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安将胡七告诉他的全都说了出来,原来十几年前,墨菊是红极一时的歌妓,无数公子名流士绅贵族都以见她一面为荣,为此有人不惜一掷千金,而后来,这位墨菊姑娘被一位士绅赎了身,做了填房,而在婚后没几个月,那位士绅家中遭了一场大火,几乎被烧成白地,而那位墨菊姑娘也离奇失踪,大家传说是跟着从前的一位相好私奔了,而那位士绅一气之下,举家搬走,从此不在江州露面。
寇准心中一动,道:“那位士绅叫什么名字?”寇安道:“胡七说,那个人叫做李问。”寇准道:“胡七可曾见过李问?”寇安点头:“见过,胡七就是当年他的管家之一。”寇准道:“那位胡七你可曾带来了?”寇安笑道:“我见他知道内情,如何还会放过他?现在就在客房中。”寇准道:“好,吃过饭后,速叫他来。”
胡七站在停尸间,脸上红红的,全身散出一股酒气,嘴巴不住在动,仿佛还在回味方才那一顿好饭。寇准见他花白头发,满面皱纹,眼睛不时闪出一种超脱的光彩,知道这人见过大世面,倒也不是一般乞丐,既然是江州城消息最灵通的人,日子想必不会太难过。
寇安道:“胡老七,你这双眼睛可别因为喝酒散了光,看错了可不得了。”胡七大咧咧的一撇嘴,道:“老汉看人几十年,何曾走过眼?今日早间一见你,就知道阁下是在县门当值,可错了么?”寇安道:“那因为我是活的,今天看死人,又过了这么多年,认不认得还不一定。”
说完,他轻轻掀起布单,露出了李攀龙的脸,胡七向下一看,也禁不住吓了一跳,因为他从来也没见过这般惊恐欲绝的脸,不由定了定神,努力俯下身子细看了一下,马上就跳了起来,叫道:“这人正是李问。”
夜色已经很深了,寇准却全无睡意。他在屋子里慢慢踱着步,脸色沉静如水,可脑子里却是翻江倒海,思绪如潮:现在来看,杀人动机是有了,杀人条件也已具备,但平空多出一条毒蛇,反而将这条线多出了一个岔头,而这条岔头又不知通向哪里。现在这案子无一不和那朵墨菊有关,这使得他对十几年前的那个女人产生了兴趣。
他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这件案子真正开发生的地方并不是这里,而是江州,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发生了。寇准几乎是立刻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太谷县城中飞出几匹快马,寇准带着寇安和胡老七,由寇猛与另两个衙役护着,飞奔江州。由于他们穿的都是便衣,没人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所以一切都要方便得多。
进城后,由胡老七带路,一行人来到了当年李问的那座宅院处。这里是城南一个僻静所在,虽然已过了十多年,但却还是没有人来住,所以一切都还依稀保持着火灾后的样子。
寇准问:“怎么这里还是像以前一样?难道这块地没有卖出去,还是李家的?”胡七道:“也算是吧,因为就算想卖,也没有人敢买,人们常说这一片废墟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夜里更是没有人敢走来这里,那场火之后,二奶奶不知到了哪里,有人说是与人私奔,更有人说是被李问害死了。”寇准道:“李问害死的?他与这墨菊感情不好么?”
胡七道:“怎么不好,李问的原配夫人死得早,李问又是个痴情人,从没想过续弦,可不知怎么见到了这位墨菊小姐,就马上出重金赎了身,等到娶回来你猜如何?”寇安听得入神,道:“如何?”胡七道:“大家马上看出,这位墨菊姑娘生得与大奶奶很像。看来李问是爱屋及乌,永远也忘不了大奶奶,所以大家都很感动。”
正说着,胡七向一边一座烧毁的屋子一指,道:“这屋子就是当年二奶奶往的。”寇准抬眼看去,但见断柱残墙,破窗塌檐,荒草深深,石径湮没,无尽的*妩媚爱意缠绵,都已灰飞烟灭,他不禁长叹一声,问道:“不想这火竟是如此厉害。”
胡七接口道:“是呀,这场火想必是天火,没有人知道是谁放的,好像一下子就出了十几个火头,四下烧了起来。”寇猛道:“想是有歹人进宅放火。”胡七白了他一眼,道:“要是那般容易,这宅子的主人也就不叫李问了。当时的院墙极高,院墙边还养着几条大狼狗,围着院墙拴住,要有人进来,人看不到,狗还看不到么?可那晚直到火起之后才有狗叫。”寇准道:“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墨菊了么?”胡七道:“是的,因为那晚二奶奶被李问锁在柴房里,火起之后,李问一眼看到柴房也起了火,他便哪里也不顾,先跑到柴房去放她,但却发现柴房已被打开,里面竟一个人也没有了。”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