之龙的力量的时候,我却被派来看管这片枯燥无趣的海域,猎杀那些毫无存在价值的垃圾走私商贩。”
多米尼克绕霍法而行:“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是必备的代价。我花了三十多年的时间获取了他的关注,而你,只用了三年不到。”
“如果你把这些称作是宠爱,我无话可说。”
“不是宠爱是什么?告诉我,他赐予你不死的力量了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多米尼克。”
地面的寒冰缓缓生长,化成一把冰刀出现在霍法手边,他拿起冰刀,缓缓后退和多米尼克拉开了距离。
三米多高的巨人松了口气:“真可惜,看来他还不够宠爱你。”
他后退一步,用了一个防御的姿势,异常谨慎的看着他。
“你想要成为他的宠儿,但是他的统治不会长久,未来不会站在他那一边。”
“一个个说的都好像知道未来的发展一样,真是可笑。”多米尼克从肩膀上取下他那把巨大的十字剑,“不过既然是学弟你,我倒是可以和你聊聊我对于未来的看法。”
半巨人轻松的晃了晃手中的大剑:“我最近一直在思考某种可能性。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比如我杀了你,证明自己的力量,老师从此对我另眼相看,然后赐予我永恒不死的生命。”
霍法谨慎的表情松动,他差点笑出声:“你可以试试。”
“说得好,那就拭目以待吧。”
半巨人戴上了头盔。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好快!
霍法眼珠一转,立刻举手格挡。
当啷!
随着一声巨响。
两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冰刀片片粉碎,
霍法握刀的虎口被崩出了一道巨大的豁口,他的拇指整个的弯折过来。
全身甲胄的多米尼克爆发出了完全不逊色于他幽灵漫步时的速度,如同狂奔的魔暴龙一样冲撞在他的身上。直接把他砸退了近二十米。
他连续几个翻滚爬了起来,死死握住了自己的手掌,用力一掰,鲜血淋漓拇指恢复了正常。
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肉体力量,即便是巨龙也比不上对面这个家伙。
“名不副实。”
冰面上的多米尼克轻巧的挽了个剑花。
那把无匹的重剑被他像武士刀一般晃出了幻影。
他再度消失在原地,这一次霍法不敢硬接。魔力转化为生命,他在冰面上狂奔起来。
而他的对手则直接幻影移形,再幻影显形,现身的瞬间一记侧砍,速度快逾闪电。
眼见自己被腰斩在即。
霍法腰肢发力,强行利用腿部肌肉一个侧身空翻高高跃起,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在空中还没有落地,他从口袋取出一把炼金手枪,瞄准了多米尼克的头盔,扣动扳机。火光熊熊照亮盔甲,却在击中之前被透明的护盾咒完全挡了下来。
“你的魔法呢,巴赫!”
撤去护盾,多米尼克大声嘲笑:“还是说,你并不擅长使用魔法?”
回答他的是反手又一颗隐蔽而灼热的子弹,这颗子弹击中头盔的螺栓,将他的头盔打的偏斜了过去。
丝毫没有破防。
兔起鹘落的瞬间,两人擦身而过,霍法一个翻身闪电般爬起来。
多米尼克却站在原地不动了,他摸了摸自己被子弹击歪的头盔,轻笑出声,随后这轻笑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讥讽的狂笑。
“霍法巴赫,史上最年轻的变形大师!传奇护盾的释放者,格林德沃最看重的学生!?上一个这么说的家伙被我扔进了海里喂鲨鱼,要我说,应该叫你只会打手枪的小屁孩才是。”
说完,他拖着巨剑,重重把巨剑往冰面上一Сhā。
“冰狱重重!”
天空密集的冰针如同下雨一般落下,每一根都锐利的如同刀刃一般。而冻结的海面也成长出密集的针林,几乎无法落脚。
霍法翻腾跳跃,再落地旋转。
他总能在冰针触碰到自己之前精准的躲开,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衣服和脸庞上还是被划出了数道伤口。
每次躲开冰棱,他就会抬起手,抽空拿出炼金枪械,对着多米尼克一枪崩去。
子弹崩在盔甲上,擦出一长溜到火花。却总也不能突破防御,只能在他身上留下浅浅的白印。
两人你追我赶的在冰面上狂奔。
远处两个躲在救生船里偷看的女性都看呆了,在那绝对的危险之中不断腾挪闪避的少年,步伐竟如舞蹈一般优美,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化作死亡之舞。
很快,多米尼克就不耐烦了。
“喝!!”
他咆哮着一剑横斩。
震荡的魔力裹挟着锐利的空气在冰面上犁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冰屑横飞,霍法膝盖一弯,侧着身子倒挂金钟,抓住了一个空档,牢牢吸附多米尼克的后背上。
又一把冰刀在他手中出现,这一次,冰刃变形成了钢铁。
他狠狠的将钢刀砍向多米尼克头盔上被子弹打出来的缝隙。
铛!一声巨响。
金属相交,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多米尼克的头盔松动了一些。
他高高抬起手臂,又是一次重击。
咚!
一声闷响,刀刃卡进了多米尼克头盔的缝隙之中。
他踩在半巨人的肩膀上用尽十分力量,刀刃粉碎,多米尼克的头盔伴随着晶莹的金属碎片翻腾而起。
“妄想!!”
多米尼克咆哮着反手提起了霍法的脖子,重重把他往下一按,冰面被砸出了蛛网状的裂缝。
按下之后拖行数十米,撞碎无数冰刺才停了下来,头破血流。
咣当!
头盔落在了霍法的手边。
紧随其后的便是多米尼克大开大合的利刃。
他一个翻滚,消失不见。
利刃斩碎冰面。
战斗进入了彻底的白热化。
两人如同鬼魅一般,在冰面上四处闪烁。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剧烈的金属撞击声。每次撞击,他手中的冰刀都会被砸的粉碎,但很快他就会重新凝结出一把。
轰!!
伴随着多米尼克狂暴到顶点的一次攻击。
铛啷!!
变形成金属的冰刀再度被一砸两断。
巨大的力量将单薄的少年如图秋风下的落叶一般扫起。他飘在空中,脚尖一点利刃,飞速向后闪烁。
“面对我!!!”
多米尼克暴躁的抡起大剑,旋转两周,竟直接将十字剑抛了出去。
大剑在空中直接化作流星,贯穿了空中的人影。
嚓!
剑刃透体。
远处的救生艇内,两个女人惊恐的尖叫起来,在她们的视角中,那把巨型十字剑直接穿透了跃起的灰发少年的身体,如同飞刀杂耍者击中脑袋上的苹果一样,牢牢的将他钉在了冰面上。
“霍法!”
救生船内。
虚弱的克洛伊挣扎的站起身,向他遇害的方向冲了过去。
多米尼克粗重的喘息着。他摸了摸脖子处的碎铁屑,有看了看远处那个一动不动被钉牢在地面的身影,忍不住露出开怀得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施施然的迈步来到了十字剑落地的位置。
只见那个灰发少年整个人半个身子都被砸进了冰面里。硬生生的被砸成了一个嵌在冰里的萝卜,动弹不得。
他抱着Сhā在胸口的巨剑,手掌处血肉模糊,出气多,近气少,一副濒死的模样。
多米尼克居高临下的轻蔑说道:“跑,接着跑啊。这就是一个传奇的极限么?巴赫,打掉了我的头盔!?
“不跑咳咳你会放过我么咳咳”
“那倒不会,小朋友,你的脑袋会让我证明自己,我会拿它来盛酒递给格林德沃。”
他理了理因为战斗而变得散乱的头发,满脸嫌弃的蹲下来,握住剑柄:“真不知道老师究竟看上了你什么?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
半嵌在冰面的霍法抬起眼皮,重重喘息着:“你你这么疑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亲自问他?咳咳说起来,我并未对你做过什么你,你怨恨的不该是我,而是自己咳咳”
他一边说话嘴里还一边喷血。
多米尼克露出胜利者宽容的微笑,“说的不错,但那毫无意义。”
他直起身,剑刃升腾起红色的火焰,“Salut。”
然而,就在他手臂用力,打算终结敌人之际,那剑刃却像Сhā进了石头里一样,动弹不得。
他用力了两下,没有拔出来。
这让他微微愣神了一秒。
随后,半嵌于地的霍法突然松开了手掌,背后安了弹簧一样,以一种完全反重力的姿势从地面弹了起来。
惊变让多米尼克面色一变。
只见刚刚被击倒的少年鲜血淋漓下的伤口竟然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支撑他的,是背后两对未长羽毛的铁色骨翅。
那骨手如同翼手龙一般,将他高高撑起,直面多米尼克那张难以置信的脸庞。
“只要你有一个弱点!”他狞笑道,丝毫不见刚刚的虚弱。
该死,人体变形!?
多米尼克意识到了什么,生死一瞬间,他扭头向几米开外的头盔扑了过去。
冰面变形蠕动,头盔沉了下去。
多米尼克见势不妙,举剑格挡。
仓促举起的剑刃被一下弹开,两人脸贴着脸,不到几厘米的距离。
霍法左手捧住了多米尼克的脑袋。
右手手指变形成了五只极长的金属利刃,闪电般从多米尼克的下巴Сhā了进去,又从他的天灵盖刺了出来。
呲啦!
刀刃拔出!
鲜血飙射。
背后用于支撑的双翼消失,霍法一脚踹在多米尼克的胸口,一个后跳和被偷袭的男人拉开了距离。
多米尼克手足无措的摸着自己的下巴,还有天灵盖,舌头被刺穿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手捂着伤口,摇头晃脑。
他双眼急速充血,他跌跌撞撞的冲上前去,拔出了自己Сhā在冰面上的巨剑。如醉酒的疯子一样,毫无章法的挥动着。
海面凸起的冰刺被他一块块打碎,他自己绊倒了自己,又爬起来疯狂的挥击。
霍法只是后退,捂着小腹的伤口,冷漠的看着他。
血越流越多。
剑越挥越慢。
他找准破绽,直接冲进了剑弧之中。
“去去死”
多米尼克死死的盯着霍法,用破风箱般的声音说道。
铛!!
戴着黑色金属手套的手掌握住巨剑。
他架住了多米尼克的垂死一击,“看来格林德沃的眼光的确不咋样!”
说完,他一把夺过多米尼克燃火的巨剑,将它劈手夺了过来,高高挥起,随后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一剑斩下。
咔嚓!
鲜血喷涌而出。
焦臭弥漫。
无头男人重重砸倒在地。
那个中年男人的脑袋就像皮球一样,咕噜噜的滚出老远。
冰冻的海面上,寂静无声。
看着无头尸体,霍法气喘吁吁,鼻子不断的呼出一股又一股白雾。黑色手套中,燃火的大剑在失去主人之后,逐渐熄灭。
剧烈喘息之后。
他扔掉了手里的巨剑。
摸了摸小腹的伤口,黑色机械手套上,魔力刻度迅速下降,在活化状态下,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刚刚只差一点,他就被这家伙刺穿了心脏。好在他大脑足够清醒,用胳膊夹住了剑刃,避开了要害部位。
稍事恢复,他扭头返回。
半路上,他看见克洛伊瘫坐在冰面上,用呆滞的目光看着他。
“我”她呆愣愣的看着全身浸透着红色的霍法捂着小腹站在自己面前,牙齿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刚刚宽恕他,我自己就死了。”霍法淡淡道:“不好意思,我的命也是命,这次就算了吧。”
“我不是不是因为这个来找你的”
克洛伊指着身后,身体不断的颤抖着,她脸色苍白,嘴里说着一些意味不明的话。
霍法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更不想弄懂,他拉起克洛伊的胳膊:“回去吧,趁其他巫师还没有追上来。”
克洛伊表情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她指着远处的救生船,“她玛丽”
霍法察觉到一丝不妙。
太安静了。
他挽着克洛伊,迅速冲回救生船,眼前的一幕让他知道了克洛伊颤抖惊恐的缘由。
那个和自己相处了三天不到的小寡妇,此刻倒在了救生船的甲板上,手掌上握着自己交给她的手枪,惨白的脸上带着茫然和无助,和她平时的表情一般无二。
只是她的额头上,却多了一个红点,鲜血从她的脑门缓缓流下。
25,未知的歌声
看着甲板上那个女人空洞的眼神,霍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罕见的失语了。
玛丽居然在自己诈死反杀的瞬间选择了开枪结束自己的生命。
半晌,他才缓过神来,声音低不可闻:“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我以为我想和他谈判,可是,等我听到枪声再回头,已经”
说着,克洛伊掩面而泣:“你不该和她说那些话,我告诉过你,别乌鸦嘴!!”
“”
霍法喉结上下耸动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能保证自己百分百能战胜多米尼克,一个成名三十多年的巫师杀手?
完全不能。更何况,他身边还有无数手下,只是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多米尼克没有传唤他们罢了。
咔嚓。
脚下的冰面传来碎裂的声音。
在回头一看,此前那些离开的黑袍们,现在如同幽魂一般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他们早已在战斗的时候就将救生艇团团围住。
没有任何办法,他抱起玛丽,将她的尸体放在了破碎融化的冰面上。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对克洛伊说道。
但克洛伊没动。
霍法劝说:“快点啊,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还不动,紧咬嘴唇似乎在思考什么。
霍法焦灼:“你和她才认识三天,总不至于为了她自己命也不要了吧!”
这话令克洛伊抬起头,她情绪有些失控,“你不在乎。”
“什么?”
“你不在乎她的死活,你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你只在乎能不能去英国。”
霍法看了看远处越来越近的快艇,心想自己真是撞上铁板了:“先走可以么,等我们回去了,你想怎么怪我都行。”
“我不怪你,但我要救她。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去英国的。”
“她已经死了,克洛伊!”
“不。”克洛伊站了起来,“我没来得及阻止,只因为我分身乏术,但我可以用我的能力,我可以回到过去,我可以在她自杀之前阻止她。”
霍法惊的嘴巴都没有合拢,他完全没有料到,克洛伊居然要在这种时候做出如此危险的决定。
冰面片片粉碎,远处的黑袍巫师们解除了冰冻海面的魔法,霍法一脚踩空,失去平衡,半个身子都跌落海水之中。
他扣住了冰面,才没有完全掉入海中。
温度迅速回升,眨眼便从寒冬变回了盛夏。
他满身的鲜血在海水中晕染出了一层红色,海底的鲨鱼蠢蠢欲动。
冰面上,克洛伊抓住了霍法的手臂。他以为对方要拉他起来,但她居然是解开了他胳膊上黑色的金属手套。
霍法大惊失色,“勒梅,我警告你,别节外生枝!你背后的伤口还在流血,我现在状态也不好,如果再做一次,万一你在时空乱流中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克洛伊拿着手套,直勾勾的看着霍法眼睛,“我想知道,你这么迫切的要把我送去英国,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这样的家伙,应该压根不在乎我的死活才是。”
“我”
“说话啊。”
克洛伊趴在冰面看着他,那姿态就像杰克看着萝丝一样。
“”
霍法哑口,难以启齿,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克洛伊说起以前的事。
面对他的沉默,修女的眼神中带上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哀伤,她自嘲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可怜的人只注意自己,生活会丧失名声,双重的死亡,将从他出现的地方,坠落到污秽的尘埃中,无人哀悼,尊崇,歌颂。”
咔啪。
机械手套套上了克洛伊的手腕。
指针迅速转动。
魔力涌入她的身体,她眼睛变成了纯白色,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这痛苦甚至比霍法挖她背上的眼睛时来的更加惨烈。
剧烈的魔力波动席卷了海面。
不过这一次,霍法却没有感受到那种类似门钥匙的力量,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压迫感。好像有人用大锤重重的砸了胸口一下,他胸闷气短。
“可恶!”
他顾不上时间耀斑带来的可怕死亡威胁,艰难的扣着冰面,从海里爬了出来,直接伸手拉住了克洛伊的手腕,强行将她拖到了救生艇上。
即便是坠入时间乱流,也不能放她一个人走。
刚上甲板,一道剧烈而深邃的精神威压凭空而至,他一下摔倒在甲板上。耳朵里充斥着一种奇特的回声,遥远而寂寥,如同次声波一样低沉。
“呜呜”
海面上,不知从何处飘起了浓浓的白色水雾,这浓雾好似后世北京最严重的雾霾,让人什么都看不清,就连克洛伊近在咫尺的脸也看不清。
有什么东西凑近,巨大得无法形容,来自他所知或能想象的最遥远的边缘之地,那东西在触碰他的灵魂,入侵他的精神。
“呜”
声音高亢了一些,如泣如诉。
霍法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只能下意识的牢牢抓住克洛伊的手腕,祈祷等时间乱流结束之后,她还在自己身边。
海面的浓雾弥漫,曼斯穆勒站在沙恩霍斯特号巡洋舰的甲板上,眉头紧锁,突如其来的大雾让他始料未及。
他回头握起传呼机,“发生了什么?”
“多米尼克被杀了,脑袋都被砍掉了。”传呼机里有人喊道。
“别管多米尼克,优先找到勒梅。”
“我明白,可是,可是我们我们遇见了迷雾。”传呼机里传来呲呲的电流噪音,信号异常不稳。
“勒梅呢,你抓到她了么?”
“她和那个巴赫消失在迷雾里了,我们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你在想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勒梅抓回来。”曼斯罕见的神情激动。
“是等一下,你听到了么?上校。”
“听到什么?”
“奇怪的声音,好像好像是鲸鱼在歌唱呃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传呼机里的声音彻底变成了无序至极的电流声。
“喂!”
“喂!?”
叫了两声。
没有回答。
曼斯眉头紧锁的放下传呼机。
一旁的黑袍满脸担忧:“发生了什么,上校。”
他没有说话,思考片刻后,他开始语气极稳的发布指令:
“多米尼克死了,现在占领这艘船,如有反抗,格杀勿论。还有,把前面那艘小货船里所有人都挟持起来,一个人都别放走。”
海风吹拂过珊瑚和岩石的孔洞,发出奇特而又怪诞的声音,扭曲的阳光透过灰蒙蒙的云层照射在海滩。
救生船船斜斜的卡在沙子里,一个少年握着拳头,倒在救生船的甲板上。由一动不动,到身体微微抽搐,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此期间,天空中的太阳一点落山的痕迹都没有。
这一次昏迷了有多久,霍法也说不清楚。
但他觉得时间非常长,因为醒来之后,他全身就像被轧路机碾过一样,全身骨骼噼里啪啦作响。
他没有敢乱动,先静静的躺着,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手脚还有身体的各个部位是否受伤,然后才一点一点的挣扎着坐了起来。
脑袋还有些晕,空气中弥漫着海藻腐烂的气息,耳边充斥着海浪拍击甲板的声音,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其他感官上的知觉。
他只记得晕倒之前的最后的记忆是:克洛伊要拯救自己刚认识的朋友玛丽,不惜再度发动了扰乱时空的能力。
又穿越了么?
他解开衣服查看了自己的胸膛和胳膊。
不出意外,自己的魔力手套被克洛伊拿走了,不过并没有之前那可怕的透明耀斑出现,这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迷惑起来。
身体没有晶化,难道克洛伊并没有带他进入时空乱流么?明明自己在昏迷前用吃奶的力量抓住了她的手
这消息似乎比进入时空乱流要来的更可怕,如果自己和她走丢,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天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她。
他立刻从船上爬了起来,动作不小心撕扯了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
果然,救生船上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26,巨大虫类
就在沙恩霍斯特战舰在海上搜寻失踪的修女之际,千里之外的英国,某处黑暗的地岤之中。
三个男性巫师背靠背的跪在地上,他们双手举起,被扭曲成了诡异的姿势,膝盖下是一圈又一圈的献祭法阵,法阵闪耀着绿色的微光,不断的从三个被献祭者的鼻孔中汲取着生命能量。那生命能量飘舞在半空中,不断的一团旋涡状的影像碎片吸收。
一个闪烁的人影坐在椅子上,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一块透明漩涡状的影像碎片。
那影像碎片中,是一处弥漫着蒸汽和齿轮的工业大厅,大厅中,随处可见的是无数钟表和沙漏,在大厅的中央,陈列着一个巨大的金色星象仪,那星象仪缓缓旋转,每旋转一次,就会有一道白色的电光在大厅中闪烁。
无数穿着制式长袍的巫师站在旋转的巨型星象仪的下方,挥舞着魔杖。每挥一次魔杖,就有一块钟表或者齿轮变幻它的位置。他们仿佛在举行某种神圣的宗教仪式,亦或是在进行什么不可知的魔法试验。
“宏伟的计划…哼哼。”影像碎片后,闪烁不定的人影嘀咕着。
脚步声响起。
另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黑影身边:“利维坦已经就绪,不出意外,你永远也看不见他了。”
“不出意外?”
黑影冷笑:“不,一定会有意外。”
“我见识过那怪物的实力,没人可以逃出来。”女人低声说道。
“你想让我麻痹大意么?姐姐。”黑影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没有,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么多天你都没合眼,也许你需要休息一下。”
“真正的巫师从不休息,我相信巴赫一定可以找到破绽,去执行备用计划。”
沉默片刻,女人低声问道:“可如果他真的出不来呢?”
“那就说明,他也不过如此,不配做我的对手。”
“克洛伊!?”
霍法慢慢的从船上站了起来,不安的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可同伴却没有回应。
眼前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雾气,雾气扭曲了太阳,如同一堵墙一样横在荒岛的树林和沙滩中间,能见度不过五六米,但唯一可以看清的是,脚下并非是纯粹的海水,而是泛白的沙滩。
沙滩上有一些圆形的巨石,巨石上挂着一些被太阳晒至腐烂的海藻。无数海鸟在天空不停飞舞着、盘旋着,它们叽叽喳喳地叫着,一点儿也不怕人。
昏迷之中,救生船竟然被冲到一个未知的小岛上来了。
多米尼克给他留下的伤口依然阵痛不止。他顾不上身体酸痛,他有些吃力地爬上湿滑的巨型石块,一步步踩着海水走到了沙滩上。这里的沙地寸草不生,路面坎坷不平,不时出现些坑洞,走起来非常困难。
他在海滩上走走停停,有时叫喊几声,有时仔细分辨着海上除了海鸥和鹭鸶的尖叫声外还有没有异常响动。在他看来,如果克洛伊已经登岸,那总该让自己知道位置才是。
于是他小心倾听着,可是除了海水拍岸声,除了偶尔夹杂着几声海鸥的尖叫声外,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时,他看到海滩上有一排脚印。
他以为是克洛伊留下的,可仔细一瞧,脚印很大,是成年男人留下的,后面还带着拖拽的痕迹,他谨慎起来,一声不吭的顺着脚印追了上去。
没走多远,他看到另外两个陌生的家伙,他们穿着黑色湿漉漉的巫师袍,其中一个体格壮实,站在涨潮的海滩上,一身的沙子,纤夫一样。
另一个瘦小一点的被他从海水里拖了上来,他瘫软无力的靠在同伴臂弯里,不停咳嗽。
正咳着,拖行的巫师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霍法,猛的松开同伴,从腰间抽出魔杖,哆哆嗦嗦的指着他。
被拖的巫师扑通一声掉回海水里,呛了好几口海水,随后跌跌撞撞从沙地上爬了起来,也抽出了魔杖。
是那几个德国黑巫师,他们竟然也跟着自己被冲到这个小岛上来了。
霍法闪到了礁石后,死死的靠在礁石上。魔力手套被克洛伊带走,身上的伤口也没有愈合,这会儿可不是打架的好时候。
“出来。”
沙滩上两个黑袍状态也不是很好,他们平举魔杖,晃晃荡荡的呕吐着海水,用德语吼道。
他从礁石后探出脑袋瞧了他们一眼。
两个黑巫师看他冒头,大开大合的甩动魔杖。
“统统粉碎!”
“钻心腕骨!”
霍法赶紧缩回脑袋,靠在礁石后。
然而,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魔咒撞击礁石的声音。更没有察觉到任何魔力震荡,有的只有单调的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
于是他又探出脑袋,那两个黑巫师正一脸纳闷的在阳光下检查着自己的魔杖。就像麻瓜在检查浸水的枪支一样。
见他又把脑袋伸出来,两个检查魔杖的德国巫师紧张的魔杖甩个不停:“除你武器,阿瓦达索命,昏昏倒地”
无数咒语不要钱一般从他们嘴巴里冒了出来。
霍法把头又缩了回去。
绷紧心脏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任何魔咒出现,海浪拍击着礁石,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好似整片天地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不对劲。
那边的两个巫师不知为何一点魔法都没释放出来。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敌人出了问题,作为对手的霍法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他当即从岩石后跳了出来,五指握爪向前。
两个黑袍看他这个起手,认为他要释放变形咒,当即后仰摔倒在地,狼狈的翻滚后退,也躲到了一块礁石后面。
可他们躲好之后伸出脑袋一看,地面并没有变形,什么都没有发生。
海风吹过礁石上的少年,他抬着右臂,左手还抓着右臂的手腕,看起来就像个某个中二病的麻瓜。
礁石后两个黑袍也举着魔杖,警惕的眼珠直转,双方陷入了沉寂的对峙,场面诡异的好像默片时代的喜剧。
大概过了三秒。
一丝冷汗从霍法脑袋上流了下来。
事情的不对头,他的魔法竟然无法使用了,与其说不能使用,倒不如说他感觉身体被掏空。这和喝下禁魔药水后的体验完全不同,禁魔药水是阻绝了自己魔力的使用,而这就像魔力从自然流入身体,再从身体流进自然,他的身体仿佛一个泄露的气球,一点都不能存储魔力。
是克洛伊拿走了自己魔力手套的缘故么?
他联想到了这一点,虽然这和魔力匮乏完全是两码事,但他也找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奥尔多,那小子不行了,先下手为强!”
“好!”
远处两个黑巫师看出了那个少年也不能使用魔法的事实,他们对视一眼,收起了魔杖,从地上抄起一块被海水冲上沙滩的木头,晃晃荡荡的就对霍法冲了过去。
见两个成年巫师就这么冲了过来,手里还提着有自己大腿那么粗的大棒,霍法当即跳下礁石,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跑去。
“该死的神棍,不要让我找到你!!”
一边跑,他还一边恶狠狠的诅咒着克洛伊,顺带施展了一下幻身咒,护盾咒,或者是其他的变形咒。
没有任何一项可以施展。
“站住!”
“小东西!把勒梅交出来!”
追击的巫师其中一个摔了一跤,另一个把他从沙滩上扶起来,继续追。
霍法捂着小腹的伤口,狼狈的一瘸一拐的跑在沙滩上,眼珠咕噜噜的直转。我需要一把武器,我需要一把武器该死!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祈求,远处的沙滩上传来了金属的反光,他定睛一看。
多米尼克的那把超大十字剑居然没有沉到海底,也被冲到了海滩上,半埋于泥沙之中。
他大喜过望,啪嗒啪嗒的踩着海浪冲进了浅滩之中,握住了十字剑的剑柄,一点点的将巨剑从沙滩里抽了出来。
好在他平日里从来没有松懈过对身体的锻炼,这把极沉的武器关键时候没有压垮他。
手里有了武器,底气立马就足了,他不再逃跑,狞笑的看了回去。
两个黑袍看他撅着ρi股跪在海滩里,以为他走投无路开始祈祷。接近后举起大棒,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
双方距离不超过三米,跪地的霍**圆了十字剑,剑弧一闪,那烂木头被铁锋削成了两半,几只船蛆从断处挂了下来。
这时,两名黑巫才发出霍法手里多出来的武器。
“安克尔…”
“走!!”
他们倒也光棍,一看对面武器厉害,立马把木棒一扔,头也不回的向远处的树林冲去。
“想跑!”
占据上风的霍法不愿放虎归山,拖着重剑追了过去。
十字剑有近三十公斤,他身体还受了伤,跑的速度很慢。好在那两人刚刚从海里爬出来,状态奇差,脚步左扭右扭,速度也快不起来。
三人两前一后以龟速冲进了树林之中。
森林里的植物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多半是些奇特古老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蕨类植物,空气中飞舞着一些巴掌大小的飞虫,景象仿若外星。
追红了眼的霍法并没有发觉身边景色的异样,他咬着牙,一副要把对面两人斩于马下的表情。
穿过茂密且奇特的森林,他们来到了一处干涸的沙地河床,冲下狭窄的河岸,眼前骤然开阔起来,地面变成了一眼看不到头的黄沙。
两个黑袍一边逃跑,一边从地上拾起沙土,向后掷去。
烟尘滚滚,霍法视线受阻,他暗道不妙,地形如此开阔,如果这两人选择分头跑路,他究竟该追哪一个呢?
正当他担心对面分头跑路之际。
前方的烟尘中,那两个黑袍竟然去而复返,直直的对着霍法冲了过来。
这不要命的姿态倒把他唬了一愣,他以为对面突发其想想要鱼死网破,当即抡圆了十字剑。
可立刻,他就明白了这两人去而复返的原因了。
滚滚烟尘中,在那两个黑袍巫师的身后,居然盘旋着冲出几只巨大的蠕虫,它们的体长数米,非常骇人。
轰隆隆!
不仅如此,干枯的河岸上,突然破开了无数坑洞,一只只巨大的沙地蠕虫和多足生物从坑洞中爬了出来。它们彼此蠕动着,交缠着,多层的口器密布着利齿,分泌着令人倒胃的酸性唾液。
“我靠!”
他破口大骂,顾不上那两个德国巫师,掉头就往远处的森林跑去。
很快,两个黑袍就从霍法身边擦肩而过,将他抛在了身后。霍法咬牙看了看手里那把超大十字剑,忍痛将它扔在了地上。
减去三十多公斤的重量之后,他的脚步也轻快起来,于是,他又追上了前面那两个黑巫师。
两个黑巫师一个长着红头发,一个长着金头发。
那个长着红头发的家伙一看那少年扔掉武器后很快就有超越他们的趋势,于是突然斜Сhā一腿,试图把他绊倒。
逃跑中还不忘给自己使绊子!!
霍法跳起来,一脚踹在那红头发的巫师的腰上,将他踹翻在地。头也不回的钻进了森林。
“安克尔!!”
金头发的巫师连忙把红头发的巫师扶了起来。
红发巫师捂着腰部,“走,快点!”
霍法率先跑进了森林,此刻,那潮湿阴暗的森林的各个角落,也钻出了各种大小不一的虫子,其中数量最多的是一种和成年人一般大小的巨型昆虫,它们长相介于蜈蚣或是蚰蜒之间,钩状鄂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该死,掉虫窝里来了?
他并不害怕虫类,但也被那惊人的数量给骇到了。于是他铆足了劲向海滩冲了过去,那些虫类敏锐且精准的跟在他的身后,数量越来越多。
很快,就形成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多到连这片森林原本的样貌都看不清了。
回到海滩之后,他的目光率先锁定了位于浅海中的一块礁石,那礁石位于立在波涛汹涌的潮水之中,看起来很是安全。
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快要占据海滩的虫子,霍法毫不犹豫的跳进浅海之中,游向了礁石。那些追他的虫子纷纷停在了海滩上,或是挥舞利爪,或是喷吐酸液,但毕竟没有下水。
他松了口气。
不过还没等他细想一下这岛究竟是怎么回事,远处又传来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原来是那两个德国黑巫师,他们也逃出了遍布巨虫的海岛,连滚带爬狼狈不堪的向自己看中的那块礁石游了过去。
这让霍法大惊失色,他立刻加快了自己划水的速度,那二人自然也作出了和他相似的举动。
最后,几乎是霍法站在礁石上的同一秒,两个黑巫师也站在了礁石上。
27,邪恶的队友
霍法和陌生的两个德国巫师同时站在一块狭窄的礁石上,彼此的距离大概只有半米不到,近的可以听见对面的呼吸声。双方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却又警惕万分的采取着极端保守的姿态。
两个黑袍巫师状态不大好,面色苍白,彼此搀扶着,身上被虫类喷吐的酸液灼烧出了好几个大破洞。
霍法也没好哪儿里,他浑身湿漉漉,手里举着一块晒开的贝壳,这是他当前能找到的最好武器了。
他举着手里的贝壳,和两个黑巫对峙在礁石两侧。
“滚下去!”他说道。
“该下去的人是你,巴赫,我们有两个人。”红发巫师说道。
“安克尔,别和他废话,直接干掉他。”金发巫师用无力的口吻说道。
“你先把身上的虫子拿掉再说话。”霍法讥讽的对金发巫师说道。
没想到那金发巫师听到他的话之后脸色大变,原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煞白如纸,他一跳半米多高,手掌在身上疯狂的摸来摸去,“虫子…哪里有虫子,哪里有虫子!?”
自己摸还不够,他死死的拉住自己的同伴:“安克尔,我身上哪里有虫子?”
红发巫师不看他,死死的盯着霍法。
霍法好心提醒了一句,“在你耳朵后面。”
他从耳朵后面那起那只手指长,红绿相间毛毛虫,发出一声令人耳鸣的尖叫后,软软的昏厥了过去。
霍法傻眼了,他本来只是嘴硬的讽刺对方一句,却没想到这个看似高大强壮的男人,骨子里居然对爬虫畏之入骨。
“喂,奥尔多,你他妈是女人么?”
红发巫师骂了一句。他脸色阴冷,用脚踢了自己的朋友一下,发现那家伙倒地不起后,他一言不发的后退到礁石边缘,
“看来,你们也只有一个人了。”
霍法慢吞吞的说道。
红发巫师冷哼一声,竟盘膝而坐,不再理会他。
霍法放下了贝壳,也坐了下来,开始冥想。
他虚张声势只是吓唬对方。即便是1v1,在没有魔力的情况下,对方也是个壮年男人。好在他投鼠忌器,害怕自己有什么未知的底牌,并不敢马上撕破脸,转而开始尝试恢复魔力。
不得不说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在当前形势下,谁可以率先恢复魔力,谁就可以获得对局势的掌控。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夜晚,月球高升,潮水涨了起来,逐渐淹没了浅滩上的礁石。留在岸上的那些巨型食肉昆虫放弃了猎杀海中三人的计划,悄无声息的隐没消失在了黑暗的丛林中。
霍法和红发巫师一直冥想到那个怕虫的黑巫师从晕眩中醒来,他们身上的魔力也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
月光下。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一只螃蟹从礁石坑洞处爬了出来,从霍法裤腿爬到了两个黑袍男中间,溜达了一圈后,跳进海里。
“你的魔法可以用了么?”
红发巫师警惕的问。
“你猜呢。”霍法模棱两可的回答。
“喂,格林德沃的学生,你究竟站在那一边?”金发巫师说道:“要不干脆加入我们协会算了。”
“上一个用这个称呼叫我的,脑袋已经没了。”
金发男下意识的把手伸向腰间的魔杖,却被旁边的红发男拦了下来:“现在你也没了武器,还要这么猖狂么?”
霍法往海里吐了口唾沫,冷笑道:“怎么,一个连虫子都害怕的家伙,还要威胁我不成?”
“说的像你一点弱点都没有一样,我怕虫子可不怕你。”
“你们为什么不试试,光说有什么意义。”
他掰着自己的指关节,胳膊和肩膀的肌肉棱角分明的撑起了衬衫。
“你!!”
红发男显得要冷静一些,他按着金发男,“现在我们还没到见生死的时候。巴赫,勒梅呢,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么?我怎么没有看见她。”
霍法不回答。
“你把她藏起来了么?我们的目标是勒梅,和你并没有关系。只要你把勒梅交给我们,我们不会对你有丝毫的为难。”
“真不巧,”霍法用讥诮的口吻说道:“勒梅也是我的目标,只要你们离她远点,我也不会为难你们。”
金发男勃然大怒,挣扎着就要从礁石上坐起来,“小屁孩,别逼我替你老师教育一下你什么才是尊敬!”
红发男却重重把他按了回去。
“奥尔多!冷静!”
“你还在等什么,他只有一个人!”
“不是现在,别给我添堵!”
眼睛泛着红色血丝的奥尔多在同伴的拉扯下终于冷静下来,他拽了拽自己的衣领,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霍法看着那名叫安克尔的红发,心生警惕。他不害怕冲动的敌人,但他更忌惮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冷静的家伙。
“你还算能说话,不过很不巧,勒梅并不在我的身边,她和我走散了。所以你问我也没用。”
“这样么?”红发狐疑的眯起眼睛,慢吞吞的说道:“那既然如此,你有什么打算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红发并不气恼:“我倒有个提议,巴赫先生有兴趣听一下么?”
“没兴趣。”
红发自顾自的说:“我们现在都没有魔力,这个岛你也看到了,光怪陆离且危机四伏,我想我们可能要彼此合作才能在这个岛上生存下去。”
“合作么?”霍法笑道:“万一我们合作到中途你们先恢复了魔力呢?”
红发坦然说道:“我们可能会杀掉你,也可能把你送去柏林的协会总部关押起来,交给你的老师格林德沃处理。怎么做都是要看情况的。”
“这样的合作你觉得我会答应么?”
“我想,如果是你先恢复魔力,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我们吧,可能在巴赫先生的选项中,甚至没有关押这一说法。”红发男平静的近乎残酷的分析道。
霍法微微动容,红发男人的冷静让他出奇的手痒,想快点除了这个祸害,但他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因为他说的没错,现在他们状态极差,缺少食物,缺少淡水,就连生存所需的遮蔽都没有,只能躲在礁石上。
如果这时候再来一次你死我活的较量,就算结果他能胜出,最后的结果也一定是被岛上凶恶怪异的食肉虫吃掉,或者枯坐在海岸上,被白日扭曲的阳光烤成鱼干。
“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
红发说道。“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勒梅,不如先找到她,然后再计算我们之间的这点小事,如何?”
“我可不敢保证勒梅就在这个岛上。”
“撒谎,她明明和你呆在同一条船上。”奥尔多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你们到处找她,我还以为你会对她的能力要更了解一些才是。”霍法讥讽。
“这”
红发眉头紧锁的摸着下巴。
“勒梅在这座岛上。”奥尔多笃定的说道。
“你说什么?”
“我说,勒梅就在这座岛上。”他重复道。
这下就连他的同伴都困惑起来:“你见过她么,奥尔多。”
“没有,但我就是知道,她躲在这个岛的某个角落。”
“哪个角落。”
“我不知道。”
“奥尔多,别开玩笑好么?”
“我为什么要和你开玩笑,这是一种感觉,就像我确定自己很讨厌虫子一样,她就在这个岛上。”
“巴赫,你怎么看?”
霍法的眉头微皱,他想到岛上那些稀奇古怪的巨大虫子,还有闻所未闻的植物,心头有了一丝朦胧的明悟,但他并不敢确信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是真是假。他晃了晃脑袋,把那丝怪异的感觉压了下去。
“行,那就合作吧。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勒梅,那我们的矛盾就暂且放一放,她如果真的在这个岛上,那处境想必会相当危险。”
……
……
克洛伊并没有觉得自己身处险境,实际上,她只是觉得自己呆的地放有些怪怪的。
玛丽因恐惧而死后,她再度选择了魔力暴走。然而她出现的地方,却和自己料想之中的位置,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觉得自己醒来后大概会出现在海上,实际不然。
自从她有记忆之后,她便不知为何来到了一处人声鼎沸的白石广场上。
广场三面是筑有尖锐石板屋顶的房舍,第四面是一栋雄伟建筑,墙上仅有的几扇小窗比房舍的烟囱顶端还要高,那建筑采用坚实的灰岩建造而成,看起来像是碉堡或城堡。它底下的广场区搭了些市场棚架,棚架之下有人群来往。
好一派安静祥和的氛围,丝毫不像战火纷飞的世界大战时期。
没等她在广场上站多久,远处就有一群扎堆成群的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出于对未知环境的好奇,她选择过去一探究竟。
好不容易挤倒人堆里之后,她发现原来人堆中间的是一个倒地昏迷的中年女人,她的身边散落着一堆劣质传单。
“要死了么?”
“可能快死了吧。”
“谁家的。”
“伯克利家的女人,孩子没了哎,我们不要管了。”
人群围着她,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但无一人敢扶。
克洛伊心头一凛,这些人说的都是德语。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也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但出于职业习惯,她还是蹲下来拾起传单。
传单上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有个小男孩,看不出颜色的浅色头发。
“奥尔多伯克利。”
她读出了传单上的名字,没什么收获。于是她又俯下身,将那个晕倒昏迷的女人抱了起来。
摸了摸她的脑袋,体温很高,皮肤灼热,但四肢湿冷,面色苍白。这个女人中暑了,并不像人群说的那样,已经没救了。
她把女人扶了起来,推开了围观的人群,把她带到了稍微阴凉的树荫下。
随后又去旁边的商铺讨要了一杯冰水和一点盐,得益于她姣好的面容和修道院的长袍,她很容易就借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将水带回去喂给了那个中暑的女人,不多时,她便幽幽的醒转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
克洛伊问道。
“唔”
中年女人刚一醒来便迷迷糊糊的:“你看见我的孩子了么?”
“你孩子怎么了?”
“我的孩子走丢了,我在这里找他。”
她在身上上下摸索了一下:“我的传单呢?”
克洛伊将身后那叠传单递给了她。
女人接过传单,送了口气,“是你救了我么,你真是太善良啦。”
“没事,”
克洛伊谦虚问道:“请问,这是哪里?”
“你问什么地方?”
“就是这里!”克洛伊指着脚下。
“柏林啊,你糊涂啦,孩子。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柏林
克洛伊半晌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虽然她听到这些人说德语时,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她还是免不了心头震颤。
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发动的时间能力为何会带着自己跨越地理上的空间,直接来到了万米之外的柏林,霍法呢,此时此刻,他又在哪里。自己还能救得了玛丽么?
一时间,无数的疑问和困惑交织在她心头。
“发生了什么,孩子,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忙呢?”
她身边的中年女人用温和的口吻问道。
克洛伊苦着脸:“我迷路了。”
“迷路了么?”
中年女人摸了摸她的脑袋,同情说道:“可怜的孩子,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先去我家呆一会儿。”
克洛伊此刻一头雾水,她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做的只有茫然的点头。
女人把克洛伊带到了市区的一栋小屋子里,给她准备了一些点心和饮料,但修女一点食欲都没有。
中年女人坐在她身边安慰着她,顺道给她出着主意:“你是哪里人,我可以帮你联系国民警卫队,到时候,你可以让他们帮忙把你带回去。当然,要是能联系到修道院,那就更方便了。”
克洛伊心里乱糟糟的,不吃也不喝也不搭腔。
女人忧愁的唠叨着:“我那孩子比你还要小一些,真希望他在外面不要遇到什么坏人。哎…我那该死的丈夫没离婚之前,一天揍他揍三顿,喝醉酒了也揍,赌钱输了也揍,心情不好还是揍。
这下好了,孩子跑了,能怨谁呢?离婚都迟了,1911年的时候,我家里人都劝我不要嫁给他,可当时我年轻,一头热的就和他结婚了,现在,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女人的嘴巴就像喷泉一样,没完没了的往外喷吐着她对于这个世界的怨念。
克洛伊还在想着玛丽和霍法的事情,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陡然站起身。
“您说什呢?”
“嗯?我的那糟糕的丈夫么?”
女人被克洛伊的一惊一乍吓了一大跳。
“不是,前一句,您是几几年嫁给你丈夫的?”
“11年啊…”
“那现在是几几年?”
“1922年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28,不可思议的小岛
次日黎明,扭曲的阳光再度从云层中闪耀而出,仿佛不需要经历日出日落的过程一般,凭空出现在了那里。
霍法再度进入了森林,这一次他身边多了两个男人。一个有着金色的头发,长相粗犷。名叫奥尔多,他脾气暴躁,但看见虫子时,就害怕的和小孩子一样。
而那名有着红发的男人名叫安克尔,他长相阴柔,有一双狭长的眼睛。他就是那个当时一起在虫海中跑路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使绊子的家伙,可以说是蔫儿坏了。
和不同阵营的敌人达成协议合作虽然令人不情愿,却也是形势下的无可奈何。这让他想到了五十多年后巫师界的霍格沃茨大战,如果没有伏地魔的出现,也许格兰芬多无论如何也不会和斯莱特林合作吧。
重新进入森林后,三人因为有了昨天的遭遇,神经可以说都是绷紧到了极致。他们手里握着木棍,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树林中,昨天见到的节肢类昆虫隐藏了起来,一些巨大的蛞蝓盘旋的蠕动在树干上,留下鼻涕一样的黏糊糊的液体,闪闪发亮。
霍法和安克尔还算好,只是时刻警惕着可能会到来的危险。
而奥尔多却有些受不了,他一边走一边牙齿打颤:“真是恶心透了这该死的岛,每种生物都让人如此厌恶。”
“振作点,奥尔多。”
安克尔说道:“只是一些腹足纲。”
“什么虫子都不行。”
奥尔多嘟囔道。他话音刚落。一只半米多长的蛞蝓从树上脱落下来,向奥尔多张开了黏糊糊的齿舌,他神经反射一般抽出棍子重重的拍了下去,将它拍死在地面。
看着那还在蠕动的身体。
奥尔多直接吐了出来,吐完后他沙哑说道:“这么大体型可真是不寻常,难道是什么魔法生物么?”
安克尔蹲了下来,翻了翻虫尸体,再吮吸了一下手指之后,吐出一口唾沫。
“没有魔力波动,这不是魔法生物。”
他恶心的动作几乎让奥尔多昏厥过去。
霍法则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关于这座岛的位置。”
“你有什么看法?”
安克尔问。
“英吉利海峡应该是全世界最繁忙的海峡之一,这种海峡里别说岛了,只怕每寸海底的地形都被发掘的一干二净了,怎么可能出现这样一种完全未经开发的原始岛屿。”
安克尔立刻反驳:“你怎么确定这座岛就是自然形成的,也许是某个古代巫师开发出来的秘境也说不定呢?它被释放了麻瓜驱逐咒,让那些麻瓜无法发现。”
“不是秘境。”
霍法肯定的说道。
“你怎么确定这里不是秘境。”
安克尔说道。
“我分辨秘境有自己的手段,无需向你解释,你只要知道这里肯定不是秘境就够了。”
“抱歉,巴赫先生,我还是保留自己的观点。如果不是秘境,自然环境下是不可能诞生这些千奇百怪的生物。”
“你们能别争论了么,到底还找不找勒梅?”
奥尔多不耐烦的杵着棍子说道:“再磨蹭等我们找到她,说不定只剩一副骨头了。”
霍法和安克尔停止了争论这座岛的来源,继续向丛林深处走去。
安克尔走在最前面开路,霍法走在最中间,奥尔多走在最后面。在徒步穿过一道阴森的,遍布动物尸骸的河沼之后,走在最前面的安克尔突然抬起手臂,示意队伍停下来。
“你们看,那里有一栋房子。”他说道。
霍法和奥尔多闻言走到他身边,果然,在前方的河床处,孤零零的耸立着一栋三层小木屋,那屋子歪歪扭扭,窗户上遍结着蛛网,烟囱塌了一半,墙壁上布满苔藓。它孤零零的矗立在落叶成片的森林里,看起来分外诡异且格格不入。
“果然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安克尔信誓旦旦说道:“这一定是创造这个秘境的巫师留下来的建筑。”
看着那栋怪异万分的建筑,霍法心里也泛起了嘀咕,难不成这里真的是什么巫师秘境,明明自己系统一点提示都没有。
“走吧,去看看。”
安克尔招呼奥尔多,打算进入屋子。
“别进去。”
奥尔多突然说道。
“怎么了?”
“没怎么,别别进去就好。”
他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道。
安克尔不解的问:“奥尔多,怎么了,你从昨天开始就不大对劲。”
“这是我童年的房子。”
奥尔多脸色煞白的说道。
奥尔多一句话话说出来,霍法和安克尔立马不动了。
安克尔:“你家的房子,开什么玩笑,你不是柏林人么?你家的房子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我没和你开玩笑,安克尔,这墙壁,这烟囱,这院落,再过五十年我也不会忘。”
“我干你的怪兽滴水嘴,”安克尔骂道:“失心疯了么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这也可以认错?”
“他没撒谎。”
一直沉默的霍法发言了,“是这个岛不对劲,全部都不对劲,这砖石,还有风格,一看就是二十世纪初魏玛共和国时期生产的房子。这房子只可能出现在柏林的街头,不可能出现在原始森林里。”
安克尔脸色暗沉,一言不发的听着。
霍法转动脚步,缓缓的绕着屋子转了一圈。
“如果说这地方是巫师创造的,那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留下一栋麻瓜制式的居民楼?怎么想都是毫无意义,除非这栋房子放在这里的目的,就是给某个人看的。”
安克尔:“奥尔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
奥尔多双腿打颤。
“为什么要走,勒梅是不是在这栋屋子里?”
“我怎么知道!?”
奥尔多神情有些激动。
“那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霍法说道。
“不可能在的,你看这房子都破成这模样了,像是有人呆的样子呃!”
他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怪物掐住了脖子,猛的发出一声颤抖而短促的声音。
只见那间破旧不堪的屋子内,突然亮起了橙黄铯的烛火。那烛火温馨明亮,但在这场景下却让人毛骨悚然。
霍法和安克尔对视了一眼,奥尔多大腿抽搐,面色煞白,如石化一般呆立在原地。
“这里有人。”
安克尔缓缓后退:“继续呆在这里不是好主意。”
霍法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刚刚还问同伴为什么不进去,结果一看里面真有人,想的立马便是后撤。
不过鄙视归鄙视,他也往后挪着步子,在事情明朗之前,他觉得还是和这栋怪异是屋子保持距离为妙。
可就在他和安克尔一起后退的时候,奥尔多却像魔怔了一般,顶着一张汗津津的脸,缓缓向那间破屋子走去。
“奥尔多,我刚刚开玩笑的,先勘测一下再进去不迟。”安克尔在他身后轻声喊道。
然而奥尔多恍若未闻,他一步步的走向前去,离那亮着烛火的破屋越来越近。
门突然打开。
一个戴着头巾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相貌淳朴,大手大脚,一副典型的欧洲家庭妇女的打扮。
“奥尔多,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奥尔多沙哑说道。
“快进来,我刚做好了午饭。”
“我有两个朋友。”
奥尔多指着身后。
“朋友,那太好了,一起进来吧。”
女人站在门口热情的招呼霍法和安克尔,这诡异的画面让霍法头皮发麻,发现屋子里的人不是克洛伊之后,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片诡异的地方。
然而,莫名的雾气从森林的各个角落里翻腾着涌现出来,所有的森林都模糊了下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那栋破旧的小屋。
霍法脸上冷汗直冒,他看了看已经快进屋子的奥尔多,咬咬牙:“该死!”
他大步流星的上前,赶在奥尔多之前,试图拦住他,却没想到被那个中年女人拉住了手腕,她笑眯眯的一手拉着霍法,一手拉着安克尔,将他们拉进了屋子。
远处的安克尔已经虚的不行,他想要离开这里。但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跑,那能看见的都只有白雾,无论他跑多远,一回头,屋子纹丝不动的就在那里。
最后,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跟在霍法和奥尔多身后,钻进了那栋诡异的屋子。
进屋之后,那个中年女人热情的招待着霍法三人,又是倒水又是弄点心。
但除了她本人是发自真心的笑之外,屋子里的氛围古怪到了极点。
奥尔多神色复杂,又是怀念又是痛恨又是感慨。安克尔眼珠转来转去,时而阴沉,时而不安。而霍法则低着脑袋,转着桌子上的杯子。
三人谁也没有对当前的形势发表任何见解。
女人将一盒水果硬糖放在桌子上,弯腰搂着奥尔多的脑袋,柔声说道:“你父亲已经和我离婚了,今后没有人再揍你了,奥尔多,以后别乱跑好不好。”
奥尔多机械的点点头。
女人开心的松开了他,转向霍法。
“你看起来和奥尔多差不多大,是他的同学么?”
霍法心想自己怎么看也不像和奥尔多差不多大,安克尔才和奥尔多差不多大。
但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他也不愿去想这些细节上的错乱了。
他点点头:“是。”
“你呢?”女人又问安克尔:“是你找到他的么?”
安克尔强颜欢笑:“是,是我找到他的。”
“太好了,你们真是太善良了。”
女人竟然流下了感激的泪水:“我就知道这世上还是好人偏多,一起吃顿饭吧。我煮了牛肉和土豆,虽然很简陋对了,奥尔多,昨天还有一个很善良的姑娘,陪我在柏林发传单找你。”
奥尔多目光呆滞,语气沙哑:“是么?”
中年女人抬起头,对着楼上喊道:“克洛伊,亲爱的,下来一起吃顿饭,我的孩子回来了。”
听见她的喊话,二楼咚咚咚的跑下来一个红色长发,淡紫色眼睛的女孩。
她还没走完楼梯就看见,坐在餐桌旁的霍法,顿时捂住嘴巴,惊愕的呼喊起来:“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霍法触电般站了起来,安克尔也站了起来,两人同时瞄准了厨房里的菜刀。
刚刚努力营造出来的和平表象在转瞬间被撕扯的粉碎,他们脑子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谁先抢到菜刀谁就是老大。
奥尔多却暗中拉着安克尔的手掌低声说:“别在这里”
他的声音居然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恳求意味。
安克尔丝毫不为所动,他甩开手掌,石柱一样站在原地,阴鸷的眼神不断在克洛伊和霍法之间转来转去。
最终霍法放弃了抢菜刀的想法,率先坐了下来,他长舒一口气,喃喃道:“我明白了。”
中年女人端着一个锅子从厨房中走出来,热情的招呼三人。
“来,都坐,克洛伊,等吃完饭,我带你去附近的警察局。”
克洛伊咚咚咚跑到中年女人身边,诧异道:“谁是你孩子?”
中年女人一指奥尔多:“你看,和传单上的一模一样,是不是很可爱。”
克洛伊惊呼出声:“他几乎和你一样大!”
女人困惑的看着她,似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奥尔多:“闭嘴,勒梅!!”随后他又对中年女人说道:“可以让我和我的朋友们单独说几句话么?”
女人稍稍有些惊讶,随后便释然:“当然,亲爱的。”
她转身走出门去,带上了房门。
中年女人刚一离开,小小的厨房里就像吹起了混乱的号角。一切都处在了失控和混乱的边缘。
安克尔首先吼道:“该死,奥尔多,那是你妈?你不是说你妈早就死了么,所以那女人是什么东西,鬼魂么?”
29,噩梦
中年女人刚一离开,小小的厨房里就像吹起了战斗的号角。一切都处在了失控和混乱的边缘。
安克尔首先吼道:“该死,奥尔多,那是你妈?你不是说你妈早就死了么,所以那女人是什么东西,鬼魂么?”
霍法:“克洛伊,你又是怎么跑到这房子里来的?”
克洛伊:“你还问我,我还没问你怎么和他们混到一起去了?”她声音罕见的带上了仇恨。
安克尔:“看来你对你的同伴一点都不了解,他和我们其实是一伙的。”
克洛伊:“你以为我会听你胡扯!?”
安克尔:“哼,奥尔多,你还在等什么?帮我先把勒梅控制起来。”
“够啦!”
在这混乱的时刻,竟然是奥尔多一声怒吼,让小小的餐厅安静了下来,“我们还没离开这座岛,顺便说一句,这里好歹是我曾经的家,你们要吵出去吵。”
只见他胸膛起伏,肩膀颤抖,情绪显得异常不稳定。
寂静片刻之后。
奥尔多:“我有种预感,如果我们不了解这里的环境,我们可能永远都出不去了。”
“岛,你们在说什么?”克洛伊问霍法。
“噩梦。”霍法突然说道。
“什么?”安克尔阴冷的斜着眼睛。
“我说,其实我们不在任何现实的地方,也不在任何一个时空。我们的精神被困在了在一场噩梦之中,我们看见的一切都是假象。”
“证据呢?”安克尔问。
霍法一言不发的指了指窗外,众人顺着他手指看过去,除了克洛伊,其他人都惊呆了。
好家伙,屋外的一切都变了,原本诡异而危机四伏的多虫海岛,此刻变成了熙熙攘攘的街道。黑色的马车和汽车同时在街道上穿梭,路边也出现了一些老旧但充满生活气息的居民,祥和商业之风浓郁。
霍法:“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可以解释这怪诞多变的场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怪物,还有我们莫名消失的魔力,这在现实世界中是完全办不到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正处在一场人为编织的梦境之中。”
梦境。
“只是梦境么?”
奥尔多反倒松了口气。
“这是你的梦,奥尔多。”霍法说道。
“我!?”
“我和安克尔对于巨型蠕虫和节肢类动物并无特殊的恐惧,而且你还能感觉到勒梅的存在,这里又出现了你最熟悉的房子,这不是你的梦境,是谁的呢?”
安克尔却说:“如果这真的是噩梦,那为何在意识到这是梦境之后,我们还没有醒。还有”
啪!
