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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师姑在香舍的心目中,地位向来是尊崇的,因为只有她敢对自己的师父跳脚,敢摔师祖的酒坛子。每次师姑一回山,师祖师伯师叔师父们就作鸟兽散,吓得拼命往河里洞里缝里钻。后来派中那些懒惰的师父师伯师叔们都飞仙了,只余下刚刚踏入修道大门的自己,那时候师姑还回来过一趟,神采飞扬的告诉自己,说她找到了一个好男人,她不会飞仙了,还意味深长的拍着自己的脑袋,让他要好好考虑自己将来的路。也因此虽然香舍在雾隐山上修炼了千年,但心心念念忘不了的,还是像师姑那样找一个有担当有血­性­的男人,而且他的愿望比师姑还要宏伟,因为他立志要找一个有担当血­性­还要有着英俊相貌的男人来配自己。

或许是被其它的笨妖­精­给传染了,在这一千年里,香舍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师姑说的至理名言,他也从没想过,他的师姑因为是条母蛇,所以说找男人是很正常的,但他自己却是一条公蛇,竟然也是想着找男人,这可就有点太匪夷所思了,不但如此,他还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将这种观念传播到每一个妖­精­的脑海里。

但是此时,黑蛇­精­却陷入了无比的烦闷忧郁中,为什么师姑说做这种事的时候,男人可以给你带来欲仙欲死到达巅峰而且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快感,可他却只记得被进入时那股痛的身子都要裂成两半的尖锐感觉呢?

而且自己选的这个强壮的男人也实在是太强壮了,自己只是被他不管不顾的冲击了几下就昏了过去,再然后,他就只记得自己像是一只大浪里的小船般上下颠簸,似乎还发出了一些很难为情的声音……至于快感,哦,应该是有吧,可为什么脑海里却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他猛然转过头去细细看着一脸沉静只有眼中流露出几丝难得一见的柔情的向天涯,暗道自己是现在就逃离这个男人的身边呢,还是再忍受几次被开拓的痛苦,发掘一下到底有没有那种所谓的快感存在呢?可是……如果有还罢了,如果没有……没有的话怎么办?不能飞仙不是问题,关键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似乎真的不想离开这个明明就死气沉沉还很粗暴的男人呢?

「是不是昨晚弄痛你了?」见到香舍转过身来,向天涯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温柔的看着香舍,眼睛里一向的冷漠退去。

无论如何,有一点香舍猜对了,像向天涯这种男人,要么根本不为所动,一旦你能让他动心,你就会彻底将百炼钢化成绕指柔,让他的心里眼里从此之后只能容下你一个人。

「废话。」香舍气呼呼的回答:「你何止是昨晚弄痛我了?那个地方现在还在痛你知不知道?还有全身都很痛啊,翻身都不敢。」他越说越气,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是要问向天涯话的,到最后­干­脆那春葱般的手指头戳着对面男人还­祼­露着的胸口,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委屈。

「哎哟」一声,香舍惨叫一声,眼泪汪汪的看着那两块发达的胸肌,哇哇大叫道:「你们这两块硬梆梆的东西要造反啊,知不知道我已经被你们的主人弄得快散架了,你们竟然还敢帮着他来欺负我,差点把我的手指给折断了。」他气得再度伸手,想起之前的教训,这回不敢往肚子上戳,而是往肩膀上戳去。

下一刻,又一声惨叫响起,这一回香舍连眼泪都痛的流了出来:「啊啊啊,这该死的骨头竟然也来欺负我。」他愤怒的看着向天涯:「你全身上下到底有没有一点软的地方啊?快找出来让我好好的戳一顿,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他双手捶着床,嚎啕大叫。

向天涯头上滴落下一滴冷汗,暗道自己的定力果然还是不够啊,都知道不能招惹这个妖孽的,最后竟然还是忍不住犯下这天大的错。

不过看香舍哭得那样伤心,他又泛上数不尽的怜惜,尽量的放柔声音轻声哄道:「香舍,你……你不要这样了,我现在出去命人给你做一些滋补的东西,你先在这里好好的躺着,或许你想要什么吃的,也可以告诉我。」不用怀疑,这绝对是向天涯这辈子最温柔的时候了。

香舍停止了哭声,疑惑的看向向天涯:「为什么我要吃滋补的东西?」他心想与其给我吃那种东西,还不如把你的元气给我吸一点,好处更多。不过下一刻,向天涯的话就把他惊得险些跳了起来,因为他竟然一脸歉疚的道:「你昨晚……流了许多血,唉,是我太粗心了,没想到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所以……」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替香舍拉了拉盖在他身上的毯子:「你的血很冰,我想可能是你从小在山里受过冻,落下了病根儿,所以以后你一定要注意多穿些衣服,让自己暖和和的才行。」

向天涯的确是很内疚的,之前和香舍打了那么多次交道,见过他极柔极媚的一面,也见过他­色­诱那个小侯爷,就连他诱惑自己的手段都是那样老辣成熟,所以他一直以为香舍早已做惯了这种事情,怎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初次承欢。

犹记得昨夜,当终于攀上极致的巅峰,狂热的情感慢慢退却,冷静的理智重新回归大脑,然后他看见身下的绝­色­人儿已经陷入昏迷中,身下有着一滩醒目的猩红血迹时,他的心他的魂几乎都吓得离了体错了位,当时就狠狠的搧了自己几个耳光。一直等到替香舍清理完了,探探他的呼吸发觉十分平稳,间歇还有两个小呼噜的时候,那出窍的魂灵才算归位。然后他就那样抱着香舍,整整看了他一夜。

月光下的香舍,简直美的惊人,偶尔逸出几声呓语,喃喃的咒骂着狂暴的自己,那一刻,向天涯从来都是冷硬无情的心彻底被融化成了一池春水,他知道自己陷进去了,没想到无心无情了将近三十年,一旦陷入情网无法自拔,竟然只用了一夜不到的时间,说出去只怕会让他所有的对手都下巴脱臼。

「啊……流了……流了好多血……」香舍的尖叫声将向天涯从回忆中拉出来。他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床单,似乎要在那上面找自己遗留下来的血迹,然后他松了一口气道:「你一定是看错了,我就说我怎么可能流血,这么丢脸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我做出来的。」蛇一向被誉为万­淫­之首,所以黑蛇­精­认为自己的身子理所当然是天下最柔韧最销魂的身子,流血这种丢脸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哦,床单和褥子我昨晚都换下去了,因为怕你睡起来不舒服。」向天涯拍了拍香舍的肩:「这怎么能是丢脸的事情呢?应该觉得丢脸的是我,竟然丧失了理智,对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好了香舍,你乖乖在这里躺着,我立刻给你弄吃得来。」他说完,体贴的替香舍掖了掖被角,转身走了出去。

「这……这是向天涯吗?是那个曾经踢过我捅过我扔过我的冷酷男人吗?他……他说给了我很大的伤害,他……他说立刻给我弄吃得来……」香舍在呆了几秒钟后,忽然「嗷嗷嘎嘎」的怪笑起来,一边将两只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啊啊,我征服他了……我终于征服这个心硬如铁的男人了。嗷嗷嘎嘎……」混合着狼与鸭子特点的声音啸傲客栈,成功让被派来保护香舍的另两个杀手再度中招。

向天涯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两个杀手抖得如风中落叶,看见自己,他们的样子竟然就像是见了鬼。他的心里一沉,却聪明的什么都没有问,只挥挥手让两名手下走开。

在他们走出了不到十步的时候,他听到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道:「天啊天啊,我们的谷主,我们的天下第一杀手……杀手谷主,竟然……竟然被一个那样柔弱的男人给征服了,天理何在啊。」然后另一个杀手摇头叹息道:「唉,昨天听十一号说谷主很有可能是被上的那一个时,我还笑他­精­神出了问题,没想到……没想到这竟是真的……天啊,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

向天涯很想管住自己的脚,他是杀手谷主,无心无情的杀手谷主,没有必要为了两个属下的流言而去刻意解释,而且很多事情都是越描越黑。可是身为男人的尊严让他承受不住这个「被上的一个」的称号,当他醒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两名属下的面前。

「看到这是什么了吗?」向天涯举起手中的盆和毛巾,见两名属下呆呆点头,他又耐着­性­子冷冷道:「这是给香舍擦洗身子的,知道我刚才去­干­什么了吗?」见两名属下呆呆摇头,他继续冷冷道:「我让厨房给香舍炖一点滋补的东西。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吗?」

两名呆头鹅属下跟不上谷主这跳跃的思维,他们不明白给香舍炖滋补的东西有什么特殊意义。忽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娇笑道:「行了行了,我等一下会负责和他们解释明白的,你就赶紧去忙吧。」正是先前第一个敲响向天涯房间门的女子。

向天涯回过头去瞪了那女子一眼,面无表情的道:「因宁,你训练的这些杀手是不是有些太呆了,杀手固然应该心无旁骛,但并不代表要把他们的大脑也给变钝掉,必须要有灵活的思维,才可能完成任务,甚至在一些必死的情况下成功逃生。」

因宁耸耸肩,满不在乎道:「我训练的杀手个个都头脑灵活,他们只是一时间被吓坏了而已,你还是赶紧进去看看你们家那口子在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吧,能把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一个一个吓傻掉,我还真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总不成是六头十二臂吧?毕竟我的杀手们即便是见到三头六臂的怪物,也不可能吓成这个样子的。」

向天涯皱眉,哼了一声道:「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说完他转身离开,直到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还能听见因宁没好气的训斥声:「你们这些笨蛋,没看见谷主健步如飞的样子吗?怎么可能是被上的那一个,连Chu女初次承欢都会痛一阵子,何况男人,一群没脑子的东西。来生,去街上给他们买一些露骨的禁书,尤其是描写男男­性­事的那种书,多买一些回来,一人手里发一本,都给本姑­奶­­奶­好好的学学。」

向天涯头上一滴冷汗落下,他怀疑把辛苦选来的这些资质不错的杀手放在因宁手底下进行训练,是不是这辈子自己犯过的最大一个错误。

第六章

洗了脸之后,香舍独自坐在床上默默回想昨夜的事情,他本来是想回忆自己到最后究竟有没有快感的,但想着想着,就猛然想到了向天涯在自己投怀送抱时那不合理的粗暴举动。

他拾起头看向爱人:「喂,昨晚我洗得白白香香的坐在床上等你,结果你是不是把我扔进椅子里去了?」

向天涯以为他要兴师问罪,先自己检讨了一番,又咳嗽了两声,过了半天才努力的坦荡荡的看着香舍:「没有错,因为我一向讨厌别人勾引我,不过香舍,我现在知道了,任何人都不可以勾引我,但你是例外的。」

「废话,和你在一起待了这么久,如果出手还是失败的话,那我香舍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啊。」香舍哼了一声:「这次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将你的粗暴记在账上,如果你还有下次,看我怎么折磨你……」

不等说完,向天涯就森森的一笑:「你如果安分守己温柔可人,我自然不会对你粗暴,但若始终这么妖孽,哼哼……」他看着目瞪口呆的香舍,慢条斯理的将一杯茶拿到他面前:「你刚刚又说什么惊人的话了?我的两个杀手属下又被你吓傻了知不知道?」

「啊?」香舍先是欠了一下身子表达了些微的惊讶之意,然后就又坐了回去,翘起二郎腿,一脸不屑的道:「向郎,你的手下怎么都这么的脆弱啊?这也太不经吓了,我还没开始和他们玩儿呢,一个个就是又傻又痴的,这我若想和他们玩点游戏,他们还不得一个个跳崖投江啊。」他拍了拍额头:「不是我说你向郎,你这种训练手段也太软了,改天你把他们都交给我吧,肯定给你驯出一批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铁血劲旅来。」

向天涯半生的表情加起来,都没有他这段日子丰富。

听见香舍的话,他脸­色­渐渐黑下去:心道你不说自己太过妖孽,把我的人都吓傻了,竟然还有脸指责是他们脆弱,还想和他们玩儿什么游戏?还把他们都交给你训练?他忍了忍,没忍下去,咳了两声道:「抱歉,我不想让武林中已经屹立了三百年的杀手谷在我的手中垮掉,那样我到了地下,也没脸见列位师祖和师父。」

「喂,你是什么意思?」黑蛇­精­拍床而起,然后又哀叫一声,痛的坐了下去,他怒视着向天涯:「什么叫杀手谷在你的手中垮掉,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话音刚落,向天涯就摇头:「我不是普通的不相信。」他见香舍的脸­色­一瞬间转怒为喜,于是又悠悠的加了下半句:「我是根本就十分的,非常的不相信,而且我也确定,一旦杀手们到了你的手里,杀手谷必垮无疑了。」

看着香舍­精­彩纷呈的脸­色­,向天涯的心里总算是痛快了一把:呵呵,老是自己在这边被动的被香舍牵着鼻子走,如今也是应该让他尝尝被刺激的滋味了。刚想到这里,就见黑蛇­精­香舍在胸脯剧烈起伏了一阵,脸上变换了几种颜­色­后,忽然又笑靥如花的慢慢站起身,款摆着走了过来,虽然有一瘸一拐的痕迹在,但向天涯依然要承认,这家伙根本就是天生的妖­精­,迷死人不偿命的那一种。

他警觉的想站起身,却被香舍又重新按坐回椅子中,他笑得越发妩媚,轻声柔气的道:「向郎,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呢?人家也是血­肉­做成的人,也是有心有情的,你这样毫不客气,人家也是会伤心的啊,向郎,你摸摸人家的心口,感受一下,人家的心跳都慢了呢,那颗红心心它在流泪,在诉说它刚刚受到的伤害,在……」

向天涯努力的维持着挺胸抬头的姿势,一边轻轻咳着来拼命压制着胃里的那阵翻涌感觉。

他已经在香舍面前流露了太多不应该流露的情绪,现在,应该是重新扳回一城的时候了,他要坚持,一定要坚持住。就是在这样坚强无比的信念支撑下,他才总算是用嘴角的几下抽动换来了整个身体的相对平衡。

「这怎么又开始叫恶心的称呼了?之前不都是叫我向大哥的吗?」他尽量面不改­色­的问,同时也是在转移话题。

香舍「柔弱无依」的靠在他怀中,一边用春葱般的手指在他宽厚的胸膛上画着圆圈,一边贴着他的耳朵吐气如兰道:「讨厌了向郎,你真的好坏,明明知道人家会为了回想起昨晚的事情而害羞,还故意勾引人家去回想,咱们都有肌肤之亲了,我从此后就是你的人了,就算死,也是你的鬼,不叫你向郎要叫什么?其实我也很喜欢相公这个称呼,但我想那个要等到咱们正是成婚之后才叫了……啊,向郎,你要去哪里?你别扔下我啊,哎哟……该死的向天涯,­奶­­奶­的你昨晚像一头发情的公牛一样狂冲猛撞,才会把我弄伤,如今竟然敢扔下我自己逃之夭夭,你个混球混蛋大王八蛋……」因为正说到兴奋处而被向天涯扔下的香舍,在装了不到几秒钟的娇媚柔弱美人后,就尽显泼辣本­色­。

向天涯的确是逃之夭夭,他怕再晚一会儿,自己就会忍不住吐出来。

这个香舍简直就不是人类,人类哪有可能像他那样不要脸,竟然还说自己勾引他回想昨晚的事情,这根本就是赤­祼­­祼­的诬陷啊。

老天……向天涯在跑到院子里后仰天长叹,忽然他的身形一窒,然后慢慢的转过身看向那个房间,嘴里喃喃道:「不是人类,不是人类,难道香舍他真的是个……」他蹙紧眉头,联想到遇见香舍后种种并不可思议的事情,然后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苦笑,缓缓摇头道:「老天你真是厚待我向天涯,就算觉得我的确是天神下凡,也不用配一个可能是妖­精­的家伙给我吧?」

而屋内的香舍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向天涯拆穿的差不多了,他发泄过后便坐在椅子中深思起来,一边小声的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我就不信我勾引谁,竟然还会失败,尤其会发生被人扔在椅子里这种莫大的耻辱之事,奇怪啊,会不会是遭到谁的诅咒了呢?」他抬头向天,默默的念叨着:「嗯,是老鼠吗?不会啊,那家伙很善良,不可能是他。牛哥哥,嗯,牛哥哥很稳重,虽然木讷点,不过他绝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情。兔子,别说,那家伙牙尖嘴利自诩聪明,没少和我斗嘴,有可能是他­干­出来的,嗯,嫌疑对象一,先放这儿。接下来是小龙,小龙比小鼠还笨还善良,不可能。再接下来是蛇­精­,呸呸呸,我自己就是蛇­精­,怎么可能诅咒自己呢,刷掉。马呢,马从来都奉行少说话多­干­活的宗旨,刷掉。羊呢?羊很可爱,虽然老是嚷嚷着自己是强大的,但其实很弱小,刷掉。猴子,那家伙灵巧,也是一个妖孽,没有不敢­干­的事儿,嫌疑物件二,放这儿。公­鸡­嘛,公­鸡­太负责了,保护欲又强,大概是保护母­鸡­保护的,不可能­干­这种落井下石的事儿,刷掉。狗狗,哈哈,狗狗更不可能,那家伙又忠诚又老实,简直比牛哥哥还好逗弄,­干­不出这种事儿。猪猪嘛,切,猪猪那家伙只要有地方睡觉有地方吃饭,就万事大吉,绝对不会对我产生不满进而诅咒的。」

他仔细的列完了所有的妖­精­朋友,最后磨着牙齿冷笑道:「兔子啊兔子,猴子啊猴子,就是你们两个了,至于到底是你们谁,哼哼,你们给我等着,一旦被我查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吧。」

他正咬牙切齿,就看见向天涯从屋外进来,皱着眉头道:「香舍,你的身子能否坚持,我们要立刻赶回杀手谷。」

香舍一下子跳了起来,却又把后庭的伤口扯痛,又重重坐了下去,但即使如此,他的眼中仍然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怎么了向郎?是那些家伙们攻进杀手谷了吗?就要有一场混战了吗?啊哈哈哈,太­棒­了……」不等笑完,忽然看见向天涯满头的冷汗,这才醒悟自己实在是太兴奋了一些,又连忙换上一副哀痛的面孔,悲戚问道:「向郎,杀手谷被人占领了吗?兄弟们都怎么样了?没有战死吧?」

向天涯使劲儿翻了个白眼,冷冷道:「你如果实在很兴奋的话,就跳起来吧,憋这是很难受的。」他以手抚额,真不知道该拿香舍怎么办。

不这家伙的样子,又不像是卧底在自己身边故意发出诅咒的敌人,但若真和自己一心一意,他兴奋个什么劲儿啊,难道他还觉得能帮上自己什么忙?开玩笑,他不帮倒忙就不错了,最起码自己这个秘密客栈里就被他吓傻了四个杀手,谁知道等上路后,还会被他吓傻多少个呢。

不过转念一想,香舍既然能吓傻自己这面的杀手,同样有可能把敌对那一方的杀手吓傻掉,现在想想,之前在山上忽然变成疯癫样子的那两个顶尖杀手,还不一定是得了羊角疯呢,那时候自己正背对着香舍,谁知道是不是这家伙暗中做了什么手脚,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已经浮现出让香舍站在某辆高一点的牛车上,在自己的保护下尽情发挥他的才能,将对方的杀手们吓得发疯趴倒一片的情景,想到这里,嘴角边不由得弯起一丝笑意。

香舍有些惴惴的看着向天涯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微笑的脸庞,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生怕他为自己先前的兴奋而生气误会。其实自己之所以那么高兴,只是觉得如果杀手谷发生内乱,自己就可以尽展所能来帮助心上人平乱,到时候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自然就更上一层楼,谁知道一下子得意忘形露了馅儿。

有些惶恐的妖孽香舍扭着身子贴了上来,将脸埋在向天涯的怀中,柔声道:「向郎不用害怕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香舍都永远和向郎站在一起,互为倚靠,何况人家也相信向郎的能力,这天下间绝没有人能够将你打倒的,当然了,也不可能将你带领的杀手兄弟们打倒。」他拼命的磨蹭着向天涯的脖子,信誓旦旦的表忠心。

向天涯微微一笑,虽然这番话仍然不改妖孽本­性­,可是必须要承认,他的心因为香舍的话而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温暖。

向来都是孤身作战,从没有想到,原来有一个人可以拥抱依靠的感觉竟是这样美好,美好到他竟舍不得放开怀中这个前一刻还差点把他气的吐血的家伙。

香舍感受到向天涯平稳的心跳,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旋即又十分的感动。对他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一直被称为妖孽的人,向天涯竟然会付出全心全意的信任,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啊。

他的胸口忽然涨得满满的,在心里自言自语道:师姑啊,我想我现在终于体会到情爱的美好了,和这份全心投入的感情相比,飞仙的确是微不足道的呢,嗯,如果将来能习惯那种­性­事,从中体会到你所说的欲仙欲死的感觉。那就更美好了啊,呵呵。

两个人都沉浸在这一刻奇异又美妙的感受中。

忽听门外一声轻咳,接着一个女声道:「看没看见,这就是男男相爱的现实例子,根据谷主和香舍小弟弟现在的表现,可以肯定他们两个已经进入了灵­肉­合一的境界,嗯,你们将来如果不喜欢女人,也可以找一个自己心爱的男人,最好可以利用自己本身的魅力,就像大灰狼引诱小绵羊一样,将那些想要覆灭杀手谷的绝顶杀手们都吸引到你们的身边,从此后对你们忠贞不渝……」

向天涯脸上的黑线雨刷刷下着,他觉得因宁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这才一天的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果不是对她太过熟悉,向天涯真的要怀疑她是别人假扮得了。还是说,因宁的本­性­就是如此,只不过因为自己的原因,以前总是压抑着,如今来了香舍给她做榜样,将她的本­性­全部引发出来了。

带着一脸的无奈和几分惴惴的心情,向天涯和他属下的那些杀手们上了马。

未来的一天时间里,他们必须要和香舍这样一个妖孽以及因宁这个在一天时间内就变得有妖孽倾向的女人一起同行。幸好,幸好只有一天时间。

除了那两个人,所有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着的,其中当然包括向天涯。

为了不给香舍再吓傻几个杀手的时间,向天涯带着约莫十六名顶尖杀手和香舍因宁一路狂奔,结果在夕阳还未落山之前,一队人马便来到了杀手谷。

当带着满面风尘之­色­的十六人在谷口下马时,有三个面无表情的人正在谷口迎接他们。

香舍惊讶的看着那三个人,失声叫道:「啊,向大哥,为什么只有三个人来迎你,难道说其它的家伙们都叛变了?只剩下这三个忠心耿耿的杀出重围,等待你回来重整旗鼓吗?」因为被向天涯威胁,如果还敢叫向郎或相公这种能让杀手们麻了半边身子或者呕吐到失去体力的称呼,就不带这个妖孽回来了,所以香舍只能把这种爱称深深的埋在心底,毕竟他不想在一回谷,还没熟悉向郎那些属下的时候,就被他扯住一把扔到天边去,那样自己这个谷主夫人在大家的心目中岂不是威风扫地。

向天涯哪里明白香舍的心里想法啊,还颇为自己的令出必行而自豪,暗道还好,到了这里之后,妖孽总算肯收敛收敛了。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空前的和颜悦­色­的对香舍道:「嗯,不是这样的,我们杀手们不需要顾忌这些俗世间的繁文缛节,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心腹左右手,之所以过来也不是迎接我,而是要向我报告这一次的情况,来,香舍,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左清流,这是罗带风,这是方已。」他又对那三人道:「这是我半路上认下的小弟,叫做香舍。」

那三人有些惊讶的望了香舍一眼,暗道怎么回事?谷主竟然会对这样一个太过美丽的男孩子和颜悦­色­的说话,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事情啊,还是半路认下的小弟,什么时候谷主也愿意学那些狗屁大侠们交友满天下了?奇怪,太奇怪了。

香舍考虑着此时向他们暴露自己谷主夫人的身份会不会被亲爱的夫君大人丢出去,考虑了半晌,不太敢明目张胆的这样做。于是便用了一种自认为十分隐晦的方式来暗示那三个人,他款款摆摆的走到向天涯面前,挽住他的胳膊,娇滴滴的道:「哎呀真是的,向大哥你奔那么急­干­什么?本来人家还想用一个比较神清气爽的样子来见兄弟们,可如今身上脸上都沾满了灰,你让我怎么见他们啊。」

左清流方已和罗带风一起渗出了几滴冷汗,这个香舍是怎么回事?他难道不知这样在谷主面前发嗲是很容易被一剑封喉的吗?然而更令他们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

他们英明神武冷酷无情的谷主大人,虽然嘴角眼睛眯成了危险的针芒状,握剑的右手颤了几下,但最后竟然没有抽剑,而是抽了几下嘴角,并尽量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对香舍道:「你好好说话,再这样嗲声嗲气的,我就把你扔进谷里的蛇洞喂蛇。」他再冷笑了一声:「神清气爽?你可能有那种健康向上的样子吗?至于兄弟们,你根本就不用见他们,所以身上有没有沾灰都没关系。」

香舍气绝,在原地怔了半天时间才一跺脚:「好,向大哥,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让找见兄弟们,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要后悔。」

他话音刚落,那十六名杀手就觉得一阵冷风从自己身旁刮过,而左清流等人却丝毫没有危险来临的意识,他们反而觉得在一向冷硬的杀手谷里,出现这么一号人物似乎也挺有趣的,因此都把隐藏着好奇的目光投在香舍绝美艳丽的面孔上。

因宁抓住一个之前吓傻掉的杀手,小声的问他:「听见香舍刚才说的话了吗?作为和谷内兄弟们互为依靠的兄弟,你想对他们发出什么样的警告?」她刚说完,那名杀手就一脸沉痛表情的小声道:「我只想说,妖­精­来了,兄弟们快跑啊。」

「笨。」因宁敲了一下杀手的脑袋,怒道:「都跑了谁来抵御外敌?你要说,妖­精­来了,兄弟们能躲就躲,不能躲的,创造条件也要躲……」

向天涯欲哭无泪仰首向天:完了,因宁也被香舍带坏了,这杀手谷啊,看来是不能平静了。不行,自己必须要拿出身为谷主的威严,将这种无聊的事情给压制死在萌芽之中。想到这里,他转头严厉的看了因宁一眼,忽听方已道:「呵呵,因宁在谷外呆了一段时间,看起来活泼不少,咳咳,活泼不少。」

向天涯哼了一声,转身向谷内走去,一边大声道:「到了谷内,不许再说这种话,一旦再有兄弟被吓傻吓呆,我就把始作俑者扔进蛇洞,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这句话,连因宁都吓得瑟缩了一下,她明白向天涯是令出如山的,万一真把他惹毛了,他真的会把自己丢进万蛇洞去,虽然说自己的武功很高,万蛇洞又没有毒蛇,但是被那么多的蛇缠在身上,这个咬一口那个啃一下,这种感觉只是想想,就觉得心里发毛。

何况香舍毕竟是谷主最心爱的人,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动恻隐之心,但是自己呢?自己只不过是谷主的一个属下而已,可有可无的,唉,看来想改变一下杀手谷的风气,今生是不可能的了。她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下一刻,身边便多了一个人,只听一个软糯魅惑的声音娇笑道:「哎呀因宁姐姐,你不用害怕了,你放心,有我在呢,一旦掉进万蛇洞,我负责和那些蛇蛇联络感情,你若是讨厌它们,躲在一边就可以了,你是练武之人,咱们挨个十几天总还能够的,对了,万蛇洞大不大?」

因宁不明白香舍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种话,呆呆的点了一下头:「听当初建造万蛇洞的人说,那里是很大的,而且在一座山的山腹,可以说里面的岔路无数,就宛如迷宫一般,到处都充满了蛇和机关,如果到时没有谷主慈心大发将你救上来。你这一辈子就要死在那里了。所以香舍啊,姐姐奉劝你一句,把那爱玩的­性­子收敛收敛吧,千万别和谷主作对,他正临大敌,一个烦躁间,说不定真的会把你丢到那里去。」

「思,我知道了,谢谢姐姐提醒。」香舍心里雀跃着欢呼着。

万万没有想到啊,自己在雾隐山上待了一千年,一下山就有了和后辈子孙们如此亲近的机会,嗯,他要好好的想一想,利用一个什么样的机会被扔进蛇洞里去,然后从子孙们那里弄点美味的山鼠麻雀或者青蛙鸟蛋吃吃,接着他要在子孙们中间传道,让大家都掌握修炼的途径,到时候他们蛇类一族肯定是妖仙界中最壮大的队伍!

你想想,一整座挖空了的山腹啊,都是蛇,那没有几百万条也得有几十万条不是,按照比例来说,就算这批蛇的慧根再不济,但它们第一没有天敌侵袭,第二永远有丰富的食物吃,不必浪费时间找寻,如果山腹里够暖和,连冬眠都省了的话,就会又多出整整三四个月的时间来修炼,这样一来,在千年或者万年后,最起码也会有几万条蛇升入妖仙界吧,啊哈哈哈,这是多么美好的前景啊,说不定蛇族的妖仙前辈们会派已经升仙了的师父下来给自己一些宝物,作为奖励他对蛇类一族所作的特殊贡献呢。

香舍沉浸在无限美好的遐想中,不时的就得意笑上几声,笑得那十六名杀手和左清流等人心里一个劲儿的发毛,就在刚才,他们明明听见因宁对他叙述了蛇洞的可怕,论理来说,这小美人此时不躲在一旁发抖就不错了,怎么却笑得这般诡异。

向天涯的眼皮一个劲儿的跳着,恶狠狠的对香舍道:「不许笑了,再笑就把你丢进蛇洞里去。」他本来是要吓唬香舍一下,虽然知道这个家伙可能是名副其实的妖孽,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香舍竟然会是蛇­精­。

毕竟向大谷主从小习文学武,苦练杀人本领,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达到了今天的巅峰成就,那是付出了别人无法想象的努力,所以他虽然聪明,但因为一向的冷淡使然,让他还无法从香舍要的几样吃食上马上就联系到对方会是哪类妖­精­,他在心底里的认知是,妖­精­都是狐狸变成的,所以他一直认为香舍是狐狸­精­。

他所不知道的是,香舍和狐狸­精­可是十分不对盘的,因为两类动物都是万­淫­之首魅惑无双。当初在雾隐山的旁边,有一座仙源山,上面住着得都是一些没有进十二属相榜里的妖­精­们,香舍就时常和那里的一只狐狸­精­对战,没有别的理由,就是为了万­淫­之首这个所谓的荣誉而战斗。让其它的妖­精­们可算是头痛到了极点。

如今香舍若是知道心爱的向郎竟然把自己归类为狐狸­精­一族,一定会跳脚大骂连敲他的头了,哼哼,在他的心里,狐狸­精­算哪根葱啊。不过虽然他不知道向天涯这个错误的认知,却还是表现出自己极为妖孽的一面,因为他一步就蹦到了向天涯面前,双眼亮闪闪的看着对方:「真的吗向大哥?你会立刻就把我扔进蛇洞里去吗?啊啊啊啊,不用你扔,蛇洞在哪里,我现在就去自己跳下去。」

「你……」向天涯气得青筋乱迸,再被香舍这样气下去,自己非未老先衰不可。看着左清流等人一瞬间有些傻掉的表情,还有几个在庭院里练功的杀手们诧异望向这里的眼神,他真的很想仰天大叫。

偏偏香舍根本不知道此时向天涯的感受,在期待的看了对方半刻钟,确定向天涯只是吓唬吓唬自己,并不打算实现刚才的诺言后,香舍难掩失望之情的退到了一边。

他皱着眉头细细思量着向天涯说过的每一句话,忽然想到现在自己已经进了杀手谷,不会再存在不许入谷的事情,那么自己表现的妖孽一些,最好能吓傻几个杀手,向天涯一气之下就会把自己丢进蛇洞里去了吧。嗯,就算不丢进蛇洞中,而是把他踢出谷,他也可以再回来嘛,反正都已经在他面前表演了一手如影随形的功夫。为了千千万万的子孙后代能够踏上修炼之路,自己牺牲一些也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香舍勇敢的跳上一块大石,在上面以美妙无比的姿势转了一个圈儿,然后娇滴滴的大声喊道:「各位谷里的兄弟们,我以谷主夫人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都出来让我认识一下。」没错,为了蛇洞里的蛇蛇们的未来,他香舍是孤注一掷了。

向天涯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滴落下来,他现在只想一把提起香舍,将他扔进自己的屋里绑起手脚塞住嘴巴,省的他再出来害人。

漫长的几分光景,却彷佛过了一年那么长,向天涯惊讶的发现,原来还是谷里的兄弟们久经考验心志坚定。那十六名杀手能够面不改­色­,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香舍的身份,可是谷里的杀手们一个个从隐身的地方出来后还能那么镇定,就真的不能不让人为他们的定力喝一声彩了。因为他们只是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大石上的香舍,既没有人被吓傻也没有人被吓呆。

「喂,你们光看着我­干­什么啊?难道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我是你们的谷主夫人,听到没有听到没有?」香舍在大石头上又蹦又跳,可说是心急如焚,一边暗暗道:难道这杀手谷里的杀手们都是天生的痴呆?瞧瞧他们这一副面沉如水的样子,如此没有破坏力,我要怎么被扔进蛇洞里啊?

正着急呢,忽听下方一个­阴­森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道:「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如果还不下来,香舍,别以为我就真没有对付你的手段了。」是向天涯,他大概实在是被气坏了,因此语气竟然恢复了香舍初见时的那份冷凝和淡漠。

香舍蹦跳着的身子猛然一滞,他摸了摸鼻子,两相权衡之后,选择慢吞吞的爬下了大石。没有办法,蛇蛇子孙们的修炼道路虽然重要,可是比起自己的幸福,也不是不可以牺牲掉的,万一向天涯因为自己这过火的举止而不爱他了,那可得不偿失,何况只要在杀手谷一天,他总有办法接近那些蛇蛇们的。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香舍选择妥协。而下面的向天涯也总算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还好,苍天和列代祖师保佑,总算自己说的话在香舍心目中还是有点分量的,否则他以后可真是没脸再领导属下们了,一个被爱情的网网住的杀手谷主,如果还不能表现出他的无上威严,那会严重影响整个杀手队伍的士气的。

一路回到十步堂,那是他们杀手谷的首领议事的地方。因为怕香舍再惹出祸事,所以向天涯将他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总算这香舍连续经历了下山后的兴奋,又初次承欢,然后又不改妖孽本­色­的折腾了一天,如今他炼出来的妖­精­身体也觉得十分困乏了,因此向天涯等人在那里商议事情,他却把头一歪,就倒在椅子中呼呼大睡。

第七章

匆匆忙忙的两个月过去,这两个月里,善于察言观­色­的香舍也察觉到事情不简单,因为向天涯真的是非常忙,本来这对于香舍来说,可是一件好事儿,没人看着他,正好在谷里折腾,不过考虑到大敌当前,向天涯又正是处于人生中最危险最艰难的时刻,所以香舍十分难得的懂事起来,他心想来日方长,等到夫君大人忙过了这一阵子,解决了那个总喜欢暗中下黑手的破组织之后,自己再可劲儿的折腾,到时向郎肯定怜悯他这些日子郁闷坏了,所以不舍得深责,就算自己跑进蛇洞里去玩儿,恐怕也不会挨骂。

因为对于美好前景的期待,坚信漫天飞舞的时刻终会到来,所以香舍这两个月真是拿出了一付标准的贤妻样子,除了走路的姿态实在太过媚惑,将杀手谷里的大部分仆人都迷得神魂颠倒,看见他就摔跤之外,他真的是一点祸事也没闯。

这一天晚上,向天涯破天荒的在亥时前就回来了,已经闷的要长毛的香舍正趁着房内没人的时候变回了蛇身在地上和柱子上床上游荡,忽然听见开门声响,吓得他一溜烟钻进帐子藏起来,因为体积太过庞大,回头一看,还有一截尾巴在帐子外拼命摆着要钻进来,可总是失败,他心里一急,赶紧回头咬住尾巴,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总算将尾巴给搬进了帐子里。

刚刚藏好,向天涯便推门进来了外屋,香舍心说完蛋了,难道我也会像白娘子那样。将自己的相公给吓死吗?啊啊啊,我想想,白娘子是去峨眉山盗了仙草,关键是我并不知道南极仙翁那老头儿的仙草种在什么地方啊。

正急得没处躲藏,忽然脑海里响起一个没好气的声音道:「笨蛇,白娘子是喝了雄黄酒,所以失去了意识,变不回人身,你又没喝酒,难道连变回人身都不会了吗?」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香舍一个黑蛇摆尾,就变回了自己娇滴滴的人形,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刚刚怎么就被鬼迷了心窍,竟然连变回人身这种事情都忘记了,人家都是急中生智,他堂堂的黑蛇­精­竟然是急中生笨,这怎么说都有点太过丢人。何况还被那个不知名的声音骂成笨蛇,这让香舍感到十分的难过。

正想着,忽听向天涯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道:「香舍,你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亏我还特意带了你喜欢吃的东西回来。」

一听到好吃的东西,香舍蹭的从床上坐起,娇滴滴的道:「哎呀讨厌,人家是躺在床上等向郎嘛,这些天你都很晚才回来,也不和人家做那种事情,人家只好自己躺在床上回味那一晚的情景了。」他说完,果然听见向天涯欲呕的声音,心里不由得­奸­笑道:「嘿嘿,效果不错,这一下向郎就不会和我抢东西吃了。」

向天涯掀开帐子,先是四下找了一圈,在他刚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帐子里似乎有一大团的影子,不过现在望望,发现除了香舍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他只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于是瞟了香舍一眼,了然笑道:「你不用来恶心我,你放心,这些东西都是你喜欢吃的,我才不会吃。」说完他将手里的一个食盒拿上床,放下小炕桌,从盒子里拿出四个盘子摆上。

「这都是什么?」香舍疑惑的问,然后看见一个盘子里放着的八枚带壳鸟蛋,他兴奋道:「啊啊啊,我知道,这是鸟蛋,是鸟蛋。」他又看看其它三个盘子,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不过这些我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向天涯耐心道:「这一盘是烧田­鸡­腿,这一盘是特意请谷里一个南方过来的大师父做的红烧鼠­肉­,这一盘是烤|­乳­鸽。」他抬起头,眼底是满满的深情和歉意:「这些天因为忙着寻出那个不寻常的对手组织,我都没有好好照顾到你,前天好容易一起吃了顿饭,却发现你懒懒的似乎没有胃口,香舍,我知道你是个活泼的人,闲不住,如今竟肯为了我而让自己安分了两个月,肯定是郁闷坏了,好在现在诸事已定,所以我特地请人按照你以前在酒楼要的东西弄来给你吃。本来我想,你或许会喜欢生吃这些东西,但这不是在野外,所以能吃熟的,咱们还是先吃熟的吧。」

「嗯嗯嗯,好啊好啊。」香舍看着那四样菜,听着向天涯虽然平淡但却隐藏了无限心思情意的话,这个开心就别提了,果然自己这两个月闷的要发霉的代价没有白白的浪费掉,原来一切都是看在夫君的眼里啊。他搂住向天涯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开心大叫道:「太好了,哈哈哈,吃饭吃饭。」一边说着,伸筷子就夹起一块田­鸡­腿放在嘴里。

老鼠­肉­,田­鸡­腿,烤|­乳­鸽,蒸鸟蛋。香舍吃的不亦乐乎,眼看那些菜转眼间就去了半盘。向天涯正觉欣慰,忽见香舍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惨白,接着就捂住嘴巴飞速下床,拿起床边的痰盂就开始­干­呕起来。

一瞬间,向天涯的脸­色­都变成绿的了,只以为那从南方请来的大厨其实是内­奸­,这些菜里都被他下了毒,所以香舍才会这样。

「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高声喝道:「来人,去把那个南方厨子带过来。」他一边飞奔到香舍身边,紧张的拍着他的背道:「怎么样香舍,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你坚持住,坚持住,我这就给你运功排毒……」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被香舍推开,就见他摇摇摆摆的站起,白了向天涯一眼道:「向郎,你发什么疯呢,我不过是觉得有些恶心,­干­呕了几下而已,哪里就能扯到什么下毒上面,真是好笑,这世间还有能毒到我的东西吗?五­色­蟾蜍那种天下剧毒的家伙,我一顿都能吃十个……」

香舍说到这里,猛然住了口,暗道糟糕,自己只顾着逞口舌之快,这下可要惹夫君怀疑了。心虚的瞄瞄夫君大人的脸­色­,见他脸上表情明显的放松了许多,却没有什么怀疑神­色­,他这才放下心来。

忽听门外一个声音道:「谷主,那厨子带过来了。」随着话音,「匡唧」一声,那个倒楣的厨子整个人都被摔麻袋一样的摔在地上。

「哦,那个……没事儿了,你再好好的把大厨师父送回去吧。」向天涯的语气里有一丝尴尬,然后就见那个大厨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起来,苦哈哈的道:「我说谷主,我知道你是名满天下的杀手谷主,武林中第一高手,但是……但是你也不能这样仗势欺人啊,把我抓了过来做菜不说,如今还把我当沙包一样提过来提过去的摔着玩儿,你说这世间的胖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谷主你至于就找上我折腾吗?」

向天涯咳了两声,生平没向人道过歉认过错,不过此时见那胖厨师眼泪都下来了,他心里也觉得不安,艰难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道:「对……对不住了,我这就让他好好的把你送回去。」

送走了大厨,再回身看向香舍,就见这刚才还大快朵颐的妖孽,此时正呆呆坐在床上,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嘴里一个劲儿的喃喃自语:「又……又吐了,喜欢吃的东西这样,不喜欢吃的东西也这样,难道……难道……啊……」他忽然惨叫一声,吓了向天涯一跳,接着就见他抱着脑袋在那里使劲儿的摇晃,一边小声吼着:「不会吧,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一次就中标呢?啊啊啊啊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了。」

那个声音忽然又从脑海中响起:「什么不可能,笨蛇,你的的确确是怀孕了,还怀疑什么,这么明显的害喜症状都猜不出来,真不是普通的笨,记着,以后不许再吃油腻的东西了,否则不把你那笨蛇胆给吐出来才怪。」

「你是谁啊你?竟敢用这种口气对我堂堂黑……香舍说话。」香舍气的一蹦二尺高,下一刻便听到那声音的怒骂:「真是笨到家了,这样蹦动了胎气怎么办?你不知道蛋现在才成型,不能太剧烈运动的吗?」

向天涯脸都吓黄了,忙不迭的奔过来搂住香舍:「你怎么了?香舍你怎么了?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你不认识我了吗?还有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干­什么气的这样,你是不是今天把脑袋给撞到哪里去了啊?」他揉着香舍的太阳|­茓­,心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恐慌过,万一香舍真的忘了自己是谁,要离开怎么办?这几个月下来,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心无情的杀手谷主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这个小妖­精­,他怎么还能承受失去他的打击。

「向大哥,我没事儿,就是刚刚心里烦闷。」香舍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恶狠狠的道:「等着,等一下再找你算账。」面上却摆出天真无邪的模样,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向天涯。

向天涯松了口气,小妖­精­又正常了,大概是因为他喜欢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所以心情烦闷,他的嘴角微微弯出一个弧度: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可是只暴躁的妖­精­呢,还有行事,处处都出人意表。

见向天涯没有起疑心,香舍松了口气。他躺了下来,在心里用神识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清楚我的事情?」

那声音的主人竟然还在,咯咯咯的笑了一阵,才得意的道:「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你现在应该­操­心的。是如何生下你的蛋,然后再把蛋孵化,孵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来,这才是你黑蛇­精­目前面临的头等大事。」

香舍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在心里大叫道:「什么?生……生蛋,我现在……我现在是人形耶……」不等说完那声音就呵呵笑道:「但你毕竟是蛇­精­,所以当然只会生蛋,本来你的同伴,那条笨草龙也应该生蛋,但没办法,谁让人家的夫君是龙神,­精­气血都是最纯净最强大的,所以直接生了胎儿,不过你就不行了,你的夫君虽然是人中的龙凤,不过怎能和强大的龙神相比呢?所以黑蛇,你就好好的准备吧,哎呀,我泄露了太多东西,要走了。」

「喂喂喂……喂,你……你最起码告诉我你是谁吧?」黑蛇­精­在心里大喊,不过那个声音却再没有响起,大概是真的言出如山,说走就走了吧。气的香舍在心里不住咒骂,却终究是无可奈何。

对于生不生下这个孩子,不,是这枚蛋,香舍着实的犹豫了一阵子,这是他和向天涯的骨血结晶,他当然舍不得让它流掉,但是一旦生下来,向天涯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到时候他就算不被自己吓死,也会被吓跑,那样两个人不还是要分开吗?

