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嵩麓人间 > 第十六节

第十六节

问明知道孙中山不?他说知道是孙大炮,问他知道啥是“三mín zhǔ义”不?他说知道些,知道的不深,但拾了个“三mín zhǔ义青年团”徽章,像铜质的;没参加过,想参加不过得先吃饱了饭;年龄小吃饱了饭也没用,人家不要

问他“抗rì,rì本侵略者”,他说知道,倭寇……老师说过问他“民族英雄”,他说了一大堆人名,连个被公认的汉jiān名他都说了……说那人刺杀过“老佛爷”啥的……老岳说他:你真是个狭隘的糊涂蛋!

最后问到了“封建主义”和“缠脚”上,老岳边走边生气;小王却很高兴,高兴地直想在后面撵上老岳,说句“看我那一巴掌没打错吧”的话;气得老岳也不想听这糊涂蛋胡诌了,­干­脆直直地告诉他:不是放脚本身害了你亲娘……不缠脚是对的你想要然也缠个小脚?她咋跑来给你送被子——那不冻死你了?明说,我都死过几回了,不怕!

老岳有点惊诧了:这孩子怎么会有这么个怪想法?等问过了在学校里的伙食的一些事,他似乎明白了些这孩子是拿命赌着上的学盎可学到的东西用到哪儿怎么用上,他是一塌糊涂

不知不觉地,几个人早就离开了河岸,沿着条沟底有流水的黄土沟向南面悠去……那上面有皇陵坟,老岳想……他抓把陵堆上的黄土看看,与田地里的土比比……老岳也看不出弄不明白当地人说的,这陵土不是本地的土

明也不知道土质的事,但明白了一点,这老岳说的事和事的新名词与自己的距离,竟有这么近

中午已过,太阳光在头顶上照shè着几个人身上暖暖的,肚子却开始咕咕地叫着了大汉在沟沿找到只谁下套套住的兔子,很高兴有了吃的他正借小王的刀笨拙地在小河沟边剥皮杀着小王问他,不怕下套的人知道了?他说这猎物没主,谁先走近了拿到手,这东西就是谁的:“我自己和几个人撵兔子,撵出几里地远,眼看兔子掉进个红薯窖里,几个人累得要死要活地,坐在窖口上直喘气,想喘口气儿再下窖去拾,反正跑不了它了刚要伸腿下去……下面传上来个人话,‘甭-下-了,——我的啦!’……人家手里拎只鼻孔流血的死兔上来了,哈哈笑着——‘我的了哈哈’兔子就归窖里拾红薯那人了”

小王说:“大汉你真是个好猎手,那么多闲窖空窖你都能撵到个有人在的那个里”大汉憨憨地说“不是猎人,咱顶多算是个捉鳖的,有猎枪的才算是猎人运气背呗!”

说起这兔子,大汉说常来这块拾这样的便宜,有时遇上走近的下套人,人家笑骂他是“鳖儿子货”,他也骂人家自个捉的鳖放岸上没人会拿,捉了两三个以上就得起码分个最小的给人家人家接了他的鳖也不领情反骂他“鳖儿子货,小气下次看我不扔坷垃惊跑那鳖”

明也笑着骂他:“你还真是个鳖儿子货”他反骂明,“你是饿死鬼托生哩”,“你咋不在路上要口吃哩?”显然他听到明说的从学校回来的路上的话了明说“饿死算求了,宁饿死也不想去张口要饭吃”他说,“我就要过饭吃,先不饿死再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两个人上牙磕下牙叮叮当当地说着,却不会真地恼怒起来只要明能喊出声“大汉哥”,他就会大度地忘了以前刚刚说的叮当话他很享受听这个明喊自己为“哥”,这能在别人面前喊着最好不过在寨子里没几人上到中学,嘴里还能喊他“哥”字的有两个人他见人家要喊人家“少东家,”那少东家还不一定会翻眼搭理他这个不一样,这个有“学问”的,虽说眼下穷些,那毕竟还是个有学问的有学问的喊哥,该是自己沾了光的自己当然不能与这半大有学问的孩子绾嘴,计较啥

