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从yīn历二十九的集市上得到消息,动身向北疾行,来到青河边找了个河边撒网打鱼的,在那人的指路引导下踏进了水里蹚过了青河
那人用的撒网打渔撑的小船是双舱底船,像是滑雪人脚下的用木棍和木板连接起来的两个大的滑雪板子,比滑雪板子长不了多少;形状又像是两只连起来穿踏着的大木质鞋子船舱竖壁只有并起的二指头的厚爆船型敞口子又像个船型木斗不用它时就从河水里拉拖上岸来,摘下双底舱中间横着的活动木板,人钻进那舱口处在衔连了两只大木鞋子的木杠子框下面,将船的双底斜着朝天翻了,船沿后面淋拉着没涳干净的船底下沾带着的河水,一个人扛起来就能从岸上走掉换到另一个撒有揽河网的地方去放进水里人们叫它麦斗船或者看其形状小的可人怜就叫他“麦麦船”
船小巧的可怜人,只能在水里撑浮起一个人的重量,再加上其它的,载重浮重绝不能重量超过一个人重量的渔网,或是几只被弹xìng皮绳扎了脖子掠掉了一些翅膀上的羽毛的长嘴硬啄的鱼鹰,当地人叫它鱼雕的过了河迈过了清末铺建的这时已停止了运营的陇海铁路,顺岭地的皱褶里的黄sè土路直奔邙岭而上傍晚来到黄河边上,稍事休息一下,简单地商量了下一步的行动,趁着漆黑的夜sè的掩护,他们折向西走,绕了个大弯,又下了邙岭迈过铁路,回到了青河边上这种利用邙岭的便于掩护的有利的地形,加上岭地上沟口处的居住的人家稀少,比青河南岸那边的要稀少一些,更便于展开军事上的撤退,便于发现尾巴摆脱追踪等一系列行为的展开
这河的上游二十余里,是个上游下来的两河河叉交汇处沿河岸向下游再走十多里路的话,就有船有渡口渡口的对面就是柳树村
几个人在青河边上退下来,天已经黑了多时,四周一片寂静几个人坐在河边静听着河水,河水的流动撞击着河岸发出的响声,和水里不时由漂流物遇上漩涡后的翻滚发出的声音,鱼儿弄出的水响声以前在夜里行军转移是常有的事,但这次的急急的一路奔走下来,还是把几人累得气喘吁吁的他们呼呼地喘着粗气,奔走累出的汗水把浑身弄得热腾腾的气息在休息中慢慢平缓平静下来,冷冷的河风吹来,一身的清爽,像夏季毒rì头天里从头顶冲下了一桶巴凉的井水,冲走身上的汗腻黏热感到惬意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浑身由热腾腾变的冷嗖嗖冰凉凉又一身鸡皮疙瘩有人打出几个喷嚏大家善意地笑话着他,说是家里肯定有人在想着了念叨着了
娘娘腔大名叫岳家诗,在这战争年代里隐蔽养伤,暂时改名叫岳晓,南方人他说话轻声慢气慢条斯理的在自己的队伍里,有人开玩笑私下叫他岳娘娘他那慢条斯理细细腻腻的声音,似乎更适合唱个当地人说的梆子腔靠山吼大戏他在高兴时开口学着当地人也能唱上几句,周围听的人不太乐意,就想拿手指头堵上耳朵,或者借故想逃离的远点,私下里评他唱得太一般了:用五音不全评价太浪费,四音都不全娘娘腔的“美誉”只能用在他的说话上他知道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唱腔嗓音不好听,唱出的声音发直不会拐弯,就解释说声音是天生的,改不了
那慢条斯理的声音是一种烙蝇是他濒下来的弃笔从戎前那教书生涯时光里最难磨灭的烙印听到娘娘腔这外号也只好默认地笑笑他的尊严是凭他在战场上的驰骋疆场赫赫战功赢来的,公开场合下没人会也没人敢这么随便地叫他,都尊称他为老岳或者岳参谋,也有极少数人叫过他岳司令的他的自信是他坎坷人生加思考磨练得来的……
左肩膀靠下面一点那弹片伤,加上急行军,这会儿已将他折磨的够呛伤口处每次包扎起来实在是不容易他一个人是搞不定,非得有别人帮忙包扎才行他开玩笑安慰那些帮他包扎伤口斜缠绷带,看到伤口吓得手指哆嗦的人说:“怎么不伤在左边的ρi股上?反正将来教书时大都站着不用ρi股老蒋的炮兵美国的炮弹也太不会拣地方粘了,粘ρi股上就对地方咯,那样的话等伤疤好了,落下个伤疤准能与上次右ρi股上的那一块,绝配成一对儿戏水的鸳鸯”替他包扎完的人说,那没好的伤疤看上去像只小水鸭子
