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自述1
我就是捡妹子,小名美美。不知道捡妹子什么意思,打小我爸我妈和我哥都这么叫我,就是个挺响亮的音,我也听惯了,估计跟叫“狗狗”、“猫咪”之类的差不多,小时候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打小我就是哥哥的小尾巴,我这个哥哥蛮会照顾我,干什么都护着我。不过,他也有些痞痞的,霸蛮。反正,跟着他,我就不会吃什么亏。小时候,我最喜欢哥哥带我去老崔叔的戏班子里看戏了,我天生就有表演欲望,几段戏看完后,回家就能手舞足蹈,模仿着唱上几句。老崔叔就好多次夸我说:“这孩子天生是块唱戏的料。”
二、老妈的隐私
说了我的叔叔、妹妹和老崔,接下来该说说老爹老妈了。我的老爹最早是环卫转运站的工人,后来当了站长。他的工作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就是成天跟垃圾打交道。虽然以前当工人很风光,掏大粪的时传祥还跟国家主席握过手,可老爹这职业还是让很多人难以接受,估计也就眧乳胍枪莸墓と饲磕敲匆坏愣。这职业糟就糟在谈恋爱上,前前后后好多次,别人给他介绍了不下十几个女孩,都是因为最后听说他是干环卫的,就甩手走人,把老爹晾在一旁尴尬,老爹就那样耗到了30多岁。
我老妈是乡下人,她的花花事也还不少,那是后来老听老爹老妈他们俩吵架才听出个大概齐来的。老妈原来是乡下某村里的一支花,长得水灵、秀气,追求她的小伙子可不少。老妈当时好像叫秀娟什么的,别人介绍的、自己追来的小伙子,她都看不上眼,偏偏她就看上了下放到乡里来的一个城里小伙子。那个小伙子长得可能也未必有多帅,但却是个多才多艺的小子,会拉手风琴会唱歌,还写得一手漂亮的美术字,村里弄个娱乐活动,办个黑板报,刷个标语,都少不了他。跟在他身边转悠的小姑娘也不少,可秀娟就打定主意要跟这小伙子搞对象。
小伙子当然也喜欢水灵灵的秀娟,两人暗暗恋爱起来。可秀娟的家人一点都不看好这段感情,秀娟的爹妈就告诫她说,你们这事长不了,人家是城里的,最后还得回城里去。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秀娟那会儿哪里听得进爹妈的话,她理直气壮地说,毛主席都让知识青年扎根农村,你们的脑筋也太跟不上时代了。秀娟的爹妈闷着脸说,嫌我们落后啊?毛主席又没说让他们到农村找对象,到你肠子都要悔青的时候,别找我们麻烦。时代,时代,哪个时代也得门当户对……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秀娟一甩长长的辫子,丢下一句话,跟你们谈不拢,就转身跑出了门。应该是经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后来,小伙子真的要回城里了,他也舍不得秀娟,两人要死要活“蜜”在一起,就发生了男女之间都知道的那些事。小伙子当时也保证回城安排好工作后一定回来娶秀娟,这话搁在那种情境下,可能也未必就是存心欺骗,只能说他们那时候太年轻,不太懂人情世故。
眼看小伙子恋恋不舍地离开村边小路,消失在远方,秀娟便开始了痴心的等待。开始还好,小伙子隔三差五会寄来一封信,但几个月过去后,小伙子却一点音讯也没有了,秀娟的肚子却一点点开始大起来。幸好那段时间是冬天,她还能穿着厚厚的棉衣遮掩一下外形,就连她粗心的爹妈都没看出来。平时看着她茶饭不思的样子,她爹妈只是冷言冷语几句说,别犯傻了,人一走茶就凉,阿庆嫂都这么唱,你都不知道?