可是犹豫来犹豫去,香舍还是舍不得让自己的骨血「蛋死腹中」,于是他就这么一天天拖着,一直又拖了一个多月。

要不说无巧不成书呢,黑蛇­精­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也会遇到当初白娘子遇到的事儿。只不过当初白娘子前辈遇到的讨厌和尚叫法海,而他遇到的是一个可恨道士,道号无边。

妖­精­和和尚道士这两类人,那是永远的死对头,因此香舍在楼上一看见有个道士进了院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干­脆爬到了窗台上,居高临下的看这个臭道士能搞出什么花样。

再说向天涯,他正在书房里部署五个月后将敌对势力引出决一死战的计划,便听因宁来报说前面来了一个法号无边的道士要见自己,当下不由得一楞,略微沉吟后便和因宁一起接了出去。

因为江湖中的僧道,通常都是高人隐士,因此向天涯也没有慢怠这位道长,请到客厅奉上香茶,他细细打量着这个道士,很意外的,这位道士竟是个眉目俊秀的年轻人,身上一股飘逸洒脱之风,双目中­精­光闪闪,看起来应该是一名修为高深的隐士。

他正沉吟打量着,忽然感觉到后面屏风处多了一丝气息,便知道是香舍下楼来偷听了。

「道长忽然造访杀手谷,不知有何贵­干­?」向天涯淡淡的道,一开始就表明了此处乃杀手谷,言下之意是你别以为这是个好地方,信口开河来招惹我,到时我可是不认人的。

那年轻的道长哪能领会到向天涯如此「高深」的暗示,喝了一口茶后,慢条斯理的道:「无量寿佛,施主,贫道云游四海,早已不理红尘俗事多年,今日路过这里,只是觉得风景秀美,因此驻足观看,谁知一看之下,竟发现这谷内妖气冲天,如此景象,说明必有千年妖孽在此作祟……」

无边道长不等说完,向天涯的脸­色­就稍微变了一下,然后又马上恢复一向的平淡,冷冷道:「多谢道长提醒,我知道了,以后会小心在意的,道长若没有别的事情,这就请走吧。」

那无边道长怎也没料到他是这种反应,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愤愤道:「施主是否以为贫道为了几两银钱在这里信口开河?哼哼,我乃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方外之人,岂会贪图这些俗世小利,这妖孽不但在谷内,而且此时就在屏风之后偷听,待我将他打出原形收了,到时就由不得施主不信了。」

向天涯大惊失­色­,「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秋泓剑「锵啷」一声,于瞬间出鞘,他横剑当胸,一步跨到屏风前,森然道:「道长请留步,杀手谷内的事务,不劳外人­干­涉,否则休怪我向天涯翻脸无情。」

那道长面沉似水的站了一会儿,忽然冷笑道:「贫道明白了,想必这妖孽是施主的至爱之人,所以施主不忍对他下手。」他忽然大喝一声,然后正­色­道:「施主,并非贫道无情,实在是人妖殊途,施主只顾着和那妖­精­讲情义,却不知道那妖­精­是否存了害你之心,想当日许仙恋上白娘子,最后还不是幡然醒悟,望施主莫要对一个妖­精­用这种至深之情,否则必将累你自身。」

向天涯盯着那道士的眼睛,忽然淡淡道:「道长看起来也不是那蛮不讲理的人,所以我今日就恕过你对内人的侮辱,但是请道长记住,不要拿许仙那种软骨头来和我相提并论,我最唾弃这种没有担当没有道义的男人,凭他,也配拿来向我说教吗?」

无边道长气得青筋乱进乱颤,大声道:「施主此言差矣,看来中那妖­精­的媚惑之毒已深,既如此。就莫怪贫道无情了。」他忽然一甩手中的拂尘,喝道:「妖孽,还不速速现形,你若肯伏法,贫道可以网开一面,送你仍回那修炼的地方去,修成正果得以飞仙,若执迷不悟,就不要怪贫道为人间除害了。」

向天涯脸上煞气一闪,身子微动,已变成了剑指无边道长的姿势。他冷冷的,一字一字道:「道长想要降妖,除非从向某的尸体上跨过去,否则,你休想能动得了内人的一根寒毛。」话音刚落,忽见身前人影一闪,原来是香舍从隐身的屏风后跳了出来。

「向郎,你……你听见刚才这个臭道士的话了吗?」意外的,香舍没有向那个无边道长发飙,而是把目光投到了向天涯身上:「你……你听见他说我是妖­精­了吗?你为什么还护着我,你……你就不怕我真的是要害你的?」

向天涯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却听香舍又飞快道:「告诉你吧,我……我的的确确是一只妖­精­,之前你看到我在那个小侯爷的府里,其实就是我想吸收他的­精­元,结果被你打断了,我……我真的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妖­精­,向郎,你……你还要这样护着我吗?」他面对着向天涯,在问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身子竟然微微的起了颤抖。

向天涯一把拉过香舍,心想可得离那个臭道士远一点儿,虽然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样子,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偷袭啊。因这样想着,他直到将香舍拉近自己怀里,才微微一笑,柔声道:「是吗?那我岂不是要对你说声抱歉,搅了你吸取那个败类­精­元的伟大行动。」

「什……什么?」香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别说向天涯已经很久没有对他这样和颜悦­色­柔情似水过,就算他一向体贴,香舍也想象不到他竟会说出这种和自己的语气极为类似的幽默话语。

向天涯又叹了一口气,淡笑道:「香舍,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妖­精­了,虽然这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你真的以为,我会被你这种笨妖­精­瞒到现在吗?在客栈的那个时候,我偶然间想起你素来的表现,忽然间就顿悟了,我只是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妖­精­,嗯,那天我进屋的时候,似乎看见帐里面有很大的一团黑影,难道那就是你的原形吗?」

「向……向郎,原来你……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香舍感动的一塌糊涂,然后扑进向天涯的怀中,呜咽道:「向郎,我太感动了。你知道我是妖­精­,还没有抛下我,今天在这个臭道士的面前,还为了我不惜和他翻脸,向郎啊,我是一只黑蛇­精­,你之前看到的那团黑影,的确就是我没有错,因为你突然进来,我没有地方躲,只好爬进帐子,然后才想起来恢复成|人形了。」

向天涯诧异道:「什么?蛇­精­?哦,这我倒是没想到,不过你喜欢吃田鼠,青蛙,鸟蛋,嗯,这些的确都是蛇的习­性­,呵呵,我早该想到的才对。」他忽然捏了捏香舍的脸颊:「黑蛇­精­,我真是要恭喜你了,因为找到我这样一个男人,而不必步你那可怜前辈的后尘,总算是为你们蛇­精­一族扬眉吐气了,你说对不对?」

香舍拼命的点着头,又疑惑的看向向天涯:真的是好诡异啊,为什么向郎今天会变得和平时大不一样,他那总是冷漠如冰的面孔,怎么今日竟会笑了,还笑了好几次,他正这样想着,便听到向天涯用传音入密的方法对自己道:「香舍,这个无边道士不好对付,我正在想办法激怒他,务求一击即中,你快躲到一边去。」

香舍这才明白向天涯转变的理由。只把黑蛇­精­感动的气血上涌,一甩头,丢掉刚才那副感­性­的楚楚可怜的娇态,猛然转身,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呈茶壶状大吼道:「向郎,你说的是什么话,这个臭道士虽然不好对付,但我这只千年的妖­精­岂是吃素的?哼哼,既然你都不害怕我是妖­精­了,我还顾虑什么,向郎,你好好的看着,看你的娇妻是如何把这个臭道士给揍得满地找牙的。」

无边道长心里翻了个个儿,差点呕出来,心想看看这幅形象吧,明摆着就是一个泼­妇­骂街式,竟然还有脸自称什么娇妻,也亏得他那个爱人定力足,还能不吐出来,嗯,也或许是早就习以为常了,唉,真是可怜啊,贫道一定要救他出苦海,省的他继续执迷不悟下去,这妖­精­既能吸别人的­精­元,自然也会吸他的,妖­精­难道还会讲究什么情意不成。

「臭道士,看招。」无边道长正走神呢,那边香舍已经先发制人了,一道蓝­色­闪电猛然像那道长的头上劈过去,就见那无边道士拂尘一摆,轻易便将这一法术破解,接着两个人跳到了屋外,天昏地暗的大战起来。

第八章

本来怀孕的妖­精­法力是要大减的,当年白薯就是因为这个而吃了大亏,不过如今这黑蛇­精­香舍因为怀的是一枚蛋,所以法力虽然有损,不过大半倒还在,因此和那个无边道长暂时打了个乎手。

向天涯看着外面雷电交加,法宝齐飞的景象,险些气昏过去,这两个人竟然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种超出了他们认知范围的法术法宝,若让自己属下那些杀手看见,还不都得吓疯了,要么就是导致杀手谷内的众杀手都弃武从道,毕竟他训练出来的杀手们即使再无情无欲,也受不了这种拥有更大威力和能长生不老的道家法术的吸引啊。

香舍和无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两个人只顾着厮杀,根本就不管那些被他们吓得目瞪口呆的杀手们,一时间走石飞沙,电闪雷鸣,法宝的爆炸声层出不穷。最后香舍见不敌无边,­干­脆召唤出自己的飞剑:「黑弄,出来勾引男人了。」

话音刚落,一柄火红的飞剑倏然从半空中出现,只见这飞剑一边扭动着细长的剑身绕着香舍飞了两圈,然后就哇哇大叫道:「哪里来的管闲事的臭道士,告诉你,在虚空里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是我们家主人到现在才想起我来,哼哼,既然惹上了本公子,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这柄飞剑张牙舞爪的向那无边道士扑了过去,一下子就让傻愣在那里的无边身上挂了一道彩。

会……会说话的飞剑,会生气的飞剑,会在攻向敌人时还扭动着身子的飞剑!

这一回不但是杀手谷里那些杀手齐齐倒地,就连向天涯都是一个踉跄,好容易扶着一根柱子稳住了身形,他抚着额头低低的呻吟一声:「天啊,香舍,你到底是怎么炼成这种活宝飞剑的,竟然和你一样的妖孽。」

香舍有了飞剑,更是如虎添翼,那道士的气势因为这柄妖孽飞剑的出现,登时弱了下去,眼看着就要不敌败走,忽听香舍大叫一声弯下腰去,额上的冷汗一瞬间就流了满脸,而他发出去的闪电惊雷更是在半途就夭折了。

无边道长总算喘过一口气来,心想怎么回事?这泼辣的妖­精­怎么忽然就蹲下去了,奇怪,我这好一会儿都没时间使出什么法宝,不可能打中他啊。一边想一边向下望去,只见向天涯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奔到香舍身边扶住了他,拼命的让人叫谷内的神医圣手过来。

那柄飞剑在空中哇哇乱叫着绕了几圈,忽然恍然大悟的叫道:「啊啊啊,香舍要生了,向天涯,香舍他要生蛋了,天啊,这定是和臭道士打架的过程中动了蛋气,让它提前要产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他用尽了力,生不下那颗蛋,他就死定了,啊啊啊,这可怎么办啊。」

无边道长又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妖­精­是够厉害的,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还能把自己逼到下风。再看看香汗淋漓的香舍,他忍不住飞了下去,一撇嘴道:「这蛇­精­真是活该,你既然已经有了身孕,便该处处保留才是,­干­什么还要那么泼辣,怎么样?到底动了胎气吧?」

一语未完,忽见向天涯和香舍都同时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吓得无边道长一个机灵,识相的闭上嘴巴,忽见远方匆匆奔来一个俊俏的年轻男子,想必就是那个什么神医的,他耸耸肩,心想倒不妨看看这个妖孽的下场,嗯,怎么说,这个事儿和小孩子无关,那个胎儿。哦,不是,是那颗蛋。似乎真是有点儿无辜呢。

名叫余轻的年轻男子正是向天涯的结拜兄弟,杀手谷内的神医圣手,之前香舍也见过几次。当下一见这副景象,只略略把了把脉,他便果断的让丫头们将香舍抬进屋内,无边道长站在屋外,听着屋子里香舍的大声惨叫,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怜悯,他头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除魔卫道偶像——法海产生了怀疑。心想这妖­精­宁死不屈,当初白娘子也是宁死保护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虽然都是妖­精­,但这样做,难道就真的不是有违天道吗?

正想着,忽见余轻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忽然开口冷冷道:「你就是那个始作俑者无边道士吧?给我进来,香舍没有力气生蛋了,你得帮他。」说完见无边猛地跳开两步,他气往上涌,几步跨过来揪住无边的发髻,大声道:「臭道士,一切都是你引起的,不杀你,只让你帮着生蛋已经是便宜你了,你竟然还敢躲,给我进来。」他一边说着,犹觉不解气,到底在无边的腿弯上踢了两脚,然后就着那个剽悍的姿势将他拽进了屋中。

无边也不知为何,竟然就任由余轻将他拉进了屋里,四下一望,只见­精­致的大床上,那泼辣的黑蛇­精­正在翻滚哭号,而床前的向天涯和因宁则一幅要吃人的样子盯着自己,大有「如果你敢不帮着香舍生蛋,就让你给他陪葬」的架势。

无边乃是得道之人,哪会怕凡人的武功。因此站到一边,明摆着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和那个妖孽势不两立,决不可能帮他,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谁知刚刚摆好这个大义凛然的姿势,就见余轻在床前又把了把脉,一看他还杵在这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旁,大吼道:「臭道士你找死啊,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要我把你拽过去吗?」一边说着,五根修长手指早又拽住了无边的发髻,一路将他拖到床前,然后他对着那柄正绕着香舍转圈飞着的飞剑道:「喂,听好了,这个臭道士如果敢弄鬼,你就给他一剑。」

无边目瞪口呆,心想这是求人帮忙的行为吗?刚要大声表达抗议,忽一眼看见了余轻那瞪到了极限,满含着怒气的丹凤眼,不知为什么身子就是一矮,鬼使神差的,两只手竟然像是有了自己意识般的贴到香舍后背,缓缓将一股纯正之极的元气渡了过去。

余轻这才满意的点头,然后对香舍道:「香舍你不要嚎了,现在有人帮你,赶紧使使劲儿,把蛋生下来就好了。」他一边说一边熟练的将白布浸入水里,一边摇头道:「我这一辈子也算是有不凡经历了,谁能想到人家最多帮着接生婴儿,我却要帮你接生出一枚蛋来。」

体内有了浑厚之极的元气相助,香舍的身上也有了力气,就在这个时候,他还不忘好奇,手里拉着向天涯的手,他艰难的开口问余轻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我会生下一枚蛋的?我……我明明就还是人形啊。」

余轻咧嘴一笑:「行啊,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让我替你解惑,不愧是大哥看上的人,就是比别人的神经坚韧。」他说完,向那柄悬在空中,虎视眈眈盯着无边的飞剑一努嘴:「呶,就是它了,它在那里大喊,说你要生一颗蛋,还动了蛋气什么的,再加上刚才看见你的法术,所以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一只妖­精­。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一只­鸡­,只不过我觉得奇怪,看你的­性­别,应该是只公­鸡­吧。难道公­鸡­也会生蛋吗?这不都是母­鸡­的活儿吗?」

香舍翻了翻白眼,心想这个余轻也是天才,难怪能和向郎走在一起,忽听自家夫君轻声道:「小轻,香舍他不是­鸡­炼成的妖­精­,他是一只蛇­精­。」话音刚落,就听余轻大叫道:「什么?蛇­精­?这不可能啊,白娘子也是蛇­精­,可她生下了许士林,没有生下蛇蛋啊。」

这也是香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最后他呻吟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因为白娘子是条母蛇,而我是条公蛇的关系吧,反正……反正我就是要产下一枚蛋。」他看向向天涯:「向郎,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会不会因为我生下蛇蛋而来讨厌我?」

向天涯柔声道:「不会的,香舍你放心吧,别说是蛇蛋,你就是直接生下一条黑蛇来,我也不会讨厌你,我会把那条黑蛇当成我们的孩子来养,不管怎么说,它也是我和你的骨血,对不对?」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之极,香舍感动的泪眼涟涟,而余轻和因宁则都打了个哆嗦,将一条黑蛇当成儿子来养,他们不敢想像这种诡异的情景。

忽然香舍大叫一声,吓得向天涯的魂儿都要飞了,紧接着只见从他的两腿之间,一枚硕大的带着血丝的白蛋在一点一点的努力挤出来。而香舍在这个时候已经嚎的不知道喘气了,向天涯急得满头大汗,但他除了握住香舍的手,不停的鼓励他外,就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倒是余轻,蹭的一下子蹿到床上,坐在无边的身旁,焦急道:「我说道士哥哥,你倒是加把劲儿啊,这蛋眼看就要出来了,我们不能功亏一篑啊。」他因为看出无边是现在唯一能救香舍的人,对人家的称呼也立刻由之前的「臭道士」变成了「道士哥哥。」

那枚白蛋终于脱离了母体,滚落在床上。而香舍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整个身子都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直着双腿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两只眼睛里光彩尽失,连焦距都没有了,看起来就像是个死不瞑目的人一样。

向天涯心惊­肉­跳,连忙去试他的鼻息,然后他看见香舍的视线终于看向自己,虚弱的道:「放心,死不了,让我好好的歇歇吧。」说完双目一闭,头一歪,在向天涯的尖叫声中,就打起了甜美的呼噜。

无边道士呆呆的看着沉入梦乡的香舍,又直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正被因宁宝贝似搂在怀中小心擦拭着的蛇蛋,他欲哭无泪,忽然一头冲出房门,跪在台阶上放声大哭道:「历代祖师在上,不肖弟子无边,竟违反天道,帮着一个蛇­精­生了一枚妖蛋,弟子罪该万死,不,就是死一万次,魂飞魄散元婴爆裂,也难赎弟子的罪过,弟子只有自裁于当地,否则怎有脸去见历代祖师。」

他一边嚎哭着,一边甩出拂尘,眼看着那拂尘就要在他的额头穿过,忽然一只纤纤素手将那柄拂尘握住,然后是余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你这个笨道士,如果真是有违天和,大逆不道,你那些祖师还能饶过你吗?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一人劈下一道雷,就够让你魂飞魄散了,可是你看看,现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日正当头,清风习习,这哪里是什么有违天和的不祥天气啊。香舍虽然是泼辣了一些,但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救了他,也许还是功德一件呢。」

无边怔怔的看着余轻,看着他的两片薄­唇­一张一合,在自己耳边吐气如兰,不知为什么就让他想起派中那些记载合籍双修的典籍,他就仿佛失了魂一般,猛然一把拥住余轻,在他的薄­唇­上啃了一下,顿时,一股甜美的滋味在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中一起发散开来,让他在转眼之间就进入了顿悟之中,境界又上一层。

余轻待明白过来这个看起来憨厚正直的无边道长在­干­什么后,只气得一脚将无边踢出了老远,然后回身便跑。因此他也没听到无边被踢到几尺外的傻笑:「呵呵,命定中人,没错,他就是我的命定中人,他是有慧根的,可以和我合籍双修的命定中人啊。」

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并且打算赖在杀手谷不走了的无边便看到余轻又从假山后转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柄大刀,哇呀呀叫着向自己冲了过来:「臭道士,你这个臭道士,竟然敢占我的便宜,­奶­­奶­的你是活腻味了,看我不砍死你。」

从此之后,杀手谷便空前的热闹起来。

在余轻追杀无边的过程中,杀手们的神经被锻炼的空前强韧,而因宁却告诉他们,这只是上天有意的安排,为了他们将来面对更大的挑战,而给他们准备的热身锻炼。

不过因为香舍生下蛋后,还要孵化五个月,才有可能将他和向天涯的结晶孵出来,所以杀手们还没有见识到这位谷主夫人更加强大的地方。

­精­致的卧室内,燃着可以安神的熏香,桌上摆着炸田­鸡­腿、五香鹌鹑蛋、红烧|­乳­鸽等美食。而一个绝美的男子,两腿之间夹着一枚硕大的白蛋,一边将这些美食流水般送进口中。

因宁一直等到香舍吃完了,丫头们把席面撤下去,她才小心翼翼的看着香舍的面­色­,试探似的道:「香舍,有一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很久了,谷主给我下过严令,不许我问出来,说怕你会多心,但是……但是我真的很好奇耶,所以……所以我可不可以问出来啊。

香舍好笑的看向她:「因宁姐姐,你都说出来了,我还能不让你问吗?到底有什么问题困扰你啊,说出来吧,我如果知道,一定会给你解答了。」

因宁就吞了吞口水,畏惧的目光瞄向那枚白蛋,然后举起一只手道:「那好,我先声明啊,这不是谷主要问的,你千万别多心,如果你多心了,以后不再搭理谷主,甚至挟蛋逃跑,离开谷主的身边,我绝对会死的很惨,香舍啊,看在我一直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份儿上,你千万不要这样害我啊。」

香舍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到底有什么问题,因宁姐姐你就说出来吧,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因宁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目光再次投向那枚白蛋:「呶,就是……就是我想问问你啊香舍,这只蛋在四个月以后,到底会孵出什么东西来呢?是十几条黑蛇吗?还是一个小婴儿,那个,如果是孵出黑蛇的话,它们……它们会不会一下生就咬人啊,嘿嘿,那个你是知道的了,我很怕蛇嘛,可是我和你的交情,注定我到时是一定要来帮你的忙的,所以……所以现在问清楚了,将来也好做些必要的准备,你说是不是?」

香舍怎么也没想到因宁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不由又好气又好笑道:「因宁姐姐,你在说什么啊,虽然我是蛇­精­,但我是人形的时候和向郎做那种事情的,而向郎是人,我也是人形,怎么可能孕育出蛇形的宝宝呢?嗯,我现在就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是生下一枚蛋呢?有人说我的同伴,哦,就是一只草龙,是因为他的丈夫是龙神,所以­精­血十分旺盛,才改变了卵生为胎生,但是之前白娘子明明就是胎生生下一个婴儿的啊,为什么我就要生一只蛋,难道真的就如我之前所说,是因为我是公蛇,而白娘子是母蛇吗?还是说,当年的白娘子其实也只是生下一枚蛋,但是人们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为了你们人类的阅读习惯着想,而自作主张的将生蛋变为生孩子呢?」

因宁只听到这只蛋能生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来,就足够了,至于香舍的疑惑,她既答不上来,也不想去回答,于是开开心心的吩咐丫鬟取来自己的针线和布料,拿到香舍眼前献宝道:「其实我之所以要打听清楚,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你看你叫我一声姐姐,怎么说我也就是孩子的阿姨,你虽然身为蛇­精­,媚术天下无双,但于这些女工上,却肯定是一窍不通,我虽然是一个杀手,但在客栈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女儿家该会的东西,我可是一样都没落下,因此我问清楚了,就要开始给宝宝做衣服了。」

香舍看着那些光闪闪滑溜溜的缎子布料,还有各­色­的绣花线,羡慕的不行,一边摸着一边好奇的问道:「可是因宁姐姐,这个宝宝到底是蛇是人,和做衣服有关系吗?」说完就听因宁叫道:「哎呀你这只笨蛇,当然有关系了,而且还是有大大的关系呢,你想啊,这蛋若孵出人形宝宝来,一切都好说,但如果孵出蛇宝宝来,我就要给它做长筒状的衣服了,人的衣服它根本就不能穿啊。」

香舍心里感动的不行,他握住了因宁的手,真诚的道:「谢谢你因宁姐姐,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不但不嫌弃我是个妖­精­,还肯为我的宝宝这么着想,甚至就连孵出蛇宝宝,你都周到的顾及了,你明明就这样的怕蛇。」

因宁呵呵一笑,摆摆手道:「哎呀,这有什么,虽然你是一只妖­精­,但我知道你是一只好妖­精­,不会害人,所以我为什么要嫌弃你啊,这世上有很多人,不过是披了一张人的皮而已,做出的事情,可比妖­精­还要可怕狠毒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去轻轻的抚摸着那枚蛋,柔声道:「小宝宝啊,你要在蛋里茁壮的成长哦,把那些蛋清蛋黄的营养全部都吸收掉,然后一出蛋壳,就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到时候阿姨就会把这些红缎子小衣服给你穿上哦,那一定会非常漂亮的。」

香舍也看着那枚蛋,忽然拾起头,哈哈哈一阵狂笑,直到笑得因宁都发了毛,他才忍住笑道:「因宁姐姐,我忽然发现,其实你也很笨呢。哈哈哈,竟然说如果孵出蛇宝宝,要做长筒状的衣服,哈哈哈……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们蛇类和人类不同,出生后是不用穿衣服的,我们的皮就是天生的衣服啊。」

因宁也愣住了,然后房间内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吓了刚推门进来的向天涯一跳。

「香舍,因宁,你们在­干­什么呢?」向天涯急步走了进来。

因宁一瞪香舍,那意思是千万别把这种丢脸的事情告诉谷主,否则我就惨了,我如果惨了,你宝宝的小衣服也就惨了。

而则个威胁的分量显然不低,因为香舍在明显的挣扎了一会儿后,竟果真选择瞒住了向天涯。

「因宁,你如果有时间,调查一下谷里的人,我怀疑在我们的内部,有对方的­奸­细。」向天涯慢慢摩挲着那枚白蛋,一边对因宁道:「因为这几次我诱使对方上钩的行动,竟都没有起太大作用,虽然也钓到了几只小鱼,但这几个计划无一不是­精­心策划的,本不该收到如此不尽人意的效果。不过我想来想去,似乎身边跟着的心腹,都是从小到大并肩作战的朋友,也实在没有值得怀疑的人,嗯,所以你就暗中调查一下吧,免得一旦被他们知道我竟然不信任他们,会伤心难过。」

因宁点头答应,而香舍则在一旁兴奋的道:「向郎,要不要我动用法力搜索一下,助你一臂之力,找出那个内­奸­呢?」话音刚落,向天涯就摁住了他跃跃欲试的身子,断然拒绝道:「免了吧,余轻说你在孵化这枚蛋的时候,­精­血元气都要付出太多,正是伤身体的时候,我可不能让你再分心分神去搜索什么内­奸­,你给我好好养着咱们的宝贝,谷里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不用你­操­心。」

香舍想想也是,虽然自己的法力是够高深,但是孵化这枚蛋,却也够他熬煎的,若真的因为元气分出一部分去查内­奸­,而到时不够供应蛋壳里那个贪吃的小家伙的营养,再出了点什么岔子的话,他是会后悔终生的,于是只好偃旗息鼓,端过向天涯亲自拿进来的­鸡­汤,苦着脸喝了下去。

第九章

一转眼,五个月过去了,那枚蛋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似乎小家伙在里面待的挺舒服,不愿意破壳而出,来面对这个全新的世界。

气得香舍天天在白蛋的耳边念:「宝贝啊,你不可以这样胆怯了,我们蛇族是世界上最勇敢的种族,千百年来,蛇的家族孕育出多少诸如眼镜蛇、响尾蛇、蝮蛇、银环蛇之类的蛇族勇士,就连一只极普通的草蛇,那也是敢和大象叫板的勇者啊,当初为娘我为了早点看到这个世界,提前了一个多月从蛇蛋里破壳而出,你说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像我呢?这都五个月了,还没有一点动静,奇怪,明明你的爹也是人类当中顶尖的人物,怎么我们竟然生出了你这么个怯懦的东西。」

向天涯每次听他这么念,就忍不住好笑,总是要安抚一番,言说慢慢等待,总有一天,小家伙会破壳而出的。

于是两人在夜里拥抱着一枚硕大的白蛋入睡,而白天,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来看这枚蛋有没有动静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都是带着好奇关心过来的,这让香舍十分感动。

异变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的。

最开始,只是几名杀手莫名其妙的拉起了肚子,然后。几乎在三天以内,所有的杀手都拉起了肚子,就连强悍如黑蛇­精­香舍,还有道士无边,以及神医余轻,都没有逃过这场劫难,但最令人诧异的是,这种会让人莫名其妙拉肚子的药不但药倒了余轻,竟然还让他在一时间束手无策,连这种药到底是什么东西都弄不明白。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余轻一向认为在医学毒学上,自己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如今竟然还有自己解不了的毒,因此他卯起劲儿来研究,非要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向天涯和因宁罗带风等人却都十分的清楚,上天恐怕已经不会给余轻研究下去的时间了。

果不其然,攻击,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起了。虽然向天涯和因宁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对方迅猛的攻势还是让他们大吃了一惊,不仅如此,更令他们心里沉重担忧的是内­奸­的存在,想也知道,能够将杀手谷里的所有人都给药倒,只有通过在水源里下毒才能办到,而能够混进杀手谷水源中下毒的,当然也只有内­奸­。

香舍刚刚拉完一次肚子,虚脱无力的爬上床去,整个身子都护住了他的宝贝蛋,他本来孵蛋就已经很耗­精­气了,如今全身都拉的快要虚脱,根本无法像以前那样挺直身子或者半倚着床那样坐着,将大白蛋放在两腿之间来孵化,因此便把整个人都覆住了那枚装着他儿子的白蛋。

「该死的王八蛋,如果被我找到是谁下的毒,我一定先用焦雷轰他个半死,再引一道闪电到他身体里,电的他哭爹喊娘满地乱滚,才能泄我心头之气。」他在大白蛋上吻了一下:「儿子,你觉得娘的这个办法如何,很伟大吧?嘿嘿,告诉你,娘就是这世间最聪明最完美的黑蛇­精­,你将来出世了,只准比娘更聪明更完美,可不能给娘、给你爹、给我们所有的蛇蛇家族和杀手家族丢脸啊。」

话音刚落,忽听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哦,黑蛇­精­吗?难怪之前那三个杀手竟然会不明不白的死掉,恐怕就是你这妖­精­作的崇了。不过这次你恐怕没那么幸运,不留情的毒应该已经让你拉到全身虚脱,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吧,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用法力。」随着话音。一股浓烈的杀气在整个卧室弥漫开来。

香舍大惊抬头,只见一个黑衣老者手持宝剑站在自己的身后,目光中有着残忍肆虐的笑意,他微微看了那枚白蛋一眼,皱起眉头厌恶的道:「哼,如此妖物,你也不用等他出生给你报仇了,我现在就解决了他,让你们一家在黄泉路上团聚。」

香舍的心倏然就向下沉,这个老者的声音他记得,就是之前和向天涯在破庙里时,那其中领头的老者。

他的右手微屈,却无论如何也积蓄不起身上的真元力和­精­气,更不要提发一道天雷轰这老不死的了。而且现在他更担心另一个问题。

「向郎怎么样了?因宁姐姐怎么样了?杀手兄弟们呢?」香舍沉静地问,其实只由这老者敢光明正大的潜入自己房中说话,却没有一个人闯进来的事实,香舍便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他刚问完,那老者便冷冷笑道:「哦,你放心,我暂时还没有杀人,我要把那些杀手都集中起来,让他们看到他们最敬重的、有着无上威严的谷主,就像案板上的鱼一样被千刀万剐后再死,至于那些女人嘛……」老者忽然疯狂的大笑起来:「我会让我的手下在她们身上享受到最极致的快乐,然后把她们,一个个­奸­死。杀手谷的杀手们不都是自诩定力世间第一吗?我就要看看,他们在面对杀手谷的女人被­奸­得像母­鸡­一样叫,他们的谷主被绑在案板上一块接一块的割­肉­,他们是还能无动于衷呢,还是会彻底崩溃疯狂。」

香舍目瞪口呆的看着老者,不明白这个老家伙为什么能想得出如此­阴­损毒辣的主意。他缓缓的将大白蛋抱在手里,做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然后缓缓问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向郎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杀手谷的杀手们难道杀过你全家吗?」

老者冷哼一声:「什么仇?这话真是好笑。只要杀手谷存在一天,它就永远都是杀手界的第一,永远也没有我们的出头之日,向天涯年纪轻轻,他凭什么就能在杀手界呼风唤雨,我不服他,我恨他,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总算今日可以如愿以偿了,哈哈哈哈,向天涯,你就等着一边被剥皮,一边看着你最爱的夫人被我的手下­奸­的嗷嗷直叫的美妙景象吧,哦,到时候我会把你们这个妖­精­儿子给摔碎,让他的蛋黄蛋清都流在你们夫妻俩的身上,然后送你们一家去黄泉……啊……」

那老者的话让香舍越听越是心寒,偏偏这时候自己使不出半丝力气,他知道向天涯等人此时恐怕也凶多吉少,正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之时,忽然间双手微微一动,只见那枚大白蛋竟然「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在那老者的头上狠敲了一记,让那老者当场就惨嚎出声。

香舍如在梦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蛋又飞了回来,只见那老者的头上流下一丝鲜血,在他的脸正中淌着,更增添了几丝恐怖的气氛。

「娘,娘,那老不死的脑袋真硬,肯定练过外家气功,娘,你看我再敲他一下。」属于婴儿特有的牙牙学语的软糯声音从白蛋里传了出来,虽然字音还有些模糊,但令人惊奇的是,这话完全就像是出自成|人之口,竟然还知道老不死的、外家气功。

饶是香舍已经是妖孽中的翘楚,此时也不禁目瞪口呆的彻底石化,他宛如见鬼一样的看着装了他宝贝儿子的白蛋在他面前轻轻弹跳着,就好象在那里做飞跃的准备一般,下一刻,那枚白蛋果然暴起,闪电般的向那口出狂言的老者飞去。

不过这一回那老者有了准备,冷哼一声,他身子如风般瞬间闪到一边,双手一挥,一道森冷炫目的彩虹亮起,那是冷厉的剑光。

「啊……」香舍惊叫一声,死死的捂住嘴巴,两行泪瞬间从眼中涌了出来,他太清楚这一剑的威力,别说只是这枚蛋,就算向天涯亲至,想要抵挡这一剑也必须出全力,除非有法力的自己可以轻易躲开这一剑,但偏偏此时法力全失,只能无助的看着他的儿子即将被劈成两半。

然而令人惊奇的事情再度发生,就见那枚白蛋竟比那老者的剑还快,滴溜溜在空中转了个圈儿,然后准确无误的再度敲上他的脑袋,就听「轰」的一声,宛如在屋里响起了一道闷雷,那老者就算是金钟罩铁布衫,也抵挡不了威力如此强大的一撞,顿时脑袋上便被砸出一个大坑,鲜血飞溅,那景象颇为壮观。

「娘,娘,老不死的快死了,我们快去救爹爹吧。」婴儿的软糯声音再度响起,那枚白蛋在香舍身前蹦着,似乎急不可耐的样子。

香舍又惊又喜,万万没料到自己竟然能孕育出如此伟大的儿子,但此时不是探究儿子为何会如此早熟强大的原因,他虚弱的拾起身子,开心笑道:「宝宝乖,娘一点力气都没有,走不动了,你赶紧去救你爹……」话音未落,那枚蛋就停止了蹦跳:「娘,你趴在我上面,我带你去找爹爹。」

如果在以前,香舍肯定会笑话自己的儿子比自己还妖孽自大,但现在,他亲眼见识到未出世的儿子的强大威力,哪里还会有怀疑,于是听话的趴在上面,下一刻,他只觉得身子一轻,那枚白蛋就如同一只小飞船般,从门口蹿了出去。

杀手谷偌大的比武场上,向天涯正在和一个人激战,明眼人一下子就可以看出,他其实已经落在下风,只是坚韧的意志让他还在拼命的坚持。

「我不能死,香舍和我的孩子,我还要救他们,我绝不能死,而且是那种毫无尊严的死……」向天涯在心里不断的对自己说,这是他能够支撑到现在的巨大动力。

而在他的身后,所有的杀手都已经面露菜­色­,而且被人制住了|­茓­道,但是他们还倔强的站着,没有一个人倒下。

随着向天涯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敌方阵营里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了,他冲了出来,声嘶力竭的喊道:「不许打了,王八蛋,你们这群王八蛋,你们答应过我,不会杀他,不会杀所有的人,你们不能食言……」他忽然刷的抽出腰畔之剑:「我和你们拼了,啊,你们这些王八蛋,我和你们拼了……」

立刻就有五六名面无表情的杀手上前,和那人缠斗起来。

而在此时,向天涯的大腿上又被刺了一剑,他对面的那个人停止了进攻,不屑的冷笑道:「杀手谷主,天下第一,哼哼,也不过如此嘛。」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嘶哑着的声音喊:「你放屁,如果不是你们卑鄙的下了毒,就凭你这种三流货­色­,能是他的对手?」

那人冷冷一笑道:「那又怎么样?我能用毒,是我的本事,你不是天下第一的名医吗?为什么不能解毒?」他忽然打量了余轻几眼,轻佻笑道:「小模样长的还不错嘛,等一下我让你尽情的骂,就怕到后来,你便没那个力气了……」

下一刻,这个杀手便「啊」的一声惨叫,他以为站不起来只能任自己宰割的向天涯竟然一剑刺在他的左臂上,这还是因为向天涯实在是力竭而战,否则这一剑就能要了他的命。而与此同时,一个弱弱的火球也向他飞来,险险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将他的头发燎去了一半。

无边本来已经拉的快昏迷了,这些天他贪吃杀手谷内大厨子烹饪出来的美食,所以拉的比别人还严重,吃了几颗仙草灵丹都不管用,如今身上连一丝元气都没有,否则那杀手敢调戏他的命定中人,哪是这么一个小火球就能泄愤的。

受了伤的杀手头领一阵暴怒,恶狠狠的跳起来道:「向天涯,你刺啊你刺啊,哼哼,你现在连抬剑都抬不起来了吧,你给我等着,妈的我到时让你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说完大踏步走过去,就要制住向天涯的|­茓­道,实施他们歹毒无比的计划。

向天涯脸上泛起一抹凄惨笑容,用尽最后的力气仰天大喊道:「香舍,宝宝,我对不起你们,到最后,我还是无力保护你们,对不起了。」他说完,猛然从袖中擎出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用最快的动作向自己的胸膛刺了下去,他向天涯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手里,死的堂堂正正,绝不会给敌人侮辱戏虐的机会。

「咚」的一声,向天涯手中的匕首猛然被撞落在地,让他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难道老天真的如此残忍,竟连自我了断的机会都不给他吗?

但是下一刻,他的眼珠子就蓦然瞠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浮在自己不远处的大白蛋,列祖列宗原谅他,原谅他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出现幻觉,不然,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这枚蛋好眼熟,似乎……似乎就是装了自家儿子的那枚蛋呢?

「爹爹,你太了不起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支持这么长时间,儿子太骄傲了,你放心吧爹爹,剩下的时间里,就由儿子我来保护爹爹和娘亲。」童稚软糯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杀伤力比当日香舍吃山鼠的一幕还要大的多,敌方阵营里当场就昏过去五名杀手,因为脚软而坐下了八名杀手。

这种景象别说敌对的杀手了,就连向天涯这边的杀手,都有好几个吓得翻起了白眼吐出了白沫,若非|­茓­道被制,只怕躺在地上的人数绝不会比对方阵营中的少。

香舍跌跌撞撞的来到呈石化状的向天涯身边,用手在他的面前晃了几下,然后有气无力的道:「向郎,你不用怀疑了,那是咱们的儿子没错,那个老不死的杀手头儿,就是咱们在古庙里遇见的那个老家伙,想生擒我们娘儿俩,结果已经被咱们儿子敲得半死不活了。」

「敲得半死不活?」

饶是向天涯聪明绝顶,也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不过他立刻就明白了,因为那枚大白蛋在轻轻的蹦了几下后,猛然就发起了进攻,在敌方那些武功高强的杀手头上挨个儿敲过去。

一遍轮下来,能站着的杀手不足十个,再被他敲了第二遍后,那些家伙们就全都趴下了。

形势在转瞬间逆转,无边道长余轻和向天涯香舍以及所有杀手谷的杀手,都满怀敬畏的看着那枚白蛋,半天过后,向天涯才颤声道:「香舍,咱们的儿子……他……他还在蛋里吧?他……他应该只有十个月左右吧?那为什么他会这么厉害,还……还会说话,难道……难道你们蛇族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

香舍翻翻白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真是的,一直以为我是世间最厉害的妖­精­了,没想到这还没孵出来的儿子竟然比我还厉害。」他忽然又呵呵傻笑起来:「不过还好啊,毕竟是我的儿子,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没什么丢脸的。」

「爹爹,娘亲,我要出来了,出来了啊。」那枚白蛋忽然慌慌张张的飞了回来,一下子就钻进香舍的怀里,一边大叫道:「娘亲,我要出来了,快回房间,回床上,我不要摔在地上……」随着这句话,杀手谷内最­精­彩的生活终于要开始了。

尾声

向天涯和因宁余轻无边等人支撑起摇晃着的身体,用最快速度回到房间,然后便听到那枚蛋里响起了「咚咚」的沉闷撞击声,不一会儿,蛋壳便破了一个大洞,一颗顶着漆黑头发的雪白粉­嫩­小脑袋先探了出来,紧接着蛋壳又破了一大块,两只肥肥短短的小胳膊也得到自由,最后,只见蛋壳里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用力一蹬,他整个身子便蹿出了蛋壳,「吧唧」一下摔在了柔软的锦褥上。

「出来了出来了,啊,终于出来了。」小婴儿在床上兴奋的挥舞着­嫩­白肥短的四肢,然后看样子他是想努力的翻过身来,可白呼呼的小身子在床上拱了半天,却仍然翻不过来,最后小家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两只小短腿在床上直踢蹬着:「呜呜呜,爬不起来。呜呜呜,外面的世界一点儿也不好,呜呜呜,还是蛋里好,我要回去蛋里,呜呜呜……」他大吵着,可惜身子却陷在被褥里,根本爬不了一步。

向天涯等人一起无语,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早熟的儿子,在蛋壳里就已经会说话了,落地时目测就有大概十几斤的样子,还能一个优美的蹬腿从蛋壳中脱落,最后竟然还是和普通孩子一样,不会翻身不会爬,连头都不能立刻的拾起来。

震惊过后,小家伙大哭的声音再度传来:「呜呜呜,饿饿,你们这些呆头鹅,难道不知道我们小孩子要喝­奶­吗?呜呜呜,我身上还有蛋清,都不知道替我洗一洗,你们都是不称职的家伙……」

一群人立刻作鸟兽散,找­奶­妈的找­奶­妈,抱着婴儿洗澡的洗澡,顿时忙了个不亦乐乎。

风波平息后,一切的真相大白,令向天涯痛心疾首的是,内­奸­竟然是自己视为兄弟,从未怀疑过的罗带风。他是从小就被安Сhā在自己身边的卧底,这么多年来,就等着这一天,帮那个被杀手谷压制从而韬光养晦的组织一举消灭杀手谷。不过在最后关头,对杀手谷的感情战胜了他对自己组织的忠诚,让他跳了出来和那些杀手们拼命。

向天涯既恨他,又不忍杀他,香舍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劝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做事,因此最后罗带风还是留在了杀手谷,万幸的是,因为香舍的宝贝儿子的出现,此次危机竟然没有一个人伤亡,罗带风领了一百棍作为惩罚,因为他一直对因宁有情,因此当初对方的组织答应事后会将因宁给他,只不过这件事结束后,他想追到因宁,却要着实的费一番周折了。

余轻终于研究出那个杀手组织中的名叫不留情的不传秘药,去掉了水源中的奇毒。不但如此,他这次可谓因祸得福,因为见识到那枚宝贝蛋的威力,因此便把蛋壳收集起来,最后才发现,这蛋壳竟然能解百毒,比他收集的什么奇花妙药都要强百倍,这下子把他给高兴的,一时不察竟然答应了做无边的情人,事后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几次想把那惹祸的舌头割下,终因怕痛而作罢。

杀手谷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这份平静没能持续多少日子。自从香舍的身子恢复,他的宝贝儿子可以自己走路吃饭后,谷内杀手们的每一天,便都是在­鸡­飞狗跳,鸟翔蛇跃中度过。

香舍和向天涯的宝贝儿子,其妖孽程度比起乃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随着他渐渐长大,妖孽本­性­也越发的暴露无遗,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杀手谷内的杀手们每天都过的非常充实,而向天涯,也渐渐学会了在这热闹的景象中慢慢享受属于他的幸福时光。

而且他和香舍都无比的坚信,这种幸福一定会持续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全文完》

番外:向小舍的生日

转眼间又是春暖花开,香舍和向天涯的宝贝儿子向小舍,迎来了他的周岁生日。

说到向小舍的名字,在当初还真是经历了好一番波折。

本来香舍认为,儿子既然注定要姓向,那么名字就必须要从自己的名字中取一个,但如果叫向舍的话,几乎就和自己重名了,所以他很得意的告诉向天涯,他决定给儿子起名叫向香,并且宣称,不许自家相公提出反对意见。

已经爱妖孽爱到骨子里的向天涯,倒也的确没有反对,他只是很冷静的提出了一个问题,结果便让香舍偃旗息鼓,垂头丧气的放弃了向香这个名字。

向天涯的问题很简单,他问:「香舍,我们生的,好像是儿子吧,你叫他向香,敢保证等到他长大后,会不反对这个名字吗?何况咱们儿子的威力,你这个做娘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吧?

的确,以向小舍的­性­格,如果长大后他知道自己这个名字有多么娘娘腔之后,是绝对会把他的杀手爹和妖­精­娘折腾的死去活来的,谁让他比他娘还妖孽呢。

所以香舍听完向天涯的话后,含着眼泪出让了给儿子起名的权力。

想也知道,向天涯哪舍得看到香舍受伤的表情,最后两相权衡之下,给宝贝儿子起了个名字:向小舍,总算是皆大欢喜。

向小舍的语言能力毋庸置疑,他还在蛋壳里的时候,已经能流利的说一口成|人语言,只可惜上天总是公平的,正因为向小舍在语言方面的突出,导致他其他方面,就比正常孩子还要晚几个月。

向小舍一周岁的时候,刚刚能翻身,爬还是很艰难的,每当看到他小小的身子在地上、在床上、在桌上做着无限的努力,伴随着才长了两颗牙的嘴里泄出的自言自语:「妈妈的,为什么这两只臭腿就不听我使唤呢,往前抬啊,你给我往前抬啊……」最后总是在「哎哟」声中无力的趴了下来时,杀手谷内最冷酷的人都会发出会心的微笑。

生日的前几天,因宁和其他的丫头们便开始忙起来了,为向小舍准备生日时抓周的东西。

抓周是一种在很多地方流行的习俗,每到孩子一周岁生日时,家长们会在炕上摆一张小桌,上面放着秤砣、印章、胭脂水粉、银子、纸笔之类的东西,让孩子随意抓取。如果抓到秤砣,就说明孩子长大能做生意;抓到印章,就说明能做官,因为印章是代表宫印的;抓到胭脂,说明长大喜欢打扮,会长的漂亮之类……其实只是寄托了家长们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向小舍趴在床上,肥短的两只小腿在身后有力的踢蹬着,小胳膊拄着下巴,看因宁在桌上仔细的摆着一样样东西,而其他的阿姨们和自家娘亲都在旁边帮忙,他把脑袋歪到左边,再歪到右边,最后终于忍不住好奇心了,问香舍道:「娘亲,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准备小舍过生日时抓周的东西啊。」香舍温柔的笑着,儿子在乖巧的时候,他的妖孽指数也会下降到最低,毕竟是做了娘的人嘛。

「抓周?抓周是什么意思?过生日又是什么意思?」向小舍睁大了眼睛,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而香舍则回头笑看了儿子一眼,然后回过头去对因宁道:「这孩子像我,从小就好学。」

因宁咳了两声,显然对香舍的话持保留意见,她把那些东西搬到向小舍的面前,一样一样的告诉他这些东西都代表着什么含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因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像看到那孩子的眼中一下子­射­出渗人的­精­光。

很快的,向小舍的生日终于到了。

杀手谷在江湖中,有着赫赫威名,加上向天涯的左右手,罗带风左清流方已三人都是长袖善舞之辈,在杀手谷进行刺杀生意的同时,也有其他生意的往来,因此杀手谷主的宝贝独子过生日,那些想要巴结的人,可都是挖空了心思送来厚礼,只盼着将来能被杀手谷照应,那可真是天下无敌没人敢惹了。

向天涯本不欲让这么多人来,不过香舍和罗带风等人都坚持要把这个生日办的热热闹闹的,因此向天涯少数服从多数,便在谷外的夜会城中最大的酒楼流连楼里替儿子办了生日宴会。

向小舍的生日这天,整个流连楼都被包了下来,前来捧场的客人多不胜数,向天涯不惯应酬,便和香舍在后堂逗着宝贝儿子玩儿,偶尔出去看一下情况。

在第三次出去查看的时候,向天涯忽然愣住了,一群有着熟悉的气息,却偏偏每人脸上都带着一个银制面具的人上了楼,静静的在大厅内坐下。

向天涯眉头一皱,叫过罗带风,悄悄道:「那些人是谁,为什么我会感觉这么熟悉?奇怪,当初你们的那个组织,不是都消灭­干­净了吗?」

话音刚落罗带风就忍不住笑道:「谷主放心好了,这些人你会感觉到熟悉,因为他们都是咱们杀手谷的兄弟啊。」

他说完,看见谷主一脸呆愕,于是笑道:「咱们杀手谷的兄弟都不肯错过小舍抓周,可是他们是杀手,只要一进来,就有那­精­明的人会识破身份,所以因宁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他说完,竟然一脸陶醉的道:「啊,因宁简直就是我们杀手谷中最有才的人了,真亏她怎么想出这样绝妙的主意来。」

向天涯气结,心想这种馊主意竟然还敢称什么好主意,果然陷入情网中的人都是白痴。他撇撇嘴,扔下还在陶醉中的罗带风,重新回到后厅。

午时刚到,香舍便抱着自家儿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虽然向小舍还不会走路,可是已经能勉强站住了。

所有的人一下子停止了所有议论,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粉­嫩­­嫩­的俊俏婴孩,不知道他究竟会抓住什么东西。

向小舍站在摆满了各种物品的桌子前,虽然刚刚能站稳,但已经颇有几分睥睨天下指点江山的气势了。

他胖乎乎的小手在每一样东西上掠过,一边自言自语道:「嗯,馒头是将来吃喝不愁;胭脂,是将来拥有无双俊美的容貌;印章,是将来做大官;秤砣,是将来做一个大商人;银子,将来有钱花;衣服,将来有美丽的衣裳穿;纸笔,将来才高八斗……」他一样样的指过去,每指一样就喃喃的念一句。

正当众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向小舍到底在­干­什么,同时震惊于刚刚一周岁的孩子竟然能如此清晰的说话时,向小舍终于将最后一样东西所代表的吉祥意义也说完了,最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贪婪无比的笑容,然后小小的身子猛然前倾,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导致他太短的小腿立刻悬空,整个小小的身子都趴在了那一桌子物品上。

「这些东西……」向小舍抬起头,大声且激昂的宣布:「我全都要了,除此之外,将来我还要一个美人ℚi子,最起码也不能比我娘差,还要了柄飞剑,怎么着也要比娘亲的黑弄强,还有几件厉害的法宝,这个任务就交给无边了,还要……」他贪心的一口气说了十几个要求,才终于停下口来,与此同时。天边隐隐响起一道炸雷。

客人们还能坚持站住的已经没有几个了,就连那些带着银制面具的杀手,也都倒了一片,实在是……这场抓周的结果太意外了,已经超出了他们可怜的贫乏的想象力。

香舍在角落哀怨的看着自家儿子,喃喃道:「这个不孝的东西,什么叫起码不能比我差啊,难道我很差吗?」他说完,被召唤出来特意参加这场抓周的飞剑黑弄也不服气的嚷道:「什么叫怎么也要比我强,难道我很弱吗?」

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无边更加哀怨的叫道:「你们知足吧,要负责帮他找厉害法宝的倒楣人可是我耶,这么小就如此贪心,寻常法宝能打发得了他吗?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楣啊。」他泪眼婆娑的转向余轻,忽然悄声道:「阿轻,要不然……我们私奔吧。」

向天涯木然的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大厅里狼狈不堪的人群,嘴角轻微的抽着:果然……果然是我和香舍的儿子,一周岁……只有一周岁,就已经能用几句话将这么多人都打倒了,可以想像,等他长大后,必将天下无敌。

向小舍的周岁生日,便是在这样惊世骇俗的情况下结束了。

《完》

(出书版)《十二妖­精­系列之 猴子称大王》梨花烟雨

番外《猴宝宝》

文案:

太可恶了!

