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枝叉没扔，西河拿手里说能做个弹弓架子看着这比自己矮了大半头的明，他大不相信这个人会是个中学生，便聊起中学里该上哪些课程……他诚心地道歉说：“疯的时候，用个鞭炮吓一下……就好了”没等明表示接受了道歉，他拿树枝在空中空网了几下，然后就以招待了明为理由，不能白吃东西，那叫嗟来之食，——该唱个歌答谢他才对

明想想唱起在家里常听的歌：“车娘娘，线娘娘，纺个穗穗（儿）锭郎郎……青瓦房，红砖墙，红砖青瓦盖大堂……天朗朗，地朗朗，乾坤河洛暖帝王……”西河说像纺棉花那纺车叫的声音，“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的；不好听，再唱个明说那就是纺花时唱的，再唱就是摘牡丹了：“摘摘摘牡丹……”

两人唱起摘牡丹的曲子，感觉却是一样的就是觉得像是肩上到大桶水在那上山坡的羊肠小道上游走上下压着肩膀的晃动感两人都不太喜欢西河评价说：

“这歌调表达的像是个拣羊屎蛋的，站在山坡上对着山下的村庄大声喊，‘天下的羊屎蛋都我的！’”

明说：“我没拣过羊屎蛋，可听人家边拣边唱过，歌词不一样刮，刮，刮羊蛋，白汁磁罐金不换（注：割采罂粟的动作）”

他问明你们那里的小孩子唱啥歌谣，是不是这样唱：“呛齐呛，齐呛齐，捉住老蒋出出气……”明说那是顺口溜西河说是不伴乐器的歌，准确点说叫“谣”

明唱给他听“小白菜”，“小白菜呀，地里黄艾两三岁上没……”他打断说那不是这里的民歌

“看你那倒霉蛋样，给谁哭丧？——没人可怜你！要唱就得这样唱！”

“向前向前向前，咱们的队伍向太阳……”

明说“我就是小白菜她哥，六岁上没了娘”但西河他不听明说的自己家里的事，反问明咋评价这歌明说像火车拉着长笛声冒着白烟飞跑着

……

晚上两人睡一个屋里，在黑暗的屋里两人说了许多……明说他是个教歌的老师？他说不是，老师将来再当明在想他说的话和唱的歌，心里记下了“没人可怜你，要唱就得这样唱！”

等俩人的拉话快断隔了，明困得就要睡着了的时候，却被他吼醒了他点着油灯，非要在纸张上记下明唱的“车娘娘，线娘娘……”的歌词和调子

等明困难地回想着并唱出来时，他高兴了，来劲儿了，手舞足蹈兴奋了；他要背诗要朗诵诗给明听明背过身子睡不理他，凭他光ρi股在不大的屋里乱跑乱喊……很快明就被迫逃出屋外并不得不回头帮他

——他在绝对高亢的世界中点了松木钉火把，郎诵到“要在黑暗里竖起火炬”时，举火把那动作把草棚子麦秸房顶不幸给点着了

拉他出屋子时，他包起几本书和背包，忘了衣服，只身光腚逃出屋子，并在两人眼巴巴看着大火烧完了草屋的一间的第二天早上，自己坚持到小溪河沟那儿的小水坑里洗澡去了

到中午时候，三十多岁的光头大老王到了大老王告诉明：这是个老文艺兵，太行山打鬼子的时候，整整两个连队近两百人，最后全拼刺刀全死光了他滚了崖，抡起了摔断的长枪，把两个鬼子的一个给打得重伤不幸得是，那两个鬼子是当地民兵穿了鬼子衣服扮的，是听到没了枪声摸去查看情况的那民兵最后死了，民兵的家属告了他……看他疯了就又替他说情饶了他他这一年来疯病好多了，只算半疯前几个月看到这里的人还问：“鬼子人呢？杀呀！别杀光，留个给我！”

“这不是本地人，不是你找的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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