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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2月7日

信是用佛书的白页写的,我一看这是给检察官的信,就把它展开夹在佛书里,十二月六日,利用上厕所的机会我们又联络了一次,相互握拳表示决心和信心。

七日上午,副座没有准时察房,我大声喊:“报告长官!”

“什么事?”过来的是那个不怎么好的看守。

“我要见副座。”

“你还挺大的谱,你想见谁就见谁?”他带着嘲讽的口气说。

“我看今天副座恐怕是不来察房了吧。”

“哟,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真是够厉害的,他一会就来。”

“如果不来你给我转告,说我有事找他。”

这时那位姓卢的看守走来:“什么事?”

“卢长官,我有一封信要通过中心转给检察官想交给副座。”

“我看看可以吗?”

“好。”我从窗缝里递出去那张纸。

看了看他说:“好吧,你直接交给副座,一会他会来,如果副座不来我帮你递上去好吗?”

“好吧,谢谢卢长官。”

一旁站着的看守翻了翻白眼。

过了一会,副座依然是那标准的军官姿态来了,他笑着说:“船长你好,你找我?”

“对,有封信请您交给检察官。”

他接过看了看说:“好吧,我今天就转上去,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谢谢大长官。”

午睡未过,就喊我带名牌,我一想准是清查组的来了,出去一看,不是清查组的而是中心一位待人和气的小队长,平时他和我说话不多,只是察房时问一下,但大家都觉得他人很忠厚。他拿出一只烟递给我,“你们又要绝食了?”

“对,检察官来了都一个月了,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眼看今年就过去了,不能这样不冷不热的对待我们。”

“是,我们也希望你们早点回去,你们不能通过别的什么途径去要求,非要拿自己的身体做代价吗?”

“我们这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不给他们压力他们就不会抓紧去做,总以为我们在这生活的很好。”

“我现在不是来劝你的,我只是和你聊聊,出来抽抽烟,我很喜欢和你交朋友,上次奥运会时,我晚上都要拿报纸给你看,我会尽我们的能力去照顾你们,希望你们能主意自己的身体。”

“谢谢,您的心情我领了,咱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过结,如果有一天你能到大陆去,我们一定会以朋友的角度去接待你们,而且我一直都认为你们和我们本该不止是朋友的关系,而且应该更亲才对,只不过有两岸这种现在的关系影响,才使我们受到今天的待遇。”

“对,我也是这样认为,来,再抽一只烟。”……。

他的那副憨厚的面容,让你很愿意接近,两个月前家属来台小队长请喝酒的那个晚上,我们喝多了,半夜三点还在大喊大叫的玩扑克,他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吓了我们一跳,当时两个警察都有点蒙了。他说,我在楼下都听到你们在闹了,别影响别人休息,要玩就小点声,别的什么话也没说走了。要说也是够离谱的了,几个犯人和看守喝着酒还闹,其实就是大家心底里根本就没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当成敌人。他的老家是福建人,他说已经不知道大陆家里还有什么人了,只是希望有机会回去看看。

刚迷糊着,又喊带名牌,我想这次肯定是清查组的来了,果然,胖子在会客室满面笑容的等着我们,他掏出一包厦门的“沉香”烟,“来抽一支家乡的烟,你们真捣乱,又要绝食?”说话好像开玩笑,把绝食两字说的跟吃饭一样随便。

“检察官走了一个月了,这种速度我们无法忍受,这不是在浪费我们的生命吗。”

“我的公司都停业了,你说我不急行吗。”小绍急着说。

“我看你们先别动作,再等等我会去抓紧办,好不好?”他像老朋友一样的说。

张力苦着脸说“那这几天你就抓紧去催,既然是老朋友了就多帮着点忙。”张力总是苦着脸,原本就白,现在都是苍白了,配上秃秃的头像是老了很多。他多次对我们说,见到他们不要显得很高兴,别开玩笑,要装成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可我们几个到时就忍不住,总要笑个够,我想该开心就开心,该出手就出手,你就是再难受台湾当局也不知道,更不会因为你的难过而放你走,何况高兴的团聚机会实在太少了。

