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保证金大约有五十多万。我之所以回来并不是因为我看空后市了,是因为我
的逻辑推断。
我又抛出了更多股票。资金越紧张,贷款利率会越高,而股票价格就越低。
我早就预见了这一点。最开始,我的预见毁了我,但现在,我成功了。但是,真
正的快乐还在于我意识到作为一个股票交易商我终于走上了正确的轨道,再也不
会踉跄前进,再也没有拿不准的方法了。分析行情走势是在这场游戏中很重要的
一部分。在适当的时机入市,坚持自己的头寸也同样重要。但我的伟大发现在于
人必须研究总体条件,恒量行动,由此能够预知可能性。一句话,我已经学会了
我必须为我的钱干事。我已不再盲目地打赌,也不再想着要掌握游戏的技巧,我
通过艰苦的研究和有条理的思考赢得胜利。我还发现没人能避免充当受骗者的危
险。在上当受骗后会付出“受骗费”。
我在办事处赚了一大笔钱,而我的操作非常之成功,人们开始谈论起来,当
然,大大地夸大了事实。我由于在各种股票上的好运而倍受赞誉。甚至我不知道
名字的人也跑来祝贺我。他们都认为最妙的东西,是我所赚的钱。他对我还在牛
市中第一次警告熊市既将到来的事一字不提。对于他们来讲,我所预见的资金危
机不算什么。而我经纪人的会计曾三次同意借保证金给我倒是个奇绩。
朋友们过去常告诉我,不同的证券公司里,大家都在传说哈丁兄弟公司的投
机小子狙击了想拉抬股价的多头阵营。
从九月下旬起,货币市场就在向整个世界警告。但人们仍相信奇迹,不肯抛
出手上的投机股。当一个经纪人告诉我一个发告在十月份第一个星期的故事时,
我几乎对我自己的不紧不慢感到耻辱了。
你还记得货币贷款过去是在交易所的大厅里的货币池达成的。那些经纪人从
银行收到通知纪经人的头寸需要多少钱,知道通常需要重新借多少钱,当然,银
行也知道纪经人的头寸需要多少钱。而能提供贷款的人会把钱送到交易所,这种
银行贷款是由几个经纪人处理的,他们的主要生意就是贷款。大约中午时,那一
天的新利率发布了。通常这代表着那个时候贷款利率的平均值。生意也通常可以
通过投标公开执行。这样大家就都可以知道进展如何。从中午到下午两点,通常
没有多少货币交易。但过了交割时间也就是下午两点一刻经纪人就可以知道那一
天他们确切的现金头寸了。他们还可以去货币池借进所需的款目。这也是公开完
成的。
好了,在十月上旬的某一天,我跟你说的这个经纪人来见我,说经纪人都恼
火着,有了钱也不愿去货币池。原因是几个大证券商的成员们在那儿监视着,谁
拿出钱来,他们就会扑上去。当然谁如果公开拿出钱来,是不可能拒绝把钱借给
这些机构的。他们要是有偿还能力,抵押品倒好。但麻烦的是一旦这些机构打电
话来借钱,那这钱可就要不回来了。他们只用说一声还不了钱,债主不管愿不愿
意,就还得续借。因而要是哪个股票交易所想借钱给熟人的话,通常会派人私下
对朋友悄声说,“要一百吗?”意思是“你想借十万美元吗?”代表银行的货币
经纪人也采取了这种办法。货币交易池一派惨淡景象,想想吧!
