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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大柳树村子里算不上首户的刘家,已经看惯了自家和村寨里住过的各式各样的往来客人早年间这寨里住过慈禧老佛爷“西巡”回来时的轿夫和护驾迎鸾的;老辈人说那时,只要开道的锣声一响,远远地跪在官道两边的人就要把头低低地顶住地面;偶有谁家的小孩想好奇地看上一眼,刚抬起头,就会被身边的大人和身后那带腰刀的按住和吆喝赚……等有胆大的带头看上一眼,那队伍早过去两三顿饭的功夫了,——这种接驾是要训练的;迎驾后的人们相互打听,问谁的眼睛看到了?没人说看到——有六十棍子的赏赐和杀头在等着;保长甲长族长都跑不了……后来,人们说上游的谁家因“抬头”被抄家了,下游的谁家,远远地跪地,头顶地皮,献上贰万两银元,说是犒赏老佛爷手下办差的人乘坐的轿子的轿夫的,老佛爷后来知道了,赏了匾人们很羡慕这种贱商身份获得的社会殊荣,又嫉妒地编派着那家是怎么在每当青河发大水时,只捞财物不捞人的聚财方式,……这种不择手段的聚敛钱财和有了钱财就能获得社会殊荣的民间“楷模”效应,一直在深深地刺激并影响着人们传言变成了传说,传说变成了神话……

近些年来借住的客人就更多了,五花八门的,什么人都有要弄清其中的道理,说起来不算复杂

这儿的交通算的上四通八达南有一夫当道万夫莫开的環辕关,当地人称十八盘;西通洛阳,潼关;东向古楚河汉界,就是那中国象棋的棋盘上那楚河汉界;单向北过了青河翻过十几里宽的邙岭,就是有摆渡有船的黄河

柳树寨子像个从南打进青河的楔子,直把西来的青河抵赚用力地向北面的岭地顶去

寨子中间有一片高出四周的卯形高地,这家地势在这柳家寨子卯地地貌上也算是最高处站在刘家中院正堂大屋的人字房顶架构的下面,顶楼阁子楼上,能从四面开着的一米多高的门和窗户里,把外面寨子里及四周的一切尽收眼底西北望去有青河,东南为大片农田和小的村落

刘家这院与东西两边卯形高地上的房屋建筑一样,自南往北据地而建,分前中后三个院北面青河发怒涨大水时,全寨人退避河水,会退向这片高地高地上的几大户人家,就是临时的安身之处一旦寨墙被大水漫过,这里便是全寨男女老幼最后的求生之地和藏身之所

刘家的高地院宅,向来人炫耀着刘家曾经的辉煌岁月与往rì的富裕曾经家丁兴旺的刘家,到了这一辈上,近系族人迁出很多,单试侧支族,没有富迁能力的还住这里刘家只有一根独苗男丁与两个女儿,加上娶进门已有两年余的儿媳,六口人居住这闲的空荡的大院北后院还有个被男东家收留的远亲,年龄与少东家同庚,住在后院兼看护

前来借宿的人群里,不乏吃扛枪饭的,也就都看上这刘家是有闲余住房,墙高可守,来去方便该寨子的地理位置,在这小平原盆地里又不太显眼,距离热闹的镇子,经济贸易中心也近,直线七八里地独特的渡口位置,若遇突发战事,这里就是战事中的必争必控之地

进驻卯地上的刘家几家可以,但必有村长族长做介绍并担保,一旦有扰民之事,村里几百口子人的神经都会绷紧,一起出动,……

这次这伙进驻刘家的引荐人,不是村长族长保长,而是村里的私塾先生,刘家没出五服的刘家四伯因叫四辈,字子昌,村里人尊礼教,重学问,尊重读书人,都称他刘家四伯村里晚辈人的大号,多数出自刘家四伯之手

这刘家四伯也介绍过多次读书之人前来借赚刘家主人也一如既往地接待,从来不会懈怠怠慢据说这个刘家晚辈们所受的私塾教育的起因,也是这些多嘴的,被举荐来住的读书人挑起的;晚辈们就随进刘家四伯的私塾里旁听,不硬缴规定的拜师等项费用,不定听授时间,顶多帮­干­些家务;但那家务农活,就是你家没人进私塾随读旁听,那也是要帮着四伯家做的;所以对刘家四伯引荐的人,是不能拒绝的

但是,这次不同从没像过这次这样的引荐:人多,达到了五个;身份杂,这伙人看上去是说兵不兵,说匪不像匪的,更不像是穿长衫温文而雅的读书之人

刘家女主人不解,将人拉一边问四伯,“您啥时­干­起村里里正保长了?”这类人,按女主人家接待过的来借住人的经验,被分派来的事该是不应有四伯参合的

刘家四伯皱着眉头,一时半会儿这事儿他说不清楚这明明是自族自家嫂子对这几个人不放心,自己也一时拿不出一下子说服对方的好法子,……­干­脆,没拍胸口却请愿以自己的脑袋担保,向自家嫂子做保证:绝对没事,放心吧,绝不会允许有不利于咱刘家的事发生

刘家女主人看出四伯有难处,也不愿太难为了这人人见了都敬的四伯敬重相信四伯平rì里为人处事威望的筹码,在上下晃着的天平的另一边占了胜筹……便开玩笑地骂着表示不再拒绝:“没人要你那尿壶……不说啦,嫂子情愿,捏着鼻子闻你那臭裤腰带儿……有啥差错,叫您侄女然来骂你……”