和胖子在一起气氛挺好,玩笑该开还开,可没有松口,最后期限仍是十二月十二日。他临走时说:“你们耐心等待,我周末去台南,等我回来再说。”

晚饭后,公差把饭盒收走,刚换班的看守点过名,大喊一声“活动!”犯人也大喊一声“谢谢长官!”这段时间是我的散步时间,在家时,没当吃过晚饭,就会和妻子一起走出家门,到院外的田野里去散步,绿草如茵的早春,稻谷飘香的深秋,三俩一伙漫步悠悠的人群伴着流淌的夕阳,使空气都充满着祥和、安逸和恬静的气氛。今天我的散步,看不到大自然的更迭之美,只能是面对四壁,开始散步不是享受情绪,而是锻炼身体,放松情绪。现在不了,我开始习惯从牢房的踱步中找到一种另类的享受,眼前虽然看不见什么,可我的意识在记忆的长河中漫步,有儿时玩耍的田间小溪、有北国兵营的皑皑白雪……。

信交上去之后,我心里非常清楚,检察官也就是台湾政府不可能因为我们的绝食而立即放我们走,否则他们就没有面子了,所以我就没指望三天之内会有什么结果,心中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想法,倒希望他们没有结果,好实施我们的绝食计划,也算是一种刺激或战斗前的快感,有一点­精­神上的奋亢,就好比我最喜欢的动作就是把子弹压进枪膛里的感觉,那清脆的咔嗒声代表“准备好了”,开始吧。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再没有人来劝我们,十二月十二日早晨,铁们照样哗啦一声打开了,盛着稀饭的饭盒打开着,盖上放着早已看惯了的甜甜的不知名的菜,整齐的放在墙角。李涛看了我一眼对看守说:“从今天起我们禁食。”

“你们五人都不吃吗?”

“对,请你转告大长官。”

他有依次问了我们几个,都是一样的答复。

“好,我通报副座。”

我静静的坐在铺上,像在等什么,又不知在等什么,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副座照常­精­神抖擞的来察房,他对我说:“注意身体。”

“谢谢,我身体没事。”平静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晚饭时间过后,清查组的胖子来了,他穿了一件咖啡­色­的长外套,一见面就气哼哼的说:“我不是告诉你们等我吗?”

“可我们也告诉你等你到十一日晚上吗?你为什么不回话?”李涛反问他。

“我刚从台南回来,你们看,衣服还湿着呢,还没来得及回去换呢,我就是去跑你们的事去了。”便说便让我们摸他的那件紫绒外套。

“那你快说检察官怎么讲?有没有消息?”虽然我们都在关心回家的消息,但更想知道的是对绝食行动的反映。

“快了,已经倒计时了。”

“倒计时什么?”

“倒计时回家呀。”他得意的说着。

“那检察官是怎么讲的?”

“检察官说快了。”

“嗯,上次也是说快了,结果呢,连你们头都说了“稍安毋躁”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月都没点动静。”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这次真快了,就几天。”

“几天的意思就是十天之内对吧?这可是你说的啊。”我接着他的话问。

“你可真狡猾。”

“本来嘛,几天就是十天之内,否则就应该是十几天了。”

“这次真快了,我还在考虑给不给你们文书呢。”他好像很有把握的说。

“对,最好什么也别给,让我们开船回去。”我们几个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张力也一反往日的深沉喜笑颜开的说:“台湾和大陆要在元旦实现小三通,正好让我们回去,表示一下台湾对小三通的诚意,而我是一线记者,我们从金门启航,开往厦门,你说这有多好。”

“你们回去可别忘了我,李涛就你说的欢,到时我去厦门找你。”胖子很开心的说。

“我一定会接待你,决不会像你们一样给我住单间,我要给你安排一个双人间,让你开开心。”