他是个乡村读书世家出身,穿戴打扮讲究仪表整洁,很少有光膀子的时候他的讲究就连光着膀子包伤他都觉得不好意思,像是把ρi股当众脱了裤子给人看了一样感到羞怯他对给他包伤的千恩万谢,弄得人家都怪不好意思慢慢地人们知道了,他原住的地方,周围的人们大都做着生意,供应内地农村人的胰子肥皂之类的他也凭着自己的学识悟解出了一些配方之类的东西
淞沪会战那时,被rì本鬼子的入侵登陆包抄南京的那股鬼子撵出了故乡家门他随着大批逃走的人流,带着他的妻子与两个儿子,与同族人一起向内地逃跑活命大儿子被族人带着,被溃逃的队伍和逃命的人流冲散,后来有信说大约在云南一带;他带着妻子小儿,与一个同族长辈的年龄却比他小的人,逃到了预先约定的地点武汉附近;……妻子小儿被留在了亲戚的家里,他为生计活命出门赚钱他分不清是主动或者是被动也算响应了zhèng fǔ“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的号召,弃笔从戎参加了抗战后来回忆说那时更多的是为那几个军饷,教书匠出门赚钱太难“学成文武艺售与帝王家,没想到会是这样,在没有其他活命路子的情形下连自己的命一块卖掉的”
在那伟大的民族抗倭战争中,他也热血沸腾,沸腾中他发现了自己的缺陷,用书本知识的救国救民的一厢情愿命运捉弄了他两年半的离家征战洁身自好里他拿命换钱,却满足不了养活不了妻儿,满足不了他那已有了两个儿子的妻子的吃和玩的嗜好妻子身材容貌依旧小鸟依人却到处依人,她竟弃他而去又重新组建了家庭……他在崩溃中思索着并付之行动,完成了人生奋斗理想的大转变,把自己的命运开始与民族国家的命运联系结合了起来他严肃地慎重地选择了自己的消与理想的寄托处……变化了许多许多,唯一留下的是那教书时的声音的烙印……他平易近人,乐观处世爱开玩笑也是在队伍里出了名的饥饿与劳累,加上那被汗水浸湿透的伤口处的伤痛,并没有怎么能影响他阻滞他,“疼了喊了有啥用?照是痛……”绝不能停下思考,机器般高速运转下的脑子的思考能忘掉痛
身边的小王小声关切地问候和无可奈何的叹息,他觉得小王变的婆婆妈妈地显得多余,甚至有点令他感到讨厌他习惯了在炮火中思考,多rì没了炮火声,静静地独自思考却不习惯有人打断他一边反思着对当前的局势的判断,一边想着怎么才能得体回答眼下这一路上同志们提出的一些疑问这只小队伍组建的时间不太长,需要进一步的磨合预热一番,像刚启动需要慢速运行一段时间的机器一样
既不能过早地透露出上级指示中的暗地里筹备准备渡江南下的意图,尽管人们已经从工作上猜测到了些,那也不能明说,这是纪律;又要把眼前自己这一行动意图说说清楚……集市上传出的已经解放了省城,大形势该是好的在这么好的形势情形下,自己却将几个人带着逃跑似的撤出镇子;这一撤退的行动,怎样明确地解释和告诉给同志们——他不怀疑同志们,相信同志们的无畏和不怕牺牲,但也相信自己对这周围形势的估算与判断此时还需要有时间来证明,就几天时间就行得为同志们的安全负责,也为将来为事业负责,他坚信自己的判断的正确
他把自己的想法低声简要地向同志们述说着:……六月里yīn历五月端午节那天,友邻的部队第一次打下省城,接下来周围的国民党军就蜂拥而致,部队又被迫撤出省城……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是战争中得到认识到的正确法则
这次公开来到这里展开活动,本来就是个大胆地试探——自己带的这几人人数太少,吸引调动不了多少敌军,这次只能是大形势下的配合行动四周肯定有咱们的队伍在行动活动,就是因多种原因,主要是通讯方面的,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他们……如果他们才是打击牵制敌军的主要力量,自己这几个人就是协助牵制力量的一部分