他毫无预兆的一巴掌拍在了奥尔多的脸上。
奥尔多捂着脸一跳三尺高,“你干什么,混球!?”
安克尔:“看,如果是梦,为什么还不醒。”
“他是这场梦的主人,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精神的投射,但他一定不是梦境的源头,你打他当然没有用。”
“梦境的源头?”
“没错,我还记得在昏迷之前,海面上曾飘起白雾,似乎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哼唱,那声音并不是你们其中任何一个,我想,那声音的主人,才是梦境的源头。”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可源头究竟是什么呢?到底有什么目的”安克尔冷静下来,陷入了沉思。
三人都在思考的时候,克洛伊举起手臂:
“我有一个问题。”
霍法看着她。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先前你们是在一个海岛上,然后还遇到了很多虫子。”
“是的。”
“那我想,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这应该不会是什么美梦吧,这应该是场噩梦才对。”
霍法:“必然是一场噩梦。”
“如果是噩梦,可我并没有见到什么虫子,也没经历过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从昨天到现在,一切都很平静。”
平静么霍法看向奥尔多,只见他捂着脸,脸色苍白,和平常的暴躁易怒的样子大相径庭。
“喂,奥尔多,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事还没有发生,在这个房子里?”
奥尔多一个激灵,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猛地站了起来。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声剧烈的脆响。
砰!!
大门被猛的踹开。
此前离开屋子的女人去而复返,只不过她身边多了一个男人,那那人穿着一件看不清颜色的破汗衫,提着酒瓶站在门口,满脸络腮胡子,脸上有两片坨红。强烈的阳光在他身后,他看起来甚是高大。
桌子边的奥尔多颤抖起来。
醉汉醉醺醺的问道:“奥尔多呢,那个小混账在哪儿!?”
“伯克利,滚开,我我已经和你断绝来往了!”女人站在他身边,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
“闭嘴,臭婆娘!”
醉汉一胳膊把女人击倒在地:“你还想护着他,我,嗝,我丢了一个手表,奥尔多,是不是你把它偷掉了?”
他摇摇晃晃的往屋子里走来,“臭小子,我问你话,你是不是把我的手表偷去卖钱了?”
屋内三人目光却集中在了奥尔多身上,在霍法为他们解释完梦境理论之后,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一切不是真实的,而是这个叫奥尔多男人的噩梦。
“你哑巴了!?”醉汉站在奥尔多身边,唾沫星子横飞,他伸手向奥尔多衣领抓去:“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我从没拿过你东西,都是你,自己赌博输掉的。”奥尔多牙齿打颤,艰难的说。
“撒谎!”
醉汉咆哮着把酒瓶扔到一边,“你在嘲笑我技不如人么,我告诉你,这两天,我可一直都在赢!”
他高高抬起右手,一拳砸了下去。那拳头离奥尔多鼻子只有一厘米的时候,他被猛的推开,中年女人拦在他面前:“奥尔多,快快走,离开这里。”
奥尔多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
醉汉:“都是你惯的,你看他,现在像什么,都已经会做贼了!”
“够了,伯克利,你的手表是我拿走的!”
女人尖叫道:“你输掉了那么多东西,总得留下来点什么,手表我已经卖了,要找你去旧货市场找吧!”
醉汉气的浑身颤抖起来,“好啊,好啊,好啊,你拿我的东西,买这些食物,来招待这些一文不值的陌生人!”
他一巴掌重重的掼在女人脸上,将她打出一米多远,撞在墙上。
霍法眼皮抽搐了一下,克洛伊猛的捂着嘴巴,惊恐的瞪大眼睛。安克尔贴着墙准备往外开溜。奥尔多缩在墙角,一动都不敢动。
“我在家的时候,你每天只给我吃腌黄瓜!”
醉汉拾起酒瓶,一酒瓶砸在女人头上。
“隔壁的多尔科和你滚床单之后,你他妈还给他做三明治!!”
女人抵抗尖叫,武力逐渐升级,酒瓶砸碎又换成了桌上的陶锅,陶锅碎掉后又变成了厨房的菜刀。没一会儿,中年女人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克洛伊颤抖的站起身,想要上前阻止。霍法拉住了她:“这些都不是真的,快跟我离开这里。”
醉汉放开女人,摇摇晃晃狞笑着向奥尔多走去。走着走着,体型越来越大,由一米七五涨到两米,又涨到三米,再有三米涨到四米,他撑破了衣服,顶破了天花板。
奥尔多哆哆嗦嗦的抽出魔杖,他平举魔杖,想要释放法术,却连咒语都念不出来。
“奥尔多。”霍法提醒他,“别胡思乱想。”
他的话没什么用,男人越来越大,肌肉甚至都撑破了皮肤。他轻轻一勾就把桌子给掀飞出去。安克尔试图从男人身旁溜走,却被他罗马柱一般的手臂直接砸了回来。
他倒地吐血怒吼:“奥尔多,你在干什么,别乱想,先让我们离开这里!!”
“你的存在毫无价值,你的生命毫无意义!”
巨人醉汉咆哮着,无数巨虫从他嘴巴里涌了出来。他变得越来越狰狞,越来越怪诞。
霍法想要砸窗带着克洛伊逃生,可这间屋子也变得极为坚固,玻璃竟然泛起了花岗岩的色泽,一切都不再以常理来衡量。
巨人首先抓住了离他最近的安克尔,它捏着他的脑袋,对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安克尔抓着巨人的手指,气急败坏的悬空蹬腿:“奥尔多,混账你敢这么对我!?”
然而奥尔多已经扔掉魔杖跪了下来,他缩在客厅角落抱头痛哭,丝毫没有一点成年巫师的风范,脆弱的就像一个孩子。
他们身处奥尔多的噩梦之中,无法离开。
克洛伊咬咬牙,对霍法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你给我拖点时间。”她看着奥尔多说道。
“你确定?”
“快去!”
“我信了你的邪!死神棍!”
霍法嘴里咒骂着修女,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他撸起袖子举起墙角的圆板木桌,大声嘲讽道:“嘿,傻大个!”
举着安克尔的巨人看了过来:“你说谁?”
无数虫子簌簌从他嘴巴里掉了下来,下雨一样,霍法举起大圆桌挡在头上。
“你知不知道你老婆卖手表的钱在哪儿?”
“哈?在哪儿?”
霍法邪魅一笑:“在旅店,你老婆拿你的钱和别人开房。”
“去死!”
轰!!
被扎心的巨人抬手将霍法手里举着的圆桌砸了个粉碎。霍法就地狼狈一滚,躲开了这暴躁一击:“说不定杜蕾斯也分了一杯羹,你光在这里生气有什么用?”
吼!!
巨人扔掉了安克尔,追着霍法把屋子里的楼梯和家具砸了个稀巴烂。可怖的虫子爬满了整个屋子。
就在霍法疯狂口嗨巨人之际。克洛伊跑到在缩在角落里痛哭的奥尔多身边蹲了下来,抱住了他的脑袋,轻轻的哼起了儿歌。
挥臂重击的巨人动作一顿,身体一点点的缩小下去,连带着他的表情也迷茫起来。
“有戏!”
霍法连滚带爬挪到克洛伊身边:“继续,不要停。”
克洛伊脸上汗涔涔的,她极力保持着语调的稳定,巨人不再喷吐巨虫。他身体逐渐恢复了正常大小,窗户上的花岗岩纹路也逐渐消失,变得正常起来。
“走!!”
霍法对克洛伊喊道,克洛伊拖着神智不清的奥尔多站了起来。
“让开!”
嘴角吐血的安克尔毫不犹豫的撞开了三人,头也不回的跳出窗户,向外跑去。
这时候霍法也没空计较这些,他把克洛伊和奥尔多推了出去,自己最后跳出窗户,跳出窗户后他用力一拉,玻璃窗被重重封死。
四人跑到离屋子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
安克尔捂着胸口站在原地喘了几口粗气,随后抓着奥尔多的衣领将他重重砸在路边垃圾桶上:“废物!你差点害死了我!”
安克尔厉声咒骂奥尔多,“要知道真实的你是这样的脓包,蠢材都不会和你组队!”
奥尔多没有反驳。
克洛伊刚喘口气,一听安克尔气急败坏的诅咒奥尔多,脸色都吓白了。
“你别刺激他!”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远处那栋小木屋被巨人直接撑爆,它从废墟中站了起来。直接变成了一只长达数十米的巨大蜈蚣,它全身盔甲黑的发亮,腹部是血腥的红色,最前面还顶着一张异常可怖的人脸。
“我靠!”
霍法爆了粗口,他在魔法世界混迹了这么些年,也从没见过这么妖异的生物。
30,洞窟
“梅林胡子”克洛伊呻吟,已经说不出话了。
安克尔一如既往的谁也没管,拔腿就跑。
其他三人紧随其后,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此刻街道已经被迷雾吞噬,几乎什么都看不见。那变身蜈蚣的男人以极度诡异的姿势扭动着追在霍法身后。
“我们该去哪里!?”克洛伊焦急的问。
“我怎么知道该去哪里?”霍法要抓狂,他在狂奔中指着奥尔多:“问他!这些都是他潜意识的投射!”
“喂,你振作点!”克洛伊给奥尔多打气。
奥尔多呼吸急促,想看身后。
克洛伊却牢牢的把他的脑袋按住,不让他往后看:“快,快点想,对你来说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
克洛伊的话似乎有着极强的镇定作用,奥尔多的情绪再度稳固了一些,浓浓的迷雾顷刻间散去不少。
这一次,迷雾中出现了一座四五十米高的丘陵山包,山包中间有一个老旧废弃的坑洞,坑洞上铺着铁轨,大概是曾经产煤矿坑的矿道。
不需多提醒,四人前前后后的冲进了矿坑。
刚一进去,身后那半人半虫的巨大怪物便重重的撞在了坑洞上。整座山摇摇晃晃,碎石直掉。
洞内堆放着大量的木料和石块,霍法不敢犹豫,直接拉断了矿洞门口用作支持的木制横梁。失去支撑,更多碎石在猛烈的撞击下,簌簌直掉,直到彻底封死了狭小洞口,才堪堪恢复稳定。
山洞里没有丝毫光亮,他气喘吁吁的后退,不知道踩到谁的腿,他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累的动弹不得,一点都爬不起来。
“嘶!!”
山洞外的怪物发出令人心惊的虫鸣,无数腹足从石壁的各个角落刺了进来,如同一根根锐利至极的金属标枪。
不折不扣的噩梦。
“嘘!嘘!嘘都结束了,都是过去,都是不存在的。”
克洛伊按着奥尔多肩膀,语速极快的在奥尔多耳边说着。终于,他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之后,洞外的怪物声音平息了下去,那些腹足也缓缓消失。
克洛伊停止了抚慰对方,她一头靠在墙壁上,累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其他三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安克尔喘着粗气,刚刚就数他跑的最快,奥尔多由于过度惊吓,呼吸还有些不畅,霍法则抓紧一切时间冥想,尽一切可能试图恢复魔力。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山洞中亮起一丝火光。
是安克尔点起了一个火折子。
霍法发现自己靠在奥尔多的腿上,厌恶的挪开身子。
山洞里摆放着很多陈旧而腐朽的木箱,安克尔摸索着收集了一些,在四个人的中间生起了一堆火焰。
火光照亮山洞,山洞里居然还盘踞着一个巨大的阴影,几个人看见那阴影,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不过那阴影一动不动,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台锈烂的蒸汽火车头,长达十几米,估计是奥尔多儿时记忆的一部分。
虚惊一场。
几个人几乎是同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霍法:“奥尔多,这洞里安全么,要是那怪物再闯进来,洞里这么狭窄,我们可没地方可以躲。”
“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奥尔多声音细若蚊蝇,“我小时候所有的宝物都会藏在这个洞窟中,我被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经常会来这个山洞里坐一会儿。”
“切,”安克尔不屑冷哼,“别说这些有的没得。看你在协会中也深得高层的重视,没想到真实的你如此不堪,连这点心魔的摧残都经受不起。”
奥尔多没有反驳,在角落里坐着不说话。
“等这次回去了,可别怪我将这件事书面上报,你的状态太不稳定,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通过考核的。”
安克尔数落不停,霍法阻止了他。
“行了,别说了,再说他情绪不稳定,那怪物又会变强。”
安克尔一肚子意见,但他也相当忌惮噩梦中的怪物,硬生生选择了闭嘴。
四人不再说话,他们围着火堆坐成一圈,某种悲观的情绪在他们中间开始传播。
在黑暗的加持下,大脑犹如Сhā上了幻想的翅膀,开始止不住的去勾勒黑暗中可能出现的东西。
霍法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他忍不住的想到其他人,想到自己一年级的时候和两个朋友在霍格沃茨草地上起玩牛仔和印第安人的游戏。自己的两个朋友会躲起来,偷偷地往外瞅,然后偷偷跑到另一棵树边,再次躲起来。
这时,霍法就能看见她们的裙子或长袍在林中斑驳的光影中摇曳,随后他就会拿魔杖对着她们“开火”。但是即使打中了她们。她们也不愿意把衣服弄脏了,总是拒绝躺在草地上装死。
至于霍法,他每次都会死得既惨烈又真实。在他看来,这场游戏目的就是自己两个朋友想看到自己以各种方式死掉,然后看着他在地上打滚变脏。
回忆往事让霍法不由得想,自从他从英国漂洋过海来到这里后,他没有寄过任何一封信给他的朋友或者导师。他所有的行动对他们而言都是秘密。
所以,他并没有收到来自米兰达,邓布利多,或者奥西维亚的信或者明信片。这跟未来哈利在五十年后的探险全然不同。也许在他冒险的时候,他的猫头鹰会衔着信在世界各地往来,让他不间断地跟外面的世界保持紧密的联系。
如果他写下求助短信,说他想要吃巧克力蛋糕,应该几个星期后就能收到。
霍法心想,如果自己死在这片黑暗中,大概没人会知道。也许对那些朋友来说,在他决定失联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或许克洛伊说的没错,双重的死亡早就降临在他的身上,他已经腐朽,已经堕落。
“霍法,我们究竟要怎么离开这里?”
克洛伊的问话打断了他的幻想,他抬起头,发现那两个德国巫师也眼神炯炯的看着自己。
没有人希望继续呆在这个可怕的地方,他们希望自己能再给出一些重要讯息。
霍法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可以观测的信息太少,完全不足以解开这噩梦的本质。”
片刻的沉默之后,安克尔站起身,“够了,这黑咕隆咚的地方真是讨厌,光坐下去和等死无疑,我觉得还是主动出击来的好。”
“没有魔法,你拿什么出击?”
霍法嗤笑,“外面那怪物就算有魔法也可能打不过。”
“如果奥尔多失去意识呢?”
安克尔说道,奥尔多悚然一惊,面色苍白的看着自己表情冷酷的同伴。
随后,安克尔陡然从ρi股后面抽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好的一块木棒,重重的敲在了奥尔多的脑袋上。
咚!!
一声颇具质感的闷响,奥尔多应声倒地。
脑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了一个大包。
克洛伊倒吸一口凉气,往后一缩,霍法立刻站起身,一把抄起火堆里的一根火把,站在克洛伊身前。
安克尔却扔掉了手里的木棒,摊开手,微微一笑。把手背在身后,绕着火堆转了一圈。
“刚刚修女唱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奥尔多情绪越稳定,怪物就越弱,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如果奥尔多失去情绪,那怪物就会消失。”
霍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但就因为这种猜想便一棍子把同伴敲晕死过去,这家伙未免也太无情了一些。
“做个交易吧,巴赫。”
“什么交易?”
“我来收集观测信息,你来想办法带我们离开这里。作为报酬,等出去之后,我可以放你和勒梅小姐离开。如何?”
“你不怕你上面的人怪罪下来?”
“老实和你说吧,我不在乎。穆勒曼斯不过是个只会画饼的麻瓜,我在他手下工作只是帝国巫师协会的安排。他的任务我就算完不成,他也不能把我怎样。”
霍法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奥尔多,缓缓说道:“可明知要被出卖的交易还要做,那我未免也太蠢了。”
“别这么急着下定论,我亲爱的巴赫先生。这只是观察的一环,如果外面那怪物消失,说明噩梦已经结束。你稳赚不亏,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
霍法打断了他。
“如果没有,我们只要继续实验了。”安克尔笑了笑:“直到找到离开梦境的办法。”
克洛伊低声说道:“别答应他,霍法。”她走到奥尔多身边,按着他的颈部动脉:“他只是想利用你。”
“相互利用罢了。”安克尔自信的说道:“看来勒梅小姐对男人的世界一点都不了解。”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霍法点点头,走到被堵上的洞口,把耳朵贴在上面。安克尔瞥了愤怒的克洛伊一眼,露出一丝讥讽且嘲弄的微笑。
听了片刻之后,霍法转过头:“没有任何声音,你的做法似乎有点作用。”
“太棒了,果真噩梦结束了么?”安克尔振奋的拿起火把来到洞口附近,也把耳朵贴在上面。
外面没有一丁点声音,静谧的就像宇宙真空。
“有效果。”
安克尔说道:不过光听没用,我们得出去看一看,才能确定那怪物是不是真的消失了。”
“你说的很对,真他妈对极了。”
霍法不咸不淡的说道,他让开一个身位:“那你来给我们开条路吧。”
“你可真够意思。”安克尔淡笑着抱怨了一句,伸手想把之前被怪物撞落的碎石搬开。
然而他伸手一摸,脸色就变了。因为不知何时,那掉落碎石组成的障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光滑而完整的石壁。
他不敢相信,又仔细的摸了一遍。
毫无疑问,这石壁完整到连最精美的仪器都找不到一丝缝隙,仿佛它从天地诞生之初便如此完整。
“这是怎么回事?”在火把的照耀下,安克尔面色带着困惑和惊恐。
霍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你所见,我们已经被彻底困在洞窟里了。”
31,黑洞
英吉利海峡。
沙恩霍斯特战舰的甲板。
一排船员和一群小孩抱着脑袋跪在地面,而在他们身后,站着一队全副武装的持枪士兵。强劲的海风过,士兵头顶钢盔上的绳带和铁片撞击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一双黑色的短靴从他们面前踩了过去。他一边踩一边数,数到结尾,又从尾到头的数了一遍,“一,二,三,四,五,六,七”
甲板中间。
穆勒曼斯坐在一张椅子上,面无表情,眼神阴鸷的看着那些跪地的水手还有他数数的手下。那漫不经心数数的声音让他头疼。这些该死的巫师竟如此愚蠢,排成两队一眼扫过去就能解决的事,偏偏要拉成一个长队,天知道他们有没有学过数学。
“七八九十十一十二”
声音把他拉进了记忆的漩涡之中,他想起那条从自己面前沙沙拖行的黑色长袍,还有长袍主人那苍白的头发。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寒冬,他奉命从慕尼黑的精锐部队出发,前去柏林执行一项特殊任务。他依稀记得自己从欧宝卡车上下来后,看到的那长达几百人的队伍。
以及在那个黑暗的大厅之中,格林德沃也是如此,漫不经心的清点着人数,他依然记得对方那冰冷刺骨的手指从自己脑门上划过去,就像一把冰刀,边划边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从头数到尾,没人愿意直视他的脸庞,只能听见他的声音飘荡在黑暗的夜空中。
“我不在乎你们是麻瓜,还是巫师。不过,在选人之前,我想知道你们灵魂的品质如何。”
那家伙漫不经心的说道:“小偷,强盗会说灵魂。挑夫,船工会说灵魂,富商,政客会说灵魂,战士,杀手会说灵魂,麻瓜和巫师都会说灵魂。可究竟什么才是灵魂呢,谁能回答我?”
漫长的队伍在他寒冷的手指下寂静无声。
“无人回答,那看来离觉醒为时尚早,温室中生存的花朵不会明白什么是灵魂,更不需要灵魂。唯有当人一无所有之际,方能明白何为灵魂,唯有生命痛苦卑微之际,方能触摸灵魂本质。我想,每个人都拥有觉醒自己灵魂的潜质,而激发这潜质的钥匙便是痛苦,没有痛苦,没有灵魂,所以为了找到我想要的那一个”
他摸出了黑色的魔杖,微微一笑。
“钻心腕骨。”
红光一闪而过。
“大人。”旁边的呼唤将曼斯从回忆中唤醒,他慢吞吞的抬起头:“数清楚了?”
“三十七个人。”
他低声说道。
“只有三十七个人。”
“是的。”
“他们呢,找到了么?”
“没有,我们搜遍了方圆二十海里所有的地方,包括海底,但没有发现勒梅和巴赫的任何踪迹。”
“这样啊”他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道:“付出两名协会巫师的代价,就抓到三十七名麻瓜,我是有多么愚蠢。”
“之后怎么办?”旁边的手下不安的问。
“直接去英国本土,防止勒梅先我们一步潜逃。”
“不,我是说奥尔多和安克尔怎么办?”
黑袍的问话让曼斯眉头紧锁,他站起身,来到甲板边缘,看着远处浩渺的海洋还有翻卷的白云,沉默不语。那群被俘虏的麻瓜在他身边微微颤抖,如同海浪里的木板,不知命运在何方。
“随他们去吧。”曼斯终于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就算真找不到,也要把损失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
他说完,身边的黑袍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怎么,我的吩咐你没听见么?”
“曼斯先生,我有句话必须要提醒你。”黑袍俯身说道,“奥尔多倒还好,但是安克尔,安克尔隶属克莱斯特家族,那是欧洲最著名的巫师豪门之一,他们家族不仅在巫师界,即便在麻瓜领域,是非常有名。安克尔的父亲,更是协会高层之一,如果找不到他,只怕”
“只怕我会性命难保,是么?”
“很有可能。”
梦境的诡异多变再一次超出了安克尔的意料之外,刚刚的山洞还是碎石嶙峋,转眼便是完整如璧。上面甚至都找不到一丝缝隙。
他摸着墙壁,喃喃道:“还讲不讲点道理?”
霍法心想做梦还要讲道理就有鬼了。
虽然看安克尔吃瘪他心里莫名有些暗爽,但心底真实的那抹不安却怎么也无法驱散。
这已经过去快两天了,他压根就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实体在什么地方,可能在大海上飘着,可能被别人抓过去了。
最糟糕的是,他的依旧没有办法储存哪怕一丁点的魔力,对当前糟糕的局势没有丝毫的掌控力。
身后的克洛伊突然喊道:“喂,你们两个,看这边!”
两人转身一看,只见克洛伊指着地面,一脸的困惑。他们走到奥尔多倒下地方,看到五米开外出现了另一条小径。
那条小径呈一个洞口形状,里面是一路往下的残破阶梯,它黑洞洞的,幽深的仿佛直通地狱的狗洞。一丝微风从里面吹了出来,吹在三张茫然的脸上,让山洞里三个清醒的人一头雾水。
安克尔吞了口唾沫,“地底为何会往外吹风?这,这是几个意思。”
霍法:“你问我,我问谁呢?不过看情况,是有什么东西想让我们下去吧。”
他抓去一个石子丢在里面,那石子发出叮叮咚咚愉快的声音,一去不复返,丝毫没有触及底端的意思。
“我拒绝下去。”安克尔想也不想,“天知道下面有什么。”
“没人逼你下去。”霍法后退着坐在克洛伊身边,他表情看起来很平静。
“哼。”
安克尔也坐了下来,他心事重重的看着那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洞口,又阴测测的看着一旁的霍法,眼珠转来转去。
在这三十平米不到的洞岤中,克洛伊忍不住抓住身边那个少年的胳膊,她实在是害怕的不行了。
感受到胳膊肘子上那紧张的手掌,霍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是平时,他很高兴克洛伊终于认怂,愿意和自己和解,可是现在,和解还有什么意义呢。
坐了一会儿,安克尔焦躁不安的站了起来。他恨恨的看着依旧昏迷的奥尔多,“光坐在这里是没有出路的。”他重复说道:“我们必须得想办法离开。”
霍法盘膝坐在火堆边,平静说道:“我也没逼你留在这里。”
“这就是你的合作态度么?”
“我也没逼你和我合作。”
“好啊,好啊。你和这位勒梅小姐就打算坐在这里等死么?”
“那倒也不错,我想至少她还挺漂亮,给我陪葬不亏。”
(胳膊上的手放开了)
安克尔恨的牙痒痒,因为洞中黑暗,霍法看不清他表情,只能听见他咯吱咯吱的磨牙声,但他估摸着对方额头已经青筋毕露了,不过,他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的想法。
“安克尔,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主动下去为你卖命探路的。”霍法轻声说道:“况且,我记得,我们刚刚的协议是你来收集信息,我想办法带你出去,对么?”
“你!?”
“还是说你只是随口一说。”
安克尔脸色变了又变,终于,他伸出一个拳头、龇牙咧嘴的说道:“猜拳,这样最公平,谁输了谁下去探路。”
霍法笑了:“不要。”
“你他妈的”安克尔大步朝霍法走去。
“安克尔。”
“干嘛?”
“你想过一个事么?奥尔多如果待会儿醒过来,会怎么看你呢?出不出去暂且两说,但至少现在,在我们这个不算大的小团体里,你可能会变得孤立无援哦。”
安克尔停下脚步,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杀机几乎要迸发出来。
“你赢了,巴赫。”
他伸手从火堆里拽出一根火把,大步朝洞口走去,走到洞口时,他冷冰冰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去看看路,但愿我回来的时候,你们依然安全的苟活在山洞里。”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顺着黑洞洞的阶梯往下走去。
霍法趴在洞口边缘,目送着那家伙举着火把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松了口气。
“走了。”他对克洛伊说道。
这是他好几天来第一次和克洛伊单独坐在一起,如果不算那个晕死过去的奥尔多话,他认为他们需要好好谈谈。
克洛伊坐在火堆边,冷冰冰的看着他,“算计来算计去很好玩么?”
他刚刚关于陪葬的话触怒了修女,即便是在这样诡异多变的环境下,她也没有好脸色,也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和解。
霍法:“你还在生我的气?”
克洛伊:“我有什么理由不生你的气?”
霍法:“不觉得惭愧么,如果当时不是你那么冲动,我至于这样费尽心机?”
“行啊,这也是我的错,统统都是我的错。”克洛伊别过脑袋,气鼓鼓的。
“你能这么想真棒。”
霍法不咸不淡的顶了一句,不想费劲和她拌嘴,只是看着安克尔消失的洞岤。
不知为何,他内心隐隐的担忧起来。
若是在正常世界,那他是巴不得帝国巫师协会的黑袍去死,来多少死多少,这些人都是格林德沃的走狗。
特别是安克尔,这家伙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抱着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态度。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想的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可这一刻,他多多少少却期盼安克尔能安然无恙的归来,然后告诉自己这是一条通往现实世界的大门。
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己真傻,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就和汤姆里德尔长大后做慈善,克洛伊成为电锯杀人狂差不多。
32,四只动物
黑暗的地道中,安克尔举着火把一路向下。他扶着墙壁,走的异常小心谨慎,生怕下一脚踩空就掉进了无底深渊之中。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想着记下自己走过的阶梯,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无论他怎么走,这台阶永远也看不见尽头,仿佛那末尾链接着地球的另一端。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手里的火把开始摇曳起来,燃料快用尽了。无边的黑暗从四面八方袭卷过来,那是最原始的未知,最原始的恐惧。
安克尔站定不动了,这感觉让他想起了儿时去爬山时,站在很高的地方往上看,两脚发软。
他回头看了一眼。
洞口已经看不见了。
他咬咬牙,扶着墙壁一步步往后退去。
可刚退两步,却又不动了。
他嘴角抽搐了两下,一丝不甘和羞恼从他内心狂涌而出,转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
后退?
回到那个洞岤?
“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吓到我?”
想到那个灰发少年讥诮的眼神、他的声音如毒蛇嘶鸣一般在秘道内响起,激起阵阵回响,他冷笑重复:“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到我?”
他陡然抬头咆哮起来:“你以为这样可以吓到我?你以为我是奥尔多那种泥巴种?我父亲是德意志最伟大的资本家,我的祖父是欧洲最著名的奴隶主。我,安克尔冯克莱斯特!三十年来杀人无数,我的敌人尸体足以在莱茵河上筑起高坝,区区黑暗可以让我感到害怕?休想,我才是黑暗!”
呼!!
说完,他竟一口吹灭了火把,将木棍砸在阶梯上,周围彻底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毫不在意,大踏步的朝下走去。
起先他因为看不见,还摔了几跤,但很快他就爬起来,怒气冲冲的向下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冷笑着自言自语:“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来啊,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他保持着高昂的斗志,在漆黑中行走。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一小时。
两小时。
三小时。
十小时
十五
或许更久。
黑暗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斗志渐渐散去。
他脚步看似坚定,但背后却被冷汗浸透。
不知走了多久,可能已经走到莫霍面,也可能走到了古登堡面,甚至可能已经越过了地幔,直接走进了地核也说不准。
终于,安克尔累的不行了,他气呼呼的不甘说道:“算你赢我一次,等我休息一会儿,我们再来过,看是你深还是我能走!”
说罢,他躺在黑暗中的台阶上。闭上眼睛。地面凹凸不平,又冷又硬,但没过多久。安克尔竟真的睡着了。
或者说,他从另外一层黑暗中清醒了过来,面前依旧是一层不变的秘道,所谓的休息和睡眠不过是一种幻觉。
他终于彻底慌了。
一时的妥协与后退换来的是气势飞速衰退,在高涨斗志后的一天,他认清了这可能是一个无底洞的事实,转而向地面爬去。
可怕的是,他再也感受不到重力的存在,往上爬的感觉竟然和往下爬没什么区别。外加上四周一片漆黑,压根没有任何参照物可言,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往上走还是在往下走。
黑暗无时无刻不在压迫着他的神经,无数情绪在他脑海中轮番上场。
他后悔亲自进入地底,开始痛恨和他做交易的巴赫、害怕虫子的奥尔多,还有该死的任务目标勒梅。
这洞里的一切,这梦境中的一切,没有一件不让他讨厌,被如此玩弄于股掌之中,更是让他万分屈辱。如果可以走出这个梦境,找到梦境的源头,他一定要将它碎尸万段,无论它是什么。基于这股屈辱的仇恨,他向神灵祈祷,即便付出灵魂的代价,也要摆脱这片黑暗。
一丝光亮出现在他眼前。
不可思议!
安克尔像沙漠里行走了一个多月的旅人看见泉水一样狂奔过去。
亮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厉害。
会是什么?
会回到现实世界,还是看到梦境的源头,再不济,回到先前的山洞也不错。
他来到的亮光的位置,眼前豁然开朗。
竟然是个半球形的房间
房间里陈设非常古怪,堆满了骸骨。
骸骨中央有一张惠斯特牌桌,牌桌上堆满了花花绿绿的筹码,牌桌四周有四个打牌的动物。
它们分别是一只狐狸,一只狗熊,一只老鹰,还有一只|乳|白色的鸽子。
“哦,嗨,你好啊。”
狐狸的位置正对着他,率先和他打起了招呼。显得很是彬彬有礼。
其他三只动物也同时扭头看了过来。
面对三个野兽脑袋,安克尔心脏砰砰直跳,一切都被混乱和不可思议接管了。
察觉到自己的恐惧,他暗中死死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他是巫师,只有别人可以畏惧他,他不应畏惧任何怪异。
“你来的正好。”狐狸说道。“我就要输了,你可以帮我把牌打赢么?”
安克尔看着狐狸笑眯眯的脸,吞了口唾沫,心里憋了一万个问题愣是一个都没问出来。
在狐狸微笑的注视下,他双腿不受控制一般走到了牌桌前,拿起了被狐狸扔下的那副牌。
“这牌太烂了。”安克尔说道:“我不可能赢。”
“我相信你。”
狐狸把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他肩膀上。
“看了牌,就要玩。”老鹰说道。
狗熊和兔子盯着他。
安克尔暗地打了个寒颤,拿起那副烂牌,开始打。
第一局,他在慌乱之中,绞尽脑汁,每一步都谨小慎微,可最终,他还是输掉了。
狗熊哈哈大笑,老鹰发出一声嘶鸣,从牌桌下探出锋利的钩爪,一把抓住狐狸面前的筹码,抓了一大把拖到自己面前。
安克尔面如死灰的看着狐狸。
狐狸摊开手,无奈的笑道:“还剩一点筹码,能不能翻盘就看你了。”
说完,四只动物继续开始洗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一张张扑克牌被扔到安克尔面前,他不知道这究竟在干嘛。
发完牌,狐狸用毛茸茸的爪子把牌推到他的面前。“这次的牌不错。”
“你们是什么东西?”他牙齿打颤。
“我们是打牌的赌客。”狐狸说道,“来吧,帮我赢下这场赌局,你应该经常玩牌的才是,就当娱乐好了。”
娱乐?安克尔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的确经常玩牌,但那是在最高等的俱乐部里,和最上流的人抽着雪茄,心态放松的娱乐。
在这种地方,他如何能放松下来,又如何能找到快乐。
“我翻方块,该你了。”狗熊说道。
第二局。
牌运不错,在他全神贯注的操作下,他为狐狸险险扳回一局,但狐狸面前的筹码并没有变多。
“五局三胜。”狐狸说道。
“还要来?”安克尔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要怎么离开?”
“打完这局再说,瞧,这么多好宝贝,你不想赢么。”它指着桌上的筹码,“有了它们,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离开这里也可以?”
“只要你愿意的话。”狐狸笑眯眯的说话声被洗牌声淹没了,三只动物重新洗好了牌,把牌码放在他面前。
只要打牌赢了就可以离开么?
又一局,他紧绷着神经,全神贯注。
这一次的牌比上一次的好,他又赢了。
狗熊懊恼的拍着桌子,老鹰不高兴的把牌扔在桌子上,鸽子咕咕咕的叫着不停。
连续两次的胜利带来给安克尔带来了某种奇特的爽感,高压下的胜利和平日里那些平淡无奇的胜利不同,他找到了一种类似走钢丝的快乐。
这快乐犹如十三岁的初吻,让他浑身颤栗,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狐狸说的没错,他不仅找到了快乐,甚至还想要再来一次。
第三局,他状态更佳,再度胜利。
狐狸开心的拍起了手,“瞧,我就说你能赢,不是么?”说着,它开始的将其他几个动物桌上的筹码拿了几片,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这些筹码是什么?”
安克尔好奇的问狐狸,他心情还不错。
“这些是时间,赢的玩家可以获得输家的时间,瞧。”狐狸用毛茸茸的爪子把筹码摆在他面前,安克尔仔细一瞧,那筹码黄灿灿的,和金子差不多,不仅如此,每个筹码中间还有各式各样的美人,她们搔首弄姿,和活人一模一样。
“是不是很棒。”狐狸问道:“有了时间,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是挺好的。”安克尔诚心诚意的嘟囔了一句,他把狐狸手里的筹码摸了一圈,摸到中间那个女人图案的时候,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咯咯娇笑起来,害羞极了。
“是挺好的。”他笑着重复,“对了,如果没有筹码会怎样?”
“你可以把输的没有筹码的玩家吃掉。”
狐狸收回爪子,笑眯眯的指了指屋子里那圈骨头:“看,这里本来有很多人在玩,但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如果你吃掉足够多的玩家,你就可以获得无穷无尽的时间。”
“无穷无尽的时间?”
“没错,独一无二的永生。”狐狸说道。
“太棒了。”安克尔看着其他几只动物面前的筹码,舔了舔嘴唇:“我必然会赢。”
他彻底忘记了自己来这里是来作什么的,全心全意的扑在了牌局上,一局,两局,三局。此后的牌局不再像最开始的两局一样,轻松获胜,它变得正常起来。有输有赢。
但正是这种输赢之间的轮回让他倍感刺激,他不停重复着牌局,牌技在不断磨练中,迅速提高。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面前的筹码也越来越多。
在一场旷日持久的牌局之后,狗熊率先输掉了所有筹码,他发出一声哀嚎,扔掉牌就向远处跑去。
它的嚎叫激发了安克尔体内的某种原始的冲动,他踩着牌桌就跳了过去,野兽一般重重的把狗熊压在身下,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
狗熊皮糙肉厚,他使用了全身的力量才撕开了它的喉咙。奔涌而出的鲜血没有任何异味,如琥珀一般剔透,如红酒一般甘醇。
在鲜血的洗礼之下,安克尔一直以来躁动不安的情绪得以平复,他确认了自己在食物链中的地位。闭上眼睛,坐在地上,慢条斯理如同享用大餐一般,将狗熊吃的只剩白骨。
他进食的时候,其他三只动物都保持着绝对的缄默,如同顶级餐馆里侍者,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吃完狗熊,他慢条斯理的坐在位置上,把三个动物挨个挨个的看了一遍。
“你们不怕么?”他问。
回答他的是洗牌的声音。
“很好。”
安克尔露出满意的笑容,开始抽牌。
规则他越来越熟悉。
不到二十分钟,鸽子面前的筹码被他一赢而空,还没等鸽子逃跑,他劈手就将那只白色的鸟握在手中,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掉了它的脑袋。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致于鸽子直接被他捏成了肉酱。
吃完鸽子,他淡漠吐掉嘴里的羽毛。
“再来。”
老鹰和他面对面,突然,老鹰把牌一扔。
“你赢了,我认输。”
“为什么?”
安克尔惊讶。
“你已经和规则融为一体了,没人可以击败你。”
“原来如此。”
安克尔无所谓是耸耸肩,“随你,反正结局也不会改变。”
他抓住老鹰的翅膀,直接把他撕成了两半。
鲜血淋在他的身上,但这一次,他却又有些索然无味,老鹰和鸽子都没怎么反抗。
“没意思,一点都不刺激。”
他皱眉四处看了一圈,看到了笑眯眯的狐狸,有了想法。
“你来,你来陪我玩。”
狐狸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
33,巨人之口
“安克尔呢?他去哪里了?”
霍法听到有人在问自己,他停止了冥想,原来是奥尔多醒了,此刻正趴在火堆边四处张望。
“一醒过来就找他。”霍法讥讽道:“在他身边比在我们身边要更有安全感么?”
奥尔多:“他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办法。”
“你这口气就像被丈夫家暴的妻子事后还要袒护他一样。”霍法讥讽更甚,他瞄了一眼克洛伊,以为她会笑一声。但她没有,只冷冰冰的看着两人,指着地上多出来的那个洞窟,“诺,你朋友进去了,你要想找他,请自便。”
奥尔多趴在洞口对里面看了半天。“这也是我幻想出来的么?我怎么不记得曾经见过这种东西”
盯着黑洞洞的地道看了半天,奥尔多并不打算进去,他直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些豆子烤了起来,那些食物不知道他从哪里捣鼓出来的,可能是行军粮,也可能是他凭空变出来的。
霍法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也没有喝过水了。但奇怪的是,他竟一点也没觉得饿,也不觉得渴。
烤好了豆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奥尔多捧着豆子转身来到了克洛伊的身边。
见他过来,克洛伊抱住膝盖。
奥尔多没有做任何事情,而是在她面前低下了头:“在那间屋子的时候,真的没想到您会帮我。”
他语气带着诚恳和愧歉。
克洛伊摇摇头,不说话,也不看他。
奥尔多叹了口气,竟单膝跪了下来,奉上了手里的豆子,“之前的事,我很抱歉,勒梅小姐。”
这家伙居然良心发现了么!?霍法暗自吃惊,他怎么看奥尔多的神态都不像是在撒谎。
啪!
烤豆被克洛伊陡然拍散,其中几个咕噜噜的滚到霍法脚边,他偷偷拾起一个丢进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仿佛失去了味觉。
“帮你只是神灵对我生命的要求。”克洛伊厌恶的说,“但在私人角度,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的作为,以及你们对泰尔拉修道院所犯下的恶行。”
她声音冷的就像寒风一般刺骨,奥尔多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坐回了火堆边。
嚼豆子的霍法眉毛一挑,哪怕在克洛伊最生气的时候也没有用过这种厌憎冰冷的口吻。这让他不禁好奇起来,在修女认识自己之前,似乎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洞岤微震了一下。
他以为是奥尔多醒了,先前那只怪物又回来了,赶紧把耳朵贴在身后岩壁上。事实却并非如此,那震动微小,几乎不可查,和先前的怪物猛攻完全是两码事。
“你有没有觉得洞好像变小了一点。”克洛伊突然说道。
经过修女一提醒,霍法意识到问题的所在。自己藏身的洞岤,面积在不知不觉中缩小了五分之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真的变小了。”奥尔多也说道。
地面再度微不可查的震了一下。
霍法仔细看着被火光照亮的地面纹路,那纹路正在某种力量下,不断收缩蠕动。洞在变小,它就像某个生物的胃壁一样,一点点的向中间挤了过去。
一开始的时候,迹象还很微弱,但没过一会儿,变化就越来越剧烈,洞中央那台腐朽老旧的火车车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它正因为山洞的收缩而被疯狂挤压,如同一个无助的铁皮罐头。
洞内的三人则更加不堪。
奥尔多慌张的说道:“这不是我想象的,我发誓,我活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
“别吵!”
霍法喝止了他。
他心脏剧烈跳动,目光牢牢的锁定着地面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并没有收缩。
果然,他恨恨的想,如果有什么东西在操控这场噩梦,那它一定是想让自己进入这个通向未知的狭窄地道。
火车头被挤的只有正常大小的三分之一,情况容不得三人过多犹豫,他们手忙脚乱的收拾出几根火把,钻进了地道之中。
刚一进去,外面挤压之声大作,无数锈蚀的螺丝和零件四处乱蹦着撒了下来。
可想而知,如果他们晚进来一点,此刻就快被挤成肉酱了。
“请你停止想象,还嫌我们的处境不够惨吗?”修女厉声责怪奥尔多。
奥尔多赶紧道歉,“抱歉,勒梅小姐,我努力不去想。”
“等等,你怕黑吗?”霍法问。
“什么?”
“我问你怕黑吗?”
“不怕,”奥尔多仔细想了想:“真不怕,我倒觉得黑漆漆和狭小的地方,能给我安全感。”
“不是他的噩梦。”霍法对克洛伊说道:“你怪他没用,噩梦的主人换了。”
“换人了?”
“没错,内容完全变了。从可怕的虫子换成了纯粹的黑暗,我想,我们四个人中间,一定有一个人是幽闭恐惧症或者天生怕黑。”
克洛伊:“”
“安克尔。”奥尔多喃喃道:“这是安克尔的噩梦,怪不得他进入山洞后就变得很奇怪。”
“你对他很了解么?”霍法问奥尔多。
“我宁愿一点都不了解。”奥尔多苦笑,“他使唤人惯了,整天一副天下无敌的模样,不过他有魔法的时候的确比我优秀,谁知道他会怕黑。”
在经历了让人崩溃的噩梦之后,奥尔多对他的态度产生了变化,虽然没有对克洛伊那样的恭敬,但已经可以说上话了。
霍法:“那你知道这片黑暗中可能会出现的怪物么?”
奥尔多:“我不觉得会有怪物,安克尔从不看故事。”
霍法:“”
说话间,顶上的空间已经被完全封死。他们除了往下走,再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霍法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火光无法驱散黑暗,只能照亮脚下那一小块。他能听到某种隐秘的呼吸声,但他确定那呼吸声不是自己的,也不是奥尔多和克洛伊的,而是从墙壁上传出来的,宛如活物。
奥尔多在黑暗中离克洛伊很近,似乎是想保护她。但克洛伊并不领情,奥尔多举着火把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她加快脚步,走到霍法身边,才觉得稍稍有了一些安全感,可这秘道只有一人半宽。
霍法:“别挤我。”
克洛伊不高兴的放慢了脚步。
走了三十分钟之后,这秘道也没有到底的迹象,黑暗的环境一点变化也没有,仿佛他们一直都在原地踏步踏。
走在最前面的霍法停止脚步。
“你们有人在害怕么?”他问道。
“谁,我没怕。”克洛伊立刻说道。
“你呢?”他问奥尔多。
奥尔多挠挠头,“我觉得还好。”
“那就说不通了,这里不是真实物理上的秘道,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所以不可能有什么无底洞。”
“可我们明明一直在走。”
克洛伊说道。
“只是感觉一直在走,霍法说道:“其实寸步未进,有什么东西蒙蔽了我们的感官,利用情绪。在上一次的梦境中,奥尔多情绪越激烈,梦境就越可怕。就像博格特那种生物一样,会寻找我们的弱点,不断的变换外形。如果心态平和静止,这里的环境肯定会发生变化。所以,我们之中一定有人在怕。”
两人不说话了,霍法转过身。
他举着火把,凑近看他们的脸,奥尔多有些呆呆的看着他,一张阔脸上写满了懵逼。
他又把火把举到了克洛伊面前,盯着她的脸。
这一次注视的时间比奥尔多的久多了,一开始,克洛伊很勇敢的抬头挺胸看着他的眼睛,可看着看着,她的脸就红了,背也慢慢的弓了下去,如同泄气的皮球。
“你在怕。”
他笃定的说道。
“你怎么光问别人,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在怕。”克洛伊不甘心的嚷嚷。
“因为我知道未知没什么好怕的,都是自己的想象。”
“说的好听,你知道前面会有什么?”克洛伊激动起来,“我们再走下去,离地面也就越来越远,万一永远都回不去。万一前面再有那种大蜈蚣”
霍法:“人类需要情绪的张力和宣泄来确认自身的存在感,而其中最古老也最强烈的情绪无疑的恐惧,畏惧恐惧,同时也被它深深吸引。
不可否认,你在恐惧这片黑暗的时候,内心也是满怀期待前方会不会出现吓你一跳的东西,如果没有,你甚至会隐隐感到失落,失望”
克洛伊捂住耳朵:“打住打住打住!”
霍法:“所以,停止恐惧的办法就是停止期待。不指望这个世界能给你更多的惊喜,接受这个世界其实很无聊的设定,你就不会感到恐惧。”
克洛伊受不了了,她猛地将霍法按在墙壁上:“别一副什么都懂的自负模样可以么,霍法巴赫,可以么!?”
她话音刚落,秘道的墙壁蠕动着开始收缩。两侧的石壁迅速向中间挤压过来。
克洛伊勒住霍法衣领对着他吼道:“瞧!你的话起作用了,这还不如刚才呢!刚才只是黑,现在可是要命了啊!”
霍法脸色不好看,他没料到变化来的如此之快,如果真的死在噩梦里,那是醒过来,还是真的死掉呢?
他不知道,更不敢赌。
奥尔多把克洛伊从霍法身上拉了下来,“别吵了,勒梅小姐,找出口要紧。”
克洛伊甩开奥尔多,不要命的向前方跑去,霍法追在两人身后。通道越来越窄,从两人宽变成了一人宽,从一人宽变成了半人宽。
三人本来正面朝前,到后来只能侧着身子走,很快,他们便被挤的死死贴在通道内壁,寸步难移,那冰冷的内壁不断蠕动,给人带来无比压抑和惊悚的窒息感。
霍法像肉饼一样被挤的趴在墙壁上,意识都模糊了,迷迷糊糊之间他突然想,如果魔法还在,也许他可以变成一只虫子,只可惜
就在通道变窄到极限的时候,它忽然又再度打开,重新变回了原样。差点窒息的三人全部趴在地上,急促的喘息咳嗽着。
命不该绝,霍法心想,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前方出现了一抹亮光,那亮光不断的变换着外形,时大时小,时而闭合,时而出现。
跑到亮光的位置,他抬头一看。
结果看到了一排方方正正的牙齿,那牙齿每颗都有自己脑袋那么大,再低头一看,看到了脚下是一块蠕动的红色地毯。
牙齿!
舌头!
嘴巴!?
他惊呆了。
难道自己刚刚居然在什么生物的肚子里!?
来不及想,眼见嘴巴又要闭上,他们三个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从那个生物的牙缝里挤了出去,掉落地面。
无数巨大的石柱上是燃烧的火盆,整个世界明晃晃的刺眼。终于站在坚实的地面上,还未等三人稍微感慨一下自己的遭遇,他们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冲天火光照耀之下。
面前盘踞着一个高达百米的巨人,他满身血污,断了一臂,身上到处都是残破的伤口。但依稀可以看出一些原本的相貌。
是安克尔。
他们之间的比例发生了惊人的反转,并且还从安克尔的嘴巴里钻了出来。原来刚才那收缩蠕动的地竟是他的肠子和咽喉。
此刻安克尔正拿着一根没了手的断臂,大口的啃食着,看见地面上蝼蚁般的三人,他扔掉断臂,弯下腰,饶有兴致看着他们。
34,轮番危机
“他们肯定要来了。”
沙恩霍斯特战舰上,灯火通明。
一个黑袍巫师盯着面前的桌子,颤抖说道。
那桌子上摆放着一根湿漉漉的棍子,那是一根黑刺梨木魔杖。其他几名巫师在桌子旁边不安的转来转去,如同暴雨前的雏鸟。
远处的椅子上,曼斯冷漠的坐着,他手里捏着一封信纸。那封信刚刚从柏林的帝国巫师协会寄来,协会高层已经知道三名巫师失踪的消息。
时间虽然是中午,但大西洋的海面上漆黑一片,浓墨般的云层阴沉的盘旋在低空,夏季最后一场暴雨即将到来,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他们若是来了。”
黑袍大声重复,他咬牙切齿的看向曼斯:“安克尔的死和我们没有关系,明白么?”
曼斯瞥了他一眼,并不想理会。
这群乌合之众如果许以好处,他们便会蜂拥而至。但遇到问题,他们也会一哄而散,特别是生死之交的大问题。
他无意去谴责这些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吸引到他身边的人,自然是和他相似的人,谴责他们无疑就是谴责自己。不过看起来,他必须要解决完当前的危机,才能继续之后的计划。
“我就知道这个计划不靠谱。”
又有一名巫师说道:“我不想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我退出,之前的事和我没关系,之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曼斯挑眉,“放轻松,我的朋友。你连安克尔的尸体都没找到,就这么急着判决他死亡么?”
“但是我们找到了他的魔杖,已经一周了,在大海上漂一周,没有魔杖,只怕是神灵也会渴死在大海之上。”
“没有食物,他可以抓鱼,没有淡水,他可以喝自己的尿液,求生的办法多了去,连麻瓜都可以在一块船难木板上活上一个多月,巫师做不到么?”
“这些话你留着对克莱斯特家族的人说去吧!”
那巫师把信件扔在曼斯面前,“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说完,他噼啪一声,幻影移形消失在了房间内。
阴森海风吹得船舱内的吊灯晃来晃去,他们身后的阴影宛如狰狞活物。剩余的那些巫师纷纷看着彼此,一时间人心惶惶。
“还有人要走么?”
曼斯指了指外面:“要下雨了。”
又有一个巫师站出来,咬咬牙。
“虽然您的计划非常诱人,但是这么久了,我们一点成效也没有看见,不仅没抓到勒梅,反而失去了两名队友,所以,抱歉。”说完,他也幻影移形消失在空气中。
这个举动就像是推倒了多诺米骨牌一般,几乎所有的黑袍都转瞬间幻影移形消失在了船舱中。最后只剩下一名女性黑袍留在原地,十分为难的看着曼斯。
队伍分崩离析,曼斯却并无表现出任何惊慌,他慢条斯理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那名女黑袍说道:
“既然没有信心,离开好了,为什么还要磨蹭。”
“你为什么不走?我是说,你不害怕么?”
女黑袍问道:“那可是阿陀斯克莱斯特,他只要随便一个命令,你可能都会被发配至最偏远的殖民地,这辈子都别想回到帝国的政治中心。”
“因为我觉得情况还在可控的范畴之内。”
曼斯淡淡道。
女黑袍摇摇头。
“你高估自己了,曼斯,无论如何,你只是一个麻瓜,虽然格林德沃大人欣赏你的做事方式,给予你很高的权限,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在协会为所欲为。
现在多米尼克战死,奥尔多和安克尔失踪,我想,最聪明的做法,应该是和我们一同回到柏林,主动承认错误来的好。”
最聪明的做法
曼斯看着面前透明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嘴角微不可查的咧出一丝讥讽。但那讥讽转瞬即逝,他温和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欧莉,不过我还是决定呆在这艘船上。”
“那你多保重。”
女黑袍叹了口气,幻影移形消失了。
刚刚还人声嘈杂的船舱内,转眼只剩下了曼斯一人。
窗外的海浪一波高过一波,即便是这艘传奇的沙恩霍斯特号,也在波涛中晃晃荡荡,不停摇摆。
他看着空荡荡的大厅,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走到酒架边,给自己倒了两杯酒,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果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那你们又能跑的掉么?”
话音刚落。
船舱大厅内再度响起了幻影移形的噼啪声。数道黑烟消散在空气中,此前离开这里的黑袍巫师,竟然全都去而复返。
只不过他们每个人的衣领后面,都站在一个身穿红袍的巫师。
最前方的一个红袍巫师甚至左手抓着一个,右手抓着一个。
他修剪整齐的胡子里冒出有几缕白丝,胸口挂满勋章,灰色眼瞳严厉无情。看起来五十岁左右,正是巫师的黄金年龄。
落地之后,他松开手,那两个被擒的黑袍一下瘫倒在地。
他看也不看他们,跨过黑袍。大步走到大厅中央的桌子上,低头看着桌上那根湿漉漉的黑刺梨木魔杖,沉声说道:
“在找到我儿子之前,一个人也不允许离开。”
梦境空间广袤无际,中间亮着如森林和高楼一般的烛火,那些烛火的亮度足以刺瞎人类双目。安克尔双目红肿,他不得不贴的极近才能看清眼前的三人。
“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摸样?”奥尔多错愕万分的看着面前高达百米的巨人。
“哈,畏惧我了么?”独臂巨人安克尔笑道,“那并不羞耻,因为我就是噩梦!”
“那是什么意思?”
“亲爱的,我和它融为一体了,它再也不能伤害我分毫。”
奥尔多傻眼了:“打不过就加入,你也太真实了。”
“我不介意你也一起来,奥尔多,等我干掉这家伙,我会让你和我融为一体,看来过去的情面上。至于你嘛”他硕大如山峦的头颅转向霍法:“你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很讨厌黑漆漆的地方?”他趴在霍法面前,声音饱含无限的憎恶,“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应该合作离开这里?”
口气如飓风般吹过他的头发,霍法一头冷汗,脸色苍白的靠在一座高耸的火炬上。巨人硕大的瞳孔离自己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他能给在其中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希望看见安克尔死掉,因为这家伙清醒的时候无疑是一个极度难缠的对手,但他怎么也想像不到,他在进入黑暗的地下后,竟然选择了自我灭亡,和噩梦融为一体。
“是的,你告诉过我。”
噩梦安克尔:“我告诉过你,你竟然还迫使我独自进入黑暗,你这残忍,无情,冷血的野兽,你这自私,傲慢,狠毒的杂种!”
“说你自己么?”他咬牙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们有什么区别?”
轰!!
身后三人合抱的巨型火炬被巨人拍断。碎石飞溅,木炭如陨石一般从天空划落。克洛伊再也受不了了,她捂着眼睛尖叫道:“快结束吧,我受不了了!”
“牙尖嘴利!”巨人咆哮,“你胆敢问和我有什么区别?”
轰!!
又是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击,巨人抽出手臂,横扫而来,这空旷空间内所有的火盆都被砸翻在地,橘红的木炭飞舞,熊熊烈火转瞬间燃遍地面。
克洛伊捂着脑袋尖叫,情绪几近崩溃,奥尔多把她拖了起来。
“勒梅小姐,快走!”
他拽着克洛伊朝远处跑去,霍法则往他们的反方向开跑。安克尔毫不犹豫朝霍法方向追了过去,他对霍法的仇恨显然比另外两个人要来的更高。
“麻瓜的元首是我家族的座下宾客,格林德沃和我父亲谈笑风生,我出生时,就连你们的校长都要送来礼物。”
他庞大的身躯轻而易举的就追上了霍法,抬手又是重重一砸,地动山摇的一击。霍法被这堪比十级地震的晃动高高抛起,他只来得及抓住一根空中飞舞的石刺,便被安克尔拦腰抓在了手中。
“你说,我们之间有没有区别?”
他握拳抓着霍法,巨大的力量钳制住了他的下半身,充血让他面色通红,他觉得自己肠子可能都被挤出来了,或者已经挤出来了。
“松一点不然我要”
“你要什么,巴赫?”
“我要拉在你手上。”霍法艰难说道。
巨人微微松开手,霍法刚喘口气,他却又收紧手掌,甚至比刚刚还要用力。巨人讥诮的笑道:“今天,你就算是坨屎,我也要把你吃掉。”
“何必呢?”霍法无奈绝望的苦笑“咋俩之前又不认识。”
“每个人都是从认识到不认识,但不见得每个人都能做朋友,明明你把勒梅交给我,就一点事都没有,可你偏偏要和我唱反调。”
“我就算把勒梅交给你,你能带她出去么?”霍法艰难的说道。
“你管我?我要你管?我想干嘛就干嘛,我想吃就吃,想杀就杀,想玩就玩,想草就草,你管我要她干嘛?”