“好,这可是你说的,看起来,当初把你们放在这里是对的,现在问题就好处理多了。”

“那你们当初要把我们放在哪里?”这又是一个秘密,我问他。

“按说可以放在监狱,那就涉及到刑法不好处理了,现在只是收容问题就简单了很多。”

“那我们现在算是无罪了。”

“看怎么说了,你们开船进入台湾海域,已经触犯了我们的国安法,但你们的情况比较特殊,最开始时太多的记者要见你们,都被我们挡住了,否则事情就闹大了,记者那张嘴,稍不注意就成了他们的话柄。”

“不过让公众知道真象应该不是坏事,那样你们就不会暗箱­操­作了。”张力为记者辩护。

“你不知道台湾的记者,他们为吵新闻,经常会抓住你说话中的一点点去做文章,没人关心你们是­干­什么的,只关心你们是谁派来的,而且如果不涉及到两岸的关系你们就不是新闻了,你想,公众哗然是他们的目标,能有好吗。”

这点我们有考虑,我和张力就商量过一旦遇到记者由他负责对话,免得出问题。

“那前期间谍是炒作还是内部透露?”这也是我想弄明白的问题,我接着他的话问。

“难道这么大的问题媒体也敢擅自定论?我看一定是你们有官方背景的人透露出去的,起码也是定了一个调,记者才会借题发挥,再说如果一点官方的意思都没有,为什么对我们这么严格的隔离和审问,有个问题,据我们所知,你是军队的人,是不是?”

“这嘛,你们自己去看,谁叫你们驾着帆船来台湾,真想不出是谁想的点子,也算是两岸宣传活动的最佳策划了,哈哈。”他开心的笑了。

他们已经无数次的说这个活动对他们来讲实在是太意外了,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胖子是派驻中心的军人,主要任务是对偷渡的大陆人员进行背景调查,刚来的人都要经过他的问讯、登记,可能是为防止大陆的情报人员夹在在里面或有关信息,听偷渡的人讲,他对他们很厉害。有次我见到他在会客室里问一个刚来的小伙子:“你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小伙子不说。“你不说对你也没好处,你想他怀了你的孩子,将来怎么去养,我们希望找到他,这也是为你考虑。”小伙子低着头还是不说话。后来胖子给他一只烟,让他好好想想以后再说。不过我认为胖子对犯人严厉,是他的工作职责,还没有见到他说出无礼的话和动手,而不应归结为两岸的恩怨上去。

说了一大圈,胖子问:“那你们今天是不是应该吃饭了。”我们相互看了一眼,李涛说:“检察官到底怎么说的?”

“你们想,检察官怎么可能直接对你们说出意见,那不就成了判决书了吗,他已经说快了,我在这向你们保证。”他很认真也很急切的说,边说还边拍拍胸脯。

今天是十二月十二日,里元旦还不到二十天,从时间上来看,年底前结案应该是有可能的,最近媒体都在炒小三通,也许台湾真的会借此机会把我们做一道菜送给大陆,再说了,如果元旦不能结案,事不过三,他们自己怎么去圆自己的诺言,我们给他一把搞定来个大的,他们一定没有办法,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决心。

我们简单商量了一下,最后好像很迁就他们似的说:“好吧,先答应你,明天我们吃饭,如果元旦不能结案,那就什么也别说了,你看怎么样?”

