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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连夜向东走,来到另一个村里,大老王把明交给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与明分了手走开了

那二十多岁的人瘦瘦的,在黑暗的小煤油灯下看不清脸,个子比明高出一头,说话声音沙哑着他总是不断地吐着痰,并咳着解释说是感冒的缘故大约是大老王交代些了话给他,他把明的脚搬起来,用手量了一量,便问起一同随他进屋的四五个年青人,“谁的脚锌”一个站藏在后面的说了声“等着”就没影了约有抽了一袋烟的功夫,那人回来了明有了新鞋子,一双已被踩开了的新鞋子鞋子稍大一些,尽管明诺诺地想说些感谢的话,但都晚了,几个人说了些话就走了

明被领着在夜里走路那人姓任,他在路上走着用沙哑的声音解释自己的明字:单人旁的任他说了些明想知道的事情,也捎带着说了些明听不懂的事学校课了再要开学就要等到情况稳定好转一些,不过要等,等不了多长时间;吃饭就听人安排,不过要自己先记着天数,等有了钱时就记着来还上,这是纪律;那几个人是河防团的

他们在黑夜里摸黑走了很久,他指着些黑天里的地方说着些经过的地方是啥地方前几年在哪打过鬼子,在哪打过二鬼子可惜是在夜里,明看不清楚地方看不清地貌,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向前走着

明很可惜自己的那双旧的鞋子,更珍惜这双新鞋他原觉得,那双布鞋的鞋底能再支持着穿上几天,但一个不小心的意外,就把他再穿几天的愿望给打碎了——他踩在一个很小的石头尖料,那小石子正好顶了鞋底最薄的地方,鞋子就被宣布了寿终正寝来的路上的碎石沙土砾不断地从鞋底下面的破洞处向鞋里面磨着脚底面顽强地渗透他不得不走一段路就要脱鞋倒清一下鞋子里钻进去的东西这双新鞋子穿着感觉上很是可脚,走路发胀的脚在里面呆着很舒服他很爱惜,却不得不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在黑夜里被看不清路被不稳的黑心贪稳的重心纵容着四面崴呲着

明也怕黑夜,怕黑夜里有鬼火那人说世上哪有鬼呀他不承认有鬼魂之类的,却承认有鬼火这一点明觉得这人不诚实明以为鬼魂与鬼火是一回事,他说那东西不过是些在黑暗里发亮的空气罢了,是些从墓里冒出的磷火这点明知道,磷是用作做火柴头的东西,纯的磷然点低遇上空气接触了空气自己会燃着了就会发光,平rì里用煤油淹着它保存起来那人教会了明要把事物分开了看待不能混谈一起……说有一次打伏击,打南面过来的敌人,他自己在坟地里趴着藏着差点睡着了,身边就出现了鬼火明说都说是“敌人敌人”,谁才是“敌人”?那人在暗地里笑出了声明也就明白了自己问得愚蠢——他说自己看不到,是别处趴着的人看到后,后来告诉他的领队的与几个人弯腰慢慢过来问他有啥情况,看他正闭着眼吹着那团鬼火玩儿……他说的真与假明说不准,但明听到他说的吹鬼火,自己被激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头皮发麻却是真的

那人在走路的途中,话语不断;在话少的就要间断的时候,他会大声向那黑的夜里歇斯底里地喊声:“来吧!老子在这儿!”——看来他也害怕走夜路明自己不怕夜路,却会被他的突然叫喊吓得浑身一哆嗦

大概是下半夜的时候他们走进一个村子狗在汪汪地叫着

明被安顿好了在一个明以为是南北走向的沟里,离沟口五六十米远有个小院子,院里有朝东开口挖出的三个黑魆魆的土窑洞口有人在窑洞里点着了小油灯

那带他来的人喘口气,说着终于到了并说等天亮了自己再走的理由:主力消灭了几百个从城里想东逃的顽军后,这一带还有些偷跑过来的过去仗势­干­过坏事的土匪;他的枪被河防队的同伴站岗借走了……他不想再一个人黑天里回去他问那人有没吃的,那人说没吃的两个人在炕上挤了一个被窝睡了

明醒了的时候,那人已走了明走到窑洞外面,看看天上的太阳的高度,发现自己的方向判断的很准,有一些偏差也只是稍偏了一点点这是上学那会子练就的

等到了中午过后,明竟发现这地方离自己的家很近

这院里这窑洞里也是民兵们白天和夜里活动聚会的地方夜里村里下了岗哨的人不想回家时,就在这里稍稍休息一下;有的人懒散偷懒,就把白天要下地­干­活的农具也带了来,为的是能省下些回家走路拿农具耽误的时间,下了岗就能直接到田里抓紧下地­干­活了

南面的靠南院墙与窑洞口,有个麦秸压了树枝黄泥巴糊了顶面的棚子棚下有个白土糊了面的灶炉,烧的是煤面搅进些红土的煤饼院地里有几处被脚踩踏碎的煤渣片子,看它们相隔的距离就知道,是在下雨天院地里有水有烂泥巴时,用了煤渣垫了又被踏碎留下的明不会做饭,煤灶火也灭着单门板的窑门洞里放个盛水的大瓷缸崖头上的黄土有一丈多厚窑门门头框上面有个“州”字框,能通风,又能从栅栏上透进窑洞里一些光线