这样的协助牵制的小型武装工作组有许多个,一边实际堪查估算交战游戏区的经济情况,为边币紧跟在战争过后的新解放区的实施流通做些排查摸底准备,一边积累经验,积累新解放区在新政权建立后,巩固新政权,发动依靠一切进步势力,打败蒋家王朝解放全中国时间大概要几年咱们重工业要搞,这是首要的,农村手工业这块也要搞也要跟上,但这种经验我们太少了,不能不做些准备
几年时间下来就能彻底解放全中国,就能打败推翻蒋家王朝建立新中国,这一点,大家都不会怀疑的大城镇大工业的解放是最主要的,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子咱们党是成功的
中原游击交战区的形势怎么样?农村乡镇手工业势力也要发展,也是将来新的执政党,在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上,要不可避免地遇上要重视的道理很好理解,农民百姓……人民当了家做了主人,不是要人民百姓广大农民像过去那样,继续过那穷苦rì子的战争会有结束的一天农民百姓,除了“土改”改变赖以生存的土地所有权,下一步也不能少了刚露雏形的农村手工业的发展解决吃上饭是首先的,其后还有个吃饱饭,将来还有个吃好饭的事等着解决,——农村百姓们不可能都跑进大城市里去生活,他们有自己身边的过活的法子,吃上饭后要吃饱饭吃好饭,有除土地之外的生计谋生手段……
西面商洛一带的国民党主力已被打败,剩余残部会本能地向西部东部南部逃窜,他们像炸群散开的羊一样,本能地向他们自己的主力所在的地方靠拢过去这残部一旦知道省会被占的消息,他们也能会判断,知道周围有他们的队伍……监视打掉肃清这部分少数残余的行动,肯定是西边商洛大战后留下的少数部队上的任务之一尽管没在部队上,这一点都能揣摩得到,也不用置疑
眼下尽快建立起地方政权,把土地从集中在少数地主的人手里分到广大农民手里,充分发挥出农村劳动力解放后的巨大的参加自身解放的热情,这就是解放生产力把这一热情用于支援自己的子弟兵上,推翻那只代表着极少数人利益的蒋家王朝,是当前的广大农民的需求得民心者得天下么
根据上级“……绝大多数人有分地土改愿望要求时进行土改……”的部署,眼下已开展的“倒地”,实行“穷要倒富,富不倒穷,协商进行”,正是围着落实团结发动一切先进进步势力支援前线,打败蒋家王朝开展的具体工作步骤
当然会有一些避免不了的问题的出现如倒地后怕“变天”报复,倒地后有的人暗地卖了地,对土地耕作经营粗糙,加上当地少数反动统治者们的暗地破坏造谣等……但是先要保证绝大多数农民吃上饭,有饭吃,安下心来这一点不能动椰思安是民心,看不到这一点就不单单是“盲目”了
咱们这几个人的工作组已经公开露面三四天了,按时间上掐算的话,周围国民党的残余他们也会有所察觉,或者说甚至已经行动……
一旦这股残余势力向东部靠拢,会给东部咱们自己的部队造成的一定负担麻烦,加上两淮山东徐州附近那边,几个国民党王牌机械化主力还存在,单在人数数量上也明显超过咱们咱们这边“倒地土改”有子弟兵兵源,他们也抓丁也搞兵源,……呵呵,比速度他们比咱还快如果一旦在长江北面大打起来,那无疑就会是场恶战,会是咱们站的这位置上想象不到的恶战
最后的胜利肯定是我们的,这是信念,坚定不疑吧从民心所向中已经验证铁定地——得民心者得天下,打败国民党反动势力是早晚的事抗战中和rì本人打,那是我们中华民族抵抗侵略外辱的整个民族生存的矛盾抗战也是百姓民心思考分流辨别的时代
自小rì本投降后,法定货币的流通与贬值,经济战中谁输谁赢大家也能觉察得出来,饥饿反饥饿中知识分子们也看清了蒋家dú cái;从“倒地”后支持参军的百姓农民人数上热情方面看,这完全是广大百姓都起来救自己的人民解放战争胜利的过程会很复杂甚至曲折,就像那奔流也盘旋着的九曲黄河一样……
咱就是不管有没有省会解放的消息,消息真实不可靠不,单从时间上说,也应该jǐng惕四周出现的情况了……撤出来是必要的,省会解放是早晚的——那前提是打掉江北蒋军的主力;没这一大坨子敌人被打掉的消息,也一定会有垂死挣扎的敌人依仗其部队人数上的多,仗“优势”围找了上来但那是表面上的“优势”保甲长制度下,靠强行抓拉兵丁充队伍人数,仓促组建起来的,那叫“军队”?被抓被绑的人不可能会为那后面渠子的流血卖命,不可能为他们后面的支持者民国zhèng fǔ老爷上等人们流血卖命