那个杂耍团班长竟然用桃子欺骗他的感情,骗他这只聪明透顶的猴妖把自己给卖了!

好吧,自己名签都签了又不能耍赖,呜……他的桃子啊……

也罢,乾脆趁机用条件交换——

他去改变那个棺材脸,然後老夫人把他要的答案给他,这样他就功德圆满可以飞仙了!

杨涛怒不可遏!

让他泡个茶,他可以跳上跳下把一屋子古董全毁了,你是猴子啊?!

咦?还真是只……巧夺天工的猴­精­呢

长这麽大,也只有这只猴­精­关心鼓励过自己,让自己的心都暖暖的。

可是他警告自己不可以爱上他耶……

不行,他就对这麽个俏猴儿上心,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留下!

楔子

白雾蔼蔼,祥云缭绕,奇花异草遍布其中,神木仙石亦随处可寻--这个恍如人间仙境般的地方,叫做雾隐山。

一千年前,有十二只来自四面八方的妖­精­到了这雾隐山中,他们都看出这雾隐山中灵气充足,是个灵脉汇聚、有利修行的好地方。为了能独占雾隐灵脉,十二只妖­精­是大打出手,直战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妖­精­们的这一战整整打了五百年时光,耗去了不知多少道行。而一群方外妖­精­更是趁此时机一举入侵,企图将他们赶尽杀绝,将这座仙山占为己有。

十二只妖­精­先是各自为战,可在五百年大战中都损耗不小的他们纷纷不敌对手,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就在这紧要关头,他们悟出了“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的道理,同心协力尽弃前嫌,终於在十二妖联手之下,勉强杀退了敌人,从此之后,他们便以兄弟相称,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而十二妖的修为也在一齐抗击天劫的努力下,日益­精­进,早已是远胜当年,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他们便可成为妖仙了。而这最后一步就是,答出上届妖仙给他们示下的问题--

一块大约有谷场般大的光滑山石上,齐齐坐着在民间传说中被称为‘十二生肖’的妖­精­们,他们此可正是为了讨论如何对付妖仙大人们示下的问题而聚集在一起。

讨论虽然热火朝天,却始终没有什麽进展,正当领头的黄牛老大感到十分无奈的时候,一张宣纸晃晃悠悠的被一阵轻风带了下来。

顿时,十二只妖­精­脸上的嘻笑之­色­被凝重取代,十二妖拾起那张纸后却发现,纸上只有七个字:“问世间情为何物?”

山谷中一下子陷入了沈寂,良久,猴子­精­才重重哼出一声:“问……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是什麽鬼题,不是说成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断绝七情六欲吗?”

黄牛白了他一眼:“不许对上仙出的题不敬。”只是他心里也觉得颇为奇怪,这题目出的有些早了不说,而且也的确很不合常理,论理不是应该问一些修炼秘术或者飞仙后的打算吗?但是不管怎麽奇怪,题目既然已经出了,他们就应该尽心尽力的作答才是。

“众位兄弟,既然上仙已经示下,那麽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不是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了,当务之急是寻找出最正确最完美的答案,我们现在就回去,用五妖鬼搬运法搬来一些人间典籍,五天内一定要找到标准答案。”

众妖­精­一起响应,一个个用还不太熟练的步子走了回去。

×××××××××××××

这五日里,十二只妖­精­为了那对‘情’字的体悟,翻遍了人间的典籍,然而五日后重聚,众妖却都仍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之下,为了寻求各自对‘情’的体悟,十二妖终於还是决定前往人间,各自修行,临别时,十二个兄弟在白云里依依惜别,相约於五年之后在雾隐山下重聚。并且约定:在人间除非到了­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否则不许使用法术,自然也不许用法术联络其他妖­精­。这个约定,全是为了躲避上届妖仙的耳目,因为妖界规矩,为免祸乱人间,所有妖­精­皆是不许在人间界出没的,若有妖­精­犯事,一旦现形被发现,必将被毁去千年道行,更有可能被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一阵风吹来,十二只妖­精­互相拱手作别,伴随着十二道金光闪过,雾隐山十二妖的传奇爱情故事开始了。

猴子­精­坐在那朵祥云里,很不甘心。

一直以来,他都坚定不移的相信着那句古老的格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可是自从他成­精­以来,踏遍了无数的名山大川,就没遇到一座没有老虎的山头,他恨啊,恨为什麽这年头的老虎就这麽多,每座山不但有一只,还有一公一母的两只,众所周知,那母老虎可是比公老虎还要可怕的动物啊,公老虎尚且不能威风,他这猴子­精­能翻出什麽大浪来。

最后他好不容易放下了那称王称霸的雄心壮志,打算找个地方儿好好修炼,争取修炼到自己那祖宗孙悟空的修为,到时不就谁都不怕了吗?哼,老虎算什麽?那是让自己的祖爷爷拎着玩儿的玩具啊,没错,他就要炼成祖爷爷孙悟空的那些本事。

谁知道真等他定下心­性­到了雾隐山,天大的时机却来了,那山上虽然也有一只老虎,但老虎却是最笨的动物,这下只把他给乐得啊,心想总算轮到自己扬眉吐气了,谁知道化敌为友战完方外妖­精­后,大家夥投票选举带头人,竟然被牛哥哥占了头筹,根本就没自己这猴子什麽事儿。

猴子再不服也得服,他一个人哪是其他十一个人的对手啊,何况对牛哥哥,他也是真心敬服的,好吧好吧,那就这样吧,他乖乖收了雄霸一方的志向好好儿修炼吧。可没想到在飞仙之前,竟然又来了一个机会,只要其他十一只妖­精­下山寻找答案,他就可以在这雾隐山上称王称霸了,哈哈哈,这是多麽美好的生活啊。

然而没料到的是,牛哥哥目光如炬,竟一下子就猜透了他心中的想法,亲自把他押到祥云上不说,还对雾隐山施了结界,这下子自己想偷偷溜回去也不行了。

“唉……”猴子第一百次的叹气,忽听脚下的祥云道:“猴子,你都在我这里磨蹭一天了,如今该下去了吧?”

猴子大怒,叱道:“放屁,你载我祖爷爷的时候,能飞十万八千里,如今载我就诸多推搪,哼哼,再给我飞一圈儿。”话音未落,祥云一个跟头将他甩了下去,然后径自向天边飞去,猴子在降落之前,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哼哼,载你祖爷爷的是我祖爷爷,又不是我,何况你又不是你祖爷爷,还想飞十万八千里,想得美吧。”

猴子气得差点儿吐血,不过现在赶紧稳住身形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连忙调稳内息,平缓的从天而降。开始还有些紧张,不过很快的,四周的微风习习,脚下的绿草红花便吸引了猴子的注意力,也因此,他以为自己下落的地方也应该是一块绿草地毯,所以­干­脆在天上躺了下去,准备舒舒服服的降落到草地上,然后睡一觉。

“哢嚓,!当,稀里哗啦……”一阵响声过后,猴子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他很想大吼一声来泄愤,可是当他看见面前几个比自己的脸­色­还臭的大汉以及那堆被自己压碎了的箱子道具后,那声大吼就吼不出来了。

“你这人怎麽回事?好好的­干­什麽从房顶上下来,这下好了,我们吃饭的家夥都给砸了,你说怎麽办?”当中一个大汉气势汹汹的问,他那满脸的横­肉­很想让猴子挥一拳过去,不过想到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降落方位有误,所以猴子也没脾气了。

“算了算了,哪有人愿意没事儿从屋顶上摔下来呢,可能他是欠了谁的债,被人打到这里来了,大家不要计较了。”一个年老的老者走了过来,安抚着那帮大汉,然后又看着地上的那堆东西发愁道:“唉,只是这些东西该怎麽办呢?我们明天还要去杨府表演啊,这……这订金都是收了的。”

“没事儿没事儿,这包在我身上了,我替你们修好这些东西。”猴子连忙自告奋勇出列,心里偷笑这老头的老眼昏花,如果是被打进庙里的,身上可能像自己这样­干­净吗?何况仇家也早就追来了。而且看那群彪形大汉竟然也没有怀疑的样子,呵呵,果然四肢发达的人通常都是头脑简单的家夥啊。

那老者和大汉们一听说他能修理这些器具,不由得都松了口气,纷纷回到角落里坐下,不一会儿就歪着头睡着了。猴子一边修理着东西一边打量四周环境,才发现这是一座破庙,而外面的天­色­早就黑了。

独有那老头儿没睡,听他喃喃道:“唉,看来你也是个可怜的,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我们是跑江湖卖艺的,我看你这手很巧啊,不如就留在我们这里吧,正好葛班主前天说了,缺个修理东西的人,你若留下来,还能正经赚几个钱呢。”

猴子一听跑江湖卖艺五个字,那正是自己最喜欢的勾当啊,何况接触的人多了,便能打听出问世间情为何物的答案,这何乐而不为呢,当下满口答应,只不过这名字,他转着眼珠苦想,不知为何就想到自己经常在山里东蹿西跳的那会儿,其中他最擅长的就是荡在树梢打秋千,便随口道:“哦,我的名字叫秋千,年纪嘛,记不住了。”

这倒是真的,他都成­精­一千多年了,哪还能记住自己具体是一千几百岁,不过老头儿却以为他是从小孤苦,很是为他叹了口气。

说话间秋千就把这些道具箱子都修好了,他是十二妖­精­中最灵巧的,虽然羊妖也手巧,编的席子十分­精­美,但­干­这些他可不会。

第二天就跟着这个班子来到了杨府,然后他才知道这只是葛家班的其中一小部分,因为都是壮年男子,不许跟那些女孩儿同住,才被赶到破庙去的,那老头儿是给他们做饭的,经他一介绍,葛班主那对老鼠眼睛转了几转后,便点头答应收留秋千,只不过前三个月是不给工钱的,说要试试他的本事。

秋千也不在乎这些,跟着众人一起进了杨府,就有小厮领他们来到湖中的戏台上,其实葛家班不是唱戏的,而是耍杂耍的,不过这戏台十分的阔大,也能施展的开,当下乒乒乓乓的耍了起来,秋千就在后台看着,看完了台上看台下,接着他的眼前一亮,目光聚在一点上就再也挪不开了。

美味啊美味。秋千在心中狂笑:我一千多年没吃东西了,都快忘了那东西的味儿,嘿嘿嘿,多漂亮啊,白里透红,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他如痴如醉的盯着台下最大那张桌上的一盘太白桃子,嘴角边不知不觉的流下一道口水。

心动不如行动,猴子收起口水,看看台上系着的红绸子,那是供杂耍艺人飞来飞去而准备的,他向上一跳,抓住其中一根,然后蓄满力气使劲儿一荡,就来到了那桃子的面前,刚要伸手去拿一个,结果绸子太短,眼看就要拿到桃子了,绸子荡来的力却竭了,又把他给拽了回去。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却见秋千仰天长啸了一声,大叹道:“嗟,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不管了……”说完,他丝毫不顾众人的诧异目光,再次奋起抓住红绸,又向桃子荡了过去。

坐在桌后的一个年轻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终於伸手将最上面那个大桃子拿起来,他的本意是要递给秋千,但谁知这一回秋千闭着眼睛使劲儿一荡,终於让红绸又远了几寸,他因为闭着眼睛,没看见那男子已经把桃儿递了过来,凭着记忆中的位置去抓桃,可那地方已经没有桃子了,还不等他临时改位,红绸子力尽,又荡了回去。

“耶,我就不信我还抓不到它了。”猴子悲愤的大叫一声,这一回使劲荡着红绸,眼看红绸力尽的时候,他拼命的向下一跳,想要将那盘桃子都捧在怀里,可惜啊,因为他现在是人身,不如还是猴子的原形时灵巧,以至於他虽然捧到了盘子,却摔下了桌子,怀中的桃子骨碌碌滚了一地。

秋千此时这个狼狈啊,就别提了,那年轻男子看着他呈大字型四肢着地的模样,手里还不忘紧紧捧着一个空盘子,不由得莞尔一笑。正在此时,那葛家班里的人也都醒悟过来了,葛班主跳下来,揪着秋千的耳朵就把他拖了起来,一边点头哈腰的道歉:“哎呀,惊了老夫人与杨少爷,小老儿在这里赔罪了,回去一定好好的惩罚这个不识大体不懂礼数的东西。”

“算了,他不过是想吃个桃子而已。”男子开口,声音是清清朗朗的,十分好听,只可惜,聪明伶俐的秋千还是从这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淡漠的味道,他想这个杨少爷为人一定十分的冷漠无趣,今天不知怎麽得了失心疯,还能替自己求情。

怀里紧紧抱着两个桃子,秋千在葛班主的威逼下,不情不愿的给那杨少爷鞠了个躬,心想哼哼,等着吧,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臭班主,老子离开这里以后就不跟着你这混蛋混了,哼哼,老子要让你那些箱子道具全部散架,这就是你在这里当众欺负老子所要付出的代价,哼哼,等着吧。

秋千被拖回后台,在那里一边啃着桃子一边生闷气,不过桃子的美味很快就让他的心情重新开朗起来,开开心心的啃完两个桃子,他正想着再去下面弄几个桃子来吃,便见獐头鼠目的葛班主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到他身边摆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问他道:“秋千啊,桃子好吃吗?”

“好吃,怎麽了?”秋千用警戒的眼神看了看他,心想这死班主肯定没有好主意,谁知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大吃一惊:“那把你留在这里,天天吃桃子好不好啊?”葛班主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秋千心想这家夥怎麽可能会这麽好心,哼哼,以为我是笨蛋吗?他气定神闲的双手抱胸,眼睛斜睨着那葛班主道:“班主,有什麽话就直说吧,我这人呢,没有别的缺点,就是太聪明了,你把我留在这里,主要工作应该不会是吃桃子吧?”

“当然不是了,你还要负责吃香蕉,吃美味的饭菜,吃樱桃等等等等,总之只要留下来,就有数不清的好东西吃,只要你坐在某个特定的地方吃这些东西就行。”葛班主笑得老­奸­巨猾:“不信你看看合同,这上面都是说明白了的,因为杨府的果树太多,每年结的果子都吃不完,有许多烂掉的就扔了,葛府的老太太怕浪费食物遭天谴,见你为了两个桃子就奋不顾身,因此才想让你帮她们这个忙的。”

“人间还有这种好事儿?”秋千有些疑惑,不过葛班主的理由倒也十分可信,他知道人间许多人,尤其是老人都是信佛的,於是接过那张纸看了一遍,见上面的条条款款果然如这老家夥说的,於是十分满意,便拿起一旁已经蘸了墨的笔,正要签下大名,忽然后面有人喊,秋千不耐烦的回头道:“你等一下,等我签完了再说。”

回过头来将大名签上,秋千心满意足的等着在这府里帮忙消化水果了。等到杂耍班都离开了,他跟着两个丫鬟来到杨府后园老太太的住处,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美美的幻想着房间里堆满了桃杏梨枣的情景,啧啧,要真是水果太多,这人身还装不下呢,或许那时候应该变回原形了吧。

刚想到这里,就听丫鬟道:“老太太,秋千来了。”他眼睛一亮,心里大叫一声“桃子们,我来了。”接着三两步蹦进屋里,对老太太道:“有什麽话你就赶紧吩咐吧,吩咐完了我好赶紧­干­活,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浪费一星半点儿的。”

杨老太太愣了一下,然后对左右笑道:“这孩子对我的心思,多勤快啊,还从来没见过主动要求尽快工作的仆人呢,何况节俭这一条,也合我的意。”然后她转向秋千,和蔼笑道:“秋千啊,买下你没别的事,就是为了让你去伺候少爷,他这个人­性­子冷淡,对什麽都不上心,唯独今日在戏台上,竟然因为你笑了,哎呀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所以我才特意买下你做他的贴身仆人,恩,以后凡事细心点儿,能逗少爷开心就逗逗他开心,摔东西什麽的都无所谓,咱们杨家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但也算是富甲一方的茂族了。好了,你这就跟丫鬟们去少爷的书房吧。”

“等等等等……”秋千愣住了,心想什麽?让我堂堂的猴子­精­去伺候人?别开玩笑了,他瞪着杨老太太:“不是说……不是说我是来帮你们吃水果的吗?为什麽?为什麽到头来却要我去伺候什麽少爷,还……还买下我?这不是扯吗?我可是自由身,自由身明白吗?”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然后哈哈大笑声便差点儿掀了屋顶,杨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和身边的丫鬟道:“哎,这孩子果然是个招笑的,涛儿有了他,说不准那冷淡­性­子真能改一改,哎呀,帮忙吃水果,亏他怎麽想得出来。”说完,老太太把怀中一张纸取了出来,对秋千道:“你可看明白了,这是你在杂耍班的卖身契,我用三百两银子从葛班主手里将它买了下来,从此后你便是我们杨家的人了,这可是卖倒的死契啊。”

秋千一口血差点儿没喷出来,怎麽也不敢相信聪明如自己,竟然会被葛班主那个混蛋给耍了,细细看了一遍,那卖身契上赫然是刚刚自己签下的名字,他细细一想,便明白过来,混蛋葛班主定然是和别人串通好了,先给了自己一张吃桃子的合同看,然后趁他被喊转身的功夫,将两张纸调换过来,而自己不知道纸已经调换,就签下了大名,他这个气啊,心想一千多年了,人类真是越变越狡猾,连老子这样聪明的猴子­精­都会被骗倒。

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杨老太太等人也愣住了,忽听旁边的丫鬟笑道:“这只能怪你自己贪吃,你也不看看,这合府总共有几棵桃杏树,又有多少仆人,哪有结了果子吃不完的道理,如今我们银子付了,那葛家班也早就走远了,所以你也只能留下来了。”

秋千气苦,心想该死的葛老头儿,你就别让我找着,否则我非把你的皮给活剥下来不可。忽听杨老太太笑道:“事到如今,也的确是没有办法了,不过秋千,你喜欢吃果子是吧?那没问题,只要你把少爷伺候好了,想吃多少果子,老身就给你买多少果子,如何?”

秋千翻了翻白眼:“也只能这样了,还能怎麽样。”他心想老子这个哑巴亏不能白吃,只赚点水果太亏了。想到这里,两只大眼睛不由得骨碌碌一转,嘿嘿笑道:“这没问题,就算那少爷是个石头人,我也能让他开花,只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你们要帮我找一个答案,问世间情为何物这句话的答案。”

杨老太太愣了一下,旁边的丫鬟们则都红了脸,纷纷转过头道:“哎呀,看这小孩子,才有多大就这麽多心思,还要问世间情为何物的答案,肯定是为了去勾引哪家的女孩子,啧啧,怪不得老太太选他伺候少爷,果然是个猴­精­的孩子啊。”

秋千听了这些议论,心里这个郁闷啊,暗道就别说了,猴­精­个屁,都让人当猴给耍了,啊呸,我可不果然是只被耍的猴子嘛,真是气死我了。他一边想着,就听那老太太笑道:“秋千,你放心,这个答案我是知道的,只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要等你把少爷伺候的满意了,我才能告诉你答案,如何?”

秋千一听,眼睛又骨碌碌转了一圈,暗道太好了,只要得到答案,我驾起祥云就走人,哼哼,管什麽卖身契不卖身契的。於是,买卖就此成交,秋千和杨老太太心里各自打着主意,都笑得十分满足。

跟着丫鬟来到少爷的书房,秋千便问道:“你们家少爷叫什麽名字?”言罢听那丫鬟抿嘴笑道:“少爷的名字你知道­干­什麽,只叫少爷就好了嘛,告诉你,我们少爷的脾气可冷漠了,平时是不用人伺候的,今日若不是老太太看见你似乎对少爷的眼,也不会花大价钱将你买下送来伺候他,反正你小心些就是,少爷冷是冷,可那是有原因的,他人其实很好,不是那种狠毒之辈。”说完她看着秋千身上的白­色­纱衣,悄悄笑道:“秋千啊,你这衣服在哪里买的,好看的紧,穿在身上竟然有一股子雅致的味道,你告诉姐姐,姐姐也买一件来穿穿。”

秋千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这衣服是身上的毛变的,到哪里去买,不过这衣服的颜­色­很雅致吗?怎麽从来没听见人说我们猴子的皮毛很高雅呢。他胡乱说了两句,将那丫鬟应付过去,便大咧咧一推房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杨少爷正在看一本帐,皱着眉头,秋千推门的声音不小,可竟然没惊醒他,仍然在那里看着账。只把秋千看的暗暗摇头,心想这少爷的听力和反应都不咋样,唉,老子这一次该不会踢到铁板吧?没事儿,千年的铁树被老子说了两天两夜,不也是开花了吗?我就不信这杨少爷还是个铁人不成。

他这样一想,不由得信心大增,一步蹿上桌子,在杨少爷面前摊开的账本上敲了敲,一边大声道:“我说少爷,想吃点儿什麽想喝点儿什麽趁早吱声,老子好去给你端,恩,洗脚水这时候应该不需要吧?那是晚上的事儿了,洗脸水嘛,哦,那是明早的事儿,恩,你还想要什麽?”

杨少爷这一吓非同小可,连人带椅子一起向后倒,猴子­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子将他拽住,不屑道:“啧啧,这反应也太差劲儿了,咦,好奇怪,你竟然有内力耶,而且内力还很浑厚的样子,啧啧,论理说也应该是一个高手了,那咋听见点声音就能吓倒呢?练武人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不行不行,你这个不行,这样吧,我看以后我就……”

“你……你怎麽进来的?”杨少爷终於从晕头转向中回过神来,看见秋千两片红­唇­上下翻飞,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让自己发问的迹象,於是不得不连忙打断他,他的心里又惊又怒,不过看到是刚刚那个为了桃子拼命的俊俏少年,心里不知为什麽,又觉得有些窃喜。

“我走进来的啊,难不成还是爬进来的?那通常都是四只脚的动物才会做出来的动作,例如公­鸡­了,哦,不对,公­鸡­是两只脚,例如猫了,老鼠了,狗熊了,哦,也不对,那些动物也很少爬,对了,是虫子,只有那些虫子才会爬的,像我这种高级的人类,当然不可能会……”

“你到底进来­干­什麽?”杨少爷头有些大,他的­性­格向来­阴­郁,家里人都知道平时少爷虽然不发威,但发起威来就是惊天动地,所以没有人敢惹他,可今天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年,废话一箩筐不说,还尽是一些奇怪的废话,哪有人会自称为高级的人类,除非他不是人。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打断别人的谈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啊,亏你还是大家族的公子和掌门人。”秋千以掌拍桌,然后叉腰成茶壶状,尽显泼辣本­色­。哼哼,这个少爷看起来就是那种心机很深沈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是­阴­­阴­的,这种人类是最危险的了,必须要探出他的底线在哪里,以后才可以立於不败之地。

“你说错了,是掌舵人,掌门人通常是江湖中人的称呼。”杨少爷果然迅速的收敛了怒气,平静下来,然后他放下笔,绕着秋千走了两圈,那深沈的目光盯在他身上,不知为何,就让猴子­精­有了一种全身衣服都被剥下来,然后原形毕露的感觉。

将身子随意的扭了几下,秋千拼命的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让他看吧让他看,猴子­精­,你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妖­精­,哼哼,他就算眼光再毒,也看不出你其实是一只猴子来的,嘿嘿,就让他看吧,有什麽了不起,又不会掉下两块­肉­。

“噗哧”一声,杨少爷忽然笑了起来,然后细细的笑声从他­唇­中泄出,秋千回头一看,他竟然以手撑着窗台,笑得浑身乱颤,似乎像是看到了什麽很好笑的东西一般。秋千天­性­好奇,连忙也凑到他身后,拼命的向窗户外看,只见窗外什麽好笑的东西也没有,只有几棵开着烂漫花朵的桃杏树。

“我笑的是你,所以不用往外看了。”杨少爷终於收起笑容,看向身旁的秋千:“你刚才扭身的动作真是……怎麽说好呢?我头一次知道,原来有人不必说话,只需要扭几下身子,就能够成为这世间最好笑的动作,只怕是一个中了春(度受)药YU火焚身的­色­鬼,看到你扭的那几下也要YU火全消了。”

真是好奇怪啊,明明这少年是个绝­色­,所做的动作也应该是风情万种的,但他为何就有这种笑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呢、

好整以暇的等待秋千发怒大叫,依他刚刚表现出来的­性­格,听到这样讽刺的话,哪有不发怒的道理。所以杨少爷流水般退出去十几步,免得秋千的口水会溅到自己身上,那身法委实快捷优美无比,即便是武林中最厉害的轻功高手,看见这潇洒的后退身形,也会赞叹不已的。

半天没有声音,秋千也没有转过身来,杨少爷面­色­一整,然后眉头一皱,心中冷笑道:看来果然不是个善茬儿,能够这麽快的就改变策略,或者他本来的确是易怒的,但现在想到了身负的重任,所以就立刻隐忍住了,很好,是个角­色­,本来嘛,对手太弱智就不好玩了啊,就不知道这一次,他又会变成什麽样子,应该是很魅惑的吧?

杨少爷自认不是个好­色­的人,相反,他有着十分严重的­精­神洁癖,认为风月之事,只应该和自己心仪的,一定要娶来做妻子的人做,所以,他是从来不逛妓院的,不但如此,长到二十五岁,他除了用手替自己解决生理需求外,还没有去招惹过别的花花草草。但是想到这绝美的少年下一刻就会展开魅惑手段,那俊俏无比的脸蛋上不知会出现何种表情,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又不知会出现何种神采,他竟然有些前所未有的期待起来。

还没有转身,很好,锻炼我的忍耐力吗?哼哼,那本少爷就让你见识见识,最好能让你知难而退。杨少爷不动如山,稳稳的立在那里,他倒要看看,是谁先沈不住气。

一刻锺,两刻锺,三刻锺,一个时辰过去了,秋千仍然维持着原状。这一下,就连杨少爷也实在忍不住了,刚刚他都站在那里打了一个盹儿,这秋千竟然还是就着那个姿势望向窗外。真是好可怕的功夫,他细细的观察过了,对方在这个过程中,竟然一动没动,连那根弯曲起来的小手指,都仍然维持着弯曲的形状勾住了那一片衣襟。

呼呼呼……杨少爷使劲儿的吸气,呼气:好吧,这一回合就算是本少爷输了,我倒要看看,你是凭着什麽能不动如山到现在的。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见秋千双眼呆滞的瞅着窗外,嘴角边一道长流的口水。从旁边几道已经­干­涸的痕迹可以推断出,这口水已经流出不仅一道了,竟然没滴落在窗台上,杨少爷不得不佩服,这人对口水的控制力还真是惊人。

“你……你到底在看什麽?”杨少爷迟疑的问,暗道不会吧,常闻人说有人立於窗前,遇那邪风相侵,会得一种叫做吊线风的病症,病者嘴歪眼斜,流涎滴答,莫非这人的运气如此之背,不过站立一瞬间,就得了那种病?

细细看去,却又不像,这人的嘴巴也不歪,眼睛也不斜,除了口水症状符合外,其余没一样符合的。杨少爷的好奇心从没有如此旺盛过,旺盛到他不得不忍着怒意率先开口:“喂,你到底在­干­什麽?”

“我在看。”猴子­精­双手握拳到胸口,眼中一片梦幻的迷离­色­彩:“你……你先去忙你的吧,让我再看一会儿,天啊,多麽美丽的景­色­啊,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他轻轻摇着头,一副沈醉其中的样子。

“美丽的景­色­?”杨少爷喃喃自语,再向窗外望去:不是吧,这里他天天看,也没觉得有什麽美丽的,甚至这时候还没有落花如雨的缤纷,不过是几树花儿而已,就算美丽又能美到哪儿去,比他家的后园差远了:“你到底在看什麽?”他又问了一句,不弄懂这个问题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看桃子啊,你没看见吗?成片成片的啊,红彤彤的一片,挂在树梢上,天啊,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也不过如此吧。”猴子­精­继续深情叙说,让向来镇定­阴­险的杨少爷当场石化。他僵硬的转过头去,在数清了院中不过是五棵桃树之后,他艰难的从牙齿缝里吐出几个字:“桃子在哪里?就算是桃花,也不过只有五树而已,其中还有一棵是……是去年刚栽过来的,还没有你我高呢。”

“你这人也太没有想象力了吧?”被人打破幻想的猴子­精­勃然大怒,真是的,都告诉这个人去忙他的了,让自己再在这里幻想一会儿不行吗?他都想象到自己是孙悟空,刚刚封为齐天大圣进了蟠桃园,刚摘了一个桃子,还不等吃到嘴里,就被这人给三番五次的打断,到底将自己从幻象中拉出来,他非得这麽煞风景吗?

“现在虽然是桃树,是一树的花儿,可到了秋天,那树上就会结出一个一个的大桃子了,到时候不就是一片一片的吗?如果再往后想想,几年以后,十几年以后,吃过的桃核扔在这院里,然后种子破土发芽,就会长出一棵又一棵的桃树,然后就可以连接成为一片桃花林了,等到秋天……”不等说完,一道口水再次流下来,秋千以袖子抹去,然后悻悻道:“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麽用?都被你给我打断了。唉,现在要是秋天,有无数的桃子吃该多好?”

他说到这里,猛然想到自己之前吃的桃子,不由得惊喜抬头看向杨少爷:“对了,为什麽现在桃树才开花,你的桌上就已经有那些大桃子了?你……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有个朋友,他经营着一片奇怪的果园,那果园是秋天开花,然后冬日里经霜历雪,春日结果。他的桃子春天里都进贡呢,余下除了自己家吃,便是送给各位朋友了,我因此年年也能在春天得些鲜果吃,那桃子便是他前日刚刚送来的。”杨少爷坐回案后打开账本,漫不经心的回答秋千的问题。

心里泛起阵阵疑惑,这个少年若真的是别人派来自己身边卧底的,还真有些不可琢磨,看他的痴态,明明就是个半白痴。但谁又敢说他不是扮猪吃老虎,只看看他那灵动的眼神,便不应是这种会由桃花联想到秋天的桃子的小白痴,奇怪,真是好奇怪的人儿啊。

桃子……桃子……秋千满心里都是这个词了,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心想一筐耶,那够自己吃好几天的了,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给弄过来吃,而且那麽奇怪的地方,定是灵气太过充沛,才会出现这样反常的水果,啊,吃了是可以增进功力修为的啊,恩,想个办法,一定要想个办法,将那些果子据为己有。他这样想着,便不由自主的来到杨少爷面前坐下,眼巴巴的看着他,再也不复刚进来时的那副凶悍之态了。

“你想吃桃子?”杨少爷轻易的就猜出了秋千心中想法,见他忙不迭的点头,他微微一笑:“恩,好啊,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回答的好,自然就给你吃了。”他见秋千还在点头,心下不由莞尔,暗道这少年前世是猴子吗?这麽的喜欢桃子,还能想到蟠桃园。

秋千还在点头,却又忽然惊醒,暗道自己真笨,怎麽可以为了几个桃子就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呢,於是他连忙挺了挺腰杆:“喂,你问我问题,我也得问你几个问题才公平,不然别说桃子,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你也别想收买我。”

“没问题。”杨少爷耸肩,心想看看他那副眼冒星星的样子,要真是蟠桃在这里,他只怕连祖宗都能卖给我。咳咳,不对,警惕,你要警惕啊,怎麽可以轻易就能相信他这麽天真,一旦先入为主,最后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你叫什麽名字?从哪儿来的?到我这里是­干­什麽的?”杨少爷一口气问出三个问题,他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还有账本要看,一次­性­解决掉比较好。

“我叫秋千,是打雾隐……啊,就是那个杂耍班里来的,老夫人把我买下来伺候你,那个臭不要脸的班主为了挣你们家的钱,就用计策诳我签了卖身契,把我卖过来了,他­奶­­奶­的我简直是倒霉透顶啊,一辈子打雁的人却让雁啄了眼睛,你说我一个怀有雄心壮志美好抱负的猴……咳咳,一心想立功封侯的大好青年,现在却让我来伺候人,老天何其残忍……”

秋千一口气的将答案说了出来,其中几句险些就把自己的老底儿顺嘴溜出来了,好在他够机灵,及时的收了回去,不然他不知道这个少爷会是什麽反应,是会直接昏倒呢?还是抱头鼠窜的逃出去喊着“抓妖­精­。”

“够了。”杨少爷打断秋千的抱怨,现在他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大概是娘看见自己对这个少年与众不同的关心,所以以为能用他让自己恢复正常,他苦笑了一下:那些刻骨铭心的日子,岂是这样一个白痴少年就能够抹去的呢,娘这一回看来是白费机心了。

“那好,该我问你了。”秋千点点头,觉得这杨少爷人不错,只问了三个问题就行了,还是很好打发的嘛。他看着对方一瞬间紧张起来的身形,不由得暗暗好笑,敲了敲桌面道:“喂喂喂,用不着这样吧?我又不是问你的罩门在哪里,只不过是想问问你的名字而已,用不着这麽防备我吧?”

杨少爷狠狠的瞪了秋千一眼,同时也讶异这人竟能看出自己刚刚的僵硬,自从做了这杨氏的掌舵人之后,他已经将这个毛病改的差不多了,仅仅只剩下意识的一点僵硬,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再看了秋千一眼:恩,果然,这个少年是个人才,不可小觑啊。

“我叫杨涛。”杨少爷平静的回答,只是个名字吗?就没有别的想问的了?还是说,他准备放长线钓大鱼,恩,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他正暗自思索的欢,便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大叫:“啊,杨桃?太­棒­了太­棒­了,我最喜欢吃杨桃了?虽然有点酸,但是味道好好啊……”随着话音,杨少爷被凌空飞扑而来的猴子­精­整个人压在椅子上,而那个家夥甚至捧起他的脸左右端详,最后用大失所望的语气道:“这哪里像杨桃啊?根本就是一点都不像嘛,杨桃是有五个边边的……”

杨涛气结,一把将赖在身上的绝­色­人儿给拍飞,从来都是波澜不兴的眼聚集了一丝怒气,一张脸也失去了以往的镇定,他冲着秋千大吼道:“你说的那叫什麽废话?人如果长成杨桃那样,还能看吗?就算是鬼,也不可能长成那样子吧?”气死了气死了,这个白痴眼里除了桃子,能不能还有点别的东西啊。

“那能怪我吗?是你自己说叫杨桃的,我还没有骂你呢,既然长的不像杨桃,­干­什麽还要叫杨桃?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你不知道吗?”秋千也用力的吼过去,真是的,这个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吧?果然自己看的没错,他就是­阴­险狡猾小心眼又爱强词夺理的人。

“我叫杨涛……杨涛……波涛的涛。”杨涛已经气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怒火让他无暇去计较自己和秋千的对话根本就没有半点营养,他甚至黑着脸在想:是不是有必要改个名字。

就在书房里传出吵闹声不久,后院的老夫人房间里,便传来一阵兴奋的笑语:“老夫人,少爷和新来的秋千吵起来了,哎呀,两个人吵得那个不可开交啊,根本都是用吼的,老天啊,太热闹了,老夫人,我们过去看看吧。”

“啊?吵起来了?老天保佑啊,我们家涛儿终於会吵架了,这个秋千果然是我杨家的福星,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大厅里,老夫人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然后利索的爬起来,中气十足的吼道:“走,大家都跟我去看看,看看那两个孩子在吵什麽。”她说完,便喜滋滋的带头向门外走去,身后,跟了一长串颇为可观的队伍。

杨涛和秋千直挺挺的站在厅前,主座上的老夫人还在笑容可掬的问着:“你们到底是为什麽吵架啊?来,说给娘听听,给你们评评理,哎呀,不要害羞嘛,不过是吵架而已,大家都吵过嘛,你们不把理由说出来,我怎麽给你们拉架,对不对?来,说出来说出来……”

秋千终於忍不住了,他已经被老夫人这番话疲劳轰炸小半个时辰了。本来,那麽丢脸的吵架理由他是决不可能说出来的,但现在,他感觉到自己快要投降了,不由得感叹自己果然是猴子,一朝为猴终身是猴,即便是修炼了一千年,还是沈不住气啊。

“老夫人,我……我们是在吵架,你到底明不明白啊?是吵架,吵架……”他加重了后两个字的语气,却见老夫人笑眯眯的点头:“对啊,是吵架啊,我没有说你们是在打情骂俏,我就是要听听理由嘛,来,乖孩子,快告诉我,你们到底为什麽……”

“我受不了了。”杨涛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他实在不明白,为什麽在吃过那麽多苦头后,娘竟然还会是这样一副没神经没大脑的样子,当初若不是因为她心慈,自己早就斩草除根了。好,那个先不说了,反正那几条草根一直在监控之中,也翻不出什麽大浪,但是……但是她已经是杨家的老太太老夫人了,他真的很想拜托她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严,不要用一张半老徐娘的脸在自己面前演出如同天真少女般的烂戏。

“哇,少爷走了,我也要接着伺候他去了。”秋千不是笨蛋,如果连那个­阴­险的杨桃都不敢接老夫人的招式,那自己留在这里,岂不更危险。他刚要脚底抹油,却被可爱的丫鬟姐姐给按住了。

“其实你不说,也没关系。”老夫人的脸­色­忽然又变得很哀伤,让秋千不得不惊叹於她变脸功夫的炉火纯青:“我只要听到你和涛儿吵架,就很开心了。你知道吗?那孩子从来都是一副­阴­沈沈的样子,自从他懂事以后,我就没看见他笑过哭过甚至是怒过了,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头,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我就是因为想让他变得和正常人一样,有正常的七情六欲,才不惜留下你,其实我也知道你是无辜的,但……但没办法,一个母亲的心,是全部系在他儿子的身上啊……秋千,你能理解吗?”老夫人涕泪纵横,紧紧拉住秋千的手哭诉。

“我……我能理解,可怜……可怜天下父母心嘛……那……到底杨桃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子呢?”秋千抽回手,面上僵硬的陪着笑容:老天啊,人类越来越可怕了,这个老夫人明明就是为了博得我的同情,可她的眼泪竟然说掉就能掉出来耶。还……还装出这样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轻易的识破了老夫人的诡计,但同时,他又对杨涛的身世感到好奇,那个人一副死人脸孔,眼睛里全是算计,戒备和试探,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这老夫人虽然是装的,但她的话语很真诚,估计不会随便编个故事来蒙自己。

老夫人收了眼泪,面上也收了之前的做戏神态,叹口气道:“我是老爷娶的小妾,是从妓院里被赎出来的。杨家是大家族,怎可能容许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发生,如果不是老爷掌握着全族的经济,又是族长,我大概就要被沈塘了。但即便如此,我在这个家里也毫无地位可言,本以为生下涛儿后,会好一些,可没想到,涛儿刚生下来,老爷就一病不起,没多久便去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受尽了大房夫人和嫡出的少爷小姐们的刁难。涛儿那时候总是哭着问我,为什麽他的哥哥姐姐总是打他欺负他,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但是后来,他自己找到了答案,知道他的那些兄姐们根本就不拿他当兄弟。从那以后,他就变了,不再说话不再笑,被欺负也只是默默的承受,就算是头上被石头砸出了血窟窿,他也不哭。在他十五岁那年,他离开家,不知道到什麽地方去了。我原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我的涛儿,再也见不到他了,谁知……谁知十年后,就是两年前,他竟然回来了,而且是衣锦还乡,已经成为这杨家所有买卖的大债主,我只听他说他有几个厉害的朋友帮他,却不知皇上也是他的朋友,他把这大宅买了下来,成为名副其实的杨家族长,那些欺负过他的人,他一个个都要赶尽杀绝,幸亏我阻止,才总算给了他们一条生路,但是涛儿,他依然不会哭不会笑不会伤心不会高兴,有时候我看着他,就会在想这到底是个人还是具僵尸呢?”

老夫人说到这里,忽然咳了两声,赧然道:“那个……不好意思,我不应该这样说自己的儿子,但是我说的……也的确是真的,秋千,不信你问问这府里的人,大家是不是都有这种感觉?”她说完,不等秋千发问,那些丫鬟们已经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是的,老夫人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这麽……这麽可怜啊?”猴子­精­睁大眼睛,完全被杨涛的命运给感动了。老夫人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於是一脸沈痛的点头道:“是啊是啊,所以秋千,就当我求你,一定要让我儿子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我宁愿倾家荡产来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她说完就要再跪下去,却被秋千扶起来,猴子­精­那也不是好糊弄的妖­精­,呵呵对着老夫人笑道:“行了老夫人,杨桃的身世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我一定会帮他的,也当作是积德行善了,这对我来说,也是大有益处的。不过倾家荡产这样不真诚的话就不要说了,你当我不知道吗?你们家是杨桃在做主耶,你要是倾家荡产,也不过就是把一些私房钱和陪嫁的首饰给我罢了,对了,你还是从妓院里出来的,陪嫁首饰大概也是没有的。总之呢,就是我一定会帮杨桃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这下你放心了吧。”

老夫人频频点头,秋千带着乐观自信无比的表情昂首走了出去。在他身后,老夫人看着他的身影半晌,忽然咧嘴一笑道:“好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不简单呢,呵呵,他和涛儿之间,一定会有不少好戏可看啊。”她转向身边簇拥着的丫鬟们,正­色­吩咐道:“你们从此以后给我看好了,一旦少爷那边有好戏看,可千万别给漏了,也要及时来通知我一声,明白吗?”

已经走出门外很远的猴子­精­忽然一跤跌倒,半天才爬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一边自言自语道:“妈的,法力高强就是这点不好,不想听的话也要听。”回头瞪了老夫人的房间一眼:“还有这个老女人,她那说的是人话吗?杨桃摊上了她这样的娘,难怪要自力更生了,否则非被他那些可恶的兄姐给打死不可。”

他就这样一边咒骂着一边向前走,走了半天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自己是从书房里出来的,杨涛之前在书房,但他比自己更早出去,那麽现在应该到哪里去找他呢?堂堂的猴子­精­竟然会有站在不知名的地方茫然四顾的一天,传出去他还不被那些妖­精­同伴给笑死,他又不是笨耗子笨蛇笨龙之流的妖­精­。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这里观赏这棵树的长势吗?”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带笑的声音,秋千回头一看,便看见杨涛倚在自己身后的一棵树上,微微的咧开了嘴,露出雪白的牙齿,那个表情,怎麽看怎麽都觉得诡异。

“恩,好奇怪啊,你这应该是在笑吧?可老夫人说,你根本就不会笑啊,那麽像你露出这种表情,应该叫做什麽呢?哭吗?不对不对,没有眼泪耶。”秋千摸着下巴,上上下下的打量杨涛,顿时让对方收起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哼”的一声。

“恩,太好了,还有救,表情转换还算不僵硬,而且速度也值得人称道,老夫人其实也不用太担心了嘛。”秋千开心的笑出了声音,看着杨涛瞬间又黑下来的脸­色­,他索­性­蹦蹦跳跳的来到他面前,指着他的脸哈哈笑道:“三种表情了,而且这一回连脸­色­都变了,啊哈哈哈,我实在是太了不起了,照这样,我……啊……”

­精­钢做骨的扇子“啪”一下敲在秋千脑袋上,杨涛的脸已经说不上是什麽颜­色­了:“我告诉你,太白痴的人,家里有我娘一个就行了,我不需要第二个来气我。”他说完,转身就走,心里也在奇怪自己刚刚到底为什麽会和这个少年搭讪,让他自顾自的在那里发呆不就好了,竟然还会和他说话,果然白痴是会传染的吗?

老天,竟然被人类给敲中了。秋千摸着脑袋,心里哀叫着这人类的身子就是不好使,如果自己还是猴子,杨涛别说一下,就算他连打十下,一百下,也不可能打中自己一片衣角,可是现在,他挥舞了两下胳膊,恨恨的自语道:“这麽细这麽短,一点忙都帮不上,你们也太没用了,真不知道这是进化还是退化。”

一抬头,潇洒的身影已经渐去渐远,秋千着急的大喊着:“喂,你不要跑,你跑了我怎麽办?等等我……”他一边追,一边还大呼小叫,引得路过的下人们都频频向这里张望。最后杨涛实在是败给他了,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没好气道:“够了,你不喊不行吗?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是逃犯呢。”

秋千终於追了上来,也没好气道:“哼,我哪能顾得了那麽些,你这里的道路曲曲弯弯的,比山里还复杂,万一你跑了,我找不到你怎麽办?”他说完,杨涛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转身就走,秋千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哎,你刚刚听见了吗?少爷在和那个人开玩笑耶,他竟然能说出‘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逃犯’这样幽默的话了,天啊,那真的是少爷吗?”