窑洞里边靠窑壁两边方位交错着挖出两个拱型圆顶,一个床位大小的土炕土炕上铺上个红高粱杆的硬皮压扁编织成的高粱秆苇席;苇席的宽度除了满铺了炕面,多出一尺余宽,刚好做炕里面的隔土墙的床帏子用明叠好了泛着cháo气的被子,瞧着土炕头洞壁上那一人高的地方,有个放盏煤油灯的浅洞台子他没住过这样的地方,很是新鲜地在窑里到处摸摸敲敲,看了一遍又一遍他说这的房子……有人纠正他说叫窑屋

大概出了啥事情,人们在忙碌着快中午了,明跑出沟在崖的上面四下看看,发现了南面似曾相识的山影,只是那大山的形影像长大了些;向北望望,远处隐隐有条河水的迹象,更远处就是低矮的邙岭从西面吹来阵阵地带着河水湿气带着黄土润瑞气息带股子韧xìng的风他终于能判定,这里离自己东面的家是真的不远

晚上,明在窑屋里听村里人说些就近发生的事人们炫耀着说起三年前打鬼子的事说这打鬼子的事里面有个人叫西河的明暗暗想着这该是自己要找的这人了……

四五年四五月间,“河南战役”后……rì本鬼子已到个垂死挣扎的份上敌伪顽反动势力龟缩在一个叫唐僧出生地唐僧庙的交通险要处那儿有个聚集千余人的大据点他们蛤蟆吞天,目的是想要控制住这产粮棉油的河岔平原,再以战养战聚集邪恶力量臆图南下西进河的南岸敌人与北岸的遥相呼应我**抗rì力量决定南渡黄河迈进邙岭,在这嵩山邙岭之间敌占区打进个硬楔子,控制陇海铁路敌人的运输线,袭扰打乱rì本鬼子的西侵南下占领蹂躏整个中华的战略企图我部队先集中兵力攻打这洛水南岸占据唐僧庙地的这股千余敌顽二鬼子,拔掉这河岔平原上的敌人的战略据点,再相机消灭洛水北岸的来援rì寇一部

四二年大荒年馑过后,百姓人家称它叫“过时候”,经历了大自然的饥饿还要忍受拉夫硬捐的**“兵乱”,水旱蝗虫三害变成了四害,加进了“汤”害中原西部各地农人为吃饱饭填饱肚子活命,不得不半放弃了农具拿起了刀枪,在混乱中加入各种团体以图自苯争像是这儿的西部山民们手里淘金用的工具撒子,经过筛选扬磨水冲荡漾等等内外的颠簸等作用,把人群分开成了本为一体的砂金与石砾民团民兵自从有外地人来这里像人们说的“来争出霸主”开始,在没了安全护翼,失掉了对各朝代时任“公家人”的信赖后,就私下或者半公开存在着尤其进民国后,人们习惯了麻木了,没战事就与贪官苛税斗,有战事来了就放下农活拿出武器斗那才真叫个“斗则生进,不斗则亡”

这儿的百姓们早恨透了这帮投靠了鬼子的每rì里四处抢粮,糟蹋­妇­女的汉jiān畜生们看有不侵占住房不强枪粮食物品的子弟兵队伍正在四周村里聚集的越来越多,便猜准了这次来的是“自家人”,要抹掉­干­死这害人的据点他们在一个属地下组织的人的带头带动下,像座堆积了许久的­干­柴一样燃烧了有主动扛来自家直杆榆木做攻寨墙云梯的,有担来了自家里做的糊涂面条和杂面白面馒头的,有担来井水就近支锅烧开水洗伤供喝的,有扛来门板做临时救护担架的;也有的捎带来了多年散落在村里人手里的枪,和在附近各村收集来的闲散子弹的人们为往后的安全生存安逸美好而战

战毅打响后,战场上更有一幕正义奇观

一帮子二十岁左右的热血青年,本是三三两两的,随着村里的中年老人们一起自己主动前来做些能­干­得了的事,过后叫“支前事务”的看到了仗打到了这中间的那攻下大院子岗楼的攻坚段上,热血沸腾!硬是仗着对地形的熟悉熟识,仗着一身冲天豪气与初生牛犊的蛮劲儿,枪声中几人一窝蜂溜跑到了攻坚队伍的前面,离炮楼不远的地方猫腰贴墙向后指点着打枪开炮

怕直shè炮炮弹炸开后炮火伤着他们,队伍里的人喊劝他们快下来,没用!

有人硬是直腔喊出:“现在就得承认!”——意思是“我就不撤就加入,已经算是队伍上的人了”

这事明在镇子里听说过知道些,是当“神父向老天爷借天兵”的趣事听的事件在镇子里传得是沸沸扬扬家喻户晓,却是从另一个角度传的

那时,这赵家对面教堂里的神父刚来镇上不久,他说他当时也在场他是从镇子里听到说西面打鬼子,借了匹骡子专门跑去“做道场”的

他看到这帮子不要命的年轻百姓——将来也有可能是自己教堂里的信徒——胸中的血xìng竟是这样子的,惊诧恐慌失望落寞却也是惊得用食指中指并起,直在胸前一遍遍地上下左右划着十字,不时还伸展双臂向上惊吼叫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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