上帝,他还说这些天股票交易所定下规定让借款人自己定利率,实在是个问
题。你瞧,年利率在百分之百到百分之一百五之间波动不定。我认为让借款人自
己定利息率,放贷款人觉得自己太象一个放高利贷的。但他拿到的可绝对一分不
少。债主自然也不会想要高利息。他需要的是钱,到手了就高兴。
情况越来越糟了,最后那可怕的一天终于到来了:无论悲观者还是乐观者,
刚开始不敢承受较小的亏损,终于局面失去控制。尽管他们还害怕过小的损失,
但那时大部分人都会毫无例外地遭受倾家荡产的痛苦。那一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1907年10月24日。
贷款到期时,借债的人就必须还。但钱不够周转了。那一天人比平常多多了。
那天下午的交割时间一到,有上百个经纪人在货币交易池里,每一个都想借钱以
解其公司的燃眉之急。没有钱的话,他们就必须抛出股票,市场上能出多少价就
得卖什么价,因为现在买主跟钱一样紧缺,但是那时那刻可是一块钱也见不着。
我朋友的合伙人和我一样是空头,因而公司也用不着借钱,但我的朋友,就
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经纪人。终于从货币交易池中一堆憔悴的面孔中脱身,就到我
这儿来了。他知道我做了大量的空头头寸。
他说:“上帝,拉里!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从没遇见这种事,不能再继
续了,会出事的,我觉得似乎现在就有人破产了。你不能抛出了。因为现在根本
就没钱。”
“你是什么意思?”我问。
但他回答说,“你听说过将老鼠放进玻璃钟里,然后将钟里的空气抽空的实
验吗?你可以看到可怜的老鼠呼吸得越来越快。体侧就象工作过度的风箱一样喘
息着,努力想从玻璃钟里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中得到足够的氧气。你看着它窒息,
直到它的眼睛几乎迸出眼眶,喘息着,一点点死去,得了,当我看到货币交易池
里那些人时,就有这种感觉,哪儿都没有钱,你也交割不了股票,因为没人肯买,
如果你问我,我告诉你此时此刻整个。华尔街已崩溃了。”
这使我沉思起来,我以前见过崩溃,但我承认,这是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恐
慌,如果再继续下去可能对每个人都是不利的。
事事很清楚了,再等钱也是没用的,因为不会有钱的,然后地狱变松了。
我后来听说股票交易所的总裁,R.H.托马斯先生知道华尔街的每家经纪商都
面临灭顶之灾,跑出去请求援救,他去拜访国家城市银行行长詹姆斯。斯蒂尔曼,
那是全美最富的银行,曾夸口说从未以高于百分之六的利率贷款。
斯蒂尔曼听完了纽约股票交易所总裁的话,说道,“托马斯先生,关于这个
问题,我们必须去见摩根先生。”
这两个人,都希望缓解金融史上最具毁灭性的恐慌,一起到J.P.摩根的办公
室见了摩根先生。托马斯先生将问题摆在他面前,他刚说完,摩根先生就说,
“回交易所去,告诉他们会有钱的。”
“哪儿有钱?”
“银行里!”
在那种危急时刻,所有的人都非常信任摩根先生,因而托马斯连细节也没问
一下就冲回了交易所的大厅,向他那些都被判了“死刑”的同伴们宣布了“死缓”
的好消息。
然后,那天下午两点半以前,J.P.摩根派来了万。恩伯夫。亚特伯历家族的
约翰。亚特伯历来到交易所,大家都知道约翰和J.P 摩根是近亲。我的朋友说,
这个老经纪人快步走进货币交易池,就象复兴大会上的告诫者一样举起了手。开
始听到托马斯理事宣布的人群本来已基本平静了下来,又开始担心解救计划又告
失败,更糟的事要来。但他们看着亚特伯历的脸,发现他举起手来,一下就变呆
了。
在那片死一般的沉寂中,亚特伯说,“我有权贷给你们一千万美元,请放松
吧,每个人都有足够的钱。”
然后他就开始了,他并没有给每个贷款人债主的名字。他只是草率地记下贷
款人的名字和需要的数目,告诉贷款人说,“会有人通知你钱在哪儿。”他的意
思是指稍后贷款人就会拿到贷款的银行名称。
我听说一两天后,摩根先生告诉那些害怕的银行家们说他们必须提供股票交
易所需要的款项。
“但我们没钱,我们的款子早就贷完了。”
“你们有储备金。”J.P 厉声说。
“但我们已经在法定限额以下了。”他们哀求着。
“用掉!储备金就这么点用处!”银行遵从了,动用了大约两千万储备款。
暂时稳定了市场。伟大的J.P.摩根,没人比得上他。
这是我作为一个股票操作者的生涯中最刻骨铭心的一天,就在那一天,我的
赢利超出了一百万美元。这标志着我第一次精心计划的交易活动有了个成功的结
局。我原来所预见到的发生了。但比这些更重要的是:我终于圆了一个我狂野的
梦,我当了一天的国王!