“好,你们放心吧。”

有了结果,气氛也好了,“你们是不是想让我们做小三通的首航,那可就­精­彩了,我们从金门启航到厦门。”小王高兴的说。

“看把你乐的,同茂(银鹭集团)又要风光了,看来一定会给我们发奖金了。”

小队长和几个看守见我们聊的很开心,也来凑热闹,每当这时候,我们相处都很融洽,没有什么长官和看守之分,用他们的话,中心自打成立也没有看守和犯人如此不分界线的,也从未供着哄着犯人的。

楼道里还放着那首歌:

我喜欢一回家就把乱糟糟的心情都忘掉,

我喜欢一起床就带给大家微笑的脸庞,

我喜欢一出门就为了个人和世界的美好打拼,

我喜欢一家人梦朝着同一个方向创造。

……。

扭转局面

第二天早晨,我们开始吃饭,饭后我开始准备怎样去应对也许会有的离开台湾的场面,和那些也许会出现的记者,免得到时讲不出东西或讲错话造成严重后果。现在我的心里已经不像冯立委来时那样激动了,也没有勾画出伴着<from zhe new world>的启航场景,只是想到我也许会面对众多的怀着不同目地的记者。我觉得,那将如参加一场战斗一样令人振奋,我就是即将出征的战士,渴望那厮杀和流血,渴望那激战前战栗的快感,更渴望血染征衣高举战旗的胜利结局。

我要对他们讲我们的航行目的,带出我们大陆人民对台湾人民的感情,讲我们对海洋的感受,带出我们民族的发展,和中华民族再次创造的辉煌。

我会讲我们被关押的体会,但我不会怨恨,我只希望以后我们中国人将来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我们的子孙可以在我们自己的海洋上自由的享受大海带给人们的乐趣,我们是同宗同族,我们是兄弟姐妹,我们要团聚,因为我们本是一家人。我会问那些记者,你们的老家是在哪里,我希望你们记者能更多更详细的向台湾公众介绍大陆的发展,半个多世纪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一家人吃年夜饭一样去享受我们民族统一的天伦之乐呢,我们有什么理由去分裂这样一个有着五千年文化丰碑的伟大种族呢,如果我们统一了,那么中华民族将会以一种多么伟大雄姿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啊。我就要离开这个对我曾充满了神秘和向往的地方、我一生最痛苦也是最磨练的地方,我不知我什么时候再来,但我相信我会再来,而我仍会驾驶我的帆船来。

我讲的是不是太政治化了,也许他们会说,他就是冲着政治而来的,没错,我们此行就有这方面的内涵,这点我自始至终也没否认过,既然我来了,进了这个圈子就要这么讲,这是每个中国人的义务。

两天后,我忽然觉得胖子说的不给文书其中有问题,当时张力讲最好什么都不给,我们也同意,他也说行,可现在越咂摸越不对劲,也许是我这几个月的关押审讯使政治觉悟空前提高,或许是对两岸话题敏感到了神经质的程度,反正我是越想越怕。我们刚来时,被台湾媒体炒成间谍,其目的实际上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在向台湾公众暗示大陆要武力攻台,我想那是台湾公众一定会有很多联想,要不报纸为何那么起劲的鼓吹,听偷渡的人讲,那一段时间每天都有这个消息,细节说得很清楚,连避孕套的事都成了话题,而我们的小帆船也成了装备先进航速四十节的黑金刚,普通的照相机也给装上了夜视仪,专门成立的清查机构是由台湾中央情报局,军事情报室等高级国家安全机构组成,单是每天每人使用的录音录像带就要有五盘,这么大的阵容,高额的费用,最后就这样没有一点说头的了结,怎么可能呢。这其中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两岸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再就是又要拿我们做什么文章,可是我们没有收到一点和大陆对话的消息,前几天听小绍讲,两岸的对话一直没有,因为大陆提出的前题是在一个中国的原则下,就连进来台湾媒体狂炒的小三通大陆反映也不大,大陆要谈的是统一。###拿小三通来打诚意对待两岸关系这张牌,其目的是想得到台湾民众对他的支持,难道放我们回去也是他们要打的牌吗。人们常说,论斗心计,中国人最厉害了,老子在两千多年前就把人­性­给看透了,现在中国人自己斗,肯定是高手对高手,但千万别把我们给当牌局作了。