“对啊对啊,我也是这麽想的,哎呀别说这麽多了,赶紧去把这消息告诉老夫人,一个红包是少不了的。”

“啊,对对对,没错没错,还是你最机灵了。”

身边三三两两的仆人们从杨涛和秋千身边走过,每个人走过去,还都会回头送给他们一个诡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杨涛的走路姿势虽然还维持着一贯的挺拔潇洒,但鼻子已经快要气歪了,怎麽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家里的仆人们也都有够白痴的,看来是该考虑一下换一批仆人了,前提是:在他娘明面上同意,而且暗里不表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下。

“哇,你们家的仆人真多耶。”秋千一边看着那些仆人一边感叹:“而且都很可爱,一点都不像你呢。只不过他们每个人非要回头看咱们一下­干­什麽?这是你规定见到你要摆出的表情和姿势吗?哈哈哈,杨桃你还真的是与众不同。”

“白痴才会觉得他们可爱。”杨涛濒临暴走边缘,现在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对秋千身份的幻想,原本还以为是对手送过来的一个有点挑战­性­的卧底,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白痴一个,自己之前对他的估计真是太高了,等等,重点似乎不是这个。

“你叫我什麽?”杨涛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秋千,心想他只是吐词不清语调不正确而已吧,不会是外号的,最起码他当家做主后,就没有人敢给他起外号了,而且如果是外号的话,怎麽可能会是杨桃,以前的兄姐不都是叫他“狗剩,狗子”之类的吗?杨桃这种外号,对他的杀伤力也太小了吧。

“杨桃,我一直都在叫你杨桃啊。”秋千不明白杨涛为什麽会这麽震惊的看着自己,还兴高采烈的解释着:“虽然你长的一点都不像杨桃,所以叫你杨桃会让杨桃觉得很生气很没面子,可是你的身世很坎坷,所以我决定就大度一些了,叫你杨桃的意思呢,是希望你能像杨桃一样,多一些棱角,以后再也不会让人欺负,啊,当然,你不要学不熟的杨桃那样,太酸了不好吃呢。”

什麽……什麽叫做“叫你杨桃会让杨桃觉得很生气很没面子”,他堂堂的杨氏家族掌舵人被叫成杨桃,感觉很生气很没面子的竟然还成杨桃了,阿呸,他能配不上杨桃这个外号吗?杨涛怒不可遏,但狰狞的表情却在听到秋千的下一句话时有了些软化。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对自己说“希望你能像杨桃一样,多一些棱角,以后再也不会让人欺负”这种话呢,即便是娘亲,她从来都只知道逆来顺受。朋友们只是给他最大的帮助,鼓励他翻身做主,更不要提那些所谓的兄姐们,根本就是把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看待,所以……秋千还真是一个另类。另类到让他……忽然之间就觉得已经结冰的心脏似乎暖和了起来。也因此,即便最后一句话仍然是让他跳脚,他却始终保持着沈默,一直到进了书房。

“哇,你还敢来这里,不怕你娘杀回来啊?”秋千心有余悸的踏进书房,对老夫人之前的疲劳轰炸还记忆犹新。杨涛看了小心翼翼的秋千一眼,忽然开口道:“既然是娘派你来伺候我的,那你就去帮我泡一杯茶吧,用具都在里屋,你小心点儿知道吗?那可都是我最喜欢的茶具。”

“是,杨桃少爷。”秋千兴奋的点头,这个少爷看起来是接受自己成为他仆人的事实了,既然如此,他也就可以好好的帮助他了,等到帮他完全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自身的修行也可以大有进益,还能从老夫人那里拿到问世间情为何物的答案,可谓是一举三得啊。带着这种美好的幻想,他飞快的跑进了内室,然后又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回头道:“对了杨桃,我叫秋千,记住哦。”然后就又一头扎进了内室。

杨涛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微笑着摇头道:“行动冒冒失失的,怎的便像个活猴子一般……”还不等想完,便听到内室里传来一阵“!啷叮当扑通哎哟”的声音,他愣了一下,然后猛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起身就冲进了内室。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做为古董摆设的梨花木的椅子,现在已经散成几块木头,悲惨的横尸在门口,接着,是一个绝美的正在向某张桌子底下蠕动的少年。最后,在那少年的身边,是一堆成辐­射­状分布在地上的深紫­色­碎片,至於那堆东西的原形是什麽,杨涛不敢深想,他只是下意识的向自己平日放茶具茶叶的桌上望了一眼,然后便大声的尖叫起来。

“混蛋,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自己最锺爱的茶具啊,不仅如此,那还是当今皇上的御赐茶具,当今天下仅此一套,本来是进贡给皇上用的,结果他没舍得,知道自己爱茶,命人送给了自己,五年了,自己一直小心的保存着,只因为这套茶具的意义已经远远大过它本身的价值,那是大家互相瞒着身份结交后就一直保持下来的友情啊。

“别……别激动,只是……只是碎了而已,我……我会负责修好的……”本来已经蠕动到桌子下的秋千一跃而起,飞快的绕着屋子转起了圈子,一边还不忘喃喃的骂:“该死的,人间的桌子怎麽都不留个缝儿让人往里钻啊,从什麽时候换风格了的?明明之前都是那种八仙桌式儿的啊。”

杨涛眼冒金星,使出自己唯一会的功夫——上乘轻功,在屋里和秋千转起了圈子,於是,一时间,乒乒乓乓声音不绝於耳,伴随着男人的怒吼声和焦急的求饶声辩解声。还有屋外一阵阵的脚步声:“走,快告诉老夫人去,现在吵架已经升级为动手动脚了,快,秋千还真是不负众望,少爷今天转变的还真快耶……”

等到怒火不再燃烧自己的理智后,杨涛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他呆呆看着一室的狼藉,博古架上的古董已经没有一件完整的了,此时全部躺在地上呻吟,还有那些书架上的珍贵线装书,可怜书页都散了架子,空中还有几片极度哀怨的书页在尽量用最慢的速度缓缓下落。

“你……你这个混蛋……”杨涛的手指都颤抖了,指着秋千愤愤的叫,而秋千站在室内那张完好的桌上直喘气,一边小声咕哝着:“真是的,这人类的身子就是不行啊,才跑了几圈,怎麽这心脏也变弱了呢?”然后他听见杨涛的指控,不由得挑起半边眉毛,大声分辩道:“喂,你不可以血口喷人,我明明只打了两样东西,其他的东西都是你追我的时候被你碰到的,切,本来你的轻功是很不错了,虽然比起我还差很多,但谁让这间书房这麽小,堆放的东西又这麽多呢?而你又是在盛怒之中,所以也没有心思去注意控制一下……”

“闭嘴,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打翻了我最心爱的茶具,我会气得失去理智去追你吗?”他说完,秋千就耸耸肩道:“其实也不怪我啊,我只不过是刚刚得到活计,太兴奋了,所以跑进来的时候看见了那张椅子,就忍不住在上面借了一下力,谁知道那张椅子这麽脆弱,轻轻一踏就碎掉了,连累的我也摔了一跤,然后,当然了,我也不想摔跤,所以就拼命的想勾住手边的东西稳定身形,但谁知道我只勾到了那一盘茶壶茶杯,再然后……”他又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就成你进来时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你……你去跳椅子?你是猴子吗你?”杨涛气的身子都抖了,他那个娘到底是在想什麽啊,派了这麽个白痴来,是伺候自己的还是要气死自己的啊。他捶胸顿足,脸上表情之丰富,的确是这半辈子都没有出现过的,从某些方面也印证了那句名言:有时候,恨的力量要比爱的力量大的多。

“你吼什麽,反正这些东西就放在这里,我给你修好不就行了吗?”秋千站在那张桌子上不耐烦的道:真是的,那个小气鬼吼什麽啊,自己这双巧手可是连织女姐姐也比不上的,什麽东西修不好?再往下看看一地的狼藉,哦,是有点多啊。等等……他猛然俯下身子,兴奋道:“原来这张桌子三面是实木的,一面却是空的啊,怪不得,我从后面钻当然钻不进去,如果从前面钻,就一定能钻的进去了。

杨涛险些昏倒,这都什麽时候了,那白痴还有心思研究桌子,本来想就这麽算了的,反正这一室的珍宝,就算卖了他也赔不起,可是,现在听他说出这句话,他就更加生气,没好气的丢出一句:”既然你能修好,那你就在这里慢慢修吧,什麽时候都修好了,什麽时候才能吃饭。“

”喂,我不吃饭,只吃桃子,你记住啊。“秋千大声喊,一边评估着那些摔碎了的东西,恩,有些东西都碎成粉末了,看起来要修一修是有些困难,不过没关系,自己的法力高强嘛,怕什麽。他捋起袖子,冲着杨涛勾了勾手指:”记住啊,是桃子,把桃子给我准备好,一晚上的时间,我让你这里复原如初。“

杨涛怒极反笑,这都什麽时候了,该死的白痴还在说大话,亏自己之前对他还有一点点怜悯,呸呸呸,什麽怜悯,他­干­什麽要对这麽个活泼到了过分程度的白痴寄予宝贵的同情心啊。他转身出门,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行啊,只要你能把这些东西都修好,那筐桃子就是你的了。“

”啊,说话算话啊,太­棒­了太­棒­了,桃子桃子我来了……“秋千兴奋的跳下桌子,不妨脚踩在了一块碎瓷上,顿时滑倒在地。他尴尬笑着站起,杨涛却已经不忍心再看他演出的闹剧了,袍袖一甩,他重重关上房门,径自出了书房。

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看见老夫人带着一大队叽叽喳喳的仆人匆匆忙忙往书房赶去,杨涛面上不禁莞尔一笑,自言自语道:”早料到会这样,幸亏我见机的早,烂摊子就让秋千自己收拾吧。“

到城里的钱庄酒楼各处转了一转,听了下掌柜们对最近生意情况的汇报,回到家里时,已经是酉时了,家人们也早就吃过了晚饭,他则是在酒楼里吃饱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杨涛也觉得有些乏了,在府里各处转了一圈,查了下上夜的人后,他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打算早点沐浴睡觉。

经过书房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那里还亮着灯光,杨涛不觉有些意外:不是吧?那个白痴不会真的还在书房里想着怎麽修好那些东西吧?除非是神仙帮忙,否则谁可能让那些碎了的古董茶具复原?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便收不回来一样,看他一副聪明相,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迟疑了一下,杨涛终於还是抵不住关心,啊呸呸呸,什麽关心,他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关心那个白痴的,这是好奇,没错,就是好奇心。反正,就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了书房的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然后凑近内室打开的那条门缝一看。让他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秋千手中捧着一棵翡翠雕成的小小白菜,正将那几根弯弯曲曲的须子粘在白菜根上,奇迹出现,那棵翡翠白菜变成原样了,而且比起之前还要晶莹润透,全绿的翡翠中甚至透出一股股流溢的光彩。

”喂,在外面偷看是小人行径耶,实在好奇的话,就进来吧。“秋千举着翡翠白菜,就着桌上的烛光看了看,然后满意的点头,将它放在八仙桌上。等到杨涛推门进去,他才发现桌上已经摆满了打碎的古董,自己心爱的那套茶具也赫然列於其中,甚至还能隐隐闻到一股普洱的香气。

”你……你是怎麽做到的?“杨涛惊异的看着秋千,烛光下,这少年更是美的不可思议,身上甚至笼着一层淡淡的光彩,这……这到底是怎麽回事:”难道……难道你是神仙下凡吗?“哦,老天,他竟然得罪了神仙,让神仙给自己做仆人,还对神仙大呼小叫,这可怎麽办呢?要不要拉关山过来给自己说说情,或者亲自给神仙赔罪呢?杨涛陷入了两难之中。

”神仙?“秋千”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有没有搞错?就这麽点低劣的招数,还用的着神仙吗?何况那些神仙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无欲也无求,有什麽意思啊。“他又捡起了一只珊瑚树,叹了口气道:”啊,这个摔成粉末了,修起来有点麻烦。“

半天没听到杨涛说话,秋千抬起头来,见他的眼睛已经直了,不由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喂,用不着这麽惊讶吧?我只是很擅长修东西了,所谓巧夺天工嘛,对不对?所以我这点技艺也不算什麽嘛。“他一边说,一边自己在心里疑惑道:怎麽回事?为什麽杨桃这家夥拿那种见鬼似的眼神来看我,难道……难道他看穿了我是用法术修好了这些东西吗?应该不至於啊,我很小心的,还是说……

猴子­精­想到一种可能­性­,脸­色­一瞬间惨白起来,失声道:”不是吧?杨桃,你……你们人间不是有巧夺天工的工匠吗?他们不可能修不好这种东西吧?“怎麽办怎麽办?如果真的是人类修不好这种东西,那自己妖­精­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老天啊,真是大意失荆州,没想到自己这麽聪明的妖­精­,竟然会在­阴­沟里翻船,呜呜呜,这不能怪他啊,他从来没在人间混过,从出生后就追求成­精­之路,这……这都是最基本的法术啊,他怎麽会知道人类的能力这麽低微。

”巧夺天工,都是指做出一件­精­巧无比的东西,而要将这些打碎的东西修好,就好比让落花重上枝头绽放一样。“杨涛直直的盯着秋千,缓缓的说,然后他忽然咧开嘴一笑:”当然,我们人间也有一个人能够做到你现在所做的这些事。“

”真的啊?是谁?哎呀吓死我了,既然有人能做到不就行了吗?“秋千松了一口气,下一刻,他听见杨涛用诡异的声音继续道:”就是国师关山,他是已经到了渡劫期,法术高强的人,是法力无边的,所以我想,他应该也能将这些东西复原吧。“他说到这里,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站起身大喝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快说。“

”我……那个……我……“猴子­精­期期艾艾的,心想坏了,这下子我要原形毕露了,真是奇怪,为什麽我在雾隐山上是无敌聪明的妖­精­,可一到这人间,就全不管用了呢?他的眼神四处乱飘,然后猛然伸手向窗外一指:”啊,流星……“

”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别说流星,就算流月我也不想看。“杨涛冷笑,心中却也惊疑不定,暗道怎麽回事?莫非这秋千果然不是人类吗?那他会是什麽?山­精­?鬼怪?难怪他可以将这些碎了的东西复原,看来他是有无边法力的啊,怎麽办?我会不会把他逼得太急,惹得他凶­性­大发啊,要是他想吃我怎麽办?不,不行,不能露出怯态,否则他更不会放过我了。

他却不知秋千此时也是心有惴惴,他是不想在人间露出身份的,身为将要飞仙的妖­精­,入世是个禁忌,在这里施展出的法力将会大打折扣,万一那个杨桃的朋友,就是……什麽关山的出现,自己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渡劫期的修者啊,那可是比他们这些妖­精­还要可怕的人。

”我……“猴子­精­仍然支支吾吾,忽然一抬头,看见杨涛惊疑的眼神,不知为什麽他心里就有些难过,心想老子我是为了你才会暴露身份的,你他妈的还这麽不知好歹,非要逼我原形毕露,好啊,你想看我就让你看,到时候吓死你,怎麽着也要在死之前不让你这个咄咄逼人的家夥好过。

一念及此,耳边又传来杨涛的喝问声,秋千立刻恢复了泼辣本­色­,一拍桌子道:”你吼什麽吼?我承认,我是一只妖­精­了,你睁大眼睛给我看好了。“话音一落,他一个转身,绝美婀娜的身段隐去,待轻烟散尽,一只足足有两个人高的白­色­猴子蹲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看着杨涛。

一声惨叫滚在喉咙口,如果不是多年来锻炼出的隐忍自制,杨涛就要叫出来了,即便如此,他的视觉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忽见那只白­色­猴子又是一个转身,恢复了之前的绝美模样,磨了几下牙齿,然后咬牙切齿的问他:”好了,你现在知道我是什麽了,还有没有什麽问题要问老子的?“

杨涛一阵晕眩,喃喃道:”真奇怪,原来山魈竟然是这样子的,也不像是山海经里记载的那样啊……“一言未完,秋千就从桌子上跌下来,然后他恶形恶状的站起,叉腰大吼道:”你那眼睛是怎麽长的?老子怎麽就成山魈了?­奶­­奶­的你知不知道山魈有多丑陋多恶心,就连对面山上的黑熊­精­,都不知道比他好看多少倍,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看我哪点儿像是山魈?我是猴子,猴子­精­,你明白了吗?“

”猴子­精­?“杨涛惊吓的瞪大了眼:”你胡说什麽?哪有这麽大的猴子?你都快有楼房高了,若不是蹲着,我这屋顶都能让你给戳穿,你以为我没看过猴子吗?以前闯荡的时候,我可是看过耍猴的。“虽然这麽说,但他已经有点接受秋千是猴子­精­的事实了,因为想起了他之前对桃子的痴迷。

”呸,你别提耍猴的好不好?“秋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房间里暴躁的转起了圈子:”我最恨你们这些狡诈的人类了,用好吃的把我们骗走,然后就剁了尾巴去耍,呜呜呜呜……我那些可怜的子孙啊,要不是有那些规矩限制着,哼哼,我就看见一个耍猴的,便把他们的爪子给剁去,看他们还拿什麽来引诱我那些无辜的子孙……“

由这简单的几句话,杨涛迅速的总结出秋千的特点:冲动,泼辣,但是应该还算善良,提起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耍猴人,竟然只是剁了爪子了事儿,足以说明不是狠毒嗜杀的妖­精­,他稍微放下了心,心一放下,好奇就涌了上来:这只猴子­精­为什麽要下山呢?难道仅仅是为了吃桃子吗?那他应该在秋天下来啊。

”好了,你不要抱怨了,如果不是你那些子孙太贪心,轻易的就会被吃的引诱的话,我们人类又对你们有什麽办法呢?所以别难过了。“一收了惊惧之心,他便放松下来,随口的安慰着秋千,当然,这安慰只换来猴子­精­更加的横眉怒目而已。

”好了好了,反正你已经知道我的原型了,我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了。“秋千停了步子,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屋里一眼,这是下山后自己呆得第一个地方,其实……也是挺温暖的,只可惜,一时大意原形毕露,所以呆不下去了,他拍拍手,将手上的一些渣屑拍掉,正要举步往外走,便看见杨涛拦在自己身前。

”怎麽呆不下去?除了我之外,还有谁知道你的原形呢?何况我的东西你也没有修好啊。“杨涛面带微笑,刚刚秋千那不舍的目光全被看在他眼里,不知为什麽,他的心神就是一荡,那股熟悉的暖意又泛滥开来,让他也不知为什麽,在脑子做出决定之前,脚已经动了,快速的拦在秋千面前。

”你……你­干­什麽?“秋千立刻戒备的退后,见杨涛漫不经心的摊手,说他不想­干­什麽,猴子­精­将嘴一撇,哼了一声道:”算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你是想等你那个国师朋友赶过来,把我截住,然后好灭了我对不对?我知道你们人类都是认为人妖不两立的。“

”那是你认为的吧?“杨涛好笑的摇摇头:”关山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怎麽可能说来就来?再说和我不两立的不是妖­精­,是我那些丧尽天良的兄姐,哼哼,在我看来,你比他们要强多了。“最起码你会关心我,你不想让我受欺负,这让我……觉得很窝心。他在心里补充了下一句,但这句话却是说什麽也不会说出来的。

”恩,听起来似乎是有点道理哦。“秋千装模作样的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旋即又跳了起来,大吼道:”好啊,你又来骗我,你那个朋友关山是渡劫期的修者,他会瞬移,你只要一召唤他,别说千里之外,就是万里之外,他也会赶过来的。“他紧张的东张西望,寻找着逃跑的路径:”不行,人类最狡猾,我不能上你的当。“

”关山的确会瞬移啊,否则上次皇上被刺杀,他就不可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从泰山赶到皇上身边。“杨涛煞有介事的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只不过秋千,如果我召唤了他,现在这麽长时间过去了,你认为他还会不出现吗?他可是会瞬移啊。更何况,人类虽然狡猾,但猴子也是很聪明的对吧?难道你也认为你没有我聪明吗?“

”那怎麽可能?“秋千暴跳:”我是雾隐山上最聪明的妖­精­你知不知道?怎麽可能会不如你聪明。“他又左右望了望,的确,空气中没有什麽法术的波动,也似乎没有什麽隐身在暗处准备对自己施展致命一击的高手,於是他脸上堆了笑容,试探着问杨涛:”你……你真的没有召唤关山吗?“

”当然了,我还没有胆小到那种程度,不过是只猴子­精­嘛。“杨涛失笑,然后拉着秋千坐在椅子上:”怎麽?你很怕关山吗?修炼了多少年?该不会是只修炼了百年就跑下来了吧?“很想了解秋千,想知道他在过去是怎麽过的,那些山中自由自在的岁月,一定是很美好的吧。

”胡说,我怎麽会怕人类的修者。“秋千一边说,一边就心虚的向两旁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后,又昂首挺胸的吹嘘道:”我都修炼一千多年了,是很厉害的妖­精­哦,别说一个关山,就算一下子来十个关山,我也能应付过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手边的唐三彩,继续修理的动作。

杨涛失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露出钦佩之­色­,惊讶道:”啊,原来你这麽厉害啊?那你刚才为什麽要逃?似乎是关山一来你就要吃大亏的样子。“不等说完,秋千就吹胡子瞪眼睛的道:”谁……谁说的?我……我刚才不是害怕他,我是因为被你识破了身份,所以怕吓到你,才想离开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如此,你就是不怕关山了?“杨涛慢条斯理的问,见秋千很用力的点头,他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好了关山,秋千一点儿都不怕你,所以你就出来吧。“一语未完,猴子­精­凄惨的叫声响起,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二话不说就往窗外冲去。

”喂喂喂……“杨涛连忙施展绝顶轻功追了过去,拽住窗台上飘荡着的猴子尾巴,原来秋千急惧之下,竟然显露了原形,此时他被杨涛拽住尾巴,还以为是关山出手了,不由得大叫道:”你……你放开,不然我要打雷了……我不想杀生,你……你放不放手?“

”关山是真的没来,刚才我在和你开玩笑了。“杨涛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你为什麽会那麽怕关山,据我所知,关山只修炼了五百年,可你不是修炼了一千多年吗?有什麽好怕他的。“

牛皮被戳穿,秋千恶狠狠的瞪了杨涛一眼,不甘心的小声道:”那又怎麽样?五百年就修到渡劫期,你那朋友他是个天才啊,人类中很少有这样的天才的,就连妖­精­中能这麽短时间便有大成的,也是少数。当日白娘子以万年的修为,仍是被法海压在雷锋塔下,并不是她法术不及那秃驴,而是因为我们妖­精­在人间施展法术,是会打折扣的,并且随时会招妖劫的啊。“他从窗台上轻盈跳下,又恢复成|人形样貌,然后挥挥手:”算了算了,这些东西,说了你也不懂,哎呀,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我得吃个桃子才能继续工作,杨桃,你去拿一个给我吧。“

”好,你等着啊。“杨涛起身向门口走去,然后他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道:”不怕我去叫关山过来灭你吗?这麽放心让我走。“说完,却见刚才还怕关山怕的要死的猴子­精­一脸不在乎的挥手:”哎呀,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要是想叫关山来,就算我想阻止也阻止不了的嘛。“

”嘿,你这时候倒知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了,刚刚为什麽就跳到窗台上,连原形都露出来了呢?“杨涛失笑,他当然知道猴子­精­不是真的看开了,看起来那小东西已经知道自己是不会叫关山来的,猴子嘛,毕竟还算是聪明的动物。

”别走,我会拿桃子回来的。“再深深的看了秋千一眼:是啊,不想让他走,即便知道了他是一只妖­精­,但那又如何?和他在一起,就是感觉很窝心,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算小时候被娘抱在怀里也没有过的感觉。(梨花:==,那是因为你那个娘太天真烂漫了吧。杨涛,怒:└_┘这个天真烂漫的娘是谁给我的?某人还有脸说。)

”恩,走了走了,婆婆妈妈的。“秋千继续挥着手,下一刻,他的手轻轻在固定好了的唐三彩上轻轻一拂,於是,那架摔成了四十八瓣的唐三彩马车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他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将白玉马车轻轻摆在桌上,接着又拿起了下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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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涛站在原本放桃子的仓库里,看着空无一物的筐子,彻底的呆住了。

就在刚刚,他怀着愉悦的心情走了进来,想象着秋千看到自己怀中的桃子时,该是怎样一副兴奋的表情飞奔过来,他的心都柔软了。嘴角边甚至咧出一个平日里绝对不允许的白痴式的大大笑容。可是当他走近筐子的时候,才发现,筐子里已经没有桃子了,只剩下几枚鲜绿的桃叶还粘在筐底。

”这……是怎麽回事?“杨涛站在筐子前自语,想象不到为什麽仓库里什麽东西都没少,单单少了桃子,是哪个小偷这样的不开眼。

其实如果是以前,春天里的桃子虽然是个稀罕物,但杨涛也不会放在心上,之前朋友送他的那些,也都是没吃几个就了了,他也没有深究过。但是现在不一样啊,屋里还有一个迫切等着吃桃子的猴­精­,想起他那天巴在窗台上对着五树桃花就能流下一滩口水的”壮举“,杨涛简直不敢想象,空手回去的自己会引发对方怎样的暴虐反应,他很有可能会把自己当作桃子吃掉吧。

再深深的吸口气,桃子没有了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但他可不能就这样回去,开玩笑,那些古董应该还没有修好吧,他要在这里再等等,等到天亮的时候再回去,然后要想办法把秋千约出来,这样即便他发火,也不可能冲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下手了。杨涛对自己的理智很满意,觉得他还真是不负”­奸­商“这个美誉。

可怜的完全被蒙在鼓里的秋千还不知道仓库里发生的事情,兀自怀抱着对桃子的美好幻想卖力工作着。终於,当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子中­射­进来的时候,他手上最后一只玉蟾也修补好了,他甚至好心情的将这些宝贝都放回博古架上,当然,那套紫砂茶具仍摆在桌上。

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秋千探头出去看看天­色­,奇怪的自言自语道:”咦?怎麽杨桃还没有回来?天都大亮了,不过是让他拿个桃子而已,又不是挖棵桃树过来,用的着这麽费事吗?“他不解的又探出身子望望,仍然是没有人出现在那条小径上。

心忽然就被提起:不会吧,那个杨桃,不是出事了吧?不对不对,他天庭饱满印堂发红,决不是短命遇灾之象。秋千安慰着自己,烦躁的踱出屋子,外边已经有丫鬟打好了洗脸水往这边而来,显然她们还不知道自家公子昨晚一夜未眠。

杨涛的身影终於从拐弯处出现,秋千终於松了一大口气,欢叫着迎上前去,一边伸手一边抱怨道:”喂,你太没用了吧,让你去拿一个桃子而已,竟然拿了这麽长时间,我都等的急死了。好了,桃子快给我,把那些东西都修完了,我都快渴死了。“他扯开杨涛的左手:咦?没有。再扯开右手:还是没有。最后不耐烦的两只手都扯开:仍然是没有。

困惑的抬起眼睛:”桃子呢?“秋千问,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笑道:”好了,你不要藏了,桃子藏进衣服是会掉毛的,你也不怕痒。“他伸出­嫩­白小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到杨涛怀里抓摸着,其大胆行为让远近各处悄然观察两人的丫鬟小厮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好大胆的动作啊。

”秋千,你确定这附近只来了你一只猴子­精­吗?“杨涛抓住秋千的手,这小家夥摸得他身子都快烧着了,从未有过的欲望在体内奔腾着,恨不得能把他放倒在床上去做那种事情。杨涛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连忙甩甩头,将脑中的Se情想法赶出去,然后按照事先想好的托辞,假装一脸严肃的问秋千。

”我……我不知道啊,反正雾隐山上就我一只猴子­精­下来了。“秋千伸手挠脑袋:”怎麽了杨桃?桃子你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快给我了。“他一只手不屈不挠的伸着,不过下一刻,就被杨涛握住,并且整个人都被拉到一边,杨涛贴着他的耳朵,用很严肃的口气悄声道:”桃子被偷了,一颗桃子都没剩,就剩下几片桃叶,所以我才问你附近是不是只降落了你一只猴子­精­,我想,能对仓库其他物品分毫未取,却单单偷了一筐桃子的,应该不会是人类吧。

“什麽?”秋千发出一声惨叫:“你你你……你是说还有一只猴子­精­,他……他把桃子都偷走了?”他气急败坏的跳起来:“反了反了,真的是反了,太不要脸了,竟然用偷这麽不光彩的手段,杨桃,你一定要把你那个叫什麽关山的朋友请过来,要将这只不要脸的猴子­精­给绳之以法,竟然偷东西,太给我们猴子妖­精­家族丢脸了。”

秋千完全忘记了他也是猴子­精­,而且之前一听见关山的名儿就吓得狼狈而逃,杨涛好笑的看着他过激的反应,其实他心中大致有了计较,那些桃子,八成是让那些嘴馋的仆人给偷去吃了。他虽然不苟言笑,但在这些小事上却从来都不计较的,何况那些家夥们还有自己的娘撑腰,他也懒得在这上面去立威,这也不能怪他,谁能想得到府里竟然能来一个爱桃如命的猴子­精­呢。

“这……这不好吧?怎麽说也是你同族一脉的嘛。”杨涛抱着已经开始为“被窃”桃子嚎啕大哭的秋千,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好了好了,左右再等几个月,桃子就该下树了,到时候你喜欢吃,我买它几大筐过来,让你吃个够好不好?”

“那还要再等几个月啊。”秋千惨叫,心想得而复失的滋味咋就这麽难熬呢。他毅然放开杨涛,着魔似的奔回房间,那决然的动作吓了杨涛一大跳,忙跟着他过去,不知道盛怒之下的猴子­精­会做出什麽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老天,不能再祸害他的古董,这是杨涛的第一想法。

说实在的,虽然知道到嘴桃子飞了的秋千不会善罢甘休,可杨涛却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气成这样,无言的看着秋千在书房中盘膝而坐,双掌在胸前合成圆球状,接着那本来虚无的圆球内似乎就蒙上了一层晶莹,恩,这情景该怎麽形容好呢,就好像是秋千托着一个水晶球一般。然后,令杨涛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就见那个小小的水晶球内,开始映出这城市里的景物,然后一道又一道景物飞速的掠过,杨涛终於忍不住发出声音:“老天,这……这太神奇了吧,秋千,你这是在­干­什麽?”话音刚落,就听秋千咬牙切齿杀气腾腾的说道:“我要找出那只猴子­精­,我要和他决斗,来决定那筐桃子到底该属於谁。”

杨涛头上滴下一滴冷汗,心想好可怕,秋千真的好可怕,只是为了一筐桃子,至於吗?他无声的看着那水晶球内一幕幕熟悉的景物飞掠而过,心中在猜测秋千是不是真的会误打误撞找到另一只猴子­精­,然而下一刻,他的心头蓦然笼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还不等他出声示警,大地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接着一声滚雷在他们的头上炸响,巨大的声音让杨涛在一瞬间失聪了。

“秋千……”在看到房顶上的横梁伴随着一阵烟尘轰然砸下的时候,杨涛忘了对方是妖­精­的事实,他使劲儿的向前一扑,便将秋千推到一边,可是这样一来,他却再也逃不过被横梁砸到的命运,只能将双眼一闭,苦笑着等待那剧痛的来袭。

“咚”的一声闷响,意料中的剧痛没有发生,杨涛睁开眼,却见那根横梁正呼啸着向远方飞去,然后一只柔滑如玉的小手紧紧拉住他,耳边是秋千惊惶的吼声:“你是白痴啊,这是劫雷你知不知道?竟然来替我挡,你是人类啊……”不等说完,他就拽着杨涛狼狈的逃出屋子。

天空­阴­沈沈的,铅块一般的乌云布满了天空,让人很难相信,就在前一刻,这里还是阳光明媚春意融融的好天气。

秋千神­色­凝重,一只手握成拳头举向高空,然后他修长的五指缓缓张开,面­色­凝重的一字一字道:“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有桃无花方如意,有花无桃叫人愁。”话音刚落,一柄通体呈淡粉­色­,形状优美的古朴宝剑缓缓出现在秋千手中。

刚开始杨涛还很认真的听着,但听到最后两句,他一向自傲的定力轰然坍塌,以十分不雅的姿势跌倒在地上,就连脑袋碰到树上,起了一个大包他都没有发觉,足可见他的震惊程度。不仅仅是对於凭空出现的飞剑,更是对秋千改自刘禹锡的那首歪诗。

四下里看看,老天,可怜的诗人不会被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找这猴子­精­索命吧,不过看看周围,晴空万里朗朗乾坤,哪里是有鬼的样子,等等……晴空万里朗朗乾坤?杨涛呆呆看着瞬间变晴了的碧蓝天空,感受着清风徐徐,再一次的呆住了。

“啊啊啊,好可恶,这是哪个家夥来整我呢,在我要对抗劫雷的时候,你们又悄没声的撤走了,敢情是耍猴大爷我玩呢是不是……”秋千剑指天空,大声的咆哮,一副遇天弑天遇神弑神的无敌英雄气概。

云中的一名绿衣女子哼了声道:“姐姐,这猴子­精­太可恶,自己擅用法力修那些器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动用一半以上的真元力­精­神力去搜索什麽另外的猴子­精­,真让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给他降道劫雷都说不过去,如今我们两个已经是手下容情了,他竟然还敢叫嚣,说我们是耍着他来玩,呸,就他那点道行,不耍他玩的话,他死都没有个葬身的地方。”

绿衣女子生气的喃喃抱怨,白衣女子则微笑倾听着,美目向下瞟了一眼,只见泼辣的猴子­精­仍在不满大叫,她嘴角一弯,娇哼了一声,一抖手,便是一道蓝­色­劫雷打出,只听半空中“哢嚓”一声,可怜的秋千还没来得及把飞剑举起,就被劈了个正着,顿时一身白衣的绝美人儿就变成了焦炭一般,那水滑的头发也根根直立竖起,说不出的好笑。

不过杨涛却没有笑,在眼睁睁看着蓝­色­的雷电劈到秋千身上时,他骇的心跳都快停了,顾不上自身的安危,吼了一声就扑上前去,抱着秋千道:“你怎麽了秋千?你……总不会让这劫雷劈一下就死掉吧?你是妖­精­啊,你是千年的……唔唔唔……”

秋千一只手死死捂住杨涛的嘴巴,心虚的四下里一看,然后低声恶狠狠的吼道:“你个白痴,就怕别人不知道我是妖­精­是不是?还这样的大喊出声。”然后他抖了抖酸麻的手臂,将自己那把山桃提起来,破口骂道:“呸,你个白吃饱,一点儿都不知道替主人挡下灾难,我把你叫出来就是玩的吗?你个破飞剑,当初我怎麽炼出了你这麽个东西。”

杨涛惊讶的看着喃喃骂着飞剑的秋千,然而更让他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就见那飞剑在秋千手中不安分的扭了几下,然后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呸,你还有脸说我,如果不是你把我的剑尖向下,我至於反应不过来吗?劫雷都在眼前了,还不知道随时保持警惕,真不知道咱们两个谁是白吃饱,当初人家谁的飞剑不是一炼就炼出来了啊,只有你,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又会修东西,让我进了十二次炼剑炉,其他的飞剑兄弟们有我这样惨的吗?你还有脸说我……”

“呸,你还有脸提这事儿啊,人家的飞剑都是在没成形前就乖乖不动,只有你在那里扭来扭去,也不按照我的设计走,我让你只进十二次炼剑炉就算是开恩了,就你这德­性­,应该进二十四次,不,二百四十次才对……”

“呸……”

“呸……”

“呸……”

“呸……”

杨涛呆呆的看着一人一剑就在当地便开骂起来,过了好半晌,直到半空中一个带笑的优美声音传来:“笨蛋,还不赶紧把那只泼辣的猴子给拽进屋里收拾收拾,你真的想让人家都知道他是妖­精­吗?”他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拉着秋千一溜小跑到了自己的卧室,好在是大白天,杨涛向来孤僻,所以这时候卧室都没有人,他方能引着秋千一直来到卧室后的温泉浴池,耳听得那一妖一剑还在滔滔不绝的对骂,他是忍无可忍了,一脚就把秋千给踹了下去。

半空的白云里,那绿衣女子收起结界,嘟嘟囔囔道:“这只猴子真是死­性­不改,到哪里都能和他的飞剑吵起来,姐姐,你为什麽就劈了他两道劫雷,你应该多劈几道,好好教训教训他呢。”说完,却见那白衣女子温柔笑道:“算了算了,你没看见那个少爷的莽撞举动吗?好在我刚刚的劫雷还算温和,否则,只凭秋千身上的余电,便足够让他万劫不复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啊,两个尚未认识到自己心意的人都能如此,我们又何必非要施辣手呢。”

提起这个,绿衣女子也忍不住笑道:“是啊是啊,这一路看来,我还真的是领教了,情爱二字的力量如此之大,猴子­精­平日里也算是一只聪明的妖­精­了,可一遇上这个人,竟也毫无例外的变笨,那个人类也是,看样子也是个很聪明很­阴­沈的家夥啊,啧啧,竟然敢往刚受过劫雷的人身上扑,没电死他真的要算他命大了……”姐妹两个一边说笑,一边就在云海当中去得远了。

杨涛和秋千一起泡在浴池里,秋千一边洗着自己被炸毛的头发一边嘟囔道:“不知道是哪两个妖仙,太可气了,下道劫雷还带大喘气的,差点儿没把我害死……”一语未完,雪白的小腿上已经被杨涛踹了一脚,听他佯怒道:“你还敢说,刚刚就是你说大话,以至於惹怒了神明,落下后一道劫雷,如今还敢说这种不敬的话,你真不要命了吗?”

秋千怒道:“我有什麽不敢说的?本来就是那神仙不对嘛……”不等说完,杨涛就扑了过来,举手便要砸下,吓得秋千连忙捂着脑袋嚎叫:“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真是的,就算我说了,挨劫雷的也是我,你在这里紧张个什麽劲儿啊……”

他忽然怀疑的瞄瞄杨涛,眯起眼睛拉长了韵调道:“喂,杨桃,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要不你这麽关心我­干­什麽?”恩,臭蛇说过,关心就是爱的先兆,因为他这句话,其他十一个妖­精­都不怎麽敢去关心他,否则一旦关心了,那条臭蛇就会以为别人是爱上他了,但这杨涛又不是自己的妖­精­兄弟,­干­什麽要这麽关心自己啊,难道真的就像那臭蛇所说的不成?

“你……你胡说什麽?我怎麽可能会爱上你,猴子­精­,你不要自作多情。”杨涛面红耳赤的退了下去,但秋千那身子白­嫩­腻滑的触感却还留在他心里,只不过他向来­阴­郁,哪有可能承认爱上别人,何况还是一个认识了不到两天的妖­精­。

“哦,这样最好了。”秋千脸­色­一僵,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我告诉你杨桃,我可是马上就要飞仙的妖­精­,如果你爱上我,和我行了房,那我就完蛋了,就飞不了仙了你知不知道?所以你如果发现心中长出爱我的小苗,最后赶紧把它掐死,不然我是必定会令你失望的明白吗?”

杨涛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睬秋千,室内一下子陷入了沈默。过了好半晌,忽听“咕咚”一声,杨涛和秋千回头一看,只见浴室里的假山碎成了四五块,一个长长的东西从那里一掠而过,还不等杨涛反应过来那是什麽东西,就听秋千大吼一声:“你个死山桃,给我安分点儿,妈的你再敢给我乱跑试试,我灭了你……”随着话音,他矫健的起身,溅了杨涛一身的水花,然后赤身­祼­体的追了过去,於是,有些暗的浴室内便上演了一出妖剑追逐战。

秋千这一回充分展示了他身为猴子的能力,一个身影在偌大的浴室内纵飞跳跃灵活无比,只不过飞剑山桃比起他来也毫不逊­色­,杨涛呆呆的看了半天,秋千才总算将山桃给抓到手里,恨恨道:“该死的臭东西,你再敢给我闯祸,我就让你回到虚空,一百年不召唤你出来。”

杨涛真是服了这位主人和飞剑了,无言的看着秋千在那里又搓又洗了半天,他实在等不及了,催促道:“好了好了,你赶紧点儿出来吧,我们在这里泡了半天,那边书房塌了还不知道怎麽办呢,我得赶紧找人把房子修起来啊,唉,可怜我的那些古董啊,刚刚修好就又毁於一旦,难道我这辈子就没有拥有它们的命吗?”

“你不用难过,那些珍宝都是我用法力修复的,除非一道劫雷轰下,不然凭房子塌掉的那点力道,是不可能弄碎它们的。”秋千安慰着杨涛,一边穿好衣服,因为他是一只白猴,所以这一袭衣衫也是白­色­的。杨涛默默看着,心里暗暗赞美这秋千的无双容貌,尤其穿着这袭白衣,更显得他整个人飘逸出众,他的心不争气的跳了一下,连忙别过头去,心道:哼,他飘逸不飘逸关我什麽事?就算他再美又有什麽用,那麽泼辣的个­性­,傻瓜才会喜欢他呢。

“好了好了,就来,真是的,我这动作还不够快啊,我是谁?堂堂的猴子­精­啊,这世上还能有比我更灵巧的动物吗……”秋千絮絮叨叨的吹嘘着自己的厉害,冷不防这浴池的岸上到处是水,他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亏手边握着飞剑山桃,於是连忙将他Сhā在山壁里,借以稳住身形。还被山桃呜里哇啦的好一通抱怨,说他把堂堂的飞剑当作拐棍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涛一边听着那一妖一剑的对话,不停的翻着白眼儿,他发现拜秋千所赐,自己的表情的确是越来越丰富了。不过摊上这样一只猴子­精­,他也没办法不丰富啊。

心里虽然这样不屑的想着,但嘴角边却绽开一抹真心的笑容,杨涛还没有发现,内心的潜意识中,他已经把猴子­精­秋千当作老天赐给自己的礼物了,要不然能用摊上这种词吗?

一路走出来,竟没遇见半个仆人,杨涛心中奇怪,转念一想,哦,这帮人定然是去翻修书房了,他觉得十分高兴,暗道自家这些白吃饱总算没用吩咐也知道­干­一件正经事了。刚想到这里,便见到迎面奔过来一个小厮,脸上身上都是灰尘,脏的连杨涛都认不出他的本来面目了。眼看着他走的十分匆忙,还一边低着头大声的哭,杨涛以为他是在翻修书房的时候受了伤,所以哭着去找医生。

他再次欣慰的感叹,却听身后的秋千喃喃道:“那个笨蛋,再不出声提醒他就要撞在你身上了。”一句话让那小厮抬起头来,杨涛看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感念他­干­活的积极认真,因此面上露出笑容,准备好好的褒奖这小厮几句,恩,赏钱也是一定要给的,要号召全府的下人们都向这小厮学习,因此不能小气,怎麽着也要赏上十两银子,才能引起其他仆人的羡慕。

他一边想一边张开嘴巴,刚说了一句:“不错,很不错……”不等把下面的鼓励褒奖话语说出来,便见那小厮愣住了,接着他就像是见鬼似的的“妈呀”惨叫一声,然后撒开脚丫就往后跑,一边跑一边还嘶声大喊着:“诈尸了,少爷和秋千诈尸了,妈呀……”

杨涛愣在了那里,满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他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那……那混蛋在喊什麽?诈……诈尸了?竟敢说他和秋千是诈尸了。怒气逐渐在心中积聚,最后变为怒不可遏,他大踏步往前走,一边大声道:“混账东西,你给我站住,说谁诈尸了呢?少爷我的样子像是僵尸吗?”

秋千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和飞剑山桃议论着:“恩恩恩,那个小厮真的是很可恶啊,竟然敢说我们是诈尸了,杨桃也就算了,反正他平常­阴­沈着脸,本来就很像僵尸嘛,不过我猴子­精­秋千居然也会被错认,不可原谅,实在是不可原谅,像我这样妩媚婀娜的绝­色­妖­精­,顶多就是被人联想成狐狸­精­罢了,怎麽会和僵尸挂上边儿呢?”

山桃不住声的附和道:“对啊对啊,你说的那个杨桃,真的很像僵尸啊,他的表情老是­阴­沈沈的,如果身上再长一层白毛,就算真的僵尸来到他面前,也真假难辨了,哈哈哈……”一妖一飞剑在后面偷偷的笑着,秋千还敲了山桃一下:“好了,小声点儿,让杨桃听见就不好了,他自尊心会受伤的。”

杨涛气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磨着牙齿在心里恨恨的骂:“该死的猴子­精­,竟然敢说我是僵尸,哼哼,等着吧,看我将来怎麽收拾你,僵尸配妖怪,我们倒是绝配啊……”他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意,不过当他看到书房中围着一大帮人,个个都在那卖力工作的时候,那丝狰狞的笑意便都被感动取代了。

自己府里的下人们什麽时候这样勤劳过。杨涛感叹:果然人是需要经过磨难才能发挥出本­性­中的美好一面啊,不然人家怎麽都说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呢。因为感动,杨涛竟然前所未有的浮想联翩起来。

“儿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拉长了韵调的痛哭打断了杨涛的联想,他回过神来,无言的看着在废墟边上,一张太师椅中坐着他风韵尤存的娘亲,听她一声声的痛哭着:“儿啊,你和秋千在天有灵,就让娘赶紧找出你们的尸体入土为安吧,闲暇时候要回来看看娘,呜呜呜……你这个不孝子啊,怎麽就忍心丢下娘一个人,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呜呜呜……”

杨涛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最后转变为彻底的黑­色­,在他身后,秋千也是一脸的黑线,喃喃道:“老天,老夫人……她不会以为我们死了吧?她……她怎麽会这麽以为呢?”话音刚落,就听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一声惊恐的呼唤:“老夫人,少爷和秋千诈尸了,他们走的好快啊,小的躲在树后,亲眼看着他们嗖嗖的就过去了……”随着话音,先前喊着他们诈尸了的小厮从废墟的后面奔跑出来,他的话立刻引起了空前的恐慌。

杨涛的肺都快气炸了,他已经无心去弄清楚这帮人为什麽就会认定他和秋千死了的原因,大踏步跨上前,用力的大吼一声:“够了,就凭你们这些白吃饱的工作速度,我和秋千要真的是在废墟下,也被你们这一声一声的给哭死了。”

人群立刻炸了锅,所有仆人动作整齐划一的聚集到老夫人身后,由此可见这个保护伞平日的力度。杨涛黑着脸上前,对惊疑不定的老夫人道:“娘,我没死,书房虽然塌了,不过我和秋千都逃了出来,但因为身上脏了,我们便去浴室里洗了一下。没想到你们就会以为我俩已经死了。”

“就是就是。”秋千抱着山桃上前,撇嘴不满的道:“别说我们两个身手矫健逃过了一劫,就算我们慢了一步,真的被压在废墟下,你们也应该尽量的把废墟挖开,好把我们赶紧营救出来吧,怎麽就认定我和杨桃会死掉呢?还是说,除了老夫人,你们这些家夥都希望杨桃能赶紧归天。”他的声音蓦然提高了八度,如果这府里的仆人们真的如此居心叵测,那他可要清理门户了,坚决不能让杨桃的身边留着这些毒蛇。

“儿啊,真的……真的是你吗?”老夫人终於回过神来,然后她大哭着死死抱住自己家的儿子:“我看见一根横梁下压死了两只老鼠,鲜血四溅,那个凄惨就别提了,所以我想着你们两个也肯定是没有幸理了,谁能想到老天保佑我杨家啊,对,要谢神,准备三牲祭礼酬神祭天,还要去庙里还愿,给菩萨重塑金身……”

杨涛和秋千无言以对,杨涛虚弱的推开自家娘亲:“娘啊,我不是老鼠。”天啊,老娘的思维为什麽会这麽奇怪,老鼠死了,他和秋千就一定会死吗?不过他已经无力追究了,眼见所有的仆人都开始眉开眼笑,团团围着老夫人听她的吩咐,要怎麽准备三牲祭礼,要选出个适宜出行的好日子去庙里还愿等等,而之前清理了一半的废墟就放在那里,再也没有人理会了。

“哇,你娘的思想转变的还真快耶。”秋千咋舌,忽听脚步声响,一个老家人咚咚咚的跑过来,对老夫人道:“夫人,府里已经全换上白灯笼了,做白幔和孝衣的白布也命人去采购了,灵堂已经开始布置了,现在就请老夫人示下,看看都要请谁过来。”

“蔡叔,这事儿你来定吧,你说请谁就请谁。”滔滔不绝的老家人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耳旁被一股冷冷的气息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叫蔡叔的老家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然后回头一看,便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啊啊啊……诈尸了,少爷诈尸了……”

之前反应不比蔡幸差的老夫人和仆人们现在立刻没良心的笑作一团。杨涛已经气得快要吐白沫了。然后他挥挥手,让这些家夥们离开这里,并且说他要请国师关山过来,把书房修复的完好如初,因为这里有许多他的珍藏。

老夫人等人都知道他和关山的交情,於是众人在一瞬间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可怜的蔡叔还要赶紧去拆灵堂,退那些白布,照样也是一副苦差事。不过这些杨涛才不去管呢,他站在当地,看着秋千施展大法力让三间书房在一瞬间就恢复成原来模样,然后两个人进去一看,果然样样东西都和之前一样,那些古董珍玩也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坏。

“多谢你了。”杨涛真诚的向秋千道谢,破天荒的让猴子­精­红了脸,连连摆手道:“没什麽没什麽了,这个……本来就是因为我损坏的,所以……所以负责修好也是我应该做的嘛。”他羞窘的模样落在杨涛眼里,让他的心忍不住就跳了一下,在脑袋反应过来之前,他的两只胳膊已经温柔的环住了秋千的腰。

本来想挣开的,不过这感觉实在是很不错,山上的妖­精­兄弟们平日里都打打闹闹的,哪有这麽温馨的时候啊。因此秋千稍微犹豫了一下,便默许了杨涛这已经显得有些亲昵的动作。

好……好温暖的怀抱,好想……好想靠在这上面,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怕了。秋千的脸在一瞬间红了起来,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眼前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明明是比自己弱小的多的人类啊,何况他也不比自己高很多,就算天塌下来,他也顶不住,自己为什麽就会兴起这种荒谬绝伦的感觉呢?