住下的事算是定了女主人把脑袋系在四伯的裤腰带上了,仍不忘用四伯最头疼的然,大女儿然的胡闹做武器,取笑威胁一下四伯

凭着接待和见过多次由村保长引荐来的带枪人的经验,女主人还是一时摸不准这伙人的来头,……打扮是庄稼人,却带枪:是**吧,却是没军装;是土匪吧,又是四伯引来的;进门后说话客气,又是担水又是扫院地……这住下来后,会不会有惹祸的麻烦危险,程度多大,自己摸不清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疑惑只能再向刘家四伯问个子丑寅卯

自己再去问,就显得有点太信不过他四辈了人都叫安顿住下了,自己不能再去,就派最爱缠人让他刘家四伯见了就头疼的十六七的大女儿然去问

刘家四伯见了然就没好气,不想纠缠,又不好直言撵走,吓走算了,说:“这就是你只听说还没有见过的,村里人也私下里传的“过灰老鼠了”——那灰老鼠”……并用眼神问然,你怕不怕?

然反问:“你怕不怕?”,弄得四伯一脸尴尬

早年,盛夏,知了在嘶嘶地聒叫着上课不听讲,逮了一只知了玩被撵出私塾教室的然,溜过来淘气,说是帮四婶子缝四伯那破了的衣兜,四婶子还夸然懂事了结果,上了讲台站在讲桌后jīng神焕发,意气盎然,又抑扬顿挫中的四伯,发现长衫内的短衣里有动静,硬是硬挺着头皮读完了长篇,吓的急急回家要四婶子帮忙脱,这才发现……然把一只灌了酒缠绑了四条腿的小老鼠,活生生缝进四伯的口袋里面

四伯最怕老鼠,然不怕,得意地弄了四伯一脸尴尬不就是两条腿的老鼠么?四条腿的俺都掂了尾巴耍,两条腿的当然不怕然回家得意地告诉娘,不用怕,“四伯还有脸问我怕不怕哩”

说这伙人是灰的,名副其实一点不假当地人把不是地道的正牌子的杂染店里出的杂乱的颜sè归称为灰sè;小染布店里收白布染,收布的人吆喝,“染灰布啦——”,其中的意思就是说,俺们的染店是小店,染出的布不比外地来的正牌子货sè,您多担待些,也听清楚些,俺们就这水平这没个统一的服装,没个统一的服装颜sè,没个统一的佩戴,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就是杂,各方各面都对的上个灰字

老鼠胆鞋从不敢公开在白天出来像人一样逛街活动这怕见人怕到连进村驻扎,都不敢叫开大户人家大门的,专爱到那最穷的人家里串个门的;就连吃个饭,都得客客气气谢谢人家,完了还得付吃饭饭钱的,胆子也太小了

女主人自懂事起,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手里有枪的老鼠胆子军她认为自古以来,赤脚的怕穿鞋的,不怕那是逼急的时候才有的;可大多数普普通通活着的人们,并没活在那特定的环境里,并不都是不怕,……按她认为正统下的说法,穷的怕富的,横点儿的怕不要命的,是自古不变的道理没听说过不要命的怕穷的——扛枪吃饭的都属不要命的,怕个手无寸铁的穷的,甚至是住无立锥之地的穷的,这种“怕”没有道理,不可理喻以老鼠胆小比喻之,形象地恰如其分

村里人也大有人看不起这些个外地人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通,就是说这扛枪人的蛮横xì可这些个吃扛枪饭的人,遇上刘家四伯那穷教书匠,——那个敬法,敬的样子,确实是不能叫人恭维,也没法子叫人想的通老的掉渣的村保长私下观察了多次,想不通,却聪明地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他晃着后脑壳上的小猪尾巴辫子告诫村人,世道要变了,世风rì下了,国将不国了……

不敢公开地露面活着,是这灰老鼠军的另一个特征想在这村里打个尖,休息一下,白吃横住的**老爷兵们,开口就来个横:“这村里有老鼠没?”

“有,有老鼠”

“有灰老鼠没?”

那你回话就得小心了答说老鼠都是灰的,说你是滑头,枪托子伺候;回话说有四条腿的,没两条腿的,那你就是懂世故,见识多,知道怎么顺意看脸sè安顿来者吃过饭睡醒了困,他们拍拍ρi股就急走人,你连问都不能问

这几个人单挑这刘家驻进,还有个不公开讲也是公开的原因就数这家的人的嘴严:壮年主人,老实地连个话都说不全;少主家是个呜呜啦啦爱说,却没几人听得清弄的懂他的话意的半语子家里住下外地人的消息不大会外传,跟一般人家比,叫人能多放点儿心

但刘家四伯明确告诉他们,半语子侄子听力惊人,不会说,却会写那是九岁孩童时害了一场脑膜炎,用银针咎出来彼命,不聋即哑留下的后遗症

在这一片,家有余粮的户家不多,能同时安顿好这几个人吃喝住的,也就只有这刘家最合适,没得选了再说了,主家是自己本家,待客也实诚,吃喝上放心方便,跟在四伯自己家里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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