对这个问题我是这样认为的;如果放我们回去台湾不给文书,也就是说明他们自己也认为关押我们错了,可又不想认错,­干­脆来个糊里糊涂,可这样一来,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结果那是谁错了呢,媒体一定会说是我们的错,是台湾当局大度,是台湾当局诚意,为了两岸关系,把中共的“间谍”给放了,对我自己可能没有什么,但对大陆来说可能就说不清了,因为如果就“间谍”去讨论,随便一个照片就可以定我们是间谍,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澄清,大陆也不会回答什么,那不就是吃了哑巴亏了。

元旦快到了,本应为快回家高兴,可我却为这事犯愁,也真亏了有的是时间去想,想和其他人聊聊,可又没有机会,抽个机会看守不在就在门口叫小王,也看不见人,只是隔着墙对着门外说。他听过之后,也觉得事情关系很大不可忽视,听他一讲,我的心里就更犯嘀咕,也许是我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思维过于敏感,也许这里面本身就是一个经过策划的事,彷佛看见台湾利用我们给大陆来一个哑巴吃黄连,有时一个上午都在屋里转来转去的想,也不觉得累。

小王在敲墙,我回了三下,他在门口小声的说:“我想过了,确实有问题,到时回去大家问我们,你们怎么回来的,咱们怎么回答,是台湾错了还是我们错了,没有一个公开的说法那一定不行,真要给大陆造成不好的影响,那我们可就完了,我们银鹭也就完了,这事一定要好好考量。”他也学会了台湾的词“考量”,是要好好考量考量,咱们再想想,有机会和他们几个商量一下。

我太想回家了,同伴们也一样,可现在怎么办,真的要让你走,你能不能走。来时关押你,由不得你,走时放你,你又不敢轻易的走,真是烦人。

我写了一张纸条给张力,把想的问题都说到了,严重的地方还加上三个“!!!”,上午大号我让公差放我到前面的厕所,他趁看守不注意把我放了出去,走过张力的门口,假装没事一样往里看看,只见他在铺上看书,就小声的叫他,听见我叫,他快速的走到门口:“什么事?”我没讲话,只是把纸条丢了进去,一切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看了一下而已。

两三天没有接到他的回音,也许是不方便,第四天放风,我们有了一个机会,我问他:“怎么样,看了吗?”

“看了。”

“有没有那种可能?”

“不至于那么严重吧,不过也不能不防。”他低声说。

我一向认为他的洞察能力强,可他却不以为然,难道是我多虑了,可心里认定,一定要坚持我的看法,一切问题往坏了想,这样就不会出问题,我是船长,虽然是自封的,可现在看来,不是帅船出海,而成了承担责任的头衔,真的一旦出事,责任还真要我来承担,要不让谁来呢。

李涛听完激动的很,坚决要台湾给个说法,要不就跟他们斗到底。小绍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可到底多严重看看再说。

最后我想了一个办法,既然没有文书,那你们凭什么关了我们这么长时间,我就此可以让他们索赔,价码当然不能少开,大陆人也不能不值钱,但真正哪怕赔上一分钱,也说明他们关错了,我们也好对外有个交代,说白了就是讨个说法。小王倒真是高兴:“看来我们要发一笔小财了,多砍他点,出出这口恶气。”

但其他人不怎么赞成这个主意,认为最好是回去再说,我和小王商量,如果他们让我们走,那我们就走,到了码头上就要文书,如果没有那就不走,非要他们强制把我们拉走,我们也就来个顺水推舟,闹个驱离也就算了。这点我没对其他人说,反正到时出了事情由我担着。

心里一静,真就盼着走的那一天了。元旦前的几天,传我们带名牌,小王高兴的狠狠敲了几下墙,意思说“要走了”。出人意料的是,不是我们要走而是清查组的胖子要走了。我们问他:“什么时候走?”“还没定,反正快了,赶来和你们告个别,相处了好几个月了,也是有感情,你们都是很不错的人,我愿意和你们交朋友,我真想以后有机会到大陆看看你们,到那时好好坐坐聊聊天,我不放心的就是不知以后由谁来管你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可以说太少了。”

听了他的话我们还真觉得有点朋友的感觉,可是他接着又提出了一个问题:“真想证明你们没事,我有一个主意,不知行不行?”