那是没有灵魂的队伍,是一盘散沙;像这黄土地上见了阳光就会蒸散掉的雪霰也会有极少数为自己的利益拼命的,与觉悟后农民们比较他们人太少……
他大致说了些当前了解到的附近的反动势力的事情
——在养伤中听到了解到这些残余势力的敌人,对新政权的仇视恐怖,和对夺取他们自家土地的人,对穷人和土改队的痛恨与报复,所使用的手段的残酷与无情
他的话语中也有也有后悔自己眼下消息的不灵通,后悔自己怎么没在镇子的邮所里主动地获得些消息;尽管邮局的门时开时闭,那也能得到点儿什么,总比这啥也没有啥也不确定不清楚要好……“能有部电台就好了”,他这样想着说着
自己处在养伤期间,部队上物资缺乏,通讯电台方面的更缺乏同样缺乏电台的部队里,明摆着不可能给自己和地方工作组都配一部,但至少自己能从邮电信件通畅上,分析出一些得到一些信息
驻住过的赵家有部收音机,能听出唱的声音,可不能强要,一时还没法与那家女主人沟通好……“有部电台就好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边的这几个人重复说着
“我去找刘家四伯?”小王心里清楚,自己这跟随了几年的上级心里眼下最需要的他已经边说边站起身来,准备走路的样子刘家四伯那里不会有电台,但那里能得到知道一些周围的消息
“中,”娘娘腔学着河南话,看着小王很快消失在黑夜里他本想嘱咐几句要小王注意路上安全的话,但又觉得嘱咐这个人是多余的
“剩咱这几个货啦,找个庵子歇着去”
庵子是当地人野外田间地头半埋在地下的半地上房子,外表人字型,房檐离开地面只有两尺高的距离
“行啊老岳,你说话都快学成标准河南话了,”老费想取笑一下自己的上级,以缓和驱散一下刚才谈话的严肃气氛他知道这样子会拉近这几个人之间的距离刚才只是对撤退行为的具体行动意见的不同,不能因为这种不同就怀疑了大家的革命自觉xì怀疑造成的想法上的距离隔阂是危险的,必需及时纠正掉的
“我呀,在逛集会的时候,看有个人换买了个小猪崽子,当地叫它猪娃他就那么着猪肚子在肩上扛着,捉住猪娃的两只后腿边走边四下盼瞧着看小猪娃从肩上蹬了他的脸蹭脱摔到地上,嗷嗷地叫,他骂‘颁死你个丈人啦’——后面紧跟着他家的娘(儿)们就还嘴骂他,‘您爹才是猪娃’!两口子当街就骂仗上了一街两行赶集人都在那儿笑着围看丈人就是老丈人岳父老泰山岳丈,您不也姓岳……原先您姓过张,张丈合起来不就是——唉哟……”他后面ρi股上被踢了一脚,前面两个人以为他走路时“卖夜眼”被绊倒了便笑了起来老岳也说“我刚才说的话重了些……还是改不掉在家教书那书生样习惯在队伍上给大家上文化课的说话习惯啦大家的觉悟不比我低”
河滩上静静的,除了几个人的脚步声,就是说话发出的声音“啥啥个丈人啦,是周边人惯带的话把儿,一听就能知道他不是这镇子里的人是东面过来赶集的庄稼人……”老岳说着,“到哪都要先了解这说话习惯,方言也是开展地方工作必需的”
草庵子没找着,几个人沿河岸,向下游黑咕隆咚的夜里摸着找了过去……
星光下离河远一点有个屋子大小显得黑虚虚的东西,走近了才知道是个麦秸垛子当地人习惯把刚收割下的麦捆子子拉调到河边,拣块儿硬地淤胶泥成份多的地面,做个碾打扬晒麦子的场子,既省了自家地面腾出地方不耽误早种下秋粮,也赶在河水泛滥前多少收点秋粮把麦秸草早一点晒干风干了卖出剩下的麦秸;如果没收麦秸的人家,就用河水泡了撒上淤胶泥土压了沤成草木粪肥,收秋后用牲口拉了犁耙深翻耕地前,把沤压成的熟沤透了的草木粪肥,拉挑回原来的地块隔一段距离倒上一堆用铁叉子均匀挑撒散开来,用来改良靠近河边处的沙土地河沙地用河水浇泼加速草木粪肥的腐化速度,涨河时又能吸收进河水里的利于下茬庄稼成长的营养成份
这种节气里在外面露天睡觉天气太凉了,藏麦秸垛子里睡会暖和些几个人想靠着这麦秸垛取下暖,掏个洞钻里面过了这一夜