“明与他家三叔不一样”,大汉说,“那可真是个鳖儿子货,血鳖儿子!——打死鬼子那年,死鬼子的东西该是归我他打人不上前去打,拿起死人的东西又多又快拿了就跑……”

“河下游打雁的人多,常有夜里背枪人出来打雁夜摸……”

……看小马帮老岳在小河溪边洗伤口,明也去看他知道摔断胳膊的伤痛,看到老岳的伤口,这才从心里佩服起来不知道这要有多大的“毅力”控制着痛,才能像他老岳这样,平rì里像个没事好好的人一样——是个硬汉子

他以前把硬汉子与老岳划不上等号硬汉子应该是肌­肉­发达,三大五粗满脸横­肉­的样子,这老岳长的样子不是,连说话的腔口也像个女的这么大的伤硬是咬牙撑着挺着,这就是毅力?这伤长在移在小王身上就好了他讨厌小王,那一巴掌总令他想起自己在家里冷不防常挨上的巴掌

对大汉他知道一些,听家里人说过但刚刚真正接触大汉,他就有个初度印象,像是个啥事都斤斤计较的人,却又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看法

明告诉老岳说,然总想笑话自己,自己本想向然讨个遇上不好的女人该咋应付的法子,却紧张地说成“咋能遇上不好的女人”被笑话了,怎么办?老岳疼的嘴里咬根木­棒­没法子说小王替老岳回答着,夹杂携带着自己的意思:

“这你们两口子的屁事,你不怕她揍你?这你也敢外说?……敢把这伤的事说出去,我一枪‘砰’了你”被老岳摆摆手给制止了

明这回没犟嘴,为证明自己远离小王说的会叛变的关系,会叛变小王都不会叛变老岳,更不可能不会说出老岳的伤事他想在小王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不是特别有意地表现,就那么给小王瞧瞧看看气气小王在这条东南向西北走向的土沟里,太阳正好照进沟底几个人过了中午,他们靠在一个崖边下太阳能照到的那一面休息明把自己叉开双腿先躺下,将老岳揽进怀里揽着靠着,晒得小瘦脸上满是汗,硬是没动过姿势

小王大为感动,要替下明坐在老岳的后面当­肉­垫子,明却怕惊醒怀里的,不让;他拍拍明的头又摇椰表示自己的“呯”字的歉意

兔­肉­没吃成,像那在只河边的钢盔煮鳖一样没吃成那次是没煮成只喝了一些重换的河水,这次是,大汉把仅有的两根火柴划拉用了,却没点着那堆搂耙来的柴火他骂骂咧咧地嘟囔着,把气撒在那匹啃他的马身上他用棍子狠抽了几下马的ρi股,那马却只是把头向上扬了几扬他拿那宝贝rì本头盔使劲摔着——出门才带上的,回去后就挂在拴牛的桩子顶上这会儿就在腰后拴着,躺下时嫌哏了腰本想烧点水喝,可没了火源,啥子事也­干­不成了看了没供他出气的东西,他摘下腰间的头盔,远远地怕惊醒了老岳,一次次在沙地上摔着,像是看看怎样个摔法才能在沙地上摔坏似的试着

都睡了两小时了,明闭着眼想着上午与这怀里的人说过的话……阳光直照着脸,满脸汗珠像蚂蚁在爬眼皮是红sè黄sè,有时变成黑sè的金sè的……

老岳还没醒,这回……小王可真慌了他让明先骑上马,再送上去老岳让明揽腰抱住了,直奔向明说的“有个当医生的舅舅”家里方向的西面……

大汉在前面桥马嘴边的缰绳快步走着马背上的明几次差点摔掉下来,被两边奔忙得小王在一旁扶正了明别扭极了,骑过牛骑过驴,没骑过马他宁肯下来背着扛着这怀里的走,也不想受这样的怔他咬牙坚持着,想着摔掉下地面去也没多高不会多疼但仍旧是的害怕着这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别人的手上的感觉,悬空感简直糟透了不知是颠簸醒了还是睡醒了,明感到了怀里的人醒了,离开了自己的箍揽……