“安克尔,清醒点吧,还记得我们的协议么,你探路,我带你出去。现在我已经有一点线索了。”
“去哪儿?”
“回到现实中去,安克尔。”
“哈哈哈哈~”巨人讥讽大笑:“什么是现实呢,巴赫?现实世界可以像这里一样,为所欲为么?”
他一伸手,被自己啃食的掉的右臂转瞬间重新长了出来,他用那只新臂一指地面。
地上的木炭变成了无数闪耀着璀璨夺目光芒的钻石。
他又一指,空中飞舞的烟气变成了成群结伴的果体美女,她们妖娆多姿,妩媚动人,哼唱着好听的歌谣。
噩梦奥尔多再指,那些美人在悦耳的歌唱中变成了一盘又一盘装饰着绿叶的血腥美食。
“在这里,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就是上帝。”噩梦安克尔得意的看着手中的霍法,“想想上帝会如何折磨魔鬼?是把你蛋蛋扯下塞在你的嘴巴里,还是让你在烈火中被焚烧成灰烬?”
他松开手,拎着霍法,将他倒挂在火炬上端。
火舌舔舐着他的后背,烧焦了他的头发。
“不,你不是上帝,”霍法满头热汗的说道。
“你总是这么喜欢唱反调。”
“除非你证明给我看。”霍法说道。
“你想看什么?”噩梦安克尔调戏着把他蘸在火焰上,抖来抖去,“我不介意和你多玩一会儿。”
在自己被烫成光头之前,霍法大声吼道。“你能造出一条自己都钻不进去的走廊么?如果你可以,我才会承认你如今的成就。那样,即便你要杀我,我也心服口服!”
噩梦安克尔将他从火堆中拎了起来,赤红的瞳孔贴在他的脸上:“哦,我当然可以,巴赫!”
他举手一指。
一道走廊出现在浩渺的空间之内,它幽深漆黑,一人来高,通向未知。
“瞧见没有,这下你可以心服口服的去死了。”
霍法摇了摇头:“噩梦腐蚀了你的理智,安克尔,如果你自己都进不去,那又怎么是无所不能的神灵呢?”
噩梦安克尔一愣神,就像石化了一般。
乘着安克尔被这经典的悖论绕糊涂的瞬间,霍法抽出先前捡到的石刺,往下狠狠一压,石刺深深的扎进了噩梦安克尔的指甲盖里。
巨人吃痛狂呼,松开了手掌。
霍法从他指缝中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摔了个胸闷气短。来不及多喘口气,他冲到了躲在角落的克洛伊和奥尔多身边,一把拉起了克洛伊,冲进了安克尔造出来的走廊。
奥尔多心惊胆颤的回头看了一眼狂暴对噩梦安克尔,“真有你的”
三人消失在走廊后没多久,的噩梦安克尔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
“贱人,你敢耍我!”
整个空间在他的怒火下被尽数点燃,他身体越变越小,可怕的气势却节节攀升。他手脚并用的跟着前方的三人冲进了那条狭窄的走廊。
“快点,跑快点!”
走廊内,霍法焦急的催促着,他偶尔回头看一眼,那家伙在他们身后飞速爬行,时而在墙壁上,时而在天花板上,就像一条追逐苍蝇的壁虎,而在安克尔的身后,是滚滚燃烧的火焰。
35,合作
狭小的走廊没有持续太久,前面出现了一条向上的阶梯,阶梯的顶端是一个可以开合的铁盖。三人推开铁盖从地道中站了出来,身后火光一闪。铁盖砰咚一声合上。
滚滚的浓烟呛的三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地面散落着煤渣和炉灰。他们竟然挤在了一处壁炉之中。三人从壁炉爬了出来,扑倒在光滑的地板上,剧烈的咳嗽着。
来不及稍事休整,霍法重新回到壁炉边,压着壁炉底的铁盖拉了拉,他害怕噩梦安克尔从里面钻出来。可拉了一下才发现,这铁盖其实是焊死的,根本打不开。
噩梦安克尔没有追上来,在那个铁盖合上之后,他疯狂的声音就消失了。他松了口气,软软的瘫倒在地,累的天旋地转,再也不想去想什么缘由。
荒诞不经的噩梦世界,任何规则都是扭曲的。
宁静持续了不到一分钟,身边传来压抑的笑声。
“哈哈哈哈”
转头一看,奥尔多趴在地上,咳嗽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却看着自己的头顶,止不住的笑。
霍法一摸头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噩梦安克尔居然把他头发烧凸了一半,想也不用想,自己肯定看起来异常滑稽。
“哈哈哈”
他还在笑。
霍法强撑着自己爬起来,一脚踹在奥尔多胸口,把他踹翻在地,“笑你爹呢!?”
奥尔多不笑了,他烂泥一样趴在地上,又开始哽咽:“没了安克尔,出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那么爱他,下去给他陪葬好了。”霍法厌恶的说道,他心情糟糕透了。
“爱他?没人比我更讨厌他,狂妄,自大,冷酷,但他是协会高层的后代,出了事肯定要算在我头上。”奥尔多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说道。
看着他那癞皮狗的姿势,霍法叹了口气,再也不想说什么了。
二战时期的生存,没有人轻松。
再看看克洛伊,她坐在地上,她既不笑,也不哭。而是一脸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他顺着克洛伊的眼睛看去,看到天花板上绘制的彩色圣母玛利亚,墙壁上挂着的耶稣十字架,地面则摆放着一张张空荡荡的白床和铁架,好似医院的输液大厅。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他妈又是哪儿?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克洛伊低下脑袋,看着霍法身后。
一个陌生男人惊讶的说道:“克洛伊,你怎么弄这么脏兮兮的,掉壁炉里去啦?”
听到声音,霍法扭头一看,来人是一个穿着神父衣服的中年男人,他有着整齐黑色胡子,中等身高,手臂笼在袖子里,显得相当优雅。
霍法看着克洛伊:“这是你的梦境?”
克洛伊紧咬下唇,握拳不语。
老神父走到三人身边,“你们又是谁?”他看着霍法那被火焰烧掉一半头发的脑袋,嘴角不断的抽搐着。
霍法和奥尔多还未来得及应答。
远处又传来脚步声,这一次的脚步声细碎且密集,显然不止一个人。
大门被推开,一群修女走了过来。那群修女穿着一丝不苟的黑白服,戴着头巾,看起来年纪都和克洛伊差不多大,除了领头的那个之外。
那是一个挽着整齐发髻的中年修女,她穿着朴素,个子高挑,有一双绿色的凤眼,长得很有韵味。只是,她脸庞上那股焦躁和不安却让霍法想到了自己曾经遇到的那个小寡妇玛丽。
“发生了什么,勒梅,你怎么弄成了这幅模样,和谁打架了?”
她很不高兴的看着站在勒梅身边的霍法和奥尔多,兴师问罪,“嘿,是你们把她弄成这样的么?”
克洛伊摇头。
她身后那些年轻的修女也注意到了霍法半秃的脑袋,一个个捂着嘴巴偷笑起来,这让他很不高兴。被奥尔多嘲笑就算了,现在还要被克洛伊的潜意识嘲笑,明明自己是为了就他们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是你的朋友?”中年神父抬手阻止了修女们的窃笑,他看起来要比中年修女好说话一些。
克洛伊点头。
神父松了口气,对领头的中年修女说道:“珊妮莎,别激动,这两个不像是坏人。”
“也没看出来是好人。”中年修女态度并未缓和,她义正严辞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修道院马上要宵禁了,如果有事咨询或者想要祈祷忏悔的话,明天再来吧。”
她不由分说的把克洛伊从地上拉了起来,“就你事最多,还不快去把这层煤灰洗干净,你不会想这么脏兮兮的去祷告吧。”
“不,没有。”她沙哑说道。
“那就快去。”她捏着丝巾皱眉推了推克洛伊的后背。
克洛伊指着霍法:“珊妮莎嚒嚒,他是我的朋友,能让他留在这里么?”
“哦,亲爱的,你在说什么昏头话。这里是修女院,怎么可以在夜晚收留男性。再说了,这两人无需治疗。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呀。”
霍法忍不住问道,“您要让我们去哪儿?”
“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等等,你那脑袋是怎么回事?”中年修女眉头皱了起来,仿佛才看见那半秃脑袋一样。
“理发师和我有仇。”霍法说道。
中年修女嘴角抽搐,一双凤眼眯成了凌厉的弧度,她用不容置辩的口吻说道:“别贫嘴,回去吧,这么晚别让你家里人担心。”
说完,她拉着克洛伊往修道院深处走去。
“等”霍法想让克洛伊别走。
换来的却是中年女人不满的回眸。
“你还想做什么?”
霍法悬在空中的手慢慢的缩了回来,“你能让我和克洛伊单独说句话么?”
中年修女严厉的看了他一眼,咳嗽了一下,“想说什么都可以,但在主的光照之下,一切都是透明的。”
她按住克洛伊的肩膀,没让她移动分毫。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中年神父,奥尔多,还有那群年轻的唱诗班修女。他们似乎很好奇他会说什么。
说悄悄话都不让,真是严格的潜意识。霍法叹了口气,看着克洛伊苍白的脸庞还有无助的双眼,明白她的精神已经在这噩梦的折磨下,疲惫不堪了。
“怎么办”她嘴唇蠕动出几个单词。
“如无必要,勿曾实体。”
他在潜意识的注视下,用暗语叮嘱道。
巴黎的夜色一如往昔。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但凡看见他那古怪发型的,大多都捂着嘴偷笑着匆匆走过。
霍法站在泰卡尔修道院门口,看着远处高耸的埃菲尔铁塔。心想自己真是日了狗,这地方自己兜兜转转就是跑不出去。在克洛伊被修道院的人带走之后,他和奥尔多也被修道院的人扔在了外面。
一旁的奥尔多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他捂住了嘴巴,一边咳一边从他指缝中流出一丝丝透明的液体。
咳嗽完,他沙哑说道:“刚刚你干嘛答应那个女人,把勒梅小姐一个人留在里面,万一她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霍法:“你担心她?”
“毕竟她救过我,在我的梦境。”
“想不到**巫师居然还有良心发现的一天。”
“大概巴赫先生并不屑于了解德意志民族的荣誉。”
“我倒希望他们都有你这样的罪感。梦境和情绪有关,我不想做出任何刺激勒梅的事情。那修女不让进,不代表我不能偷偷的进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咳咳”
他再度猛烈的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吐水。
霍法指了指他的鼻子:“有事没事?”
“没事。”他擦了擦湿漉漉的鼻子:“可能只是感冒了。”
“奥尔多,跟着格林德沃是没有前途的。”霍法突然说道,他看着远处的灯光:“相信我,他压根就不会在乎什么狗屁巫师协会,更不会在乎你们的死活,他活着的目的就是要在世界散播虚无和痛苦。”
奥尔多愕然的看着他,“你说这个干嘛?”
“相比于安克尔,你还算有点良心。跟我去英国吧,再在德国呆下去,你这点良心估计迟早会被屠杀和战争消磨干净。”
“难道英国就没有屠杀了?说的像你自己很干净一样,杀多米尼克的时候,可没见你有一点手软。”
“你自己分辨不出好坏?”
“抱歉啊,我可没得选。”
“你有的选。”
“有的选?哼,我们被困在噩梦之中,生死难保。”他又咳嗽起来,咳嗽完,他说道:“出都出不去就要来策反我,巴赫先生不愧是格林德沃大人的高徒,真会未雨绸缪。”
“倘若我找到线索,带你走出梦境呢?”
奥尔多瞪大眼睛看着他。
霍法按住他的肩膀:“奥尔多,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奥尔多抖掉了他的手,“先说你打算干嘛?”
“我要去调查一些事情,可能要和你们分开一段时间,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帮我保护好克洛伊勒梅,这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
“你相信我?”
“这件事事关我们生死。”霍法凝重说道:“我有一些猜想,关于这场噩梦,如果你能帮我保护好勒梅,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带你走出这怪异的地方。”
奥尔多看着霍法的眼睛,看了有足足有十秒,终于,他点点头。
“只有这一次,还是看在勒梅小姐的面子上。”
霍法神色严肃:“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这噩梦会千方百计的来撩拨人类的情绪,这是她的梦境,在我回来之前,你必须要保证她精神稳定。你可以做到么,奥尔多?”
“我尽量。”
他说道。
36,隐秘的渎神
“她没出来么?”
门外传来几个女孩子的窃窃私语。
“没有,已经过去一整天了,不吃也不喝。”
“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很是彬彬有礼。
“克洛伊,开门。”
门内,克洛伊焦躁不安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听到门外其他修女的呼喊,她捂住了耳朵,“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重复道。
回到修道院的二十四小时,她一直枯坐在自己的房间,寸步不离,哪怕是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一惊一乍的吓蹦起来。
自打看见噩梦里那些光怪陆离的怪物之后,她对自己梦境便心存恐惧。泰拉尔修道院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二个家,自从她九岁被送到这里之后,便从未离开过。
她觉得,如果修道院里的人也变成之前看到的那些怪兽,她的精神可能受不了这种摧残。
“克洛伊,开门呀。珊妮莎修女让我们把你的晚饭送来了。”门外的修女又说道。
“你们放在门口吧,我有点不舒服。”她靠在门上说道。
“你还好吧,从昨天开始你就怪怪的。”
“很好,你你别多问。”
“行吧”门外的修女犹犹豫豫。
“还有什么事呀?”她问。
“你的家里人,寄过来了一封信。”
沉默片刻。
吱嘎。
门开了,克洛伊站在门口,一手抓着门槛,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背在身后的手里还抓着一把裁纸刀。
不过,门外站的并不是什么怪物,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女,她脸上有几粒雀斑,个子矮矮,很是淳朴善良。她端着一个餐盘,餐盘上有西兰花和烩红豆。
“你终于出来啦。”
那姑娘送了口气,把一封带着蜡戳的信件递给了她,“瞧,从英国寄来的。”
克洛伊挤出一丝微笑,不留痕迹的把裁纸刀Сhā在腰后,接过餐盘和信件。
“谢谢你,薇薇。”
说完,她内心涌出一抹柔情,低头在同伴脸颊上吻了一下,那触感真实的让她想流泪。
女孩羞红了脸,“讨厌,你干嘛呀。”她小声说道。
“没事。”
克洛伊长叹一口气。
“回去吧。”
修女小小的背影消失,克洛伊关门坐在房间,没有理会食物,而是第一时间拆开了那封信件。
——爱你的,尼可。
信件很短,内容也没有让克洛伊感到丝毫意外,因为在现实世界的时空之中,她也曾收到过这样的一封信。
她来到自己的梳妆台前,手指抚摸着梳妆台上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年迈的老头和只有他腰那么高的小女孩,背景是英国的大本钟。
小女孩笑的很开心,老头也把嘴巴咧的大大的,只是,现在的克洛伊却从自己曾曾曾曾曾祖父的笑脸上,看出了一抹隐藏极深的忧虑和不安。
幼时的记忆对她来说,都已经很模糊了,她只依稀记得伦敦街道上时常溢满雨水,那漫天的白雾让所有人的背影看起来都像是大海中的孤岛。
当然,还有那个沉默寡言的曾曾曾曾曾祖父,他似乎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很奇怪。尽管她也有很多其他亲戚,例如伯伯,叔父,姑姑,但他们看着自己的时候,总会有若有若无的疏离感,甚至她的父母也不例外。
她知道自己的父母看自己的眼神,那是尊敬和畏惧,却没有多少爱意。
她曾经问过曾曾曾曾曾祖父无数遍,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从不亲吻她,他每次都会笑着告诉她,他们很爱你,只是不善于表达,说罢便会拥抱她,亲亲她的额头。
现在的克洛伊已经不再相信这些鬼话了,她觉得自己的父母大概真的不爱自己,毕竟她来泰拉尔修道院六七年了,他们连一封信也未曾写给自己。
想来想去,她觉得是自己控制不了魔力,总是会给他人带来麻烦的缘故。
克洛伊并不觉得自己的能力有什么特别之处,她体内也流着巫师的血液,巫师总是能做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许时空旅行只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项。
反倒是被祖父送来法国的泰拉尔修道院之后,她才罕见的体会到了家的温暖,这里所有人都对她很好,并非是表面上的尊敬和爱护。
他们会和她做游戏,陪她开玩笑。这里有严厉且唠叨的珊妮莎嚒嚒,有沉默但不乏温和的雷德神父,有呆萌可爱的同伴薇薇安,还有那些由自己负责照料的婴儿,那些婴儿白天看见自己会傻笑不停,夜里看见自己变哭闹个没完。
神父雷德对她的特殊能力了解的很清楚,他每次都会在她魔力暴走前很准确的来到她的屋子,告诉她放平静,顺其自然,把心灵交给上帝。
虽然她很不喜欢魔力暴走结束后,那种浑身瘫软无力,眼前一片漆黑的后遗症,但她很喜欢魔力暴走当时带给她的那种空灵感觉。在那一刻,仿佛一切障碍都失去效用,她可以看见方圆百米之内发生的一切事情。
一切物体的运动速度都变得奇快无比,人们像闪电一样来来回回,把修道院里的东西搬来搬去。广场的长工不断搬着木柴上上下下,玻璃花园里的厨师提着篮子进进出出,深井边的学徒工时而交谈,时而私语,路边的猫追着狗,明天狗追着猫。
树木哗啦啦的摇晃不停,树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就连教堂顶端那屹立千年的石像鬼,都可以在她的眼眸下发生细微的改变。
在那一刻,庞大的信息在她脑海中流转,她能俯瞰世间百态,仿佛她才是这片天地真正的主宰,没人可以体会到她所感受到的一切,那超越万物的境界。
只不过,即便如此。
她也没能预料到这座修道院最后的命运。
她坐在床边,脑海中闪过一抹红色,那是流淌的鲜血。
“可恶!”
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那些冷酷的黑袍巫师,她嘴唇紧咬,十指Сhā进头发,死死的抓住自己头皮。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下自己的情绪,重新拿起了那封信件,心想如果自己没有收到这封信,只怕已经直接死在这个地方了。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刚刚还正常的信件,上面的字母竟自己蠕动起来,有的蒸发,有的重组,最后变成了短短一句话。
克洛伊一哆嗦,直接把信纸甩了出去。
信纸轻飘飘,晃荡荡的落在地上。
如同将一杯醇美的烈酒放在了酒鬼的面前,梦境直接看穿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不行不行,什么都不能做。”
克洛伊自言自语,她还记得霍法最后对自己说的话。
如无必要,勿曾实体。
那是著名的奥卡姆剃刀定律,那个少年在提醒自己,如果想要什么事都不发生,就什么事都不要做。
她打开窗户,看着夜色下的巴黎,想借用窗外的冷风让自己清醒一下。
窗外并无冷风,有的是天空掠过的战机,还有它们飞行时发出的低沉轰鸣,远处响动的防空警报更让她内心不安。
这一刻,现实和虚幻的边界开始模糊。
那信纸上简单的一句话像病毒一般在她脑海中开始繁殖。
先是修道院,然后是玛丽。这个世界有太多反常和意外,让她深切的感受到命运的无常和不可控。
能给改变历史么?如果有机会的话。
也许可以尝试一下,终于,她站起来,拾起了信纸。
“我得试一试。”她说道。
推开门,她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快步流星的向珊妮莎修女所在的房间走去。
她不知道修女是不是睡了,但她是这座修道院的领袖,如果自己把德国巫师即将到来的消息告诉她,也许可以改变曾经不可阻拦的事。
夜色中的修道院闪烁着黯淡的人影,那是巴黎街道上的路灯,透过画着耶稣和圣母的彩绘玻璃照射地面形成的阴影。
恐惧像肚里一顿难以消化的饭菜,她只能向上帝默祷,祈求不要遇到那种不知名的怪物。
幸运的是,仿佛这梦境已经改邪归正,打定主意不再玩那些低级的伎俩。
来到珊妮莎修女办公室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想要敲门。不过门内却传来了奇特的呻吟声,让她的手僵在了门前。
“别急,嗯等一下,那孩子现在还好么?”一个男人低声问道。
“应该没事,我让薇薇安给她送去了晚餐。”
“真是奇怪啊,从昨天回来我就觉得她状态很不对,平时就数她最活泼爱笑了。”男人又说道。
“又要魔力暴走了么?”女声低声问。
“不可能。”男人说道:“我一周前刚给她传递过魔力,现在很安全。”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克洛伊耳中,她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雷德神父和珊妮莎修女。
这让她她有些困惑。
神父雷德向来只是负责弥撒和告解以及驱魔,并不住在这里,可这么晚还在修道院没回去,他应该早下班了才对。
房间内的声音有些压抑,女人叹了口气:“说正经的,亲爱的,她还有多少时间?”
“只怕没多久了,魔力最近暴动的愈发厉害,我担心我再也满足不了这股力量了。”
“连你也不行么?”
“我只是上帝的仆人,但我并非上帝。”男人突然暴躁起来:“该死!如果不清除掉这股力量的本源,她迟早被体内的魔鬼完全吸干。天杀的,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一定是真正的丧心病狂。”
沉默片刻,女人说道:“把她送回去吧,亲爱的,这苦差事你已经做了整整七年,也许她家的人可以自行处理她的问题。”
克洛伊突然觉得害怕极了,此时的她只想赶快循原路回去,再也不想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然而那股好奇却像磁铁一般,牢牢的将她的脚吸附在原地。
“谁不这么说?”男人暴躁的声音软化下来,他长叹一口气:
“若是勒梅有办法,早就做了,但是没有,他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多一分那孩子受不了,少一分那怪物又不乐意。”
“算了,不说了,她自然有她的命运。”
“是,不说了,过一天是一天,来吧。”
屋内传来急迫且绵柔的声音,她颤抖的把手伸了出去,握在了门把手上。某种神奇的力量让门锁形同虚设,她轻轻一推,便将门锁推开了一条细缝。
那画面让她眼睛瞪大,呼吸急促。
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怪异的红色,耶稣受难的十字架,修女日常忏悔祷告的位置,修女的黑白长袍如流苏一般从桌上垂下。
一个精壮的男人半露着ρi股,站在办公桌前,背对着她。
而他的腰上缠着两条长腿,虽然隔着四五米远的距离,但她依然辨认出了那腿主人的脸,她闭着眼睛,环抱着男人的脖子,肩膀上是她痛苦且享受的脸。
克洛伊一定是没有来得及捂住自己的嘴巴,或者即便是她捂住了,也仍旧发出了什么声音。肩膀上那张脸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门口的修女。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狂乱的推开男人,只见水光一闪,她便穿起长袍,快步朝克洛伊走来。
克洛伊一ρi股坐倒在地,面红耳赤,心脏跳动如巨鼓,极度不舒服的反胃感不停从她胃里升腾而起。
不,不可能,修道院是神圣的地方,雷德神父和珊妮莎修女都是虔诚至极的信徒,怎么可能在神像下做出这样渎神的事情不可能!
中年修女捂着长袍站在她面前。
她从没在珊妮莎脸上看见过那种表情,那是混合着尴尬,愤怒,还有羞耻和不甘。
“您听我解释。”克洛伊慌乱无比的说道,“德国巫师就要过来了。你们,你们得,快点快点离开这里。”
说完,连她都觉得自己的言辞是如此的苍白和无力,她觉得珊妮莎修女压根就没在乎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她只是闭着眼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远处钟声响起,噩梦中的修女睁开眼睛,“关禁闭!”她颤抖说道。“关禁闭,在下个月到来之前,不准出来!”
37,噩梦之源
声音起先是微小的震动,就像指尖敲过木头。并不惹人注意。不过很快,它就扩张到石锤敲击地面的程度。
黑漆漆的教堂高塔微微颤抖,那是爆炸余波的威力。
月光透过墙壁的小窗户照射在地面,形成一道道光斑。
禁闭室内,克洛伊被爆炸声唤醒,她抱着膝盖,抑制着自己不时冒出来的呕吐之意,不时的打着寒颤。
如果这噩梦想要吓她,那它确确实实已经达到目的了。
当某种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之后,她觉得自己的信仰遭受巨大的冲击,这几乎是精神上的脑震荡。
她不断的提醒自己,这只不过是自己的梦境,梦到这种事情,感到羞耻和无地自容应该是自己才是。
可更可怕的是,随着在这地方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感觉自己甚至有些记不清现实究竟是什么模样了。
“我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她死死的揪住自己的头发,想把那不存在的邪念给拉扯出去。
不知在禁闭室里关了多久,可能有一晚上,可能也只有十秒钟。墙上的小窗外突然传来轻声呼唤:“嘿,勒梅小姐,您怎么了?”
克洛伊慢吞吞的抬起头,看到在禁闭室的小窗外,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男人正提着马灯,担忧的看着自己,火光下,他脸庞半明半暗。
是奥尔多。
“对不起,吓着你了么,勒梅小姐?”
窗外的人问。
她松了口气后陡然厌恶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受到的惊吓,更是因为那件事给她带来的阴影,尤其是在这个修道院,她忧郁痛苦的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答应巴赫那家伙,要在他不在的时候保护你。奥尔多说道,“我翻墙进来的。”
“他怎么不自己来?”
“他有事去了。”
“那也不用你来操心,离我远点。”她烦躁的说道。
“那可不行,外面已经有人攻打进来了。”
奥尔多叹息道:“再不离开,可能会很危险。”
克洛伊站起身,脸色慢慢苍白下去,“谁攻打过来了?是你!?”
“是的,还有穆勒曼斯那群人,我很抱歉,勒梅小姐,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必须带你离开这里。”
说完,他取出一根铁锯,用力的在门外的锁链上锯了起来。没过多久,随着哗啦一声铁链声响,门被奥尔多推开了。她看到奥尔多那张汗津津的脸,还有伸出的手掌。
“走吧,去找巴赫先生。”
昨天遭遇的邪门梦境在真实回忆的冲击下显得无足轻重。她听见守卫室边传来喊叫,以及枪炮轰击的声音,某种极为可怕的事即将降临,她预感到了,但无力阻止。
“不用。”
她绕过对方伸出来的手,走出了禁闭室。站在高处,她看见远处亮着星星点点的火焰,炮击声和枪声连绵不绝,成群结伙的暴徒举着火把,跨过街道,向修道院涌来。
这正是当初她被黛尔菲娜从修道院带走之前最后看到的景象,第二天,她就在报纸上看到了泰拉尔修道院全员惨遭黑巫师毒手的消息。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奥尔多提醒克洛伊。
二人走下楼梯,迅速朝外走去。一路人心惶惶,克洛伊没看到珊妮莎修女和雷德神父,只看到几个慌乱着跑来跑去的修女,她们自顾不暇,根本没在乎克洛伊还有她身边的奥尔多。
轰隆隆!
突然,远处传来剧烈的爆破声。修道院的建筑剧烈震动了几下,灰尘扑簌簌直掉,随之而来的便是惨叫和咒骂。
关心则乱,克洛伊抬腿就向声音的源头跑了过去。
“别去那里!”
奥尔多拉住了她,“这些都是虚假的记忆,你当时不是这样告诉我的么?”
爆破声和惨叫声越发剧烈,潜意识形成的那些修女疯狂逃窜,一丝丝鲜血从地面的石缝中蔓延过来,一点点的流淌到克洛伊脚下。
“尘归尘,土归土。”
奥尔多说道:“你情绪越激烈,这噩梦的环境就会越激烈。”
“说得轻巧,你也是当初参与屠杀的一员,不是么?”克洛伊看着奥尔多,咬牙切齿。
“如果你想要复仇,我不介意。”
奥尔多倒显得颇为平静,“你有那个权利。”
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一些银色小鱼混合着晶亮的液体从他的指缝中掉在地面,活蹦乱跳。
克洛伊看着他,本能的想要关切他,却又强行压制下内心温和的一面,摆出强硬的姿态,扭头就走。
没走多远,她却又停下了脚步。
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身穿黑袍,有着金色的头发,步伐缓慢。他手里还提着一具满是鲜血的躯壳。她面容扭曲,无牙的嘴巴不断张合。前胸裹着血迹斑斑的衣服,不可遏抑地啜泣,哭腔中带着深深的恐惧。
正是不久前还给自己送饭的修女薇薇安,这惨烈的画面让克洛伊鼻酸不已。她不断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好受一点,但她做不到,因为她知道,这一切,很有可能真的发生过。
高大的身影接近了。
他的五官在走廊的烛火下逐渐清晰,看清来人,奥尔多停止咳嗽,恼火的骂出声。
“见鬼!”
“你是谁?”拖着躯壳的男人看着面前的奥尔多,一脸困惑。
“我不喜欢虐杀,老实说,这所修道院里被我杀死的人,走的没有那么痛苦。”奥尔多对克洛伊说道,但换来的只有她仇恨的眼神。
噩梦奥尔多将手里的残躯弃如敝履,“等等,你身后那个女孩,是克洛伊勒梅么?”
正常奥尔多拦在了克洛伊前面。
问题无人回答,噩梦奥尔多举起了魔杖,摆出了一副决斗的姿态。
正常奥尔多叹了口气:“不过不得不说,从某种角度来看,我的过去着实不堪。”
一道透明的光束直奔他面门而来,他就地一滚躲过魔咒,随后,又翻身跃起,将另一个自己猛地扑倒在地,两个一模一样的家伙扭打成一团。
他们长相相同,体能相似,可唯一不同的便是一个可以使用魔法,而另一个不可以,噩梦奥尔多倒地后便举起魔杖,一枚红色的信号弹被射向天空。
正常奥尔多预感不妙,他张口咬在噩梦奥尔多的手腕上,毫无形象,但效果颇丰,噩梦奥尔多吃痛松开魔杖。
正常奥尔多夺过魔杖,掰成两段后退到克洛伊身边,推着她的肩膀:“去,离开修道院,去找巴赫。”
话音刚落,黑影一闪,噩梦奥尔多像猎食的黑熊一样扑来上来,重重将正常奥尔多按在墙上:“你是谁,为什么用复方汤剂来伪装我!?”
“你什么也不是,连个影子都不是。”奥尔多悲哀的说道,“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噌!
噩梦奥尔多抽出一把匕首,顶在对方脸上。
“不说,等我杀了你,我要先揭下你的脸,看看究竟是谁敢冒充我!”
互相角力之中,刀锋摇摇晃晃,异常危险,眼见自己要被尖刀戳瞎眼睛,正常奥尔多艰难说道:“你你肩膀上有一只虫子。”
噩梦奥尔多面色一变,他触电般扭过头去,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间,尖刀被夺走,奥尔多翻身将噩梦版的自己压在身下,一刀划过。
好似划破了一个装满鲜血的皮袋,红色汩汩流下。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筋挛的挣扎起来。
奥尔多神色复杂的看着另一个自己,扔掉手中尖刀,来到克洛伊身边:“这让你好受点么?”
“果然,死亡对你们来说什么都不是。”克洛伊麻木的说道。
“至少是要学着习惯的事,勒梅小姐。”
奥尔多说道。他看着克洛伊,眼睛如一泓注满悲伤的深潭。
克洛伊背靠墙壁一点点的划了下去,她眼眶红红,头发乱糟糟,长叹一口气:“也罢,你又不是主谋,主谋是曼斯,你不过是服从命令罢了,我又有什么资格一直迁怒于你。”
离开修女身边之后,霍法独自一人沿着巴黎城的街道向外走去。由于没有魔法,他进行速度和普通麻瓜没有区别。
他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半年多,对这里的环境还挺了解,但梦境中的世界和现实中的世界完全是两回事。经过长时间的行进,他深切体会到梦境在空间构成上的吊诡。
在离开克洛伊所在的修道院,他一路往北。穿过那一片人声马嘶、汽车鸣笛的街道,来到了城市近郊。
到了这里之后,他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方圆好几英里内都是这些丑了吧唧的工业用整块石料,以及大量煤渣、矿渣、沙子和废弃物。
他觉得自己可以走出梦境,可好景不长,在穿过一片布满农田,仓库,和货车仓库的城市郊外,他便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车水马龙的市中心。
仿佛梦境读出了他的意图,将地图框死在了二十公里左右的范围,无论他向左,向右,向东,向西,向南,向北。他都会经历城市,工厂,郊区的循环,最终回到原点。
“只有这种程度了么?”
在确认梦境的范围之后,他并未气馁。
而是直接盘膝坐在了地上,开始冥想。但这次却不是为了恢复魔力而冥想,只是提高精神。等再度睁开眼睛的一刻,他眼神变得淡漠且虚无起来。
梦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它就像被打翻的颜料盒一遍,迅速搅动。任何肉眼可见的景观全部融化,它们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滩如墨一般的深潭,潭中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
但那影子年迈沧桑。
“过去尚未过去,未来尚未到来。”那影子开口说道:“男巫,请止步于此。”
“巫师之心,从不止步。”
霍法说完,一点都不理睬那影子,他直接起身跨过深潭,直直向下坠去。
有漂浮的美女展开四肢,赤祼祼向他飘来,趴在他身上,舔舐他的脸庞他的胸口,还有他的下体,霍法不理睬她们,她们就变成了蛇群四散开来。
再往前,他见到一场长桌上的盛宴。参与者都一些长着巨大嘴巴,却没有其他五官的怪物。
它们东倒西歪地趴在倾倒的椅子和杯盘狼藉的餐桌边,那桌子上满载着世界各地各式各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美食。最中央甚至有童男童女被活生生的Сhā在铁钎上,供人享用,但他们脸上却闪耀着殉道者的光辉。
坠落之际,身边出现了无数或是美丽,或是珍奇,或是恐怖,或是怪异的东西。有的闪耀着高贵的神性,有的则是彻底的疯魔。
但这些东西都没有阻拦他分毫。他丝毫不感兴趣。
最终,他跨过虚假的梦境。
来到了这未知精神世界的最底层。
这里,他并未看到任何街道,也并未看到任何工厂或者仓库,有的只有一片狭窄的沙滩,还有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正如他一开始从沙滩上醒来时一样。
看着那片大海,再看看身后。
那是高耸入云的柜子,柜子里摆放着无数精美的玻璃罐,而自己所经历的荒岛,地底,还有所谓的巴黎就像装在售楼部玻璃柜子里的迷你模型一般,异常的不真实。
“到极限了么?”
他盯着面前的大海,开始思考。
他把从梦境开始,一直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全部都梳理了一遍。
梳理完毕,他不再往回走,而是一步步从沙滩走向海洋。海水逐渐淹没了他的衣服,淹没了他的胸膛,淹没了他的脑袋。
海底突然断裂,他一脚踩空,直直的往下坠去,泡在深蓝色的海水中。
没有鱼群,没有珊瑚,没有海藻,没有生命。但在一片荒芜之中,他看到了震撼心神的一幕。
一只长满倒刺的巨大手臂泡在海水之中,随着海浪缓缓飘动。那手臂直Сhā深不见底的海底,看不见末梢。
霍法继续下坠,越坠越深,终于他看清楚了这个“岛”底部的全貌。这哪里是一个岛,分明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生物,它乍一看像是个人,但是有四只手臂,双腿的位置却是幽灵般飞舞的勾刺触须,让人只是看一眼便几乎要尖叫出来。
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它的脑袋,那个脑袋每一根头发都是长达十数米的海蛇,祂头朝下泡在海水中,没有呼吸,脸庞和乍一看像一个女人,但组合在这具身体上,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恐惧威压。
和祂相比,漂浮在海中的霍法就像蝼蚁一样。
自己经历的那一切都是这个巨型生物的梦境么?
霍法颤抖的伸出手,把手按在了对方的额头上。那触感仿佛是鳄鱼皮混合着鲸鱼般粗糙。
庞然大物的眼瞳微微睁开。
里面银白色的光芒流转。
这一刻,无数画面从他眼前闪过。
他看到闪耀着金光的大厅中,一个光头女人微笑着扳下扳手。他看到黑暗的地岤中,一个白发老者向自己祈求着死亡,他看到世间飘满火焰,无人生还的末日
他猛地移开了手掌。
庞大的信息让他的大脑产生了近乎撕裂般的剧痛。剧痛之中甚至和面前的怪物诡异的产生了一种亲密无间的错觉。
这亲密感实在恐怖。
他勉强克制住一波波汹涌袭来的移情作用,调动全部意志力,扑灭那种可怕的,想和它融为一体的冲动。
“到此为止了。”
海水中他暗叹一口气,吐出无数泡泡,奋力向上游去。
那生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从无底的深渊中抬起如山峦一般的手臂,想抓住霍法。
伴随轰隆一声水声,霍法游出海面。十分钟后,他重新站在岸上,浑身颤抖不已。
这场噩梦比他想象中的要来的更加深邃,那怪物的脸,居然和克洛伊有几分相像。
“该死的,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喘息片刻,心有余悸的看着那泛着白沫的海水,扭头朝岛内走去。
38,守诺之人
“喂!奥尔多,是你发的信号么?”
燃火的走廊中,克洛伊和奥尔多正打算离开修道院这个是非之地,不料身后有人问道。
“是你的发的信号么?”
克洛伊猝不及防的转身,走廊尽头的尸体上,站着数个手持魔杖的巫师。
奥尔多不由分说,立刻按住克洛伊的肩膀,将她手臂反剪在身后,邀功笑道:“当然,看到我抓到了谁?”
一边说,他一边不留痕迹的挪动步子,拦住了噩梦奥尔多的尸体。
那些黑袍凑近一瞧,喜笑颜开,“好嘛,居然是你这家伙抓到了最重要的人,运气可真够好。”
“这叫实力,怎么能说运气呢。”
奥尔多的声音也变得豪爽起来。
“行吧,别得瑟了。”
巫师说道,“快来吧,曼斯正等着你呢!”
等黑袍转身,他才用微不可查的语调在克洛伊耳边说道:“别冲动,曼斯不会杀你,等熬过了这个坎,我带你偷偷离开。”
克洛伊没有回答,她此刻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该来的总会来,在梦境中,一切只会变得更糟、而她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走在前面的巫师举着魔杖,爆破声依旧响着不停,他们快步通过院子,听到远处的防空警报一浪高过一浪。
大厅内点了寥寥可数的几根火把,壁炉的火也在闪动,但厅堂大部笼罩在黑暗中。长椅靠在墙上,无处落座。
噩梦中的穆勒曼斯高高坐在神父平时弥撒的讲桌前,他已经脱下斗篷,精细的德国军装是精细的怀表,他看了看时间,笑道:“你抓到勒梅了,真是准时,奥尔多,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这些家伙还想保护她,结果被我杀光了。”
奥尔多发出粗野刺耳的笑声:“不自量力。”
“不能怪他们,能支配时空之力的巫师,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自然要好好保护起来。”
曼斯笑呵呵的说道:“把她带过来,让我好好欣赏一下。”
奥尔多依言将克洛伊往前一推,在经过火把阴影之际,他在她身后低声说道,“别害怕,他不会把你怎样。”
克洛伊头脑晕晕乎乎,她看到人们不断被驱进修道院大厅,黑巫师们用魔咒拖着他们,就像拖拽着土豆一样随意,那魔杖尖端喷出的炽烈红光让被缠绕的人疯狂扭动,口吐白沫,欲叫不能。
珊妮莎修女被人从办公室里拖了出来,她的裙服被撕成两半,只能用握紧的拳头拢好它们,跟着前进,每一步都是挣扎。
雷德神父满脸是血,他想要伸出援手,却被一位黑巫毫不留情的击倒在地。
克洛伊被推到神像下、恍惚间,她觉得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嘴角似乎挂在嘲弄的微笑。
噩梦曼斯笑眯眯的说道:“啊,勒梅小姐,我仰慕你很久啦。真是迫不及待的想和你促膝长谈一番。”
“放了他们吧。”克洛伊麻木说道。看着神父还有修女的眼睛,即便知道一切都是虚假的,她依然不想看到之后发生的事情。
噩梦曼斯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前提得看看你的配合程度。”他搓了搓手,笑的有些市侩,他在克洛伊耳边狂热问道:“告诉我,告诉我,勒梅小姐,这场战争,最终谁会是赢家?”
克洛伊一愣,莫名抬起头,对上了跪地神父痛苦的眼神,他嘴巴被魔咒牢牢封死,却依然看着她不停摇头。
曼斯:“别看他,看我!”
他死死的抓住克洛伊的脸,脸上带着无穷的渴望和探寻,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黑手套都卡进了克洛伊的嘴巴。
“告诉我,万能的时间掌控者,神奇的女巫,告诉我,谁会是这场战争的最终赢家,希特勒什么时候会死,格林德沃最后会不会死?告诉我,快告诉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告诉我!!”噩梦曼斯像晃动储钱罐的孩子一样,猛烈的晃动克洛伊的脑袋。
“我真的不知道。”
克洛伊惊恐万分。。
噩梦曼斯脸上的狂热逐渐变冷,他泛红的眼睛重新变回了毫无温度的蓝色。
“不说。”
他看着奥尔多。
奥尔多挤出一个异常难看的微笑。
噩梦曼斯抽出手枪,三步两步跨到修女珊妮莎面前,对准修女的脑袋,扣动扳机。枪声回荡,人群尖叫,修女应声倒地。
奥尔多死死的抓住克洛伊的肩膀,不让她做出任何动作。
“说不说?”穆勒曼斯喝问。
“我不知道,”克洛伊哭喊,“我从未看见过那种东西!?”
“撒谎!这些人关你这么久,我不信他们一点都没有开发你的能力!”
“够了!”
远处传来一声怒喝,满脸是血的神父奋力挣扎着站了出来:“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力量至高无上,我们和她生活,只是在一起生活。并不想玩弄时间。”
“这样啊,那你们可有够蠢的。”
说完,他将手枪顶在了神父的头上。
“既然力量对你们而言没有那么至高无上,那你们就为这种弱者的信条付出代价。”
克洛伊还没来及的喊出一个不字,枪声响起,鲜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确的落在她脸上,她的眼睛便被鲜血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全都杀么?”
有人这么问道。
曼斯说道:“他们都是帝国的对手。施予对手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一个不留。”
绿色的光芒连续闪烁。
克洛伊恢复视线的时候,修道院里的人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这正是她遇到黛尔菲娜之后,所发生的惨剧。当时她没有直接目睹,如今梦境居然将它重新在自己眼前演绎了一遍。
“需要我把她带到车上去么?”
奥尔多恭敬的问噩梦曼斯。
噩梦曼斯不疑有他,“把她带去营地,明天返回柏林。”
“如您所愿。”
奥尔多拉着如行尸走肉般的克洛伊,一路往修道院外走去。
来到人烟稀少的塞纳河畔之后,克洛伊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奥尔多在她身边拍着她的后背,“都结束了,待会儿我找条船、带你离开这里。”
“都是我的错。”
她抹着眼泪哽咽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杀过几百个人都没想过什么对错,这是工作,仅此而已。”
“如果不是我,他们怎么会死。”
“即便没有你,曼斯那样的野心家也不会停止步伐,你怪自己是何苦呢?再说,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为发生过的事流泪,没有意义。”
“那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掉曼斯,如果我是你。”
“我不能杀人。”克洛伊摇摇头:“这是上帝对我的要求。”
“我虽然不信上帝,但我知道,上帝一定不仅仅只有善良,善良不是利剑,战胜不了魔鬼咳咳咳咳”
他突然咳嗽了起来,这次持续的时间很久。
咳嗽完,奥尔多沙哑说道:
“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上帝造出了这个世界,是为了让人安稳的在里面生活么?
我觉得不是,如果他想让人安稳的生活,为什么又要把人设定的如此自私,如此野心勃勃,干脆都设定成渡渡鸟那样的生物就好了。后来我想,也许上帝的本意并不善良,他也不需要温和和拯救,他需要的只是无尽的冲突”
啪啪啪!!
身后传来掌声,打断了奥尔多的劝慰。
“我和你工作了这么些年,一直没看出来,奥尔多你小脑瓜里想法还挺多。”
奥尔多闪电般回过头去,噩梦曼斯去而复返,他提着枪支,阴森森的说道:“可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会和这种只会夸夸其谈的宗教废物同流合污。”
黑袍巫师重新集结了过来,将河岸牢牢围住。
“你怎么知道!?”奥尔多站起身,难以置信的说道。
“哦,是我提醒了他。”
一个带着阴柔的笑容的男人从人群中钻出,他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漫不经心的啃着。“这么说来,你把另一个自己杀掉了?”
竟是安克尔,他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人大小,但双眼之中依然燃烧着熊熊的噩梦之火。
“安克尔”奥尔多艰难喊出他的名字。
“你骗的了曼斯骗不了我哦。我早就看穿了你的想法,我亲爱的奥尔多,你爱她,对么?”
噩梦安克尔如毒蛇般对克洛伊笑道:“可惜,只有这种程度的忏悔,你能接受么?”
他带着噩梦中的黑巫师一步步的逼近,笑容中密布利齿。被啃噬的苹果在他手里变成一支锋利的钩爪。
奥尔多叹了口气,对克洛伊说道:“对不起,勒梅小姐,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说完,他奋力一推,将克洛伊推下河岸,推进了汹涌流淌的塞纳河水之中。
天空浓烟密布。乌黑的烟柱从远方成百火堆中盘旋升起,黑色的手指掩盖星辰。塞纳河沿岸,火焰占满地平线,彻夜燃烧,巨大的火舌仿佛橙色聚光灯的灯光照射到了飘飞而过的雨云之上。即使身处梦境之中,空气中也有灰烬的味道。
再度回到噩梦之中的霍法看着眼前的景象,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里和他离开的时候相比,已然大变模样。
发生了什么?
一阵狂风吹过,空气中飘舞而过一些残破的报纸碎片。他走在街道上,随便从地上拾起一份报纸。
报纸上记录着德军对修道院和教堂发起的搜查,并且大肆捕杀了很多犹太裔的神父和修女。他放下了这份报纸,又抓起天空中另一份报纸的碎片,依然记录的是同样的内容。
当初在巴黎的时候,他的确听闻过一起关于修道院屠杀的事件,矛头直指**黑巫,但很快,那份报道就石沉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毕竟法国属于德占区,任何抹黑维希政府的报道都会遭到封杀。他也没有在意,毕竟这个年代,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祸乱和死亡发生。
但他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和克洛伊有关。再联想到克洛伊此前对奥尔多等人恶劣的态度,霍法心里凉了半截。
这件事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战胜的心理阴影,更别提只有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女。
如果黑巫师是因为追捕她而将泰拉尔修道院尽数屠戮,而她又是这间修道院内唯一的幸存者,那么她几乎不可能接受奥尔多的任何帮助。
他扔掉报纸,脚步如飞一般向修道院赶去。
赶到修道院之后,这里安静的出奇,夜空下,只有火焰在无声无息的燃烧。
大门破损,里面尸陈遍野,他一个一个看了过去,这里大部分都是死于索命咒,只有少数几个死于枪击。
他心脏紧绷,跳动如巨鼓,生怕某个转角看到修女无神的双眼。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一路看过去,他并未看到修女的尸体,却也并未看到任何活口。
直到他顺着浓稠的鲜血走到塞纳河边,他才听见有人低低的呼唤自己。
“巴赫先生?”
循着声音找过去,只见一个男人靠在墙壁上,几乎看不出人样。就是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
看到那东西的瞬间,霍法吓了一跳。但从他头顶依稀可以辨认出一点原有颜色的金发,他勉强分辨出这家伙的身份。
“奥尔多?”
他试探的问了一声。
“是我。”
霍法缓缓蹲了下来,伸出手,碰他也不是,不碰他也不是。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很感激。”血肉模糊的肉块低声说道。
“什么?”霍法不理解。
“你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问我克洛伊去了哪里。”那模糊的血肉喘息着笑着,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奥尔多。”
“安克尔来过他吃掉了我。但我把他肚子剖开爬了出来。”他用平静的口吻叙述着一件异常可怖的事情,“我把勒梅小姐推进了塞纳河,如果你想找她,就顺着河流找下去罢,可能还来得及。”
他只剩筋骨的手指颤巍巍的指向河流,霍法却长出一口气:“好家伙,这下你没资格嘲笑我的头发了。”
“呵呵呵咳咳你还真是有种残酷的幽默感,巴赫先生。”
霍法把自己衣服脱了下来,试图用衣服将面前的这具躯壳包扎一下。
“坚持住,奥尔多。”
“不用了,霍法巴赫。”奥尔多唯一一次叫出了他的全名,“已经没救了,我自己清楚。快去找勒梅小姐吧。”
“这是梦境,别在乎受了什么伤。”
霍法说道:“回到现实就好了。”
血肉模糊的家伙微微晃动脑袋,“没用的,过去太久,在现实世界中,我很可能已经淹死了,这里就是我的归宿。”
大股大股的海水从他身体的各个角落和骨隙中涌出,他血肉模糊的手掌突然抓住了霍法胳膊,“巴赫先生,看着我。”
霍法依言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竟然出奇的明亮清澈,就像夏威夷白色沙滩后,纯净的海水。
“你的事,我多多少少听过一些,年少离开英国,离开安全的霍格沃茨,十六岁不到就在外面流浪老实说,我是佩服你的,生活对我们来说从来都是极尽苛刻,只是我却从来没勇气做出更好的选择”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英国,我们说好的。”
他想挣脱对方手掌,继续替他包扎,但那双可怖的血手牢牢抓住了他。
“没时间了,你听我说。”奥尔多语速飞快,水流混合着内脏碎片从他口中涌出。
“请说。”
“不要伤害勒梅小姐,无论如何。请求你。无论你有何种苦衷,不要伤害她,否则,我一定会在你的噩梦中,缠绕着你,永远跟随着你!”
说这话时,他拼劲全力振作起来。
看着他摄人心魄的眼睛,霍法缓缓点头:“我答应你。”
奥尔多笑了笑,松开手,重重靠在墙壁上,低声喃昵道:“这是我第一次主动选择不同的命运,感觉真棒。对了,你你见过曼斯,小心他,他比你想象中的要恐怖很多。如果如果你们可以离开梦境的话。发现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以试试黑色槲寄生,会有奇效。”
“等我们出去后再说吧,奥尔多。”
霍法低下头,尝试着包扎他的身体。
可最终,对方一动不动,眼神涣散下去。
察觉到男人精神和灵魂的消亡,霍法抬起头,怅然若失。这一年来,他亲历了很多战乱,见证了无数的死亡,唯有这次却罕见的让他有些失神。
对方就像一面镜子,他在他身上看见了一些东西,那些曾经拥有,却在时间之箭中逐渐消亡淡忘的东西。
39,飞跃梦境
昏暝古堡巍然独立薄雾,万年古木横亘周边,散发出潮湿和腐败的气味。树林灰绿,壮实的橡树以及苍老的铁树所组成。在这里,粗壮厚实的黑色树干相互攘挤,扭曲的枝丫在头顶织就一片浓密的参天树顶,变形的错节盘根则在地底彼此角力。
梦境之中,不辨时间。河流之上,遍布白雾。霍法独自一人驾驶着一艘小艇,漫游在密林的河流中,不时的呼唤克洛伊的名字。
自从他驾船离开上一层梦境之后,他便来到了这一片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
禁林黑湖。
霍格沃茨。
这个深沉寂静,窒郁暗影之地。
黑湖上,小船随木桨滑动,夜风拂过他的发丝。一切都是如此的静谧安详,终于轮到自己了么,他心想。
远处的城堡可望而不可及,薄雾之中他看见湖岸边有一处深绿色的草地,而克洛伊的背影就坐在草地的边缘。
他把船停在湖岸,走上上去。
身后的树林传来若隐若现的欢声笑语,“躲好了么?我来找你了哦。”声音如银玲一般欢快熟悉,他转过头,看到苍老的橡树后闪过一缕银色长发,他心头一凛,立马扭过头,握了握拳。
冷静。
心情勉强平复后,他信步走到修女身边,只见她像日本的茶道仕女一样坐在草地上,出神的看着湖那头的古堡。
“那就是霍格沃茨么?”她头也不回的问。
“是的。”他回答。
“我本该在那所学校的,我家人肯定会把我送去,我也会收到那封神奇的信件,如果我没有这古怪的能力。”她轻声说道:“真不知道那传说中的分院帽会把我分到哪个学院。”
霍法坐在她身边:“奥尔多死了。”
“如果我能在霍格沃茨,也许就不会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会安安稳稳的读书,通过巫师登记考试,最后在古灵阁或者魔法部找一份工作,也许能在对角巷开一家咖啡店”
“在哪里都一样,那里没你想的那么好。”
“你确定不是自己的缘故?如果不是过分冷漠,谁又会离开那所学校呢?”她漫不经心的说道。
“也许吧,克洛伊,我很抱歉。”霍法试图把她的状态拉回来。
“你抱歉什么?”
“玛丽的死,我很抱歉,我的确可以做的更好,但我没有。我没能在乎你的感受,也漠视她的死活,这是事实,我很抱歉。”
克洛伊愣了好一会儿,她慢慢的转过头,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霍法继续说道:“如果你想救她,离开这里之后,我会帮你。”
克洛伊摇头叹息:“算了,过去很久了就算我想救她,也无能为力了。”
“既然如此。”霍法抓住了克洛伊的手掌,“和我回去吧,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还记得那船孤儿么,你发誓要带他们去英国的。”
克洛伊无力说道:“可我们又要怎么离开这里,离开这场永不停止的噩梦。”
“我找到梦境的源头了。”
霍法说道:“但那并不是一个实体。”
“管它是什么呢?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霍法,我甚至觉得,可能只有死亡才是超脱这场梦境唯一的办法。也许,在现实世界,奥尔多早就醒了。”
“不,不可能。”霍法摇摇头,“你会这么认为只是这场梦让你觉得死亡才是解脱,但必然不是这样。它用各种手段来撩拨噩梦中人内心的阴影,或是让他们自相残杀,或是让人自我毁灭,目的便是击溃人的精神。我想如果你选择死亡,它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能怎么样呢?”
“我倒是有一个猜想。那个制造梦境的怪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魔力暴走的时候过来。”
“我怎么知道,巧合么?”
“不是巧合,我们有多久没有进食和喝水了?”
“很久很久了。”克洛伊喃喃说道。
“时间。”
“时间?”
“时间流逝的速度不一样。这漫长的时间中,我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饥饿,口渴,或者尿意这任何一项人类正常的生理需要。”
“你想表达什么?”
“要么我已经死了,要么就是现实的时间流速和梦境的时间流速完全不同,这里的时间流逝速度被大大降低了。
而它拥有这种能力的来源,我想是因为它吸收了你身上和时间有关的魔力,然后把它转化成了梦境之力。”
“你说的可能性是有,我当时发动能力的时候,确实感觉有什么东西盯上了我,但那又能怎样?”
“所以它吸收了你的魔力。”
“你有话就说吧。”
“你还不明白么,克洛伊,你的魔力没有了,我的魔力也没有了。奥尔多,安克尔,他们的魔力都没有了。
维持这份梦境并非不需要成本,但羊毛出在羊身上,我越想恢复魔力来对抗这场梦境,我的魔力就越会不自觉的流逝掉。成为噩梦源头用来伤害我的资本。
在最开始的时候,这场噩梦的面积大到整个岛屿,地底走廊,整座城市。因为那时我们有四个人。
但随着我们人数越来越少,这场噩梦的规模也越来越小,在巴黎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噩梦看起来很大,但有些地方根本到不了,那只是虚幻的假象。”
他指着远处高耸的城堡:“别看前面霍格沃茨城堡那么壮观,但其实我们都过不去,那只是给我们看的,真实的梦境距离,只有这片草地那么大。”
克洛伊眼睛多了一些神采:“所以中止这场噩梦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再试图恢复魔力,并且切断所有恢复魔力的渠道。”
“没错。”霍法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种生物的本体必然不算强大,没有办法对我们的本体进行物理性质的毁灭,只有用这种阴暗的办法,否则不会多此一举。”
可魔力的恢复对于有巫师血脉的人而言,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没有特殊的药剂,你难道自己可以切断魔力么?”
霍法:“我有办法,不过,在切断魔力的过程中,我想我们应当保持平静才对。”
克洛伊笑了笑:“谢谢你,不过我很平静,霍法。奥尔多和我说过,尘归尘,土归土,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玛丽已经回不来了,修道院的人也回不来了。只是,这是你的梦境,想着如何保持平静的人是你才对。”
她话音刚落,远处树林里再度传来隐隐约约的欢声笑语。
“霍法,你在哪里?抓到你可是要死翘翘的呦。”一个女孩欢快的说道。
“他可能躲在某个树洞里,和树懒一样。”另一个女孩冷静的分析。
湖边,克洛伊侧过脑袋,好奇道:“很奇怪,我们的噩梦要么是虫子,要么是黑暗,要么是惨剧,可唯独你的梦境,却是和女孩捉迷藏。”
“噩梦才不会管内容是什么,只要能让我痛苦就够了。”霍法平静的说道。
“捉迷藏很痛苦?”
