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这次跑交通厅,也是抱着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心态去的。我在卢湾乡当乡长时,每年都报修路项目,结果都是有始无终。在和其他乡镇长交流时,他们都奚落我,说我是铁公鸡一毛不拔,我这才知道要送礼。可我们是新合并的乡镇,一穷二白,没钱送啊。和陈书记一商量,就动用了扣留的退耕还林款,置办了些山货。我是和副镇长王筱崎一起去的。要说还得感谢这个小王镇长,脑子活,点子多。在往楼上搬东西时,他故意把装核桃的袋子弄破,核桃从三楼顺楼梯哗哗滚落到一楼,弄出极大的响声,把所有的人都惊动了,还和他们的人故意吵架。这一响,一吵,就把领导给吵出来了。要不,底下的办事员、科长、处长就把你打发了,根本见不到厅长。”杨海山越说越形象,有点作家的风采了。讲到这,他顿了一下,喝了口茶,周天昊笑眯眯地递给他一支烟,还亲自给他点上。狠狠地吸了口烟,放出浓浓的烟雾后 ,杨海山继续说道:“也许是天助我也,这一吵,吵出了个副厅长,还是我的同学孙功毅。我这位当了副厅长的同学,原来在岷岭南一个山沟里的公路管理段当宣传干事,寂寞难耐,喜欢写些花呀草呀的文章,也混了个作家的头衔。在作家班,不瞒你们说,他的文学天分太低,是我的跟屁虫,极力讨好我,其目的就是抄我的作业,抄我的考卷。所以就落了个“孙懒学”的绰号。当然,我也有绰号,和他正好相反,叫“杨勤学”。临毕业,省作协想留我到作协办的刊物当编辑,可我是典型的一头沉,老婆没工作,在省城又没住房,就推辞了。孙功毅一听有这等好事,就花了一个月的工资,给作协领导提了几大包东西,来了个毛遂自荐。结果是,东西笑纳了,事没有给办。原因是他文字功底太差,不适合做编辑。事后气得孙功毅大骂,说一定要杀到作协,当他们的主席。这些都是Сhā曲,是孙厅长年轻时的糗事,你们千万不敢说到他当面,把我出卖了。自作家班毕业以后,我们都回到了各自的单位,十几年了未曾联系,我真不知道他调到了交通厅,当处长,又当了副厅长。这次见面,他还算够朋友,答应了我的要求,修改今年的投资计划。他们这次来咱们县,我估计一是可能下达修路计划,二是考察边北高速过境的事。我是想把原卢湾乡政府那一摊子全部卖给他们,回笼的资金好建设黎粟坪镇。现在我们镇是人多房少,几个干部挤住在一间宿办合一的房子里。这事本来要向你汇报,可出了这么大的事,乱了好几天,今天也算是正式给县长汇报了吧。”
周天昊眯缝着眼睛,痴痴地望着杨海山嚅动的双唇,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听着他绘声绘色的讲演,特别听他讲在交通厅和王筱崎合演的一场戏,不小心勾出了个厅长同学,狡黠的眼睛一闪 一闪,透着得意与自豪的兴奋,似乎要把压抑了许久的郁闷,此刻间全部宣泄出来。周天昊耐心地听着他的讲述,看到了他憨憨面容背后的光华,形象也随之高大了几分。周天昊按奈欣喜,对着杨海山眨巴眨巴了眼睛,又给陈伯军递了个眼神说:
“不错呀,杨镇长,你可是劳苦功高,给黎粟坪镇人民办了件大事、实事,让我们对你也刮目相看哪。人家孙厅长这次可是冲你这位老同学来的,啊,哈哈。看来你的面子比我这个县长还大呢,今后我也得让你三分,请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周天昊说着就站了起来,笑容满面,抱拳向杨海山致敬,吓得他也赶快站起来,急忙向周县长鞠躬,嘴里不停地说:
“县长别这样,别这样,折杀我也。”这一唱一和,逗得正襟危坐的陈伯军也忍俊不止,开怀大笑。一阵欢声笑语之后,周县长又恢复了严肃,表情凝重地说:
“我想提请二位,我们县的水很深,这次矿难可能是导火索,有人肯定要以此大做文章,也可能把一切阴暗大曝光,也可能有人极力想掩盖阴暗曝光,眼前的宁静也可能是暴风雨的前奏。所以,你们要有思想准备,特别是你们黎粟坪镇,积案过多,是个火山口。所以,这次矿难的善后工作以及调查工作,你陈伯军就多担待点,让杨海山避避嫌,腾出精力抓经济工作。”陈伯军一听这话,也站了起来,像军人领受任务一样,笔挺地站在周天昊面前答道:
“明白。”这两位军人出身的领导,此刻的目光都是锐利的,表情都是严峻的。之后,周天昊对杨海山说:
“你在县城没有房子,就住政府招待所吧,协助办公室汪主任做好接待孙厅长的准备工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把省交通厅拿下,力争今年完成全县村村通公路的工作,造福乡亲们。”
“好的。”杨海山没有军人的气派,也笔直地站在县长面前,想了一下又说:
“我想把王筱崎副镇长也带来,同省厅的同志熟悉熟悉,今后就让他多跑跑。”
“可以呀。这是你们镇上的事,你们定吧。”周天昊看了一眼陈伯军说。
“我没意见。”陈伯军痛快地表示同意。周县长安排完工作,活动了一下筋骨,爽快地说:
“好了,工作谈完了,也该喂脑袋了。走,今天我请客,犒劳一下我们的大功臣,地方由你们定。”说完就开始关电脑,收拾办公桌。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纪委书记傅乔和常务副县长赵河南进来了,屋子顿时弥漫着醉人的香水味。
“你们都在呀?”傅乔瞥了一眼陈伯军和杨海山,细长的丹凤眼更加迷人。“我刚从省城赶回来,有非常重要的事向周县长汇报。”傅乔对周天昊说,把“重要”两个字咬得很重,其言外之音就是要陈伯军和杨海山回避。
“那你们忙,我们先走了。”陈伯军望着周县长说,同杨海山一道与几位领导分别握手告别,离开了县长办公室。
作者题外话:核心提示:虽说“公鸡头上的疙瘩都是官”,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过去的皇帝难见,现在的上级未必就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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