那带着架铜框花镜,眼镜腿横跨脖梗后拴着,从镜框上翻白眼看来人的舅舅看看伤口说:“先止痛,再用些獾油”

明自告奋勇地要去找獾油,话说的虽快,心里却真不知道去哪能找到这扛枪打獾的;要不要的来獾油就更不知道他只想早点离开这个不是亲舅舅的医生离得远点他还是记得那苦味的药,那叫他做噩梦的苦药他是真真地怕了幸好舅舅说家里还剩下些獾油,弥补了他的快嘴“以后换药就得自己去找人去要了”

“这个舅舅最好卖弄自己高明”,明嘟囔着傍晚回到河边向西回走的四个人,像是忘了目前的处境,只是稍避开村庄行人走着,脸上都显得很高兴

大汉用剥了皮杀好的­祼­兔­肉­换了二十二个烧饼,足够四个人吃了他说卖烧饼的只给换二十个,两个是搭上的,再多绕上一个人家都不给他为那瘦兔换了最多量的东西高兴着

老岳为有人指出与自己同样的的事高兴:医生说要用烫伤来治,如果伤口里的那东西取净了的话

小王看着老岳有了jīng神头说话高兴,又为队伍里多了个自己人高兴着他知道这种畅开心怀,开诚不恭的谈话意味着什么,他遇到过“以后,能缠着这个叫明的小子学点东西了”,他早就想去当炮兵,可有人说现在炮多了,不能像枪一样直瞄,那要学“三角函数”啥子的现在这老师有了,又有空还是个自己人了,看来离自己当炮兵的愿望是近了就是不清楚他教不教:以后不能再笑话他了,这小家伙总笑话自己的“知不道”是知道了不说,几天想法哄哄他,先让他答应了再说……

唯独明不高兴,高兴不起来,他又被灌药了他以为这不是亲舅舅的,会忘了那苦药,没想到,在包扎好老岳的伤口后,舅妈在后面院里立马送来了熬好的青花细碗汤药

小王在嘴边闻闻,又伸舌头去尝尝原以为是老岳的药,却是要明喝的他将错就错地硬是没吐:药是真苦,闻着都嫌苦

医生把这儿看在眼里,坚决不收钱这几个人对明不赖,“连苦药都先尝尝的交情份,怎么能收钱?”“那不是在收外甥的钱么”,尽管不是亲的外甥,从小没娘的明,遇上交上这样的朋友,自己也总得做点啥他告诉这伙人,“以后换药尽管来这儿有人碰上问起伤口,就说是救火烫的烫伤记住了?”老岳拉着医生的双手改了叫法称“老哥”,被劝躺在那窄木板床上小憩休息

路上,小王误尝了药,不甘心,逼着明说欠下他个人情明的那苦药那噩梦再出来缠他,不知道小王心里的想法,只是说了句:“猫吃生姜——活该”

走到了空旷的地方,明问怎么会是烫伤?又没见烫出的水泡泡,小王让明与自己走得慢点,掏枪对着土堤就是一枪,飞快捉了明的手去抓那空弹壳,捉住的手又不肯放开动作连贯利索——明烫得直摔着胳膊——烫得“嘶啦”直叫摸摸手心里指头肚,烫出一块硬皮来小王收好枪,得意地拍拍明那块硬皮说:“烫伤!”