“当然不是。”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不由分说,扑通一声跳进了黑湖之中。
“咦,那里有一个人。”
“打扮的好奇怪。”
在水中,声音依然清晰的传入霍法耳中,让他他神伤不已。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可声音依然精准的穿透进来。
“你有看见一个男孩么?黑头发,金色眼睛。”
岸上有人在问克洛伊。
克洛伊:“看见了。”
“嘘,他去哪里了?”
克洛伊指着远处的城堡,“他回去了。”
“撒谎。”一个女孩冷静的说道。
“哈,真的假的,那也太犯规啦。等等,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么?”另一个女孩趾高气昂的问。
“我不是。”
“真话。”那个冷静的女孩说道。
“嗯算了,管他呢。米兰达的感觉准没错,你之前说了假话,快说,霍法究竟在哪里?说出来我可以让你一块看他装死,可好玩啦。”
克洛伊沉默片刻,摇摇头。
“我确实没见过任何黑头发的人。”
“真话。”
那个冷静的女孩稍显惊愕。
“咦,这就很奇怪了。”
两人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一会儿后,“算了,米兰达,我们接着找去。”
声音逐渐远离,霍法从水中湿漉漉的钻了出来,坐在克洛伊身边,长叹一口气。
“你的朋友?”克洛伊问。
“是。”
霍法点头。
“干嘛不出来和她们见一面,她们看起来没什么危险。”
“都是假的。”霍法摇摇头,“开始吧。”
“你做过什么对不起她们的事?没脸见人。”
“这倒是真的。”霍法笑了笑,抓住克洛伊的手掌,闭上眼睛。
“放空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克洛伊依言闭上了眼睛,霍法默念,转换生命。
咒语刚刚念出,就像弱小的堤坝遇上强劲的水流,转瞬间被击垮。但非常罕见的,他身体储存了少量的魔力,虽然这魔力转眼间便消散无形,但这已经让他看见了希望。
有效果,他心里再度默念咒语。
一遍又一遍。
4:6
3:7
魔力一点点的从他们身体内被清除,被转换成了生命,剧烈的大脑撕裂感让他感到极度不适,就像没有汽油的汽车强行发动一般,艰涩无比。
逐渐的,两人身体里魔力的比例越来越少。
身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微微睁开眼睛,想必克洛伊也异常痛苦,她眉头紧矗,牙齿将嘴唇咬出鲜血。不过效果相当显著。草地,天空,还有远处的城堡就像玻璃镜片一样,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2:8
1:9
碎裂的规模越来越大,他几乎能看清梦境之外那皎洁的月光,能闻到空气中咸湿的海风。
然而就在最关键的时刻,一双柔软的手攀上了他的后背,随之而来的便是揶揄的轻笑:“这次你没得躲了。”声音吹动他耳边的鬓发,真实的无与伦比:“我找到你了。”
霍法触电一样僵住了。
不仅如此,一缕缕银色的头发从他耳边垂了下来,身后那人轻笑的呢喃道:“你长大了很多,看起来吃了不少苦哦。”
“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只要你转过身。”
少女轻轻的咬着她的耳垂,温柔说道。
霍法睁开眼睛,梦境中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他的生命也在疯狂的重新转化成魔力。
万分紧急,冷汗不停的从他额头冒出来,他需要什么东西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于是,他看到克洛伊的手,他见过很多人的手,这双手无疑是最好看的一只,线条柔和却不失立体,白皙但却很有力量,指头尖尖,指甲带着淡淡的粉色。
“你在看什么?为什么不看我。”
身后传来哀怨的声音。他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身后,狰狞的盯着眼前的事物。
咦,她的拇指骨节居然可以往后翻,太神奇了。霍法死死的握住克洛伊的手掌,为什么往后翻,是松开了么?
抬起头,克洛伊睁开眼睛,手掌摸上了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脑袋上,不容置辩的说道:“巴赫先生,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这一刻,霍法明白了奥尔多为何会对修女死心塌地了,没错,她身上的确有一种让人心神宁静的力量。
“当然。”
耳边的声音平息了下去,他最后默念咒语。转换生命。
终于,梦境片片破碎,在无数坍塌的冰冷碎片中,二人从梦境中醒来,回到了现实世界。
40,登陆
1,登陆
天空同剧院幕布一样乌黑,细雨下个不停,沙恩霍斯特战舰在波涛汹涌之中,不停的摇摆。
而天空百米乌云之外,则是一只和船体一样的硕大眼睛。
“钻心剜骨!”
红光一闪而过,将玻璃瓶内的天空照的通红。
曼斯从巫师的玻璃瓶面前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穿红袍的男人挥舞魔杖,猩红毒舌般的魔咒死死的缠绕住地面一名跪地黑袍,黑袍惨叫不已。
这是一个宽广的拱形大厅,厅内站立着数名流苏长袍及地的持壶侍女,模样非常古典。她们有人屏息凝神,有人别过脑袋。
为了隐匿行踪,从巫师协会总部来的红袍巫师克莱斯特直接将沙恩霍斯特战舰用魔咒装在了玻璃瓶子里,随身携带,而他们本人则被克莱斯特带到了英国沿海一处隐匿的城堡之中,夜以继日的在海边搜寻安克尔的踪迹。
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安克尔依然不见踪影,而红袍克莱斯特的耐心也越来越差。他每天坐在城堡的大厅中,大发雷霆。每一个出发去找安克尔,最终却无功而返的黑袍,都要惨遭克莱斯特钻心咒的折磨。
“整整一个月,居然还没找到,你们这群饭桶!!”克莱斯特挥舞魔杖,嘴里毫不留情的咒骂着地上惨叫的男人。
看着地上被折磨的抽搐不已的手下,曼斯倒显得颇为镇定,得益于常年累月的机密任务,还有**德国四处搜查巫师秘境的举动,曼斯很早就知道巫师的存在,也知道钻心咒的可怕。
三年前,当他第一次见识到钻心咒时,那规模可比克莱斯特的暴怒来得更为可怕。
那时,他和自己的同僚被征召去柏林,执行一项机密任务。而在任务之前,格林德沃却选择用钻心咒来考验他们每个人的品质。
砰!
大门被猛的推开。
“找到安克尔了!”
一名黑袍闯了进来,焦急的大声说话。
大厅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克莱斯特收起魔杖,跨过因为无功而返而惨遭折磨的黑袍巫师,“在哪儿?”
那黑袍看着地上依然抽搐不已的同僚,一时间变得犹豫起来。
“我问你话,你没有听见么?”
红袍克莱斯特焦急且愤怒。
“我想,您还是自己过来看一下比较好。”
手下说道。
人群鱼贯而出,走出大厅。
走廊中,几个黑袍拖着渔网走了过来,空气中散发的刺鼻海腥气让几个持壶侍女捂住了鼻子。
摆在面前的是一个躺在渔网中的男人,他浑身湿漉漉的,显然刚刚从海里捞出来不久。他肤色青白如死尸,四肢膨胀肿大,就像被注水的肉牛一样。身体的各个角落都生长出一些怪异的红色毛发。更怪异的是他眼睛睁开,瞳孔不停转动,脸上带着妙不可言的微笑。
如此诡异的组合让人惊愕不已。
曼斯走到渔网面前,虽然变化极大,但他还是辨认出来,这个躺在地上的男人,真是自己曾经的手下,安克尔。
“今天早上,我的子嗣在浅海发现了他。”
一个捏着手帕,身穿华丽绿色长袍的老头从几个黑袍身侧走了出来,他有着微尖的耳朵,苍老且枯萎的皮肤,还有一只弯成奇怪角度的左手:“还有呼吸,应该还没死。”
克莱斯特第一时间蹲了下来,用手按住了自己儿子的脖子。然后抽出魔杖在他头上点来点去,可无论他怎么做,安克尔都没有理会。
他空洞的脸上保持着恒久不变的微笑,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一个词语,“更多更多更多”
曼斯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他压低声音问自己手下,“这是什么,阴尸?”
“不,不像。”
手下摇头:“阴尸受人控制,而且还保有人形,但安克尔安克尔已经没有人样了,天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应该有救吧。”
曼斯关切的问。
“有救!?”
话音刚落,他就像被一辆狂奔的火车头迎面撞上。安克尔的父亲,红袍克莱斯特毫无预兆的掐着他的脖子,重重的把他按在墙上,气的浑身发抖,
“你看他这模样像是有救?你要为此付出代价,小麻瓜!明明是一个简单的抓捕任务,你却频频弄出纰漏,甚至还搭进了宝贵的巫师生命。”
魔杖顶在曼斯的头顶,空气中激荡的魔力让他头皮发麻。
曼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封住咽喉。这时,他的手下再度变成了缩头乌龟,一声不吭,老实的和周围的持壶侍女一样安静。他们都在努力的消除着自身的存在感。曼斯明白,面前这男人就算杀了自己,也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生死之间,捏着手帕的绿袍老头走上前来,用那只断手拉住了克莱斯特的胳膊,
“哎呀,克莱斯特,你还是和过去一样急躁。别急,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老头笑盈盈的打起了圆场。
“办法?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克莱斯特暴怒说道。
“尸体能笑?尸体能说话?能笑能说话,不就是正常人,对不对?”
老头给曼斯使了个眼色,在巫师的世界,由于连年不断的战乱,各国之间的渗透愈发深入,眼前这老头明面上是英国的一位著名巫师,但实际上早已投靠德国,成为巫师协会暗地里的爪牙。
“他他还没死。”
曼斯拼劲全力,在红袍的铁掌下沙哑说道。
“但他已经没有灵魂了!”
克莱斯特咆哮:“没有灵魂的巫师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一具本能操控下的野兽!一个连植物人都不如的畸形怪物!”
“我我可以找回他的灵魂”
曼斯艰难说道。
“什么?就凭你,一个连魔法都没有的麻瓜,凭什么放出这样的大话。”
“我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曼斯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唾液止不住的从他嘴角流了下来。
克莱斯特抬手一甩,曼斯如同破麻袋一般被丢弃在地,不断的咳嗽。
绿袍老头招了招手,几个侍女上前,架着曼斯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喘了几口气,曼斯推开了搀扶他的侍女,神色苍白的说道:“我的确不可以,但格林德沃可以,我认识他。他的魔力深不可测。”
话一说出口,绿袍老头的脸色就变了,他眉头紧锁,赶紧拍了拍曼斯的肩膀,不知在示意他什么。
“大放厥词!”克莱斯特暴跳如雷,“你当我是三岁小儿?格林德沃已经在自己的巫师塔中闭门不出快整整一年。没人在此期间见过他。”
“这项任务是格林德沃交给我的,他和我非常熟。”曼斯晃了晃脖子:“而你如果想要救你儿子,除了相信我,没有别的选择。除非你有别的办法可以救他。”
周遭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红袍巫师的身上。
克莱斯特脸上阴晴不定,最终,他看着地上依然保持神秘微笑的安克尔,那家伙还保持着微笑,喃喃低语,更多更多
最后,克莱斯特妥协了,他咬牙切齿说道:
“好,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你至少让我见到格林德沃,否则,我就拿你给我儿子陪葬!”
另一处,不知名的海角边缘。
霍法慢慢从梦境中醒来,他再度回到了救生船的甲板上,保持着和入梦前一模一样的姿势,脑袋向下贴在甲板上。
城堡消失了,黑暗的草地和禁林也消失了,清醒冲破混沌,如大梦初醒。凉爽海流混合着咸味苦涩的海风扑面而来,霍法从未感觉现实世界是如此美好,那颠簸海流中透露的精准物理法则竟是如此的诗意和浪漫。
爬起身,他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修女,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她哼哼唧唧的抽了一下鼻子,缓缓睁开眼睛,就要醒了。
啪嗒。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霍法猛地一转头。
瞥见在他们身后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有个一个快速从船舷爬向海洋的黑色不明物体。
眼见它就要往海里游去,霍法眼疾手快,闪电一般从船上扑了过去,将手往海水中一划,在它如水前一秒抓住了它。硬生生的将半个身子都入水的它从海水里拽了出来。
那生物疯狂在他手中扭动,触须飞舞着缠向霍法的脸庞。
魔力涌动,海水在霍法手中变形成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球,将那不明生物牢牢困锁在其中。
它四肢触须疯狂的拍击玻璃,做出怒发冲冠的动作。但并无作用,变形构成的玻璃球远比一般玻璃要更加坚韧。
霍法将玻璃球拿在手中,仔细的端详着这只从未见过的生物。
从正面看,它并没有脸,只有一团混沌黑烟漂浮在它的脑壳内,在脑壳下方,则是数只飞舞的触须。这让他又想到在梦境的深海中,那最原始的恐惧,那飘舞的触须和锋利的利口。
就是这小东西给他们四个带来了难以言表噩梦么?
只不过,它和梦境海底中看见的那只数百米的庞然大物比起来,也太迷你了一些。
“那是什么?”
克洛伊也醒了,她心有戚戚的问。
“不清楚,不过很明显是种魔法生物。”
霍法举着玻璃球,纳闷说道,“真奇怪,为什么会有魔法生物出现在这种地方。”
“不应该么?”
“当然,魔法生物的出现总是伴随着巫师或者巫师秘境,如果是在某个不知名的海底遗迹,或者太平洋中某个原始巫师的岛屿内出现,那我倒还可以相信。
但这里,英吉利海峡,这条早就被各种势力占据的文明航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稀罕而又古怪的未知生物,我是真的想不明白。”
“嗯”
克洛伊思考了一会儿,“会不会有人故意放在这里,想要陷害我们。”
“倒是有可能,你得罪过什么人?”
霍法问。
“我自幼就在修道院没出过门,你经常在外面跑,你得罪过什么人么?”
霍法一想,好像多的有些数不过来。不过,如果真的有人想害他的话,应该不至于这样大费周章吧,这生物看起来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想了一会,毫无头绪的他摇摇头。
“算了,我留着这个,也许未来可以研究研究。”说话间,那玻璃球上生长出一个倒钩,他把玻璃球挂在腰间,心想这也算是一个奇特的收获。
“你可得注意点安全。”
克洛伊颇有些不安的看着他把玻璃球揣在腰间,并且和它保持着距离,似乎生怕那玩意冲破玻璃球,再度将她拖进那可怕的梦魇之中。
霍法点点头,在把玻璃球外又罩上了一层钢铁。这下,连震动都消失了。
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英国的海岸线,真实的英吉利海峡本就如此狭窄,完全不是梦境中,那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
“今天是多少号?”
克洛伊问。
霍法不知道,他无法确定时间,也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只有鸟儿在头顶飞来飞去,还有很多银色的飞鱼划过水面。
他瞥见了那些飞鸟和银鱼,它们噼里啪啦的聚集在海面上,大概是在进食。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腐臭的气息,霍法感觉到了什么,于是他启动救生艇,向鸟群聚集之地划了过去。
当他们到了哪一块海面之后,那些鸟儿扑棱棱的飞了起来,有些甚至还在空中拉起了粪便,似乎想驱赶入侵者。
“该死”
霍法撑起护盾,随后就看见更糟的——那些飞鸟啄食的原来是一具苍白肿胀的尸体,那尸体腐烂肿大,身披的斗篷无疑为**德国的黑色。
当他翻过这具尸体,他不禁暗叹一口气。虽然他的脸庞和胸口已经被鱼群和鸟群啃噬殆尽,但依旧能辨认出出,这是奥尔多的尸体。
他说的没错,现实世界中,他已经死了。
想到噩梦之中的历险,霍法默默将手掌覆盖在他脸上。“安息吧。”
说完,魔力涌动,一道道水流将奥尔多的尸体牢牢禁锢,化作一层冰棺,冰棺表面再度变形,成为厚重的钢铁,带着奥尔多的尸体沉入海底。
修女站在他身边,手指在胸口和额头比划了三位一体。表情也是颇为感慨,那个男人在噩梦中,曾经帮助过他们。
做完这一切,霍法对修女说道:“奥尔多和安克尔找到了我们,说明穆勒曼斯之前一直都在追踪我们,他肯定找到了那艘货船上的人,我们得把他们找回来,否则,他们会被带进集中营,必死无疑。”
修女本来还心有戚戚的看着大海,一听霍法这么说,她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霍法。
“别这样看着我。”
霍法摆摆手:“他们本来不准备来英国,是我逼他们过来的。我得为他们的安全负责。”
克洛伊眼睛明亮有神,她高兴的笑了起来,“好嘛,那我们回去么?”她指着身后的大海。
“不,”
霍法对远处的海岸线努努嘴。
“他们的巨型战舰不可能停在海上太久,否则一定会被英国的海军发现。如果不出意外,那些人一定会在陆地上,守株待兔的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那我们这样上去不是正中下怀?”
克洛伊担忧的说道。
“没关系。”
霍法戴起黑色的金属手套。
“我会找到他们,然后把你们一起带去伦敦。”
41,校友
夜色降临,十一月的寒流让英国的土地比法国的更要冰冷。天际闪耀着一些黯淡的群星,如同将熄的花火。
霍法手持火把行走在长长的海岸线上,身边只有一个修女,还有荒凉的空旷的城镇。
他没有使用光照魔法,不使用魔杖的照明咒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但他并不想被任何人察觉到异常。
然而,二人登陆海岸之后的一段时间,并无意外发生。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遇到一个人。
既没有看到黑巫遍地走,阴尸多如狗,也没有看到传说中成片的麻瓜陆军。有的只有因战乱而空旷的土地,还有密布着水汽的废弃城镇。
除了狂风来时呼啸声此起彼伏外,这块土地上一片死寂,相比之下,就连步行发出那么低的咯吱声都显得特别响亮。没有鸟儿在林间歌唱,也无行人在街道行走。
只有破败倒塌的房屋,还有盘根交错的枯荆棘祼露的生长在岩石上,为数不多的杂草丛中几乎全是荨麻,偶尔有些长有锯齿或尖刺的植物。
甚至还有一些臭味植物,不小心一脚踩下的话,腐臭就会四溢。即使有月光照到的地方,也无丝毫暖意。苍白的半月挂在西方的林梢,光线中带有丝丝冷意,仿佛混进了阴影。
地上偶尔能看到一滩又一滩干涸的鲜血,它们像褐色的地衣般随处分布,却意外的没有任何尸体。
平静的可怕。
若不是每天早上起来后脸上冻的冰凉冰凉,每天晚上又因为食物短缺饿的肚子咕咕叫,霍法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又进了什么怪异的梦境。
又是漫长的一次无人区内的行走,从白天直至夜晚,入夜之后。
“要休息下么?我们走了一天了。”
克洛伊在霍法身边低声问道,她此刻衣服邋里邋遢,不过脸上遮面的丑妆倒是逐渐消失,露出其后疲惫却清丽脱俗的面容。
“好的。”
霍法也没有多废话,他按住地面,用变形术在岩石上造出了一个简易的山洞,生起篝火。在周边一些空旷的城镇上,他为克洛伊和自己收集了一些食物。
多半是些普通的罐头,生硬发霉的奶酪,或是一些士兵丢弃的行军粮。但是他们在这种时候也没办法挑剔,有什么就只能吃什么。
时间迫近十一中旬,长时间搜寻无果让霍法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如果穆勒曼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精明,压根就没有把宝押在那群小孩身上,在岸上守株待兔。
或者克洛伊对他们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他早就掉头回了德国,那自己这段时间的搜寻岂不是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火焰在黑夜中噼里啪啦的燃烧,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能聊的东西都聊的差不多了,大部分时候,他们之间只剩下静默。
“还要找么?”
突然克洛伊抱着抱着膝盖问。
“不找!?”
霍法拨弄火堆的手一顿,这是修女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向他提出了放弃。
“我只是问问,没有放弃的意思。”
“那就继续。”霍法说道。
“你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么?”
“什么?”
“你为什么要送我回去?黛尔菲娜许给你什么好处,还是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做?”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
“咦?你问这个干嘛?”
“我想知道嘛,”修女罕见的用娇憨的语气说道:“你告诉我呗。”
“等到了伦敦,我自然会告诉你。”
霍法心不在焉的说道,“这话话题他不大想接。”
“好。”修女有些疲惫的笑道:“你和我刚见面的时候不大一样。”
“真的假的,”
霍法好奇,“哪里不一样?”
“嗯,”修女思考了一下,“等到了伦敦,我就告诉你。”
霍法撇撇嘴,“早点休息,明天继续。”
天空星光稍稍闪亮一些,吃完简单晚餐的修女靠在岩石上,开始打盹。睡着睡着,她脑袋便滑到了霍法肩膀上。
这不知道是她第几次睡着后靠在自己身上,可能因为寒冷,也可能只是自己的肩膀比石头稍微软一点。
霍法没有推开她,在这种空旷寂寥的环境中,他很庆幸身边还有一个生命存在。
也许有两个他取出腰间的玻璃球,看着那个被自己俘虏的未知生物。它伸展着触须,缓缓的在变形术制造的玻璃球中,旋转飞舞。
这些天,他每天晚上都要好奇的拿出这东西来观察一下,希望能搞清楚它隐藏的秘密。
但它每天都只是在玻璃瓶中盘旋,既不吃,也不喝,更不会和霍法有任何交流。即便他用变形术在玻璃瓶中变出一根尖刺刺它一下,它也只是优雅盘旋的让开,悄无声息。
不过,今天那只生物的表现却有些奇怪,当它察觉到霍法在看它之后,混沌烟雾状的脑袋像花朵一样打开,星光透过那团烟雾,折射在玻璃球上,竟然形成了一张地图。
在地图上,他看见了自己点燃的篝火,沉睡的克洛伊,以及,远处一个移动的光点。
“这是什么意思?”
霍法来了精神,他小声问道,这可以带来噩梦的小怪物神秘莫测,直到现在,他也没摸清它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玻璃瓶中的怪物只是升腾盘旋,就像一个瓶中的精灵,无声却妖娆。
“克洛伊?”
他推了推身边的修女,修女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慵懒的和猫一样,蜷缩在他手臂旁,并没有想起来的意思。
霍法放弃了叫醒她的想法,他一点点把她脑袋推开,站了起来,牢牢的盯着着地图上那个移动的光点,难道这小怪物是在提醒自己附近有人么?
这么多天一个人也看不见,如果能找到一个人问问,了解了解情况,那也是极好的。
那光点离自己的位置并不远,最终,霍法下定决心,他要去看看。在克洛伊身上盖了一件衣服,又在她身边施加了一圈保护魔咒。便快速出发了。
他速度很快,夜色之中,形同鬼魅,夜间空旷的城镇上也没有人东西阻碍他,很快,他便跟着玻璃球上的线路图来到了近海河流的入海口。
在这里,他发现了一艘搁浅在入海口,腹部被炮火炸开了一个大洞的货轮,正是他们在法国诺曼底港后乘坐的那艘小型货轮。
看到这艘船,霍法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上了这只歪斜在沙地上的货轮。
只不过,当他登上船只之后,船上早已空无一人,遍布狼藉和鲜血的甲板依然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混乱和残忍,霍法摸了摸地上干涸变褐的血液,眉头紧锁。
人都被带走了。
他掏出了玻璃球,玻璃球上的那个光点就在自己身边不到五米的地方闪烁,微微移动。
“谁在那里!?”
他问道。
无人回答。
在如此静谧却又肃杀的氛围之中,想要和平问话的算盘逐渐落空,他戴上了自己的金属手套,黑色的铁片一点点的覆盖满他的右手。
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玻璃球中的怪物脑袋闭合了起来,继续着漫无目的的盘旋。
玻璃球光芒熄灭,霍法举起手指,轻声吟唱,“荧光飞舞。”一个银色的光点从他指尖以一种反重力的方式向上飞去,绕着他的脑袋盘旋一周。
继续往里走,荧光咒的光芒似乎遇见了什么抵抗,变得黯淡了下去。
这里和他渡海时所见的那艘船已经完全不同,刷着白漆的墙壁上,粘着星星点点的血斑。
门边的墙上钉着一条Сhā着衣钩的木棍。那是船员用来挂衣服的的方。木棍的下面贴着报纸。那报纸上满是抓痕,有人在被拖离这里时,曾用力的抓住木板但无过。
再边上的墙。就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挂在上面的电线,原本连通着船长室的门洞。不知道是被魔咒炸开,还是被炮火轰开,一片稀烂的碎在地面。
他一路往下。
倾斜的楼梯在他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还记得这个地方,当初在海上,这走廊里有很多小孩子在里面跑来跑去。
走到甲板下二层左边楼梯的时候,地面变色更加残破和混乱了,他踩中了一个半软不硬的东西。移开脚一看,原来是一只人手。
被炸的残破不堪的人手。
顺着断处看去,他看到了月光从舱壁巨大的豁口照射进来,那是被炮火炸出来的缺口,缺口的金属上面还挂着一个男人的脑袋。
飞舞的荧光下,霍法走到那个男人的脑袋面前。
是马修。
那个当初计划把自己麻翻丢进海里喂鱼的暴徒,此刻在飞舞荧光的照耀下,以惨白狰狞的姿态看着自己,似乎在控诉着德国巫师到来瞬间的无情和残暴。
霍法移开眼睛,看着地面。
踏板上盖着厚厚的凝固鲜血,凝固的时间很久,但依然带着鲜血特有的质感。在干涸的鲜血中,能看到一些脚印,很浅,不久之前留下的。
他轻轻的把脚放在踏板上踩了踩。发出咯吱的声音,爆炸并没有完全破坏船体的结构,还能承受自己的体重。
于是一直往下,到了底层,看到了自己曾经住的那个房间此刻大门洞开。那打开方式并不是因为爆炸被震开,而是被人推着把手打开的。
他摸着墙壁,警惕再度提高。
如果不出所料,这里所有的人应该已经被曼斯带走了,难道在那么多巫师的手下,还能有漏网之鱼?
还是说他们的人算准自己会回来?
所以留在这里堵自己。
荧光咒消失。
????他凝神静气,身体如同变色龙一样波动着消失在空气中,与此同时。他小心翼翼的踢开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幽灵一样站在房间门口。森冷的月光下,他看见房间内地面的光斑迅速的模糊了一下。
有人。
他确定这一点。
但他也同样确定,对方看不见他。就像他也看不见那个家伙一样。
就这么僵持了快要有三四分钟,天空一朵乌云遮住了明亮的月光。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响,还有一丝淡淡的魔力波动,地上的阴影再次模糊。
霍法立刻转身,一道危险的昏迷咒从他身侧飘了过去。他魔力手套上闪烁着危险的红色光芒,抬手往后一砸。
木制门板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空气锤砸中,啪嗒凹陷下去,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压抑着痛苦的闷哼。
“出来。”
霍法用手死死的按住那个看不见的透明脑袋。
这次,回答他的是一柄锋锐的尖刀,那是被变形的魔杖,对于这种把戏,霍法再了解不过了,他只稍稍一错手。那变形咒在精神力的交锋下,迅速被瓦解,对方的尖刀变回魔杖。不仅如此,他还抓住了对面那人透明的手腕。
“只有这种程度么?”
霍法说道。
那幻身的男人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他低声吟唱:“烈焰焚身!”
橘黄铯的火焰从透明的手臂上升起,将他的手臂点点滚烫滚烫,霍法甩开手臂,同时夺下了他的魔杖,迅速后退三步。
“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伴随着森冷的话语,船舱除了他的脚下,其他地方纷纷变形,生长出锐利的铁荆棘。
噼啪,一声轻响伴随着剧烈的魔力波动。那人竟舍弃了自己的魔杖,打算幻影移形,霍法五指一合,五米开外尖刺弯曲疯长。
“哎哟!”
伴随着一声带走伦敦腔的痛呼,“放开我!”
一名巫师硬生生的从幻影移形的状态中被勾拽了出来。这是一个穿着黑黄相间长袍的男人,高个宽下巴,
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只比霍法大个一两岁。
如果是从前,在这种环境下遇到的对手,霍法大概会毫不犹豫的让对方丧失所有行动能力,然后加以盘问。
不过这一次,他却并没有选择那么做,而是依言放开了眼前的少年。因为他黄黑相间巫师袍胸口,纹着一只獾。这是个霍格沃茨的学生,还是赫奇帕奇学院的。
42,伯恩茅斯
男生落地之后一个翻滚就站了起来,和击剑士一样举着一块从地上随手捡的玻璃碎片,右手还扣着自己腰间的一个魔瓶,惊魂未定道:“嘿,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霍法上下打量着他,慢吞吞的说道:“该这么问的人是我才对,你又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别故作高深。”男生捂着脑门上的大包,“这时候不在安全区域老实呆着,私自跑到这种地方,不是黑巫就是怪等等”
月光再度从乌云中显现,照亮了霍法的脸庞,还有他熠熠生辉的瞳孔。穿着赫奇帕奇巫师袍的男生瞪大眼睛,惊讶万分的看着他。
“灰头发,黄眼睛,你居然是你!!你不是那个谁,拉文克劳的霍法,霍法巴赫么?”
霍法抱起胳膊,随后,那男生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一把冲上前来,拉起他的手臂,“哥们,你可失踪了一年了!!整整一年,我的天!!”
那男生又甩开他的手臂,后退着靠在墙壁上,使劲摇摇头:“等等,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是有人拿复方汤剂冒充你么?”
“不,不对,不对,能这么轻易的化解了我的变形术,你一定是真的,对不对?”
他如此说服了自己,重新扑上来。
“我要告诉我的朋友。告诉他们我见到了谁,等等我的猫头鹰呢?我的猫头鹰呢?该死!茉莉,你又去哪里去了?”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口哨,一只黑黄铯的花斑猫头鹰从船舱的破洞里飞了出来,叼着一只手指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不满的叫了一声。
“哦,和你说了多少次,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有细菌。”男生嫌弃的将自己猫头鹰嘴里的手指捻着扔掉,又把它的毛撸的炸了起来,“我需要你帮我送一封信,好不好?”
猫头鹰非常不满的叫了一声。
“就这一点路,一点路。”男生从衣袍的口袋里取出一卷羊皮质,外加一支羽毛笔,他舔了舔羽毛笔,就要书写。
“等一下。”霍法冷漠的打断了这个有些神经质的男生。
“怎么了?霍法。”
“先别急着送信,我还没问你,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穿着赫奇帕奇的巫师袍,应该还没毕业才对。”
“哦,这个啊!”
男生傲然的挺起胸膛,“学校今年派遣五年级以上的学生外出在各个城市执行巡逻任务,能被选上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看着他那一脸得瑟的模样,霍法有些失语。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在和各种阴险狡猾的家伙打交道,霍格沃茨内的那种单纯和骄傲,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不得不说。如果是自己出来执行这种危险的任务,少不得得乔装打扮一下,穿的越不起眼越好,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把学院的长袍穿出来。万一要是真的遇上了正个八经的黑巫,岂不是摆明了让别人往自己脸上施咒么?
“我没问你为什么被选上,我问你在这艘船上做什么,还有,你见过这艘船上的船员和乘客么?”
“我在所管辖的沿海一带布下过防御魔咒,但半个月前,我布下的所有防御魔咒都莫名失效。我顺着魔咒的痕迹一路找了过来,之后便找到了这艘失事的货轮,然后,就遇到你啦。”
男生一ρi股坐在楼梯上,“嘿,我说,你回来就不能提前通知一下么,就这么找过来,可算是吓死我了。”
霍法没接茬,他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防御魔咒被破坏,那必然也是巫师做出来的,看来曼斯已经潜进了英国,只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怎么,你有什么线索么,霍法。如果能告诉我的话,可能会帮大忙的哦。”
“你叫什么名字?“
“哦,忘了自我介绍。”宽下巴的少年兴奋的说道:“我是六年级的瑞恩,瑞恩盖赖斯恩,你还记得么?赫奇帕奇学院的击球手。我比你高一年级。”
“不好意思。霍法摇摇头:“我对魁地奇没什么兴趣。”
寡淡无趣的回答如兜头凉水,浇灭了赫奇帕奇学生的热情,他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好吧,还是挺有意思的,如果你能回来的话,我真的推荐你去看看,如果我以后还能打魁地奇的话。”
“我登陆这里已经快要一周了,可是一个人都没有看见。这地方的人呢?”霍法问出了自己最
“周边的人?”
不知为何,瑞恩无奈的耸耸肩:“他们都聚集起来啦,毕竟这年头大家都在一起抱团取暖。”
“聚在哪儿了?”
霍法问。
“伯恩茅斯,如果你能够找到它的话。不过,这一带除了我之外,没人可以带你找到它。因为它被魔法部的人施加了隐匿无形咒。”
“为什么?”霍法有些诧异。
“现在的巫师界局势很紧张啊,前一段时间,爱尔兰有一座小城被许久不见的死灵巫师屠戮殆尽,全城的人都被转化成了阴尸大军,闹的全国都人心惶惶。虽然那家伙被我们的人干掉了,但这件事之后,魔法部的人就在所有城市外施加了隐匿无形咒,防止外来的邪恶巫师进出英国的城市。”
“真是可怕。”
霍法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城市,那是有多少人。”
“成千上万,”瑞恩长叹一口气:“这年头,那些有实力的巫师和巫师家族都在不择手段的积蓄力量,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都不稀奇。”
“带我过去。”
霍法不容置辩的说道,说完后他又觉得自己太武断了一些,缓和口气:“这条船上的人是我带来英国的,我要对他们的负责,希望你能理解。”
瑞恩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他咧嘴一笑,竖起一根大拇指:“你的忙我当然会帮,霍法。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可以给我朋友写封信了么?”
霍法把他的魔杖丢还给他:“不可以。”
瑞恩:“”
在新遇见的赫奇帕奇的六年级学生的带领下,他们离开了搁浅的货轮,匆匆的往内陆方向走去。
一路上,瑞恩逮着霍法喋喋不休的问着不停,从他为什么离开霍格沃茨,问道他最近在干嘛,又问到他知不知道英国巫师界的热点新闻,最后一连问到他白天吃了什么。
瑞恩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赫奇帕奇,实力优秀,热心肠,但又有些过分自来熟。霍法难以忍受他的啰嗦,也不想过多和他纠缠,他只想快点找到克洛伊,把自己找到线索的消息告诉她。
可是,当他回到二人休息地方的时候,修女却不见踪影,就连地面的火堆,也熄灭殆尽。
霍法大脑嗡的一下,他首先想到的是修女去野外解手了,但地面那杂乱无章的脚印却在否定他的想法,克洛伊被人带走了。
是人么?
仔细一看不是,地面那脚印有四个脚趾,趾端和后跟分得很开,后段又很短,好像是有人踮着脚从地上踩了过去。
他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越跳越凉。这感觉犹如攒了好久的钱买了个新手机,转眼手机就被偷了。他越想越担忧,这是修女第三次失踪,之前他并没有太在乎克洛伊的死活,更不在意她的想法。他选择护送她只是因为她惊人的能力。
可是这一次,他心里却止不住的担忧起来,英国已经不是曾经的英国,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上,她会遭遇不测么?他后悔刚刚没有叫醒她,没有把她带在身边。
看着石化一样呆立在原地的霍法,瑞恩好奇,“你怎么了?”
“我朋友,我朋友不见了!”
他跳到高处,大声的喊着克洛伊的名字,不过,并没有任何人回答。也没有看到任何生灵。空旷的城镇之上,月光寒碧。
盖瑞抽出魔杖,走到火堆的燃烬边,借着荧光咒看着地上的脚印,抬头对霍法说道:“是伯恩茅斯的人带走了她。”
“人,你在逗我,这分明是野兽的脚印。”
“是,的确。”瑞恩又摇摇头:“这里面情况很复杂,我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和你解释,总之,你先跟我来伯恩茅斯。”
他收起魔杖,跑开了几步,“你来不来?”
霍法咬牙看了看修女消失的地方,收起了无谓的自责,跟在了瑞恩身后。
瑞恩对肩膀上的猫头鹰说道:“茉莉,你带路。”猫头鹰鸣叫了一声,张开翅膀扑棱棱的向远处飞去。瑞恩跟在猫头鹰身后,霍法则跟在他身后。
瑞恩可能是看出来霍法心情不佳,没有再去烦他,二人就这样一直赶路,从夜晚至黎明,从黎明直至中午。
明晃晃的阳光下,他们来到了一处城市的外沿,这里看起来和其他地方一样,空荡荡的,除了破建筑外,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丝毫特殊之处。
不过,瑞恩解开腰间的一个绿色药剂瓶,顺着空气往下一倒。
面前的场景就像照片被某种酸液腐蚀的照片一样,消融出一个足以让一人通过的破口,里面则是另一番天地。
瑞恩收起瓶子,用魔杖在身上点了一下,他幻身消失在空气中,看不见的瑞恩说道:“你最好也隐身,别让这个城市的人看见你。”
霍法依言进入了幻身状态。
两个透明人进入豁口之后,身后的空间迅速的生长恢复,豁口消失不见。
他们站在城市中一处大楼的楼顶,楼顶刺眼的阳光,扑棱棱的飞过几只觅食的乌鸦。俯瞰街道上,霍法看见了一些来往的行人,人烟十分稀少。
“伯恩茅斯?”
“是的。”看不见的瑞恩吹了个口哨,天空那只猫头鹰落在了屋顶的晾衣架上,瑞恩拉开屋顶的一扇门:“走,我带你看看这座城。”
二人从屋顶来到街道,这座城市和平日里见到的那些普通麻瓜城市并没有区别。商业街,住宅楼,还有一些服务行业。
但街道上非常冷清,只有一些巡逻的士兵还有一些摇摇晃晃的醉汉。
他们乍一看和平常的麻瓜城市并没有什么区别,但霍法却从他们苍白的脸庞和克制的举止上察觉到一丝不妥,那些士兵每个人都戴着厚厚的手套,仿佛在极力避免身体上的触碰。
“你觉得这个城市怎么样?”瑞恩问道。
“人很少,非常少。”霍法皱眉。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瑞恩叹了口气:“你一个月前刚来这里的时候,这儿人还是很多的。”
“他们怎么了?”
霍法指着街角,那里,有几个穿着厚厚皮质外套的英国士兵,他们抬着一个担架,匆匆的走过,担架上罩着黑布,看不见下面罩的是什么。
“穿成这样,这里有什么疾病,还是有什么战争。”
“都有。”瑞恩简短的说。
“都有?”
瑞恩看了看天,“百闻不如一见,你先跟我来我呆的地方,等到晚上,你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不能白天找?”霍法不悦,他一点都不想拖沓,既然来到了这座城市,他想立刻找到克洛伊。
“相信我,如果你朋友是被这个城市的人带走的,那么他们白天是绝对不会现身的。”他指着街道上,那一扇扇紧闭的门窗,“在这个城市,白天你什么都看不见,他们都在睡觉。”
霍法看着那一扇扇窗户,尽管天空的阳光亮的刺眼,但却无法让他感到丝毫的温暖,他能感觉到那些住宅后面潜藏的阴森与恐惧,似乎阳光的力量被什么东西剥夺了。
没有太好的办法,这里他一点都不熟。他只得应承下来,跟随着瑞恩来到了城市的一间普通的公寓里。
这里和未来那些单身年轻人的公寓差不多,乱七八糟的床单和袜子散落一地,床上有几份巫师杂志,还有几分预言家日报。
瑞恩给他倒了一杯茶,又给他拿过来几份点心。可他并没有胃口,只是站在窗边,小心翼翼地分开窗帘,只拉开拇指宽的一条缝,向外张望。
死寂的庞然公寓群中。没有一盏灯亮着。楼群对岸,巨大的建筑物覆盖着一层乱糟糟的翻建温室阳台和无处不在的铁丝天线,笔直的线条锐利且危险。
如果是昨天,他会很开心遇上一个校友,至少能短时间的填饱肚子。但现在,他心中的焦虑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迅速膨胀,这城市带着一种病态的感觉,让他没有办法不去想修女的安危。
黄昏时分,他带着不安的情绪,勉强的睡了三个小时左右。与其说是睡,倒不如说是假寐,因为瑞恩那家伙一直在和自己的猫头鹰叽里咕噜说话说的没完,仿佛那猫头鹰是他女朋友似的。
“醒醒。”
临近凌晨,瑞恩叫醒了他。
此刻,他那身霍格沃茨的校袍已经被修复咒语修补的焕然一新,他魔杖Сhā在小牛皮套里,腰间的魔法元素瓶闪耀着橙色或蓝色的光芒,看起来全副武装。
“霍法,到时间了。”
“你能不能把你那身衣服换一下。”霍法揉着眼睛,不满的说道:“一定要穿着霍格沃茨的校服去执行任务么?”
“为什么换,这可是我的骄傲。”
赫奇帕奇男生笑道:“你要不要也把你这身行头变成拉文克劳校服,这样我们就是霍格沃茨探险双雄。”
“还探险双雄你脑子真是有病。”
霍法推开他站了起来,穿上自己的马丁靴。二人再度幻身消失在空气中,从藏身之地来到了街道上。
好家伙,人比白天多了太多。
他们赶集一样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在阴暗的角落里三三两两的扎堆,不知道做什么。脸上带着兴奋和饥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甜味。这味道钻入霍法的鼻孔,让他有些反胃。某种病态的氛围开始加剧,其中还弥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发生了什么,这个地方?”
他们和一群面带痴狂之色的男人擦肩而过。幻身状态中,霍法问瑞恩。
瑞恩把他带到了一个熄灭路灯柱子的角落边,指着一团模糊的白色影子,说道:“自己看吧,贼刺激。”
走近一瞧,好嘛,熄灭的路灯下,他看到一个男人搂着一个精致却苍白的金发女人,在她的胸口痴迷的舔舐吮吸。而那个女人抚摸着他的脑袋,一边抚摸,口中一边生长出锐利的犬齿。嘴唇越张越大,最后几乎裂到耳根。
男人丝毫没有察觉,甚至当那张的大的不像话的嘴巴重重咬下的时候,他还一脸高嘲模样的含着嘴里的葡萄。
吸血鬼!
43,全员恶人
夜色之中,阴暗的小巷之中,谋杀和欲望同时进行,霍法和瑞恩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那女吸血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收起锐利的犬齿,困惑的看着黑暗。
走远之后,霍法惊魂未定的那些远处那一个个聚在一起的小团体,一个吸血鬼倒不稀罕,但同时出现这么多,他是闻所未闻。
街道上,这种事情随处可见。他们之间有笑声,有呻吟声,有吮吸声。那些痴狂的男人一个个如扑火的飞蛾一般向阴暗的角落里涌起,那里,聚集着一个又一个吸血鬼的团体。
瑞恩:“我说过,这年头,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都不奇怪。有人能把一城人都造成阴尸,自然有人可以把一城市的人都感染成吸血鬼。这里本来是保护麻瓜而建造的安全区,但是却从内部发生了腐坏。”
“谁做的?”
“有一个高阶血族隐居在这里,利用战争传播血之瘟疫,他的真实身份还不可知,但那正是我的目标,我得把他揪出来,否则这整座城市都在劫难逃。”
“现在这里有多少只吸血鬼?”
“上千只。”瑞恩顿了顿,苦笑道:“但这还是保守估计。”
上千只,霍法倒吸一口冷气,在魔法世界,吸血鬼并不罕见,一只吸血鬼也并不可怕,但成千上万只,还是出现在麻瓜城市里。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
瑞恩接着说道:“它们是等级森严的物种,越高级别的血族就意味着拥有更多的眷族和血仆。如果打起仗来,这些茫茫多多眷族可以说是最令敌人头疼的炮灰,尤其是在晚上,它们的能力会得到大幅提高,非常可怕。更可怕的是,它们的数量正在以指数形式增加,如果等它们扩散到其他城市,再阻止就来不及了。”
说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而荒废的操场,这里原来应该是某个大学的校园。现在,它四面都被锁链牢牢封住,操场中央有一处石质祭坛高高耸立,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愈发浓郁。
成百上千的男人聚集在祭坛之下,除了粗重颤抖的呼吸,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的出奇。
祭坛上,站着各式各样的女性。长相都是上上之资,如果不是在这种环境下,霍法几乎要以为这里是什么模特走秀的时装表演的现场。不过她们并没有穿什么时髦的衣服,甚至都不需要穿衣服。
几个带着黄金面具的男人站在她们身后。一点点的剥下她们的衣服,然后将锐利的牙齿缓缓沉入她们的脖子。
姿态仿佛舞蹈。那优雅的美感和大街上的兽性和野蛮形成鲜明对比。
那些女人刚开始被吸血的时候,表情惊恐不安,身体剧烈痉挛反馈,但逐渐的,她们便扭动着身体,本能的反手抱着身后黄金面具的男人。口中生长出锐利的尖牙。
“这么多好女孩都被变成吸血鬼了,真是令人惋惜。”角落里,瑞恩贴着霍法耳朵轻声说道:“这些高阶吸血鬼只对漂亮的女孩感兴趣。”
“为什么?
“被吸血鬼进食的人可以体验到非常强烈的愉悦,可以使人上瘾,在那种快乐下,很多人会自愿沉沦被吸食。
不过,前提是长得得好看,如果有一个龅牙麻脸蒜头鼻的丑陋吸血鬼,你会心甘情愿的被吸食么?”
“我会打死她。”
霍法老老实实的说。
“瞧,什么生物都一样。高阶血族深知颜值的重要性,他们四处搜寻容貌美艳的女人,将她们转化成吸血鬼,再由她们去传播血之瘟疫,那些意志不高的男人,很容易就会上钩,被转化成最低阶的血仆。他们就像瘾君子一样,被血瘾缠绕,终生都不得解脱,只能成为血族的爪牙。”顿了顿,他笑道:“我想,你那个被抓走的朋友,模样应该不赖吧。”
“该死!”
霍法想到克洛伊,头都大了,知道这是座吸血鬼之城后,他更加后悔当时没果断把她叫醒了。现在倒好,这要是让修女变成了吸血鬼,自己这趟任务等于就是白给了。
瑞恩伸出一只手:“瞧,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只有揪出这座城市幕后的主人,你才能救回你的朋友,我也能完成自己的工作,来帮我吧,霍法。”
“不是泼你凉水,能造出这么多吸血鬼存在,我们可能并不是对手。”
“没错。”
瑞恩依旧伸着手,平静说道:“但我们身后有霍格沃茨,我还有茉莉。我们并不需要战胜他,只需要找到他,然后送信给霍格沃茨,自然会有援军来帮助我们。”
“我们,我什么时候和你是一伙的?”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虽然不是一个学院,但你不可否认。在我们之间,有不可斩断的联系。”
“拉倒吧,真不要脸。”
霍法别过头去,心想自己和汤姆里德尔还是一所学校的呢,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斩不断的联系么?
瑞恩没有生气,他牢牢的把手伸在霍法面前,这个脾气不错的赫奇帕奇伸着手,看起来异常坚定。
犹豫片刻后,霍法服软,他叹了口气:“别怪我冷血无情,但如果你要让我在朋友和这个城市中间选一个,我想我可能会选择朋友。”
“没人会逼你做那种选择,求同存异不行么?”瑞恩立刻说道。
“你确定?”
“我确定。”巫师回答。
霍法握住了瑞恩伸出来的手。黯淡的金色光芒一闪,在他们的手臂上缠绕一周后,消失无形。
“格林德沃真的要来?”
堆满厚厚书籍的房间里,身穿华丽绿袍的老男人问曼斯:“祭祀即将开始,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断它。”
“放心好了,鲁斯凡爵士。”
角落沙发里的曼斯漫不经心的说道,“格林德沃不会在乎你做什么的,就算你把全英国的人都拿去祭祀,他估计也不会在乎。”
“其他人你这么说我都可以接受,但那家伙,那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谁也不清楚,天知道他会不会发神经莫名其妙的针对我。”
“你想太多了,阁下,安心做你的事好了。”
“就不能迟两天,等我结束了这场仪式,成为了真正的血亲,谁来都无所谓。”
“我也没办法啊。”
曼斯无可奈何的摊开手,笑的很卑微:“克莱斯特想要救他的儿子,你和我说不如去和克莱斯特说,问他愿不愿意推迟两天。在协会中,我不过是个给巫师打下手的混混。”
克莱斯特绿袍老头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不耐。他右手指节敲击着红木桌面,自言自语:“巫师巫师总是巫师,真是可恶”
这时,门外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
“谁?”
绿袍老头收敛不耐。
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脸上戴着一副黄金面具,身后牵着一个被缚住双手的少女。
“你看我抓到了什么,父亲。”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说道,语气满是邀功。
“怎么,你抓到那个霍格沃茨的探子了?”绿袍老头不耐烦的问。
黄金面具的男人摇摇头:“很抱歉,父亲,我没找到那枚霍格沃茨的暗棋,不过,却意外找到了一个十分优秀的祭品,您瞧。”
说着,他把身后拖拽着的少女往前一推,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少女恼火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
优秀的祭品?绿袍老头眉头一挑。
他身后无声的走出两个身穿流苏长袍的侍女,她们款款上前,左右架着挣扎女孩的肩膀,强行让她抬起脸来。
坐在角落里的曼斯原本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看见那个穿着黑白袍的修女之后,他猛地站起身,而修女也看见了他。
“是你!混账,我就知道和你脱不了干系!”
克洛伊尖叫道:“你死心吧,从我这里,你什么也得不”
声音戛然而止。
绿袍老头用他完整的右手捏住了修女的嘴巴,将她的脑袋晃了晃,扭头笑眯眯的看着曼斯:“奇了怪了,你们认识?”
曼斯表情恢复了平淡,他慢吞吞的坐了下来,“当然,她就是我要抓的目标,没想到居然落到你的手上,真是造化弄人。”
“这样啊”
绿袍老头不顾克洛伊惊恐的眼神,他捏着她的脸颊在她的脖子上嗅了嗅:“教会总是喜欢弄出这种纯洁无暇的东西出来,仿佛这样就能昭示自身的正义与合法。不过,如果失去污秽,纯洁还有何意义呢。我想,夜神会很满意这份祭品。你做的很好,我的孩子。”
站立一旁的黄金面具的男人立刻弯腰鞠躬:“理所应当,父亲。”
“行了,下去吧,三天之后的祭典,不要出任何纰漏。”
面具男人带着两个流苏长袍的侍女,缓缓退下。书房内,只剩下了修女,绿袍,还有曼斯三人。
绿袍松开了克洛伊的嘴巴,微微一摆手指,修女的嘴巴和手臂瞬间被看不见的魔咒锁死,既不能发出声音,也不能做出任何动作。
“你要怎么感谢我呢,曼斯。”绿袍看着沙发上的男人。
“你希望我怎么感谢你?”曼斯问道。
“别让格林德沃过来,带着这个修女,回你的柏林去。”他牢牢盯着曼斯道眼睛,“你完成你的任务,我完成我的祭祀。”
曼斯笑了笑,眼神从克洛伊身上移开,摇摇头:“我说过,这事你得和克莱斯特去说,我做不了主。”
绿袍一指克洛伊:“怎么,她对你来说不重要么?”
“没你想的那么重要,就算你把她变成吸血鬼,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克洛伊惊恐的呜呜挣扎,绿袍老头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阴测测的看着曼斯,右手指节不断的敲击着桌面。
“这样吧,我有一个提议。”曼斯陪着笑脸说道。
“你说。”
“您有没有想过开一次宴会。”
“宴会,什么意思?”
“既然三天之后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祭祀,又是格林德沃到访的日子,可能也是安克尔复活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时间点,你不打算开一次宴会么?”
“我为什么要款待一个我根本不欢迎的人,”绿袍老头冷冰冰的说道。“你,格林德沃,克莱斯特,我都不欢迎,至少现在我都不欢迎。”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以观礼的名义,请来格林德沃。如果格林德沃来了,而且是以参加宴会的身份过来,那么他必然不会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说不定,他还可以给你把把关,防止那些魔法部或者别有用心之人渗透进来,您说对么?”
“怎么可能,”绿袍老头嗤笑:“我活这么大就没听过格林德沃参加过什么派对,他只对死神感兴趣,当我不知道么?”
“那你就更要开了,至少,做个表面工作给克莱斯特看。如果格林德沃对你的祭祀并不感兴趣,那么他就不会来,我也有借口搪塞那位强势的克莱斯特先生。”
“好一个搪塞,他救不了儿子,肯定会干掉你。”绿袍老头讥讽道。
“那也让他的怒气不至于波及到你,对么,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准备了宴会,对他以礼相待。就算他干掉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能对我怎么样!”老头陡然变了脸色,他一拍桌子站起身,“只要我完成了仪式”
“您毕竟还没有完成。”曼斯指了指老头弯折成奇异弧度的左手,“还有三天,才是月圆之夜。”
老头猛地将自己的断手拢进袖子里,“用不着你来提醒我,麻瓜!”他恶狠狠的说。
曼斯只是微笑不语,
绿袍老头脸色变了数变,最终,他还是恨恨的咬牙坐了下来,“哼巫师,该死的巫师。”
“瞧,”曼斯摊开手,“要我说,你还是开一次宴会,并邀请克莱斯特去观礼比较好。”
“你干嘛这么全心全意为我考虑?”老头阴测测的说,“我可不相信你良心发现想要拯救我这个夜神的信徒。”
“当然不是。”曼斯长叹一口气,“我也得为自己考虑一条后路,不是么,万一格林德沃没来,克莱斯特迁怒的杀死了我,我想,你应该可以把我的尸体转化为吸血鬼吧。”
“嚯!”
老头笑出声,脸色好看不少,他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曼斯,他笑道:“你这小麻瓜还有点机灵劲,难怪格林德沃要让你帮他做事。怎么,你想做我儿子?”
“如果能活命,做孙子也无妨。我年纪应该和你孙子差不多大,如果您有孙子的话。”
“哈哈哈哈哈”
老头高声大笑起来,笑完他愉悦的说道:“那你先叫一声父亲来听听,如果顺耳,我可以考虑万一克莱斯特杀死你后,转生你。”
曼斯单膝跪地,“如您所愿,父亲。”
远处,克洛伊被封住嘴巴,站在角落,她看着面前发生的奇诡一幕,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曼斯的举动让她反胃,她简直不能相信,居然有人可以这样不要脸。外加从前发生的事情,她对曼斯的厌憎来到了顶峰。可就在曼斯跪地之际,他居然还抽空微笑着冲她眨了眨眼。
绿袍老头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畅快。
“行,我答应你。”他豪迈说道:“只是一场宴会,我不会让你失望。”
曼斯伸出手:“那么,三天之后,就全看你了。”
“一言为定。”老头握住了他的手。
“一言为定。”
44,父亲
“呼”
细微的叹息声在黑暗中响起,那是男女完事之后才会发出的声音。
“你经常这样?出差在外就喜欢乱勾搭女人。”
女人问道。
“没有。”
男人笑道。
“骗人,你钓我的时候一看就是老手。”
“还不是你太漂亮,我情不自禁。”
男人感慨道。
“还情不自禁,真臭美。”
女人把脑袋枕在男人胸口,娇憨问道:“如果我吃掉你,你会怎样呢?”
“哼,小宝贝,你想从哪里吃起?”
男人打趣说道。
“你说呢?”
女人笑眯眯的反问。
男人不说话,把女人的脑袋向下按去。
女人乖巧的滑了下去,握住那玩意的时候,她突然抬头问道:“你这么单纯,怕不是第一来这座城市吧。”
男人故作深沉:“我的确从其他城市过来,可我一点都不单纯。”
“呵呵”
女人张开嘴巴。
一块白布陡然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兜头把女人的脑袋包住,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就被看不见的力量拖拽着,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床上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大跳,惊恐的蹬着腿往后面退去,“什么人!?”
黑暗无人应答,只有刚刚陪自己欢愉时的女人拼命挣扎和抵抗时发出闷哼。还有各种器皿被撞碎在黑暗中的声音。
他抄着衣服退到墙角,缩成一团,冷汗直流,“我我我警告你,乱闯乱闯别人的住房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依然无人回答,也什么都看不见。几秒钟后,女人的闷哼和挣扎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男人越来越恐惧,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房间黑的实在是有点过分,为何自己住的酒店会这么黑。
碎玻璃渣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一双黯淡的金色眼睛出现在自己面前。
“刚来这城市?”
