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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

明在平rì里就是个受气包,不大受大家的待见,轮到他去上趴去受刑时,大家竟是都已忘了自个的疼,竟都争相着去抢那已带了些许血即在上面的蜡木杆子;他们那种看明的神情,像是在说,你有怨就去找棍子算账,别找棍子后面的拿棍的人,你也犯不着找我;犯不着再找我来发泄对你平rì里的积怨,这活该你倒霉;大家都是这样子地,在这种逻辑秩序的统领下活过来长大的……更何况你又是个读过书的人,读过的书多,我更想打你他们都去争去抢着棍子,那行为,大有“我竟亲手打过天下的读书多的人了……我曾打过咱镇子里李家小子——就那读书最多的那个人了”,它能叫我叫人积攥起一些“不管他将来爬的再高,­干­得再大,可在他有过失时,曾被我抡棍子揍过他”的那种荣耀感;这种样子心态,像他个人得过勋章一样的,属荣耀xìng记录,可用于向外人炫耀一番,炫耀一辈子地使用这——“他曾从我的胯下钻过的”本领的积累,又恰恰是当时镇子里外生活着的底层里这一群人,属这群人他们最愿去做,也最为其悦赏的行为之一书中说,韩信为王封赏了当年让他钻胯的人,显得他的行为为豁达大度,可那写书的,怕是没想到这镇子里的后生人,会不去学韩信的那种豁达与大度,而争着去学怎么叫韩信钻胯的那种本领,去效仿那小子,去叉开腿的小子的那套,他知道了,肯定会改写为“叫那小子在韩信的全体部属的裆下钻了个全遍”这样的结局……

棍子递来传去地递到了场主手里,最初的前三棍子归场主打出的规矩,被大家抢去拿了棍子打时,一看明竟还没脱裤子就趴上板凳,这才想了起,“自己不能也没资格去先打”明是叫来了别人的家人,自己却没去叫自己家里的李老爷子三叔他不在家,要不犯了这种错明早被揍过一回了;二叔也不在家,二叔的护短,也是镇子内外出了名的他把欺负卖桃子的——后来那人是明的岳父的——把欺负卖桃子的老实收钱的帐都能算成是“四七二十七”的软弱的——那街面上混的康家五爷,用自己的秤锤在五爷的后脑勺上,给狠­干­了一锤……等康家五爷醒来,在别人的搀扶下直起来身子站稳了,知道了砸他的人是谁时,二叔不逃,毫不示弱地站那扬言要“出籍”,不涉及家人,扬言要投奔山南的老君道那儿去出籍是一人做事一人担当,不涉及家人,“舍我一个换你全族”的那种丧心病狂式的,恶毒xìng地报复;山南的老君道那儿涉及康家的银匠铺面里的来财来源,及在镇子上的铺面的维持生存那种大有我拣你的软处下死手端窝刨根断你后断你财路的“豪壮”,它属同归于尽式的不对称打击,它也吓住了康家五爷;又况五爷知道了那卖桃子的,与那敢抡秤锤下死手的二愣子货sè,确是实实沾着些亲戚,又是姓刘的刘姓一族……此事也就在三叔的劝下——请吃了一桌酒席,赔了笑脸,算是表面上服了软中不了了之谁家都愿意,都得要有个狠角儿,那样才能在这样的镇子上立家立户,站得稳站的住户根脚跟;二叔在家里不发狠,对外却也是个人人都想躲着他走路的狠角儿,所以二叔就是在家,明也不敢请他来;明怕二叔他来了当面赔个笑,过后也给场主一下子,那自己的找活的路就没了明就那么磨磨唧唧地蹭回来了,又见了面,场主竟像是要忘了他的过错一样,放过了他的不叫家长就回来……

看明没带家长,此时又轮上了该受罚,场主当着众人问明:“说,我当你家长!……你服不服?”