大汉听枪响四下望着,他真想再捉只兔子给杨村长家里捎上大汉进了杨村长家的大门,小王也跟着走了进去门外不远的井边明与老岳在说话

杨村长招呼着两个人先吃饭,看两人进了屋里,从屋里提了盏点着的马灯照着马身上下看大汉端着饭碗吸溜着吃声出来站在他身后说:“它啃我哩胳膊,我给了它几下那——ρi股上”

杨村长用马灯照照大汉的胳膊问:“没咬疼吧”胳膊上还留有模糊的皮蝇又说:“吃完了去屋里抹点药,要不用白酒抹抹”看大汉呼噜着说说“小戏(事),没事”这才照照马的ρi股,根本看不出挨打的痕迹,料马也没啥事他cāo起搅料的棍子,在马面前晃晃吓唬那马说:“畜生,再乱咬,看不打你个龟孙”

明在井台边听老岳问他,“你要是没遇上我们,想去哪­干­啥?”简单地想想说:“我去教书去,有人说西乡那里有学校,要人,说不定人家能要我”

老岳“嗯”了声,心里有了主意两人向住的“家”走去吃饭的时候,明问老岳,你不是说去看风水,怎么没看?老岳说,看完了啊

小王拦住话说:“吃你滴饭,凉了,等会有人送你好吃的”他指是杨村长家的那养女青枣

那女子姓窦,叫青枣昨天然与明的到来,她显得很是高兴然与明两人在屋里说话时,她一趟又一趟地,进去出来出来进去地送去好吃的零食,抬头多看然几眼再出来像是遇上早就认识的又长时间没见面的闺中好伙伴一样,她兴奋高兴着

看自己的养女高兴,村长的老伴也显得愉快高兴起来圆脸,中等个子,脸上长有雀斑的女主人,对这几个男子的不请自来,她本就有些的不太情愿,又要青枣侍候做饭,她心里总是别扭,还溜嘴嘟嚷出了“刘家四伯真会行好儿”的话,被她的“顶天柱”杨村长给瞪眼慑服了看刘家四伯的侄女也来送东西与这几个人有来往,她才判断下这几个人“不该算危险人物”她眯着大眼后仰着腰笑着对院里的几人说:“看看,看看……咱青枣像不像只小搬扎(田鼠)?一趟一趟哩搬着吃食儿”

她不可惜自家的零食,只要养女高兴了就行,养女高兴她就高兴舒畅收下这养女时,老伴就下“指示”了:“要跟亲生的闺女一个样不能俩样”再说这养女确实比俩亲生闺女禀xìng好长的有眼sè,懂事,更知道体贴问候俩老人的冷暖疼痒

到了半夜,村里传出来一阵狗乱叫吠披件衣服出正屋门的杨村长,到大汉与老岳他们住的东西两屋门外台阶处吩咐说“别动”,自己就到大门处向外瞧望果然有人来送信,是送给杨村长的口信

来人在大门口外说完话就走了村长上好大门上的铁链子,看看老岳屋里的煤油钵罩子灯也点亮了,便推门进去小王已经穿好了上衣鞋子,在门后站着,一手里拎着空枪盒皮带子漫过头往脖子上套着他直接对坐在床边的老岳说:“是送信给我的,你们歇着……香堂会和马家闹腾,后天在赵家老坟那儿比高低……杨村的保长说,请得镇上街面上有头有脸几家族长出面做判官,咱们这几个村别乱动,不掺和他们……”他说完看看老岳没吭声,便带上屋门走了出去

刚躺下又被惊醒的老岳,坐在床边歪头眯眼看着灯罩子在发愣这村子太不安全了,要是在这儿被人围上堵上了,这会儿没准已经掏枪­干­上了看来獾油有作用,要不自己不会这么着子犯困,脖子都耷拉着直抬不起来了直想睡着了傍晚小王那一枪就是个没脑子没jǐng惕xìng的表现,自己困得眼都不想睁皮连批评他的事都忘了不能大意,走为上

他到大汉与明合住的屋里,叫醒了明起身打起被包一块走大汉留下来,遇上回来的几个人,就说回西乡老地方了,有事情就去西乡找……三个人告别了坚持要送出大门的杨村长与大汉,沿河岸向东走了一段,看四周没人,回头绕过村子看看四周,在夜狗的吠叫声中直向西而去

0 0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