那眼睛的主人也这么问。
“是是的”
“早点走吧,这地方不安全。”
眼睛主人平静说完,帮他打开了房间里的柜子,随后便拖着那个女人,消失在了房间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房间的灯被男人哆哆嗦嗦的打开。房间的沙发在刚刚的搏斗中被撞翻,玻璃茶几碎了一地。而就在那扇被打开的柜子中,竟然有三具干瘪的尸体,如食品垃圾一样,杂乱的堆叠其中。
细微的尖叫声从远处传来,那是受惊男人的尖叫。
霍法面色平淡无奇。他穿着一身男招待的酒红色西装,推着一辆银色的餐车、一边走一边礼貌的向酒店里的客人问候。
此刻,他正某处蜂蜜色的大理石走廊中,这是一家奢华非常的酒店。近旁是充满水晶吊灯和装饰有7种不同大理石LesAmbassadeurs 餐厅,墙壁上挂满了17和18世纪挂毯,吊灯,镀金和织锦家具。
霍法和瑞恩马不停蹄的在城内搜寻着这场瘟疫的源头,却一直无果。虽然他们也抓到了几只吸血鬼,但都是一些低级的血奴,对上层的事情一无所知。
随着时间的流逝,伯恩茅斯城内的治安变得愈发混乱起来。
每天早上,街道上都会出现好几具尸体,那些衣衫褴褛的尸体面带满足的笑容,僵硬停止的躺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而那些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士兵则彻底沦为了清道夫一般的存在。白天,他们带着绝望的神色,清理街道上的尸体,夜晚,他们紧紧关闭着房门,祈祷着厄运不要降临在自己头上。
幸存的市民甚至在城市的效外挖起了大坑,将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扔进坑底,数量多的可怕。
最终,他们放弃了城市边缘的平民区域,转而潜入伯恩茅斯最上流的社区,希望能在此地,找到一些线索。
待到走到走廊尽头,瑞恩托着一个沉重的银质托盘,从另一个房间里钻了出来。那房间的主人还掏出十便士的小费,塞在他胸口,瑞恩点头哈腰的致谢,帮他关上了门。
两人一同向前,瑞恩一边走一边走低声抱怨:“为什么我一定要打扮成这样,直接假扮成住客不行么?”
“客人不能随便在酒店里到处乱晃,对我们搜寻目标来说十分不利。很容易就会被看出破绽。”
“梅林胡子,我可是霍格沃茨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你却让我来给麻瓜端盘子。”
“等你毕业了,去魔法部和古灵阁实习的时候,不见得会比现在风光。”
瑞恩头顶出现一排黑线,好一会儿,他憋屈的回敬:“你扮演这种角色还真是专业,难不成失踪的这一年你跑去酒店做男招待了?”
“你要是不啰嗦,我会很感激。”
“拉文克劳的人真的怪,等等,你是不是抓到一只高阶吸血鬼了?”
“不确定,也许又是一只低级血奴,具体得审讯完才清楚。”
“这次我来,”瑞恩信誓旦旦的说:“保证她连祖上三代的秘密都说出来。”
霍法高看了他一眼。
他们走进酒店的电梯,按下开关。
电梯从顶楼向下降去,待到电梯行进到中间的时候,霍法按住电梯墙壁,电梯转动的齿轮在变形术的作用被卡死,电梯停在了楼层中一处密闭的角落。这个年代没有监控,但他还是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隐患后,他拉开了餐车上的白布。
只见那那银色的餐车内,关押着一个肤色苍白的金发美人,她穿着V字低胸露背装,紫色,蜷缩着修长的大腿,双脚被绑,双手也被绑在胸前,嘴巴上还贴着封带。她动弹不得的卡在狭小的餐车里,眼睛边的烟熏妆被眼泪弄花。
正是霍法从之前房间绑架出来的女人。
白色的服务员手套在手掌上变形成黑色的金属魔力手套。霍法看了看时间,对瑞恩说:“在其他人发现之前,我们大概有十分钟。”
“这就是你追踪到的目标?”
瑞恩面露为难之色。
“怎么了?”
“我以为你追踪到的是个更高级别的男性吸血鬼。”
“盘问完她,我们就有线索了。”
他一把撕开了女人嘴边的封条。女人露出两颗锋利的犬齿,冲两人嘶吼呜咽起来,
“别凶,没用,问完话我们就放你走。”霍法对瑞恩说道:“来,问吧。”
瑞恩有些犹豫,他迟疑的看着女人的脸,还有她饱满的胸口和大腿,一时间喉结上下耸动,无法言语。
看着瑞恩的模样,吸血鬼表情变得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眼角溢满泪水,瑞恩扭头对霍法低语:“这”
“行不行?”
霍法问他:“我发现她时,她已经把三个人吸成了干尸。”
瑞恩手臂一紧,眼神清明了一些,他抽出魔杖,厉声喝道:“少在我面前玩那些花的,说,是谁把你变成这幅模样的?”
吸血鬼的目光停在瑞恩手上的魔杖上,啜泣低语:“巫师”
“两个都是,顺便说一句,”瑞恩指着霍法:“不要觉得我们会同情你,我们可是全英国最冷酷的巫师,没有感情!”
“既然是巫师,那么想用这种姿势,也就随你们便。”美艳吸血鬼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昂起脖子,竟然有几分烈士模样:“来吧,我不会反抗的。”
说话间,无形的魅惑之力传出,瑞恩身体晃了一下,腿都软掉了,和之前遇到的那些低级货色不同。面前这个女人每个细小的动作仿佛都带有极强的挑逗效果,让人激素狂飙。
霍法无奈的捂住自己的脸,不过,他并没有责怪瑞恩,他的精神力由于常年累月的冥想,已经变得很难撼动了,但并不是每个巫师都拥有冥想法。瑞恩只是一个十七岁的血气方刚的男性生物,遇到这种尤物,荷尔蒙爆炸也是情有可原。
他把瑞恩拉到身后,平静说道:“我们只想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之后,你随便去哪里都无所谓。”
吸血鬼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哼,你这家伙,在人家进食的时候,突然拿布罩在我头上,是不是太不绅士了。”
“要是能让你开口,更流氓的事我也会做。”
他蹲了下来,直视吸血鬼的眼睛:“我知道你上面还有一个更高等级的吸血鬼,而且他就在这个城市,我还想知道,最后面的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想在这个城市中散播血之瘟疫。”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低级血仆,不过是供那些高级大人泄欲的工具,你问我这么隐私的问题,我要怎么回答呢。”
它楚楚可怜的扭动了一下修长白嫩的大腿:“我喝那些麻瓜的血,只是因为我要吃饭,和你们吃猪吃牛一样,只是必须。再说了,又不是我自己主动要变成这样的,你怪我,有什么用?”
霍法闭上嘴巴。
“是吧,”它温柔说道:“你看,吃饭,交配,都是天性,你怎么因为天性而怪我呢,总不能让我自杀吧。”
“我哪句话是在怪你?”
霍法慢吞吞的说道。
“既然不怪,那就放了我吧,至少别把我捆的这么紧。”女吸血鬼抬起手腕,“你可以把我囚禁起来,我可以陪你聊天,陪你玩游戏,甚至还能帮你做家务。”
她眼神如水波一样在霍法和瑞恩之前流转,里面包含着万种风情,似乎只要多看一眼,便能将一切都抛之脑后,立刻在原地和她销魂一番。
一旁的瑞恩别过头去,他呼吸有些急促,死死的握住拳头,有些站立不稳。
霍法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然后扭头对瑞恩说道:“如果说我这一年在外面懂得了什么道理——那就是坏人永远都有自己的哲学,因为他们需要看似牢不可破的理由来支撑自己丧心病狂的行为。而和他们打交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和他们讲道理”
砰!!
话音刚落,吸血鬼被巨大的力量从餐车里拖拽了出来,拎了起来,按在了电梯的墙壁上。
“说,血之瘟疫是谁散播的,他在哪儿?”
吸血鬼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惊呆了,伪装消失,她像一只生气的雌猫,张开嘴巴,冲着霍法发出哈,哈,的嘶气声,面容变得狰狞锐利。于此同时,她的挣扎变得无比剧烈,那庞大的力量让整个电梯都在震动。
为了压制住她,霍法也毫不犹豫的进入了活化状态,他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金色,不再有眼白,也没有瞳孔,亮的摄人心魄。
更大的力量将她牢牢的扼住,让她动弹不得。
看见霍法的模样,吸血鬼艰难笑道:“呵呵这双眼睛,我知道你格林德沃的学生,你居然还躲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你的老师就要”
黑色的手套在霍法手臂上变出银色的钢钉,他把钢钉钉在对方雪白的胸口。
“这样下去会不会死?还是说我得在你每个角落都戳一下试试。”
“你你以为这种程度的威胁哼哼可笑你一无所知,霍法巴赫,一无所知”
“少说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你你休想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任何东西,”女人裂开嘴巴,露出一排锐利的牙齿:“你能得到的只有这幅皮囊”
看着她决绝的眼神,霍法眼中的光芒逐渐熄灭,变成了正常模样,他松开手,任由吸血鬼从墙壁滑落在地。
落地之后,她也不咳嗽,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两人,兀自冷笑。
电梯内,陷入僵局。
霍法确定了,这是一个相当高级的家伙,但同时也是一个相当嘴硬的家伙。
“问不出来话,赫奇帕奇的大高手。得出绝活了。”霍法提醒瑞恩。
在两人扭打的时候,瑞恩就从魅惑中解脱了。此刻,他看着滑倒在地的吸血鬼,神色复杂的从裤兜里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三滴就够了。”
看着那透明玻璃瓶,吸血鬼预感到什么,脸上的冷笑收起,她奋力在角落里挣扎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霍法蹲了下来,捏住了她柔软细腻却冰冷如尸的脸颊,强行当她张开嘴巴。
“催Q药。”
霍法笑眯眯的说道:“吃完让你欲火焚身,不找人大战三千回合就会原地爆炸的超强催Q药。”
“你少来这套,小巫师,我警告你唔”
随着一声闷哼,她嘴巴一开一合,玻璃瓶被塞进了她的嘴巴,至少有一半的药物被灌了进去。
她死命的晃动脑袋,想要把那玩意吐出来,但霍法死死的按住她的嘴巴,把她按在墙角。她挣扎的力度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她的脖子,额头全部青筋暴起,她的手指变成了锐利的钩爪。
但慢慢的,她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身体的异变也逐渐收回。当霍法松开手,站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神彻底已经涣散了下去。
只见她歪着脑袋,微张嘴巴,嘴角流着口水,就像一个老年痴呆患者。空气中弥漫的色青和迷惑气息在她失去自我意识后,逐渐消散。
瑞恩叹息:“见笑了,还得你帮忙”
“没关系,”霍法说道,把玻璃瓶递还给他。
瑞恩收起瓶子,复又担忧道:“说了三滴就够,吐真剂也是有很强毒性的。”
“这是吸血鬼,天知道生理构造和正常人有没有区别。”霍法抬起三根手指,问吸血鬼:“这是几?”
“三”
吸血鬼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流着口水,瘫着说。
“这个呢?”
他收起一根。”
“二。”
他又收起一根。
对方没有说话。
霍法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吐真剂起到了效果,如果她还有自我意识,就一定会惯性的说出,“一”,但她没有。
“你的名字?”他问道。
“十九,我是父亲第十九个子嗣。”
吸血鬼说道。
“没有正常名字么?”
“在蒙昧时代,我的名字叫叫姬莉娅,姬莉娅波曼。”
“那么十九,你父亲又是谁,是把你改造成这样的人么?”
“是,他是他是赐予我二次生命的伟大神灵,暗夜之神的右手,无上的鲜血荣光,伯恩茅斯之王。”
“我问你他的名字是?”
“我不知道,父亲从未告诉我们他的名字。”
说着,她痴痴傻傻的笑着,扭动身体,面色罕见的潮红,虔诚如修女般祈祷:“哦父亲我的神”
“你父亲住在这间酒店么?”
“不这酒店是我弟弟的产业。”
“弟弟?”
“是二十七”
霍法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吸血鬼的语言开关,她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一个蠢货,只会浪费精力和女人鬼混,总有一天,我要吃了他,把他的一切都夺过来。将来,如果可以。我要吃掉所有其他的子女,成为父亲唯一的宠儿”
那模样让霍法不寒而栗,他收敛心神,继续发问:“那“父亲”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成为真正血族亲王,号令全欧洲的血族,对巫师和人类社会发动复仇和反攻,让夜晚降临白天,让血族横行天下。”
“怎么成为亲王?”
“工序我不知道,不过主要材料是鲜血,大量的鲜血,这些年来,父亲收集了周边范围所有城镇居民的鲜血。今晚,他就会成为真正的血族亲王,返老还童,不死不灭。”
霍法的脸色苍白了下去,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这大手笔给惊到了。周边范围,他难以估量这个简单的词里面蕴含着滔天的罪行。还记得自己登陆之后,海岸线一带所有的城市都成了鬼城,自己和克洛伊走了很久,也不见有一个人。
这么说来,所谓的安全区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把人骗到这里来,展开割草一般的屠杀,英国魔法部的人究竟在干什么?沿海一带出现了这样一老怪物,他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要不是霍格沃茨派来的学生发现异常,只怕到时候局面会完全失控,不仅海岸会沦陷,可能整个英国都会陷入暗夜危机。
定了定神,他确认道:“就在今晚?”
“就在今晚,”
流着口水的女人笑了起来,“就在今晚”
“在哪儿?什么位置!?”
他问道。
“在在”
女人想回答,嘴巴动了两下,却没发出声音。
“在哪儿?”
霍法着急的问,他有种预感,那幕后操纵者一定和克洛伊的失踪有关。
可是吸血鬼脑袋一歪,舌头吐了出来,口水流了一地。之后,无论霍法再怎么问,她都没有一点回复的的意思。
瑞恩把手伸到她鼻孔边探了探,说道:“晕了,你吐真剂灌的太多了。”
45,禁忌之火
电梯内,吸血鬼侧倒在地,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一无所获的霍法站起身,现在,他知道了吸血鬼城市的阴谋,甚至知道了献祭的具体时间,却不知道具体位置,这让他非常头疼。
他需要确定位置来找到修女,最好在献祭之前找到,可这家伙却晕了过去,重新再找一只吸血鬼来盘问,只怕时间又不够。
这可如何是好呢?
他重重的一耳光打在吸血鬼的脸上,它毫无反应,和打一具尸体没啥区别。
瑞恩赶紧拉住了霍法,劝说道:“你别这么粗暴。”
“我觉得它在装晕。”
霍法说道,“只是吐真剂,又不是M药。”
说罢,他还不信邪的抬起了脚。
瑞恩急了,“我比你清楚吐真剂的配方,斯里兰卡秃鹫胆汁,伯洛克夏草,半耳草芽,冰岛尤里斯钟|乳|石块,雪貂心脏肌腱,清水,等等等等,这里面除了清水之外,就没那种成分是没毒的。”
霍法慢慢把脚收回来,“你那么担心做什么?”
“你是拉文克劳,又不是斯莱特林,别这么残酷。”瑞恩接着说道:“我们得回去了,电梯停了这么久,再不走,只怕会被人发现异常。”
霍法没有拒绝瑞恩的提议,他们把瘫如烂泥般的吸血鬼重新扔进餐车。电梯被变形术卡住的齿轮恢复正常,向下缓缓坠去。
过分冷清的酒店无人发现异常,换完装,两人把吸血鬼装进了一个大袋子里,幻身从酒店返回瑞恩的小公寓。
回到公寓后,瑞恩把女吸血鬼平放在床上,给她的双手和双脚施加了束缚魔咒,这一路上,也是他把吸血鬼背回来的。
就在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霍法就坐在旁边看着,看着他把吸血鬼的胳膊从阳光照射处拉到了阴暗位置。(那白皙的胳膊被阳光照射到的位置,此刻被灼烧出了一个个冒烟的红斑),吸血鬼丝毫不见醒的迹象,瑞恩又拉上了窗帘。
等他完这些事情之后,霍法问他,“你会处理吸血鬼么?
“处理”瑞恩一惊,“你什么意思?”
“我没对付过这种物种,该怎么弄,砍掉脑袋,水银子弹还是十字架,或者干脆把它烧成灰?”
瑞恩倒吸一口冷气:“梅林胡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拉文克劳么?”
“你在疑惑什么?”霍法很自然的说道:“它早就不是人了。而且就算它还是人,杀死那么多麻瓜,也要被威森加摩执行死刑,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那也不该由我们来动手,”
瑞恩眉头紧皱:“她应该得到审判,这是她的基本权利,我们不能剥夺。”
“在审判后再被烧死?”
霍法诧异。
“如果是那样,那也是她应得的。”
瑞恩坚持说道,他甚至拦在了床前。生怕霍法一言不合就砍了吸血鬼的脑袋,霍法倒没有动手,他心里想着克洛伊,眼睛在瑞恩和吸血鬼之间转来转去。
沉默片刻后,霍法收回眼神,说道:“我去找今晚可能会发生献祭仪式的位置,你留在这里看管她,别让她跑了。”
“什么!?”
瑞恩一下站了起来:“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找么?”
“总得有人看管她,如果你不愿意杀了她的话。”霍法无奈的摊开手:“不看好她,万一等她醒了之后跑了,带来成百上千个吸血鬼大军,咋俩就玩完了。”
“可是可是”
瑞恩看着那个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从这个角度看,甚至能看见她光溜溜长腿下的黑色底裤,他赶紧移过脑袋,笃定道:“不行,你得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霍法诧异。
“我害怕害怕害怕等她醒了会吸我的血。”瑞恩快速且有些结巴的说:“我觉得,还是我们两个一起看管比较好。”
“原来是担心这个呀。”
霍法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咧咧的说道:“没事,
说罢,他竖指一指躺在床上的女吸血鬼,顿时,她手上红色的束缚咒语实体化,直接变成了沉重且寒光闪闪的锁链。
变形结束,霍法往指尖一吹,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出现在他指尖,他把钥匙往瑞恩手里一塞:“安心好了,只要你不主动给她解开,她绝对挣脱不开我的变形锁链。”
“这”瑞恩看着手里的钥匙,还想再说什么,但霍法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飞快的抱了一下瑞恩的肩膀:“拜托你了”
说完,他竟飞身从窗户跃下。
瑞恩一个激灵,赶紧扑到窗沿,却只能看到下方住户飘舞的床单和浆洗的衣裤,哪里还能看到半个人影。
离地数十米的高楼公寓阳台上,瑞恩慢慢的收回身子,他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喃喃道:“该死的,你倒是真干脆”
夕阳的温度照在瑞恩脸上,他感觉有些刺目,太阳还没下山。他意识到窗帘是拉开的,于是他赶紧转身。
画面就像被切换了一样。
原本死人一样躺在床上流口水的吸血鬼,此刻悄无声息的坐了起来,她抱着膝盖缩在床角,脸色苍白如尸,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此刻,她再也没有了伪装,眼神之中只有按耐不住的杀意,刺骨冰冷。
这突如其来的瞥视颇有鬼片里,恶灵登场时的恐怖,瑞恩被吓了一跳,他后退着撞开了窗帘,金色的夕阳从飞舞的窗帘中射入,照在吸血鬼的脚背,她的脚背瞬间如同被烙铁印中,红肿冒烟。
“嘶!!”
她痛苦的扭动身体,试图向后退,但公寓狭小,她退无可退。
瑞恩反应过来,他赶紧拉起窗帘,遮住阳光,让室内陷入昏暗。
没有阳光照射,吸血鬼脚背上的伤口迅速的结痂,愈合。她气喘吁吁,死死的盯着瑞恩。
“哟,醒啦。”
瑞恩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颇为尴尬的抬手打了个招呼。刚打完招呼,他又觉不妥,对方可是个杀人如麻的吸血鬼,如果巴赫那家伙在,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
想到这里,他又冷酷的板起脸,远远的坐在对角,和吸血鬼保持着距离。
“你刚刚在装睡?”
“我怕死,有错?”
吸血鬼沙哑的说道,她的嗓音就像被烈日照射后的树脂一样艰涩,没有之前的动听。
“我口渴,非常渴。”
瑞恩瞬间抽出魔杖,如临大敌:“想都别想,我可没有血给你喝。”
“你是不是傻,”
女人骂道:“难道我除了喝血就不能喝点别的了么?”
“啊,你还会喝别的?”瑞恩举着魔杖,有些发懵。
“愚蠢的偏见,”女人冷笑:“你会一天到晚光吃饭么?蝙蝠还会吃点昆虫和水果,难道我就得每天除了进食什么都不干?”
“那你要喝点什么?”
“水。”
吸血鬼说道。
水好吧瑞恩取了一个玻璃杯,敲了一下,“清水如”
“我不喝魔咒水,你倒杯水给我会死?”
吸血鬼恼怒的打断了他的施咒。
“呃,”
瑞恩只得收起魔杖,走到公寓的水龙头边,给她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递给了她。
吸血鬼挣扎了两下,手背和脚背上的锁链哗啦啦的响,她喘了两下,倒靠在墙壁上。抬起手臂,“怎么,你要我自己来拿?”
瑞恩盯着她,一动不动。
女人轻蔑的笑道:“我以为巫师的胆子会更大点,想不到都是怕死鬼。”
瑞恩踩着自己的床单上前,一手扶着吸血鬼的背,一手举起杯子,跪坐在床上,将水杯递到她的唇边。吸血鬼含住杯沿,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她喝水的时候,眼睛却上翻着,盯着瑞恩的眼睛。
对视一眼后,瑞恩干脆闭上了眼睛。
这一杯水好像喝了相当漫长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当瑞恩以为水杯空掉的时候,他睁开眼,却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你是喂我嘴巴喝,还是喂我胸口喝?”声音在喝完水之后,变得清脆悦耳。
瑞恩一愣,仔细一瞧,发现自己可能是倒的太急,那杯水有一大半就从对方嘴里漏洒出来,顺着她的下巴和锁骨流进了她高耸的胸口。
被打湿的胸口若隐若现,勾勒出完整而真实的轮廓。
只一眼,瑞恩脸瞬间就红了,他手忙脚乱的把杯子丢下,从抄起枕巾在她下巴上擦了起来。
“嘶你轻点。”
吸血鬼皱眉轻责,并没有多少生气的意思。
“不好意思。”
瑞恩用魔杖变出了一块手帕,给她擦拭着嘴角还有脖子,入手的触感十分细腻。他尽量把目光集中在一点,不看她的全貌,但他却能感觉到对方正牢牢的盯着自己。
来伯恩茅斯这么久,他见到过无数吸血鬼,各种各样的女吸血鬼,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对这种生物完全免疫了。可唯独眼前的这一只,就像他的克星一样,稍不留神就能让他心跳加速。
“我还以为是你是被吐真剂毒晕的。”
他慢吞吞的说道。
“我要是把信息全都告诉给你朋友,他百分之九十九会杀了我,呵呵呵呵”吸血鬼笑了起来,笑完,她无力的叹了口气,“也罢,落在巫师手里,算我自己不够谨慎。”
叹了一会儿后,她又看着瑞恩,悄悄的靠在他耳边:“你对对我怎么样,会偷偷放了我么?”
瑞恩摇了摇头,站起身收起了杯子:“不好意思,我不能释放你,如你所见,你已经被俘虏了,我这么做,只是尊重你的基本权益。”
吸血鬼刻薄的讽刺道:“少来这一套了,巫师都是虚伪的贱人,我父亲这样告诉过我,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要我说,你身边那只灰毛怪比你聪明多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留我活下去。”
“他是拉文克劳,比我聪明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学院的人都很聪明。”瑞恩很坦然的笑道:“不过你最好不要触他霉头,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不要杀你。”
“为什么不杀?”吸血鬼饶有兴致的问,“万一等着我的父亲找到你后,你的下场可是很惨的哦。”
“我坚持认为你需要受到审判,以及需要坦白罪行,而且,关于伯恩茅斯发生的事情,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证人,波曼小姐。”
“你就自己在那里痴心妄想吧。”
吸血鬼嗤笑:“等今晚之后,你们都得死!看见天空这月亮了么?我告诉你们,你们绝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她凶巴巴的说道:“若是放了我,我还可能会考虑把你转化成血仆,在血月降临之后,苟活于我的庇佑之下。如果还要执迷不悟,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们会阻止你那所谓父亲的阴谋,重新让这座城市的人生活在阳光之下。”瑞恩不厌其烦的说道:“我们一定会做到,波曼小姐。”
“闭嘴,别和我说话,我和你很熟嘛,叫我还是矇昧时的姓氏?”
瑞恩闭嘴,他收起杯子,走到一旁,喂起了自己的猫头鹰。那猫头鹰慵懒的张开翅膀,脑袋一百八十度转了一圈,又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啄了啄他的手指。
“我该怎么办茉莉。”瑞恩好似自言自语,声音低不可闻:“这里离霍格沃茨太远了,没有壁炉也没有馅饼,你也很想那里,对么?”
他给猫头鹰喂了些食物,又陪它说了说话,猫头鹰偶尔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来回应他。
仅仅过了三分钟,吸血鬼便叫起了他。
“喂,你叫什么?”
“瑞恩,盖赖斯恩。”瑞恩头也不回的说。
吸血鬼笑:“我才不想管你叫什么,我其实想问你猫头鹰叫什么?”
瑞恩不想管她言辞中的前后矛盾:“茉莉。”
“她挺可爱的。”
“是吧,她陪了我七年了,是我入学时家人送我的朋友。”瑞恩亲昵的说道,把嘴巴伸到猫头鹰嘴边,猫头鹰毫不留情的啄了他一下。
“你们巫师可真奇怪,要和猫头鹰做朋友。”
“还有和老鼠做朋友的呢,对赫奇帕奇的人来说,所有的生物都有灵魂,都应该被尊重。”瑞恩说道。
吸血鬼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道:
“你和那个灰毛怪不一样,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是从你们学校辍学离开的,对么?”
“没错,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你知道么,要说男性这种动物,我真的见识过很多很多,说起来,我可能比你要更了解你身边的朋友。”
“哦?”瑞恩惊讶转身:“你比我更了解他?”
“当然,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好人,这一点毋庸置疑。”瑞恩信誓旦旦的说。
“可笑呢,瑞恩小弟弟,人是会变得,在我看来,他已经堕落了,杀戮和暴力使他迷醉,让他无法自拔。”
“你好意思说这种话。”瑞恩撇撇嘴,“顺便说一句,不要因为我脾气好就觉得我好骗,我可不会被你挑拨离间。”
“是呀,你过来。”吸血鬼哗啦啦的举起锁链下的手指,对瑞恩勾了勾。
“干嘛?”瑞恩警惕的站在自己猫头鹰身边,一动不动。“我已经让你喝过水了。”
“我跟你说个故事。”吸血鬼眯着眼睛,笑得很狡黠,“你听不听?”
瑞恩神使鬼差的挪动着双腿,走到床边。而吸血鬼则艰难的拖动着被锁链捆住的双腿,用膝盖挪到了床边。她拍了拍床沿,眼中满是笑意。
瑞恩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坐了下来。
“其实我不是自己主动变成这样的,三十年前,我和你这时候差不多大,在格尔梅斯公学上学,你知道那所学校么?”
瑞恩摇摇头,他是正统巫师出身,对麻瓜的高中一无所知。
吸血鬼露出缅怀的神色:“当时那学校是男校,后来转成了混合高中,我们是第一批被转入学校的女生。学校里喜欢我的人挺多。不过大多数都只讨好我,没意思。只有其中有一个男生蛮酷的,在一次派对之后,我就和他”
她举起手掌,捏了一个环,做了一个Сhā环的手势,“你明白么?”
瑞恩别过头:“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你们学校没有么?”吸血鬼好奇。
“哼,当然没有。”说到这里,瑞恩突然有些骄傲,他昂起头,“我们是巫师,追逐魔法最深处的奥秘是我们的己任,就算两情相悦,也会克制自己,才不会有那种乱七八糟的事。”
“瞧你得瑟的,要是那个灰毛怪这么说我还相信,你嘛你什么都不懂。”吸血鬼不屑的打击着他。
瑞恩惊讶:“为什么?”
但吸血鬼没有回答,她自顾自的往下说:“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啦,又傻又天真,家里管的不严,我还又叛逆,一来二去,就怀上了那个贱人的孩子。知道之后,我怕极了,我赶紧找到他,问他怎么办,那家伙和我说没事,他会负责。
我信了。
可没想到,他转眼之后,就把这件事在自己朋友之间大肆吹嘘,说自己把学校最受欢迎的女生搞大了肚子。”
吸血鬼冷笑起来:“随后,你知道怎么滴?那些平日里和我称姐道妹的女人,一个个的都变成了魔鬼,她们开始在背地里叫我脿子,荡妇,后来又在我的食物里吐水口,睡觉时撕我的头发。我还记得,那个和我关系最好的女人,在我洗澡之后,偷走了我的内衣,把它挂在学校门口,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碧池!我知道原因,因为她很喜欢那个和我交欢的男人,但他却压根对她没有兴趣,妒忌呀。”
说到这里,她昂起脑袋,问瑞恩:“这种事情,请问巫师大人您经历过么?”
瑞恩没想到吸血鬼会和自己说这些,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有摇头。
“后来,事情愈演愈烈,谁也没法控制。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人可尽夫的荡妇,白天,那些男生用觊觎的眼光看着我,夜晚,他们便化身禽兽,翻墙进入女生寝室,而我的室友,却成为了他们的帮凶,帮他们来发泄兽欲。那个最早和我偷欢的男人过于害怕,直接选择了转学,把我一人留在地狱,任人践踏。”
瑞恩打了个寒颤:“没人管么,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
“所以说你什么都不懂。”吸血鬼叹了口气。
“我不堪忍受,三个月后,我在伯恩茅斯的海边礁石上,切开了自己的小腹,用我还有我孩子的鲜血,写下刻痕,我诅咒所有人,不得好死。
后来,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我父亲的怀中,他告诉我,他告诉我,白天容纳不下世界的污秽,只有夜晚才可以遮蔽丑陋的欲望。
说罢,他将鲜血赐给了我,给予我最初的拥抱。
复生之后,我回到了那座公学,在夜晚降临时,杀掉了他们所有人,老师,学校,高层,一个没有放过。
午夜之际,我找到了最初那个和我交欢的酷酷男生,他已经在另一个学校有了新欢,我吸干了他的鲜血。第一次吸血的时候,我浑身颤抖,吐了整整三四天,但是后来,我慢慢习惯了,一点点的习惯,一点点的学会享受,享受吸血的过程,享受不会受孕的身体。”
讲完故事之后,窗外的太阳已经下山了,一轮皎洁而巨大的月亮从地平线缓缓升起,夜色照耀在房间中,洒在吸血鬼的肩膀和瑞恩的脸上。惨烈的故事让瑞恩沉默,他如老僧入定一般坐直身体,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吸血鬼扭动着膝盖从床上爬了过来,缓缓的接近瑞恩,一点点的将身体靠在他的手臂上:“你不必为我感到抱歉,但不得不承认,这种变化本身就是一种很迷人的东西,瑞恩。”她语气出奇的温和:“正是因为我和那个灰毛怪很像,我才会说出这种话,他身上有很我相似的气质,他明白自己其实并不能改变世界,于是他选择享受,享受着冒险,享受着杀戮和暴力,或者说,放任自身,随波逐流,再也不想任何结果”
“他不是你说的那样。”瑞恩摇头。
“你见他的次数,大概并不多吧。”吸血鬼一语道破真相。
“他不是这样。”瑞恩面露苦色:“波曼小姐,世界也不完全是你看到的那唔”
吸血鬼突然毫不保留的吻上了瑞恩的嘴巴,封住了他说话的余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瑞恩猝不及防,冰冷却柔软的舌头滑入口腔,他下意识的张开嘴巴。三秒之后,他侧过脑袋,将吸血鬼推开,“你干嘛呀?”
“如果一个猫头鹰都可以被爱,那我呢?”说罢,她重新吻了上来。
瑞恩慌乱异常,这一次,他坚持了十秒。最终,快要窒息的他推开了吸血鬼,颤抖道:“你要吸我的血么?”
“说什么傻话,我挺喜欢你”黑暗中,女人摸着瑞恩的脸颊,“你和他不一样,你没有把我当成怪物,我不会吸你的血。”
“波曼小姐”
“叫我姬莉娅吧,如果你一定要叫我名字的话。”
“姬莉娅”
“又怎么了?”她垂头低声问道。
“你你你太冰了。”瑞恩脸红的快要滴血了,他声音因为过度的紧张而颤抖不已。
“没关系,你很热。”
吸血鬼笑着扭动被魔咒束缚的手腕,捆在了瑞恩的脖子上,将他压倒在地。
这次瑞恩没有抗拒,不知何时,他已经被这个危险却致命的生物深深吸引,那是如同大马士革刀般锋利的欲望,重重的砍过肉体,带来撕裂的快感。
乌云飘过天空,月亮害羞的躲了起来,欲望终于盖过理性,等月亮好奇的从乌云后探出眼睛,杂乱的床单上已空无一人。只有在角落阴暗出的地毯上,两具躯壳不要命一般纠缠在一起。
而在楼房外,几条被麻瓜晾晒的飘舞衣裤上,霍法轻松的晃荡着双腿,背靠着墙壁,坐在楼房顶端的排气管道上。
夜风吹过他额前的碎发,他看着天空中即将升起的月亮。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但很快,这丝痛苦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化作平静和淡漠。
不知过了多久。
可能有半小时,或许有一个小时。
黑暗的房间中,吱吱嘎嘎的声音平息了下去。只剩下淡淡的喘息声,那喘息中混合着害怕,恐惧,却又夹杂着轻松。
“你多大?”温柔的声音在黑暗中喃昵。
“十七。”
“那我算犯法么?”她笑嘻嘻的用手指弹着瑞恩的嘴唇。
瑞恩眼神迷茫了一下,他抽身,想要站起来,却又被姬莉娅顺势扑倒在地,她盘坐在瑞恩身体上,捧着他的脑袋,呢喃道,“放我走,我带你一起走。”
“别逼我,我做不到”瑞恩嘶哑着说。他死死的搂着那具雪白的身体,把头埋在她胸口。
“这个国家完了。”姬莉娅抚摸着瑞恩的脑袋,柔声说法:“相信我,没人能救这个国家。我父亲的力量是你想象不到的。”顿了顿:“和我一起走吧,我们在一起会很快乐的,瑞恩。”女人咬着他的耳垂。
“不不行,我要把你带回威森加摩,我要让你”后面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了。
姬莉娅推开瑞恩,“你要让我死么?”
月光下,她微微一笑,美的让人心碎,“如果那样,我宁愿死在你手上。那样还能少受点折磨,只需要一点毒药,或者直接刺穿我的心脏。”
瑞恩别过头,面色变了数变,最终,他自嘲般长叹一口气:“如果我放了你,你以后还会吸血么?”
姬莉娅摇了摇头:“我不想骗你,瑞恩,但我是一定要吸血的,这是我的本能,就像我本能的会被你吸引一样。这是命运,我抗拒不了。”
瑞恩满脸痛苦,他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头发。
姬莉娅抱住了瑞恩,捧着他的脸:“但我可以发誓,我不会杀死我的猎物,从此以后。”
“真的?”瑞恩痛苦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回答他的是闭目后,深深的一吻。
良久,唇分之后。姬莉娅手上的镣铐和脚上的镣铐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瑞恩收起手中的钥匙,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脸色苍白如纸,“走吧,趁我还没有反悔。”
“不,你得和我一起走。”
姬莉娅抓住了他的胳膊,坚决说道:“相信我,等你那个朋友回来,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不会,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他不会对我怎样?你快点走吧。”
“你怎么这么蠢,我都跟你说了人是会变的。”姬莉娅急的跳脚:他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你仔细看过他的眼睛么?他的眼睛里除了目标之外,什么都没有。如果你阻碍他完成目标,他会连你一块杀的。”
“他他不会。”瑞恩咬牙说道。
“你和他是一路人么,我敢保证,你们的目标并不相同,对么?”
瑞恩哑口无言。
姬莉娅拉住了他的胳膊:“亲爱的,求你和我一起走。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及时赶上我父亲的宴会,否则一定会受到责罚。”
瑞恩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呆滞的就像一尊泥塑。
“哎呀。”姬莉娅吻了吻他,无奈的苦笑道:“就当是送送我,好么,我不想这么这样和你分开,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上门服务的妓汝。”
瑞恩声音低不可闻:“只是送送你。”
“只是送送我。”
46,地下王国
月光下,姬莉娅拉着瑞恩,飞快的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她手掌是如此用力,以至于青筋暴起,捏的瑞恩骨节生疼。可他却在这疼痛中体会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这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就像第一次听到大人和自己讲故事,第一次使用魔法,第一次收到霍格沃茨的邀请函。它是一种不可磨灭的印象。
很难想象,面前的这个人他昨天都没有见过,这种事情他以前甚至连想都不敢想,更不愿意想,但它就是发生了。
这是自己的命运么?
他忍不住的去想,看着身前女人飞舞的金色长发,她祼露的双足,还有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皮肤,他很希望这一刻能无限拉长。
猫头鹰愉快的飞在天空,发出高亢的鸣叫,某种野性和本能摧枯拉朽一般击溃了任何条条框框,让他甘之如饴的跑在这个女人的身后。
但姬莉娅不久之后,便停下了脚步。月光在他们头顶隐没,她带着瑞恩来到了一处废弃的火车站,车站内空无一人,只有无数侧翻的塑料椅,还有遍地的海报和纸屑。
这里让瑞恩莫名的想起了国王十字车站,他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姬莉娅理了理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待走到火车站一处向下的走廊内,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地面上画了一个类似弯月的图案。
伴随着一阵清冷的红雾飘过,那弯月图案方圆五六米之内,都变得透明起来,就像一层薄纱,而在薄纱之下,是星星点点的火光。还有无数哥特式城堡高耸尖锐的穹形。
瑞恩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座城市的下面,竟然如俄罗斯套娃一样,镶嵌着另一座城市。这入口直连其中一座高塔的顶部,借助着月光,他能看到下方城市中,熙攘热闹非凡。
只要下去,就是另一个世界。
“我们家族的领地,没有血族的鲜血,别人绝对进不来。”姬莉娅笑着晃了晃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
瑞恩看了看那地下城市的入口,再看姬莉娅的笑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是昨天,他会因为找到这个地方而欣喜若狂,但现在,他甚至希望自己不是一个巫师,而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麻瓜。
“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
他问:“我是巫师,来这里就是消灭你的。”
“瑞恩,别那么死板。我的家族早已知道了你的踪迹,我的几个兄弟在到处找你,等他们找到你,留给你的只有死亡。
“已经知道了么?”
“当然,实话告诉你,魔法部里有我们的人,很多很多。那个地方早已腐朽,现在还苦苦支撑着所谓正义的只有你们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她拉着瑞恩的手,叹息道:“但在这个年代,你们能做的也只有拆东墙补西壁,死的人太多了,你们能做的也仅限于此。还不如乘着年轻,和我在一起,好好享受生活。”
她不提霍格沃茨还好,一提霍格沃茨,瑞恩顿时心乱如麻,他推开姬莉娅,后退两步,“多说无益,你走吧,我已经把你送到这里了。再不走,我真的会翻脸。”
“即便你翻脸,我也要带你下去,你和我有染,巫师世界的人一定会把你当成异端,他们不会放过你。”
“没人知道”
瑞恩摇头。
“你那同伴知道,他回来发现我不在,真的会”
话没说完,淡淡的笑声从两人上方传来。
“你想多了,事实上,我并不会杀他。”
姬莉娅脸色瞬变,她猛地推开瑞恩,抬起头,口中暴出尖牙,手指变得异常锋利。
火车站废弃的顶棚上,站着一个瘦削但挺拔的身影,在身后巨大月亮的映衬下,他眼中闪烁着刺目的光芒,笑的灿烂极了。
透过车站顶端豁口,他蹲坐下来:“你是有多不待见在下,波曼小姐,前前后后往我身上乱泼脏水?难道我就那么卑劣,一定会告发并杀死我的朋友么?”
“你敢跟踪我?”
女吸血鬼厉声怒哮,她嘴巴裂到了耳根,弓起身体,肌肉一根根的从柔软变得坚硬,眼白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无比的血红色。
“废话,我又不傻。”
霍法对身下吸血鬼的异变熟视无睹,他微笑着说道:“不过,谢谢你带路,否则,我真找不到这地方。”
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
女吸血鬼如同炮弹一样一蹬地面,甩着钩爪,直冲坐在车站天花板上的少年。
“卑劣的家伙,去死吧!”
霍法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
一秒钟不到,可能只有半秒,吸血鬼就跃起来到了他的面前,寒光闪闪的爪子直取他的心脏。
微笑消失。
回应吸血鬼的是难以想象的一记快拳。
伴随着巨大的力量,直飞而上姬莉娅瞬间又倒飞下来,她重重的砸在地面,直接把地面砸出了方圆十米的巨大龟裂深坑。
轰!!
如同地震一般。
穹顶上的铁锈扑簌簌的往下直掉。
“住手!!”
瑞恩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狂奔中他被碎石绊倒,狼狈摔倒在地。
那个刚刚拉着他和他一起奔跑的女人此刻半个胸膛都被砸的凹陷下去,她深陷碎石之中,一边吐血,用力的呼吸着,满脸都是痛苦。
“姬莉娅我的天梅林胡子”
他颤抖的拿出魔杖,尝试去修复她胸膛那惊人的伤口,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咒语。
啪嗒。
随着一声轻响,霍法从高处落在地面,来到了被姬莉娅打开的入口前,招呼瑞恩:“喂,你还在等什么,快点过来。”
吐血的吸血鬼身边,瑞恩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霍法,“你你都在,做什么啊?”
霍法信步来到瑞恩身边,低头看了看吐血的吸血鬼,又看了看天空巨大的月亮,皱眉喃喃道:“生命力这么旺盛么?”
“你利用我?”
瑞恩跪在地上,侧仰着脑袋,看着霍法。
“利用谈不上,合作而已。”
霍法变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骨节上的鲜血,笑道:“你说过,我们得求同存异,瞧,我们现在找到吸血鬼的老巢了。”
话音未落,瑞恩猛地起身,重重的把霍法按在墙上,高高的举起拳头,狠狠砸下:“混账!!你利用我!!”
霍法一侧头,躲过了他的拳头:“干嘛呀?”他皱眉不悦:“找不到位置还不能想办法,你究竟来不来?”
瑞恩按着他,眼眶通红:“还让我来?我那么信任你,巴赫,你居然对我做出这种事。”
霍法的脸色渐渐冷酷下来,他瞄了一眼自己黑手套上的时间,“行,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
瑞恩举着魔杖,顶着霍法下巴:
“你知道我没办法抵抗魅惑,你也知道她肯定会魅惑我,你把我独自一人留在屋内,还多此一举的给我一把钥匙。我放了她之后,你又猫戏老鼠一样追上来,当着我的面当着我的面!!”
“别这么说,老兄,你又不是吃了亏。”
霍法打开他的魔杖,不看他绝望的脸,“和美艳的吸血鬼滚床单,多少人挤破脑袋想来一次。”
“那你怎么不自己试试!?发生什么你都不在乎么!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啊!?我半小时之前还对她说过我喜欢她,半小时之后你就要我把她全家送进阿兹卡班。我究竟做了些什么?你究竟还是不是人啊!?”
他语无伦次,激动至极,一拳又一拳的砸在霍法脸上。但没砸几拳。拳头被更大更有力的手掌握住,霍法抓着他的手臂,反手重重一按,直接按着他的脖子,将他贴在石柱上高高举起。
“别往我身上丢锅,”
霍法轻慢的看着他,“我可没那么料事如神。是我把你裤子扒掉的么,还是说是我留着她不杀?你自己定力不行反倒要怪我?”
“你给我下套!!”
瑞恩被他举着,嘶哑喊着,泪水溢满了他的眼眶,“既然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自己来干,我说我害怕,你还把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既然不行,那就滚回霍格沃茨,再修炼几年在出来。霍法冷冰冰的说道:“连自己思维和肉体都控制不了,算不上巫师。”
金色的眼睛没有眼白,他的表情也像石头一样,不可撼动。肌肉逐渐松弛,攥着霍法衣服的瑞恩在他冰冷的凝视下,一点点的松开手。霍法放开他,他从墙壁滑落,跪倒在地。
霍法居高临下的按着他的肩膀:“总得有人唱黑脸,也有人唱红脸,不然怎么让她信以为真,再说了,这招数它对很多人都用过,你会相信一个只见面两小时的人会爱上你,别逗了,都是错觉。”
瑞恩看着远处吐血吸血鬼的脸庞,她极力的呼吸着,苟延残喘,已经不能说话了,但眼神依旧锁定在自己身上。
那是怎样的眼神呢?
是求生,是痛苦,但也不仅限于此,里面还有其他的情感。
霍法按着他的肩膀,蹲下来:“别担心,这件事我谁也不告诉,就当是我们秘密,如何?”
瑞恩一点点的收回眼神,声音低不可闻:
“你说的对,我还没修炼到家。我不是你,你不会把她当作人,更没把我当作同伴。没错,你已经变了。当年你释放护盾咒的时候,是那么的自信善良,现在却变得这么隐忍残酷,或许是世事无常,但你的确是所有拉文克劳中,最邪门的一个。”
他抬起头,“之后的事我不会再掺合了,我会返回学校,向我的院长忏悔,把这件事交给别人来处理。”
“那你呢?”
“谁知道,也许我会和她一起被关进阿兹卡班,那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你想的美。”霍法冷笑:“你觉得他们会因为你上了一个吸血鬼把你关进阿兹卡班?可笑。”他将瑞恩拖了起来,“桃花运到此为止了,赫奇帕奇的瑞恩盖赖斯恩,有些东西玩玩就算了,认真就输了。别忘了你还有拯救这个城市的任务。”
“也许我根本不是那块料,眼高手低又意志不坚,我”
“进去,”
霍法毫不犹豫抬起手。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躺在深坑中的吸血鬼被一双夸张的钢铁利爪抓住,裹成了一个巨大的铁茧,“现在我还没有杀掉她,如果你真的想救她,那就和我进入地下,揪出幕后黑手。如果不然,她必死无疑。”
克洛伊感觉非常害怕,自从她和霍法分开,已有三天。不过,这三天以来,她没有吃过半点苦头,甚至被锦衣玉食的照料着。
一群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剥下了她身上的黑白修道袍,给她换上了一身鲜红色的的长袍,那流苏的质感让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穿。
同时,那些少女每天都会为她送来各种精致的水果和肉食。她丝毫不敢碰那些还沾着鲜血的肉,她根本不确定那是从什么生物身上取下来的,只敢吃一点水果。
她尝试着去和那些照顾自己的少女交流,想试试看能不能遇见一个好心人帮自己离开这里。
可那些照料她的少女仿佛没有灵魂一般,无论她问她们任何东西,她们除了甜美且一层不变的微笑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回应。
渐渐的,克洛伊觉得这些少女并不是活人,只是一些被魔法驱使的傀儡。
恐惧与日倍增,她不确定霍法去了哪里,那个把自己抛弃的家伙是死是活。
甚至不确定他究竟会不会回来找自己。
应该会的,她在心里尝试着说服自己。
可又一个念头如同恶魔一样否定着她的想法。
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早就找过来了。以他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自己,为什么会拖这么久,难道是他厌倦了这趟旅途,选择放弃了么?
时间在担忧和不安中缓慢流失。
第三天,她所在的大门按时被推开,不过这一次,进来的却并不是平日看到的那些木偶一般的侍女,而是一个身穿华贵绿袍的老男人。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头顶没有多少毛。一只手托着一个雕满花纹的纯金餐盘,上门堆满了缤纷食物,另一只手则收拢在袖子里,看起来很是畸形。
“哦,嗨,最近休息的怎样?”
老男人在克洛伊身边坐了下来,将托盘放在了克洛伊身边,她瞥了一眼那个盘子,里面只有水果,她稍稍松了口气。来这里几天,她已经差不多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的了。不是德国巫师,而是英国血族。
“你来做什么?”她问道,语气还算平稳。是祸躲不过,她已看清这一点。
“帮你送点吃的,顺便想让勒梅小姐帮点忙。”绿袍老男人说道,他笑眯眯的,语气温和中带着一点沙哑,显得很磁性。
但克洛伊打了个寒颤,往旁边缩了缩,这个男人笑的时候,会露出大面积的鲜红牙龈,让注视他的人心生畏惧。
“别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
老头如同家常闲聊一般说道:“我听人说,你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力量,只要给你足够的魔力,你就可以在看到不同时间上发生的事,对么?”
“是曼斯那家伙告诉你的?”
克洛伊反问。
“没有,”绿衣老头笑了笑,“我犯不着去问他,是魔法部的人告诉我的,别小看我的能量哦,我连你是谁的直系亲属都知道呢。”
说完,绿袍老头从胸口取出一根细细的玻璃针管,摆在桌子上。那针管中流动的液体克洛伊很熟悉,那是魔力恢复药剂。
绿袍老头清了清嗓子:“咳咳,我一直想要确保今晚万无一失,却总是心神不宁,觉得有人会来破坏我的重生之夜。”
他把针管往前一推,温和的询问道:“我想让你看看,谁可能会来破坏我的计划,你可以帮帮我么?”
“你当我的吉普赛的占卜师啊。”
从针管上收回眼睛,克洛伊自嘲的说道:“我真有你说的那么神,现在也不会落到现在这地步,成为你的阶下囚。”
“那是你太大意了,如果一匹马不受控制,那一定不是它不够强壮,而是驾驭它的骑手不行,有我在,我会帮助你掌握这力量。”
克洛伊强颜欢笑:“你想清楚了,如果真的给我魔力,我可是就直接消失在你面前,而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这可真奇怪,”绿衣老头摸着下巴:“那个告诉我的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会在魔力暴走开始的时候看到一些过去或者未来的破碎画面,如果魔力足够,你才会进入时间漫游的状态。”
“谁告诉你的呀?”
“这我可不能说,”老头眨眨眼,“不过,如果你表现足够好,等今晚结束,我会亲自带你去见他。”
克洛伊摇摇头:“的确,我确实会在魔力暴走之时看到一些画面,不过,这个量可不好掌握,如果魔力超过一点”
“我会把握那个度。”
绿衣老头打断了她,“而你只需要告诉我看到了什么。”
他站起身,来到修女身后,从袍子下面,伸出那只残破的手,按住了她的太阳岤。随后,老头半个身体都变成了无数叽叽喳喳的黑色蝙蝠。
蝙蝠飞舞着从桌上拿起魔力恢复药剂,呲啦一下刺进了克洛伊的脖子,无数蝙蝠的簇拥下,半个老头脑袋贴在克洛伊耳边:“没关系,你尽管看,要是你能从我手中逃走,就算你运气。”
没有反抗的余地,透明的魔力药水从针管流入她的身体,她倒吸一口冷气,重重靠在了椅背上,双眼一翻,无数信息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脑海。
这一刻,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仿佛灵魂出窍,她可以看见周围发生的一切东西,听到那些隐藏在灰色模糊画面中的窃窃私语。她的意识如同无处不在的幽灵,不停的向上飘去。
这里大概在举办一场宴会,无数侍女手里拿着各种器皿,整齐有序的在阴森的古堡中,来回穿梭,如同蚁巢中的工蚁,无声且忠诚。
在克洛伊的视线中,她们的脚步快极了,日常的速度整整被放快了十倍不止,她的意识跟随者这些快速移动的侍女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大厅。
“格林德沃还有多久才过来?”
她看见穿梭往来的宴会桌上,一个身穿红袍的男人不耐烦的问:“如果要来,早该来了吧。”
“重要的人总是会晚登场,不是么?”
曼斯热情的接过侍女手中的酒水,帮她们将果盘,酒壶之类的东西摆上餐桌,积极的就像自家在开圣诞晚宴一样。
红袍巫师不悦说道:“我希望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仅受雇于巫师协会,更是一名日耳曼民族的军官。”
“您在担心什么?”曼斯诧异的说道。
“我在担心,你有没有把我的要求放在第一优先级。”红袍男冷着脸说道,“这里是所有餐具你都要整理一遍,你以为你是什么?酒店的男招待么?”
曼斯放下了手中的金杯,将他推到了一旁,低声劝说道:“克莱斯特大人,高兴一点呀。要我说,今晚一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夜晚。所有人都会得偿所愿,爵士会成为亲王,您的儿子也将回归正常,不要总是板着脸。”
“小麻瓜,如果格林德沃真的能救回安克尔,你让我献上多少热情洋溢的祝词,我都会开口。而且,鲁斯凡日后如果想要反攻英国魔法部,我自然也会鼎力支持。
但是,你得先让我见到他,如果格林德沃不来,你的小命难保,我可从不曾忘记你要负担的责任。”
“他一定会来,只是也许只是碰巧有点忙罢了。”曼斯有些不肯定的说道。
两人后续可能还有一些对话,但克洛伊已经听不见了,她的意识继续上升,不受控制的向周围扩散开来,来到了大厅侧的一处偏房。
这里站着数名身穿透明红色流苏长袍的女性,那衣服和自己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们每个手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脸上戴着黄金面具。
阴暗的角落里,有几个红袍巫师,他们七手八脚的用在女孩身上戳来戳去,轻佻且随意。
“这群麻瓜长得真不赖。”
“那个老变态眼光真不差,要我说,真是便宜那些吸血鬼了。”
“这些人有什么作用?”
“血祭吧,传说夜之神最爱年轻女子的鲜血,要想讨好它,少不得要割断几十人的喉咙。”
“这种邪门玩意真的存在?”
“天知道。”
同样,一秒不到,飘荡的意识便吸收完这里所有的信息,继续向周围扩散而去,速度越来越快,她看到的景象越来越多,得到的信息越来越密集,可没有一个是她真正关心的。
她穿过快速堆积的宴会桌,来往如电的侍女队伍,吱吱嘎嘎的古堡楼层,在城堡顶部的阁楼处,稍事停顿。
这里,阁楼黑暗的角落中,有几个黑袍在窃窃私语。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们这么大费周章,从巴黎一路带到英国,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
“我怀疑,曼斯那个蠢货可能在耍我们。”
“什么叫可能,我偷偷看过那个叫勒梅的家伙,她连个荧光咒都放不出来,马上都要成为吸血鬼的盘中餐。”黑袍阴鸷的说道:“所以,曼斯那家伙,必然在把我们当宝搞。”
“没错、现在总部的人来了,他就像哈巴狗一样,跟在他们后面,屁也不敢放一个。”
“要我说,咋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那些强大巫师后面混,什么狗屁看破未来,什么新式力量。我就知道这世界上没什么速成的力量。”
“哎,及时止损吧。
“止损止损。”
“就算要及时止损,我们也不要放过曼斯,那家伙糊弄我们这么久,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代价。”
“你想怎么做?”
没有读完这份信息,克洛伊的意识就摆脱了他们,继续向上。这是古堡顶端的阁楼,穿过这层阁楼,她的意识来到了空旷的夜空之下,来到了古堡的外围。
这里的天空上,克洛伊看到了一轮巨大的圆月,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月亮,不过,在她的视角中,那月亮却并不只是一个月亮。
古老晦涩的力量从那星体中涌出,恍惚间,她看到一个类似胎儿一般的模糊物体在星体中游动,如胎盘,如母体。
好奇驱使着她,继续向上飘去。她想要看看那模糊而古老星体的真容。
穿过咒语形成的屏障,到达现实世界。不过,就在向上的过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
那是两个少年,他们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彼此似乎在争执着什么,远处还有一个倒在血泊之中的吸血鬼。
争执之中,那个灰发少年察觉到什么,愕然的朝克洛伊意识飘荡的位置看了过去。
在看到霍法之后,克洛伊身体的魔力流动停滞了下来。她退出了那种神奇的,近乎无所不知的观测状态。
下一秒,她眼瞳恢复了正常,回到了自己被吸血鬼关押的房间之内,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身体一点力量都没有。
绿袍老头期盼的转到她的身前,兴致勃勃的盯着她的眼睛: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想要破坏我的宴会?”
绿衣老头的容貌依然可怖且吓人,可克洛伊的心情却出奇的平静下来。霍法来了,他正在找自己。
她微笑着摇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47,混乱之夜
霍法最终还是说服了瑞恩,让他跟着自己进入了地下。跃过透明的通道,他们从天空中落下,落在了地下王国哥特建筑的尖顶上。
从上端俯瞰下去,他们能看见这座城市都被笼罩在月光之下,没有其他任何光源。笼罩在城堡阴影中的东西,他们一概看不清。只能看见远处的建筑在月光的映衬下,显现出锯齿的形状。
不过,如果仅仅依靠声音,霍法就能感受到这地下王国的热闹非凡。下方有嘈杂兴奋的私语,有狂躁不安的犬吠,还有马车车轱辘滚过青石板时,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稍微等眼睛熟悉了一下黑暗,他们就能看见城堡下方街道上,无数拥挤的马车,还有攒动的人头。恍如时光倒退,来到了十九世纪的英国。
霍法暗自乍舌,说实话,如果不是跟着那只吸血鬼,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近现代的城市的地下,居然有这样一番景象。
如果是自己是那些血族,想要干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少不得也要选择这种地方。只是能扩张到这种程度,只怕已经在地下经营了几十年之久。这让他不免担忧起来,这如同巨型蚁岤一般的吸血鬼之冢,是区区两个巫师可以攻破的么?
