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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撒谎的村庄(3)

吴欢说:“拍过的胶卷呢?”

蓝宝贵从包里撒谎的村庄把胶卷拿出来,有六卷之多。吴欢说:“哪一卷是我和你照的?”

蓝宝贵察看着胶卷的记号,提出其中一卷。吴欢说:“给我。”

蓝宝贵说:“­干­什么?”

吴欢说:“我拿去晒。”

蓝宝贵摇摇头,说:“不,不用。”

吴欢说:“给我。”

蓝宝贵连话也不说了,只是摇头,把胶卷握在手心里。很快,有二十块钱拍在了蓝宝贵的腿上。他抖了一下,腾出手拿起钱,想退回去。但吴欢已经走往前面,站在车门口那里。车子到学校一停,她首先走了下去。蓝宝贵落后于同学们走到宿舍楼下。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收发室的黑板,发现有自己的名字。他很高兴,心想一定是潘老师回信了。自从那封问题严重或尖锐的信寄出一个星期之后,蓝宝贲就开始等着潘老师的回信。但两个星期过去了,第三个星期也过去了,潘老师的信还没有到。蓝宝贵想潘老师一定是生气了,如果国庆节时潘老师的信还没有到,我就写信跟他道歉。

我现在不用道歉了!蓝宝贲想。他喜上眉梢地敲了敲收发室的窗户,跟收发员报告自己的姓名。递出来的却是一份电报。电文是:妻早产病危速回蓝宝贵看着电报的眼睛,先是白的,突然变红,然后发暗黑糊下来,像是短路烧掉的灯泡。离开火卖刚过一个月的蓝宝贵又回来了。他像一只在城市的动物园才被饲养不久的熊猫,迫不得已或过早地放回了山林。火卖人群集在村头,像迎迓亲人一样接上了蓝宝撒谎的村庄贵。他们在蓝宝贵走到跟前的时候自觉地排开,目光跟着他行动的身子转移。所有人的表情在最初的放松过后,变得十分的凝重。蓝宝贵从人们的表情上感觉到封电报的内容决非言过其实。他加快步子。村人们亦步亦趋跟着他。突然蓝宝贵撒开手脚跑了起来,向家冲刺。他的行李早在半山腰的时候,就已经被跑下来的人接手。大多数村人,被飞跑的蓝宝贵远远甩在了身后。奄奄一息的韦美秀终于挺到了丈夫的归来。

她已经被放在地,这是壮族安置垂死的人的习俗,为的是死后不把床背到­阴­间。很少有人被放在地后还能回到床上去,除非出现奇迹。几个月前,奇迹曾经在主动寻死的韦美秀身上发生。但这次不会了。蓝宝贵蹲下来,抓住妻子冰凉的手。他看见她裹着头巾的脸上一片鱼肚白,眼睛已经不再泛光,只有紫黑的嘴­唇­微微地颤动,像要对丈夫留下什么遗言。

她肯定是说了,只是没有发声而已。但蓝宝贲还是一个劲地对妻子点头,表示他听到了。韦美秀的眼睛突然泛起了一缕亮光。蓝宝贵顺着她眼睛的光线回望见一个怀抱襁褓的­妇­女。他站起来,从­妇­女手上接过襁褓。一张婴儿皱红的脸在襁褓中像是透明的红萝卜。蓝宝贵再次蹲下来,让回光返照的妻子最后看一眼自己的亲生骨­肉­。蓝宝贵的身后,居然有着婴儿的啼哭。他回头一望,又看见另一位怀抱襁褓的­妇­女!他惊愣地站了起来。两个同样的襁褓让他无所适从,手足无措。先前的那位­妇­女从蓝宝贵怀里抱过婴儿,另一个撒流的村庄婴儿接着就到了蓝宝贵的手上。

这个啼哭的婴儿在他怀里继续啼哭,全然不如同胞那般安分和乖顺。蓝宝贵晃悠着孩子,手掌轻轻地拍打着襁褓,这是通用的使孩子安静的方法。小时候蓝宝贵抱哄弟弟妹妹也是这样。但是这不管用。孩子的哭声更加嘹亮。