当然我要解释一下的,我在纽约呆了几年后,我常绞尽脑汁地想为什么我不
能象十五岁那年在波士顿对赌行那样在纽约股票交易所应付一切呢?我知道总有
一天我会找出到底错在哪里,我就可以再也不出错了。那时我不仅有想正确的愿
望,也有保证自己正确的知识,那就意味着力量尽管他们还害怕过小的损失,但
那时大部分人都会毫无例外地遭受倾家荡产的痛苦。
请别误会我,这并非一个处心积虑的梦想,也不是一种源于虚荣的白日梦。
这只是一种感觉,我觉得那个曾在福勒顿办事处和哈丁办事处挫败我的股市有一
天会十分听我的话,我只是觉得那一天会到来的,而它确实到来了,那就是1907
年10月24日。
我之后想起来它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天早上一个跟我合作过而且知道我一直
做空的经纪人去了华尔街最有名的银行,我的朋友告诉那个银行家说我交易量这
些年来一直是多么大,因为我显然运气好到了极点。
也许那个经纪人夸大其辞,使故事听起来挺重要的。也许我有不少不为我所
知的追随者,也许银行家比我更清楚情况有多严峻,反正我的朋友告诉我:“我
告诉他你认为再过一两次推动,当真正的抛售开始时市场会如何变动。他听得可
着迷呢。我说完了以后,他告诉我晚些时候有事要我去办。”
当证券商们发现任何价格上都找不出一分钱时,我知道是时候了。我把经纪
人派到了不同的人群中。天哪,太平洋联合一度没有一个肯投标的。无论什么价!
想想看吧,而其它股票也存在同样的问题,没钱来持股,也没人愿意买进。
我有大量的帐面利润,而且我确信我想摧毁价格所需要做的仍然只是发出卖
单,卖出太平洋联盟及其它六个股息较好的公司的股票每家一万股,那么接下来
的绝对好不了。在我看来,可能即将突然发生的恐慌非常猛烈,特别是政府很可
能会考虑关闭交易所,就象1914年8 月世界大战爆发那次一样。这意味着我的浮
动利润会剧增。
而想将利润兑换成现金也是不可能的。但还是得考虑其它事情。其中一件就
是持续的下跌会阻碍刚刚开始的复苏,这样的恐慌总的来说会对国家有很大损伤。
我下定决心既然再继续积极地做空是不明智不愉快的,那我再坚持做也就不
合逻辑了,于是我转过头来开始买入。
我的经纪人刚为我买入不久(对了,价格非常低)银行派人叫去了我的朋友。
“我派人叫你,”他说,“因为我希望你马上去见你的朋友利温斯通,告诉
他,我们希望他今天别抛任何股票,银行不能承担更大的压力了。要改变一次毁
灭性的恐慌,可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激起你朋友的爱国心吧,在这种情况下,
一个人应该为所有人的利益干点事,他说什么请立刻通知我们。”
我的朋友马上动身来告诉我,他非常有策略性。我想他认为我已计划要摧毁
市场,就会把他的要求当作是放弃赚一千万的机会。他也知道我对这些人和我一
样清楚会发生什么却还拼命塞给公众股票深恶痛绝,那简直就是持枪抢劫。
事实上,那些大户是最大的受害人,而我以极低的价格买入股票其实都有很
有名的公司,我那时并不知道,便也不要紧,我已经将全部空头差不多都平掉了,
而我又觉得有机会便宜地买入股票,同时又帮助了价格所需的恢复,如果没人打
压股市的话。
因而我对朋友说,“回去告诉布朗克先生,我答应他们,我早在他找你之前
就完全认识到了情况的严肃性。我不但今天不会再抛出股票,我还会尽力买入。”
我守住了诺言,我在那天就买入了十万股,而且是多头,在以后的九个月,我没
有再抛任何股票空头。
这就是我之所以告诉朋友们我的梦想成真,当了一刻国王的原因,那一天的
那一刻,股市是在想打压它的人手心里的。我并没有因被误解而受伤害,事实上,
你知道,我对于受到袭击股市的指责以及华尔街对我的操作方法如何越传越神是
什么感觉。
我不损毫发地出来了,报纸上说是拉里。利温斯通,那个年轻的投机小子赚
了几百万了。嗯,我在那天收市之前大概赚了一百多万美元。但我最大的收获并
不在于钱,而是无形的收获:我做对了,我展望了未来,做出了精密的计划,我
学会了人想赚大钱就必须行动,我彻底摆脱了赌搏游戏,我最终在很大程度上学
会了如何理智地交易,那对于我来讲是生命中最有意义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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