“这里还挺壮观。”
霍法踩了踩穹顶上坚硬的碎瓦:“如果你要送信给霍格沃茨,可能得多叫些人。”
瑞恩呆呆的看着周围,一言不发,脸上写满了麻木。再也没有了刚刚见面时的那种热情和亲和,霍法心里有些抱歉,但他并不后悔。诚然,在寻找地下巢岤的过程中,他使用了一些手段,但他认为哪都是必要的损失。
而且,如果自己遇到的不是赫奇帕奇,而是一个斯莱特林,比如汤姆里德尔,也许他压根就不会认为这是事,更不会为此而烦恼。
随着他们从高处接近地面,街道上猎犬的吠叫和吸血鬼发出的嘶嘶声越来越响,两人屏住了呼吸,离地三十米左右的时候,霍法推开了尖顶城堡上的一扇百花窗,从窗户里钻了进去。想从室内进入街道。
室内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富丽堂皇,与其说他进入的是室内,倒不如说他进入的是一处墓岤。
墙体掩盖的外部嘈杂的声音,这里只能听见淡淡的咳嗽声和喘息声,透过蛛网,霍法能看见挤满灰尘的角落里有一些人影。
那是一些被吸食过度的男人,他们皱纹满面,眼里闪着灰暗,变形得厉害的身体在角落蜷曲着,伏在那里,微微抽动。
而在更幽深的地方,则躺着一些长着霉斑的骨架,它们被些许发黑的腱连在一起,好似和这些阴森的古堡融为一体,成为它直Сhā云端的垫脚石。
“瞧,你要是和你那情人一块进来,说不定等霍格沃茨的人找来的时候,你就躺在这里了。”
霍法撞了一下瑞恩的肩膀,低声讽刺。
瑞恩让开了他,不说话。
“G情是最不靠谱的。”
看着那些尸骨,霍法低声感慨,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瑞恩说话。
“你还找不找?”
瑞恩也许是被霍法的话刺的难受,也许是不想看到眼前的一幕。他撇开霍法,独自一人匆匆的离开了
“脾气还挺大。”
霍法跟在他身后嘟囔。
离开室内,他们来到了地下王国的街道上,大概是所有吸血鬼都来到了室外,室内才会显得那样冷清。
一辆辆马车咕噜咕噜的向前驶去,马车内的人探出头来,互相打趣着,开着一些下流的玩笑,显然彼此之间都很熟识。
霍法和瑞恩幻身跟在他们身后,顺着马车一同超前,马车都是往一个方向去的,那个方向在古堡群落的中央,穿过几座哥特式的拱桥,他和瑞恩来到了一个巨大的露天广场之上。不知为何,这地方让霍法想起了罗马斗兽场。
等来到了广场之后,从车上走下一名有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和穿着燕尾服,风度翩翩的男人。
他们每人脸上都带着一副遮面的黄金面具,有些人遮住一半,有的人则全部遮住。这让霍法很难分辨出他们的身份,更别提在他们中间找到修女。
每个餐桌上,都有成堆成堆的精美食物和缤纷的水果,有些水果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更惊人的是,在那长长的餐桌中,每隔几米就有一些姿态优雅的美女,或卧,或坐,她们穿着朦胧的薄纱,身上挂着一缕缕的黄金饰品,戴着黄金面具。
在无尽的奢华之下,某种不知名的宗教仪式感也流淌其中。这让霍法想到了安克尔在噩梦世界之中做出来的疯狂举动,就像是祭祀一样。
“这些家伙”
他对眼前的奇景惊叹不已,两世为人,他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宴会。和这盛宴相比。他那东方的记忆就显得无比克制而拘谨。
这里每一个设计都在刺激生物内心最原始的欲望。仔细一想,大概也只有酒池肉林可以形容。
说是酒池还不一定正确。
在广场中央,数条高耸石柱的包裹下,是一圈铭刻着无数符文的深坑,在那深坑的周围,一排持壶少女正拿着纯金的容器往坑内倾倒着鲜红的液体。
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腥甜气息,这气味不仅没有让人反感,甚至还让闻到它的人心生向往。
这是一汪血池。
看见那池鲜血,霍法的心脏揪了起来,毫无疑问,这就是被搜集的鲜血,修女难道已经被放干血了么,她究竟在什么地方?
二人躲在了一处建筑顶上的石像鬼雕塑后,这里可以将眼下的露天血池边尽收眼底,又不至于被发现。
瑞恩沙哑问道,“你的朋友在哪儿?”
面对这样的奇景,他声音依然了无波动,只有例行公事的味道。他还没有从霍法算计和威胁他的事中回缓过来,麻木的就像个地主丫鬟,逆来顺受。
“不知道。”
霍法有些不安:“喂,你好歹你振作点,我们现在可容不得半点失误。”
“我很振作。”
他用一点都不振作的口气说。
这时,底下的人群马蚤动起来,人群纷纷鼓掌欢呼,霍法扭头一看,一个穿着华丽绿袍的老头从二楼缓缓转了下来,他竖着高高的领子,衣摆在他身后拖的老长老长。
他是在场人群中唯一没戴黄金面具的家伙,他的脸像鹰一样棱角分明。鼻梁又高又瘦,鼻孔呈深深的拱形,前额高高隆起,头发稀疏,眉毛很浓,几乎要在鼻子上方连成一线了,他突出嘴唇的牙齿锋利而雪白,他的嘴唇特别红,显示出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惊人活力。还有,他的耳朵苍白,顶部很尖。下巴宽大而有力,面颊虽瘦削却很坚毅,整张脸都极其苍白。
“各位,欢迎。”
老头笑容可掬的说道:“请就座吧。”
“原来是他,该死!”
瑞恩倒吸一口凉气。
“你认识他?”霍法问道。
“他叫鲁斯凡,鲁斯凡波李道利,1837年出生在伦敦,是斯莱特林的学生。”
瑞恩从之前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那个绿袍身影。
霍法瞪大眼睛,是个斯莱特林。
瑞恩:“我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上读到过他,他五年级就被开除了,原因是因为他私自在校内进行禁忌实验,并且诱惑校内女生,当她们丧失判断力,没想到出来之后,他还是”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自己,不由的恼怒的垂下脑袋,手指深陷头发之中,用力的撕扯着。
“他为什么要把人变成吸血鬼。”
“你看他左手。”
霍法的目光聚焦在那个绿袍老头的手臂上,只见他左手的手腕以下,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弧度,看起来就像是某种野兽的钩爪一样。
瑞恩说道:“左手断了,当年他被霍格沃茨开除的时候,迪佩特校长不仅折了他的魔杖,更打断了他用于施法的左手,导致他在魔法一途上,难以得到更高的成就。可没想到,他居然把自己转换成了吸血鬼。放弃了巫师的施法之道,转而侍奉暗夜之神。
“你打算怎么做?”
他问瑞恩。
“写信,”瑞恩深吸一口气:“既然已经发现了他的真身,我想我应该马上把这件事通报给霍格沃茨,让学校的老师来处理。”
但霍法一动不动。
瑞恩起身:“我要去找茉莉,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写信,联系学校,你一起来么?”
霍法摇摇头:“你自己去吧,你要找我的朋友。”
“你可别自己行动,等我出去寄一封信,学校很快就会派人过来。”
“我不会,你放心去吧。”
霍法说道,他的目光在宴会厅里扫来扫去,希望找到修女的踪迹,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瑞恩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霍法,半天没走。
“你不是要送信么?”
“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
他有些不确定的问,“你不会加入德国了吧。”
“被迫害出妄想症了?”霍法气笑:“管好你自己。”
瑞恩幻身消失了。
他走没多久,宴会就宣布开始了。戴着黄金面具的男男女女纷纷坐在了桌子上,这时,绿袍老头抬起手臂,热情道:“现在,容我介绍一下,在我的复生之夜,前来观礼的朋友,来自德国,代表无数帝国巫师协会的,阿陀斯克莱斯特!!”
伴随着鼓掌,又有一队人从远处走来。他们没有戴面具,只是身穿红袍,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厌烦与不耐,径直走到餐桌的首座之一,谁也没看。
霍法觉得克莱斯特的姓有点耳熟,稍一细想,他就想到自己在噩梦世界遇见的巫师安克尔,他也姓克莱斯特。奥尔多曾对他说过,安克尔家族势力很大,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以及代表麻瓜军方的,穆勒曼斯上校。”
绿袍鲁斯凡再一挥手,从侧门走进来一个身穿麻瓜军装的男人,瘦瘦高高,精神奕奕。他一进来就热情的抬手,和四面八方的人打着招呼,和一旁冷淡如冰的红袍巫师形成鲜明对比。
看见曼斯进来,霍法心脏顿时跳动加速。该死,这家伙也在!他既然在,克洛伊一定就在附近了。
落座完毕。
宴会厅中央,鲁斯凡神色肃然。他缓缓脱下自己那身绿色的长袍,露出他干瘪且祼露的身躯。此刻,天空中,一轮巨大的月亮闪亮非常。那月光照射在血池之上,血池中的鲜血竟然沸腾开来,空气中,血腥气彻底弥漫开来。
鲁斯凡一步步的朝血池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身体就变得越不像人,锐利的牙齿从他嘴里长了出来,他指节如弯勾,背越来越弓,在他的背上,逐渐分化出两扇薄薄的翅膜,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大蝙蝠。
猩红出现在月光之中,很快,它就像弥漫的鲜血一样,将整片月亮染成了猩红的颜色。
鲁斯凡走到血池边,将一束枯萎的玫瑰从血池中划过,那玫瑰进入血池时,是干枯的碎片,可当它被捞起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一朵鲜艳无比的嫩枝。
“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解脱了。”
他扔掉花朵。叹了口气,准备跳入血池。
“稍微等一下。”
然而就在这时,长桌上传来一声平静的呼喊。
鲁斯凡面露不悦,凶残的扭头看去。
环形的餐桌上,身穿麻瓜军装的穆勒曼斯站了起来,只见他举起酒杯,一脸认真的说道:
“虽然格林德沃大人还没有来,但是,这毕竟是史诗的一刻,我建议,在这一刻,我们举杯欢庆,了不起的鲁斯凡波李道利爵士,不屈不挠的巫师,未来的血族亲王。”
有人发起这样的要求,自然不会有人扫兴拒绝。在座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无论是身穿黑袍,身穿红袍,还是戴着黄金面具,他们纷纷站起身,举起手里的酒杯。
齐齐说道:“了不起的鲁斯凡波李道利爵士,不屈不挠的巫师,未来的血族亲王!!”
“哈哈哈。”
鲁斯凡脸上的不悦一扫而空,他满意的看着曼斯,“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意。”
他一伸手,远处的持壶少女立刻上前,给他斟上了满满一杯血红色的酒液。
“自从被威森加摩审判之后,我已经蛰伏了太久,从今往后,我将扳出我锐利的獠牙。这个国家,乃至这片大陆,到时都是你我囊中之物!”他豪迈说道:“崛起,就在今天!”
“就在今天!!”
戴着黄金面具的吸血鬼狂热呼喊,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红袍克莱斯特一脸不耐烦,他眼神中带着深深的不屑,他压根不想跟在那些人后面喊半句口号,但出于礼貌,但他还是勉为其难的举起杯子,抿了一口。
喝完一杯酒,鲁斯凡丢掉杯子,痴狂的看着面前的血池:“暗夜之神,见证这一刻!”
面前的血池散发着氤氲的光芒,仿佛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鲜红色。红色越来越大,最终占据了他整片视野。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摸了摸自己眼睛,入手潮湿一片,那片潮湿,也是红色。
“怎么?”
鲁斯凡头重脚轻,就在血池前不到三步的地方,他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面部结结实实和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随后,他想要爬起来,却再度摔倒在地。这一次,他形体上的变化也逐渐消失,变回了正常人的模样。
“父亲!!”
这狼狈模样让在场的几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想要上前搀扶他,却在刚刚站起来的瞬间,同样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桌子上丁零当啷一通乱响,场面一时间异常混乱。
48,剧毒
巨大的血色圆月之下,如古斗兽场般的集会场所之内,人群接连二三的倒下,如同崩塌的多诺米骨牌。
红克莱斯特脸色变了又变,他看着面前鲜红的酒杯,极度不详但预感涌上心头。他毫不犹豫的抽出魔杖,直指坐在对面的穆勒曼斯。
“你!!”
曼斯平静的看着他,慢条斯理的笑道:“反应挺快啊。”
“你你”
眩晕感如海啸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冲刷着红袍克莱斯特的理智,他想要咒死那个微笑的男人,却一句咒语都没念出,鲜血从他的五官七窍中涌出,他死死的盯着曼斯,嘶哑吼道:“你你做了什么?”
“哼。“
曼斯面带讥讽,微微一笑。随手丢弃掉手中的杯子,“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巫师拥有魔力之后,究竟还是不是肉体凡胎,不过现在看来,你们虽然强大,却仍旧没有超出生物的范畴。”
伴随着他的话音,在场的人已经没有能够站立的了,他们扑通扑通的倒在了地上,有人翻滚,有人呕吐,有人浑身震颤等,全身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鲜红色。
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
远处偷看的霍法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给唬住了,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这些人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举杯庆贺,怎么转眼间全在地上滚起来了,这算什么?某种诡异的祭祀仪式么?
克莱斯特一臂扫开餐桌上所有的餐具,拎着魔杖,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曼斯身边。
“阿瓦达阿瓦达”
他奋力咆哮,却被曼斯抄起酒瓶,兜头砸下,咒语没出口就被砸倒在地。
“索命咒么?那么麻烦。”
曼斯扔掉手里的残片,看着翻着白眼,不断抽搐,脸色乌青的克莱斯特,叹了口气,“效率也太低了,我在集中营杀人,都是一批批的杀,只需要一百克的氯化钾,即安全,又省事。”
克莱斯特强撑着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表情扭曲如鬼:“你敢这样你胆敢你不怕死么?”
“怕,正是因为我怕死,所以只好让你们去死了,顺便说一句,我压根就没打算救你那个蠢儿子,更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去找格林德沃那种魔头。”
“你!咳咳你完了你完了,你以为,你做出这种事,能逃得了么克莱斯特嘶哑说道:“你逃不了协会的人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巫师协会!?”
曼斯像听到了什么莫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你们在我眼中不过是个笑话,以弹丸之地和全世界作对,等待你们的不过是大厦将倾,而你们还不知死活的自封为王,眼界太过狭隘。”
克莱斯特已经无力反驳,剧毒伴随着血液在他体内奔流,他只有勉强靠在桌子上,才没有摔倒在地。
曼斯继续说道:“等你们死完了,我就带着你们的尸体,还有亲爱的勒梅小姐去英国。想必魔法部还有威森加摩那些人会很高兴我如此重创巫师协会然后接纳我,说不定还会给我颁发一枚梅林骑士奖章,奖励我一套靠海的房子,或者直接让我在魔法部当个司长什么的,想想还有点小激动,以麻瓜之身当上司长,肯定是头一份的。”
克莱斯特已经被毒的说不出话了,但听到他如此高论,气的回光返照,他吐血尖啸:“狗贼!你觉得那些低劣的种族可以赢?你做出这种事情你你一定会被巫师送上绝路!?”
他语无伦次的诅咒怒骂,伴随着身体的一阵疯狂抽搐,他整个人直接在剧毒作用下,分崩离析,每个毛孔中都渗出了红中带蓝的毒血。
曼斯后退一步,遗憾的看着面前的血人:“和你有个屁关系。”
淡淡说完,曼斯一脚狠狠踩在克莱斯特的脸上,直接将他的脖子踩的弯折过去,鲜血在地面蔓延开来开来。
心头大患已除,曼斯并未停下脚步。
那些曾经不把他放在眼中的手下,此刻终于感受到了被死亡支配的恐怖,他们哀嚎着,匍匐着,抱住曼斯的大腿,希望他可以停下脚步。
但他丝毫不为所动,即便有人抱的太紧,他也只会重重一脚踢开,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最终,他来到了血池边缘。
这里,鲁斯凡还没有死透,大概是特殊的体质,他靠在石柱上,喘息如破风箱般说道:“别杀我别别杀我曼斯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对你对你不利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他爬到了曼斯的脚边,拉着他的裤脚,用最卑微的方式祈求道:“我还有价值非常有价值”
曼斯摇了摇头,“不行。”
“那你那你,有什么条件?”
他艰难的吞咽着鲜血,指甲在地面划出一道道刻痕。
“叫我一声爸爸如何?我可不想背上弑父的罪名。”他笑眯眯的说道。
表情消失,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
“呵”
鲁斯凡抬头看看了天,脸色从卑微变得坚硬,他单手用尽全力,将自己从地面弹起。张开血盆大口,直取曼斯的咽喉。
“去死吧!卑劣的麻瓜!!”
咔吧,他咬中了一块坚硬的金属。
曼斯横举着一根雷管,拦在自己脖子前。他将雷管重重往前一推,深深的Сhā入鲁斯凡的咽喉。随后拉开拉环,一脚踹在鲁斯凡的胸口。
将他踹倒在血池边缘的罗马柱上。
剧烈的抽搐之中,他艰难的,满目恨意和凶光的看着曼斯,他的每个细胞都已经被剧毒渗透,那是**在集中营用于毒杀犹太人的药剂,只要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片,就可以毒杀上万成年人。
“再见。”
曼斯丢掉手里的拉环。
轰!!
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
吸血鬼巫师的上半身被炸成了粉末,粘稠的血浆如雨点般落下,身后的罗马柱在震动中断成了数截,轰隆隆的坠下,将仅存的半具躯壳压在了下面。
鲜血仍旧在血池中沸腾,惨淡的月光从墙缝透进,那些绚丽的极品壁挂和油画还是完好无缺地挂着,精雕细镂并有象牙和黄金镶嵌的餐具,除了有些起伏倾倒外,也是一无所损。
然而尘埃飞舞之中,地面到处都是尸体,男人、女人,巫师,吸血鬼。
墙壁、地板上全是累累抓痕,那些尸体脸上被不知名的剧毒物质腐蚀的起泡,曾经英俊美丽的人脸上,此刻布满了大块的黑斑,如同在时间之箭侵蚀下,废弃腐朽的金属。可见他们在临死之前,承受了何等的折磨。
高墙上,霍法已经彻底懵掉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他觉得自己大脑有些不够用了。自己还没动手呢,什么事都没开始做,所有看似可能存在的敌人就全倒了。
没有绚丽热血的战斗,没有士兵对垒的冲锋。只有一个其貌不扬的麻瓜军官,用剧毒毒死了宴会上的全部生物,甚至连自己的属下都没有放过。
毒死这么多人,他的胆子是铁打的么,他究竟想好怎么收场了没有!?
只见穆勒曼斯在大厅内徘徊,他灵巧地保持平衡,跨过一个吸血鬼的尸体,淡灰长袍的下摆在血泊中拖过。
最终,他来到了餐桌上,在缤纷水果簇拥下,坐着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女人,曼斯站在她面前,微笑着揭开了她脸上的黄金面具。
霍法猛地站起身,是克洛伊,她平日里穿那件黑袍修道袍穿惯了,结果吸血鬼把她衣服换掉之后,他完全没分辨出来。
曼斯随手从抓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审视笑道:“不得不说,勒梅小姐,这身衣服挺适合你。”
克洛伊看着周围,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双眸中满是难以置信,曼斯扫开了桌子上的水果,露出她被锁链绑在桌子上的手脚。
他取出钥匙,解开了束缚她腿部的锁链,把她抱了下来,放在了椅子上,一脸虔诚的看着她。
“这些愚蠢的夜行生物竟妄图控制你的肉体,时光之主,这一次我救下了你在尘间的躯壳,你能满足我微不足道的心愿么?”
克洛伊面如死灰的看着遍地尸首的大厅,转头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你知道的没有什么事物可以瞒过时间。”他抚摸着克洛伊的头发:“告诉我,未来五十年内会发生的所有事,战争的胜利者,下一个黑魔王,真正的霸权帝国。还有,如果可以,干脆分一点你那神奇的力量给我,可以么?”
“我做不到,我连我自己的命运都看不见。”
“那是你没有拼尽全力,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曼斯狂热的说道,他看克洛伊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稀世至宝。“但什么力量比时间更强大呢,完全不存在,什么魔法,什么鲜血,都会在时间的侵蚀下,灰飞烟灭。”
克洛伊:“”
“不愿意做呢?”曼斯笑容逐渐由狂热变得冷静,那是他在毒杀鲁斯凡和克莱斯特全员时,特有的笑容。
“我知道你最关心的东西,勒梅小姐。你想让世界变得更好,对不对。其实,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是这么想的,看看这个战乱横行的世界,看看这些吃人为乐的怪物,看看这些面目可憎的巫师。必须要有人来终止这一切。我相信那个人一定是我,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他走到广场的另一个角落,猛地拉开一扇酒柜后的暗门,里面竟然关着数十个被封条封住嘴巴,绑在柱子上的男童女童。
“这些小孩,都是你从法国带来的,我从海中将他们带到陆地,并在吸血鬼中,保全了他们的性命。勒梅,只要你愿意帮我,那么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需求,相信我。”
“我怎么可能相信你,”克洛伊沙哑讥讽说道:“你杀死了我修道院的所有人,现在又杀死了你身边的所有人,你已经完全没有底线了。”
“凡人皆有一死。”曼斯无赖般耸耸肩,“早死晚死都是死,与其这样,还不如给我做点贡献。”
他上前一步,脱下自己的外套,绅士的披在她的肩膀上,随后又弯腰贴在克洛伊耳边,莫测高深的低语:“你最好告诉我你可以,否则我就让驻扎在法国的德军挨个挨个的像开火车一样把艹死你,顺便让你被艹的同时观看我把这群小屁孩一个个扒皮拆骨。”
49,心脏打击
看着那群孩童惊恐的眼神,克洛伊有些意外的发现,在这尸横遍野的地方,她并没有崩溃哭出来,她想到自己在噩梦世界中那次疯狂的遭遇。想到霍法面对危险时的表情,竟然出奇的十分冷静。
“就算你要我告诉你未来会发生的事,那我也需要时间,我需要魔力,我总不能在这里立马把一切都告诉你。”
仔细看了看克洛伊的眼睛,曼斯有些愕然:“你和刚离开巴黎时很不一样,勒梅小姐,那时候的你,见到我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现在居然敢跟我讲条件了。”
“我没跟你讲条件,我只是才陈述客观事实。”克洛伊说道。
“是称述事实还是在拖延时间。”
曼斯眯起眼睛,从腰间取出一把手枪,“看来,我的替罪羊先生已经来了。”
替罪羊?
没等克洛伊细想一想对方想表达什么。
曼斯猛地拉住她的胳膊,将她锁在身前,黑色的手枪顶在她的太阳岤。
“看戏看够了么,巴赫先生?”曼斯贴在克洛伊身后:“要是还满意的话,不妨出来和我聊聊。”
克洛伊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夜晚,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慢慢的,一个透明的人影逐渐从黑暗中分离出来,他平举着一根钢刺,正保持着一个前刺暗杀的姿势。那钢刺离自己的咽喉不过半公分不到的距离。
霍法后退一步,收回了钢刺,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蓄谋已久的一击会被一个麻瓜轻易看破。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你不是麻瓜么?”他困惑的皱眉。
“我只是习惯性的不小看任何对手,算算时间,你也该来了。”曼斯笑道:“真是吓我一身冷汗呢,居然能悄无声息的到我身后来,只怕我要是晚一点行动,现在已经被你戳了个对穿了吧。”他还故作惊恐:“真不愧是巫师,真的令人害怕。”
霍法看了眼周围,回头说道:“杀这么多人,你说自己害怕巫师?是巫师该怕你才对吧。”
“嗨,运气好,运气好,”曼斯谦虚的说道:“或者他们不小心,要是小心一点,说不定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霍法这时候也是服了,自己的讽刺也可以被他理解成夸奖,还泰然自若的应承下来。
他见过很多心狠手辣的暴徒,也见过很多不择手段的怪物,但要说厚脸皮,这家伙真的是独一份的。
“就为了她,你把自己的上司和自己属下杀了个精光,当真不怕德国的巫师过来找你麻烦?”
“谁说是我杀的?”
曼斯贴在克洛伊脑袋后,无辜的说道。
“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难道还是我杀的不成??”话音刚落,霍法自己首先感觉不对劲。随后,他就看到惊恐克洛伊脸后,那个男人揶揄的眼神。
“巴赫先生果然聪明呢,这么快就判断出了真凶是谁,真不愧是格林德沃先生的高徒,弹指之间就让这么多巫师和吸血鬼灰飞烟灭,在下叹服。”
“你放屁!”
霍法心脏有些发冷,他咬牙切齿说道:“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觉得有人会相信你说的话么?”他上前一步,面露凶光。
“哈,这可不是脏水哟。”
咔哒一声,顶在克洛伊脑门上的保险被拉开:“如果您不顾一切的杀死我,那么我很有可能会鱼死网破杀死修女阁下。
如果我和这位漂亮的修女双宿双飞,那么现场这么多吸血鬼也好,巫师也罢,他们的死亡全都要算在您的头上,巴赫先生。毕竟你是这里唯一的活口。”
说着,他还砸吧砸吧嘴:“我的天,这简直是无上的功劳,想想都羡慕呢,哎,从此你传奇的履历中,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啧啧,击杀吸血鬼巫师鲁斯凡全族,外加重创德国巫师协会,也只有您配得上这样的荣光。”
霍法脸色铁青,他牙齿咬的格格响:“然后被德国巫师无穷无尽的报复和追杀么?”
“怕什么,难不成你觉得德国的那些人最后会赢,他们败局已定,就算用麻瓜的眼光来看,希特勒那种精神不稳定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全世界英豪的对手。”说着,他舔了舔嘴唇,裹挟着克洛伊往后退了一步:“拜托,就算我干了一百件坏事,就凭这一件好事,我对你们英国的巫师来说,已经可以将功补过了。”
“所以这就是你做的,提前给自己找好退路,借用她的力量?”
“是个人都给自己找个退路,我可不想下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是在军事法庭上。怎么样,要不要直接放了我。”
曼斯笑道:“我也没想拿你怎么样,霍法。就是看勒梅小姐貌美善良,来和她来一次深入交流。我知道巴赫先生你有自己心爱的人,勒梅小姐对你来说不过是一次偶然的护送任务,说难听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最终还是要离开她,完成任务之后。那既然这样,还不如让我帮你把她送过去,你也省的”
“省的麻烦么?”霍法叹了口气,打断了曼斯的滔滔不绝。“我真是谢谢你的好心,不过还是不必了。”
说完,他消失在原地。
曼斯立刻拉着修女向身后的罗马柱靠了过去。
下一秒。
霍法从黑暗中跃出,出现在曼斯面前,极快的横Сhā一手,左手拦在了克洛伊太阳岤的手枪附近。
曼斯短促哈哈一笑,扣动扳机。
子弹打在霍法黑色的铁手上,擦出刺目的火花,火光照亮了两人的脸,随即那把勃朗宁便由于子弹的反弹而直接炸膛,反作用力和金属碎片爆在曼斯脸上,让他半张脸都是鲜血。
鱼死网破不成,他反应极快,首先一脚踹在克洛伊后背,将她踹出去老远,翻滚着落在沙地上。
随后自己借助这股反作用力,迅速后退,牢牢的靠在一根罗马柱上。手掌伸向腰间,取出一根雷管。
砰!!
罗马柱被一拳打穿。
噗呲!!
一根钢刺从穿透了罗马柱,从曼斯胸前透体而出,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
月光被乌云遮住,四下陷入了浓郁的黑暗,曼斯一脸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看着胸口的钢刺,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罗马柱后,霍法锁住了他的手臂,夺下他的雷管。“想那么多干嘛,”他不屑的说道,“说得好像你能在我手里夺走她一样。”
曼斯没有回答,他手臂缓缓垂下。
拔出钢刺,那个男人扑通一声面朝下摔倒在地,抽搐两下后,便不再动弹。
倒地之后,霍法立刻来到他面前,举着右手变刀,连续在他心脏的位置连续穿刺了三下,一直将他的胸口戳成了筛子,这才停手。
不是他喜欢虐杀,而是这家伙实在是邪门的可怕,这么多吸血鬼还有巫师,说死就死了。尽管他是个麻瓜,霍法也对他保持了最大的尊重,积极补刀。
补完刀,他甚至还摸了摸对方的脖子,确定没有脉搏之后,才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该死”
月光从乌云之后重新钻了出来。
“霍霍法”
身后传来颤抖的呼喊,霍法转过身,站在克洛伊面前,时隔三天的重逢,似乎有一年那样漫长。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蕴含着令人压抑的气氛。看着看着,修女眼睛就红了。
她表情由悲伤变成委屈,又从委屈变成了愤怒:“你说过,把我安全护送去伦敦,结果,我眼睛一睁你人就没了!”
她坐在桌子上,用被锁链锁住的双手指着霍法,似乎有一万句话想要骂他,但最终她甩开手指,从桌上跳了下来,不顾双手被缚,弯腰摘下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黄金饰品,扔在地上,大步朝那些关押小孩子的地方走去。
霍法赶紧拉住她,找到她之后,他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她还是那个善良的修女,没有变成吸血鬼,也没有变成怪物。
“我的错,下次再也不会了。”
“下次再有,你就别来见我了!”克洛伊带着浓厚的鼻音,愤愤说道。
“好好好。”霍法拍着她的后背。
“先把手铐解开再说,我找到了一个霍格沃茨的同伴,离开这里就安全了。”
“哼!”
修女气恼的伸出手,把手铐亮给他。
霍法弯下身子,想要在死去的曼斯身上找到手铐的钥匙。可他低头一看,那个男人的尸体却不翼而飞。
于此同时,破空之声有后及近。
他猛地转身。
噗呲!!
鲜血飞溅。
克洛伊的表情凝固。
霍法的微笑呆滞了下去,透透的冰凉从他的胸腔传来,隔了足足有三秒,他才察觉到剧痛。他低下头,同样一根钢钎直接从自己的胸口透出,上面被鲜血染的通红。
“还是要多想一想的,巴赫。”
耳语贴着他的耳垂传了过来,身后那男人笑道:“要是只有这种程度,我也不配来执行这个任务了。”
声音的主人正是刚刚被他刺穿了心脏的曼斯。霍法扭头看去,看到那个男人邪恶且愉悦的眼神。
下一秒,他就在这冲击力下,翻倒在地。曼斯顺势骑在霍法胸口,他半脸都是鲜血,狰狞非常,顺着他胸口的破洞都能看见后面的月亮。
“知道你的命运会如何么,巴赫?”
语气仿佛朋友之间的闲聊,但他手上却丝毫不留情。他用力一转钢刺,霍法的心脏瞬间被搅成了碎片,他张口喷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不说话,那我告诉你大概只有死路一条了。”
50,斯莱特林
瑞恩爬出地铁站,猫头鹰此刻正站在车站的路牌上,脑袋扭成一百八十度,叼着一个死老鼠,看着自己。
在三十米开外,破碎的地面上,树立着一个一人高的铁茧,那是霍法和姬莉娅战斗后,留下的产物,里面关押着那个和自己有过刹那温存的女吸血鬼。
瑞恩下意识的朝那个铁茧走了两步,而又他又回头,匆匆来到自己的猫头鹰面前,从胸口取出一卷羊皮质,刷刷在纸上书写了一段信息后,将信件绑在了猫头鹰的腿上。
“快,茉莉,把信送去霍格沃茨,让赫斯利院长派人过来,一定要快,明白么?”
猫头鹰脑袋转了回去,扔掉了口中的食物,扑腾扑腾翅膀,飞到了半空中。
而瑞恩则举起魔杖,在空中划出几道繁复的动作,伴随着剧烈的魔力波动,以及噼啪一声轻响,他的猫头鹰迎头撞在空中的咒文上,消失在了空气中,只有几只花褐色的鸟毛缓缓从空中落下。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快步流星的来到了那个一人高的铁茧面前,仔细的钻研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他见过的,技艺最高嘲娴熟的变形术,没有之一。仅仅在一瞬间,那个拉文克劳的同学就改变了物质的结构与性状,直接在原地造出了一个囚笼,将姬莉娅牢牢的封闭在了其中。
没有咒语,没有施法过程,仅仅凭借自身的精神力场,他不确定学校里还有谁能做到这一步,也许变形课的老师也不行。
“这就是你离开霍格沃茨的原因么?”
瑞恩苦笑,他不断的用魔杖敲击着那浑然无缝的铁茧,试图从上面找出一丝破绽,好让他救出关在其中,身受重伤的吸血鬼。
可是无论他怎么尝试,如何使用破解咒语,那个铁茧就像万古不化的冰山一样,牢牢的矗立在原地,上面彼此精密咬合的手掌纹路牢固的让瑞恩绝望。
在死磕这玩意长达十分钟之后,瑞恩放弃了用魔法打开它的念头,他把耳朵贴在上面,不过它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这玩具安静的就和实心铁球一样。
尽管在地下城中,他再度见识到了吸血鬼的残暴,那些被吸食成渣的人类,还有被放在餐盘中,引颈就戮的无辜少女。可担忧却抑制不了的在瑞恩心中滋长,她会死么?如果不死,也许还有改邪归正的机会吧。
这么想着,他从远处的垃圾堆中找来一根锈蚀的撬棍,试图用麻瓜的方式来打开这坚固的铁茧。
深吸一口气,他试探性的将撬棍的尖端
微微用力。
只听咔吧一声,整个铁茧突然化作一地碎片,重新变回了尘土和碎石。一团灰色的东西从铁茧中滚落在地,微微抽搐。
这一下瑞恩自己都惊呆了,说实话,他压根就没抱多少希望,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可没想到,这坚不可破的铁茧在碰见撬棍之后,竟然如蛋壳一样碎成了渣渣。
怎么想都不对劲,就算是一般的变形咒,在变形师自己解除之前,除非是更高等级的变形师过来,或者是施术者死亡或魔力耗尽,否则根本不会有解开的余地。
这两种情况瑞恩觉得都不可能,自己在变形术上的造诣远不及霍法,可要说那家伙死亡或者魔力耗尽,瑞恩又觉得不大可能。
想到那家伙不动声色给自己挖坑时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三次,那家伙也不见得会死。
不过这些念头只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全部被地上昏迷的吸血鬼吸引过去。
他翻过地上那一坨生物,躺在地上的吸血鬼的模样已经和之前大相径庭,她不再苍白美艳,反而灰暗干瘪,骨节突出,如同营养极度不良的五十岁老妪。
瑞恩手一抖,他简直不敢这个家伙就是几小时前,那个让自己倾倒的美人,这变化之大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吸血鬼还没有死,在看见瑞恩之后,她拼劲全力侧翻过来,由于枯瘦而爆凸的眼珠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血”
枯瘦的吸血鬼嘶哑说道,她看着瑞恩的脖子,极力想把自己从地上支撑起来,却没能做到。
“血”她趴在地上,只能发出这一个音节。
定了定神,瑞恩重新跪坐下来,他有些害怕,仿佛美梦化作泡影,生活褪去伪装。清澈的河水干枯后,露出其后干枯破败的河床。
“你还好吧。”
他问道,问完之后他有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她这模样,哪里能用好来形容呢。
“血”
吸血鬼看着他,声音越来越低。
“你原先是不是在骗我,那些话,大概只是想把我骗到地下去吧。”瑞恩自言自语的说道,他伸出手,摸了摸干枯丑陋的吸血鬼额头,那触感就像砂纸一般粗糙。
“我去下面看过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你们。不过,我也说过要把你活着送去威森加摩审判,我不会食言。”
说着,魔杖在他手中变成了一柄锋利的匕首。
寒光闪过。
一抹红色从他的掌心滴落,落在了地面干枯的吸血鬼脸上,它的腰肢就像安装了弹簧一样,猛地向下挺起,张开了布满尖牙的干枯嘴巴。
鲜血一滴滴落入她的口腔,她的身体就像吸水的树脂一样,迅速膨胀起来,于此同时,瑞恩的脸色也由于失血变得苍白。
十息之后,地上那个干瘪老妪便由于血液的滋润,变成了一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瘦削少妇,虽然没有第一次见面那么美丽动人,倒也有风韵犹存,残花败柳的味道。她的胸口依然残留着被霍法重拳打出来的伤口,但已经脱离死亡。
噼啪。
噼啪。
噼啪。
三声轻响,伴随着剧烈的魔力波动。
一股股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喂食鲜血的瑞恩立刻握住手掌,站了起来。一只栗色的猫头鹰盘旋着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翅膀,啄了他耳朵一下。
黑暗中,几个穿着墨绿色西装的身影缓缓走出,他们年纪都和自己差不多大。打扮的和街头普通的上班族麻瓜没有区别。
看清来人之后,瑞恩松了口气,把手背在身后:“怎么来的是你们?”
“为什么不能是我们。”
那伙人中为首的一名金发少年抬起手上的纸条,“既然是斯莱特林的叛党,那自然由我们斯莱特林的人来处理。”
“我以为,我的信是送到了赫斯利教授的手里”
“赫奇帕奇的人和格兰芬多的人都去伯明翰,协助格兰芬多的人,现在沿海一带,由我们负责。”金发斯莱特林用平稳的口气叙述着,口气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疏离和冷淡。
“原来如此,那斯拉格霍恩教授呢?他怎么不在。”
“他在营地负责制做魔药,暂时不方便见你。”
男生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耐烦:“快点,你在信中不是十万火急,怎么反倒来了你却磨磨唧唧,哪里出事了,快带我们过去。
“不是,你们不行的,下面很危险,如果没有成年巫师带队,我不放心”
面前几个斯莱特林的脸色垮了下来,显得很不高兴。
“真是罕见,一个赫奇帕奇在质疑我们斯莱特林的实力,据我所知,你们已经四五年没有拿到过学院杯了。”
有人这样说道,最前方的几个斯莱特林面露尊敬的分开身子,露出后面那个说话的家伙。
那少年黑发黑眼,头发齐肩,皮肤细腻苍白,颧骨微凸,可能是由于他身形消瘦的缘故。他穿着修长的麻瓜西装,身材笔挺。修长的手指仿佛钢琴家,在握住魔杖的同时,上门还戴着一枚古老的黑色戒指。还有他脖子上,绣着黑蛇的绿黑相间的围巾,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高贵英俊。
他抓着魔杖从人群中走出,来到瑞恩的面前,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但瑞恩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他认识眼前这个家伙,斯莱特林的新任级长,最近几年最风头无两的明星霍格沃茨学生,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即便是你也不行。”瑞恩说道:“你不知道下面的情况,那里非常危险,我们必须要有成年巫师过来。”
汤姆里德尔并没有理睬瑞恩的建议,而是绕着被他走了三圈,眼神在他和女吸血鬼身上飘来飘去,他被这家伙看的浑身发毛,十分不自在。
“夜行生物?狼人,吸血鬼?还是其他?”
汤姆站定,他指着瑞恩身边的女人。
瑞恩不自觉得站直身体,“吸血鬼。”他说道。
面前这个男生在斯莱特林中拥有极高的声望,虽然比自己低两届,但他深知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
在学校开办的决斗俱乐部中,这个少年击败了所有来挑战自己的学生,其中不乏六七年级成名已久的高手还有天才,传说他的能力早就可以毕业去魔法部的法律执行司或者黑魔法防御司工作或实习,但他并没有这么选择。
汤姆里德尔:“从伯恩茅斯带出来的?”
“是的,后面还有很多等等,她受了重伤,可不可以先治疗一下。”
“谁打伤她的,是你么?”
他弯下腰,摸着下巴,兴致盎然的俯身看着吸血鬼的胸口,那里的凹陷伤痕还远未愈合。
瑞恩能感觉着斯莱特林的新任级长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上前一步,将姬莉娅护在身后。
“这和这件事无关,里德尔,我需要她活着,她是这起事件的重要证人,她可以为我们提供很多有用的情报。”
“这样啊”
汤姆里德尔首次将目光移到了瑞恩脸上。
这目光让他打了个寒颤,这是怎样的眼神呢?就像是毒蛇盯住猎物的眼神,里面没有丝毫温情可言。
“泰拉。”
蛇院级长回头呼唤了一声。
“我在。”
一个留着长辫的斯莱特林女生走了出来。
“把这位重要的吸血鬼小姐送去营地,好好照顾。”他用略带磁性的声音说道。
“好的。”那位容貌斯文的斯莱特林女生走上前,缓慢却不容抗拒的将姬莉娅从瑞恩的臂弯中拉开。
瑞恩稍稍松了口气,这位斯莱特林的级长比他看起来的要更好说话一些。不过,这种好感只保持了一瞬间。
“还有,把这位赫奇帕奇的学长也送过去,和吸血鬼小姐分开。”只听汤姆里德尔继续说道:“别让他们两个纠缠不清。”
立刻,为首的金发少年少年一步,不由分说的按住了瑞恩的肩膀。
“什么?”
瑞恩一惊:“你不要我带路么?”
“如果一个赫奇帕奇都能从那个城市安然无恙的出来,我相信我也能够做到。”
说着,里德尔的脸色变得讥诮起来,他一甩魔杖。瑞恩突然觉得手掌传来一阵剧痛,他痛呼一声拿出了藏在背后的左手。只见刚刚被自己割裂的伤口上,一条烟雾黑蛇缓缓游动,宛若纹身。
“她吸过你的血。”
斯莱特林的级长用冷峻的口吻说道:“如果被迫,那你的实力太过低微,如果是主动,那你的人就很有问题了。”
说罢,瑞恩感到一根硬物顶在自己的小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黑色的紫衫木魔杖。
白皙修长的手指平稳的握住魔杖,黑发少年说道:“我更倾向于怀疑你人有问题。”
魔咒光芒闪过,瑞恩的身体绷的笔直。他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视线中只能看到几个斯莱特林墨绿色西装下,统一的制式小牛皮靴。
51,血海
巨大的圆月之下,地下城的沙地上,另一名灰发少年同样侧倒在沙地上,不能言语。他能听到远处有人用高亢的声音尖叫。
“霍法!!”
那是修女绝望的声音。
他努力昂起脖子,看着胸口那透体而出的利刃,再看着曼斯胸口那个仍旧在不断涌血的豁口。他像没事人一样站着,而自己却能感受到生命飞快的流逝。
霍法脑袋有些发懵,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胸口被戳烂的麻瓜,居然还能堂而皇之站在自己,拿刀子戳自己胸口,他是怎么做到的?只怕是吸血鬼也没有这样顽强的生命力吧。
“你是怎么?”霍法呼吸困难。
“想知道?”
曼斯指了指自己胸口,笑道:“我不告诉你。”
他抽出利刃,当啷一声将钢刺扔开。带血的钢刺在沙地上滚出老远,随后,他毫不含糊的拖着跪地痛哭的克洛伊,扭着她的脖子,强行让她看着霍法,
“看着他,好好欣赏欣赏你的朋友死亡时的状态。如果你还想保存住那群小孩,最好快点达到我的期望。”
霍法想要说点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许是咒骂一声混蛋,也许是最后安慰一下修女,但他发现什么都做不到。
“你放开我,放开我!”
修女被曼斯拖拽着,如破麻袋一样渐行渐远。
生命在极速流逝,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做出任何事,他捂着胸口从墙角滑倒在地,黑暗逐渐吞噬了他的眼瞳。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曼斯拖着修女,带着那群小孩,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他视野之中。
要死了么?
他看不到任何机会,这是他有史以来受过的最终的伤势,也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已经完全踏进了鬼门关之中。冥冥之中,他甚至看到了死神在对自己微笑。
这一刻,千般无奈涌上心头。
功亏一篑,就差一点,一点。他就能把修女送去伦敦,也许法蒂尔会借助她的能力改变历史,也许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阿格莱亚。
阿格莱亚想到她,一股剧烈的痛楚在霍法体内燃烧,他忍不住开始呻吟。那是爆发于内心深处的、抑制不住的求生欲望。
要死?不,他绝不可以死。
他的生命背负着她的期望,无论如何,他都不可以死。
但他的心脏已经被刺穿了,即便是活化状态,也不能修复如此致命的伤口,他不断把魔力转化为生命,可是生命却顺着伤口不要命的向外流逝。
他趴在地上,绞尽脑汁的思考着不死的办法。但无论怎么想,都显得不切实际,他身边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巨大的不安如海水般将他淹没,灵魂如风中残烛,入眼可见一片漆黑,只有麻木的嘴唇还能尝到从自己心脏处流出来的鲜血。
还有机会么?
感受到嘴唇上的温暖。
那是血液的温度。
在这味道的的刺激下,一个大胆且疯狂的想法油然而生。还有最后一丝机会。
他用尽全力,将全部的魔力转化为生命,勉强睁开眼睛,支撑着自己,苟延残喘着,一点一点的拖拽着自己,向远处的血池爬了过去。
最终,他在大理石的池沿停了下来,此刻他已经不能呼吸,离死亡只有咫尺。
鲜血从他的嘴巴滴落血池之中,他昏昏沉沉的,什么都做不了。
月光再度破开乌云,从穹顶照射下来,那汪沸腾的血池原本已经平息了下去,然而,在它品尝到霍法的鲜血之后,它再度沸腾起来,如一个兴奋异常的有机生命。
随后,无数由鲜血构成的血手从血池中伸了出来,抓住霍法的身体,将他拉下了池心。
随着噗通一声轻响。没有丝毫浪花,血池回归了平静,不再沸腾。
剧烈的痛苦消失了,拼死一搏得到了回报,某种神奇的力量包裹着他,让他感到了极致的温暖,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仿佛回到了母胎之中。
破碎的心脏在某种力量作用下,一点点的重新组合,回归,变成一个整体,一个崭新而未知的东西。
这一刻,他可以在鲜血中呼吸,甚至可以透过鲜血看到外面的一切。那皎洁的月亮,以及月光中飞舞的虚影。
一些破碎的画面和呢喃包裹着他,他听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耳畔窃窃私语,“睡梦之后,唤醒沉眠的血皇后,八只野兽,诞生于八个不安夜晚,圣钉穿透罪人之血肉,一句祷言,献给被召唤的英雄”
耳语从他耳边响起,他从血海中抬起头,无数血手托着他。让他和天空那轮月亮越来越近,他能看见那颗星球上遍布的陨石坑,还有一个蒙着面纱,却没有五官的女人,她浑身笼罩着朦胧的光芒,十指如绸缎般在月球之中飞舞。
“光明诞生于黑暗,却背弃黑暗,诅咒黑暗,从漫漫长夜得到解放,在短暂的白日中得以沉眠”
耳语从没有停止,它也不像是一个人再说,而是无数人嘈嘈切切的私语,那绸缎般的指头一点点的包裹住霍法,将他紧紧束缚,巨大的虚影将他捧起,一点点的向女人的脑袋飞去。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而后,他看到那个女人没有五官的脑袋裂开一条细缝,如同拉链一般,在那道裂缝之后,是璀璨的银河,令人心生向往。
他惊叹于这股美景,还有这被包裹的温暖,一时间如痴如醉,任由飞舞的十指包裹着自己,将自己送进了巨口中的虚空。
“如果我是你,大概不会这么轻易臣服,也太掉价了。”突然,有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这声音和那些窃窃私语不同,它清晰,平稳,没有任何情绪。
在那声音的提醒下,霍法醒转过来。
月球中朦胧的女人消失,美丽的星光消失。
他只看到血池中,自己的肌肉在疯狂的膨胀,无数肉刺从自己身体的每个角落生长出来,那肉刺上生长着细密而狰狞的人脸,他们在哀嚎,在痛苦,在撕扯。
“该死!”
他彻底惊醒,那莫名的血液顺着他的伤口倒灌进他的身体,他骨髓似被火烧,血管如被酸浇,更可怕的是,在血池之中,存在着一股不知名的庞大精神力量,这股诡异莫测的精神力量他前所未见的强大,只是稍一沾染,他就有被同化的危险。
他脑袋向后一仰,砸在大理石地板上,试图将耳边那些窃窃私语甩出去。不过毫无作用,他的自我意识在迅速消失,很快就将变成另一种东西。
于是他飞快的攀住石壁,试图向外爬去。平静的血池上泛起一丝波澜,霍法伸出手。可不到一秒,他便被无匹的巨力重新拉回了血池,血池再度回归平静。
然而这一次,短暂的平静只持续了十息不到。
突然,如凝浆的血池沸腾起来。
一只庞大的四翼鸟盘旋嘶吼着从血池中冲出,它浑身挂满了如沥青一般的胶状血液,还没飞出十米高,就被重重的拉回血池,轰然摔至其中,溅起大片血花。
“尘世之中,生死难料,即便是再威猛有力的羽翼,也寸步难行”无数声音在他耳边嘈杂不停,让他心烦意乱。
雷鸟咆哮着,又一次冲出了血池。他锋利的爪子死死的扣住血池边缘。身后数不尽的鲜血狂舞,势要将他重新拉回血海。
幽深的古堡中,静谧洁白的月光下。
出现了一幕诡异至极的画面,那血池中的鲜血凝聚成一股巨大的手臂,它如同摄住小鸡一般,死死的将雷鸟抓在手中,轰然一通乱砸,势要将他降服。
“蹒跚吾之后,命取汝之求!”
声音越来越大,它们疯狂的吞噬着霍法的身心。他越是挣扎,那股超人的力量便越来越强。大厅被破坏的越来越严重。精美绝伦的天花板化作碎片,轰隆隆落下,餐桌上可口的食物被砸成了一堆烂泥。
他心脏剧烈的跳动,都快跳出胸膛了,每一次的脉搏跳动,都像是压进了一股新的烈焰,贯穿全身。他无助地抽搐着,脑袋就像一个装满极度痛苦、处在爆裂边缘的球体。嘶哑的鸣叫声在整座古堡里回荡不息。
两股力量陷入僵持,霍法知道,自己坚持的时间不会太久,只要他力量耗尽,就会立刻成为那无数低语声音中的一员。在血池之外,他面临着身体死亡的威胁,而在血池之内,他面临着精神被吞噬的危机。这该死的世界,究竟谁能帮帮我?
他焦急万分。
好似是听到了他的祈祷,这时,另一种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果做噩梦也可以活下来,你还会跳入血池么?”那不知名的声音又问道:“如果夜晚你只能在做噩梦还有吸血中选一个,你会选什么呢?”
“我什么也不选”
“你就要死了。”另一个声音平静的说:“巴赫,没人可以帮你。只有这两种选择,要么每晚去吸别人血,要么每晚做噩梦。”
“如果一定要,那我情愿做噩梦。”
血手不动了,平静了三息之后,它轰然崩溃,缠绕的鲜血从他身体上退去,消逝在血池之中,化作无数星星点点的红色光点,消散蒸发在了空气中。
雷鸟扑通一声摔倒在干涸的血池之中,一点点的缩小,变成了一个不着寸缕的灰发少年。
慢慢的,极慢极慢的,痛苦一点点消退,感觉像过了一千年。他无力地颤搐着,通过刺痛的喉咙拼命地吸气,像是另一个千年过去了,才能勉强支起身来。浑身肌肉像是化为了水,只好手脚并用,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摸索前进。
终于,他爬出了血池,没走几步,他踩到一具尸体,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眼前一片漆黑,好久,那片漆黑才变成了地板的纹路,他瞳孔渐渐聚焦。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明亮,却没有太多颜色,他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地面侧躺尸体脸上的表情,可以看见空气中飘荡的每一粒灰尘、甚至可以看见远处哥特尖顶上,石像鬼雕塑的花纹。
夜晚在这一刻变得和白昼一样清晰,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好想自己的眼睛变成了一台红外夜视摄像机了一样。
“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自己手掌上的指纹,刚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月亮中的虚影,血海中的低语。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都自己此前从未见识过的。
再看看自己的胸口,被曼斯穿透的伤口此刻已经愈合,但是上面覆盖着鲜红的疤痕,那疤痕对称的分布在胸口,是三个圆环交织在一起,圆环交织的部分,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弯弯的月牙。图案粗粝且不光滑,就像被一个原始人用树枝随意的画上去的一样。
这图案之前他也见过,那个女吸血鬼在打开地下城的时候,就是用鲜血在地上画出了这种图案。
这是什么意思呢?他能感觉到图案中某种晦涩而古老的力量,却无法描述。
再去抬头去看天空月亮时,它已经变得和平日里看到的月亮一模一样了,即不大,里面也没有怪物,只是圆圆的挂在天上,普通的和它成百上千年每天保持的模样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你还好吧。”
这时,耳边有人这样问他。
声音空灵,且不辨男女,听起来非常中性。正是刚刚在血海中提醒自己的声音。
“你是谁?”
霍法猛地坐直身体,身边并没有活人,但刚刚在血池中,就是这个声音在问他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我在你腰上。”
声音提醒他。
霍法一惊,他拿起玻璃球,那玻璃球里触须飞舞,自己在英吉利海峡中得到的那个小触须怪正快速的在玻璃球中闪烁不定。
52,异类接触
玻璃球内,那只章鱼模样的小怪物正闪烁着奇特的脉冲光芒,它的四只触须有规律的抖动着,空壳脑袋里的一团黑色中,有一个类似眼睛的白色光点。
此前这小东西和自己有过一次交流,那是在自己见到瑞恩之前,不过那一次,它并没有说话,有的只有闪烁光芒而已。
“你听见我说话了么?”
它没有嘴巴,也没有开口,但那声音却十分精准的传递到了霍法脑中,这是一种十分神奇的体验,而他发现自己也可以这么做,仿佛本能一般。他捧着玻璃球,仔细端详着它,用意念:“是你在和我说话?”
“不是我还有谁?”
玻璃球中的小怪物飞舞一圈,空脑壳的混沌黑雾中不时闪耀着电流一样的脉冲光芒。
“你是什么?”
“噩梦之神,利维坦的幼子,古老神灵中的一员。”触须怪说道。
霍法:“”
如果之前有人在自己面前自称为神。那他一定会给他在后面加一个经字,但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澜诡谲的故事之后,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怀疑这小怪物的话,毕竟他刚刚还看见月亮中那只巨大的虚影,这些事情即便是用魔法的角度来看,都显得难以理解,只能用神迹来形容。
“之前在海里的噩梦是你带给我们的?”
“是,遇见我的人都会坠入噩梦,我以此为乐。”触须怪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它大大方方的承认,它的声音没什么波动,也没有起伏。
“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要澄清一点,我从未想过置你于死地,那些人的死和我并无关系,我只是让你们做了个梦,梦里的内容,都是你们自己内心不安的投射。”
霍法仔细一想,发现这家伙说的也是事实。只是他还是难以接受自己身边突然多出一个神,这种事情对他的世界观冲击实在有点大。
“神灵究竟是什么?”
他之前见识过死神的力量,现在又见到了一个自称古神幼子的家伙。他对这个世界的本源开始更加好奇了。
“如果硬要给你解释,神灵就像是一种记忆,一种传承,或者更具体点,是一种意念的综合体。当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有人知道他,有人记得他。可当他死去,在最后一个人彻底忘记他之后,他便不复存在。
神灵也是一样,在人群相信有神灵存在时,无论它是邪恶,是善良,是可怕,是仁慈,是疯狂,是理性,那么它便会存在。
可人群不相信有神灵存在,当人群的思维被无尽的日常消磨殆尽,当人不再思考,不再需要神灵,那么神灵也不复存在。”
说着,它继续漂浮一圈,“你瞧,现在我只有巴掌这么大,远古之前,我存在于每个人的梦境,漂浮在思维宇宙之中,横行无忌,就连上帝也无法控制我的行为。
那是因为人群会畏惧梦境,崇拜梦境,但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乎梦境了。这种趋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强烈,我有预感,也许五十年之后,我就会变得只有蚂蚁那么大。”
小怪物说了很多,但霍法听着又倍感矛盾。
“听你的意思,好像神是人造的。”
“也许。”小怪物的回答模棱两可。
霍法看了看胸口,自己心脏位置的那道三环伤疤如同某种印记,正在微微跳动。很难想象是何等的力量让这种必死的伤口在短时间内愈合。
他好奇的捧着玻璃球,“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话。”
“我在说,我甚至还警告你,离那个死神的信徒远一点,只是你无法听见更无法理解我的语言罢了。”
玻璃球中那未知的生物如是说道:“我并不是人类,也无法用语言和你交流。不过,你现在身体里有了一部分古神的力量,勉强算是我的同类,所以你现在可以听见我说话了。”
“古神的力量等等,你是救我的那个人么,修复我伤口的?”
“不是我,是夜神的力量挽救了你。与其说是挽救也不对,倒不如说是你剥夺了他的一部分力量,让自已的生命得以延续。看你自己胸口那个疤痕了么,那就是夜神的图腾,古老的先民用会把这种东西刻在自己的胸口,以祈求夜晚的庇佑。”
“我剥夺神灵的力量?”