“那你讲。”

“你们不是都有E:mail吗?”

“有啊。”

“能不能把你们邮箱的密码告诉我,我也好去上面讲,你看他们的邮箱里什么都没有,不就证明你们没事了吗。”

是善意还是­阴­谋?我脑子里在盘算,只要从他嘴里说出的话都要加以分析。

小绍第一个说:“不行,这是个人隐私,根本就不可能。”

“不是早就审查完了吗,怎么还有问题,是不是还想找点问题来察我们呀。”

“不是,我只是说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证明你们确实是清白的,如果你们不同意那就算了,不过我只有这最后一个办法了。”

我自己的邮箱里,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可万一有人发进来个什么邮件,不排除故意的可能,那我可就说不清了,胖子会演戏,我们也会演戏,就好像一个化妆舞会,谁也别信谁。我对他说:“你的心我领了,可是万一谁又在捣鬼那怎么办,既然完事就应该让我们回去,­干­吗要用小窍门来解决问题。”

“那就算了,我走后你们自己要多保重。”

“那我们有没有走的希望呀,你可是上次对我们拍着胸脯保证过的?”

“有是有,但要争取。”

中心的一位朱长官最近情绪特别好,他给我最深的印象是爱和大陆人辩论,也许是为了显示他对两岸形势的关心,和对两岸局势的了解,或是为了蛊惑我们,反正他的嘴上总是爱谈论两岸的话题,曾有一次他把张力和小绍都叫了出去,坐在值班台上开练,辨题是孙中山是台湾国民党的国父,宋庆龄是共产党的国母,共产党提出社会主义,孙中山提出的三民主义,那是不是国母背叛了国父。我在房间里闲寂无聊,就站在门口听,我觉得他从命题上就概念不清,三民主义是早期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针对反对封建社会统治提出的口号,是适应从君主制向民权制转变的需要,而社会主义则是由资本主义社会结构向人民民主转变的社会形式。二者不是针对同一个社会形式,因此根本就不存在对立,更谈不上什么背叛,倒是三民主义的理论应该在社会主义理论的范畴里,应该讲是社会主义的理论包含了三民主义才对,所以辩论了半天也没辨出个名堂,到转了一个大圈,把骂警察也当成了民主的表象,最后也是没个结果。

下午是他值班,照例带上扑克,大卫多夫管够抽,玩了一会扑克,他认真的说:“你们在大陆和什么协会有关系,可以找他们和台湾联系接你们回去,或叫家属去找海协会。”我想了一会说:“大陆的协会一般都是民间的组织,沾上政治的边一般没有权利处理,更何况两岸关系和沾上我们这事,恐怕都没办法。”

“我有一个同学的父亲是黄检察官的老师,可以帮忙疏通一下。”

听了以后我和小绍都很高兴,两天后的一个上午,他打开门拿过一只烟说:“出来玩扑克。”他便朝门口的值班台走去,我径直来到里面的值班台,只见小绍拿着手机在偷偷的打电话,周围没有一个看守,我还挺纳闷,“真的自由了”。

小绍是在和家里通电话,在问海协会的情况,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小绍挂断电话,看守也从前面回来了,“怎么样,有什么新的消息?”他关心的问。

“现在海协会的意思是台湾如果不承认一个中国,一切问题都不谈,我让我母亲和小吴再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途径。”