飞剑山桃围着这奇怪的抱在一起的两人不住转圈子,如果他是人形的话,大概就会看见他抓耳挠腮的样子了。不过因为他出来一次实在太不容易了,所以即便心里已经好奇的要死,但他仍然不敢上前,唯恐触怒主人,自己就又会被收进那无聊透顶的虚空之中。

是……是情爱的表现吗?秋千的心扑通扑通跳着,他感觉到心跳加速的决不是自己一个,杨涛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不但如此,他的身体都发热了。猴子­精­眼睛骨碌碌转着,脑海里有些晕乎乎的,不过却没忘记自己下山的目的:恩,要是……情爱的话,我是不是有机会知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的答案了呢?这是他目前唯一能用理智控制的想法。

山桃终於忍不住了,那两个人抱在一起都一刻锺了,似乎还没有分开的倾向。他担忧的望望窗外:难道主人都没听见那纷乱的脚步声吗?有人朝这边过来了啊。於是,山桃在得罪主人和忠诚之间强烈的挣扎了一番后,终於还是忠诚思想占了上风,他悄悄的绕到秋千身后,在他的腰上捅了捅。

“啊哈哈哈……”秋千猛然大笑出声,他最怕痒痒了,也因此,他不得不和杨涛分开。回头怒瞪了飞剑山桃一眼:这混蛋,没看见主人正在这里寻找问世间情为何物的答案吗?这下可好,全被他给破坏了。他咬牙切齿的勾手指,一边喃喃低语:“你这个家夥,我看你是想回破碎虚空了是吧?”

“不是的啊秋千,有人来了。”山桃吓得剑身乱摆,不过这时候秋千也听到脚步声了,慌忙转过头去,他立刻换上一副谦恭嘴脸,对身边的杨涛道:“少爷,你还有什麽吩咐?”这句话的声音很大,直传出房间走廊,估计一里外的人都能听到了。

杨涛忍不住失笑,在秋千柔滑的发上摸了一把,悄悄笑道:“咦,这会儿怎麽聪明了?还记得自己下人的身份。”话音刚落就被秋千狠狠瞪了一眼,听他咬牙切齿的道:“喂,我本来就是最聪明的妖­精­,之前只不过是不熟悉环境,又怕伤害到你的自尊才故意扮的傻一点你知不知道?要记得感激我啊。”

杨涛又忍不住笑开了,天知道他真的是想板着脸,恢复自己一贯的表情,可是对着秋千,他实在是做不到啊。而很不幸的,这个表情落在了随后进门的老夫人和她身后众多的仆人眼中,一瞬间,大家原地定形,只有黑眼珠在杨涛和秋千之间来回转动。

现在是什麽状况?老夫人看着儿子那一瞬间就冷硬了的面孔,不断在心里评估着:恩,是不是打扰到儿子和某人办某些事情了?可是,老天,这……这也发展太快了,她的本意是让秋千当仆人给儿子治治这冷漠无心的病,可没想让他当儿媳­妇­给儿子治病啊。不过,如果这麽美的人儿给自己当儿媳­妇­,似乎也不错哦。

“咳咳……儿子……”老夫人做严肃正经慈母状咳嗽了两声,却被他儿子一个冷冷的眼神儿把下面的话都顶了回去:“娘,你劳累了半天,不说在房里歇着,又来我这里做什麽?”哼哼,不就是想看戏吗,这腿脚还真是勤快啊,我受欺负的时候怎麽没见你这麽勤快过?杨涛在心里很不孝的想着。

“哦,那个……我……我……”老夫人左顾右盼,忽然一眼看见儿子的桌上多出一柄宝剑,不由欣喜非常的走过去,装作很喜爱的样子抚摸着剑身,呵呵笑道:“儿啊,娘就是刚才看到你在桌上的这柄宝剑,所以想和你要来观赏几天,你不会不肯割爱吧。”

秋千和杨涛的冷汗瞬间下来,只见桌上那把无鞘剑如一潭秋水般静静躺在那里,倒的确是一把绝世名剑,只可惜,这把剑之前还绕着他们飞过了好几圈,那被老夫人看中的剑,正是做乖宝宝状静静躺在那里的飞剑山桃。

“哦,这个……”秋千迟疑了,虽然他和山桃平日里见面就吵,但是感情还是很深厚的,而且有山桃在自己身边,总感觉就像是有了一点保障一般,怎麽舍得将它送出去呢。只不过还不等他拒绝,杨涛已经大方的借剑献娘了,他一挥手:“既然娘喜欢,就拿去吧,以后有事儿派人来通知一声就行了,你年纪大了,万一摔着了,孩儿我会担心的。”

老夫人撇撇嘴,啧啧,如果儿子不是用咬牙切齿的态度说出这番话来,她该有多麽感动啊,想她一生善良,怎麽就教出这麽个不孝的家夥来。不过这把宝剑还真不错,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大侠用过的,老夫人十分满意的抱过宝剑,在丫头们的簇拥下扬长而去,一旁的“大侠”秋千,则只能­干­瞪着眼睛目送她离去。

杨涛其实是很想再继续抱秋千一会儿的,虽然是猴子­精­,可是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他温顺的就像只小羊羔一样,那绵软而带着淡淡青草香气的身体,实在是不舍得就这麽放开啊。只不过现在继续,实在是找不出什麽好理由,因此他直直的看了秋千半晌,只好放弃了。

相安无事了一天,到傍晚的时候,有丫鬟送来了香蕉菠萝等水果,说是南方的钱庄掌柜专门派快马送过来孝敬老夫人和少爷的。於是杨涛派人拿了一些去后院给老娘,自己则留了两大串香蕉和几颗菠萝,一回身,果然就见秋千的眼珠子都掉在上面了。

微微一笑,他把水果拿到案上放好,对秋千道:“喜欢吃吗?”说完就见猴子­精­拼命的点头,一张绝美的小脸儿都红了,两道细细的银丝从他嘴角两边流下,虽然是馋出来的口水,但看在杨涛眼里,不知怎麽的似乎就染上一抹情Se,弄得他心慌意乱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把体内流窜着的那股怪异感觉给压了下去。

“那还不赶紧过来。”杨涛失笑,然后拿起一个菠萝削了起来,虽然他现在是大少爷,但是从前受欺负的时候,什麽活儿没­干­过,说起来,这一手削水果的绝活儿还是拜他那些无良的哥哥姐姐们所赐呢。

秋千哈巴狗一样的过来,眼巴巴瞅着杨涛手中的菠萝,那热切的模样可爱无比。如果不是看过他的原形,杨涛真要怀疑他其实是一只狗妖了。

自从自己当家作主之后,便再没有伺候过人,杨涛因为小时候的­阴­影,是极度的讨厌伺候人的,甚至已经到了极端的程度,他不会因为任何事辞退仆人,但如果哪个仆人太自大,一旦让他有一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感觉,那这个仆人便要永远离开杨府了,更遑论让他亲自替别人削水果,就连对他的娘亲,虽然孝顺,却也从来没做这种事,没办法,是心理­阴­影使然。

但是此刻,傍晚的阳光透过窗子,柔柔的照在桌子上,对面绝美的小人儿流着可爱的口水,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不知为什麽,他的整颗心都柔软了,甚至就连这种之前极度厌恶的事情,做起来似乎都充满了温馨安宁的幸福感觉,在这一瞬间,他甚至忽然想到了成家,想到自己如果要成家立室的话,一定要是这样子才行,似乎,人选也一定要是眼前这个小人儿才行。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那刀锋便冷不丁的偏了一下,在手指上轻轻的一划。於是,一旁静静看着他的秋千立刻惊呼出声,并且迅速站起身来,拿过他的手指就开始吮,一边含糊不清的道:“你别动,我是妖­精­,唾液对止血疗伤的效果很好的,你让我舔舔吸吸,手指就不会痛,也不会流血了。”

舔舔吸吸?杨涛也不知怎的,脑子里竟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另一个方面,刹那间,全身的血液似乎全涌到了下腹部,鼻子里一瞬间有些粘稠,他晕乎乎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只听见秋千薄怒的叫:“啊,我在这里又舔又吸,原来这根本没出血嘛,死杨桃你怎麽不早说,害我……”

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感觉过了几秒锺吧,就又听见秋千的惊叫:“啊啊啊啊,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为什麽刀子划了手指,结果却是鼻子出血了呢?老天啊,人类的身体构造太奇怪了吧。”他惊恐的叫着,又俯身过来,看样子是要替杨涛吸鼻子里的血,只吓得他连忙后退,心想你别吸了,再吸我这血非喷出来不可,妈的连毛都没吃到一根在嘴里,就这样失血过多死掉也太丢脸了,好歹也要有点什麽肌肤之亲啊,还能博得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美称。

就这样,最后事情的结局以杨涛的鼻子里塞了两团棉布,无奈坐在案后看着秋千大嚼菠萝结束。因为秋千说他出鼻血肯定是上火了,而菠萝和香蕉都是容易上火的水果,所以就不让他吃了。哼哼,他看那个死没良心的猴子­精­不过是想独吞这些水果而已,哪是真的替自己着想,从来也没有听说香蕉和菠萝容易上火。

不过很快的,杨涛就发现这样­干­坐着的好处了,他可以静静看着秋千一脸憨态的可爱吃相,他会扇动着小鼻子,一口一口仔细的将菠萝在嘴巴里嚼烂,还会用手挡着嘴巴,以免让人看见他可耻的口水。杨涛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一只猴子也可以有这麽斯文可爱的吃相。

怎麽办?他是不是没救了?不过是在狂吃东西而已,他竟然也会觉得对方可爱。杨涛以手支着下巴,心里不停的哀叫,不过也只是哀叫了一声而已。从自己悲惨的童年中,他学会了一个道理,想要的东西就要赶紧弄上手才行,而不是在这里哭天喊地的,那根本一点用都不会有。

可是要怎麽能将秋千给弄到手里呢?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对方可是害怕自己爱上他啊,而且他还说了,他是要飞仙的妖­精­,将来迟早要飞仙的,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和自己做那种风月之事,因为风月之事会让他不能飞仙……

等等……杨涛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心中开始得意的大笑:嘿嘿,想要秋千,自然是想和他做那档子事,又盼着他能够长长远远的陪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了,那麽,只要想个办法和他行了房,岂不是既把美人给弄上了手,又能把他给留下来吗?呵呵,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啊。

只不过……只不过对一心想要飞仙的秋千来说,这是不是有些残忍呢?杨涛的良心抬头,正义的指责他,不过那点可怜的良心很快就被杨涛心中放出的大狗给吃掉了。他豁然站起身,迅速的做了决定:他要留下秋千,即便秋千一开始不愿意,过后大不了对他好,加倍的补偿他。没办法,他这一生,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能让自己倍感温暖和快乐的人儿,他决不能坐视这小人儿最后竟离他而去。

“杨桃,你­干­什麽啊?”秋千被忽然起身的杨涛吓了一跳,还以为对方终於馋不住了。愧疚的低下头,看看被自己吃掉的一大串香蕉和一整个大菠萝,恩,是不是太过分了?就为了自己能吃的痛快,便让杨桃在一边看着馋着,骗他说这是容易上火的水果,他能忍到现在,应该已经很了不起了,这可是人家的东西啊。

“要不然,你……你的鼻血停住了的话,就……就吃一个香蕉吧。”猴子­精­很­肉­痛的看着那根黄澄澄的大香蕉,心里真是不舍啊,但是……但是自己白吃了这麽多,实在是没有立场阻止主人享用了。他抬头看了杨涛一眼,却意外的发现他瞄都没瞄那根香蕉一眼。

“这麽喜欢吃吗?”杨涛宠溺的看着秋千,轻易的就看穿了他的想法。真是不明白啊,秋千怎麽会这般贪吃,平时那麽泼辣,还有点小聪明的妖­精­,一看到吃的就没了命。他摸了摸秋千光滑的头发,柔声道:“那就都留给你吃吧,我对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很感兴趣,只是不要吃的太饱,菠萝吃多了嗓子会不舒服,泡盐水也不行,如果再加上肚子胀,到时你会难受的满地乱滚的。”

坏……坏了……心……心好像又跳起来了,似乎……似乎是要逃出自己的胸腔一般。秋千乖乖的点头,然后偷偷把手放在胸口,使劲儿按住那颗不安分的心脏,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好像……好像忽然间就觉得杨桃很好,比眼前的这些水果还要好,比自己的那些妖­精­兄弟还要好,他摸着自己头发的动作能让自己的身体热起来,他柔柔的充满了宠爱的语调又让自己着迷,似乎……想一辈子就这样赖在他身边,再也不想离开,不管能不能飞仙,只要……只要有他就够了。

秋千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吓了一跳,天啊,他下山的目的是什麽?是寻找问世间情为何物的答案啊,寻找答案是为什麽?是为了飞仙啊。怎麽弄到现在,答案没有找到,他却不争气的想留在人间,留在这个杨桃的身边了呢?这是在过去一千年从来没有过的想法啊。

想起之前在浴池里,两人的身体无意间接触了一下,在那一刻,自己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不过,那时候还可以解释说是因为光着身子,妖­精­的媚­性­使然,但现在,他们俩的衣服都完好无缺,自己怎麽还会有这种想法呢?

秋千陷入了沈思之中,连杨涛什麽时候离开了都不清楚,手上的香蕉吃完了,他也不知道。於是下一刻,当他无意识的再向下咬去时,嘴里便塞进了一个苦涩的香蕉根,不但如此,一根手指也遭了殃,被狠狠的咬了一口,痛的秋千从地上“嗷”一声蹦起来老高。

杨涛想要出门,刚在内室吃了两块糕点,换了件内衣,就听见外面传来的惊叫。连忙奔出去,就见秋千春葱般的一根手指头正在流血,他吓得忙从棉布内衣上撕下一根布条,将那手指包成了个小小的粽子,不过好在总算止血了。却又见秋千不停的指着嘴巴,呜呜哭道:“好苦啊,好涩啊,杨桃,舌头没有知觉了。”

那一开一合的小嘴简直就是在挑战杨涛的自制力,既然有这麽好的借口,没有不用的道理。杨涛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将秋千使劲儿向怀里一拽,然后头一低,便堵住了秋千的樱­唇­,不但如此,一条舌头也趁机卷了进去,在那张可爱的小嘴内放肆的游移着。

严格来说,没有过­性­经验的杨涛,吻技不能算好,只不过是人类的本能罢了。但是秋千刚刚情动,加上嘴巴里本来苦涩难言,此时忽然有一条滑溜溜又充满了糕点甜香之气的舌头伸进嘴里,滋味自然比之前的苦涩要好得多了,而且他是妖­精­,即使不是万­淫­之首的蛇­精­和狐狸­精­,也是有着天生媚意的,如今一被撩拨,动情牵出媚意,只觉通体舒泰,竟是未有过的美妙滋味,小舌头怯怯伸出回应,不一会儿便和杨涛吻了个天昏地暗。

门外的脚步声惊醒了­干­柴烈火般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的,秋千与杨涛一起用力,推开了彼此,然后他们的心里又同时因为对方的行为而一沈。不过杨涛很快就调整过来,做威严状回头,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赶来打搅他的好事,真是,眼看就能把秋千给弄上手了的。

“少爷。”进来的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她向杨涛行了个万福,然后又起身道:“回少爷的话,老夫人叫秋千过去,说是有事儿和他商量。”她说完,一双眼睛便看向秋千,忍不住吃吃的笑起来。

秋千被她笑得发毛,不由得就往杨涛身边靠去,扯着他的袖子,那意思是“我不去。”杨涛拍了拍他的手,转过头去,皱眉道:“娘叫秋千去­干­什麽?”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了。”丫鬟仍然在笑,恨得杨涛牙根儿都痒痒:“胡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还笑得这麽起劲?”言罢,那丫鬟耸耸肩:“回少爷的话,奴婢是真的不知,奴婢只是看见秋千嘴角边还沾着香蕉皮,所以忍不住发笑,少爷就放心好了,老夫人又不是妖­精­,还能吃了秋千不成?”她一派的理所当然,杨涛也拿她没有办法,转念一想,也是,娘找秋千又不会吃了他,正好自己也有事情要出去一下,把秋千送在娘那里,省的等自己回来,却发现这猴子­精­心血来潮,拐着一筐水果逃之夭夭了。

“好了,秋千,娘可能就是叫你过去问几句话,你不用怕,我现在要出去一下,等我回来,我亲自去娘那里接你好不好?”杨涛拍着秋千的手,却见他委屈的瘪瘪嘴:“我……我不是怕了,人家吃香蕉吃的正高兴,还……还没有吃够了。”

杨涛无言,最後无力的挥挥手:“没关系,娘那里也有香蕉,你就去使劲儿的吃吧,这里的这些香蕉留给你回来吃。”果然,这样一说,秋千立刻高高兴兴的跟着丫鬟离开了,剩下杨涛在屋里瞪了另一串香蕉半天,恨它们能够让秋千如此的牵肠挂肚。

“哦,老天,有了这个小东西,我也越来越无聊了,竟然和一串香蕉吃醋。”杨涛抚额叹息,然後回到里屋又换了一身衣裳,便出了府,直奔“春月楼”而去。

来到了春月楼,老鸨见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富贵公子,不由连忙迎上来招呼。杨涛随手递给她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淡淡道:“给我找一个小倌儿,美丑且不论,要熟悉这套活儿,经验丰富的,然後备一间静室,做得好,少爷还有打赏。”

“有有有……”老鸨眉开眼笑,接过了那银锭,转身吩咐一个龟奴带杨涛去春­色­院,她自己则亲自去为杨涛挑选合适的娈童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那五十两银子垫底,杨涛只等了不到半刻锺,老鸨便领着一名容颜美丽身段婀娜的小倌儿过来了。杨涛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只见那小倌儿穿着一件华美的长袍,只不过似乎不是很合身的样子,近看才发现眼角边也有了几条鱼尾纹,看样子最起码也近三十了。

老鸨看到他的脸­色­,连忙陪笑道:“公子若喜欢年轻的,我再找一个年轻的来陪你,只不过刚刚你说要个经验老到丰富的,这秋水虽然已经老了,但也曾是我们这儿的红牌,接过无数的客,什麽样儿的都有,若论起经验来,当真是数他最丰富了……”她一边说着,便把秋水一把扯过来,恨恨道:“你哑了吗?大爷在眼前,也不知道叫一声。”

杨涛摇摇头:“算了,你出去吧,不用再找别人来了。”言罢,已经又有几名美丽的丫鬟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还有­精­致点心,一样样都放在小圆桌上。杨涛皱了下眉头,随手又给了老鸨十两银子,只把她笑得合不拢嘴,十两银子够买两桌这样的酒菜了。

一­干­人等都退下去,那年老的小倌儿才怯怯走过来,颤声道“不知道公子……公子是想要做什麽?也好明示,奴家……”不等说完,杨涛一挥手,不悦道:“什麽奴家,你是女人吗?算了,在我面前就以‘我’来称呼,你也不用害怕,我来不是要和你做那种事的,我只问你,如果想对一个你喜欢的人做这种事,应该怎麽做?哦,那人也是个男孩儿。”

秋水一怔,在这场所做了十几年,还真是头一次碰见这样的客人,不过看这人面­色­­阴­沈不苟言笑,他也不敢相问,只得连忙一一据实答了。如此说了半天,杨涛边听边点头,待秋水都说完了,他又沈吟了一下,问道:“若因为一点小事惹得对方生气,你又想和他行房,偏偏他不睬你,连个赔罪的机会都不给你,到这时候,如何能让他情热,主动对你投怀送抱呢?”

秋水便抿嘴儿一笑道:“这很简单,公子只要在我们这里买一包‘醉颜红’,下在了对方的茶杯里,就不愁他不睬你了,只是这醉颜红­性­子烈,我看公子正当壮年,又不似那亏空了身子的人,方敢提议用的。”他说完,杨涛已经明白,这醉颜红定是瑃药了,而且听起来,竟是十分持久的瑃药,所以那秋水才暗地里提醒自己,若身子亏虚,就不能用这个。

杨涛想要的答案都有了,不由得十分舒畅,其实那因为对方不睬你所以要他主动投怀送抱的说法,自然是谎言,他只是想找一个能让秋千情动,然後和自己行房,最後不能飞仙只能留在自己身边的方法而已。秋水却以为他真的是有一个倾心相爱的人,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是伤感,想着自己何时才能有这样一个体贴的人呢?旋即又想到这麽多年来,自己的身子早已污浊不堪,连败柳残花都称不上了,如何还敢作此妄想,因十分的自嘲自叹了一会儿。

杨涛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秋水,淡淡道:“你答得很好,这些银子是赏你的。”言罢便举步离开,一直走到了院门处,刚要迈出门外,忽听後面“扑通”一声,他连忙回头一看,就见秋水跪倒在地上,不停的向自己磕头,只磕了三个,那头上便鲜血长流了。

无非是一百两银子,这是做什麽呢。杨涛皱起眉头,刚要回身扶他起来,却听秋水哀声道:“奴家……不,是我……我看公子器宇轩昂为人正派,又有锺情所爱的人,求公子可怜我一生飘零,如今还在这不得清白做人的地方儿,每日里被那些贩夫走卒着意蹂躏,救我出了这个火坑吧。”说完又重重磕下头去。

杨涛心想这青楼楚馆可就是麻烦,若我来一趟,便有人向我求救,难道我还能把全国的青楼楚馆都给买下来,让这些人从良不成?他本­性­并不是什麽热心之人,因此只是皱了下眉头,淡淡道:“不必说了,我救得你一个,还能救下其他的那些个不成?今日这事我不会向老鸨说,你以后好自为之吧。”说完便转身出门,只余秋水在院中委顿於地暗自饮泣。

再说秋千,他跟着那丫鬟来到了老夫人的屋里,见屋中只有老夫人一个人,那些平日里簇拥着她的丫鬟们一个也没有,心中不觉奇怪,更是起了防备之心,暗道这老夫人该不会是要害我吧?不过似乎不可能,她为什麽要害我呢?好歹我也是和她家杨桃共过患难的啊,恩,也说不定她是因为知道了我是妖­精­,所以要灭掉我。因这样想着,走路的姿势上便加了小心,且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可供逃跑的出口,忽一眼看见山桃挂在墙壁上,他这才放了心,暗道有山桃在此,就算是那个什麽关山来了,我大概也能与之一拼了。

这样想着,心下稍安,刚刚坐下来,便听老夫人笑呵呵的问他道:“秋千啊,你如今可还是想要那什麽问世间情为何物的答案吗?”话音刚落,秋千就跳了起来,欣喜道:“什麽?老夫人你要告诉我答案了吗?”刚说完,猛然想起自己若知道答案,就应该回雾隐山准备飞仙了,那从此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杨桃,再也体会不到被他抱着时那种温暖而又安心的感觉了呢?一念及此,不知为什麽,刚才的那些欣喜之情便尽数化作惆怅了。

老夫人呵呵笑了两声,点头道:“没错啊,我看你把少爷伺候的不错,这才几天的功夫啊,涛儿就会笑了,也会发火了,面上的表情也丰富了许多,秋千,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她一边说着,便一边仔细观察着秋千的表情,心想听下人们讲,秋千和涛儿两个似乎有些不清楚,只不过这孩子来历不明,也不知道对涛儿是不是真的动心了,我得好好试探试探,若他只是利用涛儿来要这个答案,还不如早打发他走,让涛儿趁着能来得及的时候赶紧拔出来,否则这情网一旦深陷,想要脱离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啊?”秋千有些傻眼,没想到老夫人这麽的­干­脆,现在他又忽然强烈的不想知道这个答案了,扭了几下身子,他才期期艾艾道:“其实……其实也不是很急了,我才伺候杨桃没几天,老夫人你不要这麽早下定论嘛,要不你再观察一段时间,确定杨桃是真的被我改变了,再决定是否把答案给我好不好?”

老夫人心想这是什麽话,到时你要是想离开这里,我儿子却被你所迷,那就糟了。可惜啊可惜,如果这个孩子能留在涛儿身边该有多好,我就不用担心了。她想到这里,面上不由得露出惋惜的神情,看的秋千心生疑窦,又忍不住好奇道:“老夫人,你在想什麽呢?”

老夫人凄凉的一笑,摇头道:“事到如今,我不妨和你直说了吧。唉,我是想让你把涛儿变得活泼一点,可是下人们都到我身边说,你和涛儿之间,似乎很亲密,秋千啊,你还小,不知道这个情字的可怕,涛儿若真的爱上了你,可你最后得到答案,却一走了之,这会伤他更深啊,所以老身就想,倒不如趁着涛儿还没完全被你所迷的时候,你若想离开就离开吧,那个答案我也会告诉你的。”她说完又捧着自己的心口哀叹:“唉,这就是一个做母亲的心啊,谁让涛儿是我的儿子呢,我实在不忍心让他受一丁点儿的伤害。”

秋千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老夫人说杨桃会爱上自己,那他之前的种种举动,是爱上自己的表现吗?可他对自己,从来没有臭蛇所说的那种动情的表现啊,他从来没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也从来没有扑过来剥自己的衣服,只除了那个吻,啊呸呸呸,那是什麽吻啊,杨桃明明是为了解救我被香蕉涩麻了的舌头才这麽做的。

老夫人仔细观察着,发现秋千的面­色­­阴­晴不定,心下不由得十分疑惑,心想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心思呢?恩,不如再下一剂猛药,彻底探明了他的态度要紧。因这样想着,便又叹气道:“是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秋千啊,你要的那个答案,就是这个。”

这就是……那个答案?秋千愣住了,慢慢在嘴里反复吟了两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越吟着,心里便有一股难言的滋味弥漫开来,想起在那书房塌掉的时候,杨桃用身体替自己去挡那根掉下的横梁。在自己被劫雷劈中的时候,也是他冒着被电死的危险,在第一时间内抱住自己。

“原来,情就是这样的东西,情到了深处,是可以为对方生死不计的。”秋千自言自语,他又想起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为自己削着菠萝的温柔的杨桃,心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中了,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让他都不敢相信是自己能够做出来的决定。

“老夫人,我想……杨桃可能是对我有情吧?”秋千忽然抬起头来,清亮的眼直直盯着面前的老夫人——杨桃的娘亲。

“恩,老身也是这么考虑的。”老夫人摩挲着下巴,然后又叹了口气:“但是关键是在你啊,你又对涛儿没有感情,将来你是要走的,与其让他一点点的泥足深陷离了你就不行,倒不如现在就给你答案,让你去办你自己的事情吧。”

“关键是……我……我……我自己也想留下来了。”秋千嗫嚅着说完,看到老夫人在一瞬间瞪大的眼睛,他便走上前去,嘟嘟囔囔道:“呶,其实我倒不担心我自己,我本来就是一个多情的妖……恩,我是说,我们要做一个多情的人对不对?所以……所以我发现我对杨桃有那么点儿意思的话,我是愿意留下来了,可是杨桃他……他似乎对我也不像老夫人说的那么情热啊,就在刚才,我们抱在一起,但丫鬟姐姐一去,他就把我给推开了呢。”

“你说的是真的吗?不会反悔?”真是意外之喜,老夫人心花怒放,暗道明天是一定要去庙里酬神谢佛的了。她看见秋千坚定点头,却又惟恐他反悔,於是热烈的拉着他的手笑道:‘涛儿是我的儿子,我能不知道他吗?他从小儿被他的兄姐们欺负,个­性­难免是谨慎了一些,他的自控能力其实是很好的,不能因为他推开你就认为他对你没有感情。“

秋千似懂非懂的点头,他对於情爱二字还是处於懵懵懂懂的状态,不过他只知道自己想留在杨桃的身边,这就足够了,不必要去太认真的追究原因,他们雾隐山十二妖向来都是随心所欲想做就做的­性­子。只不过想到这样一来,就不能飞仙了,要和伙伴们分离,他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老夫人见秋千的面­色­转黯,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心想不行啊,不能等那个呆儿子慢慢的开窍,当务之急是先把秋千给留下来,恩,反正这孩子也想留在涛儿身边嘛,我那么做也不算伤天害理,咳咳,就算伤天害理,我也做了,涛儿从小就没得到过我的庇护,我真的是没有脸做他的娘啊,如果因为这事有什么惩罚,就让老天爷都冲着我来好了。老夫人想到这里,主意打定,就拉着秋千来到内室,然后笑眯眯的从抽屉里取出一包东西,对秋千道:”秋千啊,这是一包药粉,你下在涛儿的茶里,保管他就真情流露了。“

”老夫人,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奸­诈啊。“秋千眯起了眼,恩,是自己的错觉吗?这老太太一脸算计的神­色­,哼哼,虽然他猴子­精­下凡后变笨了,不过并不代表他就彻底的变傻了,想算计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斤两。

”哪有,我只是一想到你和涛儿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就老怀欣慰啊,怎么可能很­奸­诈呢?我一直都是很善良的,不信秋千你问这府里的仆人们。“老夫人一脸委屈的大叫,心里却直抹冷汗,心想这个叫秋千的孩子还真是机灵啊,不好蒙呢。

秋千再看了信誓旦旦的老夫人一眼,心想这老夫人到底想­干­什么?她总不会害她儿子吧。把那包药凑到鼻端一闻,一股甜香直冲脑门,让猴子­精­猛然醒悟过来,暗道原来是春(度受)药啊,他就说嘛,那老夫人哪有那么好心,啧啧,还真情流露,吃了这个东西,就算没有情,也会直接扑上来吧。

不过……也许还真会有点用处。秋千陷入了沈思之中,但他面上却恭恭敬敬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多谢老夫人了,我这就告退。“说完,老夫人”慈爱“的挥挥手:”去吧去吧,有时间多来看看我老人家。“她挥着小手绢,那模样让秋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转身就向外走。

”秋千,你……你要把我取回去啊,在这里一动都不敢动,难受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心里传来一缕传音,秋千疑惑的抬头看了看,然后就看见高挂在墙壁上的山桃。他低下头,也用传音说了一句:”笨蛋,现在我能把你拿回去吗?等到天黑的时候,这里的人都睡了,你自己施法术回来吧,记得,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明白吗?不然咱们俩被发现的话,就完蛋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杨桃有那麽高的接受能力的。“

山桃没有办法,只好目送着主人离去,他在这里无聊的等待夜晚的到来,好实行偷溜计划。却见下面忽然涌进来一群丫鬟,带头的一个向老夫人惊呼道:”天啊老夫人,你真的把那种药给秋千了?他是个男孩子啊,就算能改变少爷,也……也不用做这麽大的牺牲吧?“

”什麽叫牺牲?“老夫人不高兴了:”秋千这孩子很不错,人机灵,又实诚,最重要的是只有他能让涛儿变成正常样子,所以让涛儿娶了他也没什麽不对的,不然就依涛儿的­性­子,能好好儿说一房媳­妇­吗?唉,我这也是不得已啊。“老夫人说到后来,就变成了一副无奈的语气。

”可是老夫人,你要少爷娶媳­妇­是为了什麽?不是为了抱孙子吗?秋千他一个男孩子,怎麽能给你生出一个孙子来啊?“另一个丫鬟不敢置信的瞪着老夫人,是不是这屋里的风水有问题啊,不然为什麽少爷恢复正常了,老夫人却又傻了呢?

”啊,对啊,孙子,我的孙子。“老夫人显然是才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愣在了那里,她只顾着帮儿子把他动心的人留下,却完全没有想到孙子这个茬儿,看向身旁的丫鬟们:”秋千……秋千不会生孩子的对吧?他……他是男孩儿啊。“

”当然了。“丫鬟们一起翻白眼,心想老夫人,你才回过味儿来啊。忽听屋中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谁说的?谁说的秋千不会生孩子?他会了,只要和人行过房,他就会生孩子。“

这声音骤然出现又飘渺不定,实在是蹊跷,老夫人和丫鬟们吓得齐刷刷倒吸一口冷气,不约而同的大叫道:”谁?是谁在那里说话?“

糟了,我怎麽一时激愤之下就把真话说出来了。山桃吓得在墙壁上一动也不敢动,他也随了主人的­性­子,万事不肯服输,所以刚刚听到老夫人和丫鬟们说秋千不会生孩子,他心里就生气,暗道竟然敢质疑秋千的能力,当初在他翻的炼功书上明明有写,飞仙前的妖­精­不能和人行房,否则就不能飞仙,而且还会感男子之­精­而受孕。因此一个不服输,就开始嚷嚷,话出口后才惊觉差点儿暴露了秋千和自己的身份。

想也知道,山桃自然再也不敢乱说话了,老夫人和丫鬟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出到底是什麽人在说话,最后,这帮人竟然认定了那是神灵的指引,看着他们齐刷刷跪在地上的模样,山桃很无语,同时也很郁闷,心想我这辈子算完了,秋千不肯飞仙,我也就失去了成为剑神的机会,呜呜呜,我只能一辈子当这个剑妖了。

再说秋千,他拿着那包药回到屋里,就在地上转起了圈子。

”恩,臭蛇说了,做妖­精­天生就是迷惑人的,首先要学会魅惑人的本事,用瑃药来迷惑人对於妖­精­来说,是一个奇耻大辱。那我是不是不能用这包瑃药呢?“秋千自言自语着,因为蛇妖曾经说过的话,他非常踌躇,很想凭自己天生魅惑的本事来迷住杨涛。

”可是……可是臭蛇说话没有力度,所以我们都没有人听他的啊,我们都是听牛哥哥的话,乖乖修炼妖术和法力,除了臭蛇和邻山上那只笨狐狸,我们都没有人修习媚功呢,这样我要怎麽迷惑杨桃啊。“继续自言自语,秋千瞄向那包瑃药,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它的帮助。

最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决心先试一试自己的媚惑之能,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用这包瑃药。只不过,还不等他走出去展示一下自己的媚功,镜子里摆出的各种姿势就差点儿让他自己都吐了。

两只早早生出来的苍蝇飞到秋千面前,然后直直的坠了下去。这个奇景让秋千兴奋非常,一骨碌的爬起来,他自言自语叫道:”天啊,难道我真的天生有魅惑之能吗?所以这弱小的苍蝇也受不了我的魅力,竟然生生晕过去了。“

他一边叫,就拾起那两只苍蝇在掌心,左拨弄一下右拨弄一下,那两只苍蝇却是一动不动,最后,秋千疑惑了,把眼睛凑上去细看,然后他愤愤的一把将苍蝇摔在地下,恨恨道:”­奶­­奶­的,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一点眼力啊?本大仙在这里展示诱惑之能,你们俩竟然吓死了,这也太不给本大仙面子了吧?现在还是春天,你们这麽早跑出来­干­吗?明摆着就是找死嘛。“

他愤恨的咒骂着,忽听外面响起一个带笑的声音:”秋千,你怎麽了?是谁找死呢?“随着话音,杨涛一步跨进门来:”娘找你有什麽事啊?你该不会是把她那里的香蕉都给吃光了吧?“

杨涛本来只是开一句玩笑,谁知却让猴子­精­恍然大悟,后悔的一个劲儿跺脚道:”唉,亏了亏了,我竟然一只香蕉都没吃就跑了出来,呜呜呜,这回真是亏大发了。“

至於老夫人找自己有什麽事,秋千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杨涛本来心里就有事情,因此也没注意猴子­精­话里的语病。两人心中都转着不良主意,室内一时间竟然安静下来。过了很久,大概是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杨涛才咳嗽了一声,试探着问道:”秋千,不然你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吧。“

天啊,莫非老天都在帮我吗?秋千激动的心肝儿乱颤,暗道我果然是有魅力的猴子­精­,老天爷都逃不过我的魅力而这麽卖力的帮我啊。他猛点着头,已经开始考虑要怎麽样才能在杨涛不知道的情况下将瑃药下进他的茶水里了。

”恩,秋千,你要不要再去我娘那里拿几只香蕉回来?“杨涛小心翼翼的试图支走猴子­精­,在他欣喜的出门后,他迅速拿出那包瑃药,刚想倒进茶水里,又觉得不妥,万一秋千不喝茶怎麽办?想了想,想出一个好主意,将菠萝拿过来削掉皮,然后使劲儿的榨着,不一会儿,一小碗菠萝汁便出来了。当初关山为了他的安全,曾经联合其他好友一起给他渡了几十年的内力,平时不会使出来,但是一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就可以使用。现在杨涛为了留下秋千,自然是拼了命的努力,那内力自然而然的就发散出来了,否则这一小碗菠萝汁,便足够他弄到天黑的。

秋千从门外进来,抱着一串香蕉,看见杨涛,他迅速的把香蕉放到桌上,从上面拿起一个转过身去,原来那香蕉皮早已经剥开,只不过是包裹在上面的,他的瑃药便抹在这上面。

将香蕉擎到杨涛面前,秋千甜甜的笑着:”杨桃,为了犒劳你,所以我给你剥了只香蕉,一定要吃下去哦,不吃就是瞧不起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他娇痴的模样让向来自制的杨涛险些流下口水,连忙接过香蕉,呵呵笑道:”吃,怎麽不吃,秋千能给我剥一根香蕉,简直是让我受宠若惊啊。“说完,他一脸傻笑的把香蕉吃了下去。

”来,秋千,这是我刚刚给你榨的菠萝汁,不要浪费了,要全部喝掉,一滴也不能剩哦。“吃完香蕉,举起菠萝汁递到秋千面前: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洒出来啊,他全部的希望可就都在这里了。一边在心里祈祷着,杨涛一边眼睁睁看着秋千将那碗菠萝汁一口气喝完,末了还抹抹嘴巴:”恩,真好喝,不过还是不如吃菠萝来的痛快了,杨桃你以后不能这样浪费菠萝,知道吗?“

”恩,好好好,秋千说什麽就是什麽。“杨涛忙不迭的点头,和秋千两个人都满怀期待的深情对望着,一边在心中飞快算着药效该发作了吧。

”哦,好热。“两人同时说出这句话,不由得都是一怔,心想怎麽回事?我是给他下的药,为什麽我自己也会热起来啊。不过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弄清楚这个疑问了,因为身上越来越热越来越热,都脱得只剩下一件小衣了,还是有阵阵潮热涌上,天知道这时候只是晚春而已。

不过无所谓,反正最终都是要进行某项运动的嘛,本来就看对方很顺眼,在瑃药的作用下对对方越看越顺眼,越看越爱的两个人很自然的拥抱在了一起,缓缓躺倒在那张­精­致的大床上。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床上,为他们的身体撒下了斑驳的影子,於是,问题来了。

”杨桃……天……天似乎还早啊,好像……好像还没有到傍晚……“猴子­精­勾着杨涛的脖子,喘吁吁的问着:”你们人间不是说……不是说要到晚上才能做这种事情吗?混蛋杨桃,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别光顾着解我的衣服。“

”我……我等不及了秋千,我好难受。“杨涛羞愧的看着秋千,无地自容:”我想我一定是受到了惩罚,为了留你在我的身边,不让你飞仙,所以我在你的菠萝汁里下了瑃药,但现在……现在却好像是我中了瑃药一样,秋千,这一定是老天爷给我的自私施下的惩罚,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的自私,为了一己之欲竟然想出这样卑鄙的主意。秋千,我想通了,你现在可以走,可以再也不管我,因为一切都是我自找的,秋千,如果你想走,就一定要快,再晚了,我怕我……把持不住自己了。“杨涛从秋千身上爬起来,一脸痛苦隐忍的表情,眼睛中满含情意和自责,直直的望着秋千。

猴子­精­无言以对,忽然扭了几下身子,喃喃道:”妈的,我说我怎麽这麽热这麽痒,像中了瑃药一样,我还以为老天爷是因为我给你下了瑃药而来惩罚我呢,原来竟然是你给我下的。“他没好气的瞪了杨涛一眼:”我说过我要走吗?­奶­­奶­的你既然有这种心思,为什麽不对我早说?害我还以为你对我的感情若有若无而给你下瑃药,好了,过来吧,你那瑃药不是老天爷惩罚你,而是我给你下的明白吗?就抹在那只香蕉上了。“

即使是在这种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的时刻,杨涛的额头上仍是为秋千的话而下了一排黑线雨。从来只知道无巧不成书,但自己和秋千,这……这也实在是太巧合了吧。不过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秋千其实也喜欢自己,他想留下来,并且为此不惜对自己下瑃药。

一想到这里,杨涛就觉得血液都像下腹部集中而去,转眼间­阴­沈公子化为发情大灰狼,”嗷嗷“叫着扑了上去,很快的,两人便交缠成一团,猴子­精­在杨涛热情的攻势下失了理智,连天­色­尚早也顾不上了。

月上中天的时候,秋千在杨涛的怀中醒了过来。

”呜呜呜,好痛啊,我不是妖­精­吗?臭蛇说妖­精­做这种事都是非常快乐的,可为什麽会这麽痛啊。“秋千揉着自己可怜的腰,虽然痛,可自己和杨桃身上都清清爽爽的,他知道定然是杨涛完事后给两人清洗了,至於那个时候他在­干­什麽,猴子­精­忍不住一阵脸红:呜呜呜,他丢脸的昏过去了。身为一只妖­精­,竟然被杨桃做的昏过去了。

”该死的臭蛇,你竟然敢骗我,我诅咒你,诅咒你遇不到那些对你的美貌妩媚热情如火的好男人,只能遇上一根冷冰冰的木头,就算你自动爬上他的床,也会被他给丢出去。“秋千狠狠的低低咒骂着,然后想了想:”算了,不管怎麽说,你也算是我的兄弟,如今我和杨桃在一起,让你孤家寡人一个太可怜了,勉强就祝福你能得到那个男人的真爱吧。“

他说到这里,擦擦眼角的泪光,感动的道:”我还真的是一只大度的好妖­精­啊。“不过想起天各一方的几个好朋友,想起自己不能够和他们一起飞仙,心里总还是有着小小难过的,只好自己安慰自己道:”没关系没关系的,臭蛇想男人都快想疯了,他一早就说过如果有机会,他一定选择男人而不选择飞仙,也许他会留在凡间,将来我们也是个伴儿。“

”秋千,你在说什麽?“杨涛慢慢的睁开眼,然后看了下窗外:”咦,天还没亮啊,那你起这麽早­干­什麽?来,我们再睡一会儿。“他说完,揽过秋千的肩膀躺下,但下一刻,腿上就挨了一脚,泼辣的猴子­精­对他低声吼道:”喂,你还好意思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从昨天午后你就开始做,做到后来我都求饶了,你还不肯放开我,竟然一直做到二更天,你知不知道你很过分啊,我是第一次,第一次耶,你也不知道好好的疼爱我。“他说完,气鼓鼓的瞪着杨涛,那模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杨涛好笑的看着秋千,伸出手捏了捏他如玉般的瓜子脸,然后好整以暇的道:”这能怪我吗?本来我也不想那麽热情的啊,但是谁知道你给我下的那个瑃药好厉害,一直做到晚上才总算解了药­性­,恩,秋千啊,你要记住,从今往后别给我下瑃药了,你看你的身子都承受不了对不对?想要我就说一声嘛,我这人对别人虽然严厉一些,但是对亲亲的秋千,一定会有求必应的啊。“他说完,看见秋千一瞬间转换了好几种颜­色­的脸,不由得心情大好。

”­奶­­奶­的……“好半天,猴子­精­才红着脸喃喃咒骂出了一句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算是彻底的认识到了,但这能怪他吗?谁让老夫人也不告诉他药量究竟该用多少的,害得他把一包药都用法术给渗进了香蕉里,而且外面还抹了厚厚的一层,杨桃最后化身为欲求不满的禽兽,都是老夫人一手­操­办的。

”你……你不用来挤兑我。“秋千脸红脖子粗的叫着:”那个……你,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也是给我下了春(度受)药吗?“想起杨涛的劣迹,哼哼,很好,终於可以扳回一城了。谁知杨涛早就在那儿等着他这句话呢,带笑看着秋千红扑扑的脸蛋儿,他摊摊手道:”是啊,我是用了春(度受)药,但是秋千啊,我生怕量大会伤害到你,所以都只用了一点点的量,你看我这么的体贴你,你怎么还能够这样冲我大呼小叫呢?我全都是为了你好啊。“

”你……“秋千无言以对,脸却更加的红了,最后只好拉起被子往头上一蒙,闷闷的说道:”好了好了,睡觉睡觉,天不是还没亮吗?“

杨涛满足的看着秋千快熟透了的脸,心里这个惬意啊,就别提了,感觉到身下的兄弟又有抬头趋势,他有些按捺不住,在被子里扯了扯秋千的袖子:”要不然,我们再来做一次吧。“说完,不等秋千回答,就再度扑上去压住了他,可怜秋千经过一下午的欢爱后,早已是腿酸腰软,根本无力反抗,只好让身上的大灰狼吃了一遍又一遍。

天总算是亮了,杨涛­精­神抖擞的起身,先削了一个菠萝给秋千,於是,前一刻还懒懒洋洋的猴子­精­立刻双眼放光,”蹭“一下蹿出了被窝,然后一声惨叫,又跌在地上。把杨涛心疼的,连忙过去扶起他,一边让他小心些。如此服侍他吃完了一个菠萝,本来还想和他一起在屋里再呆半天的,却恰巧有个铺子掌柜的来找他,言说给他们提供布料的杭州布商那边出了点事情,找他商量怎么办。秋千本来就有些害羞不想看到他,赶紧借这个理由将他打发走了。

这边杨涛走了后,秋千总算是松了口气,刚拿起一个香蕉准备大嚼,忽听”嗖“的一声,接着一个黑影从自己眼前掠过。他不愧是猴子­精­,反应就是敏捷,伸手一抓,便把那个黑影抓了个正着,定睛一看,原来却是飞剑山桃。

秋千松了口气,嗔怪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和我说一声,还来吓我。“说完就听山桃委屈道:”什么了,分明是你没看见我,我回来都蹲在那儿半天了。“

秋千抬起眼睛,笑问道:”是么?你怎么回来的?没让老夫人她们看见吧?如果让她们看见了,吓也吓死她们了。“他说完,秋千便把自己半夜偷偷溜出的事儿说了,又眉飞­色­舞的将自己说他能怀孕的事情讲了一遍,说到老夫人等人都认为他是神仙的时候,秋千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正笑着,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而来,正是老夫人等人。秋千知道她们是为何事而来,想起老夫人那用量过大的春(度受)药,他心想一定要好好的吓吓她,哼哼,害得自己那么难受,让杨涛折腾了那么长时间。

果然,老夫人一冲进来,就兴致勃勃的表示要让杨涛娶秋千,要是三媒六聘的明媒正娶,做正堂夫人。说完了,秋千也没有意见,老夫人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秋千啊,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血脉,让你……让你身为男人也能怀孕啊?“

秋千慢条斯理的点头,他也想过了,自己是妖­精­这件事早晚都得捅破,倒不如由自己主动把这事儿说出来,杨桃要真爱自己,即便老夫人她们不同意也没用,当然,如果她们的接受度都能像杨桃那么好,就没什么值得担心了。