“它想要把你转化成血亲,但并没有成功。”它在玻璃球里翻滚一圈,“有些巫师会比较犟,你看起来就是其中的典型,这也就是神灵并不太喜欢和巫师打交道的原因。”
霍法思考片刻,他想到自己在血池中遇到的那股庞大无匹的精神力量,自己引以为傲的精神力在那股力量之前,就像老鼠和大象的区别一样。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那力量的对手。
“我不认为我有剥夺它力量的资本。”他慢吞吞的说:“倒是你,在我做完选择之后,夜之神的力量就消退了。”
“我也是古老神灵中的一员,你都选择了我,它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要和我展开神战么,年代已经不同,早已不是诸神统治的世界,同样都是苟延残喘的小神,我们没有力量再去折腾了。”
话说到这份上,霍法逐渐理解了自己的处境,相比较于成为一个吸血鬼,噩梦听起来倒还能接受。不过,自己现在算什么?噩梦之神的信徒么?梅林胡子,他连噩梦之神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对玻璃球里这东西的目的也是一无所知。”
“你不是我的信徒。”
玻璃球里的怪物突然说道,“至于我的目的,我想恢复到远古时期的体格,就像你在梦境中看见的那样,现在的我,太不健康了。”
“你在读我的思维?”
霍法警惕之心大盛,他远远的将玻璃球拿开,仿佛它是一枚核弹头。
“不然我怎么和你交流呢?”
“你少来,再这么做我会直接把你扔掉。”
霍法作势欲扔,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没人可以读我的思维。”
“可以理解。”
小怪物的脑袋在玻璃球内抖动了一下,就像是人类在点头:“你毕竟还是人类的一员,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思维独一无二,不可侵犯。但在我看来,其实每个人的想法都大同小异。为了存活所以需要利益,为了繁衍所以需要性,为了精神所以需要情感。我读过上亿人的思维,恕我直言,你的想法和他们的并无区别”
啪。
玻璃球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飞出了上千米远的距离。消失在了天际。
霍法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涌上心头,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说话和自己有些像,特别是那种好像看透世间万物的口气,“难道我平时也是这么讨厌么?”他忍不住自言自语。
“如果你喜欢扔东西,以后可以去打棒球。”
声音再度在他脑海中响起。
“我靠!”
霍法吓一跳,只见天空中银色光芒一闪,被自己扔出去的玻璃球居然又像陨石一般砸了回来,精准的砸中了他的脑门,好似自己刚刚扔出去的是一个回旋镖,而不是一个玻璃球。
“你怎么还在!?”
霍法捂着脑门愤怒说道。
“自从你在梦境世界中触摸到我的那一刻,某些不可抗力就已经将我们的命运锁定在一起,也许你应该称呼我为伙伴,然后对我态度好一些,毕竟我刚刚在夜神手下救过你。”
“你干嘛救我,那么好心?说不定你是想占据我的身躯,然后吞噬我的灵魂,把我变成你的奴隶。”
“那是夜神的做法。”
对于霍法的恶毒指控,小怪物显得非常平静。事实上他的口吻从头到尾都没有波动,如一台没有情感的机器,“我说过自己的目的,我想恢复远古时代的强大,而你应该可以帮我,所以我救了你。”
“那你怎么不让我来读你的思维?”
霍法心有不甘。
“会,只要你要你成长到那一步的话。”
玻璃球里的怪物说道。
“没兴趣,我是人类。我还是想正常一点。”
或许是为了体现自己是人类这一特点,霍法这句话特地用嘴巴给说了出来。
“行吧。”
玻璃球里的怪物平静的说道,“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交流方便,不浪费时间,但如果你感觉我对你不尊重,那我可以不这么做。”
霍法拾起了玻璃球,有些忌惮的看着球中怪物,手心有些发烫。而玻璃球里的那只怪物同样也在看着他。
这时,一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升腾而起,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他记得当初在梦境深海中的时候也是如此,他对这只怪物有一种诡异的移情作用。
好一会儿,他才克制下内心的不知为何而起的感受,把心思转到了正事上。曼斯带走了克洛伊,修女的命运危在旦夕,可他却对那个男人一无所知,一个麻瓜是如何做到被刀子刺穿心脏而不死的呢?
“既然你说我们是伙伴,那你可以解答我的问题么?”他举着玻璃球问道。
“当然。”
玻璃球里的小怪物说道。
霍法:“我没有杀掉那个家伙。我把刀子Сhā进了他的胸口,但他一点事都没有。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是不是也是一只吸血鬼?”
“唯有顶级但血族才可以做到肉体被毁而不死,但穆勒曼斯并非如此。他不死的原因是由于他的灵魂不在他身上,你对他的肉体做再多手脚都是无意义的。”小怪物说道:“他是死神的信徒,死神早已收走了他的灵魂。”
“我不明白。”
霍法一脸懵逼。
“相对于我们这些已经被遗忘在历史尘埃中的弱小神灵,有些神灵的存在从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例如死神。
作为这个世界至高的神灵,它有权利决定生命的死活。你虽然把刀子捅进了他的躯壳,但他的灵魂却不在躯壳之中。只要不切断那具肉体和灵魂之间的联系,你永远也杀不掉他。他的灵魂可以像牵线木偶一样,在未知且安全的地方操控着那具身体。”
“那不就是永生不死?”霍法惊骇。
“一切都是相对的,你可以说他是不死的,也可以说其实他早就死了。和你战斗的不过是一个空傀儡。”
傀儡这个说法让霍法有些不寒而栗,他想到自己在巴黎和曼斯第一次见面,还有后面几次暗中交锋,这个生龙活虎且心狠手辣的家伙可一点都不像什么傀儡。
不过,他又突然记起,自己和多米尼克战斗之前,多米尼克曾经问过自己,格林德沃是否赐予过自己不死之力。
如果曼斯是被格林德沃派遣过来抓捕克洛伊,那么收走他灵魂的人毫无疑问也是格林德沃,因为只有他才拥有死亡圣器,长老魔杖。所以多米尼克口中的不死之力,便是这股力量么?
他思考的时候,玻璃球里的怪物平静的看着他,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看起来并没有再读他的思维。
“告诉我告诉我该如何打败他么?”
霍法问道:“你肯定知道办法吧。”
“你知道答案,不必来问我。”
玻璃球中的小怪物突然盘旋着闭合起来,优雅如含羞草,“还有,做为伙伴,霍法巴赫。我劝你还是找件衣服穿一下吧,有人过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为什么还要来问你?”
霍法摇晃玻璃球,试图和它继续交流。但玻璃球光芒消失,小怪物变成了一坨黑色的种子,不理睬他。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密集且匆忙的脚步声。
霍法转身,看到了几个穿着黑绿色西装的少男少女从高处跳了下来,为首那名少年落地便发出惊呼:“Holy shit!”
53,旧友
汤姆里德尔相当惊愕,在收到赫奇帕奇学生来信的时候,他并没有太把这个任务放在心上,毕竟吸血鬼对他而言什么也不是。
然而这座地下城里的光景却大大出乎意料,最出乎意料之外的还是面前这个家伙,他瞪着眼睛,死死的看着前方,在这个尸横遍野的地方看见自己儿时孤儿院的对头,对方还光着ρi股。
这诡异的一幕即便是未来的黑魔王也有些承受不来。仔细一想这家伙好像总能做出一些超出正常人理解范畴之外的事,从一年级到三年级都是这样,没想到出来之后,他竟然丝毫没变,反而更加放飞自我。
霍法举着尸体,同样震惊无比,看着身后那个身穿墨绿色笔挺西装的家伙,他下意识的抄起一个僵死的尸体挡在自己面前。
那家伙帅的就像是从某个老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一样,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我正处在颜值巅峰的信息。
汤姆里德尔。蛇院的大佬。他怎么也没想到,回来的不是瑞恩,而是这个家伙。这个自己孤儿院的“老朋友”,未来的黑魔王。自从这家伙二年级使用诅咒术精力透支瘫痪之后,这还是霍法第一次见到他。
他曾经是自己的心腹大患,在孤儿院中就曾经杀死自己的前身,又和自己有某种合作关系,在二年级的时候。
不过在见识过太多生死之后,他已经逐渐淡忘了学校里那些矛盾,偶尔想到他,甚至还有些怀念。
但现在却不是叙旧的好时候,自己堕入血池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一并被血池融化掉了,现在的模样要多羞耻就有多羞耻,而且,在场的斯莱特林人群中,还有女生来着。她们正用看行为艺术家表情捂着嘴巴。
“呦,汤姆。”
霍法躲在尸体后,打了声招呼,不动声色的移向墙角。
“怪胎。”
汤姆死死的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单词。他握着魔杖的手背青筋暴起。就连额头的静脉也突突直跳,仿佛只是看到霍法就让他血压升高。
“干嘛,一年多没见面,见面就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霍法躲在墙角,转移话题的同时,开始扒面前这个倒霉吸血鬼的衣服。
汤姆看着周围,“这么说来,这些吸血鬼都被你杀光了么?”
“别这么说,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乱杀人的人?“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汤姆嗤笑,“失踪的这一年,你在法国地下倒卖炼金武器,暗中支持各种武装势力,要说你手上没有鲜血,我可不会相信。”
“你消息还蛮灵通。”
霍法七手八脚的穿上了裤子和衣服,这衣服的原主人比他高大不少,那衣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半个胸膛都露在外面。
“好大的手笔,你就是专门为了干掉这群人,返回的英国么?”汤姆问。
“我算了。”
看着那群斯莱特林一脸忌惮的模样,霍法既是好笑又是担忧。他没有办法辩解,汤姆里德尔立刻认定是自己干掉了在场所有人,根本不带怀疑的,只怕其他斯莱特林也会同样这么认为。
现在,自己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也完全踏进了曼斯给自己挖的陷阱之中。如果这件事传开,那么自己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这所谓的“事迹”对自己一个孤家寡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威胁。
德国依然不见颓势,历史的未来依然笼罩在迷雾之中,谁也不知道世界会不会演变成高堡奇人那样的光景。如果被那些德国人知道了这个消息,自己很快就会沦为被暗杀,被袭击的目标,天知道自己喝的下一杯水里,会不会同样带着剧毒。
必须要封锁消息。
很快,霍法就确定了自己当前最要紧的目标。先封锁消息,然后再去想击败曼斯,救出修女的事。
“你们是斯拉格霍恩教授带过来的么?”
他问汤姆里德尔。
“和你有什么关系?”
汤姆里德尔的魔杖尖端酝酿着危险的光芒,看起来随时准备念咒。
“带我去见他,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说。”
霍法无视了里德尔眼中潜藏的杀意,他还不是未来那个疯狂的黑魔王,不可能堂而皇之干掉自己。如果自己能说服斯莱特林的院长帮助自己封锁消息,那么至少几年之内,自己的安全可以得到保证,可以继续自己暗中的活动。
“你想都别想。”
汤姆里德尔一口回绝。
“为什么?”
霍法愕然。
“你一言不发离开学校,没人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现在是好是坏,站在哪一边。总之,我可不敢随便带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徒带去见院长,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昂首挺胸,义正严辞的说道。
“杀人不眨眼的暴徒”
霍法的眼神转到了他的手指上,在他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黑色的戒指,那戒指上有一道裂纹,但并不影响它的古老与华贵。
回魂石,马沃罗家族的传家宝。死神的三大圣器之一,未来的魂器之一,这么说来,这家伙已经逼疯了自己的亲舅舅,并且杀掉了自己父亲全家么?
见霍法不说话,汤姆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他颇为优雅的张开手臂,“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站在老朋友的角度,我劝你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否则,等我们后续的援军到了,你很可能要被一群可怕且啰嗦的老头关起来,层层盘问。”说着,他眼中露出一丝狰狞的厌恶,“那群老家伙,最喜欢拷问人的道德本性了!!”
“汤姆。”霍法叹了口气,“这里面的事非常复杂,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需要马上见到霍格沃茨的老师。”
“如此固执,那别怪我没提醒你。”
汤姆转身对身后的斯莱特林打了声招呼,“去,把周围的东西都拍照记录下来,再去通知铂尔修斯社团的那些人过来。”他嘴角上扬:“就说我们找到了传说中——拉文克劳的荣光,霍法巴赫先生。”
身后的斯莱特林听到命令,有人幻影移形消失。有人居然从无痕伸展背包中拿出了那种老式的,带着木框框和镁光灯的相机,四散开来,四处拍照,如同战地记者。而汤姆里德尔则留在原地,谨慎的看着霍法。
“你不跟着他们一起?”霍法问。
“我看着你呢,刚刚不走,现在可别想走了。”
“你带我回去会让我见到斯拉格霍恩么?”
“你别想见到任何熟悉的人,巴赫,现在的霍格沃茨,是我的地盘。”
只剩霍法和汤姆两个人之后,他不再伪装,精致脸庞变得狂热且粗糙,他在原地踱了两步,扭头看着霍法,“过去算你运气不错,有那个德拉塞斯家的小姑娘给你撑腰,那些老师都护着你,可是现在哼哼,朋友都死了,你觉得还有人会在乎你一个连家族都没有的光杆司令?”
霍法脸色变得难看。
汤姆里德尔继续说道:“我知道,巴赫,你是不可能站在我这边的。哼,拉文克劳的傲慢有时候比格兰芬多的无脑还要让人讨厌,所以,你别指望我帮你任何忙。”
“条件也不讲么?”霍法轻声问道。
“你现在有什么资本和我讲条件,就在一分钟之前,你连件衣服都没有,还要剥死人衣服穿。”
霍法上前一步。
汤姆里德尔立刻后退一步,“打住,打住,我警告你,别想对我动手,这里马上就要被我们的人包围,最好别弄得自己在这世界上毫无立足之地。”
不过霍法并没有动手,他走到汤姆里德尔身边,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戒指真漂亮,弄到手费了你不少功夫吧。”
话音刚落,只见里德尔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看着他。
霍法耸耸肩:“你那个疯舅舅不杀真的好,不怕他把你的事给暴露出去?”
汤姆里德尔的脸色逐渐由桀骜变得呆滞,又由呆滞变成了凶残的凝视,他举起魔杖,直至霍法,天空的云层在山呼海啸般的魔力中盘旋汇集,其间闪过绿色的闪电。
霍法仿佛没看见他的威胁一般,继续抱着胳膊:“要我说,里德尔家族的人虽然算不上无辜,可也罪不致死”
“闭嘴!”
汤姆胸膛剧烈起伏,血压急剧升高,脑门上的静脉突突直跳,咬牙切齿恨恨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的消息不见的就那么闭塞,汤姆,要不要我把密室入口的位置也告诉你啊,你最近,应该一直在寻找伟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传承的宝物吧。”
“住口!!”
里德尔脸色变得比地上那些被毒死的死尸还要难看,他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死死的捂住了霍法的耳朵,做贼一样看了看周围。“你TM再多说一个字?”
远处几个拿着镁光照相机拍照的斯莱特林好奇的看了过来,似乎在纳闷刚刚还剑拔弩张的那两人怎么就贴到一起去了。
霍法被捂着嘴巴,不能回答,他只能挑了挑眉,以示尊重。
噼啪。
噼啪。
又是一阵幻影移形的声音,大批大批的成年巫师出现在了宴会广场上,他们大部分人都打扮的和街头普通麻瓜差不多,有的人穿着像个士兵,有的人穿的像个警察,有的人甚至穿着披头士的衣服。不过,在他们中间,还有几个打扮古怪的老头,他们身穿破旧的白袍,背后有十字交叉的锁链,有些人还戴着沉重的脚镣,打扮的一看就是老夫很牛逼很牛逼的模样。
落地之后,那些普通装扮的巫师发出惊叹:“梅林胡子,这里发生了什么?”
有人蹲下身子,用手探了探地面的尸体,发出惊呼:“都死了,是谁干的。”
“我觉得是他们自相残杀。”有人这么推测。
身穿破旧白袍的巫师并未参与他们的讨论,他们第一时间转到了汤姆里德尔身边。
“里德尔,你说你找到了拉文克劳的霍法巴赫。”其中一个白袍问道。
汤姆愤怒且扭曲的脸眨眼间消失了,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他立刻亲昵且和善的搂住了霍法的肩膀,“瞧,如假包换。这不就是嘛。”
说着,他还长叹一口气,帮霍法理了理衣服:“你说你,离开学校就算了,还独自一人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幸亏是我发现了你,不然被那些吸血鬼抓到了,我可要懊恼一辈子的呀。”
那语气,那神态,仿佛霍法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弟弟一般。
霍法强忍胃里翻涌的酸液,挤出一抹微笑:“那是,要不是里德尔大哥来的及时,我真的就被这些吸血鬼牢牢吸成丨人干了。”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热泪盈眶。
几个背着锁链的白袍老头一看这架势,皱起眉头,为首一个白袍巫师问道:“是你做的么,巴赫。我可是听刚刚的斯莱特林说,他们来这里的时候,现场只有你一个人。”
那老头的脸上每一个褶子都刻着古板二字,霍法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于是立刻为自己开脱:“我”
可话还没说出口,他便听到汤姆愤慨的说道:“您说什么呢,伊斯瑞尔先生,我和霍法相识十几年,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这里面,一定有某种隐情。”
霍法惊讶的看了一眼汤姆,他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睛温和的就像苏格兰春日的泉水,如果他是个女性,只怕会当场为此倾倒。但他同时也感觉到,里德尔按着自己肩膀的手掌,正在微微颤抖。
他心下不屑,面色如常的对白袍巫师说道:“不错,这里的确有很深的隐情,我需要立刻向斯拉格霍恩教授汇报。”
“不能和我们说?”白袍老头皱眉。
“抱歉。”霍法摇摇头,“我刚回英国,还是想见见自己曾经的导师。”
“可以。”
白袍老头倒也痛快,“既然是你们两个,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里德尔,记得把他安全送去空岛,这里就交给我们。”
说完,他便返回了人群中,指挥那些穿着各类麻瓜衣服的巫师,让他们搬尸体,做标记,拉警戒线。
等那些老头四散开来,没人再注意他们。汤姆猛地推开了霍法,仿佛自己刚刚碰的不是肩膀,而是一坨粪便。他在腰上擦着手掌,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语气厌恶说道:“这些老不死的”
霍法抱起胳膊,冷笑道:“你倒也真是信任我,一点都不怕我告状。”
“你以为谁会信你!?”
擦完手掌,汤姆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我带你去见斯拉格霍恩,但我警告你,别在他面前胡言乱语,否则,我要你好看!”
54,新生
想要离开地下城,必须要前往那些建筑顶端的出口,离开这由魔法构成的虚假天空。
此刻,原本群魔乱舞的地下城已经被巫师完全控制起来,一些沉迷鲜血的低级血奴被巫师用绳索绑着,成串成串的运向出口。
和霍法达成协议后,汤姆也没管霍法会不会幻影移形,他直接伴随着一股黑烟消失在原地。
如果是过去,霍法可能会一脸懵逼,连这家伙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可现在他的眼睛就像开了透视挂一样,精准的定位到了上百米开外地下城出口位置的里德尔。
他打算变成雷鸟飞上去,可他脚下刚一用力,伴随着一阵清风。他直接消失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直接从地面一步窜到了教堂的顶部,这个跨度至少也有五十米远,速度快的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有些困惑的摸了摸自己胸口那道狰狞的三环疤痕,他刚开始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夜色中,自己的身体仿佛有无限的活力。那不是魔法的力量,而是纯粹的肉体力量。
为了试验一下,他弯下腰,看着顶端的天空,腿部发力。
轰!!
大楼顶部被炸出一个破洞。
等他再看清自己的位置时,他已经站在出口的位置了。
汤姆里德尔看着陡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霍法,皱眉问道:“你幻影移形怎么没有魔力波动。”
“我”霍法眼珠一转,笑道:“节能环保,你懂不懂?”
“有病。”
汤姆里德尔简短的做出评判,扭头就走。
“之后要去哪儿,继续幻影移形?”霍法跟在他身后。
“不用,德国的麻瓜和巫师有秘密合作,会定点炮火轰击所有产生魔力波动的地方,我可不想移形到目的地就挨一记火炮。”
“那你刚刚不是幻影移形过?”
“伯恩茅斯被魔法部施加了隐匿咒,这里德国人侦查不到,但是去了外面,还是夹起尾巴做人吧。”说着他还嘲笑:“这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里来的?”
霍法没搭腔,他倒想起来,最早那个魔法部的女人找自己送克洛伊的时候,好像就提过这茬,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汤姆将霍法带到了废弃车站外,他仰头吹了个口哨,几只黑色的无毛野兽从天空盘旋落下,悄无声息。它们骨瘦如柴,背生双翼,就像饿了几个月的黑马Сhā上翅膀。
是夜骐。
一种只有见识过死亡后才能肉眼看见的神奇生物。
汤姆跃上了一只夜骐,那只夜骐一抬前蹄,直直的向上飞去。霍法也爬上了一只夜骐,跟在他身后。
这黑色的生物看起来的确很酷,不过骑起来就像骑在一排排凸起的钢钉上难受,如果不是入乡随俗,霍法倒宁愿自己飞着跟在里德尔身后。
“那些人是什么人?”骑上夜骐之后霍法问汤姆,“那些背着锁链的家伙。”
“教会的白袍巫师。”
汤姆简短的回答。
“教会?什么时候霍格沃茨和麻瓜的教会有合作了?”
“我怎么知道,你别来问我,总之你记住他们就是一群偏执,顽固,冥顽不灵的苦行僧就够了。”汤姆很不耐烦的一边赶路一边说,态度差极了。
霍法:“”
过了一会儿,他又好奇的问:“为什么没有魔法部的人过来?”
“魔法部?哈哈哈”
汤姆大笑起来,笑完,他讥讽的看着霍法,“自从你那岳父上台后,整个魔法部就变成了混吃等死的集中营,天知道他们一天天的都在干嘛。”
说着他又斜着眼睛冷嘲热讽:“干嘛,你还挺关心,莫不是要入赘纯血家族给自己换个姓氏,哦,不好意思,那小丫头死了,她叫什么来”
“我不想谈论这个,汤姆。”
霍法平静说道,看不见任何表情。
“真不明白你干嘛回来,外面的世界比一个小小的霍格沃茨难道不精彩多了。”
汤姆一点闭嘴的意思都没有,这家伙大概是在学校里装好学生压抑久了,在自己面前时,他那刻薄的本性便肆无忌惮的暴露出来,“嘿,我问你,你在外面倒卖武器,赚了不少金加隆吧?”
“你杀了你爸爸。”
霍法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
汤姆的脸色立刻变得像吃了屎一样难看,两人此后的一路都没有再说话。夜骐乘着夜晚的上升气流,一路向上。
时间接近凌晨三点的时候,他们穿过稀薄的空气,来到离地至少有五千米的高空,这里是云层的世界,各种形状云朵在夜色之中,高耸如山峦,险峻非常。
飞到这里,夜骐不动了。它们从粗大的鼻孔中喷出一团团白雾,巨大的胸膛像风箱一样起伏。
霍法看着汤姆,想知道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用意,汤姆却推开夜骐,在离地几千米的高空悬空爬了下来,踩在了一块稀薄的云雾上,那云雾只是上下晃动一下后,便牢牢的将他支撑住。
“走吧,别走到云之外的地方去了。”他忽然又面露懊恼,“该死,我干嘛要提醒一只鸟人。”
霍法翻了个白眼,推开夜骐踩在了云端。脚底的触感如同棉花一样柔软,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踩穿,让自己掉下去。但它并没有穿,稍微一弹之后,便将他托了起来。
汤姆一路向前,走进了如山峦一般的云层之中。外面是漆黑一团的乌云,里面竟是灯火通明的建筑工事。
走近一看,它们大多是由各种木头箱子组成,数量极多。木头箱子堆在一起,变成了走廊,也搭成了建筑。
很多身穿斯莱特林绿色长袍的学生在这里来来回回,他们有人搬着补给,有人在给夜骐喂食,有人挥舞魔杖练习着魔咒。
在霍法脚边,还有一些家养小精灵顶着大箱子,灵巧的穿梭在人群之中,把箱子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形成新的走廊。
它们的动作让人想到了蚂蚁,这云端的堡垒乍一看就像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巨型蚁巢。
即便是心里担心克洛伊的安危,也担忧着自身的命运,他依然为眼前的景观感到惊讶。
也许这就是霍格沃茨的底蕴吧,霍法心想,这台空中堡垒可以带着巫师去他们想去的地方,而不被其他敌对巫师或麻瓜发现。
在进入云端基地之后,汤姆脸上的毒蛇一般的刻薄和阴狠消失的无影无踪,笑容可鞠的和周边的学生打起了招呼,即便是小精灵不小心用箱子碰到他,他也会笑着说没事。
而霍法则从背后拉起那套死者衣服的兜帽,套在头上。因为种种原因,他暂时并不想被曾经学校里的人认出来,这让他有种时间倒退回道过去的感觉,而他恰恰不想回到过去,更不想去回忆过去。
没走多远,他看见一群家养小精灵肩膀上的东西由木箱换成了钢条,它们一串串的跑过去,有条不紊的将钢条组成了笼子。
再往前,各式各样的生物被关在铁笼子里,或是嘶吼,或是呜咽。
他在其中看见了匍匐于地的食尸鬼,看见了抓着栏杆呜呜乱叫的狼人,看见了如同果冻一般粘稠蠕动的格林迪洛,还有关在水箱里,疯狂撞击玻璃的人鱼,它有着尖利的牙齿,还有多孔的腮部。每次撞击,它都会被玻璃上的蓝色魔咒刺伤,反弹回去,但它契而不舍,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
这些铁笼上,遍布着危险魔咒,将这些异常生物牢牢封死在其中,当他走到最前面的铁笼子里时,他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家伙。
自己和瑞恩抓到的那个编号19,名为姬莉娅的女吸血鬼,此刻她也被关在笼子里,面容憔悴苍白,头发枯黄,瘫在角落一动不动。
察觉到了两人过来,她看了霍法一眼,便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里德尔厌恶的看着笼子,“这些都是我们从英国各地抓到的怪物,要我说,这些一点实验价值都没有的东西,早该处理掉了,关在这里真是浪费资源。”
“那你怎么不处理呢?”
“霍格沃茨又不是只有一个学院,你们那红胡子院长可对这些稀奇玩意感兴趣的很呢。”
他语气刻薄讥讽,透露着浓浓的不屑与高傲。
霍法明白里德尔的厌恶,也许在他眼里,只有纯血巫师才算得上人,至于麻瓜或者是其中的神奇生物,在他眼里和双脚羊或者骡子没什么区别。
“瑞恩呢?”
看见吸血鬼,霍法记起自己那个便宜朋友,去送信后就没回来。
“你说那个赫奇帕奇?”
“对啊。”
“关起来了,正在检查,我还有些东西要问他。”汤姆里德尔就站在吸血鬼的笼子前,轻描淡写的说道。
笼中女人突然奋起挣扎,扑向汤姆,却在靠近钢条的一瞬间被一道电流电了回去,浑身颤抖如糠。
汤姆兴致缺缺的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来按着霍法:“先说好,我不管你在哪里听到先前那些谣言,但你要敢在斯拉格霍恩面前乱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你,明白么,我说到做到。”
霍法点点头,“如果你可以的话。”
汤姆昂首一甩长袍向前走去,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闪半掩着的铁门。房间内烟雾迷漫,在缭绕的烟气之中,霍法看见自己曾经的魔药课导师,霍拉斯斯拉格霍恩躺在一张躺椅上,他一如既往的肥胖,胸口的扣子仿佛要被肚皮的肥肉撑开一样。但他应该是生病了,手臂上Сhā着一根透明的导管,正在被输液。他脸色苍白而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就像一只因为颓废而变得忧郁的大海象。
几个年轻的斯莱特林女生正在他旁边准备一些药剂,坩锅里咕嘟嘟的沸腾着热气,那正是周遭烟雾的来源。
“教授,看我见到谁了?”
汤姆里德尔在躺椅边单膝弯腰,表情变得自然而优雅。
斯拉格霍恩病恹恹的侧过脑袋,在看见面口站立的少年时,他稍稍一愣,随后便奋力坐了起来,粗短的手指抓起一副眼镜扣在脸上,惊讶异常的看着他。
“你!?巴赫?”
他扔掉眼镜,“你怎么回来啦!?来来来,快点过来,让我看看你。”
霍法眼睛有些发酸,这老家伙在学校的时候有些势利眼,但总归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虽然离开学校,但那并不意外着自己讨厌这所学校的人,事实上,他还是相当怀念学校里的人和事。
他来到躺椅边,烟雾缭绕的室内,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斯拉格霍恩眼睛亮晶晶的,他不安分的扭动着ρi股从躺椅上坐起来,苍白的脸因为兴奋而恢复血色。看霍法的时候就像在看什么稀罕的宝贝。
“尤莉,尤莉,我的烟斗呢?”
一旁一个正在搅拌坩锅,长相颇有几分姿色的高年级斯莱特林女生转过头,冷淡道:“您还不能抽烟,教授。”
“哦,该死,你看谁来了,尤莉,这种时候都不能让我开心一下么?”
斯莱特林女生扫了一眼霍法,从抽屉里拿出一碟糖,放在了霍法和斯拉格霍恩中间,清冷的说道:“慢用。”
斯拉格霍恩砸吧砸吧嘴,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样靠在躺椅上,满脸绝望的说道:“出去吧,尤莉,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在你期末成绩上打上一个F。”
斯莱特林女生优雅的摘下自己的口罩,收拾好东西,出门之前还弯腰在汤姆里德尔脸上亲了一下,那模样冷淡中带着温柔,令人艳羡。
待到房间中只剩下三个人之后,汤姆里德尔笑着从衣兜里取出一支精美的海泡石烟斗递了过去。
“可别和尤莉说,教授。”他笑的自然且风趣。
斯拉格霍恩眼睛放着光,接过烟斗,用粗短的手指指着汤姆里德尔,宠溺说道:“你啊你啊,要是每个斯莱特林的学生都像你这样,我该多省心。”
说完,他陶醉的吸了一口烟,又舒坦至极的吐出一团烟雾,终于从那股子兴奋劲里回转过来。他靠在椅子上,重新变回了那个斯莱特林的院长,
“汤姆,再去拿两个椅子来。”斯拉格霍恩发号施令。
汤姆里德尔优雅的一甩魔杖,变出了两个软坐垫沙发。他自己坐了下来,十指交叉,笑容可鞠:“我要知道巴赫在这里,说不定会接下搜查伯恩茅斯的任务,要知道,我们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是要好的不能再要好的朋友了。”
没管里德尔的屁话,他来到躺椅边,扶着胖大教授肉墩墩的胳膊,“怎么回事,教授?你受伤了?”
“哦,该死的怪兽滴水嘴,上次在伯明翰的时候,被一个该死的黑巫用恶咒打断了一条腿。”他喷出一股烟雾,掀起自己的袍子,露出袍子下面绑着绷带,被裹到严严实实的大腿,“不过那家伙也没讨到好处,我把他变成了一只青蛙,关在了瓶子里。”
说完,他颇有气势的上下打量着霍法,“你最近都去干嘛了?一封信也没有,阿不思时常和我提起你,语气总是充满了自责。”
“我在外面跑,平时接点私活,由于封锁太严,我很难和学校联系。”霍法略带愧歉之意说道:“这次主动来见教授,我有非常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
看着霍法一脸严肃的样子,斯拉格霍恩忍不住坐直了身体。汤姆里德尔脸上的笑容敛去,眼帘低垂。
斯拉格霍恩并没有让汤姆离开的意思,霍法
他并不介意未来的黑魔王听到自己遇到的荒谬诡谲的故事。
于是,在壁炉边,他剪短的将事情的经过和斯拉格霍恩说了一下,只是把故事的结尾稍作修改,并没有说曼斯Сhā爆自己胸口的事,只说自己被他打晕了。省去了后面自己在血池中的遭遇。
说完之后,房间里一片寂静,就连吧唧抽烟的声音都停止了,好一会儿,斯拉格霍恩才吐出一个烟圈。
噗呲!
汤姆突然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吹散了烟圈:
“你是说,有一个麻瓜军官,用毒杀死了所有德国那边的巫师,还有吸血鬼,而那个军官也是德国的?”
“没错。”
“不可能,这太荒唐了。”汤姆说道,他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你把我们当傻子呢,巴赫,麻烦你编故事的时候也用点心,吸血鬼被毒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说着,他站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红茶:“没人会拿你怎么样,巴赫,那些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杀了就杀了,魔法部估计还会给你一个梅林骑士勋章。”
霍法没管汤姆,只是看着魔药课教授。
斯拉格霍恩则是一脸的凝重,他思考片刻之后,慢吞吞的说道:
“倒不是不可能,吸血鬼也不是完全不死之身,如果剧毒超过一定剂量,的确会死。不过,你说那个麻瓜军官被你用刀子刺穿胸口还一点事都没有,这倒让我有些无法理解。”
“我也无法理解。”
霍法低下头,手掌摸了摸腰间的玻璃瓶,没有把那些关于古老神灵之类的话说出来,他不想被人认为是疯子,这也不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不管怎样、我不想被认定为这场地底血案的元凶,我真的不是。我想请斯拉格霍恩教授暂时将这个城市的消息封锁起来。”
“这就是你来看我的原因呀。”
斯拉格霍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害怕被那些德国的巫师盯上么?”
“是。”
“其实承认也没关系,霍法,你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么,你回到学校,我们把你保护起来,没人可以威胁到你。”
斯拉格霍恩扭了扭肚子,眼睛放着光芒:“你要是不喜欢阿不思的某些策略,也没关系,我可以动用关系把你转到我们学院来”
“咳咳!”
一旁的喝茶的汤姆脸都变绿了,剧烈咳嗽起来,霍法赶紧站起身,打断了斯拉格霍恩。
“不用了,教授,我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做,必须在外面才能完成。”
“什么事比命还重要。”
斯拉格霍恩吸了一口烟,不满说道:“恕我直言,你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巫师,也许在我教过的所有学生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这年头,即便是再天才的巫师,都面临着陨落的危险,你需要保护,霍法。”
“可以么,教授?”
霍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期盼的看着他。
胖大的斯莱特林院长靠在炉火边看着眼前的灰发少年,在意识到自己并不能说服他之后,他放下烟斗,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难啊,巴赫。如果只是找到了一堆尸体,却不说明真凶,那么预言家日报的记者,魔法部的新闻发言人,还有民众都不会满意。”
顿了顿,他又说道:“退一万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帮你把事压下来。可那个军官呢,他又不是没长嘴巴,他也可以到处宣传,说是你杀的人啊。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是真是假,没人可以分辨出来的。”
“除非我把他抓回来。”霍法慢吞吞的说。
“把他抓回来?”
斯拉格霍恩惊讶的看着他。
“难不成你说的全都是真的!?真的有一个人,把把巫师和吸血鬼全毒死了?”
“没错,他不是巫师,不会幻影移形,进的了地下城,却不见的能离开地下城。所以,他一定还在吸血鬼的老巢,只是躲起来了。只要我找到他,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霍法语速飞快:“给我几天时间就够了,帮帮我,教授。”
“你怕不是要随便找个麻瓜替你背锅。”
汤姆里德尔在一旁冷冰冰的说道:“这种事可是很卑劣的。”
“我会把他活捉到你面前来,到时候你也拿刀子刺一刺他的胸口,就知道我所言非虚。”
看着霍法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斯拉格霍恩缓缓的靠回了椅子上,摸着三层下巴陷入了思索,海泡石烟斗内的烟丝燃烧殆尽之后,他终于抬起头:
“可以,我给你一周时间,一周之内,我不会把伯恩茅斯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可如果一周后还是找不到凶手,我至少得把这件事报备到学校,到时候霍格沃茨的人会如何裁决,就不是我能说的算了。”
55,另一种人生
和曾经的魔药课老师见面之后,霍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封锁,虽然这封锁只有一周,但也让他松了口气。
只要不让信息第一时间外漏,他还有时间来破解曼斯的阴谋,反正为了找回克洛伊,他迟早要抓到那个家伙。
汤姆里德尔似乎还有些事情要和斯拉格霍恩商量,霍法没有多加逗留,他起身向曾经的魔药课导师告别,走出疗养病房。
时间来到了黎明,远处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这时,一股淡淡的困倦涌上心头。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它混杂着厌恶,疲惫,还有力量衰退的效果,让他很想重新钻回斯拉格霍恩灰暗的房间。
怎么回事,霍法遮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太阳,黎明的太阳仿佛一个尖叫的小孩一样,令他讨厌,而且那太阳看起来比平常要刺眼很多。
看着看着,他眼睛就睁不开了。
困顿的他越来越感觉不对劲,视线变得模模糊糊,力量消退的越来越快,他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扯开胸口的衣服,胸口那原本鲜红的三环疤痕此刻变得极为暗淡,褪色了一般。
哪怕是再傻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在血池重生之后有了一些吸血鬼的特性,在夜晚会变得活力无限,但他却见不得太阳,一切都反过来了。
“该死!”他怒骂出声。“晚上那么厉害,有个屁用啊!?”
得到斯拉格霍恩帮助那一点小小的兴奋顿时消失无形。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因祸得福得到了神灵的力量,现在一看这力量也是残缺无比。
如果夜晚的强大必然伴随着白天的虚弱,那他宁愿选择从前的平衡。
太阳逐渐升起,困顿感越来强,日上三竿时,他已哈欠连天,困的头都抬不起来。
一个家养小精灵不小心撞到了他,顶在它脑袋上的箱子散了一地。它连连道歉,霍法把它扶了起来,哈欠连天的说道:“喂你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准备一个房间我想我想睡一会儿”
小精灵立刻站的笔直,“当然,先生。”
随后,一群家养小精灵冒个出来,它们排排队的顶着箱子,对积木一样把箱子放在地上,没多久就在地上码出了一个小屋子,那屋子里有一个木箱堆成的床,那些家养小精灵甚至还贴心的在床上铺上了柔软的被子。
新搭出来的屋子有一股锯木屑的味道,不过霍法也顾不上了,当他倒在被子上时,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时候,他恨极了曼斯,把自己变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入睡之前,他极度不甘心的嘟囔道:“你等着,我一定要干掉你”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站在伦敦的国王十字车站,变成了曾经十一岁的模样,这时候天上稀里哗啦的下着大雨。而他则推着一辆小推车,车上装着一些行李,身边的行人都显得非常模糊。
如何到这里来的他没去想,也记不清。他只记得今天是九月一日,是开学日,他得穿过九又四分之一车站,去霍格沃茨上学。
于是他推着车往前跑,就快撞到墙上的时候,车辆稀里哗啦的散来一地,他也摔倒了。爬起来之后发现自己撞到了一个女孩。
这一幕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于是他赶紧去扶那个女孩,把那个女孩扶起来之后,发现她居然长着克洛伊的脸,有着酒红色的头发。
“你没事吧。”他结结巴巴的问,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事。”
小女孩细若蚊吟的回答,她紧张的措着手,双腿内八的站在原地。
霍法弯腰帮她收拾东西,她也赶紧蹲下来,帮他一起收拾,收拾完之后,他们便一道穿过九又四分之三车站的石墙,踏上了前往霍格沃茨的列车。
一个月后,他在霍格沃茨的城堡操场上,骑着一个摇摇晃晃的飞天扫帚,看着别人在天上熟练的飞来飞去,满心的羡慕。
时光流逝,几年后。
同样是在飞天扫帚上,他意气风发的挥舞着木棒,一个鬼飞球速度极快的接近,他用力的抽了过去。
伴随着一记清脆的拍击,鬼飞球绕出一个迷人的弧线,落入远处的圆框。
“250比90!这是即便抓到金色飞贼也不能改写的比赛分数!拉文克劳的传奇球员霍法巴赫再一次把球队送上了离冠军只有咫尺的位置!”
解说员在台上不要命的激烈的大喊,神态狂热至极,霍法飞舞在天空,愉快骄傲的环视周围,人群中,他看见看台上一个红发女孩捂着嘴巴,热泪盈眶的看着自己。
时光飞逝。
这一次,他躺在温暖客厅的壁炉前,一手拿着酒瓶,左腿伸的笔直,那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我觉得是时候活的现实一点了。”
红发少妇跪坐在茶几的另一头,给他的伤腿换着药,有些不安的说道:“你总不能整天这样打魁地奇,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那能怎么办,”霍法喝了一口酒,忧郁的说:“我可不想给古灵阁还有魔法部那些家伙打工。”
“那也没办法呀,”少妇握住了他的手:“要不我和我家里说一声,他们在对角巷有一家魔药店”
“够了!”
霍法把桌子拍的砰砰响,“你能不能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难道你觉得我像是要靠你父母的人么?”
时光飞逝。
又是几年之后,他坐在魔药店的前台,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柜台里的坩锅。一个小男孩站在他面前:“爸,今年的坩锅,我想要黄铜的。”
“干嘛,别人都用锡的。”
“谁和你说别人都用锡的,斯莱特林那些家伙人手一个铜的。”
“那你赚钱来买啊。”
他恼火的扔掉了手里的抹布。
孩子大哭起来。
时光再度飞逝。
十几年后,他坐在圣芒戈医院的病床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一个长长的单子:“龙痘疮中期,幸亏发现及时,不然人就没了呀,要不要治疗?”
“治疗费用是”
“一千个金加隆。”顿了顿,医生又补充:“每周。”
霍法不安的看着门外的中年红发女人,还有站在她身边的高个青年,一时间觉得压抑无比。
时光再度飞逝。
他形销骨立的的坐在轮椅上,脑袋上戴着一个纸王冠,肩膀上挂着几根彩带。前面站着一排欢笑的男男女女,他们有人戴着尖尖的红帽子,有人拿着喷花枪,有人在桌子上切蛋糕。
人群中有一个中年男人抱着小孩,举起杯子,“祝,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父亲,七十岁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面前的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
这一幕让轮椅上的霍法想起了什么,好像在很多很多年之前,他做过一个梦,梦里就是有很多吸血鬼举杯庆祝父亲生日什么的模糊的记忆让他有些烦躁,他觉得自己越老脑子越不中用了。
“我得出去透透气,”他说道。
人群中那个中年男人立刻放下孩子来推他的轮椅,却被他断然拒绝。
几分钟之后,他推着自己的轮椅滚在路边,看着那些骑车欢笑的从自己身边路过的年轻小孩,总觉得人生少了些什么。自己浑浑噩噩过了一辈子,好像得到的东西也不是自己想要的。
滴!!
刺耳的鸣笛从身后传来。
他扭头一看,刺目的灯光以极快的速度闪过。那是一个骑着摩托的年轻机车党,他在转弯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刹住车。
“我”
砰!
一声怒骂卡在喉咙里,躲闪不及的他直接被摩托车撞飞。
脊椎咔嚓一声,轮椅的两个轱辘飞到了天上,霍法脑袋和臀部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法克!!”
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面前是黑漆漆的屋子,还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家养小精灵搭出来的屋子里,那股奇特的新木味依旧。
但霍法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种怅然若失的痛苦还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让他甚至差点都没能区分梦境和现实。明白发生什么的他从从床上跳了下来,猛得从腰间取出玻璃球,死死的盯着里面的怪物。
“你干的?”
玻璃球里的怪物此刻已经醒了过来,它正在球中不断的盘旋闪烁,看起来非常快乐,“我说过,你此后的夜晚,要么在吸食血液中度过,要么就在噩梦中度过,你选择了噩梦。”
“那明明是白天!”
霍法咬牙切齿的举着玻璃球。在短短一个白天的睡眠之中,他居然重新过了一辈子,而且是相当窝囊且憋屈的一辈子,最后还是被摩托车撞死,可真是太滑稽了。
“对你而言就是夜晚,你被夜神赐福,但同时也被白天诅咒,昼夜对你来说已经颠倒。”
霍法看着外面,此刻天已经黑了,不过在他眼中,黑色的夜晚却清晰的和白昼一样。
“我不会每天都要做一个噩梦吧!?”
“只要你睡觉的话。”小怪物立刻回答。
霍法弯腰从地上抄起一个木头,指着玻璃球,手都在抖,“为什么?”
“每当有一个人在噩梦中得到情绪波动,我的力量就会增长一分。”
“还说我不是你的信徒!?”
霍法作势欲砸,那小怪物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我救了你,如果不是躲进我的噩梦世界,以你这种程度的力量,迟早会被太阳烧成灰烬。”它在玻璃球里转了一圈,“就因为做了一个梦就要粉碎我么?”
“但你不准窥探我的内心!”他愤怒说道。
“没什么稀奇的。恕我直言,这是一个相当无聊的噩梦。”
“你”
霍法想用棍子拍死它,可又觉得只是棍子估计没办法拍死一个神,而且,他有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那的确是个很无聊的噩梦,但也正是它如此无聊,才更显可怕。
“可恶”他扔掉木板,把玻璃球扔在床上。
床边的箱子上,有一杯家养小精灵送来的冰水,他仰头一饮而尽,慢慢的,他从噩梦的心悸中平静下来。
平静后,他扯开胸口的衣服,指着狰狞的伤疤说道:“我已经恢复不了么,以后只能像吸血鬼一样昼伏夜出?”
“没什么是改变不了的,你还很年幼,还有很多路要走。”小怪物说道。
霍法稍微好受了一些,他扣起自己的衣服:
“夜神救了我,得到好处的却是你,即便是我来看,你未免太无赖了。”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你有的话。”
小怪物平静的说:“相信我,我看过上亿人的内心,知道无穷无尽的奥秘,用每晚噩梦的代价来换取我的陪伴,非常值得。”
“我上次问你怎么击败曼斯,你都没有回答。现在又要说什么大话。”
“那是因为答案你已经知道。”小怪物说道。
“我知道?我怎么知道!”霍法不解:“要知道答案我至于被他刺穿心脏”
突然,他不说话了。陷入了沉思。
他想到上一次在噩梦之中,那个叫奥尔多的男人曾提醒过自己,曼斯非常可怕,可自己却没有足够重视他的话,导致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甚至差点丢掉了性命。
不过,奥尔多临死前曾告诉过自己,如果不是他的对手,可以试试黑色槲寄生。
“黑色槲寄生是什么?”
56,黑色槲寄生
“黑色槲寄生,那是什么?”
霍法感到好奇,槲寄生他见过很多,以往霍格沃茨每年圣诞节,都会用这种东西来装点门面,把它们挂满走廊。
但它们基本都是绿色或棕色,是一种非常纤细的寄生类植物,非常脆弱。
“你终于记起来了。”玻璃球里的小怪物说道:“那是一种很特别的魔法植物,不过,如果是你们巫师的话,应该并不难弄到。”
“多特别?”
“你去问问,应该就知道了。”
小怪物盘旋的闭合起来,“下个噩梦见。”它最后说道。
下个噩梦见霍法打了个寒颤,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才会以噩梦为食,他无法理解。不过他决定,之后还是少睡觉来得好,如果可以,干脆就用冥想来替代睡眠,不给这家伙任何窥探自己内心的机会。
走出家养小精灵给他搭的木屋,在月光的照耀下,他顿时一扫白天的颓势,精力充沛,神清气爽,清新的就像磕了兴奋剂一样。
这时候,下方在伯恩茅斯内执行任务的巫师陆陆续续的骑着夜骐返回了云端基地,每一只夜骐下,都用绳索绑着十几个低级血奴,他们被封住嘴巴,不能发出丝毫声音。
地上的家养小精灵和蚂蚁一样穿梭,速度极快的造出一个又一个铁笼,用来关押那些低级血族,在失去首领和高层之后,他们压根就不是巫师的对手,很快就被人一窝端了。
远处有荧光闪烁,一些报社的记者站在木箱上,拉着那些从伯恩茅斯返回的巫师,正在采访,想得到第一手的新闻材料。
由于怕被人认出来,霍法拉上了帽子,打算去见斯拉格霍恩,去问问什么是黑色槲寄生。
结果没走几步路,身后就传来警惕的声音:“你要去干嘛?”
回头一看,汤姆里德尔正阴森森的看着自己,“你怎么还不走,大半夜的想找谁?”
在他身边,还站着几个斯莱特林,这些未来的食死徒看着他,脸色虽然说不上厌恶,但也带着排斥。
霍法乐了,合着这家伙不睡觉一直在监视自己么,也是不容易,害怕自己把他弑父的消息透露给魔法学校的人,操碎了心。
不过看见他之后,霍法暂时也放弃了去找斯拉格霍恩的念头,直接问到:“你知道什么是黑色槲寄生么,汤姆?”
“你在说什么?”
汤姆里德尔不解:“什么黑色槲寄生。”
看来是不知道了。霍法心想,自己还得去找斯拉格霍恩。
不过这时,汤姆里德尔身后传来嘶哑的低语:“我知道霍法”
“闭嘴,蠢货。”汤姆里德尔立刻回头骂道:“说什么也救不了你!”
霍法脸色微变,他侧过身子,发现汤姆还用铁链牵着一个熟悉的家伙,那个人鼻青脸肿,眼睛一大一小,身上的黄黑色的校袍破破烂烂,原本高大的身材变的佝偻。
是瑞恩。自从他送信离开自己之后,便不知所终,再见到他时,他竟然成了汤姆的阶下囚。原本汤姆说把他关起来,他以为只是关个禁闭,现在看来却远非如此,他遭到了非常恶毒的肉体虐待。
“你都做了什么,汤姆?”
他皱眉问道。
“你应该问他,他做了什么?”
汤姆里德尔五指一张,直接拧住了瑞恩的下巴,强硬让他昂起头:“居然乘着职务之便在伯恩茅斯和吸血鬼有染,如果不是我抓到他,只怕这混蛋要把我们学校的秘密全部兜售给那些怪物也说不准。”
他身后的几个斯莱特林都低低的笑出声,眼神之中满是鄙夷。
霍法看着瑞恩被扭着下巴,感觉十分不舒服,这家伙自幼就喜欢捉弄比自己弱小的生物,虽然来到了霍格沃茨,他表面上收敛克制了一些,但他骨子里的本性并未改变。
“你怎么知道的呀?”他冷冰冰的问。
“我找到他时,他竟然在给一只吸血鬼喂血,我就怀疑他有问题,回来拿吐真剂一问,原来他还有挺多故事。”
说着他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晃了晃瑞恩的下巴:“喂,下次有这种好事,记得叫上我们,别自己独享啊。”
刺耳的笑声此起彼伏,霍法越来越不舒服。不知为何,他有一种自己的小弟在被人欺负的感觉,虽然瑞恩并不是他的手下。
霍法上前一步,“他是赫奇帕奇的人,即便做错了事也该交给赫奇帕奇的人来处理。”
“和你有什么关系,”汤姆里德尔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这是我们霍格沃茨的内务,需要你一个外人来Сhā手么?你以为你是谁,拉文克劳的级长?”
霍法一动不动,笑声一点点平息了下去。
汤姆昂首挺胸的一拽铁链,瑞恩双手被缚,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几步,从他身边走过时还说:“问完问题了?问完了就赶紧走,骑夜骐还是变成鸟随你便。”
“站住。”
霍法叫停了汤姆。
“有完没完?”
汤姆把锁链一扔,“你还想怎样?”
“我还没问完问题,他知道我问题的答案。”
汤姆里德尔狐疑的看着他,“只是问一个问题?”
“没错,问完我就走。”
汤姆沉吟片刻,按着瑞恩肩膀把他往前一推,推到霍法面前:“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问。”
说完,他和斯莱特林们退到一边,一边聊天一边看着瑞恩,眼神和警察看小偷差不多。
而霍法则看着面前惨兮兮的赫奇帕奇男生,一时间有些愧疚,他当时为了找到修女,骗他去爽一爽,觉得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内,结果后面发生的一切都不再受他的控制,他们各种的境遇也是急转直下,看起来,这个赫奇帕奇比自己还要惨。
“我很抱歉,瑞恩。”
霍法挠挠头,说道。
瑞恩看着他,嘴唇蠕动:“他们要烧死姬莉娅,还要我去看”
姬莉亚波曼,霍法扶额,他还记得那个女血族的名字,抿嘴思考片刻后,他问道,“你还愿意相信我么,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瑞恩用还能睁开的右眼看着霍法,摇了摇头,表情都快哭出来了:“你们一个比一个狠”
“再给我一次机会,老兄。”霍法有些焦急的贴着他的耳朵,“我就骗了你一次,我保证不骗你第二次。”
“别说无关的话。”
汤姆警告且冷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我知道我知道。”霍法烦躁的挥了挥手,问瑞恩:“告诉我什么是黑色槲寄生,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把时间二字咬的很重。
瑞恩看着霍法金色的眼睛,似乎在揣测他语言的可信度,最终,他点点头:“我没办法直接和你解释,我得我得带你去看才行。”
“去哪儿?”
“草药仓库。”
霍法立刻对汤姆说道:“这里说不清楚,他要带我去草药仓库。”
“又去仓库干嘛?”
汤姆从抱着胳膊变成站直身体,警觉的问。
“拿一株槲寄生。”
回答他的是瑞恩。
“只是一株槲寄生?”
霍法点点头。
汤姆和他的同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几句,很快,他们就有了结果,汤姆从地上拽起捆着瑞恩的锁链,“行吧,跟我来,你的事还真是多。”
一群人辗转来到了云端基地的草药仓库,这里和霍格沃茨草药课的植物园很像,在木头搭成的花坛内,生长着很多五颜六色的植物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用做疗伤和制药,霍法也很熟悉,只有少部分他不认识。
走到一棵歪脖子苹果树前,瑞恩停下脚步,指着树枝上的一抹绿色,“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霍法停下脚步一看,大失所望。
只见苹果树的树枝上,还长着几根细细的嫩绿色树枝,它们有很多分叉,看起来十分的脆弱和柔软。
这玩意霍法见过很多,从前霍格沃茨圣诞节,这东西一挂就是一走廊。
“我要的是黑色槲寄生,黑色。”
他对瑞恩强调。
“黑色槲寄生”
瑞恩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被霍法推了一下后,他才低头说道:“传说在在诸神繁盛之际,神后弗丽嘉赐福自己的幼子巴德尔,让万物发誓不伤害他,万物因巴德尔的美丽而发誓,永不伤害巴德尔。
却唯有一种生物没有发誓,槲寄生。
诸神黄昏之前,死神摘下了槲寄生,将它送给了黑暗之神霍德尔,让他将槲寄生投向巴德尔。巴德尔因此而死。在诸神黄昏之后,那株杀死了光明之神的槲寄生,就由绿色变成了黑色。”
他说完,霍法愣住了。
一旁的汤姆里德尔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我还以为巴赫你要来找什么,我们这里可没有神话里的东西,都是普通的巫师的家用玩意。”
没有管里德尔快意的讥讽,霍法问瑞恩:“只有一株么?”
瑞恩摇了摇头,“那只是传说,并不严谨,也不可考证。不过根据《千种神奇药草及蕈类》未修订最初版本的记载,槲寄生是必须依靠杀死其他生物为生的植物,它仅仅依靠自身是活不下来的,通常会寄生在白杨树、苹果树、松鼠木等常见各类树木中,此种植物会将根Сhā入树皮中吸取养分,因而会对树造成伤害,有些还会导致被寄生树产生畸形死亡。但它杀死的并非只是植物,事实上,如果槲寄生也可以以其他的东西为食,包括人类。绿色槲寄生被用来杀死一个人之后,它就会变成黑色。一旦一株槲寄生品尝过灵魂的滋味,那它便只会以灵魂为食。所以,黑色槲寄生唯一的作用便是杀死灵魂。
在中世纪,它被教会用来杀死幽灵,或者摧毁异教徒的灵魂,但现在,已经完全被人淘汰,原因是太不人道。现在,哪怕是持有黑色槲寄生,都会被判处杀人罪行。”
他说完之后,草药仓库里没声了。
汤姆里德尔好奇的摸着面前的绿色小植物,眼睛闪闪发光,似乎在看一个新奇的物种。
霍法愣愣的看着手里那株脆弱的绿色小植物,谁能想到这动不动就挂满一走廊人畜无害的小东西,居然会有这种隐蔽的用途。
他明白了奥尔多为什么让自己试试黑色槲寄生,曼斯的肉体被死神所赐福,受再重的伤都不会死去,那么能做的只有毁灭他的灵魂。
“所以,要想它变成黑色,还必须让它品尝灵魂的味道?”霍法不确定的问道。
“没错。”
瑞恩低声说道:“人类,或者其他有灵魂的生物,半人马,鱼人之类。但毫无疑问,黑色槲寄生是一种极为邪恶的植物”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霍法明白了他的意思。必须要杀人才能把它变成黑色?
直接拿槲寄生杀曼斯还不行,因为只有肉体上的破坏根本伤害不了他,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在杀死曼斯之前还得再杀一个人?
可恶,这自己上哪儿找人杀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知道这种冷门的知识。”趁那几个斯莱特林的注意力都在槲寄生身上,瑞恩拉着霍法劝道:“但我劝你不要尝试,你的变形术可以变出上百种武器供你使用,为什么要用黑色槲寄生呢?”