明立即胡乱口不择词地犟嘴:“服你个鸟!……你店大欺客”

场主他歪着个头,下垂的两手掌在空气中抓了几把,把眼睛眯了起来他瞧了板凳上趴着的,没脱裤子又不肯脱裤子只会犟嘴的明,瞧了半天也不说话……原本他以为,明去叫那几个人的家里人时,会趁在去叫人的机会,趁机撩腿撒鸭子地溜掉,没他想到明竟会回来……都这会儿了,都趴着了还不忘了个犟嘴,不愿意就范,他稀奇地“咦——吔!”了老长老大一声,讥讽问道:“还刑不上大夫了哇还?……我咋了?还打不得你啦?——说个老理儿,说说吧,说来个叫咱瞧瞧看看,叫咱也长长见识——咋到你这儿,那白马还咋就能变个骆驼——那它咋就不算马了啊……”

这惩罚打人的场主,本就想在明的面前立下威,想打出个服字,又用的是连坐打法的全体的打;他惩罚的规模慕也没想有啥大的变化,只是把打人时的棍子代替了荆棘圪针,场主说这叫“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几下子狠揍下去,就能叫你记下一辈子,一辈子都叫你记下了这挨打的滋味;在打后他能说“只打了他几下,又不是三十六十整数地官数打,他不经打”;在抡起打下去的数目上,他也给做了改进:被打的挨打时,该挨的数目,与挨打人的年龄有关联:年龄加一岁,说是岁打,“都长这么大年龄了还是只长个头不长记xìng”,打得是只长年龄不长脑子这方面的;他还要“七折八扣拦腰砍”地打,打得是你的随意惰xìng——做小生意的都爱占个便宜,与人谈价时卖家漫天要价,买家就地还钱,最后卖家会说“你这七折八扣拦腰一砍,我亏透亏到底了,”这时用到这儿的意思,是你挨了打还是占了大光……显得很是讲仁义道德的场主解释说,七折为打人时折自家的yīn寿,八扣为扣除同在一个锅里搅过稀稠,有过这段交情,交情被淡薄被打扣了去了,有一种半割袍断义的意思;拦腰砍为腰斩,一刀两段,打人与被打的人,各有过错一半的意思……

反正场主幺虎胡说了半天,那话里的意思,明听出来了,是“你挨打是你该挨打,我不能不打;我打你你也不能怪我,我不能替你挨打你就老实地叫我打了吧”顺便他拖延些时间让明多趴那儿一会儿,多用身子做尺寸去量一会儿板凳……场主把他打的权利与挨打的人被打该尽挨打的那义务,用他的理由说了一通,掩饰着他是场主他出钱开办的砖窑场子,他有权打人这一真面目他不直截了当说“我就是场主,我,就打你了”;不说,是那样子说太露骨,显得他太不仁义太不仁慈

这消磨时间耍人消遣人的话,本就是为拉长折磨人的时间,像是拿把刀在你的眉毛间,顶着你的脑门心不停地比划着,明只顾犟嘴,没防着场主用这套把戏来耍他消遣他一回,只是单想“我十五岁了,加一岁十六,七折打十一下,八扣是九下,拦腰一砍剩五下,;他打三下,还要挨同是打工的同类的两下打,两倍也只是挨四下,三倍是六下”……“早挨了算了;场主他打人的手法不行,不算重,那剩下的两下倒是得防着点……还是早挨了算了”

场主却说:“爬起来!……你跟我走……你小子记着,你欠着我哩,你争我欠我个人情!”说完他扔了拦羊的鞭子,也不再理会一边的那些被打的人和看打叫好的家属们,只顾前面走着,朝南面的一沟里走去

路上,他看明走得慢,他挺直了走路时弯下的腰,走路的身姿,退脚步在等待明从后面的撵上来;“你去老掌柜家,伺候老掌柜去……记住老头人jīng一个,到那儿你就知道啦……连我都快给熬不中了,快熬死我了——他,都成老妖jīng了……工钱我给你月底送去,月初一块大洋,你先试巴几天……不行就两块……伺候中啦,我再另加你两块给,先拿上这块……”

从没挨上打中清醒过来一些的明,得意了起来,他“我哩个天nǎinǎi呀,我发啦,这回我要发财啦”地想着

——这老爷子——老妖jīng,就那么难伺候?

都走了两节到三节课的时间……等过了架山,走进了一大片椿树林子,场主才想起补上话说:“你也忒瘦,你那山羊ρi股,一挨不起打,再也肯定不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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