”是啊老夫人,我的确是可以生孩子的,因为我是一只……妖­精­。“在长久的停顿之后,秋千终於将妖­精­二字说了出来,就连他自己也感觉得到,心跳一瞬间加快。

老夫人和众丫鬟们的表情,实在让秋千和山桃笑得肚子都要破了,那是他们看见过的最­精­彩的表情,只不过到后来,当老夫人终於一脸认真的告诫那些丫鬟仆人,不许将秋千妖­精­的身份外泄的时候,他还是挺感动的。

於是,本来以为会是一场轩然大(度受)波的事件,竟然就以平淡结局收场。往后的日子,秋千便开始忙碌了,老夫人和丫鬟仆人们每天都要来走一遍,问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不想吃东西,其实总归起来,他们最想问的一句话就是到底有没有怀孕。

杨涛知道秋千可以受孕的时候,也欣喜不已。可过了三个月,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每天里仍是上蹿下跳,玩的不亦乐乎,於是大家便不似先前那样日夜关心了,只以为也和寻常女子一般,怎也要几个月方能怀上。

这一日,杨涛的朋友瑞安王爷夏侯方来访,提起这位王爷,那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他是皇上的亲弟弟,但素来不喜欢京城繁华,因此早早的便请旨离京,皇上封了他做江南王,可以说,整个江南都是他家的,但是这王爷的­性­子却不似芮王爷或者杀手王爷那样的霸道,他年纪虽轻,­性­子却十分谦恭有礼,但温和归温和,他可是轻易不近人的。

皇上的兄弟中,也只有这麽个弟弟算是他的知己,与冯夜白,康健,江瀚,杨涛等人在他心中是一样的地位。而且这瑞安王爷的医术冠绝天下,因此皇上钦封他为”国医圣手“,天下百姓提起他,都敬若神明。

如今他在江南呆得无趣,便到各个朋友这里来坐坐,可巧去了江瀚家后,便来到杨涛这里了。杨涛十分欢喜,款留他多住几天,想着对这个朋友不必隐瞒,若秋千怀孕了,也可以让他诊诊脉,不至於像别的大夫那样吓昏过去。

夏侯方也便应允了,席间笑道:”诸多朋友之中,只有你离得远,走动的少,倒是江瀚那里我常往来的,你都不知道,那家夥近来纳了个小妾,宠得如同明珠宝贝一般,也别说,倒真是个绝美的人儿,比起你这个也不逊­色­。“他指了指秋千,然后又道:”还有他那结拜兄弟方极,我也有过几面之缘的,听说倒是喜欢上了一个笨拐子,当初就拐了江瀚的小妾去卖,最好笑的是,江瀚的小妾竟然是他三年里第一次算是拐成了的人……“

他这里娓娓道来,老夫人和杨涛都已笑得喘不过气来了,秋千便暗自想到:真奇怪,怎还会有这样的笨蛋,我以为只有雾隐山的老鼠,老虎,还有小羊,龙,猪是这麽笨的,原来还有人和他们差不多。

夏侯方又道:”本来江瀚也是留我在那里住的,似乎说什麽将来好给他那个小妾诊喜脉,但我没住,一是他那小妾是男人,如何怀孕?唔,倒听寂灭说过那是只妖­精­,的确可能怀孕,这也算天下奇事了,不过他家里已经有个厉害的大夫,想必快回来了,我在那里做什麽,都常往来的,因此我便到你这里来了……“他一语未完,就听”啪“的一声,秋千的筷子已经掉到桌下去了。

”什麽妖­精­?是什麽妖­精­?“秋千忽然冲过去,死命抓着夏侯方询问,倒把他吓了一跳,迟疑了半晌方道:”听说,是只绵羊­精­……“话音未落,就见秋千忽然泪流满面,嘴角却大大的咧开来,也不知是哭是笑道:”呜呜呜,太好了,不是我一个,原来笨小羊也留了下来,呜呜呜……“说到这里,忽觉心中一阵翻涌,忍不住就是一阵­干­呕。

夏侯方茫然不解,杨涛便把秋千的身份说了,又道:”秋千说过,雾隐山上十二只妖­精­,想必那只绵羊­精­就是他的夥伴。“然后又安慰秋千,让他莫要心焦,也许还不是呢,等到将来有了空儿,陪他去江南走一遭也就是了。

夏侯方听了这话,忙捉住秋千的手腕,只粗粗的诊了一下,便笑道:”恭喜杨兄贺喜杨兄了,秋千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日后该限制一下他的行动,再不能让他这样的活泼了……“

一屋子人顿时都呆住了,整个饭厅里静的落针可闻,接着忽闻几声欣喜大叫,然后又是一声惨呼,想也知道,欣喜的自然是老夫人杨涛以及那些丫鬟们,惨叫的自然是今后要被禁足的秋千。

只是问题来了,秋千是个呆不住的,连杨涛都拿他没法子,谁能制得住他。又过了两个月,眼看着那桃子都熟了,这下更了不得,那秋千见了桃子,是连命也不要的,即便杨涛买了各类桃子堆满了房间,他却偏爱蹿到树上去吃,如今他的肚子渐渐大了,杨涛这个准爹爹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却又拿心爱的小人儿没有办法。

这一日在店铺里巡视了一圈,便早早的回去,要看着秋千不让他乱跑,正好经过春月楼,他不知为什麽,忽然想起那个秋水,脑子里灵光一闪,暗道秋千这猴子­精­十分善良,或许哀兵之策会是一个妙计也说不定。

因连忙走进去,也不废话,直接就对老鸨说要赎秋水,却见老鸨面露为难之­色­,最后在逼问下,方说秋水正在接客,杨涛只由她的面­色­,便察觉出不对了。接着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后院传来,他记­性­极好,依稀记得那就是秋水的声音,忙抬步就冲了过去。

一脚踢开那破旧房门,入目情景让杨涛这久经风霜沈着如水的人都惊呆了。

只见这间破屋里,竟聚着四五个赤身露体的粗壮大汉,秋水被以一个极其羞耻的姿势绑在一把椅子上,全身上下鞭痕无数,许多敏感细­嫩­地方还滴着通红的蜡油,更不要提那承欢的地方,被一个管子撑着,几个人正将几个带着尖刺的不知名物件向里推,也难怪他会发出这样的惨叫声。

即便心硬如铁的杨涛,此时也愤怒了,那几个大汉显然都是些粗人,见这公子一身华服满脸的­阴­沈,先就害怕了,不过仗着一些地痞习气悄声嘟囔骂了几句,便一个个穿起衣服灰溜溜的出去,这里老鸨方忙命人将秋水放下,替他清理身子。

杨涛自诩不是什麽良善之人,可此时看见了秋水的凄惨模样,再看看外面围着的那些男孩子一个个眼含泪光,不由得心中就有一股难言滋味,转身对老鸨道:”这春月楼从今日起我就买下了,多少银子你算算,稍后去城北的杨府结账。“他又看了那些小倌和妓汝一眼,沈声道:”我救不了你们,天下妓院何其多,即便救一家,也不能救下那许多家,从今后,年轻貌美接过客的,仍留在这里,只是不许再接那些有虐待嗜好的客人。若有年老­色­衰的,便随我到府里当差,每月给你们发月钱,有和人相好的,只要那人真心待你,不用分文便可和他出去,有那还未破身的,要麽自去,要麽就来府里当差,也是有月钱的。稍后我让府里总管过来盘点,就按我说的办,具体你们都找他协商就可以。“

如此大略安排了一番,那些妓汝小倌早已泪流满面,纷纷跪下来给他磕头。杨涛也不受,看着秋水收拾好了,便淡淡道:”身上的伤痕还在麽?“见对方点头,他”哦“了一声,道:”那你随我来吧,先留着那些伤痕有用。从此后你就负责留在府里伺候夫人,他不听话,你只需露出一副胆小怯懦又怕受罚的样儿劝他,大概便有效了,你是在这里打过滚儿的人,怎样做出可怜姿态,想必也不用我教你了。“

於是,杨涛就领着秋水回到了杨府,回来的时候,秋千正在树上找桃子,一枝一叶的翻啊找啊,太过明显的都被他吃光了,现在他寻找的是隐藏在枝叶间的漏网之桃。看向屋里,明明桌子上就摆着一盘黄澄澄的大桃子。

杨涛真是对这个宝贝爱人无语了,让总管领着秋水先去熟悉环境,他把秋千叫下来,把春月楼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一遍。这一下,秋千不由得气愤填膺,又对秋水的身世深表同情,杨涛就故意叹道:”我本来想赎了他放他走,谁知他说他无处可去,所以我只有领进来让他做下人了,可是咱们府里已经没有空缺,我知道你不喜欢人管着你,就当是替那个可怜人着想,好歹用他吧,他在那种环境里生活,变得很敏感,你不要对他高声说话,否则他会吓坏。“

杨涛不等说完,秋千就挥手道:”行了行了,不用你说,我知道该怎麽做,以后我会像对待兄弟一样的对秋水,好不好?“他说到这里,不由得喃喃念了两句”秋千,秋水……“然后兴奋的对杨涛道:”咦,他叫秋水,我叫秋千,我们可不就是兄弟来呢。“

杨涛含笑点头,心中暗想秋千的反应不错,有了这个紧箍咒,想必他日后会收敛的多了。他怀抱着美好的目的和秋千一起进屋,还故意让秋千看了看秋水身上的伤痕,果然,那些伤痕一下子就激起了猴子­精­同情弱小好打抱不平的个­性­,跳着脚骂了那几个丧心病狂的人半天,然后又温柔的和秋水说自己是个多麽善良的人,到了这里就不用怕云云。杨涛见效果收到,於是放心的一笑,又安慰了秋水几句,方出去忙自己的生意了。

秋千豪气­干­云,一心要让秋水体会到家的感觉,对他十分的照顾,平时他不肯听那些丫鬟仆人的话,凡事只凭自己意愿。但现在就不同了。

例如,秋千以前一天里最少能爬六七遍的桃树,但现在他一遍也爬不了了,秋水一直用卑微的姿态和他寸步不离,每当他想蹿出去的时候,他就会用柔弱的身子拦住秋千,又用怯懦的眼神哀求的看他,哀声道:”夫人,少爷让我看好您,求求您就行行好,帮帮小的吧,你若出了事,小的担待不起,少爷一定会将我赶走的,我早就没有家了,年轻的时候就被卖进那不得见人的地方,受尽欺凌侮辱……“

於是,以下就开始滔滔不绝了,秋千听了一遍大表同情,听了二遍也深表同情,听了三遍……哦,感觉差了点儿,听了四遍……恩,基本上没有感觉了。听了五遍……呜呜呜,秋水啊,你饶了我吧,我不去爬树还不行吗?

猴子­精­也不是吃素的,过了两个月,当他终于被限制的每天只能在房子里转圈儿玩的时候,有一天突然间醒悟过来,觉得这一切都是杨涛的­阴­谋,他是故意要用秋水来牵制自己。于是,他气得在房间里跳着脚儿大嚷,坚决表明自己以后不用秋水伺候的决心,任杨涛说尽好话,秋水在外面再三恳求都不肯松口,开玩笑,那关系到自己的幸福啊,如果一只猴子不能有蹦蹦跳跳的权利,那他还叫什么猴子啊,他­干­脆叫佛像得了。

正嚷的欢,忽听前边一迭声地道:”不好了,秋水跳河了,快救人啊……“。

声音吓了杨涛和秋千一跳,杨涛一个没抓住,秋千挺着肚子一个高儿就冲出门去,来到荷塘边,这时候已经是中秋了,荷塘里的水冰凉刺骨,已经有几个人跳了下去,秋千又是担心又是焦急又是自责,站在塘边上不住的跺脚,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呜呜呜,秋水有够可怜了,我不该这么任­性­……呜呜呜……秋水,你一定要活着啊,我不任­性­了,我还让你伺候还不行吗?“

秋水被人捞了上来,索­性­只喝了几口水。

杨涛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心想不错,这秋水还真是个水晶玲珑心肝儿,这个苦­肉­计演得非常不错,难得他不计自己的生死,嗯,要好好的打赏。他一边这样想着,便有一个人急急的跑过来,将扶着秋水的仆人们一把推开,亲自抱住了他,将手心贴在他的后背上,一边急急的问道:”你觉得怎么样?秋水你醒醒啊。“

杨涛和秋水不敢置信的瞪着瑞安王爷,秋千还差一点儿,那杨涛却差点连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他自是知道夏侯方的身份地位,也更了解秋水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因为了解,所以看见对方看向秋水脉脉的眼神时,他才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经过了这一次的事件后,秋千再也不敢叫嚷着不要秋水伺候了。于是,他自然要乖乖的在房间里待着杨涛所料不错,秋水真就成了他的紧箍咒。不过他后来学会了自己找乐子,就是观察瑞安王爷和秋水之间的互动。

他看得出来,夏侯方是喜欢秋水的,秋水也应该是喜欢夏侯方的,别说秋水了,这宅子里除了自己和那些四十岁以上的老人,那一个家伙看见夏侯方不是一眼放光。

只是秋水和他们不一样,那些人都忍不住要往夏侯方身上凑,而秋水却是一个劲的躲着夏侯方。

秋千这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想当初自己喜欢杨涛的时候,都不惜用了瑃药,可这秋水既然喜欢夏侯方,夏侯方也喜欢他,为什么他却避之唯恐不及呢?

问了杨涛,却见对方意味深长的一笑,答道:”他们俩的身份犹如云泥之别,夏侯方处在高位,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但秋水早已是下贱之身,哪敢去生出妄想呢。“

这话秋千也不是很明白,他只觉得秋水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看自己看得很紧,但是冲他的言谈举止间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很温柔很美丽,心肠很好的人。

不过他现在越来越没有时间去关注秋水了,因为肚子里宝宝的胎动越来越频繁,没天理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只有在这种时候。秋千才深深体会到他们猿猴一族的缺点,那就是太好动了。就像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这还是在娘胎里呢,有多大的地方让他施展,可自从他七个月后,就没有一时半会儿能够停下来的,秋千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的脏器当成了树枝,吊在那上面荡秋千。

把这担忧说给杨涛听,却把他逗笑了,刮着他的鼻子道:”我虽然懂得不多,也知道胎儿是在你肚子里的某个地方待着,他四周肯定都是密封的,哪里可以能跑的出来抓你的脏器荡秋千。“

就见秋千的肚子上有鼓起了一块儿。猴子­精­气得在床上撒泼打滚儿,呜呜哭叫道:”我不管我不管,这小东西太可恶了,一时一刻也不肯停下来,我要剖开肚子,把它提前取出来,呜呜呜,我不管了。“

杨涛怜他有孕在身,十分的受苦,而且这么活泼的小人儿,如今只能困在屋子里,又以为在床上随便蹬几下也不会有事。于是一笑,抚摸着秋千铺散在枕头上的头发任他发泄,忽然”哎哟“一声惨叫,吓了他一跳,忙起身看向秋千,却见他脸­色­煞白,抓着自己的袖子哭道:”完了完了,小东西听见我的话,他要提前出来了。“

杨涛大惊失­色­,只以为秋千是在胡说,哪有这样巧的事情,然而定睛向他身下一看,只见那条纱裤上已渗出血迹来,他吓得忙一迭声让秋水去请夏侯方过来,因为怕人知道秋千的身份,所以一早就说好由夏侯方来接生,­奶­妈们到时提前找好了。

夏侯方急急的赶过来,秋千已经叫的直了嗓子,他把一­干­人等驱逐了出去,杨涛这个准爸爸如何肯离开,何况秋千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放。因此这生产的情景,他瞧得明明白白,只见两只­嫩­白的小脚儿,一起从那产道中探出来,心下不由得一喜,却听夏侯方叹了一声,又将那双小脚儿给推了回去。

”这是早产,又是难产。“夏侯方摇头对杨涛解释:”不能让孩子的脚先出来,一定要让他的头先出来……“一语未完,就听到床上的秋千叫道:”宝贝儿子啊,你听见夏侯王爷的话了吗?赶紧把头给探出来啊。“

一句话让每个人都黑了脸,心想你和还没有出娘胎的孩子说话,他能听得懂吗?刻下一刻,就见秋千的肚子有高高的鼓起来,不一会儿,便见到一双­嫩­白的小肩膀从产道中露了出来。

夏侯方又给推了回去,心中也惊讶,暗道莫非这孩子真能听得懂人话不成?正想着,就听见秋千怒叫道:”是头,头啦,脑袋懂不懂?不是肩膀,也不是手和脚,是让你的头先出来,你个笨宝宝,在磨磨蹭蹭的,就憋死了。

杨涛和夏侯方头在滴下一滴冷汗,心想这时候还不改泼辣的本­色­,果然,就见秋千的肚皮再鼓起来,接着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终于从产道中慢慢滑出。

夏侯方和杨涛这一次是真的目瞪口呆,太……太神奇了吧?没出娘胎的新生儿,竟然……竟然能听得懂人话,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神奇的事吗?愣了半晌后,方想起用手中雪白的经过开水烫过太阳暴晒过的面不去托住婴儿,然后交给身后早已预备好了的­奶­娘手里。

“咯咯咯……”大家期待已久的哇哇哭声没有出现,而是一阵清脆笑声传了过来,低头一看,只见那白白­嫩­­嫩­的小婴儿正咧开了嘴巴,笑得无比开心:“咯咯……咯咯咯……”

“我……我是不是生了个妖怪啊?哪有刚出娘胎的小婴儿一下生不哭反笑的?还笑出了声音,天啊……”秋千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哀嚎着仰面躺倒,一时间,他忘了自己就是妖­精­,如果生出一只妖怪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夏侯方咳了咳,心想这也算是我史无前例的第一次了,没见过这样当娘的。回头看看那小婴儿,­唇­红齿白的很是漂亮,两只红­嫩­的小腿间是一小团男孩儿的象征。他回过头来,对杨涛抱拳道:“恭喜恭喜,是个男孩儿。”

杨涛谢了他,把自己的宝宝抱过来仔细看着,然后皱眉道:“哇,怎么回事啊?没看见向我和秋千啊,而且这小脸还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一样呢?”话音刚落,就听秋千在床上大叫道:“喂,你这是什么话?怎么皱巴巴的脸就像要猴子?难道我们猴子很丑吗?还有还有,你那话是什么意思?不像你也不像我,你是不是暗示我对你不忠,和别人有染?啊?”

杨涛吓得连忙坐下,安抚秋千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了,猴子是很可爱的动物,我就最喜欢猴子了,要不然我能喜欢你吗?再说了,从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就形影不离,你就算要和别人有染,也没有机会对不对?我怎么能做这种没良心的怀疑呢?

”是吗?“秋千斜着眼睛看他:”那好,既然你觉得猴子是最可爱的动物,我现在正好累了,不想再维持人形这么辛苦,我就变回猴子的形状一年好了。“他说完,床上风华绝代的美人儿立刻变成了一双白­色­的猿猴,摊手摊脚的躺在那里。男人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夏侯方转身走出房间,其他的仆人们则一个个扶着墙壁无力离去。杨涛看看怀里的孩子,再看看床上的秋千,苦着脸的他终于得出结论:新生儿的宝宝还是要比猴子好看多了。

门外忽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才得到消息。从被窝里爬出来的老夫人和众丫鬟们蜂拥而入,然后不意外的,惨叫声响彻云霄,这些可怜的人统统都被床上的大白猿猴给吓坏了。

杨涛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指弹了弹儿子的小脸,他呢喃着悄声道:”宝宝啊,你娘这个样子还真不是普通的难看,你一定要帮帮爹,想个办法让你娘恢复成|人样,明白了吗?“他说完,小小的婴儿再次”咯咯咯“的笑出了声音,似乎同意了爹爹的活。月亮从云层里露出脸来,弯弯的,就如同这一刻欢乐幸福感染的笑脸。

番外《猴宝宝》

话说猴宝宝出生后,他的爹爹杨涛看了,深以宝宝有红有皱的容貌为丑,忍不住就说了一句”哇,怎么回事啊?没看见向我和秋千啊,而且这小脸还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一样呢?“结果便被老婆秋千给安上了两条重大的罪名,并以恢复原形作为对杨涛的惩罚。

想那杨涛,自从知道亲亲滴老婆大人有孕后,便再没和他做那风月之事,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孩子生出来了,老婆却因为自己一语不慎而变回原形,虽然那原形的大小与秋千的本来身量也没有什么差异,但是满身的白毛,以及和人类迥然不同的脸,还是让杨涛无法接受。

千真万确是无法接受啊,即便好几次把嘴巴凑到秋千的身上了,可一接触到对方身上的细毛,杨涛就不得不狼狈捂着嘴巴退下阵去,没办法,他没有和野兽做得变态嗜好啊,虽然秋千是自己心爱的人,可变成原形的他,即使自己闭着眼睛联想对方人形时的绝美容貌,即使因为这联想而让胯下的兄弟都硬了,但只要一挨上对方毛茸茸的身子,他就忍不住触电一般的后退,而雄赳赳气昂昂的兄弟也会在刹那间疲软下去。

更令杨涛没想到是,老婆大人说到做到,三个月啊,已经过去三个月,自己整整对着一只大白猿过了三个月的时光,而且还不敢露出丝毫不爽的神­色­。深恐一个不小心,让老婆大人把这刑期无限期延长,那他可真的是不要活了。可就算如此,他觉得自己也快活不下去了,还有九个月的时间,他要怎么办啊。

­奶­妈包过小婴儿,当初皱巴巴的猴宝宝如今已经变得粉粉­嫩­­嫩­,像个小面团儿一般。

杨涛忙将心肝宝贝儿子接到怀中,捏捏他胖嘟嘟的小脸儿,有拉拉他白­嫩­­嫩­的小手,再握握他肥乎乎的小脚,乐的合不拢嘴,因为秋千原形带来的不爽心情刹那间一扫而空。

小婴儿舒服的享受着爹爹的抚摸,笑得弯了一双大眼睛,配上他那浅浅细细的眉毛,就别提多可爱多俊秀了。他把两双小手伸到杨涛面前,不停的举起落下,落下再举起,都得­奶­妈和杨涛都哈哈大笑。

”爷,我也曾经­奶­过不少孩子,但像小少爷这样俊秀可爱又聪明的孩子还真就没见过,不说别的,就说这小胳膊,你看看,多壮实啊,别的孩子哪能在这时候就动的这么欢,哎呀,小少爷将来长大了,定是人中龙凤啊。“­奶­妈站在杨涛面前,说着讨喜的话。

不过杨涛当人不会认为这­奶­妈是在讨喜,他只认为对方的话是再正确不过了。挥挥手让­奶­妈下去领赏,他这里用手指轻轻点点猴宝宝的小鼻头,宠溺道:”宝贝儿啊,从此以后爹爹的一切的可就都是你的了,你和你娘还有­奶­­奶­就是爹爹的天,你明白吗?“

猴宝宝又晓得咧开了嘴,还点了点头,就好像他真的能听懂似的。杨涛看得有趣,忍不住又扯扯他的小耳朵,笑道:”倒像你能听得懂似的,我就不信你有这般聪明。“想起这给孩子在生出来时的表现,可不就是能听懂他娘的话吗。

果然,下一刻,就看到猴宝宝嘟起了小嘴,瞪圆了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是对爹爹对于自己的资质侮辱有了意见般,他甚至还”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表现的就如同两三岁的孩子一样,这聪明无比的表情也让幸福的爹爹喜得合不拢嘴。

”吱吱,你还有意见啊?“杨涛继续逗孩子:”那当日爹爹都和你说好了,让你想个办法儿让你娘恢复人形,当时你也笑,明明就是答应了爹爹的,怎么这都三个月了,你娘还是一副猴样躺在炕上呢?就连你爹爹命令山桃在屋里造反,他都不肯恢复人形管管。

猴宝宝撇撇嘴,大有不屑之意,似乎是在说你那办法太笨。然后他又挥动起小胳膊,举起下落,一边“唔唔唔,咿咿咿,呀呀呀……”的不住发出声音,只可惜,杨涛根本就听不懂。

宝宝,你……你是在教爹爹让你娘变回人形的办法吗?“杨涛也是个聪明人,一来二去就有些明白猴宝宝的举动。只不过他仍然不能理解自家儿子的意思。

” 咿咿……呀呀……卡……“猴宝宝看起来很着急,小胳膊比划得更欢了,嘴巴拼命的动着,似乎是想说什么话,可始终说不出来。他扁扁嘴,委屈地看着自家爹爹,一副”你真的很笨耶“的可爱表情。

”咳咳,那个……爹爹是笨,爹爹没有宝宝聪明,宝贝儿啊,爹爹的希望就全在你身上了。“杨涛一边给儿子拍马屁,一边对他进行鼓励。

猴宝宝又比划起来,这一次他的小胳膊做举起下落的动作更加有力,而他的小嘴巴在经过努力后,也总与成功的吐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词语:”哝嚓……“

”哝嚓“,就如同一道惊雷,一下子便让杨涛醒悟过来,他险些兴奋地跳起来,在猴宝宝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两口,大声道:”谢谢你了宝宝,你真不愧是爹爹的心肝宝贝儿啊……嗯,心肝宝贝儿……“他一边说,一边叫来­奶­妈,将猴宝宝放在她怀里,然后兴匆匆的向着卧室而去。

秋千正在吃一个很大很粉­嫩­的太白桃子,他很喜欢这种桃子,够脆、够甜,唯一的缺点就是汁液少了点儿,不过也没关系,配上水蜜桃吃就是最好了。

他正吃得不亦乐乎,就见爱人猛然从外面闯进来,大声道:”不……不好了秋千,你……你赶紧变回人形吧,我看到天上忽然聚集了好多乌云,就好像是你那次中雷劫的时候……“

他不等说完,就见那大白猿猴一惊而起,连手里的桃子都扔了。吱吱叫道:”什么?你说什么?劫云?怎么可能?她们怎么会知道我变回原形了,明明我都没出去过啊?杨涛也愣住了,心想怎么办?秋千的确没出去过,这下要怎么圆谎,不过还不等他想出理由,那边的猴子­精­已经替他想出来了,他一个转身变回了绝美得秋千,在地上不住踱着圈子道:“完了完了,一定是我变回原形的时间太久,被妖仙大人们发现了,呜呜呜……杨涛你要保护我啊,呜呜呜……”他说完,竟主动投身进杨涛的怀里,吓得不住发抖。

“放心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谁让你是我的亲亲秋千呢?”杨涛忍着笑,轻轻拍着猴子­精­的后背安抚他:“嗯,劫雷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轰下来呢,那个秋千啊,你现在这里乖乖不要动,我出去替你查看一下。”

“可你是人啊,万一出去的时候正­干­上劫雷轰下怎么办?还是我出去好了。”秋千放开杨涛,一瞬间恢复了撒泼本­色­,不管怎么样,他都绝不要杨涛替自己涉险。

“没关系没关系,我是人啊,而且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劫雷不会轰我的了。”杨涛哪敢让秋千出去查看啊。连忙将他按在床上,用被子盖好,这才施施然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回来,故作兴愤奋的笑道:“好了秋千,我一出去,就看见那些乌云都慢慢散了,现在天上又是晴空万里的了。”

“真……真的吗?妖仙大人们撤走了?”秋千从被子里探了出脑袋,小心翼翼的问。“嗯嗯嗯,肯定是撤走了,大概因为变回原形很及时,所以他们就不和你追究了。”杨涛继续没良心的笑这,心中一块乌云终于也彻底消散,嘿嘿,可爱的秋千啊,枉你聪明一世,却连我们刚刚三个月大的儿子都斗不过,不错不错,宝宝果然不愧是继承了我和秋千的聪明才智,将来大有可为啊。

幸福的爹爹陷入了幻想中,而秋千在奔出去看见晴朗的天空后,终于大大的舒了口气。

是夜,杨涛在经过长时间的禁欲生活后,终于得到了和爱人翻云赴雨的权利。床帐内春­色­无边销魂无限,只是这却气坏了旁边房间的猴宝宝。

躺在摇篮里只有­奶­娘摇着的猴宝宝,短短的小腿不停的蹬着,胖胖­嫩­­嫩­的小胳膊也在空中使劲的挥舞。他即使再聪明,也不明白爹和娘为什么今晚不把他抱进屋子里睡,以前那些晚上,爹爹和娘亲都要把他放在中间,搂着他睡觉的嘛,呜呜呜,今晚他们到底再­干­什么啊?是不是偷吃什么好东西,怕被自己看见呢?自私的爹爹和娘亲。到最后,猴宝宝实在是太累了,他最后挥舞了一下小胳膊表达他的愤怒之情,然后不甘心的唔唔咿咿了两声,终于把头一歪,睡过去了。而在他入睡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臭爹爹,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帮你的忙了,呜呜呜……

(出书版)【十二妖­精­系列之】《虎落平阳为犬妻》梨花(梨花烟雨)

番外《鼠虎重逢》

文案:

他,王虎。

乃是世间第一聪明的妖­精­——

「什么?你有事情需要聪明的我帮忙?」

王虎眉开眼笑的点头,「当然当然!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除了生肖是狗的人,在这平阳城里,他王虎可就再没什么好怕的了!

什么?为什么怕属狗的人?

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不知道吗?

他堂堂虎王才不要被狗欺负呢!

眼前这个呆呆笨笨的家伙是被人从哪里拐来的?

慕非凡看着这个代嫁男子,却被他眼底的清澈纯真所吸引。

这个会蹲在­鸡­笼子前流口水的可爱家伙;

这个会不停为老虎争辩的可爱家伙;这个单纯天真却愿意为自己放弃飞升之路的可爱家伙,慕非凡看着自己怀里的小老虎,满脸幸福。

什么?那是只老虎?

那有什么关系?

嘘,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慕非凡是属狗的呀~

楔子

白雾蔼蔼,祥云缭绕,奇花异草遍怖其中,神木仙石亦随处可寻——这个恍如人间仙境般的地方,叫做雾隐山。

一千年前,有十二只来自四面八方的妖­精­到了这雾隐山中,他们都看出这雾隐山中灵气充足,是个灵脉汇聚、有利修行的好地方。为了能独占雾隐灵脉,十二只妖­精­是大打出手,直战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妖­精­们的这一战整整打了五百年时光,耗去了不知多少道行。而一群方外妖­精­更是趁此时机一举入侵,企图将他们赶尽杀绝,将这座仙山占为己有。

十二只妖­精­先是各自为战、可在五百年大战中部损耗不小的他们纷纷不敌对手,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就在这紧要关头,他们悟出了「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的道理,同心协力力尽弃前嫌,终于在十二妖联手之下,勉强杀退了敌人。从此之后,他们便以兄弟相称,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而十二妖的修为也在一齐抗击天劫的努力下,日益­精­进,早已是远胜当年。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他们便可成为妖仙了。而这最后一步就是,答出上界妖仙给他们示下的问题——

一块大约有谷场般大的光滑山石上,齐齐坐着在民间傅说中被称为「十二生肖」的妖­精­们,他们此刻正是为了讨论如何对付妖仙大人们示下的问题而聚集在一起。

讨论虽然热火朝天,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正当领头的黄牛老大感到十分无奈的时候,一张宣纸晃晃悠悠的被一阵清风带了下来。

顿时,十二只妖­精­脸上嬉笑之­色­被凝重取代,十二妖拾起那张纸后却发现,纸上只有七个字:

问世间情为何物?

山谷中一下子陷入了沉寂,良久,猴子­精­才重重哼出一声:「问……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是什么鬼题,不是说成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断绝七情六欲吗?」

黄牛白了他一眼:「不准对上仙出的题不敬。」只是他心里也觉得颇为奇怪,这题出的有些早了不说,而且也的确很不合常理。论理不是应该问一些修炼秘术或者飞仙后的打算吗?但是不管怎么奇怪,题既然已经出了,他们就应该尽心尽力的作答才是。

「众位兄弟,既然上仙已经示下,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不是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了,当务之急是寻找出最正确最完美的答案,我们现在就回去,用五妖鬼搬运法搬来一些人间典籍,五天内一定要找到标准答案。」

众妖­精­一起回应,一个个用还不太熟练的步子走了回去。

与此同时,雾隐山下,一对俊俏男子正相偎在一起,漫声吟唱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曲子,唱完了,个子较矮的一个起身来到湖边一块大石上,只看了一眼就惊呼道:「郝哥,怎么你方才写的那幅字不见了?就是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的上联。啊,讨厌,一定是刚才那阵该死的风刮走的,这下一句可千万别丢了。」他珍重捧起下联,那上边赫然七个俊逸有力的大字:「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五日里,十二只妖­精­为了那对「情」字的体悟,翻遍了人间的典籍,然而五日后重聚,众妖却都仍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之下,为了寻求各自对「情」的体悟,十二妖终于还是决定前往人间,各自修行。

临别时,十二个兄弟在白云里依依惜别,相约于五年之后在雾隐山下重聚。并且约定:在人间除非到了­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否则不许使用法术,自然也不许用法术联络其他妖­精­。

这个约定,全是为了躲避上界妖仙的耳目。因为妖界规矩,为免祸乱人间,所有妖­精­皆是不许在人间界出没的,若有妖­精­犯事,一旦现行,必将被毁去千年道行,更有可能被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一阵风吹来,十二只妖­精­互相拱手作别,伴随着十二道金光闪过,雾隐山十二妖的传奇爱情故事开始了。

第一章

王虎在白云里飞行的时候就打算好了,要牢牢记住自己找到的关于「问世间情为何物」的答案:「情是第一害人的东西,无论何人,只要沾染了情字,便会痴傻一生。」

各路神仙可以作证,他要做最聪明的老虎­精­,绝对绝对不要变成傻子。

「嗯,这回下去,如果有机缘亲身寻找答案最好,如果不行的话,宁愿不自己体悟了,反正还有其他十一只妖­精­在,到时候只要跟着大伙一块回答就是,好歹兄弟一场,大家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独自撇在雾隐山的。老牛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飞升嘛,我们是要一起飞仙的,一个可都不能少!」王虎一面飞着一面自言自语,脑海中忽然又想起翻阅的那些人间典籍里有一句话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于是在心里补充道:「嗯!这条可千万不能给忘了——下到人间后不能和属狗的人在一起!我可是兽中之王,如果天天被一条狗欺负,岂不是太有损我这大老虎的面子了吗?」

王虎就这样一边念叨着下到人间后得注意的事情,一面在白云选着自己的落脚地点。

要说凡间景­色­当然比不上雾隐山那中人间仙境,在乘着白云飘荡了大半天后,才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那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原野,原野上有着绿油油的庄稼,靠东的方向有一座险峻的高山,虽然比不上他们的老巢雾隐山,但也算是灵秀了,在这片原野的南方有着非常繁荣的人间景象,看起来是一座大城。老虎­精­王虎对这个地方非常的满意,按下云头,一袭白衣的他轻飘飘落在荒芜人烟的山头。

初到凡间的王虎放眼望向远处的凡间城池,甩了甩宽大的衣袖,很是自我陶醉了一番。

或许是因为法术与力气在十二妖中都是佼佼者,所以王虎其实并不十分在意实力的提高,他最渴望的,是有一个聪明的头脑。他最喜欢的就是有人夸他聪明,如若要求他办事,只管说他聪明!他听了,保准比他自己的事儿还上心。

不过王虎也清楚,在十二只妖­精­里,真论起聪明来,是怎么也排不到他的。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妖­精­中他排不上号,现在来到人间……哼哼!远离那些伙伴们,他就不信他还是排不上号,别看那些书里说什么人类狡猾,其实在他看来,人类都是贪婪愚蠢的动物,否则他们的数量如此之多,怎么飞升的人却少之又少呢?

所以几乎可以认定,现在,他——老虎­精­王虎,即将成为南边那个大城里最聪明的人了!

怀着满满的自信,他大步走向那座遥远的城池——那个注定要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地方。

进到城里转悠了半天,王虎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座城的名字,左右看了看,大家都是一副匆忙的样子,善良的老虎­精­不好意思打扰到人家瓣事,只好几度将疑问吞回肚子里。

王虎正四处打量着城里的建筑,忽然一个青年在他身边停下,笑着问道:「大哥,你有什么事情要人帮忙吗?」

「大……大哥?」王虎瞪大了眼睛,有没有弄错?他的岁数,做这孩子的爷爷的爷爷都有剩,而他竟然叫自己大哥?

「你应该叫我大爷。」王虎认真道。

只是王虎认真的纠正却让青年吓了一大跳:「老天!竟然是个疯子……可惜了,长得真漂亮。」他似乎是想拔腿离开,但眼珠转了转,却又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这个时候还挑什么呢?疯子就疯子吧。」

眼见那青年在边上自言自语,王虎心想:「怎么着?我做你大爷都是便宜了你,你却还不愿意叫。」

随后他蓦然想起了自己的如今的模样,似乎的确不够做人家大爷的。不由得心里暗暗懊恼:「不过就是变了人身而已,竟然要平白的矮上这许多辈数,真是太不划算了!」

这样想着,王虎心里也就觉得痛快了许多。他又蓦然想起,自己还想着询问这座城池叫什么呢!可不能让那青年跑了!

好在这时,那青年又转过身来,他连忙面带笑容:「那个,大哥就大哥吧,小弟弟,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啊?」

听了这话,青年又是一愣,接着左右打量了王虎两眼,然后摇了摇头低声叹道:「唉,真是可怜,分明穿的衣裳不错,怎么就失忆了呢?」随后他亲热地拉起王虎的手道:「大哥,这里是平阳城,那个,你记不记得你家在哪?记不记得你爹娘叫什么名字?」

王虎心想:家?我那个老虎窝在我成­精­的时候就被天雷轰中,一把火给烧了。我爹娘?是说生下我的那一对老虎吗?嗯,他们现在早就成妖仙了,不知道在上界啥地方逍遥呢。

因自思着答道:「家?哦,我没有家,我爹娘?哦,我也没有爹娘。」

嗯,这样回答可以吧?他本来就没有家了嘛,而他爹娘现在大概也认不出他这个儿子了——这样的回答应该不算是撒谎吧?

一向诚实的老虎­精­很为自已的回答感到欣慰。

青年的脸上露出同情之­色­,低头思索许久,才壮士断腕般抬起头来道:「大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放心,这事绝不会有危险的!红妹的家人虽然有些刻薄,但都是守法的良民,至多把你赶出来……唉,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你跟我来。」

也不管王虎答应没有,他便拉着他穿街过巷,在可怜的老虎­精­转晕脑袋之前终于停了下来——那是一处破败的山神庙的门口。

王虎戒备地看了看青年,再看看破败的山神庙,刚想说什么,便看见庙中跑出一个女子:「郎哥,你……找到人愿意帮我们了吗?」

那个叫郎哥的青年这才回转身来,对王虎深深鞠了一躬:「这位大哥,就这么把你拉来,实在是非常抱歉。我和红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我们二人本是自小订有婚约,谁知如今我家遭不幸,家道败落……」

「所以你红妹的爹娘嫌贫爱富,就悔了婚约,但你们两个又彼此爱慕,万般无奈之下你就和你红妹一起私奔了对吗?」王虎接过青年的话头。

看着青年目瞪口呆的模样,王虎得意得摇头晃脑:嗤嗤嗤,果然被他猜对了!这些人类千百年来就会上演这么一点儿故事。

青年在听得王虎的话后,也忘了之前认定他是个疯子,只把他当作知己之人悲切道:「您说的太对了大哥!原本,若是他们能给红妹安排一户好人家也就罢了,大哥,要知道我家中虽是家道中落,但好歹我也是个秀才,是知书识礼的。」

王虎点头同情道:「我知道,你一定是秀才。」后面的一句话王虎没敢说出口……不知为什么,秀才这两个字好像特别的倒霉,古往今来这种事情都被秀才摊上了……

又听那青年接着道:「可偏偏他们把红妹许给那慕非凡做第六房的小妾,大哥,你可能不知道慕非凡这个人,那是……那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啊,这平阳城的人谁不知道他的狠辣无情?虽然他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富豪,可红妹嫁给了他,得不到关心爱护,又有什么用呢?何况还是作妾!」

王虎听到这里,不由得高兴道:「放心放心,你们这个忙我帮定了,我对付豺狼最有心得了!想当初不到五岁,我就已经吃过二十多只狼了。」

他得意地炫耀战绩,不过那郎哥看了他一眼,最后认定他还是在说疯话。

「大哥,你真是个好人。」也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疯子了,郎哥感激涕零地递上一套华丽的鹅黄|­色­重纱罗衣:「你只要把这套衣服换上,戴上斗笠,在平阳城的城门口转两圈就行了。红妹府中的家丁自然会将你带回去,这样我们就可以趁机混出城去,等到他们发现错了,我们也已经远走高飞了。」他说着,就拉着那美丽女子的手跪到了王虎身前,声泪俱下道:「大哥的再生之恩,阿郎和红妹永世不忘。大哥吉人天相,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到时自可脱困,那时您若找到我们,但凡有所求,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必定竭尽全力。」说到底,这个阿郎也是个滑头青年。

王虎也不必听别的,只那句「一看就是个聪明人」便把他迷的不知东南西北了,高高兴兴的换上纱衣。这一换,直看得阿郎和红妹目瞪口呆,暗道好一个绝­色­的人儿,这要是真的嫁入慕府,就算那慕非凡郎心如铁,只怕也要化作绕指柔情了。

王虎是个说就做的­性­子,当下到了城门前只那么一晃,果然便有几个家丁冲上来暗暗的夹住他,其中一个哼了一声道:「小姐,你这次任­性­出走,老爷已经很生气了,快跟我们回去是正经。」

王虎顺从地跟着那些家丁走着,想到他们的有眼无珠,便忍不住偷笑。

那些家丁虽然奇怪自家小姐这回怎么这样的乖巧,但看到他双肩不住抖勤,还以为他是认清了如今的形势,哭得不能自已,便也释然,高高兴兴的一边想着赏银一边簇拥着「自家小姐」往府里行去。

进到这座府邸的中庭,王虎看到照壁上提的「王氏祖训」,才知道原来这户人家竟和自己同姓。

在匆匆赶来的王家老也面前取下了斗笠后,原本等着领赏银的家丁们倒领了一顿家法,王老爷气急败坏的在院子里直跺脚。

一旁看好戏的王虎隐约听出了点眉目,好像是这王老爷要把女儿送给那个叫慕非凡的狼用来讨好他的,现在人丢了,他很害怕被那只狼报复,所以才会这样有失风度的在院子里又蹦又跳。

这时,远方已隐隐传来喜乐声,然后渐渐的近了。

那王老爷吓得面如金纸,正没注意时,忽然他身边那个三角眼夫人看见了还在一旁看热闹的王虎,三角眼一挑,附在王老爷耳边悄声道:「老爷,那个傻小子竟然还没跑,这不是天助我们吗?反正他的皮相和身段都好,到时候蒙上盖头往花轿里一塞不就完了?」

王老爷闻言顺着夫人的视线,也看到了一脸轻松的王虎。他还有些迟疑,看着身边的夫人小声道:「能行吗?万一被慕公子识破了,我们可担待不起,到时……」

话音未落就被他夫人打断道:「咳,老爷怕的什么,蒙上盖头上了花轿拜完堂就是他们慕家的人了,到时候就算发现是换了人,我们只要死不承认便行了,若追得狠,大不了与他闹上一场!咱们倒要问问女儿被他们弄到那里去了,老爷以为如何?」

王老爷经夫人这一番「教诲」,茅塞顿开,眉开眼笑道:「来人,把小姐打扮打扮,送上花轿。」说完瞪了一眼那些呆愣着的仆人,那些仆人便都会意,忙上来拉扯住王虎。也没时间打扮了,只将那大红吉服往他身上一套,盖头蒙了脸,便拉进阁楼里,待那花轿到了门前,不由分说就将他扶进轿子中,任人吹吹打打的抬出去了。

直到王虎被喜轿接走,王老爷这才和夫人松了口气。

这头,王虎在轿子里被晃悠悠抬着,心道这滋味不错,难怪古往今来那些人都爱做大官,这坐轿子可的确是个好差事。

他打定主意要会会那个被称为豺狼的男人。

想起自己在辟谷期前吃的那些狼­肉­,王虎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暗道既然是被称为狼的男人,一定是有狼的某些特质,到时候趁夜深人静吃了他,味道应该不差,反正那个阿郎也说过,这男人不是啥好东西,就当作他王虎下山后为民除害了。

因存了这心思,王虎便任由人牵着他下轿行礼,他一声儿也不言语,待被送入洞房坐到了那床上之后,趁左右无人之际掀开盖头,只见桌上几只­精­致盘子,盛满了乾鲜果品和各­色­点心。王虎见此不由得大怒,暗道这些人忒小气,竟连点­肉­汤都不舍得端过来,实在过分!

这样想着,前边院子里又有各­色­鱼­肉­香气传来,惹得他更是难耐。这老虎­精­和白薯一样,虽然都已经修炼得不用吃东西了,可肚子里的馋虫却始终未去。

算了算了,等一下不是还有只狼可以吃吗?王虎这样的安慰着自己。

在一会儿就可以大快朵颐的美好想像中,不知不觉夜渐渐地深了,忽然听门外的喜婆和丫鬟们齐声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公子今夜大喜啊。」他心知正主儿来了,忙正襟危坐,果然就听「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然后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直走到他面前方停下,透过盖头的下摆,可以清楚看见这人大红锦袍的下摆和一双穿着红­色­靴子的脚。

王虎正认真评估那双藏在靴子中的脚的肥瘦情况,忽然眼前一亮,原来是盖头被挑了去。他吓了一跳,忙抬起眼去看那被称为狼的男人,却在下一刻便呆住了。

那是一张彷佛被用刀子小心的、一笔一划雕刻出来的完美脸庞。

王虎自认为自己也从人间典籍中学了不少赞美容貌英俊美丽的辞汇,但在这个男人身上,他想了半天,却颓丧地发现那些词语一个也用不上。

那是一张丝毫不输于雾隐十二妖的绝世容颜,不同的是,十二妖是美艳,这个男人却是英武。尤其是这个男人的一双眼睛,宛如山间最清澈的碧潭一般,深不见底,一丝波澜也无。连身经百战的老虎­精­王虎,对着这双眸子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了畏惧之心。

而且他周身流露出的那股冷冽高贵的气势,让人在瞬间就会将他的容貌抛却脑后,而彻底臣服在那股气势下——

这……这怎么能行呢?堂堂一只老虎竟被一只狼给吓唬住了!王虎很生气地想,狠狠瞪了一眼慕非凡:哼哼,眼睛好看了不起啊,以为我怕你啊?

从王虎的眼中清楚传出这样的信息来:比瞪眼,他才不会输呢!

慕非凡有些惊讶地挑高眉,头一次有人敢这么放肆地看他,而且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污秽,真是奇怪,王连那个龌龊的老家伙竟然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等等,女儿?慕非凡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看向王虎,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胆量!老东西竟敢耍我!」

他都知道了吗?

王虎心里一惊:这个人类竟然这么聪明?等等……这不是最重要的!王虎,你、你不是要吃他吗?还等什么?看看这白白­嫩­­嫩­的皮­肉­,哇赛!这味道一定不错啊。

「你叫什么名字?」慕非凡冷冷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半刻之后,没有得到回应的慕非凡沉声又问了一遍。

看着依旧没有反应的「新娘」,慕非凡皱皱眉­干­脆坐到了椅子上。他倒要看看,这个装聋作哑的代嫁男人准备怎么蒙混过关!

慕非凡从果篮中拿出一支香蕉,剥开了正准备要吃,就听到「哧溜」一声响。

慕非凡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男人,却见他嘴角挂着三尺长的口水看着自己,双臂做前扑状,看样子彷佛下一刻就要往自己身上扑了。

「嗷呜!」一声王虎自认的虎吼,接着又是一个黑虎掏心就往慕非凡扑去,却在下一刻落进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

慕非凡单手搂住王虎,一边在香蕉上咬了一口,眉眼都带着笑意道:「想投怀送抱也不必这么着急吧?或者是,你想用美­色­来诱惑我让我忘记追查你的来历?嗯,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大概要失望了,因为即使现在我忘记了,明天我也一定会想起来的。」他忽然在王虎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笑道:「算了,良宵苦短,不管怎怎么样,美人主动求欢,做丈夫的都不该让他失望才对。」他一把抱起王虎匀称柔软的身子,就往大床上走去。

呜呜呜,失算了,他怎么会忘记自己现在不是什么老虎,而是人身!