秀娟的心情真的像刚出笼的包子放在灶台上,先是绵软、热乎,后来热气渐渐消散,最后就有些发冷发硬了。她甚至不知道到哪里去找那个小伙子,虽然按照他曾经留下的地址写过信,但那些信却都被人写上“地址不详,无法投递”后退回。而越来越大的肚子更是让她手足无措,一筹莫展。她知道,等到开春,她再想怎么隐瞒都隐瞒不下去了,那时候,全村人都会看她的笑话。
暗地里哭过不知多少回后,秀娟决定把所有苦果咽下,找个地方去打胎。那个冬天好像是那么漫长,走出村庄的道路也显得格外艰难。她找了个理由到外面办事,跑到临县找了个朋友的朋友,那朋友在医院工作,可能是医院管得严,也可能是担心给自己惹事,她把秀娟带到一家小卫生所的老大夫那里,说那老头以前在省里一家大医院工作,就因为给人私自打胎,被下放回老家。秀娟孤独地躺在一间简陋的小房子里,听任那个老头哆哆嗦嗦把冰冷的器械伸进她的*,她甚至能感觉“嗖嗖”的冷风吹进她的身体。
那时候,她的身体连着心一起痛了许久。这回她痛的不只是自己的爱情,还有她的青春,她的未成熟的孩子以及她的梦想。从那以后,她决意不再在村里找对象,而是一定要找个城里人嫁出去。后来,她在村里看戏时认识了老崔。老崔知道我老爹一直打光棍,城里的女孩都看不上老爹,老爹到了那个年纪唯一还有点的资本就是揣着城里的户口。老崔知道秀娟的想法后,就想把她介绍给老爹试试,开始他还担心秀娟会嫌老爹年纪有些大,没想到秀娟见过老爹后便一口答应,一句含糊话都没有。
老爹老妈就这样走到了一起。不过,秀娟进城拿了城里户口后,还是没有工作,老爹就让她帮着捡拾垃圾,靠收废品赚些零花钱。等到秀娟变成老妈后,她开始苦心抚养我,也干脆打消了找工作的念头。后来,老妈就成了个职业捡垃圾的人,她手巧心灵,总能把那些别人扔弃的东西捡回来用到该用的地方。我们家的各种家具、电器等,都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老妈每天把各种垃圾捡回来分类搁在一起,报纸、书刊搁一个地儿,废铜烂铁搁一个地儿,各种玻璃瓶子、牙膏袋子塑料罐子搁一个地儿,然后隔些日子,看哪个地儿东西堆得多了,就送到废品收购站卖了。这样积攒下来,她每个月的收入也不少,有时比老爹的工资还多。
日子就这么囫囵过着,老爹老妈开头那一年半载也还算甜蜜,可能一个是老牛吃嫩草,三十好几总算娶上小媳妇了,一个好歹傍上个城市户口的人,成了城里人了,加上还添了我这么个大小子,真是老猫上树、老鼠钻洞,各有各的喜兴事。可后来不知怎么着,没多久老爹知道了老妈的那些糗事,这可把老爹郁闷坏了。老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会多说话,他就喜欢一个人到小酒馆里去喝闷酒,直到把自己喝得脸红脖子粗,数不清手指头,才跌跌撞撞回到家里,倒头呼呼大睡。这以后,他们但凡有什么谈不拢的事,一吵起来就会扯出老妈那些“无头案”,也不管我在不在身边。老妈总是说,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只是自己对不起自己。老爹就说,你对得起谁对不起谁我不管,我见不得那些烂事,我一听你这种烂事就心里有气,你想想,好人家的女子谁去做这种事,我还以为你是七仙女下凡呢。
七仙女下凡怎么啦?老妈嘴皮子上还是吃不得亏的,她抹着眼泪说,你要嫌弃我,你要有本事,就打一辈子光棍,别光在这事上抖搂过没完,你以为我稀罕你啊。你要能耐,你怎么三十好几都不知道姑娘是怎么回事呢?
反正,他们就是这样隔三岔五吵闹个不停,老妈那点隐私就在我面前抖露个底掉。等我上高中的时候,配合我看过的那些反映知青生活的电影、小说和纪实文学,我就能把老妈那段遭遇完整地在脑子里过一回电影,那比什么张艺谋、陈凯歌、冯小刚拍的电影精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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