这嘹亮的哭声一直延续到没有喂上一口­奶­的母亲撒手人寰。新鲜的坟墓像是充实的仓廨,立在已经秋收的地头。鞭炮的纸屑和香烛的根布满婉蜒的路上和坟墓的四周,并延伸到附近的另一座老坟上一那里长眠着韦美秀的母亲。正好二十年前的秋天,她生下女儿后便来到这里安息。只过了二十年,女儿就来和母亲傲伴了。在只留下父亲和孩子的家里,村人们正在给一身素裹的蓝宝贲讲述已经人土为安的韦美秀被牛顶揸引发早产的经过一他们以目击者的身份和视点为这一不幸事件出堂作证。证人甲:我是牛的主人。事情发生的那个早上,我在东山上放牛。牛突然惊跳起来,往山下跑。然后我看见从牛惊跳的地方爬过来一条吹风蛇,唆唆唆地钻进草丛里。

我敢肯定,牛是被蛇吓得疯跑的。证人乙:我看见韦德全的牛从山上往下跑的时候,我正在山脚边修整我家接水的竹管。

我还看见韦德全追在牛的后边,没追上。于是韦德仝喊我帮忙把他的牛栏住。

我站到牛直冲下来的方向前边,一看它那疯劲,哪还敢拦?我刚闪开,牛就从我身边冲过去了,紧接着把我刚接好的竹管全撞飞了。撒谎的村庄证人丙:当时我和美秀都在自家的自留地里蓐草。

我们两家的自留地是挨着的。牛从黄建胜家的水涧那边,朝我的身后冲过来,美秀看见了,但我没看见。

我听到美秀喊“彩鸾姐,快躲开”时吓了一跳,回身看见一头牛朝我冲来,人就愣了。是美秀跑过来一把把我推开。

我捡回了一条命,但是美秀她……她……证人乙:我跑过来一看,美秀被牛撞倒在了地上,动也不能动了。韦德全这时也跑了过来,看见闯了大祸,还想去追他的牛。

我就吼道:“追什么追?快去请医生来呀!”

韦德全一听,掉头就往后山的隔壁队跑,去请医生。证人丁:美秀的伤是我看的。

我是个赤脚医生,伤小病我行,打针我会。但大伤大病我就没办法了。美秀属于大伤,而且是内伤,血都是从口、鼻和身下面的眼流出来的。

她又怀着身孕,被牛这么一撞,早产是必然的了。孩子生下来后,血怎么都没止住。

我建议把她抬去公社的卫生院,再不行,就送县医院。但美秀死活―广羞小目证人戊(美秀的父亲美秀是怕花钱哪!家里又没钱。再说,山高路远,折腾到公社、县里,我看也未必能救过来。

这样一想,我也就……(甩着头)我现在好悔啊!

“好在两个孩子都活了下来,也是万幸。一龙一凤,烧高香也未必求得这等呈祥的好儿女!”

一个识相的村人说,他捋着下巴的一撇胡须,“虽然是早产,但我看过这双胞孩子的面貌,一个额高耳大,脸如长虹,一个眼深鼻正,面若桃花,都是贵相。将来必能呼风唤雨,出人撤谎的村庄头地,飞黄腾达!相信我好了。堂屋里还没说上话的人这时纷相附和了起来,为美秀的早产和早产的孩子提供佐证。所有的口径完全一致,逻辑也合乎得听不出有任何的破绽和纰漏。蓝宝贲专心地听着,不时点一下头,表示相信证人们的证言。他最后站起来,为美秀的后事处理和两个哦嗷待哺的孩子所得到的帮助,向村人们鞠躬致谢。蓝宝贵又一次在潘老师面前嚎啕大哭,在把休学一年的申请寄出之后。他来到从这里考上大学的中学,心中的酸楚无以复加,在见到潘老师后失控地倾吐出来。潘老师一言不发,耐心地等着自断学业的学生把苦水倒完。他不断地看着一只纸篓。纸篓里有很多揉触的纸闭,只有他知道那是他给蓝宝贵写信的废稿,他同样撕掉了半本的信笺才给学生写成一封信。信的正本刚寄走几天,收信人就出现在寄信人的面前。但是,潘老师料定蓝宝贵还没有看到他的信。现在,就是看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潘老师站起来,去拿过那只纸篓。他把纸篓带到厨房,把纸团丢进灶堂里,作为引火。他点燃纸团后加上柴,烧了一壶水。烧热的水后来都在水盆里,再往水盆里放一条毛巾,用来给哭­干­泪水的蓝宝贲洗脸。洗净脸的蓝宝贵看见一筒­奶­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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