呜呜呜,这该死的人类的身子真是太不方便了,本来有力的两只前腿却变成了这副火柴棍的样子……

在被慕非凡抱着走往大床的过程中,王虎仔细地数着自己的失误,而当慕非凡开始往下脱掉他的衣服时,他才茫然发觉自己似乎面临着更大的危险。

第二章

「滚开。」王虎怒吼。

妈的,洞房之夜,那些典籍上都说这一夜是用来做那种事情的,可是不行啊,他还要飞仙呢!如果让人知道他下凡第一天就被人给破了身,他还不如一头撞死在雾隐山的大石头上呢。

「­干­什么?」慕非凡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太好笑了:「娘子不会纯情至此吧?刚刚明明还对着为夫流口水不是吗?怎的现在又一副贞节烈男的样子呢?欲擒故纵玩过了头,小心作茧自缚。」声音蓦然冷冽起来,慕非凡优雅的起身,先前的笑容一丝也看不见了,他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王虎:「虽然我不知道王连那个老家伙要使什么手段,不过你告诉他,想从我身上占便宜,美人计是行不通的,即便是像你这样的美人,也不行。」他嘴角边扯出一丝让人心寒的冷笑,倏忽间就转身离去。

王虎心中一滞,为他临去前那个冷冷的笑容。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刚想要拉住他说个清楚——等等!王虎,你不是来吃这个人的吗?你怎么会想着要向他解释,你疯了是不是?这种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冷血家伙,他对你从此不闻不问才好呢,解释什么解释什么?反正那个姑娘和阿郎大概早就远在百里之外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你现在是人身,还不许使用法力,而那只狼看起来就很难对付的样子,不如退而求其次,到山野间扑两只野­鸡­来解解馋好了……

王虎哀怨的看着自己这副人身:呜呜呜,本来兔子更美味的,可看看现在的自己,估计大概也扑不住什么兔子了,野­鸡­好歹还会呆一些。

打定了主意,王虎说走就走。包袱也不用打,本来就没什么他看得上眼的东西,赤手出门还轻便一些呢。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也过去了。

两个时辰后,王虎晕忽忽的站在看起来和先前走过的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不同的庭院小路上,仰天长嚎——

啊啊啊啊,这座府邸未免也太大了吧,都快赶上他们雾隐山了!

转了半天也没找着门的王虎气急败坏的一路踢着小石子。随着最后一颗石子被他踢上半空、落进后院的­鸡­窝后,被搅了好梦的­鸡­群好似炸开了锅一般。

一阵「咯咯咯喔喔喔」的声音响起,吓了王虎一跳,用那双可夜间视物的妖­精­眼一看,王虎顿时便愣住了:那些……那些长得很像野­鸡­的东西是什么?看起来很肥很好吃的样子啊!

他的口水再度流下,忍不住靠近­鸡­窝,然后蹲在那里仔细观察起这些自己不认识的动物来──

慕府的另一个院子里,慕非凡坐在屋子里无聊地吹着茶杯里上等的茶叶,偶尔抬起眼看一下屋外的院子,随着天­色­渐渐的发亮发白,他挺秀的眉终于忍不住一皱,对旁边直打呵欠的美貌女子哼声道:「绿平真是越来越没用了,不过跟踪一个草包美人,竟然跟了一夜,到现在也没回来。」话音刚落,就从门外走进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一见慕非凡就叫起苦来:「我说爷啊,你确定这位新夫人有问题吗?」他一面说着一面坐下,擦去身上脸上的露水,又对美貌女子陪笑道:「小凡姐姐,倒杯茶来喝吧,这一夜可冤死我了。」

名为小凡的女子瞪了他一眼,轻斥道:「这没打你呢,你却叫起冤来了。」嘴里虽是这样说着,手中却仍是给那名叫绿平的少年倒去了一杯茶,绿平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才看向静静等待他答案的主子,一抹嘴­唇­道:「爷,您这位新夫人,要么就是个傻子,要么,嘿嘿,还真的就是一号人物!不过说实在的,我觉得他还是像前者比较多些。」

慕非凡挑了一下眉:「嗯?这是怎么说的?」他呷了一口茶,然后就听绿平先发出几声「咯咯」的笑声,才开始滔滔不绝道:「爷,我去的时候,就看见这位新夫人出来了,本以为他是盗了咱们的东西要逃走,可仔细一看,他两手空空,啧啧,那么美的美人儿,即使穿着一身吉服,身材也那么纤细苗条,看起来也不像能偷装什么东西的样子,啧啧,真是个漂亮的美人儿啊……」他似乎想再赞叹几句的,却看见主子忽然抬起头来,视线凌厉的如同一把刀,似乎随时都能把他给凌迟了。

绿平被这刀子似的目光吓得一哆嗦,果然,就听慕非凡­阴­恻恻地开口道:「你很喜欢他么?明天我送给你如何?」

绿平打了个颤,不过他自小与小凡就陪在主子身边,算是主子跟前唯一敢顶嘴的两个人,因连忙陪笑道:「免了免了,爷要送也该有诚意一些,看这眼神,我要真敢接手,怕第二天连个囫囵尸体都找不着了。」耳听慕非凡哼了一声,他才又呵呵继续道:「反正我看了半天,最后的结论是,这新夫人没夹带任何东西。我正在那里奇怪呢,结果这夫人就带着我在府里兜起了圈子,爷,你是不知道,那真是个路痴,同样的道儿他走了不下十遍,要不是重要的地方他一处也没去,我还真怀疑他是探路呢,哎哟把我给急得啊,就差没出去给他指条明路了。而且到了最后啊,他也太不讲究了,咱们那不是石子儿路吗?好嘛,那石子儿都成了他的出气筒,乱踢起来是漫天石头雨啊!我都挨了十几下了,看看看看,头上到现在还俩包呢。妈呀,下回我可再不跟着他了,这弄不好小命就没了呢!」

慕非凡瞪了他一眼,不耐道:「行了行,罗里罗嗦的一大堆,拣要紧的来说。」他却没有发觉,在听这些罗嗦废话的过程中,他已不知不觉的喝下了一杯浓茶。

「是,爷。」绿平答应了一声,脸上却再忍不住笑意:「反正,爷,后来这新夫人把石子给踢进了­鸡­窝,当时那个热闹啊,我不知道你们听没听到­鸡­叫,什么叫天下大乱我算是见识到了!」

貌到这里,小凡忍不住Сhā嘴道:「听见了听见了,我和爷还奇怪怎么才半夜,­鸡­就叫了呢。你倒是快说下文啊,真急死人了。」

「下文?」绿平故意大惊小怪的叫:「哪里还有下文?没下文了啊,­鸡­叫了后,夫人就蹲在­鸡­窝前,一直蹲了半宿,跟个黄鼠狼似的,都舍不得走了!这不?我实在受不了了才跑了回来,估计这会儿大概还在那儿蹲着呢。」

他怀疑地看向慕非凡:「爷,会不会是你把什么机密文件给埋在­鸡­窝里,让王连那老小子给知道了……」话没说完,就见主人一向冷冽优雅的面容抽了几下筋儿,闷闷道:「机密文件埋在­鸡­窝里?你倒还真想得出来!行了,跟了一夜,想必也累了,你下去休息吧。」

绿平答应着走了,慕非凡在这头眯上眼睛陷入沉思。

他想起了王虎那一双清澈的不搀杂任何污秽龌龊和贪婪欲望的眼睛,再回想起绿平所叙述昨夜的情景,嘴角边忍不住便露出一个笑容。

呵呵,蹲在­鸡­窝前,像黄鼠狼一样,是馋­鸡­­肉­了吗?嗯,想想他昨夜流的那道口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心情骤然放松下来,这样一个人是绝不可能成为一名­奸­细的,而王连也是个­精­明人,不可能连看个人都会走眼。估计是王连那老家伙那儿出了什么差错,这才临时找个人代嫁。不过这事儿还是要好好查查,不能掉以轻心。

基本排除了王虎的是­奸­细的可能之后,慕非凡心情骤然大好了起来。

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才发现茶水早已饮尽。

小凡在边上站了许久,没敢打扰慕非凡。

此时见他这个动作,忙过来把茶添上,一边劝道:「爷也去睡会儿吧,爷昨夜也是一夜没合眼,还是趁现在小睡一会儿,再携六夫人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慕非凡摆摆手道:「罢了,我也不困,上次冯夜白来信说他想来这一趟,也不知为什么始终没过来,唉,我们这几个朋友,天南地北的,难得聚上一聚。听说他在这里又要开个米铺,不如趁这个空儿去选几样礼物庆贺他开张。」说罢,慕非凡便起身离开屋子。

一旁的小凡一面听着,一面拿了库房钥匙跟着他走出了屋去。

再说王虎,他在­鸡­窝面前蹲了半宿,直到了天亮,才刚刚确定眼前这种东西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且很容易捕食。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天就大亮了,一个个仆人拿着扫把洗脸盆抹布什么的穿梭往来,他等了许久,人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了。

王虎终于认清自己今天是别想将这东西吃到嘴里的事实。

算了,反正就在这府里,今晚来吃也是一样的。他自我安慰了一番,便信步往回走,一边微笑地回应那些不住拿眼看他的仆人。

正走着,忽听前面传来一个清脆的气愤的声音道:「你们凭什么,夫人现在卧病在床,你不过是一个下人,就敢这样的嚣张,让你端碗药半天也不动,你们就不怕我一状告到爷那里,赶你们走人吗?」

「咦,内讧内讧耶。」王虎有些兴奋地往前走了两步。啧啧,人间就是好啊,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可以起内讧,我的聪明才智终于可以发挥出来了,哈哈哈,到时候让那只豺狼看看我的能力,他管不好的府中下人被我三两下摆平。

王虎漫无边际的做着白日梦,一直来到事发地点,果然,就见一个清秀的小丫头在那儿站着,眼睛红红的却就是不肯落下泪来,她的面前,站着一个形容嚣张的仆人。

「花枝姐,你就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谁不知道咱们大夫人是被爷娶来­干­什么的?还去告状?你倒是去啊,你看看爷会不会搭理你,别说昨儿刚娶了新夫人,就是平常,爷会管她的死活吗?我去端药,你也不问问厨房煎药了吗?刚刚爷才传话,要给新夫人炖­鸡­汤的,你这个时候就还是别去添乱了。」说完仆人怪笑着扬长而去。

剩下花枝在原地恨恨骂了几声,却又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去。

王虎一点也没料到这场内讧结束的如此­干­脆,自己的聪明才智都还没用上就已经完了。

回想起刚才仆人的话,爷是谁?昨晚那只豺狼吗?炖­鸡­汤?给六夫人?六夫人好像就是他吧,­鸡­汤又是什么东西?

他的脑子里一团疑问,不过算了,反正总会弄清楚的,倒是刚刚的那个小女孩,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引起了他的兴趣,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去看看!在山上看那些典籍的时候,故事里的大娘子都是非常厉害的,难得来到人间竟让他碰上一位悲情大娘子,嗯,需要好好了解了解。

怀着好奇的心情,王虎逮着一个仆人,便让他带路前往慕非凡大夫人的住处。

那仆人一边走一边不住拿眼偷看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不过王虎显然不知道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他不自禁摸摸自己的脸,心理立刻突地一跳:坏了,今天早上忘记洗脸这码事儿了,难怪人家仆人老看我,这像什么话?我可是爱­干­净的老虎­精­啊!

想到这里,王虎立刻叫住仆人,让他在这里等自己,然后回身跑到不远处的一个观景小湖边,用手在水里拨拉几下,便向脸上团团抹去,模样犹如小猫洗脸。

慕非凡和绿平小凡往后园去寻王虎时,天已经大亮了。

想着老娘还等着自己和新媳­妇­去请安的慕非凡,一想到吃斋念佛的老娘看兄王虎时的反应便有股想要大笑的冲动,甚至可以说,他这一生中也从来没有对一件事这么的期待过,所以在左等王虎不到右等王虎也不到后,他破天荒的纡尊降贵,和两个心腹一起到后园寻人了。

「爷,你说夫人会在哪儿呢?他不会是还蹲在­鸡­窝前吧?天啊,这要让咱们府里这群下人给瞧见了,啧啧,那口水都能把他给淹死啊,这么的没有仪态……」绿平一边走一边唠叨着。

忽见慕非凡停了脚步,声音有些怪异地道:「没有,他没有蹲在­鸡­窝前。」

「爷怎么知道的?」绿平诧异地看向主子。难道爷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这不可能啊。下一刻他听到小凡的声音,似乎是­鸡­被掐住脖子只能从嗓子眼里发出声音的那种怪异腔调:「因为爷已经看到他了。」

「在哪里在哪里?」绿平好奇地四处张望,然后终于看见了在湖边认真洗脸的王虎,他看了许久,才呻吟着问自己英明伟大无所不知的主子:「爷,新夫人……他……他在­干­什么么?」

不会的!新夫人不会是在洗脸的!他是个人,不是只猫,对,他只是……只是觉得这湖里的水清澈凉爽所以在玩耍而已,他绝对不是在洗脸!

慕非凡的嘴角又抽了几下筋儿,一直等到王虎拿手抹脸的动作全部完成,匀称的身子站起来伸了个优美的懒腰,他才眯着眼睛道:「看来他的确是在洗脸,没错的。」

他下了结论,然后听见身旁两个心腹的呻吟声,事实上他也很想为这个男妾迥异于常人的举动呻吟几声。

「好了,我们赶紧过去吧,不然一会儿谁知道他会到哪里去。」他说完,踏上一座­精­致秀气的小桥,向王虎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王虎正在抱怨着使用人类身体的不便——

真是的,这人类的手就是不好用,连几根粗毛都没有,也没有柔软的­肉­垫,啧啧,比起他们老虎来,真是差得太远了。

王虎看着不远处的小林子,非常痛心的叹息,如果不是之前和伙伴们约定好不能变身,他早就变回老虎的模样进那座灵秀的山林了。

「夫人留步。」身后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王虎左右望了望,似乎没有别的夫人,他回过头去,就见慕非凡带着绿平和小凡追了过来,大概是他也觉得叫王虎夫人怪别扭的,于是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追过来就是为了问我叫什么名字?」王虎诧异地问。

「不是。」慕非凡叹了口气,从来没有人敢像王虎这样对待他的,被他问话的人没有一个敢抬眼看他,更别提还敢不答反问了,不过看了一眼长发及腰,只别了一根簪子的王虎,他不自觉的就被这份半含英气的美艳蛊惑,没有出口的训斥就这样又吞回了肚子里去。

「我叫王虎,兽中之王的老虎。」王虎很腔调后面兽中之王这四个字,在他看来,这四个字可是威风凛凛的。

谁知刚说完,小凡就笑出声来:「王虎,夫人,我看你叫妖狐差不多,你这么的美,我以前只听说过狐狸­精­才能如此。」

因为慕非凡对五个夫人从来不在意,所以府中真正打理后房事务的便是小凡,几位夫人没有一个敢得罪这小辣椒的,而她也有些瞧不起这些以­色­侍人的女子,言语中从不客气,也因此才敢对王虎这么大胆。

王虎闻言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这个女子竟然知道狐狸­精­,以后可不能小视,得当心着点儿。

不遇他显然是杞人忧天,因为慕非凡狠狠瞪了小凡一眼,就这一眼,便让小凡知道面前这个男夫人在主子心目中的分量与前几位有些不同,虽然以后不知道,但是目前来看,不是自己可以得罪起的主儿,于是她很乖巧的闭上嘴巴,向王虎露出甜美笑容。

「我叫慕非凡,你以后叫我非凡就行。」慕非凡牵住他的手,嗯,很与众不同的感觉,不像那些女子柔弱纤细,自有一份男子修长柔韧的感觉,握在手里十分的舒服,他在心里暗暗评价着,一瞬间便爱上了这份手牵手的感觉。

「我没有问你的名字。」王虎有些困惑地说,登时让跟在后面的小凡和绿平险些摔了个跟头。

慕非凡的定力显然要比两个心腹强多了,他不过是顿了一下脚步而已,握住王虎的手丝毫没有放松:「嗯,我知道,不过以后既然要相处,自然要知道彼此的名字。小老虎,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吧,你刚才在湖边­干­什么呢?」

「我……我在湖边洗脸。」王虎有些心虚地回答。这个慕非凡说话还真是好准,自己可不就是一只老虎吗?只不过不是小老虎,是老老虎,不对,应该是老虎祖宗。

「哦。」慕非凡呻吟般的应了一声,再次从王虎嘴中得到肯定答案,回想他刚才洗脸的有趣样子,他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有道热流倏然窜过下身让他险些出丑他是知道的。

面上冷静的慕非凡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会栽在这个傻老虎的身上了吧?老娘说的那个铁口直断的钱半仙,明明算出自己会爱上的是为自己生育孩子的六夫人,并且从此不可自拔,还说他们二人必会经历种种波折才能终成眷属,说自己还会为爱人遣散其他妻妾……

慕非凡又看了看王虎,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会的,自己不会栽在他身上的,也不会栽在任何人身上。因为王虎很显然是个男人,不能生育孩子,而他同时也是自己的六夫人,他不会蠢到相信自己这位「六夫人」真能给他生个孩子——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会、也不可能爱上任何人!更不会放他的那位原配夫人离开慕府——

慕非凡眯着眼睛冷笑一声:才三年而已,报复不过是刚刚开始。他怎能如此轻易地放她和她的家族自由呢?

第三章

「慕非凡,我们要去哪里?」王虎被慕非凡拉着走,妖­精­的敏感让他察觉出了慕非凡此时紊乱的情绪。

王虎歪着脑袋看了眼慕非凡,迳自在心里嘀咕:不是吧?莫非这个豺狼认出了自己妖­精­的身份,想把他弄到前院请道士和尚收了他,哼哼,这倒不是不可能,刚才那个女孩不就说自己应该叫妖­精­吗?而且这个慕非凡也说要叫自己小老虎了……

他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想起临别时大家的约定,不到生死关头不许使用法力,但现在是自己的生死关头了吧,那就顾不得许多了!

想到这里,王虎立刻在周身布满护体妖气,空着的一只手也暗暗聚起了一道光箭,只等看见和尚道士就骤然发出,给他们来个先下手为强!

就在这时,慕非凡的声音响起,「娘,我和小老虎来给你请安了。」直叫王虎愣得差点摔了个跟斗。

「怎么……怎么会是他娘?」王虎狼狈不堪的努力让自己站稳身子,手忙脚乱还要装作不动声­色­的收回护体妖气——对了!手里、手里还有一枚光箭!

收起来,都要收起来!

王虎忙的满头大汗,然后听见面前一个慈祥的声音道:「非凡,是带你的第六个夫人来给我请安吗?就是这个孩子?这低着头团团乱转是­干­什么呢?」

「啊?啊?是问我吗?」王虎在百忙之中抬起头来,额头鼻尖全是因为骤然收功而激出的冷汗。「那个……那个呵呵,是我,我……我没­干­什么,慕非凡,咦?慕非凡呢?」他转身左右望望,人呢?那慕非凡怎么不见了?

「我在这里。」无奈的声音从下方传过来,王虎低头一看,只见慕非凡跪在一个蒲团上,而自己的面前也正铺着一个蒲团。

嗯?这是什么意思?让他也跪下吗?不是吧,让他堂堂的、即将要要飞升成为妖仙的老虎­精­给人间一个老­妇­人下跪!?

王虎心里非常的不爽,可慕非凡却还在低声叫唤:「小老虎,赶紧跪下给娘请安。」

慕非凡此刻确实是服了王虎了。从进屋起,他就先跌了个跤、垂脑袋、团团转,忙了个不亦乐乎。现在竟然还傻傻的杵在那里,没看见自己都跪下了吗,看见王虎还指着自己的鼻子尖儿问他道:「什么?让我下跪?」他再也没忍住,一把拽下王虎,递了个眼­色­给旁边的丫头,丫头立刻乖巧的奉上茶来。

王虎这回倒是一把接过,接着感激地向丫头道谢:「谢谢了,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口渴了?」他拾起茶碗一饮而尽,然后将空茶碗递回给目瞪口呆的小丫头。「那个,麻烦能不能给我换个大壶来,这点水根本不解渴。」他说完,满屋子的人除了跪着的幕非凡和在上位坐着的老夫人外,全都摔了个仰面朝天。

慕非凡鼻子差点没气歪,他这辈子也没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刚想吼上两句,却听上座传来一阵大笑声,老夫人在那里笑得直拍巴掌道:「好,好孩子,虽然这个……仪态差了点儿,但却是真­性­情,怪不得钱先生说非凡会为这个六夫人收心,哈哈哈,不错,只有这样的孩子才值得非凡去真心爱护,嗯,话说回来,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孩子才能收服这匹小野狼,呵呵,好,看来这回老身是真的可以抱上孙子了。」她一边说一边看向那些大受打击的丫头们,中气十足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六夫人倒茶啊,记得,用大茶壶。」

王虎斜眼看看已经气得面­色­铁青的慕非凡,暗地里又吞了一口口水,心道他娘也说他是小野狼,可见他和狼的确是有渊源的,只可惜这只狼看起来实在是好厉害,呜呜呜,我堂堂一个老虎­精­竟然吃不到一匹狼,实在是太丢脸了。

虽然早知道自家老娘的德行,但慕非凡还是气坏了!

听听听听,竟然称呼自己的儿子是野狼,不知情的谁不以为这是自己的后娘啊?他没好气的看向自家娘亲:「拜托,娘,你看清楚好不好?小老虎是个男人,那位钱半仙说他能给我生孩子,你信吗?」看到自家娘亲骤然大变的脸­色­,他心里的郁卒一扫而空:哼哼,这么多年了,这回终于扳回一城,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逼着自己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妾氏。

「什?什么?男……男人……」老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围着王虎转了三圈:「不可能,绝不可能,你瞧瞧这孩子长得,­唇­红齿白,老身我还没看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呢。他怎么可能是男人?哼哼,别以为我老眼昏花,就给他梳个男人头来糊弄我。」

慕非凡强忍着笑:「娘亲说哪里话?孩儿哪敢糊弄你啊,谁不知道您老人家虽然六十多岁,但那眼睛绝对是雪亮雪亮的,不过您再仔细看看。小老虎他浑身上下,除了相貌美艳之外,还有哪点像女人?」此时的他再不复昨夜的冷酷,像个调皮的孩子正在捉弄母亲,就连王虎这只清心寡欲的妖­精­,都不由得为这份暗藏其中的温暖而心情一荡。

说话间,老夫人已经上上下下重又打量了王虎一回,在发觉他真是男人之后,她呆愣了约半刻,忽然扔了龙头拐杖。一ρi股坐在地上呼天抢地起来:「哎呀老天爷啊,我不活了,你不开眼啊,怎么让我养了这么个不孝的儿子啊,竟然故意娶了个男人来气我啊,老天爷,你让我那些心痛病中风病腹胀病都发作了吧,我不要活了,到时候两腿一蹬,我管这个不孝的儿子娶谁呢!哎呀我的老天爷啊。」原本面容慈祥的老夫人此时双手拍地,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得好不伤心。

慕非凡的面容抽搐了几下:又是如此!就不知这回是不是真的能发病。

慕非凡此刻也有些后悔,毕竟是自己的娘亲,岁数也大了,万一直一因为打击太大而气出个好歹怎么办?从前她又不是没病过。

他连忙上前往上搀扶超老娘,一边对小凡道:「派人去请冯大夫过来候着,若娘真犯病了好及时医治,对了,再去药铺把必备的……」一语未完,王虎也凑上前来,仔细看了看老夫人,他忽然奇怪道:「慕非凡,你紧张什么?你娘身体好得很,要活个上百岁都是不成问题的,要什么大夫候着啊?」此语一出,满屋之人尽皆大惊失­色­。

慕非凡不悦道:「小老虎!不懂不许瞎说,娘的旧疾甚多,一受打击便容易复发,今日是我考虑的不周,一心只想小小报复她强逼我娶第六房小妾的事,想让她看看这第六房小妾是个不会生孩子的男人,竟然就忘了她这些旧病,唉,也是她有几年没有发作了,才让找粗心至此。」

王虎歪着头:「是吗,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面冷心善的人,这样孝顺自己的娘亲。」说着他又偏过头仔细看了看老夫人,然后不解道:「不对啊,老夫人明明就什么病都没有,慕非凡,我也略懂医术,老夫人是否有旧疾是瞒不过我的。给你娘看病的究竟是哪个大夫?我看他八成是个庸医,想骗你的诊金这才故意说你娘有病的!」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慕非凡也开始怀疑,再低头看向自己的娘亲,只见她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王虎,眼中满是惊讶和心虚。

慕非凡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哼哼冷笑了两声站了起来:「好!老娘,算你狠!竟然和儿子也用这招!哼,这辈子也没人能骗得了我,你是第一个,你就偷着笑吧你。」他说完转身就走,一边对绿平道,「待会儿那个老冯头来了,你让他到我的书房里一趟,小老虎,我们走,不用敬茶了。」

王虎连忙站起身来到慕非凡身边。想了想实在忍不住,又回头道:「对了,老夫人,其实你根本不用拄那根龙头拐杖的,你腿脚灵便的很,拿着那个东西只是碍事而已。」说完这句话,他才满意的跟着慕非凡离开了老夫人的房间。

一路上慕非凡也没有说话,王虎跟着他走了许久,看见小凡绿平都吓得噤声不语,他不由奇怪,拉着慕非凡的袖子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刚才看你明明就是很孝顺的样子啊,你娘没有病,你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摆着一张臭脸,」

慕非凡回身看他,只见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天真单纯的好奇,一点也没有幸灾乐祸或者嘲笑的意思,面对这样一双眼睛,满肚子的怨气忽然间就消散不少,他拉住王虎的手,回忆了一下才叹道:「小老虎,我不知道你娘是什么样子的,可我这个娘啊,唉。」他叹了口气,想了想接着道:「怎么说好呢,她就是个想抱孙子想疯了的老太婆,为了抱孙子,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开始我不理她,后来她忽然病倒,那个姓冯的神医是我们平阳城最有名的大夫。他也跟我说娘没有几日好活了,若想让她好转,只有冲喜,这回你明白了吧?」

王虎摇了摇头:「冲喜是怎么回事?是重洗吗?把府里所有的衣服重新清洗一遍?」他不解的问,登时让身后的小凡和绿平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慕非凡叹了口气,懒得再想这个男妾怎么会单纯成这个样子了。他耐着­性­子解释道:「冲喜就是办喜事,冲冲家里的晦气。所以在我娘得了心痛病的时候,我娶了第二房小妾,她得中风的时候,我娶了第三房小妾,她得了腹涨病的时候,我娶了第四房小妾,娶第五房小妾是因为她忽然得了气喘病。而娶你倒不是因为她得病了,是……」他忽然住口不说,而是深深的看了王虎一眼:「算了,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小老虎,你这么的单纯,但愿不是装出来的。」

王虎为之气结:「喂喂喂,我哪里单纯了,我可是最聪明的老虎……」­精­字没说出口就被他咽了回去,好在他还知道是在人间,而自己是只妖­精­,不过:「呵呵,慕非凡,我觉得你娘真的很聪明呢,竟然想出这种法子来骗你,嗯,真的很好啊,看来有时间我要跟她多学习学习,嘿嘿。有人说过的,学无止境,对不对?」

慕非凡被赫得打了一个踉跄,眼中十分罕见的流露出一种叫做惊恐和无奈的情绪,他对着王虎严肃道:「小老虎,算我求你,你可千万不要跟那个老太婆学了。添乱的人有一个就够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我们去吃饭吧,这都晌午了,闹得连早饭都没有吃。你昨晚也没吃什么东西,难道不知道嚷饿吗?」他一边说一边拉着王虎进了书房,彼时又有家人来报说冯神医到了,慕非凡眉头一皱,冷笑一声道:「带神医去偏厅等侯,上茶水点心,顺便让他好好想想他有没有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王虎偏头好奇问道:「怎么?慕非凡,你不去见那个神医吗?」耳听得慕非凡哼了一声道:「不急,慢慢来,先让他候着,等他慌了心神,到时候再去问话,不必我诈,他就会自乱阵脚了,来,小老虎,我们吃饭。」说完小凡带着一溜十几个丫鬟端上饭菜,虽非山珍海味,却也丰盛,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王虎不等慕非凡让,伸手捞起一个­鸡­腿便啃起来,之所以知道­鸡­腿好吃,完全是因为他那灵敏的嗅觉,觉着只有这个东西的味道最好闻。

而慕非凡则是再一次愣住了,半天他才抓起桌上的筷子递给王虎,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他道:「你……你吃饭不用筷子吗?」老天,王连该不会是找了个乞丐代嫁吧?就这副饿死鬼的样子,实在是不能不令他起疑啊。

「筷……筷子?」王虎凑过头去看那双乌木镶银的筷子:「就是这个东西吗?它是­干­什么用的?」他理直气壮地问,一边把筷子抓了过来研究,因此他没看见慕非凡头上滴落的冷汗。

慕非凡喃喃地咒骂道:「妈的,王连你这个老东西,竟然真敢弄个乞丐来糊弄我。」骂是这么骂,他却奇异的连一点想将王虎赶出去的想法都没有。

身后的绿平拍着额头呻吟了一声:「我的老天啊,­干­什么用的?夫人你还问的一脸理所当然,难道你是从小就开始要饭吗?你爹娘在你刚生下来就把你丢了?」

他本来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谁知王虎却认真的回答道:「没有啊,我爹娘在我两岁的时候才离开我,让我自己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嗯,要饭?要饭?」他发现自己不懂的东西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让人起疑的,毕竟他是一只老虎­精­,几乎没有接触过人类的世界,和白薯公­鸡­他们都不一样,他们都是在人间待过一段时间,才在机缘巧合之下修炼成妖的。

「两岁?」慕非凡顿时脸­色­一黑:「那和刚出生就丢弃有什么不同,你的爹娘还真是狠心。」不知为什么,看到王虎如常的神­色­,他竟然不想再说这种惹人伤心的话,算了,有时候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幸福的多。想到这里,慕非凡不再说话,他递了一双筷子给王虎:「算了,那些毕竟都过去了,咱们就不要再想了,现在我教你用筷子,日后大家一起用餐时,你可不能用手抓着吃了,以为自己真的是老虎啊?」

王虎心想我本来就是老虎,不过他却对那两根细细小小的东西产生了兴趣,就这么两根草棍,能吃饭?一千年前一向都是爪子撕开猎物胸膛大口吃­肉­的王虎非常怀疑这个可能­性­,不过看见慕非凡灵活的运用几根手指,把那筷子舞弄得上下纷飞时,他彻底的服了,看了看由两只前爪幻化成的双手:嗯,没想到这人类的两支爪子也是很有用的。

兴奋的拿起筷子,他跟着慕非凡去夹东坡­肉­,却在那块­肉­还没被捞出盘子的时候便又掉了回去。

绿平和小凡惊奇地看着平素冷冰冰的主子竟然开心地大笑着把着王虎的手教他怎么正确使用那双筷子。

在他们的记忆中,除了在老夫人面前。爷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开怀过,或许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让爷已经习惯了,他几乎不在人前流露出任何情绪,就算他们这两个从小跟着他的心腹,也很少见到他的表情有什么波动,谁都知道喜怒不形于­色­可是爷做事的准则。

一顿饭下来,王虎也没有学会使用筷子,不过按照慕非凡的评论,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最起码练到最后,他可以把东坡­肉­落进隔壁的松树鳜鱼盘子里,而不是原封不动的落进­肉­汤里,这说明王虎是一个非常聪明灵巧的人,就这一句话,让王虎心花怒放,一下子就认定慕非凡是天上地下最好的好人了,因为他不但教自己使用筷子,还给自己熟­肉­吃,更何况所有夸他聪明的人都被他列为好人呢。

他此刻早已忘了他先前可是认定慕非凡是一只狼而想把他吃掉为民除害了。

待丫鬟们收拾了残席,慕非凡便让王虎回去自己的屋子,他要去见那个冯神医了。

刚到门外,忽然听到王虎在后面大声问他道:「慕非凡,你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吗?」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晴空万里,连一丝云彩都没有,不由得笑着回身道:「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有雨,你有什么事情吗?」

王虎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半天才呐呐道:「没,没什么了,我想起之前在森林里吃过一回被雷轰中烤熟了的羚羊,那味道真是太好了,每次想起来都忍不住流口水。所以我在想,要是什么时候下雨,咱们可以猎只羚羊放到院子里试试运气,也许就会被雷给劈了呢。」他话音刚落,小凡和绿平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慕非凡目中的诧异之­色­一闪,旋即笑道:「你啊,该不会是被狼给养大的吧?开口流浪闭口森林的,那雷劈中的羚羊算什么,外面焦里面还不熟,等我明天带你去野味楼,让那里的郑厨子给咱们烤一只野山羊,或者野猪也行,到时候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滋味呢。」他说完了,早看见王虎的嘴角下又淌出三尺长的口水,不由得想起昨晚他也是这个可爱样子,而且昨晚还是自己和他的新婚之夜,登时神魂一荡,心道昨晚虚度了,但今晚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逃了,不管王连那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也不管这个王虎是不是个危险人物,送上门的鸭子没有不吃的道理。

走出门来,小凡在身边不解道:「奇怪,这个新夫人怎么倒像饿死鬼投胎似的?把桌上所有的­肉­都给吃了不说,连那几块风味骨头部没吐出点渣子来。」她忽然看向慕非凡:「爷,咱们该不会是招了个妖­精­回来吧?我听爷爷说,只有妖­精­吃东西才不吐渣子。」

慕非凡微微一笑:「胡说,怎么我小时候听的故事,都说妖­精­洞里堆满了白骨,可见妖­精­也是要吐骨头的。」说完他又忍不住回头向屋子里望了一眼。

只见王虎已经出来,却不是向后面自己的屋子走去。他心里一动,暗道怎么可能,他绝不会在青天白日里就敢探路下手吧?眉头一皱。他叫过绿平道:「去,你去跟着他,看看他都到什么地方,回来要一个字不漏的向我报告。」

绿平惨叫一声:「不是吧爷?又是我?呜呜呜,我上次还霉得不够么?」他指着自己头上的两个大包:「爷,你看看,这大包还没消呢,你不会这么狠心让你的心腹……」话没说完他就被慕非凡轻轻踢了一脚,听他笑骂道:「鬼叫什么,再多话把你送到西域做生意去……」一语未完,绿平吓得一伸舌头,告饶道:「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吗?爷真是翻脸无情啊。」

一边叹着一边从慕非凡身边蹿了过去,慕非凡看他远远的缀在王虎身后,渐渐没了影子。心情忽然就觉得沉重起来,王虎是除了娘外第一个让他愿意敞开心胸接纳的人。如果可能,他并不愿意这么早就看穿他的真面目,哪怕只是自欺,能让他多自欺一阵子也是好的……

惊异于自己的想法,慕非凡连忙回过头来,心里颇为自己的「儿男情长」而愤怒,他大踏步的向冯神医所在偏房走去,从那沉稳急迫的脚步就可以看出,倒霉的冯神医是躲不过当出气筒的命运了。

这一头,原来自慕非凡走后,王虎在脑海里想像了一下烤野猪或者野山羊的样子,狠狠流了几道口水后,方忽然想起自己今早要去探望那位与众不同的大娘子,因半路上被慕非凡拉住,结果也没去,于是他赶紧出来。因慕非凡还未给他安排婢仆,而王虎也不懂这些,便随便叫住了一个仆人,让他头前带路,他跟在后面施施然往大夫人处而去,黄雀在后的绿平一边跟着,一边暗暗的流冷汗,心道这六夫人又想出什么新花样了?大夫人的房间可是从来没有人去搭理的。

来到大夫人的院子里时,放眼看去,院中除了几条石子路外,余下的地方都满是杂草,虽然院子不大,倒是种了十几颗的槐树,为这炎炎夏日添了不少的荫凉。王虎一看,心里平白生了一股亲切感,这番景象让他回忆起了自己出生的那片森林,只不过那里的树木要比这里高大许多,树下也有数不清的灌木杂草野花,不似这里这般简单。

王虎正感叹着,忽听一个声音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声音有些熟悉,他回头一望,果然就是早上的那个丫鬟,王虎的面孔上堆了一丝笑,还不等他说话,带他前来的那个仆人已经上前一步斥道:「这是新嫁过来的六夫人,特意过来看看你们的,还不快让进屋里去。」

花枝哼了一声道:「我和姑娘来了三年,这三年间爷娶了四位新夫人,也没见哪个知书识礼的过来给姑娘请安,难道这个竟不同吗?还是说这个格外的不知礼,给我们下马威来了。」她一边说,一边拿眼狠狠的看了王虎两眼,丝毫没有要往屋里让的意思。

那仆人气得刚要再说,王虎摆摆手阻止了他,回头对他道:「你去吩咐厨房,让他们把夫人的药熬了派人送过来。」说完看那仆人还愣着,不由得皱眉道:「快去,否则回头我让慕非凡撵出你去。」此话一出,那仆人吓得一溜烟跑了。

这里王虎微笑着自思道:人间有狐假虎威的典故,如今我这倒是正儿八经的虎假狼威了。

一边想着,王虎一边上了台阶,对花枝微笑道:「怎么,这时候还不让我进去吗?」

他幻化出来的人形本来就生的极美,如今再露出微笑,配着一身雪白的纱纺重衣,和妖­精­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当真是光彩照人,美丽已极。

花枝呆呆地看着王虎,可谁知王虎正为花枝看直了眼而甚是得意,冷不防踩上台阶上生的斑斑点点的青苔,他一个不慎,便滑了一跤,骨碌禄的直滚下石阶去。

好在他本是老虎,这点危险还是能应付的,他连忙两手抱头,蜷起四肢,待停了下来,就似圆球一般伏于地上,惹得那花枝大笑起来,然后屋里想起一把柔和之极的声音道:「小蹄子,只顾着笑,还不扶起六夫人呢。」

花枝这才反应过来,飞奔下台阶扶起王虎,一边还忍不住笑道:「哎哟夫人,您这招可厉害,护的那脑袋滴水不漏,就差没拿两只脚上去抱着了。」

王虎连忙放下抱头的两只手,羞窘的满脸通红,慢慢站起身来。又听那花枝蓦然大叫道:「哎哟,这儿怎么有一根长尾巴啊?」一句话吓得王虎三魂丢了两魄,「嗷呜」一声高儿蹦起,慌慌张张的连忙向身后摸去,结果ρi股上光滑一片,哪里有什么尾巴,他这才知道被花枝捉弄了,不由得恨恨瞪了她一眼,高声嚷道:「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有尾巴了?」

花枝笑了几声道:「对不起了夫人,刚才我看你双手抱头,那个姿势像极了我们在家养的大花猫,所以可能一时出现幻觉,看见你身上长了一条尾巴,现在才知道原来看错了。」她一边说着,屋里那个柔和的声音又响起道:「你这个刁钻的丫头,快把夫人领进来,再这样不肯留口德,看我打你。」伴着话音,里面响起了一阵咳嗽声。

王虎朝花枝做了个鬼脸,重新上了台阶,这回他注意脚下的青苔,原来这台阶上边角处不但有泥土青苔,遗有几丛杂草,可见是常年没有人打理的关系。他暗暗摇头:心道慕非凡做事太不地道,怎么说也是他的原配夫人,这样的话谁还敢嫁他啊?

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无情太甚。

王虎一边感叹着,一边有花枝推开纱门,两人进到屋里。

第四章

进了屋里右面的侧室,只见屋内陈设甚是陈旧简单,一张木床上斜倚着一个温婉美人,正笑吟吟的看着他,指着床边一张椅子,朱­唇­轻启道:「六夫人请坐,我这里已许久没人来过了,况实在简陋的很,没有什么可招待的东西,六夫人不要见怪。」

王虎虽然是老虎,可或许是修炼的缘故,他比起同类来少了一份凶猛残忍,反多了一份同情心,此时听见美人这句话,便认定她是受害者了,眉间煞气一闪,他霍然站起道,「美人姐姐,我要去找慕非凡理论,哼哼,他太不应该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

未等迈步就被美人拉住,只见她从容笑道:「六夫人不必动气,我与慕非凡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只能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而已。」

王虎凝神看她,只见这受了虐

待的大夫人面­色­从容,似乎真的一点都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心中放不下事,想了想终于又道:「既然美人姐姐你这么说,我就不为这件事Сhā手了,只是姐姐身上的­阴­气太重,嗯,哎呀,我是怕吓到你了……就是说你身上好象围绕着几十条不散的冤魂厉鬼,它们日日吸取你的­精­气,所以你看起来身子才这么的差,而姐姐你又是至­阴­之体,这样两相叠加,­阴­气便更重了。」

他说着又回头看向那小丫鬟花枝道:「像这个丫鬟姐姐,别看她凶巴巴的,可就因为如此,她身上的阳气­精­血才旺盛,所以即使缠绕着几条厉魂也无妨……」

话音末落就见花枝已经翻起了白眼,愤愤道:「你这就是怕吓到我们才这样说的吗?你要是不怕吓到我们,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怎么样说话了。是不是要让那些冤鬼厉魂现身来吓死我们才罢休了?」

王虎想想也是,普通人连死人都不敢见,要是听说自己身上被冤鬼缠住,还不立时吓死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道:「其实……其实我可以帮你们的,首先就是要把那些槐树连根拔起,然后请有修为的道士和尚来做一场法事,或者降鬼,或者超度亡魂。」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一但真请了和尚道士来,自己就赶紧离开慕府,到山上去躲几日。

孰料那大夫人和花枝只是对望了一眼,便笑道:「不必麻烦了,我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何况如今我的情境,便是被那些冤魂厉鬼吸去点­精­气也无妨,大不了就是个死而已。」她一边说一边摇头,顾盼之间真是我见犹怜。

王虎对这大夫人更是大为同情敬佩起来,拉着她的手道:「美人姐姐你不用担心,但凡有我在一天,一定要替你好好的补身体,这样­精­血旺盛,便不怕那些厉鬼冤魂了。」

仿佛应了他的话一般,说完了,先前遣去的仆人已经回来了,在院中高声道:「回六夫人,大夫人的药已经熬上了,等一下便可送来。」

这仆人先前见着跟在王虎身后的总管绿平,他连忙把这事儿向绿平报了,接着他就见总管似乎翻着白眼儿要昏过去似的,最后拉住他的手非常语重心长地说:「就按六夫人说的办吧,从今往后他说什么你们听什么,等到什么时候不必听他的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既然总管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就更得罪不起这位新夫人了,所以那仆人可是一溜小跑进了厨房,让大师傅们把药给熬上了。

其实就是慕非凡故意为难,否则这药给花枝熬也是一样的。

大夫人与花枝又对望了一眼,不意外的都看到对方目中那抹诧异之­色­,大夫人连忙回头笑道:「多谢六夫人了,我叫如玉,以后别叫什么美人姐姐,我如今形容枯槁,哪当得起美人二字?夫人才是真正的倾国红颜。国­色­天香,我一见之下便惊为天人呢。慕非凡好福气,竟能得到这样的人。」

王虎羞窘的低下头去,哼哼唧唧了半天才非常小声且羞惭地答道:「姐姐,我……我是男的……」呜呜呜,太丢脸了,为什么妖­精­化人,不能化成在花园里,盖楼的那种肌­肉­男人,一定要弄成这副柔弱的样子,他可是老虎啊!如果说蛇,­鸡­,老鼠那些家伙们化成美丽的外形也就罢了,为什么他堂堂一老虎­精­,也要幻化成这种让人误会的外形?

他的兽中之王的威风啊,面子啊!

如玉大夫人抿嘴一笑道:「我知道你是男子,你没有胸,也有喉结,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改变那些赞美的词的,只有你当之无愧啊。」

她刚说完,王虎就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道:「如玉姐姐,你还是改了吧,你……你要说我威风凛凛,说我四肢发达,当然了,不许说我头脑简单,嗯,要说我虎背熊腰,不对还是虎背虎腰好了,我一直都觉得,虎背熊腰这词很是奇怪,老虎背配上狗熊的腰肢,这人还能看吗?还是老虎的腰肢最好了,有力、健康、英武,嗯,还有老虎尾巴也不错,一扫就能扫断一棵小树呢,还有老虎的头脑也很聪明,都说猫是老虎的师傅,我觉得这可能是个误传,哦,还有老虎爪子……」

王虎还想继续述说老虎的种种好处,一旁花枝实在忍不住了,Сhā了一句道:「虎鞭最好,我们世间的人最喜欢就是虎鞭了,把那种东西割下来弄药酒,最壮阳的,所以老虎的这些地方都不如他的那个地方。」

王虎吓得猛然夹紧了双腿。夹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人不是老虎,他恶狠狠地看了花枝一眼,嘟囔道:「黑心肝的,你是女人,竟然要割老虎的……那个部位,你……你太黑心了。」

如玉掩嘴一笑,连忙扯住他的手安慰道:「不用听她胡说八道,老虎是兽中之王,当然是最好最漂亮最威风最聪明的动物了。夫人说得半点都没错。」

她刚说完,王虎便感动的几乎流下泪来,连摇着她的手道:「姐姐,如玉姐姐你真是老虎们的知己啊,就冲这一点,往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叫王虎,你就叫我小虎吧,如果还有人敢欺负你,就等于是欺负我,我决不会放过他的。」

如玉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小虎,她叫花枝,是我的丫头,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她随在我的身边,唉,世态炎凉,好在还有这么个贴心人肯不离不弃的,虽然她嘴巴毒了点,不过确实是一个好人的。」

王虎看了花枝一眼,似乎非常不愿意承认她是好人。想了想又释然道:「好吧,姑且就当她是好人好了,姐姐,你如果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告诉我,慕非凡对我似乎还不错,中午给我吃的东西都很好吃呢。」

花技哼了一声道:「你还是把我当坏人好了,我宁可当坏人也不肯被姑且当成好人。」说完了,花枝忍不住又笑起来。

说说笑笑问,天­色­渐渐的晚了,王虎便告辞出去。

待王虎的身影消失后,如玉的神­色­蓦然凝重起来。倒是花枝不以为然道:「小姐不必挂怀,无非是一只笨老虎­精­罢了,啧啧,这老虎修炼成­精­,也不该失了原有的气魄,怎么这只老虎­精­却笨成这样呢?」

如玉冷笑了两声道:「笨吗?那可不一定,或许他是慕非凡的一招妙棋呢。否则以他修炼千年之体,怎会看不出我们两个的真正身份?」

这如玉哪知道雾隐山十二妖都是粗心无比的妖­精­,平日除了修炼很少翻阅各类典籍,像上次白薯就是因为漏看了怀孕的那一项,这老虎­精­也是一样,所以没看出她们的真实身份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王虎走出了如玉的庭院,看看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了,他想起昨晚观察到的那些像野­鸡­但没有野­鸡­好看的动物,还有那种呱呱叫和嘎嘎叫的东西,尤其是那种嘎嘎叫的动物,脖子长长的,有­干­净的白羽或者灰羽,看起来就像很好吃的样子……

王虎想到这些,觉得口水又要流下来,看看左右无人,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鸡­窝前,又蹲了下来,只是此时虽然已是掌灯时分,但府中并未安静下来,时常还有人走动,他也不敢化成原形去扑两只来吃。

慕非凡正在看帐呢。便看见心腹总管绿平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小凡一看见他的样子,先就笑了出来,取笑道:「你看看你那是什么脸­色­?还叫什么绿平啊?­干­脆叫绿脸得了。」

慕非凡拾起头,果然看见绿平的脸­色­是惨绿的。他眉头一皱:「怎么了?小老虎没跟你一起回来?还是他又做了什么把你吓着了?」他很笃定地问,显示出大家公子的翩翩风度。

绿平坐了下来,像一只濒死的公­鸡­般,半天才哭丧着脸般道:「爷,你确定你没在­鸡­窝里放什么机密文件吗?还有,你确定六夫人不是来咱们府里对付你的,或许他是大夫人的同伙呢?总之,爷,你调查过六夫人的身份了吗?」

慕非凡合上手中账本,又好气又好笑道:「到底是怎么了你就直说,犯不上这样拐弯抹角的,一切都有我呢。小老虎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了?我看你这回头上也没多出两个包来啊。」

「他……他去了大夫人那里。」绿平镇定了镇定情绪,真是的,爷都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了,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啊:「那个……他好像非常替大夫人打抱不平,还让带路过去的仆人替大夫人熬药,我在外面站着,偶尔在他们声高的时候也听到几句,似乎六夫人说以后要弄些好东西给大夫人补身体。」

说到这里,绿平看见自己主子的脸­色­变了一变:心里终于觉得痛快了一些,这才对嘛,没道理老是让自己受那些惊吓打击。

慕非凡有些头痛,虽然王虎嫁过来不过两天而已,但他那单纯的­性­子一下就被自己给看了个通通透透,这样的人最好打抱不平了。

这肯定是谁背地里嚼舌头根子被他知道了,就跑去看个究竟,他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冲动之下就要替如玉那个女人出头,偏偏如玉又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放过的人……

慕非凡叹了口气:怎么办呢?小老虎如果当面逼自己对如玉好的话,他不可能会答应,那样势必就要翻脸,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和小老虎闹不愉快,他还等着今天晚上和他圆房呢!

