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吼叫吼的啥,祈祷祝福的啥,没人听懂没人知道只知道他回到镇子里那赵家对面的教堂内,揪着人的袖子不放,一遍遍追问那五十岁的男助教:“这在教的,‘围(屋)里的’,当家的,——都这样?”得到助教肯定的点头回答后,他直喊“买嘎瘩,买嘎瘩,卖嘎啦——哒”……
助教好像也激动却被训匪他走出教堂向镇子里大街道上的人们诉苦:“说我不称失职,要解聘开除我,……那可是打仗,那枪炮轰响,子弹乱窜飞我哪敢去!——走近里看?你才不去试试!”
“咱就多了句嘴:‘你那买嘎瘩,就买咧这种疙瘩’!——咱学着女人家们呛他句!看把我揪咧……”
“唉——!”助教很后悔自己的多嘴,狠搧了自己一大而响的嘴巴三叔说那嘴巴只响不疼不如自己直接抽搧得痛苦痛快
这是被助教在镇里传了好长好久一阵子的趣话,后来是“外国神父向老天爷仙家伸开双手,借咱的天兵天将”的笑谈闲话自然是女信徒们笑话天仙教徒们“只认‘娘娘命’,只认不挨‘玉皇大帝那玉石(御史)老**’”的荤话,只是后来传得变味儿了,单变成助教挨训吩打右脸的笑话了……
“后来……”明很想知道结果
“火力支援队这边不开炮,咱长官当然不满跑这一看,嘿——!咋这样?!
官长好不容易劝下这帮犊子,他那激动啊……
这会是怎样一帮子人啊……明也很想知道
仗打赢了,大捷!拔掉了据点,歼灭二鬼子一千出头,打阻击,还干死打伤了几个十几个小鬼子
快哉,四五年中原西部嵩麓消灭rì伪的一战!伟哉,火线参军民心所向的典范!
据说,有个教书先生,那人敬慕这帮热血青年们火线参军参加抗rì的热情那人指着嵩山主峰西侧一平顶峰说:“你们,是那带着群山的正义,呼啸奔驰的炙炎,点燃了洛水邙岭,涌腾着消的火种,炽热了人间的(河)图(洛)书,那书香……河洛大地将刮起韧风,带着田野里,耕翻出的那土地新土气息,带着豪情,带着豪迈,向着东方的地平,似晨曦迎着东冉的太阳,向前……
是墨斗中一条伸延着的墨线,是……”
大概那人是热爱这片土地,却是个教几何的教数学的;他把这种澎湃着的热情比喻做几何中的延长线在亢奋兴奋中即兴来了些模糊的灵感和yù望;他在脑子里记下了许多能够讴歌这种人间血xìng的形容与比喻,而当时写下来朗读出来,是要虚心征求一回当地的人们,听过后的啥感想啥意见的
大家听出讴歌里面有平顶峰,有西河那边常吹过来的韧xìng河风,也知道墨斗当地人们叫它焖斣,就是不愿说不提咱这儿的土匪谁最牛Ъ,那这肯定应该是夸咱的说的是忠臣是岳飞,是功臣模范,是让别处人都来学着点咱的那这个人也坏不到哪儿去——就是夸人夸得别扭了点,怎么都变成直线咧!算咧那就担待着原谅他点谁叫咱这儿的人,天生长个宰相胸肚敞跑得开大船!
“那参军的青年人里就有个西河”明以为找到西河了,但村里的别人却说:不是你找的人肯定不是!他随大军行动走了,都离开村子都几年了前几些rì子还捎信问咱这儿麦子种下没大烟毁掉没咧……
没找到西河,明却遇上找到个叫“焖斣”的他是个游荡在村镇间找活做吃百家饭的木匠他说是黄河上游那有条河,他家在河西边上赚三十好几岁了,也来这里快两年了,从家出来到处找做木匠活的他竟说他认得一个叫西河的,哪个村里的他记不准了……
“原木成梁,墨斗划线要把这原木变成大梁,就得先用墨斗在上面划出了梁xìng走线这墨斗使用要用热水焖泡才好用这儿的人称谁“焖斣”,也是说这人肚里有墨水,做人做事有主见,站得直,行得正先走拉出的是直线,后面做事的顺线下锯锛料刨光锉隼都得学着点”他倒不在意别人叫他“焖斣”
“焖斣”本是木匠的宝贝,“村里几个能耐着想学木工咧,想当这焖斣还当不成哩”他捍卫自己的称号
“咱当然不愿意拿自己的宝贝,当别人的外号叫”他说自己也捎带上说自己知道的西河——别人拿焖斣自己抡斧子,那捎带着自己连个焖斣都用不好的灭威风你要是说了“谁谁谁是我的焖斣”,那就是承认了自己学干个木匠活只配拉个大锯抡个斧子;下锯前看料划线用焖斣,都得认请高人请师傅那夸咱的人说了那么多个直线,想必是夸赞人这划“线”划线的人要是让别人当了,那就是,连那当个划线的人,别人顺线走活的那领头人的志气,也让人给灭了这长了别人的威风,灭了自己的志气的事,谁愿干?
本来就不服气西河的几个小牛犊,当然不愿承认西河是“焖斣”不愿不敢承认这比自个年龄都小的几个,都想当回“墨斗”能当回焖斣师傅几个人不服也有不服的理由:他凫水没咱们扑腾的水花高,摸个瓜也没咱的甜吧!
……这可是真的大热的天里,村里五六个人馋那河滩里那田六爷种的瓜甜了,就到河边去洗澡,比试比试谁秤锤凫的时辰长狗爬爬扑腾的水花高看见个河滩那儿那贩瓜的仗着年轻,又是压价又是嘴里不干净地贱还瓜价,就查他来路是不是跑线的杆子吆喝走了贩瓜的田六爷高兴了,许下了每人可闭眼摸个大甜瓜吃;就不准睁眼;比比看谁摸的瓜甜
田六爷眯眼搧扇说着“知道恁这几条干黑泥鳅想咧啥”;几个人犟嘴说“谁叫您哩瓜恁甜!”各摸各的结果,每人咬了西河摘来的甜瓜一大口,眯眼品味儿伸着脖子咽肚了,还是学熟鸭子硬嘴说这不算甜,“肯定不会超过自个手里捧着的囫囵瓜甜”……这西河,就老栽在这“把人家的烧饼咬出个月牙”这小把戏儿事上,他老是上当
毕竟十八没有二十的jī田六爷偷偷教下这只剩个瓜把子在手里的西河:“输就输么,裤头,洗就洗!不就是几个红蓝黑白裤头?洗块点儿,拿那儿晾……”他指指南面村边还顺手塞给个大甜瓜
那几个人洗完了澡,探头伸脖子地看着村边高树枝梢上早晾晒干了的裤衩子,只恨自己的手臂伸出去时长得太短……瞅瞅那河北岸老远的庄头炮楼子上挑着的青天白rì旗,大眼瞪着小眼心起两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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