听小绍这一席话,我心里凉了半截,台湾当局什么时候能承认是一个中国,所有的人都没有把握,如果这样,那我们就什么都别想了。

我和小王现在经常趁看守不在时在门口讲话,只要看见看守回来,就马上敲墙离开,我们的暗号是敲墙三下有事,两下要聊天,一大声是撤。我把上午看守的事和他讲了,我一至认定这位看守一定是受台湾有关部门之托来做我们工作的,从冯户祥,海基会,到胖子讲的小三通和今天小绍通电话,说明了一个问题,案子一开始,他们想的是立了一大功,搞到了###的间谍,后来看没捞到什么,可媒体声势都造出去了,又收不了场,就像队长讲的,“开始你们是一个大蛋糕,后来就变成烫手的山芋,现在谁接了谁倒霉”,现在台湾的有关部门真是不想要我们了,可又没有办法扔掉,只好另辟蹊径找机会。小绍打电话,看守不在边上,那一定是有计划的故意避开,让你们多讲点,也许他们就在一旁听着呢。对这点小绍也有一样的看法,他当时也感到非常的意外,怎么可能把电话放心的给了他,还把我也放出去,等于给他放风,再商量点问题,所以他也没敢多讲,我们一至断定,这个看守一定是受上面的委托来接触我们的。

由于混的熟了,我也想利用他一下,就对他说:“你看,我们的结案也没有指望了,我们人也受不了了,如果再不行,我们就绝食抗议了,你是不是跟检察官通个气。”

“我看你们先不要行动,一旦信一交,食一绝,就等于撕破了脸面,旁门左道就不好走了。”

“那你就赶紧的跟检察官讲,马上就是元旦了。”

“好,我跟他讲讲。”

隔了好几天,这位看守来了,他从门缝里塞进一只烟说:“我要调走了,是台湾警察的轮调,我不喜欢这地方,这次没有帮上什么忙,抱歉,以后有机会我们会见面,多保重。”

“谢谢,如果我以后有机会来台湾,我一定会找到你们,到时我们会好好的聊聊,再见。”

接替清查组胖子的人来了,姓王,一上任就单独召见,看上去有点军人的架势,他说:“你们在这里呆了好几个月了,心情可以理解,希望你们要耐心的等待,再忍耐一下,等待事情的解决,希望你能支持我的工作,有什么事情就找我。”我还是那几句老话,自我感觉就像祥林嫂重复着那件事一样,没有别的话可说:“我们要的是结案,原来告诉我们元旦之前,现在看起来又是在骗我们,请你向检察官反映,我们的忍耐是有限的。”

这几天也许他们嗅到了我们要行动的味道,对我们的看守更严了,以前打饭是自己走出去取饭,现在是公差开门送到房间里,每天的出门只是上大号、洗脸、洗澡,而且公差紧紧的跟着。严是严,但对我们现在的联络够不成影响,因为值班的看守对我们管的已经不是太认真了,其中一位有着一对双胞胎儿子的看守说,你们是我见过最有素质的大陆人,其实时间长了,谁都知道谁是­干­嘛的,公差本身就是我们传递信息的通道。

下午放风,淡淡的­阴­天,做­操­、跑步、篮球,我和张力挨着,一边拍球一边若无其事的说着下一步的计划:“这次的行动代号我说叫“自由火”,是我见过最好的帆船的名字,我们来它个彻底的,把这活棺材烧了。”

张力假装传球,扫视了一圈说:“我看咱们来个接力的怎样,每人两天,分两部分,打它个持久战。”

“不行,这次要来个Gao潮,事不过三,不搞个鱼死网破他们不会去办我们的事,接力他们会认为反正也饿不死,会从中看出我们的软弱。”

李涛转过来,假装用球打我,兴奋的说:“这次要不就不来,要来就来个狠的,不得结果决不收兵。”

小绍说:“我要给检察官写信,说说我的心意,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大家一至同意我们一起绝食,一绝到底。

“魏军!你过来!”看守在喊我。我走过去,举手行礼说:“长官好,有什么事?”

“你在密谈什么?”