老费就要动手,猛地手边麦秸垛子下面钻出个黑呼呼的——直直窜出了一两丈远才停下来,冲着几个人在黑夜里给自个壮着胆子地乱喊着:“谁?谁谁?”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和胡乱的叫喊,唬吓得几个人远离麦草垛子后退几步;几人中胆子最小的大老王,把手里的长枪飞快地拉栓顶上膛,靠在肩上贴脸照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瞄了过去
娘娘腔打开平rì里舍不得用的宝贝手电筒子,拨开用身体护着自己想隔开危险的老费照shè过去
手电筒子的电池电量不足发出了橘黄sè的光亮一个中等个子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男子,灰sè的单衣上沾了些麦秸碎屑,乱乱的长头乱发窝里揉进了些麦草……他双手举了根木棍,正睁大着惶恐的两眼左右巡望着,一副想拼命和寻找有来救他命的外援的架势……
“老乡,别怕……好人,”大老王收了长枪安慰说
“伙计,梦见媳妇了?……喝汤没?”娘娘腔安慰对方这地方上问候吃没吃晚上的话叫“喝汤了没?”那人听懂了这话当地人习惯的把晚上不干农活出力少的吃稀饭叫“喝汤”;他为那学得不太准但仍有亲切感咧嘴露牙笑了……
天刚放亮,河边远处的一片柳树林里放暗哨的大老王自己撤了岗附近的东西已能看清楚,远处的还只能看见显得黑魆魆模模糊糊的……几只夜宿野外的麻雀,在柳树林里叽叽喳喳地叫着唤着,像是不满意占了自己的麦秸垛子顶上那固定的窝大老王仰脸看看,几只麻雀便飞快地跳飞到另一棵柳树上,在那继续叽叽喳喳地叫着抗议
东边的河道上面天迹处,那白sè在慢慢地消失着;北面铁路离这柳树林有一两里路远的距离,树林子外四下里平坦的河滩上,除了几片藏不住人的野蒿茅草,就是几块快要干枯的稀稀拉拉长着的野纬草胶淤泥地边长着抓地龙,干了的野狗尾巴草,半干的涩萝穰子视野算是开阔没有一丝的风树林子南边是河水河面河面上在逐渐大亮的天光下显得水汽腾腾的水面的细散蒸汽正聚集着河床上水气的力量汇聚着将要形成河雾这地方看起来还算安全
后半夜岗的大老王想去睡会儿,已经浑身冻得快僵了四肢被他伸胳膊缩腿活动得有了麻麻的感觉,他却不想睡也睡不着了眼下能给自己这几个人弄碗热汤喝就好了本来有床薄薄的有两处补丁的行军薄被,在钻出草洞时,就那么顺手给盖在了坚持要睡在草洞口边上大汉浑身哆嗦的大汉把身边的麦草弄得悉悉索索的响,却不肯多趁着少半部分棉被取暖……他没想到这河边的天快亮会这么冷凉,杨大汉怎么会睡在这儿?又没被子盖着御寒
那人是这样介绍自己名字的,大人的大,汉朝刘家那个汉,自个是靠着这条河活命的,有个外号别人也大都叫他外号“鳖王”
几个人醒了后,在河边撩水洗洗擦擦脸,回来就坐在离这麦秸垛子几丈远的一个低洼的沙坑里这沙坑是青河在发大水时淘出退时留下的沙窝子转圈窝子壁上,沙土淤粘土分了清晰的几层,祼露出了细毛毛的梭草须子
暖暖地睡醒了的大汉,潦草地洗了把脸,正在用一个颜sè上已烤得焦糊的早就分不出本sè的rì本式头盔烧着水他用三根胳膊粗湿碌碌的柳木棍子旋扭交叉地支顶着,架子下面用几块小块石头围了个火塘一边堆放着从柳树林里拾拣篓扒来的燃火材料
盛水的头盔里爬着只河鳖,巴掌大,只想爬上盔沿向外面爬逃
老费用根细柳枝不时地向盔里挑拨着它,防着它逃出来大家怀疑这样的煮鳖的法子,只要求说烧些开水就行,大汉却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用煮鳖招待客人们的热情
等换了几次盔里的水后,那只河鳖也把体内的脏污吐得也差不多,它晕晕地趴在盔底不动了……
大汉讲着这烤鳖肉吃的另一种法子:用两块青房瓦片上下夹住压紧鳖盖下支文火放碗咸盐水在鳖的面前,等它被烤得发渴了就去喝那咸盐水……等烤熟了,鳖肉吃着就是香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