“你说的对。”
霍法放弃了使用黑色槲寄生的念头。
夜晚的澎湃力量给了他很强的自信,他觉得自己在夜晚的时候已经可以摸到顶级巫师的门槛了,如果曼斯只有杀不死一种特性,他并不认为对方可以在正面交锋中战胜自己。况且,他更希望能活捉那个家伙。
这时,汤姆里德尔也发话了:“你也看见了,这里没有黑色的,要么拿一株绿色的就走吧。”
霍法点点头,随手摘下一株槲寄生,咧嘴一笑:“行。”
他一笑,瑞恩慌了,他拖着锁链上前质问:“你这就走了?
“不走干嘛?”
霍法诧异。
“你说过要帮我”
“我说话你也信,”
霍法哈哈一笑,“又不是没被我骗过。”
看着面前那个家伙灿烂的笑脸,瑞恩面如死灰,一时间觉得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住。
“混混蛋你搞我!”他艰难的说道,随后挣扎的冲上前去,挥舞着拳头,就要往霍法脸上招呼。
可还没冲到他脸上,锁链便绷紧,他再也不能上前一步。远处的汤姆嘴角上扬,他死死的拖住锁链,不让瑞恩有丝毫异动。
“有多蠢的人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数落完瑞恩,汤姆里德尔赞许的看着霍法:“不得不说,你比过去聪明多了。”
霍法耸耸肩,无视瑞恩愤怒的双眼:“多谢你夸奖,汤姆,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我心情不错,说来听听。”
“昨天你抓到的那只女吸血鬼,我要想借用几天。”
“什么?”
汤姆扯链子的手一松:“你要她干嘛,难不成看上了她的美色?”
“那倒不至于,伯恩茅斯中的高阶吸血鬼死了个个精光,只有那一只活了下来,我答应斯莱格霍恩教授,要在一周内找到伯恩茅斯命案的元凶,不过那个城市错综复杂,我需要一个熟悉地形的人带路。”
“不可能。”
汤姆里德尔当即拒绝,“她是我抓到的,是我的战利品,怎么处置我说了算,而且,我们马上要用火焰净化那些吸血鬼,预言家日报的记者都会来看,在这节骨眼上,你要带她走,绝无可能。”
“哎,老兄!”
霍法和老友聊天一样叹了一口气,他毫不客气的解开汤姆手上的锁链,推垃圾一样将瑞恩推到一旁,他靠着汤姆耳朵低声说道:“你心思我还不懂,叫那些记者过来,不就是想搞个大新闻?”
“你离我远点”
第一次和霍法靠这么近,汤姆异常不习惯,满脸厌恶的要把他推开。
霍法却笑呵呵的拉住他的胳膊。“烧死她,还有那些低级吸血鬼,能得到多少点声望,这种零头功劳也能让你毕业之后在霍格沃茨当个老师?”
汤姆不动了,他阴测测的看着霍法:“你知道的为什么这么多,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些鬼东西的,还是说我的那些朋友里有你的J细?”
“别多想,汤姆,你也看到了。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了。”
咳咳,他咳嗽一声:“这样吧,你把那个吸血鬼交给我,我带你一块下去,等找到了那个家伙,功劳全是你的,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我不信,我压根就不相信有什么麻瓜毒死吸血鬼的狗屁故事,更不相信你会好心来帮我做事。”
汤姆里德尔冷冷笑道:“你马上从我眼前滚蛋,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霍法忧伤的看着他,“就为了咱们童年的那几件小事,我们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么,老实说,那些事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汤姆里德尔丝毫不为所动,冷笑的拉着瑞恩往前走。
“真可惜,那我只有自己去做了。”
霍法在他身后叹息,也许这件事结束,我可以考虑回霍格沃茨。
“爱回不回。”
汤姆里德尔板上钉钉的甩下一句户,越走越远。
“回霍格沃茨干嘛呢,霍法继续自言自语,也许我也该申请个老师的职务试一试,听说黑魔法防御课的梅勒思教授要退休了”
“XXX!!”
只听陡然一声爆粗。
汤姆里德尔就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他再也不顾周围其他人惊愕的眼神,一拳砸碎了一个路过家养小精灵抬的箱子,顺便把那只家养小精灵踢出老远。
“霍法巴赫!”他的声音彻底变成了类似蛇语似的低沉嘶嘶声,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好一会儿才松开,居然在自己手指上留下了渗血的牙印,他握拳后松开:“下去要是找不到,你说怎么办!?”
“那也得找过才知道。”霍法摊开手。
“你还有什么要求,痛痛快快说出来,别挤牙膏似的,一会来一个一会儿来一个。”他艰难的压下狂怒说道。
“行,”
霍法一指倒在一旁的瑞恩,“那就把这家伙也带上。”
“带他干嘛?”
“血袋,万一路上吸血鬼没东西吃饿死了,咱们不就白跑一趟么。”
霍法邪恶的笑嘻嘻说道,靠在地上的瑞恩脸都白了。
57,瓶中船
十分钟后。
霍法和未来的黑魔王站在云端基地的边缘,牵着两匹夜骐,和他们在一起的有瑞恩,还有那个全身都被绳索牢牢捆死的女吸血鬼,她大概已经知道了自己家族全军覆没并且把巫师一锅端掉的消息。只见她被绑在夜骐的背上,连嘴巴都被铁链封锁,看着汤姆和霍法的眼神中蕴含着浓浓的仇恨。
汤姆已经不想和霍法说任何东西了,他把女吸血鬼带在自己身边,就像是携带某件货物一样,将她横着放在夜骐背上,随后自己翻身跨上夜骐的后背。
黑色的生物张开巨大的翅膀,无声的向下方的伯恩茅斯降去。
瑞恩看着自己身下的夜骐,再看着站在地面的霍法,认为他要坐在自己身后,牙齿格格的打颤。
但霍法并没有看他,也没有和他说话,只见他温和的拍了拍夜骐的脖子,那夜骐感觉到了什么,张开翅膀,抬起前蹄,直直的向下坠去。
云层的气流吹的瑞恩头发乱糟糟的蒙在脸上,离地几千米的高空,他扭头看去,只看见云层中一直巨大的四翼鸟黑影闪烁了一下,随后消失。
他发誓,这是他经历的最糟糕的日子,没有之一。自从他遇到了那个邪门的拉文克劳之后,他的命运就变得像海浪里的破木盆,再也不受自己控制。
当两只夜骐最终降落地面时,霍法已经站在地面等他们了。
他们重新回到了伯恩茅斯的地下城,昨天,这里热闹非凡,无数吸血鬼在地下城游荡高歌,开着宴会,今天的地下城则死气沉沉,安静的就像被脚男平推过后的副本。偶尔远处有几个巡逻站岗的巫师走过。
汤姆里德尔横跨下夜骐,魔杖一指吸血鬼,“咒立停。”
咔嗒,束缚吸血鬼的锁链全部打开,女吸血鬼无力的瘫倒在地。
“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汤姆居高临下的说道:“别想跑,如果你不想死前多吃苦头的话。”
吸血鬼缓缓的把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一记口水吐在了汤姆脚边,这举动换来的是重重一踢,汤姆里德尔擦的铮亮的小牛皮靴落在吸血鬼的脸上。
“饿了就叫我,除此以外,不要有其他举动。”他的语气是浓浓的不耐。
“如如您所愿巫师大人。”
吸血鬼恨意满满的在他脚下匍匐着说道。
汤姆松开脚,看着霍法:“行吧,带我们找到那个杀掉吸血鬼的麻瓜,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速度快一点。”
霍法把女吸血鬼拉了起来,“你们这座城市里,是不是有什么很隐蔽的藏东西的地方?”
吸血鬼看都不看他,她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对两人说道:“跟我来。”
四人一路无话,女吸血鬼走在最前面,霍法走在中间,而汤姆则拉着瑞恩,走在队伍的最末尾。他们向空荡荡的城市深处走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古堡群落的深处。
月光从窄窗间的缝隙流泻而进,在他们脸上留下斑驳的银色花斑。待到午夜降临,女吸血鬼带着他们进入了城市偏侧一处隐蔽的教堂小殿。这里已经被昨天的搜查巫师拉下了黄铯封条,道路上还站着几个站岗的巫师。
看见霍法四人,他们立刻迎了上来,这时候,里德尔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他只是往前一站,随便说了点什么,那些站岗的巫师便一脸恭敬的将他们放了进去。在那些巫师眼里,汤姆里德尔也是正派无比的正经人,未来巫师社会的中流砥柱之一。
当霍法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也和外面差不多,到处贴着封条,东西都被搬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空荡荡的柜子。
不过,来到这里之后,霍法立刻察觉到柜子后面另有玄机。说起来很奇怪,这并不是精神能力带给他的感知力,而是清楚的透过视觉看到柜子后的密闭空间,这是夜晚之后他多出来的能力。
果然,女吸血鬼走到柜子前摸索了一下,随后一按一推,柜子便翻转过来,露出后面一个狭窄的通道。
汤姆里德尔站定不动,对霍法努努嘴,意思很明显,是要他先进去。
霍法没有看见任何危险,便随着女吸血鬼进入了暗室。这里应该是吸血鬼藏东西的地方,一个四四方方的储藏室,地上铺着兽皮毛毯,有一组沙发和办公桌。
书桌正中央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纸张粗糙而泛黄,上面用奇怪的花体英文书写着什么文字。
笔记本左侧靠桌子边缘,有一叠整整齐齐的书册,大概七八本的样子,它们右手边的墙上镶嵌着灰白色的管道和与管道连通的壁灯。
这盏灯很有西方古典风味,约成年人半个脑袋大小,内层是透明的玻璃,外面用黑色金属围出了栅格。
????熄灭的壁灯的斜下方,一个黑色墨水瓶笼罩着淡红色的光华,表面的浮凸构成了模糊的三环月亮图案。
看见那个图案,霍法下意识到摸了摸胸口。高高的天花板上同样有一道精致的三环玻璃花窗,月光从错落有致的玻璃镜片中照射下来。落在了房间的右手,那是房间的博古架。
架子最底端堆着成堆的卷轴,打开一看是一些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一旁沙发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饰品,瑞士的手表,中国的陶瓷,南美的雕塑,甚至日本的浮世绘。
最上方则是一个玻璃瓶,瓶中装着一艘十分精致逼真的军舰,漂浮在蓝色的液体中。这瓶中船十分精致,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他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瓶中船。
“这些是我父亲的藏品,有抢夺来的,有别人送的,你们想拿自便。”女吸血鬼站在房间中央冷淡的说。
进了房间之后,汤姆里德尔松开瑞恩身上的绳索,兴致勃勃的在这个房间里搜刮起来,一会儿拿起一块手表,一会儿拿起一张名画。
但霍法却兴致缺缺,这些价值上百万英镑的藏品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觉得女吸血鬼大概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想找到的是曼斯的藏身之处,而不是那只老吸血鬼的藏宝室。
“就没有藏人的地方么?如果有人要躲起来的话,他会藏在哪里?”
他问女吸血鬼。
“你问我我问谁呢,这就是我知道的最隐蔽的地方。”女吸血鬼说道。而后,她有些快意的裂开嘴巴,“这次没有超乎寻常的找人计谋了么,巫师大人!?”
“奇怪。”
霍法没有管女吸血鬼的讽刺,他陷入沉思,曼斯带走了修女,还有那群法国难民的小孩,看起来是要做什么大事。
可无论他要做什么,都得有场地,有补给才行,毕竟这里是物质世界,总不可能带着一群人不吃也不喝,如果真是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把所有人杀光。他觉得以那家伙的精明,是绝对干不出这样的蠢事。
汤姆检查了屋子里的一系列藏品之后,脸上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色,显然这些麻瓜物品并不能入他的法眼,他将手里一块镶钻手表扔掉一边:“这就找完了么,看来你口中说的那个神奇的麻瓜军官并不在这里。”
“再给我一点时间。”霍法沉声说道。
“随你,反正我是不想走了。”
汤姆走到红木桌后面,一ρi股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叉架在桌子上,手里转着自己的魔杖,性趣阑珊的说道:“我情呆在这里,这里还有些财宝。你要愿意找,便自己找去吧。”
霍法看了一眼瑞恩,他正看着自己,察觉到他的眼神后,他立刻低下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副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的模样。
“行,你在这里等我。”霍法对汤姆说道:“哪儿也别去。”
说完,他独自一人离开了暗室,在城堡里晃荡起来,首先他来到吸血鬼城堡的厨房,这里有很多用于放血的机器,上面布满血斑,天花板上还有很多吊钩,应该曾经有很多活人被挂在这里,不过现在那些勾子都空了。
那些搜查巫师的效率还是非常高的,短短几天时间,他们就把这里的尸体还有血奴清理的干干净净。
随后他又去了剧院,会客厅,卧室等等地方。但无一例外,这些地方都是空荡荡的。这让霍法感到一种大海捞针的茫然,他不禁怀疑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是不是有意义。
绕来绕去,他最终又回到了女吸血鬼带来来的藏宝室,房间里的几人都没有说话,汤姆里德尔依旧靠在曾经吸血鬼坐的红皮座椅上,保持着一副慵懒看戏的模样,女吸血鬼和瑞恩各自站在房间的一个角落,吸血鬼看着瑞恩,瑞恩则盯着地面。
“收获如何?”
汤姆靠在椅子上问。
霍法摇头,“没有找到。”
“那可真是出人意料啊。”汤姆咧嘴一笑,幸灾乐祸溢于言表。
霍法对他的讥讽姿态已经麻木了,汤姆随口说句,并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而那个真的刺穿自己心脏的家伙,才是令他忧心忡忡的大头。
曼斯走了么?
离开的这座城市。
要真是那样,自己只怕再也找不回修女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推测不靠谱。
地下城的出口离地好几百米多高,中间还有一百多米的真空地带,他一个不会魔法的麻瓜,又不会飞又不会幻影移形,究竟是怎么爬出去的呢。除非他去开飞机,不过那根本不可能。
难道是混在普通巫师里一块出去的?他胸口顶着那么大的破洞,傻子都能看出蹊跷。就算遮住了伤口,带着那么多人也不是哑巴。
霍法不断否定着自己脑海中的推测。最后,一筹莫展的他甚至取出玻璃球,想问问那只自称噩梦之神的家伙有没有线索。
但玻璃球里的怪物此刻闭合成一个黑色的种子,看起来正在沉睡,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不过,当他放下玻璃球的时候,这个储藏室里的另一件玻璃制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博古架上的玻璃瓶,他来那个玻璃瓶前,瓶中装着一艘军舰。
霍法弯下腰,慢慢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头,他越看那艘船越眼熟,作为模型来说,这未免也太精致了,别说船上密密麻麻的桅杆和炮管都还原了出来,就连战舰旁边停的一艘极小的迷你救生艇都还原的栩栩如生,那救生艇只有米粒大小。没错,即便缩小了无数倍,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它正是当时伊森多米尼克在海上驾驶的那艘沙恩霍斯特战舰。
一丝电光闪过霍法的脑海,他呲牙咧嘴,恶狠狠的笑了起来。
好家伙,真的能躲。
他立刻伸出手,拔下了瓶中船模型的瓶塞。
汤姆里德尔还在红木桌前玩着魔杖扣着指甲,突然,身后一阵狂风袭来,令他背靠的椅子翻倒在地,那风带着无匹的吸力,就像门钥匙一样,猝不及防的将暗室里的四人拖入了虚空之中。
58,握手
四人从高空坠下,身下是蓝黑色的海水。没过几秒,他们便重重的砸在玻璃上,随后又再那光滑无比的玻璃片上一通乱滑。
霍法听见有人在尖叫,应该是女吸血鬼的声音,没过多久,几人就像乘坐着滑滑梯一样,以极快的速度一头扎进了海水之中。
海水翻腾的泡沫让人一嘴苦涩,霍法背靠着光滑的玻璃器,蹬着腿着从水里钻了出来,甩着头发。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海水,他必须紧紧站在玻璃上才是自己不至于掉下去。
很快,汤姆里德尔也扑通一声从身边钻了出来,他惊讶的看着天空,“这是,瓶子里?”
霍法抬起头,天空弯曲的的玻璃穹顶就像琉璃一般反射着火光,那是外面房间的火把。那光芒倒影在海水中,让整片海面上都闪烁着红色的磷光。远处一艘庞大的军舰安静的停在海中,就像是一尊雕塑。
在夜间视觉的加持下,霍法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艘船上来回行走和巡逻的德国士兵,他们人数众多,全副武装。
“瓶中世界”
霍法伸手往后摸了摸,摸到了陡峭的玻璃后壁。原来那个看似普通的玻璃瓶,里面竟然装着一艘真实的军舰,这一定是某个法力高深的巫师做到的。
他从远处收回视线,海面上只有两个人。
“瑞恩呢?”
霍法想起了赫奇帕奇的同伴,立刻在身边找了起来,瑞恩的手被汤姆捆起来了,如果滑进了水里,只怕会径直沉下去。
可汤姆却并没有回答霍法,他漂浮在水面上,呆呆的看着远处那艘庞大至极的沙恩霍斯特号战舰,喃喃道:“这么说来,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真的有人用毒杀掉了所有吸血鬼?”
“当然是真的。”
霍法有些烦躁:“瑞恩呢,他去了哪里?”
汤姆依然没有管霍法在问什么,他牢牢的盯着远处的军舰,突然,他转过头:“你是认真的嘛,找到那家伙,你什么都不说,就说是我抓到的?”
“你”
还没等他说话。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湿漉漉的女吸血鬼将双手被绑住的瑞恩从海里抱了出来,瑞恩呛了太多水,脸都青了,他浮在海面,不停的呕吐。吸血鬼贴在他身后,无声的拍着他的后背,眼睛警惕的看着另外两人。
这一幕让霍法想到了过去,他呆呆的看着吐水的赫奇帕奇同学,一时间竟忘了回答汤姆里德尔的问题。
“喂,我问你话呢,巴赫。”
汤姆里德尔眯起眼睛,危险问道:“你的话当不当真?”
霍法收回眼神,面无表情的回答:“你我虽然作对很久,但我从没骗过你。只要抓到那个人,怎么处置随你便,我会安静的离开。”
“很好,非常好。”
汤姆点点头,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他在海面上伸出手,一如三年前一样对霍法说道:“过去的事就算了,等我以后起来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霍法点点头,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掌,“那就快点行动吧。”
哧!
热气从水面升腾而起。刚刚还冰冷的手转瞬之间变得滚烫。
霍法脸色一变,陡然甩开手掌,只见自己手臂上多了一个黑色的蛇形纹路,他脸色由古井无波变得阴沉下来,“你干什么,汤姆?”
“没事没事,合作嘛,”汤姆里德尔打了个哈哈。“合作总得有方法联系,瞧,有了这个标记咒,你就算走丢了,我也可以找到你。”
顿了顿,他还一脸灿烂的对霍法说道:“可别不情愿,这还是为学会这个咒语后第一次给别人用,你得感到高兴才对。”
“是么?”
霍法挤出一丝假笑,“那真是太好了。”
他收回手掌,心想等这次的事情完了,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找办法把手上这玩意给清除掉。他可不想带个黑膜标记背上历史上第一位食死徒的臭名声。
握完手,汤姆里德尔丝毫不含糊的将魔杖对着海面一指,冷气弥漫中一道白色的冰封路径从他们身前出现,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他矫健的从海中跃起,站在冰封的路面上,随后不由分说的提着瑞恩的衣领将他从海里拉了起来,“你走前面。”他漠然说道。
“我走前面吧,我视力比较好。”
霍法提议。
“不用,巴赫,你的命可比他的值钱多了。”
汤姆拍了拍瑞恩的脑袋,不加丝毫掩饰的笑道:“做错事就要有做错事的样子。”
说完他把瑞恩往前一推,“走。”瑞恩看了一眼身后的吸血鬼,被推着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女吸血鬼也从海里爬了出来,脚步有些蹒跚的跟在最后。她浑身都湿漉漉的,裙摆上的水滴很快就在冰封的路径上冻出一串冰溜。
这让霍法感到有些意外,于是他放慢脚步,和她并肩一块朝前走,那吸血鬼看也不看他,只是捂着湿漉漉的胸口,一步步的跟在前面两个人后面。
“里德尔现在心思不在你身上,你怎么不走?”霍法冷不丁的问。
“呵呵”
吸血鬼嘴角抽搐了两下,并没有理他的意思。
“笑什么,说话啊。”
“我走了你会放过我,他会放过我?”
吸血鬼讥讽的说道:“别明知故问来耍我了,不乖就会死,这是你们教我的。”
在冰冻的海面上并肩走了几步路之后,吸血鬼接着说:“我还以为你们巫师学校的人比麻瓜高明一些,没想到哪里都一样。对异类丝毫没有容忍。”
“是啊,哪里都一样。”
霍法附和了一句,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要说异类,他是一个异类,汤姆里德尔自己也是一个异类。但汤姆要更加懂得包装自己,知道怎样变得优秀,变得出类拔萃,变得适合大众的口味。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非得吸血不可么?”
“你可以把我看作是一只蚊子,就这样。”
她干脆的说道。
“但也不是非杀不可,那些人可以吸完再放啊,循环利用。”霍法慢吞吞的说。
“哈哈哈喂,要不要脸,我家族的人都被你杀光了,我都没说什么。”
她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瑞恩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便被汤姆重重一推。
“你也觉得是我做的?”
“不是你是谁,你进了地下,也活着走出了地下,其他人都死了。”
两人的对话到此戛然而止,远处一道火光照亮了吸血鬼的脸庞。霍法意识到危险的到来,立刻闭上了嘴巴。
随后,他就听到走在最前面的瑞恩大喊一声,“趴下!”
汤姆里德尔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冰封路径便被剧烈的爆炸炸的粉碎。
四道冰墙从四面八方升起,那是汤姆里德尔的防护魔咒,霍法背生双翼,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女吸血鬼的衣领,眨眼间飞到的瓶子的顶部。
无数水雾弥漫之间,远处是呼啸而过的声音,那是密集如雨点一般的炮弹,它们划着优美的红色弧线,轰然坠落在平静的海水上,卷起一阵阵狂浪。
被发现了?
霍法拎着吸血鬼漂浮在天空,看了眼身后,暗骂自己太大意。玻璃瓶的瓶塞被自己拔掉了,此刻那里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圆洞,在外面时他压根没有在意,因为这玻璃瓶不过是一整个大房间里,微不足道的装饰品,瓶塞拔掉和塞上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等比例反转之后,那玩意看起来就像是天空被开了一个窟窿一样,完全无法忽视,瓶子里的人已经意识到被入侵了。
第一轮炮击结束,霍法收起翅膀,从天空降落海面。海面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破碎的冰面,一块块的漂浮着。
女吸血鬼挣脱霍法的手掌,自己在冰面上跑了两圈,一无所获的她转回来,呆立当场。
霍法四处张望了一下,夜晚敏锐的嗅觉让他察觉到一丝血腥气,于是他翻过一块碎裂的冰层,在海面上发现了一串带血的绳索,那是汤姆用来绑瑞恩手臂的。
“完蛋”
他拿起水中的绳索,暗暗恼火。
这时候,天空再度火红,光芒闪过之后三秒,远处才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第二轮炮击已经开始。炮火比第一次更加密集。
来不及有任何感触,他抓起女吸血鬼,重重一踏冰面,背后的翅膀扇动一下之后随后消失,夜晚的他有着近乎无穷的力量,冰面粉碎后海面闪过一道细细的涟漪,他以肉眼难以观察的速度向远处的军舰掠去。
和战舰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看见战舰上的炮管不知疲倦的收缩,每次收缩都喷吐出一团红色的火焰。成排成排的士兵站在甲板上,拿着望远镜,盯着远处。一些士兵甚至从船坞下层开出了十几艘小艇,向刚刚他和汤姆呆的位置开了过去。
画面只持续了一秒不到,那些士兵只来得及感受到一股狂风吹过,再回头看已是空无一人。
霍法来到了战舰尾部,他攀住铜墙铁壁的外壳,背后雷鸟翅膀拍击,几个跳跃之后,便站在了甲板上。
所有士兵都聚集在船头,面对着瓶塞被拔掉的位置,船尾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
确认没人发现自己登船后,他松开了手,放开了女吸血鬼。而她一ρi股坐了下来,手指Сhā进了自己的头发里,看不见表情?
即使在这种时候,霍法也不免感到一丝无法理解,他蹲坐下来问道,“你真的喜欢他?”
“喜欢?”
坐在地上的女吸血鬼毫不犹豫站了起来,冷笑的看着霍法:“千万别会错意,我从不曾对他有过任何情感,他在我眼中不过是一顿晚餐,和其他人没有区别,真想不到你这种聪明人也会这么认为。”
霍法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那你走吧,离这里远远的,越远越好,别回来了。”
“什么?”
女吸血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你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我不需要你再带路,对杀吸血鬼也没有兴趣,你走吧。”
“你杀了我全家,还说杀吸血鬼没有兴趣?”
女吸血鬼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要我真的杀了他们,现在何必回来呢。”
女吸血鬼愣了一下,顺势便问:“那你干嘛回来?”
霍法懒得和她解释,他自顾自的站起身,闭上了眼睛,某种古老的猎食本能在他内心升腾而起,胸口的三环图案变得鲜红欲滴,空气中每一个气味分子都变成了一道道信息体,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清洁剂的气息让他看到跪在地上擦拭地板的士兵,硝烟味代表着有人在这里推着炮弹奔跑过,以及,鲜血的气味。有人被割开了皮肤,让浓稠的鲜血流入未知的身体。那是修女身上的气味,她在炮楼的顶层。
霍法再度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上覆盖了一层淡淡滴绯红,这时,他发现那个此前还一脸仇恨的女吸血鬼,正愕然的看着自己:“你是我们的族人!?”
连续三轮炮击结束后,玻璃瓶在桌面上摇摇晃晃,里面的水波哗啦啦的冲击着瓶壁,并且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烁了几下,但是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但瓶子里,海面波涛汹涌,炮弹的硝烟弥漫,火焰燃烧在水面上。壮观的无法形容。
被炮火轰炸的海面逐渐平静下来,一个脑袋缓缓从水面浮现,瑞恩看着天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远处一艘快艇上的士兵听见水声转过头,发出叽里呱啦的呼唤声,几艘快船交叉驶过,船上乘坐的士兵架着冲锋枪,对着海面就是一顿突突扫射。
瑞恩抬起手臂,撑起一道透明的护盾。
子弹射在护盾上,飞溅在水中,将他击的不断后退。巨大的压力使护盾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他咬咬牙,举起魔杖,不过这时,另一道身影从水面冲出,他如饿虎扑食一般冲上了一艘快艇。快艇上的机枪手被凌空摄住,握住了脖子。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那个倒霉士兵的脖子当即弯成了九十度,他哀嚎着盲目转动机枪,扫过其他两艘擦肩而过的快艇,密集的子弹让另外两艘快艇闪躲不及,猛的撞击在一起,在水面上炸出一团火焰。
是汤姆里德尔。
趁着机枪手被人控制住,瑞恩抓去魔杖跃上疾驰的快艇,挥舞魔杖一道魔咒击晕了驾驶座上的士兵。
爆炸声音和火焰吸引了远处搜查的士兵,就像捅穿了马蜂窝一样,无数快艇嘟嘟嘟的向汤姆和瑞恩。
看见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士兵,汤姆当即将魔杖直指天空,姿态张扬无忌。一道手臂粗细的绿色闪电射向天空,整片天空被渲染成了危险的绿色光泽。
瑞恩还没理解他在做什么的时候,无数绿色光点从天而降,无声无息,仿佛飘落的碧绿鹅毛,美丽至极。他被这震撼人心的美景惊呆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那绿色雪花。
不过转瞬而来的惨叫声让他从那美丽的震撼中醒转过来,一片片雪花落在了那些士兵的头顶,但凡被那玩意触碰到的士兵当场惨叫起来,他们有人握住自己的脖子,有人按住自己的小腹,在地上疯狂打滚。
海面上回荡着德语的呼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咕噜咕噜”
求救声变成了杂乱无章的呜咽,那些追击而来的士兵的脖子剧烈的抽搐膨胀起来,越来越大,最后竟变得和脑袋一样粗。
随后,他们猛地张开嘴,无数黑蛇从他们的嘴巴喷涌而出,于此同时,他们的小腹极速凹陷下去。整个人失去支撑九十度栽倒在地,一只只绿蛇钻破皮肤,从他们的五官七窍游荡而出。蛇群离开人体之后,那些士兵的身体就像被抽掉了脊柱一样,软绵绵的化作一滩烂泥。
有些人还没死,他们眼珠拼命转动着,试图将自己支撑起来,但是没能做到,只能像史莱姆一般蠕动。
这一幕让瑞恩的冷汗就像瀑布一样下来了,这是何等邪恶可怕的黑魔法。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包围过来的快艇就被甲板上的少年肃清一空,失去控制的快艇在水面上漫无目的的漂浮旋转,尾部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那些由肠子和骨头变成了蛇群嘶鸣着游荡在海中,向汤姆所在的快艇汇集过来。汤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他的表情却蕴含着得意和快乐,他仰头大笑三声,随后转过身,走到瑞恩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喂,赫奇帕奇,你觉得这一招怎么样?”
海面上的蛇群规模越来越大,最终逐渐将两人的快艇包围,有些黑蛇攀附到了船弦上,爬到了瑞恩的脖子边,对他嘶嘶的吐起信子。
人蛇僵持着,它们缓缓的盘起身,尖尖的蛇头立在尸体的鼻子上,几条蛇用一模一样的姿势看着瑞恩,黄铯蛇眼的森寒在黑夜里让人极端的不舒服。距离之近,瑞恩甚至能看见那蛇身上,一点鳞片都没有,只有肠子和肌肉的纹路
他喃喃问道:“你为什么会用如此纯粹的黑魔法。”
“你管得着么?”
汤姆眼中是浓浓的不屑,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对瑞恩说道:“我知道巴赫那家伙想救你,不过他救不了你,老老实实跟着我,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要是我高兴,说不定还能把你留在霍格沃茨。”
“你要我做什么?”
汤姆里德尔从胸口拿出一株绿色的小植物,好奇的舔了舔嘴唇,“你说这玩意,真的可以变成黑色么?”
他居然偷偷的将那株槲寄生给撅了一段下来,偷偷的放在自己身上。
59
楼梯一路往上,霍法穿梭于摇摆的齿轮和弥漫的蒸汽之间,身旁是不时喷出烟雾的灰白管道。
夜色正酣,他的五感敏锐的如同野兽,修女的气味越发明显。他脚尖点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女吸血鬼不知为何,在看见他胸口的三环疤痕之后,便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只见她攀附在天花板上,就像一只大蝙蝠一样,握着灰白管道爬行,以躲避那些不时从角落里冒出来,抱着枪支,步履匆匆的士兵。
让霍法有些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跟在自己身后,但他也没有去询问的意思,也许自己从夜之神身上得到的力量让她觉得亲切?也许是她想找到毁灭家族的真正元凶,但只要不妨碍他,他并不在意。
随着高度逐渐上升,在他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最终目标之际,炮楼里的烟雾也越来越浓郁,灰白管道墙壁上出现了很多若隐若现的刻度表,模模糊糊,似真似幻,某种奇特的声音出现在霍法耳中。
那是时钟的嘀嗒声。
滴答滴答滴答转的不停。
里面还参杂着某种怪异的低语。
“一,二,三,四,五,六,七”
好像有人在自己耳边掰着手指头数数一样。
可当他仔细去辨别这种声音,却发现那只是某种幻听,如同楼顶的玻璃弹珠,偶有出现,可认真去听时,却又消逝无形。
“一,二,三,四,五,六,七”
声音一遍又一遍,霍法转过最后一个接近克洛伊气息的转角。
他看见了一个背对自己的男人站在浓雾中,他很高大,穿着黑色的西装,举着一把古怪的大黑伞,大黑伞下是一头披肩又洒脱的纯白头发。
来不及多想为什么有人会在室内撑着伞,霍法心脏重重一跳,随后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自己曾经的老师,格林德沃。他居然正打着一把伞站在自己面前!?
肾上腺素瞬间压倒一切,他胸口的三环变得鲜红欲滴,甚至有无数针刺一般的羽毛从他身体的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格林德沃!!”
他在内心狂吼着,如同一道电光一般冲了过去,手臂变成了一把巨型太刀。
唰。
一刀斩下,他径直从格林德沃的身体内穿了过去。触感稀薄,和斩过空气没有区别。
咚咚咚
他心跳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回头仔细看了一眼,格林德沃的视线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他只是在专心数数,而且,面前的格林德沃比教自己时,还年轻一些。
这一切都是一团迷雾,某种幻境。
霍法身体的异变逐渐逐渐消失,他恢复了冷静,站在原地观看起来。
在这团不知为何出现的幻境之中,格林德沃举着黑伞,站在完全不不知名的位置。他面前匍匐跪着七八个年轻的人,有的人穿着巫师的衣服,有人穿着麻瓜的军装。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似乎都经受过难以想象的折磨,没有哪一个嘴角不是带血的。
“什么都不是永恒的,一切都是虚空的虚空。”格林德沃说道:“在混乱之下,容颜终将化为枯骨,利刃将锈蚀殆尽,帝国亦可转瞬崩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中一个倒在地上的男人问道,他抬起头。
正是曼斯穆勒,他穿着低阶军士的衣服,容貌比现在要年轻不少,只是那张尚为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绝望,“让我们知道这世界毫无意义,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知晓毫无意义,或屈服于无意义,或奋力寻找属于自己的意义,我还不想屈服。”
他从口袋中抽出魔杖,那黑色的长老魔杖中喷吐出一道绿色璀璨的光芒,光芒在空中分化为七只透明手臂,每一只手臂都按住了他们其中一人的脑袋,一握一抽,一个个透明的光点从他们的七窍中溢出,飞进了长老魔杖之中,“从现在开始,没人可以杀死你们,去吧,找到唯一的永恒之物,让我看看你们最终的答案。”
烟雾缭绕着消失了,霍法不由的握紧了拳头。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曼斯的记忆。这么说来,这个麻瓜倒和自己经历有些相似。同样经历过格林德沃的摧残和折磨,也同样拥有自己笃信的东西,只是他们相信的东西并不一样。
一直跟着霍法的女吸血鬼也看到了眼前的画面,她跳下一直攀附的灰白管道,走到霍法身边,“这是什么?”她好奇的问。
“你干嘛总是跟着我?”
霍法反问。
“你是去为我族人报仇的么,如果你不是凶手,肯定知道凶手的身份,对么?”
霍法摇了摇头,复又缓缓点头,“我的确知道。”
“那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女吸血鬼立刻说道。
霍法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顺着管道向前走去。每往上一层,他都能看到一些杂七杂八的幻象。这些幻象非常古怪,有的是曼斯的,有的却是克洛伊的,他甚至还看到了曾经在噩梦世界中,克洛伊噩梦的教堂和神父,就好像某种古怪的融合正在这个炮楼里发生。
他越发的不安了。
穿过最后一层幻境,他来到了沙恩霍斯特战舰的最顶层,一片黑暗中,他终于看到阔别许久的修女。
这是一个类似手术室的地方,周围挂满了稀奇古怪的手术用具,而她坐在房间中央一个铁制的椅子上,双脚被换装的铁镣固定,双臂呈十字张开,低垂着脑袋。手臂上带着很多很多被导管连接着,鲜血从手臂流进导管,再从导管延伸进未知的黑暗。那正是他闻到的鲜血气味的来源。
霍法快步流星的来到克洛伊面前,半跪坐下来,拍了拍修女的脸颊。
“嘿,你怎么样?”
没有反应,且入手冰冷。
他心脏停跳了一拍。
“我想的那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霍法这样告诉自己,随后才用手掌摸了摸修女的脖子,还有脉搏。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松了口气。
“喂,醒醒,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按住克洛伊的肩膀使劲摇晃了一下。
这一次他用了点力,克洛伊慢悠悠的醒了过来,抬起眼皮,不过瞳孔却很涣散。那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失明症,
“是你么霍法?”她这么问,用耳朵侧向他。
“是我。”
霍法声音有些颤。
无穷无尽的杀意在他胸口沸腾起来。
“啊,我们都死了么。”
她迷迷糊糊的问。
“可恶!”
看见她这幅模样,霍法眼中的绯红之色更盛,他蹲下来,拽住她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导管,就要将它拔掉。
“如果我是你,我应该不会这么做。”
另一个熟悉的却又很陌生的声音从黑暗处传了出来。霍法立刻放下导管,站起身。
曼斯的身影一点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穿着蓝黑色的军装,高高壮壮,打扮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就连胸口也是完好无损。
唯一不同的是,曼斯的眼睛,竟然也变成了和克洛伊魔力暴走时一样的银白色。它在黑暗中闪烁着,忽明忽暗。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他看着天花板,脑袋迅速晃动闪烁了一下,随后又固定了下来,看着霍法,“哦,原来是跳进了鲁斯凡的血池,所以捡回了一条命。”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力量,她的血流在我的体内。”曼斯的声音有种奇特的女人嗓,甚至有些像克洛伊讲话,他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脖子,只见在他的脖子的脊柱位置,同样连接着几个导管,从克洛伊手臂中流出来的鲜血,居然就这样流进了他的体内。
“要我说,现在我和她是一体的。所以,你大可不用杀死我。”
霍法大步上前,举起拳头。
轰!!
蕴含着极度愤怒的一击势大力沉,曼斯的身体连带着半个炮楼都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爆破式开口。鲜血如雨点般落下,他看着自己的拳头,气喘吁吁。一年来他还没有如此不爽过,现在他不想听到那家伙嘴里吐出来任何字眼。
“有什么意义呢,愤怒,暴力,死亡,甚至情感。都毫无意义,在时间面前,甚至连意义本身,都失去了意义。”曼斯飘逸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厌恶再次响起。
霍法精神恍惚了一下,随后他觉得自己的肚挤眼被什么看不见的钩子猛地一拽,盘旋向前。
滴答
一瞬间,他发现曼斯不见踪影,而自己依旧跪坐在克洛伊面前,手里抓着她的胳膊,克洛伊慢悠悠的抬起头。
“是你么,霍法?”
“是我。”
霍法下意识的回答。
“我们死了么?”
她迷迷糊糊的问,和几秒之前一模一样。
霍法猛地站起身,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黑暗。
果然,没过几秒。曼斯再度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感慨的欣赏着自己的手掌:“看见没有,这就是时间的力量,神鬼莫测,在它面前,一切力量都将失去了意义。”
他居然回到了几秒钟之前。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曼斯,这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把克洛伊的力量移植到了自己体内。
“你妈的!?”
霍法爆出了中文的怒骂,他右臂变成刀锋,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曼斯头颅高高飞起,那脑袋过了好久才扑通一声摔落在地。
可刚刚做完这一切,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跪坐在克洛伊面前,盯着她无神的双眼。只听克洛伊问道:“是你么,霍法?”
这一次霍法已经回答不了了,他看着的双手,猛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女吸血鬼姬莉雅的身上,女吸血鬼扶住了他。
“你怎么了?”
霍法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扭头看着黑暗。
曼斯的身影第三次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笑道:“速度还真是快,鲁斯凡收集了大半辈子的血池,结果被你吸收了,我要是他,可能会直接气死。”
咔嚓!!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巨响。
曼斯整个人就被一道亮到刺目的红色闪电直接劈成了焦炭。这一道平地雷几乎将整个房间都炸成了黑色,空气中充斥着电离的气息,女吸血鬼倒吸一口冷气,脑袋上的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霍法脸色苍白,手指冒烟,这上十万伏特的电流几乎耗尽了他一半的魔力。
没等他放下手指,时空再度扭曲。
碎片剥离后退,如同法则的力量一般,丝毫不容抗拒。他再度回到了修女面前,跪坐在地,克洛伊慢悠悠的抬起头,“是是你么?霍法。”
霍法学乖了,他不管不顾的晃动起克洛伊的肩膀,大声喊道:“喂,你醒醒啊,快点告诉我怎么跳出去!!?”
身后刚进来的女吸血鬼惊呆了,在她视角里刚刚还一副沉默寡言模样的霍法,眨眼之间就变的像疯子一样,疯疯癫癫的抓着人就晃,嘴里还喊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修女傻傻的张开嘴,被晃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一旁的黑暗中,被电成焦炭的曼斯又出现在了他十秒钟之前出现的位置。他拍着胸,用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笑着说:“刚刚那一招,这要不是我,一百个巫师只怕也要死掉了。”
霍法站起身,时间回到了过去,可他的魔力却并没有回复到过去。这是他最强也最隐蔽的的攻击方式,他从不相信有人会在这死亡一指下活下来。但曼斯竟然做到了,这让他倍感绝望,不过他脸上没有表现出分毫,他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咬牙切齿道:“来啊,继续啊,我们就这样玩一整天好了。”
“真的要玩一天?”
曼斯抬起头,脑袋就像抽搐一般晃动了几下。“时间是如此的公平,刚刚我们在过去逗留了那么久,事时候回到未来了。”
话音刚落,周遭的颜色以极快的速度流转起来,先开始是黑色,随后变灰,再随后变白。最后,烟雾散去,一缕阳光从炮楼顶端的窗口照射进来,霍法勉强扶住了克洛伊的椅子,才没让自己没有摔倒在地。他看了看胸口,那三环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光泽。
“你的时间到了,巴赫。”
曼斯轻声说道:“到白天了。”
60,压力之下
海面上,快艇疾驰而过,很快就接近了瓶中那艘巨大的沙恩霍斯特战舰。在此过程中,那艘战舰就像哑火了一般,不再喷吐火焰,也没有像下饺子一样,不断的有士兵跳下来。
直到来到那艘船宏伟的底部,瑞恩和汤姆都没有再遇到任何阻碍。
这突如其来的氛围如同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让瑞恩心神不安。就在几分钟之前,那艘船上的人还如临大敌,恨不得将他们轰成渣渣。
但汤姆里德尔却显得颇为镇定,他站在船头,海风吹的他的头发猎猎作响,那些麻瓜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些蠕动的蛋白质,只要他稍稍显露一些魔力,他们就会灰飞烟灭。
在离战舰还有一百来米的距离时,他便一甩魔杖,直接幻影移形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被他视线定位的甲板之上。
迎接他的,是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和粗大的炮管,沙恩霍斯特战舰上的炮管尽数调转脑袋,对准备刚刚登上甲板的少年。
汤姆里德尔一点都没有慌张,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很快便在那排整整齐齐,神色紧张肃然的士兵中,发现了一名低垂着脑袋的男人。
他穿着黑绿色的军装,肩膀上有三道金纹,看起来品阶是最高的。
“喂,你就是那个传说中杀掉了吸血鬼的麻瓜?”汤姆里德尔颇为随意的站在最前面前问道。
男人缓缓抬起头,让里德尔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奇怪异常的脸庞,他有半张脸有着深深的法令纹,还有高耸的颧骨和刚硬的眉毛,肤色也是刚毅的棕褐色,而他另外半张脸,却古怪的像个少女,有着柔顺的的皮肤和森然的银白色瞳孔。这迥异的组合拼合在一起,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是我,这么说来,就是你刚刚在海面上杀掉了我手底下的士兵家伙?”半男半女的家伙反问。
“不不错。”
看见那人外貌,里德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这一年跟随霍格沃茨外出执行任务多次,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还从没见过长的这么奇怪的人。
这时候,瑞恩也从海面上幻影移形来到了甲板。落地看见成排的士兵还那个容颜怪异的男人,他倒吸一口冷气,“梅林胡子”
定了定神,汤姆里德尔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只是一个容貌奇怪的家伙,他并不在意。
反倒是这么多士兵,还有这艘隐藏在玻璃瓶里的战舰,才让他真正感到兴奋和重视,如果能把这群人带回霍格沃茨,带回巫师界,那么他在整个欧洲巫师社会中的声誉都会上升不止一个档次。
“居然有这么多士兵躲在英国的土地,我该说是我太走运,还是你们太不幸。”
笑着说着完,他打了个响指,战舰下的海面突然沸腾起来。一只只黑蛇从海水中钻出,攀着舱壁向上爬去,它们的数量之大,如同在战舰舱壁上铺上了一层黑红色的地毯,流动中发出的密集嘶嘶声让战舰上的持枪士兵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魔法,看起来还挺厉害。”
和士兵不同,不男不女的家伙不退反赞道。
“你想试一下么,试一下我就告诉你。”
汤姆里德尔挑眉问道。
“我想试一下。”
不男不女的家伙认真点点头。
汤姆里德尔表情僵了僵,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居然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还一脸认真的表示要试一试。
“哼,装神弄鬼。”
他也不想和对方墨迹,当即抽出紫杉木魔杖,“群蛇锁链!”
分散如地毯的蛇群在甲板上翻滚着,交织在一起,很快便组成了数十只体型巨大的黑蟒,直奔前方的士兵而去。
而密集的炮火也在汤姆里德尔动手的一瞬间响起,所有士兵齐齐开枪,黄铯的弹片密集的仿佛激光线条,钢铁地板转眼被被打成了筛子。
随后,炮楼上的炮弹竟然也在同时开火,丝毫不顾及自身的损伤,钢铁甲板被炸出了无数尖锐的坑洞,火红的颜色淹没了入眼可以看见的一切。
汤姆不敢大意,他一脚后退,魔杖缩在身后,脸色凝重举手手臂,一只带着蛇纹的护盾出现,同时那些组合的巨蛇其中的一条分爬出来,盘旋着将汤姆里德尔护在其中。子弹打在血肉巨蛇上,深深的嵌入其中,爆出无数血花。
一边举着护盾抵抗着麻瓜士兵的攻击,汤姆一边对旁边同样举着护盾的瑞恩发号施令起来:“喂,赫奇帕奇,你去,帮我把那些麻瓜武器废掉。”
“你要干什么!?”
瑞恩举着护盾在炮火中大声问道,他魔力不如汤姆里德尔充沛,护盾上眨眼就出现了无数裂痕。
“我帮你吸引火力。”汤姆说道。
“真的假的!?”
“我说话你听不见!?快去!”
“该死!”
瑞恩咬咬牙,跺了跺脚,幻影移形消失在原地。同时又幻影显形出现在战舰炮楼的炮台上,用魔杖敲击炮管,每显形一次,就有一个炮管在魔法的作用下哑火。它们或是被冰封,或是在变形术下打结,炮火炸膛声不时响起。
于此,汤姆一手撑着护盾,另一手一挥魔杖,在炮火下分崩离析的巨蛇化作烟雾消失,那些黑气缭绕在战舰的角落。向所有士兵的五官七窍钻了进去。每有一个士兵被黑气附身,他便会抽搐着倒下,同时在炮火中恢复哀嚎,吐出蛇群。
战斗陷入了灼热的僵持,不知过了多久,炮火停息。
一片狼籍的甲板上,遍地都是机枪,弹药,炮弹壳和士兵尸体,滚滚浓烟自甲板上升起。
汤姆里德尔气喘吁吁的放下魔杖,看着那个唯一还站在原地,不男不女的家伙说道:“现在,轮到你了。”
刚刚极度混乱的场面居然没有对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造成多少伤害,只见他站在原地拍了拍手,用赞赏的眼神看着汤姆:“真的很不错,假以时日,你会有极高的成就也说不准。”
“要你对我说三道四!?”
没等多喘一口气,汤姆把魔杖倒竖,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他双目变得漆黑,一道黑气从他的身下盘旋而出,极为隐蔽也极为迅速的攀上了对方的身体。
被黑气缠绕的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黑,变矮,老去。最后站立不得,摔倒在地。
“斯莱特林诅咒术!”
施法结束,汤姆里德尔冷笑道:“让你死在这种魔法之下,对于一个麻瓜来说,我已经足够尊敬你了。”
不男不女的家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看了眼自己枯黑的手掌,点了点头。“真的真的,太出乎我的意料了。魔法,真的太有意思了。”
“别说大话了。”那怪人平静的模样让汤姆分外厌恶,他说道:“中了我的魔法,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
他话说完,那个倒地的枯瘦的老头便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体重新像吹气球一样,鼓胀,变白,生长,直至变回正常。
而那道斯莱特林诅咒术,也盘旋着从他身体中退去,从地面返回了汤姆里德尔的体内,就像有人把一盆泼出去的水泼回去了一样。
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黑气返回自己的身体,汤姆惊呆了,他一时半会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惊慌便被狠厉取代,他抬起手掌,双掌一合,脑门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嘴里发出嘶嘶声:“蛇!!”
伴随着他的咒语,倒地的士兵尸体突然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它们的每一组肌肉纤维都从身体上被剥离了下来,变成一条条黑蛇。
它们彼此交织成一张大网,以泰山压顶之势重重砸下,如同平地海浪一般将怪人淹没,蛇群翻滚,不到三个呼吸,怪人的身体便被蛇群完全被吞成了一具骨架,身上一丁点肉都没用。
做完这一切,汤姆气喘吁吁,握着魔杖的手不断颤抖,这种高强度的大范围杀伤魔法似乎对他的负担也相当大,但看着被蛇群吞噬成白骨的怪人,他松了口气。
这时候破坏炮塔的瑞恩也回来了,汤姆不屑的唾了口唾沫,转过头对瑞恩说道:“看到没,我就是有这种魔力。
瑞恩则一脸见鬼的表情指着他的身后,“不是,你看!”
一丝不妙的预感升腾而起,汤姆里德尔猛地转身,却发现地面那个被啃成渣渣的白骨一点点的拼合在一起。而那些被他控制的黑蛇,就像反刍一样,纷纷吐出刚刚啃下的血肉。
只见那些蛇把肉渣从口中吐出,每个蛇吐出一点,有的吐肠子,有的吐眼睛,那成千上万条吐出了一大坨,吐出的每一块肉居然刚刚好都在被咬下来的位置。
吐完之后,那些蛇盘旋着以一种极诡异的姿势后退着,如电影倒带一般,回到了汤姆里德尔的身边。
最后,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重新站在他们面前,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毫发无损。
这画面让汤姆嘴巴张的大大的,几乎能塞进去三个鸡蛋,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他进入魔法世界这么些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奇诡的一幕。
只听那家伙叹了口气:“还有其他新鲜花招么,说实在话,我看的有些腻了。”
“你开什么玩笑!!?”
在汤姆里德尔的咆哮中,蛇群就像蛛网一样缠绕在这钢铁建筑的每一个角落,那个怪人没淹没在翻滚的蛇群中,紧紧的贴在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就连瑞恩也在这汹涌齐膝盖的蛇群之下,翻到在地,被蛇群淹没。
但怪人凭空消失。
另一个怪人在汤姆里德尔身后出现,毫不留情的按住他的脑袋,重重的将汤姆里德尔的脖子压向被炮弹炸出来的钢铁尖刺。
轰!!
汤姆里德尔伸手重重砸向身后的怪人,可怪人又消失了。他全力一击落在了钢铁舱壁上只听咔嚓一声,他直接把自己的手都打断了。再一回头,怪人又从他另一侧出现,他一手抓住汤姆的魔杖,抽出一扔,将他魔杖扔出老远,而后不依不饶的将汤姆脑袋接着按向尖刺。
“你才不是你不是什么什么麻瓜!”
被按住脑袋的汤姆侧头死死的看着怪人,嘶哑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也许吧,我已经接近神灵了。”
他低声说道:“不朽不灭,完全自我。”
他手上用力,汤姆的脸再度靠近甲板上的锐利凸起,眼睛和尖刺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
生死一瞬间,远处的瑞恩的终于挣扎着从蛇群中爬了出来,他看见被按在尖刺上的汤姆,大喊一声:“喂,放开他。”
说着,他还举起魔杖,一声大喝:“统统石化!”
青色的魔咒电射而出,击中了死死按住汤姆的怪人,让他身体微微一僵。
被制住的汤姆怒火攻心,他被压在甲板上唾沫横法的大骂出声:“用你妈的石化咒啊!索命咒!!索命咒!!六七年级了阿瓦达索命还不会,你到底在干嘛啊!?”
不过,被石化咒击中的怪人真就不动了。汤姆的脖子停在了里地面锐利的凸起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不动了。
汤姆几乎能看见离自己眼睛不到两毫米的钢筋尖锐。突然,被掐住的汤姆里德尔突然掉落在地,那男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好几步。捡了一条命的汤姆趁机连续蹬地,在地面连续后退,退了有十米远才停了下来,惊惧不已的盯着远处那个不男不女的怪人。
只见他站在原地,脑袋看着沙恩霍斯特战舰的炮楼高处,抽搐了两下,表情带着些许的困惑。
随后,他立刻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地的士兵尸体,还有惊魂未定的汤姆瑞恩二人。
好长一段时间,汤姆和瑞恩都没有动弹一下,石化了一样,足足过了有两分钟,那个怪人也没有回来。
怪人走后,远处的瑞恩也回过神来,他见里德尔受了重伤倒在地上,赶紧撕下一截衣服,想上前包扎一下他的伤口。
这时,汤姆才动了一下,他独臂摸了摸脸上被尖刺划破的伤口,看着手掌上的鲜血,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时而耻辱,时而困惑,时而激动,时而渴望。最后,他完全不顾伤痛的坐在原地,死死的咬住自己的手指,陷入了沉思。
“不死不死还真的不会死!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力量!?”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从胸口取出一只绿色的嫩苗,若有所思道:“难怪巴赫那家伙要问我什么是黑色槲寄生,原来如此”
他看着正在帮自己包扎伤口的瑞恩,脸上稍微闪过一丝犹豫,不过那犹豫很快就被贪婪取代,那是他从未见识过的不死之力,就算付出一切,他也要得到那股神奇的力量。
“瑞恩。”
他喊道。
“怎么了?”
正在给他断臂正骨的瑞恩突然感觉遍体生寒,他抬头一看,斯莱特林的级长此刻正用一种前所未见的眼神看着自己,受了重伤的他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白之中却密布血丝,他微微颤抖的呼吸着,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欲望。
“瑞恩。”
他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声音比较温柔,但瑞恩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那眼神实在是太过骇人。
汤姆从舔了舔嘴唇,“真不好意思,我把这些麻瓜士兵杀完了。”
“然然后呢?”
“我必须要打败他,那个家伙,你想想看,如果让一个麻瓜拥有那种力量,对我们的巫师社会,该是多大的威胁啊”
说着他伸手按住了瑞恩的肩膀,瑞恩的目光移到了他手上的那根碧绿嫩枝上,如坠冰窖。
陡然间,他松开纱布,抬手打开了按在肩膀上的手掌,头也不回,连滚带爬的向前跑去。
里德尔被拍在了墙壁上,他笑了笑,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眼神变得异常决绝,他拾起在战斗失去的紫杉木魔杖,捂着自己的断臂,快速追了上去。
61,时间分裂
另一边,炮楼的顶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出现,霍法的力量瞬间衰退,膨胀的肌肉收缩,魔力的流动减弱,速度也降了下来。
“天亮了,巴赫,游戏结束了。”
曼斯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霍法身后,那是他一分钟之前呆过的位置。他随手取出一把尖刀,直取霍法太阳岤的位置。
霍法抬手架住了曼斯的尖刀,将他重重往回推去。
滴答,零点一秒。
时间后退,刚刚被推开的曼斯和霍法就像两块磁铁一样,被重新吸附在一起。
阳光下,曼斯原本阳刚坚毅的男性脸庞,此刻有一半都变成了女性模样,看起来分外诡异。霍法强压胸中翻涌的胃酸,他再次将曼斯推开。
刚一推开,时间便又一次回溯。
推开去,回溯,推开,回溯
逐渐的,在日光之下,他的力量衰退至一个正常成年人的大小,直至再也不能将曼斯推开,只能僵持在原地。僵持不下之际,曼斯说道:“没有用的,巴赫,我可以看见你的过去。黑夜之神的力量持续不到白天,你这次别想再苟活下来。”
“闭嘴,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无耻混蛋!”霍法艰难说道,说话间,那把尖刀离他鼻尖越来越近。力量衰退之下,他终于体力不支,被尖刀刺中脸颊,Сhā进颧骨。
就在这时,曼斯身体晃荡了一下,只是一个恍惚之间,刀尖擦着霍法脸颊划过,落在地上。霍法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一脚踏在曼斯胸口,将他反踹回墙壁上。
他扭头一看,女吸血鬼不知何时爬到了克洛伊的面前,将她手臂上的一支导管给拔了下来,此刻她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导管中滴下的鲜血。
漂亮!霍法几乎恨不得扑过去亲她两口才好。不管吸血鬼是出于什么动机作出了这件事,但这正是他需要的。曼斯的力量来源于修女,但他自己本身并不具备任何特殊能力。只要斩断克洛伊和曼斯之间的联系,这时间的牢笼一定会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