“没有密谈什么,只是聊聊。”

“没有就好,不过我是看你们要搞什么名堂?”

“在这有什么名堂可搞。”

“不搞就好,好好得呆着比什么都强,噢,你还挺­精­神,这么多人就你敞着怀,是不是就你壮呀。”

“哪里,放风不就是为了接受点紫外线嘛。”

“这大­阴­天的哪来的紫外线?”

“长官难道不知道,90%紫外线可以穿过云层的。”

“好就你们学问高,注意点啊。”

这个看守好像来的不是很多,可能在甲乙区,有一天他在里面值班,谈论台湾最近的股市持续走低即将崩盘时,他对另一个看守说:“你信不信,大陆的经济会飞,真的会飞,台湾早晚不是对手。”

另一个说:“那不一定,我们台湾的经济重点也不在大陆,我们有优秀的技术,大陆充其量不过市场大劳动力便宜而已。”

“你说错了,大陆的科技水平决不低于台湾,整体水平台湾根本就无法沾边,我只告诉你,大陆的经济在这一两年内,一定会飞的,全世界都会另眼相看。”听他讲话,一个从目前敌对的人嘴里讲我们的话,我心里真舒服极了,泪水在眼里转,祖国,我自己的祖国,我们腾飞的祖国,我们在这里和祖国一样强大。

最后的决定之前,我想和张力在沟通一次,因为他的牢房离我们远,无法沟通,李涛就告诉我:“我有一个主意能让你们见面。”

“怎么样?”

“中心每周二都有犯人看病,那里没有看守,偷渡的都在走廊里等着,你就说有病要看,就说心脏不舒服,我再告诉张力也去,这样你们就能见面了。”

我一听也是好主意,就按李涛的安排向看守报告,说要看病,看守也没说什么,下午一上班就通知我到了乙区二楼,二楼的牢房像动物园的兽笼,一个看守在楼道口把着,宽敞的楼道里没有看守,只有等待看病的犯人,我在楼道里找张力,一直没有看到他,就和后面排队的犯人换位置,直到接近最后也没等到张力,怕引起看守的怀疑只好坐到医生的对面,医生连听带摸的也没看出什么,就说主意休息,还给了一张卡片写着心脏病有待观察。

最后我们决定,由我再代表银鹭号全体人员写一封信给检察官,二十八日递交,给他们三天的期限,信递上去就不可更改,如果他们在这几天对我们采取什么措施,我们即便被隔离也要执行元旦开始的绝食,直至我们五人一起通过的决议,不能单独撤退,哪怕送到医院也要坚持。 txt小说上传分享

决战

信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检察官先生:

我们怀着及其遗憾的心情给你写这封信,因为,全世界都在庆祝和纪念的跨过千禧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伟大时刻,我们却将在牢房里默默的度过,这曾是想都不敢想的问题,历时七个月后却成为残酷的现实,为此我们终身遗憾。

元月二十五日就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春节了,在这合家团聚的日子,如果我们仍不能结案回家,定将会有许多人想到我们五位怀着良好愿望的航海者,在由于人为的原因羁绊在台湾不能与家人团聚,他们将无法咽下这人生有数的年夜饭,这种心态对两岸关系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会造成什么后果?说明着什么样的问题?在此,我们恳请检察官能体谅我们的心,一颗中华民族的心,在春节之前将此案妥善解决。

对于结案的看法,我想在此也不必多说,因为相对于你的才识和地位,我的看法也只是浅显。今天,我们在多次毫无结果的安抚之后,在无奈和忍耐的程度到达极点的情况下,向你提出如下要求:

1、 要求对结案有一个符合法律程序的书面答复。

2、 由于事件是由我们引起,我们有责任向公众说明事实真相,因此我们要求同新闻媒体接触。

3、 要求得到法律条款规定应有的待遇。

为此,我们将于二零零一年一月一日开始禁食等待您的佳音。

中国大陆五名航海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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