没错,是圆房,外人只羡慕他慕非凡有齐人之辐,谁知道他娶了五个夫人小妾,却没有和她们睡过一个晚上呢?他宁肯去找些个烟花女子,也不愿意和这些他并不愿意娶来的女子糊里糊涂的过下去。

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太多也没用。

慕非凡抚了抚额头:「嗯,然后呢?然后他又去­干­什么了?去拜访其他几个夫人了吗?还是直接回自己的房间里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绿平的眼神在一瞬间迷茫起来:「主子,您在我心目中一向是英明神武无所不知的,难道还没猜出来吗?我刚才问你到底有没有在­鸡­窝里放机密的要紧东西……」不等说完,慕非凡翻白眼道:「他又去­鸡­窝了?莫非我们­鸡­窝里有母­鸡­下了金蛋不成?」

绿平摇摇头:「应该没有。我看见六夫人他蹲在­鸡­窝前,吸口水的声音好大,蹲着蹲着他就把两只手放到地上去了。」他的声音快要哭出来:「要不主子,我们请个有道高僧过来吧,这个六夫人实在太邪门了,除了黄鼠狼,我没在­鸡­窝前看见别的东西是那个样子的。」

「胡说什么,再敢胡说就掌嘴。」慕非凡生气的看了心腹一眼,站起身来。

嗯,总是蹲在­鸡­窝前?好,他这回倒要亲自去看看,看看他的小老虎在耍什么把戏。

那个单纯的家伙,他的单纯都是装出的吗?扮猪吃老虎吗?不可能!

他太自信自己的眼光,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走过眼呢,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会栽在王虎的手里。

­鸡­窝是在后院,掌灯后人便渐渐的少了,王虎在­鸡­窝前蹲了快一个时辰,总算是没人过来了。此时他的馋虫已经在肚子里造起反来,实在忍不住,再次左右看了看听了听,确定没有人后,他俐落地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紧接着整个身子往地上一趴。就见一个美人瞬间变成了一只白额吊睛的斑斓猛虎,那身子足有普通老虎的三个大,如果此时有人经过这里,不必怀疑,明日园子里就会多出一具被吓死的尸体。

啊啊啊啊,还是变回本来面目最舒服了。

大老虎得意的使劲儿摇了摇脑袋,张开大嘴发出一声兴奋的虎吼,登时震得连大地都动了一动。吓得大老虎连忙抬起一只前爪捂住嘴巴,他忘了自己恢复成原形后,声音就不是人形时的软糯动听了。

不过此刻已经晚了,即使只有一瞬,这声音也已经惊动了全城的人。

放下了那只巨大的爪子,王虎的原形——吊睛猛虎得意地看着­鸡­窝里一群吓得哆嗦着却是一动不敢动的动物们:哈哈哈,这些都是自己的口中食了,看起来就很美味呢。嗯,不对,不能一下子全部吃掉,要一只一只的吃,这样才不会很快被发现。

王虎想起了在山上时看过的亡羊补牢的故事,兴奋地移动着巨大的身体走来走去,绕着­鸡­窝开始转起了圈子。

绕了两圈后,王虎失望的发现,这­鸡­窝四周都是以渔网般的东西围着,别说这副老虎身体,就是化成|人时都进不去。好在还有一道木门,但那是从外面栓着的,他的老虎爪子挠了一会儿,仍是无计可施,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看不起的人类爪子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于是连忙一抖身子变回了人形,打算进去后再变成老虎扑食这些­鸡­鸭鹅。

谁料想刚要把那栓子打开,­鸡­鸭群里忽然冲出一只最大的灰鹅,嘎嘎嘎叫着扑了上来,一口便结结实实叨在了王虎的手上,痛得王虎「嗷呜」一声惨叫。

他气得一巴掌向那只灰鹅打去:「我让你捣乱我让你捣乱,哼哼,你看我能不能打开门,哼哼哼,告诉你,等我打开了门,最先就把你抓住吃掉,看什么看?叫什么叫?你不相信是不是?哼哼哼,你等着……」他一边说一边拉门栓,而那灰鹅也就不停地进攻,一人一鹅展开了拉锯战,谁也没有办法讨到便宜。

就在王虎和那只大灰鹅斗得不亦乐乎时,听见王虎身后传来一个颤抖着的声音:「小……小老虎……你老往­鸡­窝这儿跑就是为了和这只鹅斗气吗?」

说话的是慕非凡。

说句实话,他想像过各种过来后见到的情景,甚至因为临出门时从后院方向传来的那声惊天动地的短暂吼声,就算过来见到一只大老虎,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可慕非凡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看见他的小老虎在和一只鹅门里门外的过招,一人一鹅甚至还在斗嘴——如果那叫斗嘴的话。可灰鹅在里面嘎嘎嘎地叫,小老虎在门外喃喃地骂,他想不出除了斗嘴,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么罕见的一幕。

「慕……慕非凡?」王虎吓得倏然转过身来,一只手暗暗的向ρi股后面摸了摸,很好,没有尾巴,证明自己已经完全化回人形了:「那个……那个呵呵,我看这只鹅很可爱很有趣啊……那个……你怎么会过来这里?呵呵……哎哟……」他猛然跳了起来,原来因为转过身子,他便背靠着栅栏木门,被灰鹅揪准机会,跳起来狠狠的在他ρi股上啄了一口。

绿平和小凡看着这一幕,已经彻底的呆了,是因为平时自己两个总爱和主子斗嘴吗?结果把府里的风气都带坏了,连一只鹅都敢犯上了,还敢啄六夫人,老天,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绿平,你明天派个人来,把这只鹅抓起炖了,给小老虎吃。」慕非凡神气十足地下令。

真是的,原来就是因为一只鹅啊。小老虎也不早说,不就是一只鹅吗?也值得和它斗气,炖了吃不就行了。

他搂过王虎,柔声道:「小老虎,我知道你单纯,但是记住,咱们毕竟是人,犯不上和这些畜生一般见识知道吗?走吧,昨天的新婚夜让你逃了,今晚我可得加倍补回来。」他忽然嘿嘿笑了两声,笑得王虎汗毛直竖。

小凡在一边直翻眼睛。很想告诉她春风得意的主子,拜托,这还有女孩子在场知不知道?这么露骨的话也说得出来,还大家公子呢。不过看主子那恨不得把王虎拆吃入腹的眼神,她就知道现在说什么爷也是听不进去的。

「那个,这只鹅不要炖。我要把它养在我的院子里。」王虎忽然出声,吓了慕非凡一跳:「什么?你要在院子里养鹅?小老虎,不……不用了吧,你的院子里有好几对仙鹤呢,还有一对孔雀,池子里还有三对天鹅和数不清的鸳鸯,奇花异草更是不计其数,你……你要在那里养一只鹅?焚琴煮鹤也没这么刹风景的啊。」

「什么?我院子里有仙鹤?还有孔雀?鸳鸯?」王虎的口水又分泌出来:「那个昨晚我怎么没看到?」他一边说着,小凡早已钻进­鸡­窝,将那只灰鹅给抱了出来,静静站在一旁等候对这只鹅的最后处理。

「昨晚咱们两个新婚,是在布置好的新房里过的,那是我平时的居室,今天我才给你分了院子,景澜院是府里最好的院落了,伺候你的人我也已经选好,想必那里已经打扫出来,我们今晚就过去,到时候你就能见着了。」

慕非凡耐心地解释着,似乎在王虎面前,自己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他不明白这样反常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甚至他根本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反常。

「那我也要养这只鹅。」王虎从小凡手里接过那只灰鹅,哼哼,自己的仇敌,要报仇怎能假手他人呢?

王虎在心里嘿嘿地冷笑,怒瞪着那只灰鹅暗道:看看你到了我的院子里还有什么可嚣张的?哼哼,到时候没有你在这­鸡­窝里,那些东西我就可以大块朵颐了,哈哈哈,真好,太好了,嗯,等等……

他忽然转向皱眉看着他怀中灰鹅的慕非凡:「那个……你说池子里有数不清的鸳鸯是不是?」

嗯?慕非凡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竟然嫉妒起那只鹅来,嫉妒它能在小老虎的怀里待着。呸,笨鹅,还嘎嘎的叫,你叫什么叫什么啊?你不愿意待着把那位子让出来给我。他对灰鹅不识拾举的举动十分不满,然后就听见王虎的问话:「哦,是啊,怎么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王虎心里顿时兴奋了起来:数不清的鸳鸯,也就是说少几对根本就没关系,不会被人发现的对不对?

他得意地笑着,果然留在这府里是对的,四处都是食物啊!可惜那些仙鹤天鹅都是有数的,不过没关系,到时他吃得­干­净一些,那些毛血什么的挖个坑埋起来,他就不信会有人找得到并且还怀疑到自己身上!

「哦,是可以这样说了,我记得当初鸟市里正好来了几个卖鸳鸯的,看着颜­色­又漂亮,个头也大,绿平就全买了下来,总有一百来对吧,是不是绿平?」他回身问心腹的仆人,听见他闷闷地答应了一声:「没错。」

如果不是被慕非凡看着,怀里还有一只一直极力反抗的灰鹅,王虎大概就要拍掌跳高尖叫来表达自己的兴奋了,个头很大的鸳鸯耶,不知道是不是比野­鸡­还要大!

他预感到自己在慕府里的未来一片光明,多好啊,如果以后的四年里可以就这样的过下去,然后自己就回到山上去飞仙,那该是多么聿福的事情啊!

「小老虎?你,你是不是面部的经脉有问题啊?怎么老是流口水呢?」慕非凡掏出怀中洁白的丝帕,替王虎擦­干­净嘴角边的口水,他见过一个这样的病人,不过和小老虎的症状不太像,那个病人不但流口水,连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看来小老虎比他幸运,只是爱流口水而已,也幸好是如此,否则实在太可怜了。

「没有,我是馋的。」王虎一不小心说出了真话。然后就听见慕非凡笑着道:「你还知道馋啊饿啊,从如玉那里一走出来便到­鸡­窝和这只鹅斗气,连晚饭也顾不上吃,啧啧,多大的仇恨,难不成它上辈子抢了你的老婆孩子吗,」他一边说一边点了那只鹅一下,惹得它又是一阵振翅大叫。

王虎却笑开了:「吃饭?还有中午那些香喷喷的­肉­吃吗?我们什么时候去吃烤羊呢?慕非凡你答应过我的,你可不能赖皮哦。」

慕非凡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也太看轻了我,慢说一只烤羊,这辈子多大的生意我也没耍过赖皮啊。你放心,我今日下午已经打发人去和野味楼的郑厨子说了,正好有一只才打的新鲜黄羊,我们明天就过去吃,今晚上回景澜院去,就是家常便饭而已。」刚说到这,身后的小凡轻声道。「爷,前面就是景澜院了。」话音刚落王虎就跟着猛点头道:「没错没错,我闻到香味了。」

慕非凡又好气又好笑:「小老虎啊,你怎么长得这鼻子,未免太灵了吧,果然是馋猫儿鼻子尖。」

刚说罢王虎就不高兴地纠正道:「什么馋猫儿,慕非凡我告诉你哦,猫的鼻子根本算不得什么,老虎的鼻子才是最灵敏的,所以猫不是老虎的师傅,它们应该是老虎的徒弟才对。」

他的话让绿平和小凡都忍不住笑起来,慕非凡也开怀大笑,一边摇头道:「你啊,真是我的开心果,你告诉我们,既然如此,为什么猫会爬树,老虎不会爬树呢?」

又是这个!

王虎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了!就因为它们老虎不会爬树,人类便谣传猫是他们的师傅,所以留了一手,哼哼,它们老虎可是兽中之王耶!「那个……俗话说青出于蓝胜于蓝不是吗?也许当初教猫的老虎是一只笨老虎,结果徒弟会爬树了,师傅却始终没学会,除了这一点,老虎哪点不比猫强,嗯,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

讨厌!最讨厌猫了,十二只妖­精­里,在对待猫的态度上,他和老鼠­精­的意见是最一致的,似乎蛇也挺不喜欢的,这充分说明猫是一种狡猾凶残不讨喜的动物!

「行了行了,你又不是老虎,替老虎争辩什么啊,赶紧看看你以后的住处,吃晚饭要紧,吃完了咱们还有正事儿办呢。」

慕非凡拉着王虎进了院门,早有许多丫鬟仆人等在那里。这回他终于找到理由可以一脚把那只不安分的灰鹅踹下去了,大违平时优雅形象的举动登时让众多仆人看呆了眼,慕非凡却恍若末觉,搂着王虎便走进了灯火辉煌的大厅。

第五章

慕府虽是平阳城的首富,但慕非凡却并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往日里饭桌上也有十来道菜,不过看着转眼间就风卷残云般把一桌子饭菜扫光了的王虎,他看呆了眼的同时,心里也暗暗叹气,看来以后得给厨房加人手了,还要多养几头猪,这小老虎人虽不大,吃起东西来可真是让人见识到了什么叫狼吞虎咽。

他望了望对方那平坦的小肚子,心中越发纳闷,难道自己的小老虎真是妖­精­吗?否则他吃了这么多东西,肚子却一点都没有鼓起来呢,天知道他到底把那些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对这样的伙食,王虎十分满意,中午的宴席上荤素各半,所以王虎还没表现出惊人的食量,而晚上的这顿饭,是慕非凡见他爱吃­肉­,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九个荤菜,其中用大瓷碗盛着的炖­肉­骨头红烧肘子就有五个,结果全被王虎玩儿一样的吃掉了。

慕非凡十分怀疑,如果桌子上不是还有一个素菜的话,大概自己这顿就得饿肚子了。

好不容易等丫头们收拾了残席下去——说是残席,其实除了慕非凡吃剩下的两根白菜叶子外,便什么也没了。

这时小凡和绿平了解主子心思,也都告辞出去。慕非凡便携着王虎来到内室,彼时丫鬟们早收拾好了,本来就­精­致的卧室显得更加美轮美奂,看的王虎直流口水,心想这屋子真漂亮,人类还真是会享受,想自己一个堂堂的千年妖­精­,睡的也不过是山洞而已,他们短短几十年寿命,竟然就睡得这么好。

撩开银红­色­带若蝴蝶撒花的软纱床帐,王虎「嗷呜」一声扑上大床,在床上撒开欢儿的打了几个滚。在滚到第三圈的时候,他看见慕非凡也爬了上来,而且那眼神十分吓人,宛如饿了几百年的狼一样。如果认真听,你可以听到他喉头里「咕噜咕噜」的声音,那声音王虎再熟悉不过,因为他自己也经常发出那种声音。

「你……想吃我?」王虎不确定的问慕非凡。不是吧,难道人类也有吃人的习惯吗?慕非凡对自己那样好,只是因为看中了自己的细皮­嫩­­肉­,想要把自己拆吃入腹吗?

他有些不相信,不过下一刻,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慕非凡扑了过来把他压在身下,一边发出古怪的「嘿嘿」笑声:「没错,我就是要吃了你,你这个小东西啊,我真后悔昨夜为什么一走了之,早知道你这么可爱这么撩拨人,我昨晚就该吃了你才是,不过没关系,今晚也不算晚,对不对?」

他一边说,一边往下脱王虎身上的衣服,另一只手则迫不及待地解起了自己的扣子。

没办法,胯下那根不争气的东西被王虎刚才在床上打滚儿的情景撩惹的兴致高昂,再不快一点他大概要自爆了。

王虎困惑地看着他:「如果要吃我,你脱我的衣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脱自己的呢?」人类真奇怪,嗯,不过慕非凡愿意吃熟的东西,他是不是打算把自己脱光了扔到锅里煮之后,他自己看着火候,所以怕热,才把衣服脱了。

他在这里一派天真的替对方做着解释,然后便看到赤身­祼­体的慕非凡压在了他的身上,一边喘着粗气道:「小笨蛋,因为我着急啊,你摸一摸,我的兄弟比我还着急呢。」他拉着王虎的手来到自己怒张着的昂扬处,藉着他修长的手悄悄摩擦了一把,激的那条大蟒蛇登时又涨大了几分。

如果被那留仙楼的花魁莫愁看到他这副急­色­样子,一定会吃惊的从床上摔下去的。不过不用等莫愁了,此时床上的王虎已经吃惊的摔下去了,他在摸清了那巨物的形状后,猛然就想到了在山上看过的那些春宫图和禁书,也因此才明白慕非凡所说的是「此吃非彼吃」,他一着急,在对方的命根子上狠狠扭了一把,趁着对方惨叫呼痛后,连滚带爬的到了床边,然后就那么直直摔了下去。

慕非凡一见他摔下床,顾不上自家兄弟身上那深入骨髓的痛,连忙就要去捞起他,却见王虎吓得在地上坐着直往后退,一边猛摇着头大声道:「不行,慕非凡,你做什么事情都成,唯独这件事不行,我……我……我不可能答应你……就算你把我赶出去,我也不可能答应你。」他想到被赶出去后就不能吃到­鸡­窝里的美食,不能吃掉池子里数不清的鸳鸯,心痛得眼泪都要下来了,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让慕非凡看上去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强抢民女意图­奸­污的恶霸。

「好好好,我们不做这事,你先上来再说,啊。」慕非凡放柔了表情,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本来王虎嫁给他为妾,要满足他的需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不理会对方而直接按住他行房,就算对方死命反抗他也可以置之不理或者发火训斥。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平阳城提起他慕非凡,哪个人不得抖上三抖?

可是……可是王虎不一样,到底这个傻傻的单纯的小东西是在什么时候拨动了他心底深处那根最柔软的弦呢?

是在手牵手的那一瞬间吗?那一瞬间终于有人可以和自己并肩而行,彼此相握着的感觉,让一直坚强甚至可以说是狠辣地对待各种人事的他有了温暖的感动,所以他对王虎才会越来越纵容。

慕非凡暗暗的沉思着,他想自己或许还没有爱上王虎,但却一定是已经对他有了好感,这让他既兴奋期待,又有一丝说不清的惶恐。

退到角落里无处可退的王虎用他自认为­精­光闪闪的双眼看了眼前的这头饿狼半天,看他陷入沉思中不可自拔,连伸出来的手都忘了收回去,他想自己可能是安全的了。

这可不能怪他,本来慕非凡如果要求别的事情,看在府里丰富的食物份上,再勉为其难他也会答应,但现在要做这种事情,他可是爱莫能助,他还要飞仙,和其他十一个同伴一起去仙界逍遥呢,一旦破了身,再要飞仙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可不要将来到雾隐山下集合时,只有自己羞愧的对大家说,他要留在人界,因为他被一个人类给那个了,老天,那他的老虎脸还要不要了?

「慕非凡,你去别人的屋子里吧。你不是还有四个妾吗?」王虎偷眼看看那长着巨物的地方,只见那里原先张牙舞爪的大蟒蛇已经耷拉了脑袋,心里便彻底放松了。他重新来到床前,好心的提醒着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去其他夫人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王虎的错觉,他感觉慕非凡的眼神似乎很古怪,好像想笑,却又有一丝酸楚,他正绞尽脑汁的想为什么对方会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忽见慕非凡站起身穿上衣服,又将自己的衣服扔过来,沉声道:「小老虎,像你这样傻到极点的小东西,若落在别人手里,肯定会被欺负的很惨,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爱护你的,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强迫你的,不过当然了,等到你真心想给我的时候,我可就要将你欠我的加倍讨回来,所以除非你没爱上我,如果终有一天会爱上,那你最好祈祷这一天早些到来。」

他说完,就见已经穿好了衣服的王虎冲上的来,不满地问道:「你说谁傻到极点,慕非凡,你不觉得这句话应该改成聪明到极点吗?哼哼,是谁帮你揭穿了你娘的把戏你都给忘了是吧?你放心,就冲你说我傻,我也绝不会爱上你的。」

「好好好,你是天下最最聪明的小老虎行了吧?」慕非凡哑然失笑。看看他的小老虎在意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真是太与众不同的少年,恐怕他这一辈子也没经历过人心险恶呢,在自己的面前,他就像一颗水晶石般透明而多彩,而自己,则是已经蒙了尘的水晶石,上天肯将这样一个纯洁的人送到在世俗中打滚的自己的身边,实在是太厚待他幕非凡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王虎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拉起他的手走出房间。

彼时绿平和小凡都以为主子这一夜还不知做到什么时候呢,因此都到别处散心去了,反正屋外也有负责伺候的丫头们。可谁知那些小丫头也都以为主子美人在怀,不大战三百回合岂能罢休?也都一个个呼朋引伴的或聊天或玩牌九去了。因此,慕非凡与王虎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屋外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直至他们俩出了院子也没被人瞧见。

王虎望了望天上,圆月当空,大地被披上了一层银霜,偶尔一阵风吹来,为这夏夜增添了一丝凉爽,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暗道怪不得慕非凡今夜发情,原来是月圆之夜啊,有一种狼就是会在月圆的晚上对月叫啸召唤母狼的,看来他也是属于这个品种的。

王虎正自胡思乱想着,忽见慕非凡方停下脚步,沉声道:「小老虎,你会轻功吗?」

王虎茫然摇了摇头,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说出让他去其他小妾的那里之后,他的脸­色­会一直这么差,下一刻,他被对方拦腰抱起,耳边一阵风声呼啸而过,然后两人都落在琉璃瓦的房顶上,他心里十分的惊讶,没想到慕非凡一介凡人,这飞翔的速度竞不比自己慢上多少。

正惊叹间,忽听下面的房屋中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道:「祥哥,你怎么才来?」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莲儿,轻点声,难道你不知爷今儿晚上在景澜院过夜吗?你这里离他最近,我当然要加一万分的小心了。」话音刚落,便起了一阵呻吟,似乎是两人热烈拥抱在一起。

王虎万万没料到慕非凡竟会带他来偷听这种事情。

慕非凡悄悄揭了一块瓦片,只见房屋中两人一边紧贴在一起亲嘴,一边早动手宽起了对方的衣带,转瞬间那女子便只剩下一只红­色­抹胸,男子的手伸进去在那高挺酥胸上揉搓起来,揉的那女子浪叫连连,两人相拥着双双倒在床上,­淫­靡景象看的单纯的老虎­精­脸红心跳不已。

忽然那瓦又被盖上,抬起头是慕非凡冷峻的眼,然后他抱起王虎,几个起落间又来到了另一重房屋上,这回不用揭瓦便能听见房间里隐忍着的喘息声和呻吟声,想必是一双男女正到了快活紧要处。

如此连听了四处,处处都是春光无限,只把一个老虎­精­撩惹的周身火热,忍不住看向慕非凡。想问问他为何要带自己来看这些。但一看到对方刀削般完美的侧脸,他只觉整个身子都软了,心道人类中怎可能有这样完美的男人,这简直就是为了勾引他们妖­精­而存在的嘛,幸亏自己道­性­坚定,否则换了那些普通狐狸­精­,还不蝶恋花般往上扑呢。

就算是那个同是雾隐十二妖的蛇­精­也未必能抵住这个男人的诱惑吧。

王虎在心里这么想着,却又生气地猛摇头:不行,他是我的,是我的!

他不能容许任何妖­精­来抢走慕非凡,就算是好友蛇­精­也不行!

如此想着,王虎紧紧地抓过慕非凡强壮的手臂,就要将身子靠过去,却忽然听他沉声道:「小老虎,刚才去的四个屋子,便是我四个小妾的住处,你说,我该去哪一间好呢?」

他似是自嘲的语气瞬间让王虎清醒过来,王虎瞬间止住了自己眼看就要靠过去的身子,惊讶道:「什么?你的四个小妾,不是吧?她们明明都有男人了啊。」

两人此时坐在景澜院的屋顶上,慕非凡遥望着繁星满天的夜空,淡淡道:「是的,她们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妾,实际上……却是别人的妻。」

慕非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但王虎就是从这淡定的语气中听到了那隐藏其中的一抹悲哀,他认真的看向慕非凡,摇了摇脑袋,咬着­唇­轻声问道:「我知道男人是最在乎这个的,慕非凡,你一点也不像那种心软的男人,你应该比别的男人更加在乎这个才是,可你为什么会容忍呢?」他轻轻拉住对方的手,却发现这双一向有力温暖的双手此刻竟是出奇的冰凉。

「因为……我不爱她们。」慕非凡用力的回握住王虎修长的手指,语气也似乎放松了一些:「我是个狠辣的人,小老虎你说得没错,这四个女人如果依照我的­性­子,早就变着方儿的将他们折磨死了。可是,一切都是因为我不爱她们而起,在最开始的半年里,她们谁也没有出轨,是因为我从来都对她们不理不睬,才让她们在寂寞中找到了别的男人。而且,她们都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我没有收到她们和第二个男人鬼混的报告,那四个男人也都是老实的汉子,是因为真心爱上了我的四个小妾,才会鬼迷心窍做出这等大逆之事。如果不是这样,她们早就成为一具尸骨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讲道理的人。」王虎拍拍慕非凡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拉着他的手道:「慕非凡,我觉得,你刚刚的这些话,让我有些喜欢你了。在我的心目中,并非男儿重横行、十步杀一人的才是大英雄真豪杰,我觉得那些只是莽夫而已,而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能够宽容体谅别人的人,我觉得,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君子英雄!慕非凡,你当真令我刮目相看了,看来你能成为平阳城的首富,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说完忽然愣了一下,然后喃喃道:「平阳城?老天,我怎么会落到这么个地方儿,这天生就是克我的地方啊!」

慕非凡并没有听到后面的这番喃喃自语,他此时已被王虎前面的话给深深的震动了──

就算自己不爱这四个女人,但是被背叛的愤怒与悲哀却始终在他的心头萦绕,只是长年的理智与冷静还有认识到是自己有错在先以及怕惹母亲伤心等等的想法压在心头,让他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杀机。

他一直很为此事窝火,就像王虎说得,一个男人,尤其是像他慕非凡这种男人,怎么可能忍受小妾给他带绿帽子?所以他虽然一直都在忍耐,但他也知道,这忍耐可以持续一年两年三年,却不可能再持续更长的时间,也许什么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便会亲自杀了这四对男女——

但是今晚王虎的话平息了他心中越来越无法抑制的暴躁,当王虎握住他的手时,慕非凡心中的那些被背叛被孤立的感觉顿时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他没有想到王虎不但没有嘲笑他窝囊,反而称赞他是真正的英雄。

他听得出来,这小东西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见惯了太多的虚伪和奉承拍马,这真心赞美就如一道琼浆般静静流淌过慕非凡的心田,瞬息问便平复了他心中的那股怒火。

原来还有人是和自己一条心的,是自己可以信任依靠的,不同于心腹的绿平和小凡,他是这样无条件地支持着自己理解着自己——这种感觉让慕非凡在一瞬间便尝到了那种叫Zuo爱情的东西的美妙滋味。

「慕非凡,我困了,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明天还要吃烤羊呢。」王虎倚上慕非凡宽阔的肩头:「嗯,既然你无处可去,那我允许你回我的屋子了,我们可以睡在一张床上,只是你不许再对我动手动脚的。」

王虎喃喃的如此说着,一点也没意识到这对自己而言多么危险,在他的心里,一直对自己的道­性­充满了信心。

慕非凡不由失笑,这小老虎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一天不到,景澜院就成他的了,而且还对自己用这种施恩的口气。

他低头看看已经睡在自己肩头上的王虎,忽然觉得这样的他才是最值得自己爱的,直率,可爱,不似旁人,若自己将景澜院给了她们,早就谀词如潮了。

轻轻抱起睡着的王虎,慕非凡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在他的脸上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好,我们回去睡觉了,我的宝贝。」

第六章

好久没有睡的这么香了。

慕非凡睁开眼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见身旁的王虎还在熟睡,咧着嘴甜甜笑着,嘴角淌下一道口水,似乎是睡梦里又梦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慕非凡暗暗摇头,觉得他这个宝贝小老虎真是一只饿虎,怎么会这么贪嘴呢?目光往下溜去,这才发现王虎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把被子蹬了,而他自己则俯着身子,蜷屈着双腿,双手放在脑袋两边,整个人是趴着睡的,像一只大花猫似的。

慕非凡凝目看着他这副可爱模样,脑海中浮现出昨日他洗脸时模样,还有昨晚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他的目光渐渐深邃起来。过了良久,他才又展颜一笑,拍了拍王虎的后背,自言自语道:「呵呵,小老虎,难道你真的是一只老虎吗?你呀,就算真的是一只老虎­精­,也一定是最笨的那一只了。哦,不对,我的小老虎讨厌人家说他笨,应该说是最聪明的老虎才对。」他又附在王虎的耳边悄声道:「如果我每天说一百遍你聪明,你是不是就会爱上我了呢?可爱的小老虎。」

替王虎盖上绣着龙凰呈祥图案的缎子被,慕非凡迳自出来,早有仆人们预备好了洗漱用具在外候着了,他洗完脸,梳罢发髻,忽然绿平进来道:「爷,王大人来了,正在前厅相候呢。」

他「哦」了一声,披上一件长衫便往前厅走去,行走间边问绿平道:「他来­干­什么?」问完了就见这个心腹的脸又扭成了一团了,他蹙眉道:「你这是什么模样?小老虎现在屋里睡得香着呢,不可能被你看见他又蹲在了­鸡­窝前了吧?」

绿平嘟囔道:「是啊,的确是没看见,不过爷,王大人一进门就对我说昨晚咱们府里有惊天动地的吼声,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爷你打算怎么跟王大人说?」

绿平在心里暗自嘀咕着倒霉,分明他们自己还对那声巨吼莫名其妙呢,这县令大人偏还一大早就跑过来兴师问罪!说什么这声巨吼引起了全城百姓的恐慌,一定要让他们府里给出个解释来。否则就要进来搜查!

他知道因为主子平时桀骜了些,背后又有那位年轻皇帝给撑着腰,因此从来都不给这扒皮县令上贡。是以那老家伙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就是没有缘由不便对他们下手。这回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他能不来兴师问罪才怪!

但公报私仇也不是这么个报法的吧,真是岂有此理!

绿平越想越气愤,把王县令抛出口的威胁都一一告诉了主子。

慕非凡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不过一会,复又冷笑一声道:「想用这件事儿来报复我?哼哼,老家伙还­嫩­了点儿。平素他不招惹我,我也就不Сhā手他们官场的事了,他当真以为我好欺负吗?我今天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说罢,慕非凡加快步伐来到了前厅。

一入前厅,入眼便见小凡在那亲自奉茶,只是眉眼之间也颇有怨­色­。

慕非凡咳嗽一声,施施然迈步走了进去,不等那王县令起身,就先抱拳笑道:「听说王大人对慕某人的家私十分的感兴趣,这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小人一介布衣,怎敢得罪县太爷呢?就请王大人早回府衙,调齐捕快前来搜查吧,我慕府中人在此恭候大驾。」

那王县令还未开口便叫慕非凡的一席话给堵得面红耳赤,他站起身来怒道:「慕公子说起话可要讲究凭据!本县是因昨儿个晚上你这府中发出震天大吼,有猎户证实那应为猛兽所为,本县怕那畜生如今仍藏在你府中园林假山之内,暗中出来伤人,这才好心想替你搜查,也好及时除却祸害!你却诬指本县居心叵测,实在是不识好歹!」

慕非凡闻言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原来王大人您早就认定了我府中藏有猛兽,欲行搜查了。既如此,又何必跑来这里先说这一套虚词,还浪费了我一杯上好茶叶呢?」他本来涵养极好,不会因这点小事就如此动怒,冷嘲热讽。只是这王县令为人素来贪得无厌,使得百姓叫苦连天,他心中早已不快,想找个机会在皇帝面前告他一状,但又不愿意倚仗皇帝Сhā手官场上的事。

今日也是他自己送上门来。

此刻慕非凡只怕他不搜,一旦搜查起来,他就有办法将这个狡猾­阴­险无比的贪官给扳倒。

果然那王县令气得面­色­铁青,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县就得罪了。」说完便拂袖而去。

这一头,绿平笑道:「这县太爷也是老糊涂了,他忘了咱们府里可是皇上住过的地方儿,敢来这里搜?我看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爷,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慕非凡无谓地哼声道:「没关系,让他们搜,派府里下人看着就行,告诉他们,若损毁了值钱的东西,那可是要赔的。待今年我进京时在皇上面前,『不小心』说出这件事……皇上虽爱玩,但那可是个眼里不揉沙的主儿,哪有不彻查原因的道理?到时候他那些贪赃枉法见不得天光的烂帐还能逃过隐衣卫的调查吗?只这一样,保管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凡道:「怎么?听爷的意思,您今儿个不打算留在府里?」

慕非凡点头道:「是啊,今天中午定了野味楼的烤野羊,答应小老虎要带他去吃的。虽然时间还早。但我想带着他在街上转转,绿平跟着我就行了,小凡你在府里照看着。」言罢又对绿平道:「走,去看看小老虎起来没有。」

回到景澜院,却听丫头们说六夫人已经收拾完出去了,好像是到大夫人的院子里去。

慕非凡面­色­一沉,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他不明白王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若说他是和如玉一伙的,他更该隐藏自己和如玉的关系才对,哪有这样大摇大摆三天两头往那里跑的,若说他们没关系,为何他偏偏要和自己作对,与一个被自己故意冷落报复的女子走在一起?如果只是同情心,为什么他又不和自己说,让自己对她好一点儿呢,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来到如玉的院落,正看见王虎掀帘子出来,还一边回头大喊道:「姐姐记得哦,我下午带烤羊腿回来给你吃,你中午少吃一点啊。」然后花枝送他到院子里,哼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下午就是不送烤羊腿,我们小姐一顿也吃不了多少东西。」说完了忽然看见慕非凡,小丫头面上带着的一点笑容迅速褪去,冷冷哼了一声,便回身进房间了。

慕非凡等着王虎出来,看见他今日穿了一席淡黄|­色­的罗衣,更衬得他­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说不出的娇美。而他一看见自己,面上竟没有丝毫慌张羞愧之­色­,还大张着手臂扑了过来,一边喊道:「慕非凡,你是来领我去吃烤羊的对不对,啊啊啊,你真是个好人,说话就算话耶。」

这样一派天真单纯活泼的王虎简直就是慕非凡的死|­茓­,先前准备好的一番训斥和冷冽质问全化成绕指柔情了。

可怜的绿平惊恐地看着爷亲昵地搂住他刚才还口口声声要打出原形的­奸­细疑犯,还宠溺地笑着对他道:「是啊,今天府里来了一只恶狗,我不喜欢看他乱吠,所以咱们就先去街上逛逛,逛完了就去吃烤羊,你说好不好?」

王虎欣喜地点头:「好啊好啊,慕非凡,我告诉你啊,我也最讨厌狗了,哼哼,说什么狗仗人势,狼心狗肺,还有走狗等等,看看看看,这些话里哪有一句好话,尤其是那句『虎落平阳被犬欺』,你听听。这狗的本质有多恶劣,连老虎他都敢欺负,哼哼,就算是从森林里到了平地上,但那老虎还是老虎吧,凭什么就要被狗欺负啊?所以我早就决定了,这辈子都不要和属狗的人打交道!」

「为……什么?」慕非凡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却见王虎理直气壮地道:「为什么?因为我是老虎啊,啊,不对,我的意思是说,我是属老虎的,哼哼,所以我当然不能和属狗的人打交道了,我已经决定了,如果遇见属狗的,一定要远远的避开,连一句话都不和他说。」

对于这番奇怪言论,慕非凡选择沉默以对,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王虎,他口口声声要远离属狗的,可他如今嫁的夫君,就是一个属狗的男人。

真奇怪,小老虎既然这么在意别人的生肖,怎么都不知道打听清楚呢?如今他落在一个属狗的人手里了,还什么一句话都不和他说?

他如今和自己的对话,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句了吧?再说他们已是同床共枕,只差最后一步了……

慕非凡轻轻吐出口气:决定了,在那最后一步没有发生前,他绝不能让小老虎知道自己是属狗的,绝对不能!

刚想到这里,他就听见王虎倒吸了口冷气,回头一看,只见宝贝瞪着一双乌圆的眼睛恐怖地看着自己,一字一字大声问道:「慕非凡,你……你是不是属狗的?」看他的样子,如果自己的答案是肯定的话,他大概立刻就会晕过去或者冲上来掐死自己。

「不是。」慕非凡眼睛都不眨地撒着谎,然后他看见王虎抓狂的表情:「胡说,你在胡说,如玉姐姐明明说过你二十三岁,二十三岁不正好是属狗的吗?」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不行,他要逃跑,一定要逃跑,他要逃进那座灵秀的深山里再也不出来!

呜呜呜,平阳城,还落进一个属狗的人手里,成了他的男妾,老天怎么能对自己这么残忍?他不就是有一次喝醉了,在雾隐山上朝上界叫嚣说自己是最聪明的妖­精­,连上界的妖仙们都没有他聪明吗?

他是喝醉了耶!上界的妖仙们怎么可以如此心胸狭窄,趁他来寻找考题答案的时候就挟私报复呢?

呜呜呜,不要让他知道是哪个妖仙这么­干­的,否则他飞仙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到妖仙帝告状!

「嗯,如玉她只知道我的大致年龄,事实上我今年二十四了,生肖是猪。」慕非凡继续面不改­色­地撒谎。

否认,一定要坚决否认!

看看小老虎的眼睛,那里面的意思轻易便能看透,如果自己一旦承认了,只怕他就要跑进哪个深山老林里去了呢:「那个,小老虎,我想你还不知道吧?我和如玉那个女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哪能让她知道我的真实岁数?所以我生肖是猪这一点,你完全无须质疑,不信你问绿平,他自小跟着我长大,我的事情他大部知道。」

「真的吗绿平?」王虎回过头去问看起来很老实的仆人,然后听到他肯定地回答:「一点儿也没错,六夫人,爷就是属­鸡­的,啊,不对,是属猪的。」

这圆谎还真不是件容易的差事啊!看看,一不小心就差点儿出错。绿平在心里做了个擦汗的动作,虽然他的额头此刻可是连半颗汗珠儿都没有。

「慕非凡说他的事情你大都知道,这是真的吗?」既然不是属狗的,那对自己就没有威胁了,王虎对慕非凡的生肖非常满意,猪可是老虎的食物,呵呵,属猪好啊。他心情大为放松之下,便有闲情来聊天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哦,是的,应该可以这么说吧……爷的事情我都知道。」就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不得不立刻帮着他圆谎,否则今天中午他能让郑厨子把我和那头野羊一块儿烤了。

偷偷在心中加上后一句,绿平认为在自己­性­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撒谎这种行为一点都不可耻,所以他还心安理得的在心里暗暗道:六夫人,你可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你实在太笨太乖了,这种事情你能向靠爷吃饭的我打听吗?

「小老虎,为什么要到如玉那里去?」生怕再被王虎问下去,绿平会露出马脚,所以慕非凡连忙转移话题,而这个也是他十分想知道的。

「嗯,我喜欢如玉姐姐啊,一开始是因为同情她,觉得你不应该对自己的原配这么残忍,所以才去看望的,不过我昨天见到如玉姐姐后,觉得好喜欢如玉姐姐,她那么温柔那么美貌,就像大姐姐一样,所以我就把她当成我的姐姐了。」他忽然转向慕非凡,认真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么做也一定有你的理由,如玉姐姐也说你们之间的恩怨是说不清楚的,所以我不管,也不问你,也不要求你一定要对姐姐好,但是慕非凡,你也不能­干­涉我去喜欢她照顾她,我们各为各的好不好?」

暮非凡暗暗的苦笑,心想:各为各的,小老虎说得多么轻松啊。可是面对那双充满了期待的眼睛,他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慕非凡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小老虎,你可以去她那里,但是你要知道,你的如王姐姐可不是个普通人,而且……她也十分的危险,所以你可以让厨房给她熬药送食物,但你切记,决不许给她任何的血,什么­鸡­血羊血等等,无论生的熟的,都决不许给她吃,唉,而且你自己,以后能少去她那里也还是少去为妙,你知道吗?我不希望你遇到任何危险。」他注视着王虎灵动的双眸,心中又是一阵苦笑,他大概又陷进去几分了,这种不想让他受到一丁点儿伤害的心情代表了什么?

难道以后真的会坠入这个傻傻笨笨的小东西编织的情网里吗?

正沉思着,忽然王虎看见了路边的凉茶摊子,他好奇地走过去要了一碗,谁知那是苦茶,他只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喷了出来,还被呛得咳嗽不已,慌得慕非凡连忙替他拍背。

到了野味楼外,慕非凡三人一起上楼,酒楼的大老板和郑厨子早已堆着满脸的笑容在楼里候着,将他们引进后院的小花园中,那里设着雅座,而在雅座前方不远处则用一堆篝火烤着一只肥硕的黄羊,羊油雨点般落下,让那火苗不时的就往窜上几分。

王虎「嗷呜」一声欢呼,不等慕非凡拉住他就窜了上去,伸出白皙修长的两只爪子就往那羊腿抓去。伴随着酒楼老板和郑厨子以及慕非凡绿平那走了样的惊叫声音,一声悠长惨叫紧接着响起,王虎烫的两只手上各起了一个大泡,前面的衣襟也烧着了,吓得他乱蹦乱跳,慕非凡冲上前去,手掌在那衣服上轻轻一抹,果然手掌过处,那火头便灭了,饶是如此,前面的衣服也烧了个惨不忍睹。

「你急什么?」慕非凡又是心痛又是气急,忍不住对着王虎大吼:「这儿有一整只羊呢,你用得着馋成这副模样吗?莫非你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的不成?」

吼罢了,看见王虎委屈却不敢作声的模样,他又觉得自己实在太凶,连忙拉着他来到座位上,柔声道:「你啊,也该注意着点儿,没看见有这么贪吃的。」

王虎心道:废话,我一千年没有吃了,能不贪吗,谁知道这人手这么没用呢,当初森林里大火初停,各种烧死的动物何必等到凉?多热我都敢吃。现在只是摸了一摸,就起了俩燎泡,呸!还说什么猛兽怕火,人不怕火,我现在都变成|人了,那火不照样往我身上扑吗?哼哼,人类惯会骗人,只为了显示自己比动物们高明就说自己不怕火。哼!我可没看出火在哪儿躲着他们。

郑厨子看呆了眼,悄悄问身旁的绿平道:「爷带来的是哪个小倌馆里的兔爷儿?怎么饿成这样?是被鸨头虐待吗?啧啧,其实收拾起来真是天仙般的人物儿,就是被生生的饿瘦了。」他话未说完绿平就狠狠横了他一眼道:「不想被爷揍就别乱猜,这是我们的六夫人,爷爱得跟宝贝似的,他爱吃­肉­,没看爷就特意把他带过来吃烤全羊吗?」

他说完了,那边慕非凡已经催着上烤羊了。

没办法,再不上桌的话,他担心王虎的口水能把人家萧掌柜的这个小花图给淹了。

郑厨子熟练的割了一条羊腿盛在巨大的盘子里端到了王虎面前。他的手艺的确不错,烤­肉­香气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小花园。

这只黄羊十分的肥大,一条腿足足有十多斤重,他估摸着这些怎么也够这两位爷吃的了,谁知王虎把盘子一下扒拉到自己怀里护着,一边眼都不眨的盯着那只羊:「那个,那些部分不是我们的吗?」他非常伤心欲绝地问。

「都是你的,快吃吧。」暮非凡叹了口气,挥手让已经处于凝呆状态的郑厨子退下,一边邀请自己的好友萧掌柜的过来一起吃。

谁知对方看了看王虎,然后嘿嘿笑了两声:「算了,我前边还有生意要应付呢,非凡你自己和……六夫人享用吧。」

萧掌柜的和郑厨子一起从边上就要离开,走路时,悄悄的对郑厨子说:「我觉得非凡这回大概娶了一头猪­精­。」话音刚落,就听王虎的声音传来道:「俺才不是猪­精­,笨小猪比俺还能吃呢。」

萧掌柜的翻了一个白眼,心道:好嘛,耳朵倒是好使。

这里王虎刚说完自己不是猪­精­,回过头来抬手就要去撕那条羊腿。

慕非凡连忙阻止了他,斥道:「自己的手还没好呢,就又不吸取教训了。」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预备好的割­肉­刀子,将盘子从王虎臂弯里使劲的拽出来,一边割了一片­肉­放在他面前的小盘子里。

「不够不够,这点还不够塞牙缝的。」王虎大声嚷嚷着,要抢回那只盘子。

慕非凡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你放心,这条腿我都割给你吃,我一块­肉­都不吃行了吧。」他恶狠狠的又割下一片­肉­。

妈的!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什么王虎这种呆傻的家伙竟然能让自己给他割­肉­?

妈的,这个小妖­精­!

第七章

当郑厨子和萧掌柜再次出现在后园的时候,他们被眼前的景象给震呆了。

只见王虎捧着一条超大的羊腿在嘴里艰难的又啃又咬,可怜的骨头上已经没有­肉­了,只剩下几根筋儿,现在王虎便是与这点点筋在奋战。慕非凡则一脸无奈地呆在一旁。

绿平看见了他们,悄悄跑过来告诉他们事情的缘由:「那个爷割­肉­给六夫人吃,不过六夫人嫌他割的太慢,就­干­脆自己撕着吃了,最后他就成这模样儿了。」

在绿平说完后,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王虎啃下了一块骨头,递给慕非凡道:「慕非凡,这块脆骨给你,很好吃的哦,也有嚼头。」

慕非凡现在可以肯定自己的小老虎不是凡人了,他怔怔看着那块巴掌大的骨头,半晌才呆呆的问:「小……小老虎,你说这是脆骨?你……你觉得我的牙齿是可以将它嚼碎了咽下去的是吗?」

唉,这小老虎不是妖­精­就是眼神不好!

慕非凡在心里感叹着,但为了表现出自己并不是嫌弃他的口水,慕非凡还是在骨头上咬了一口,然后他听见后面有人倒地的声音。

惨了!自己忘了这种骨头对于人类的嘴巴来说是硬了些……

王虎心虚地夺过那块骨头,嘿嘿笑道:「那个……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啦,嘿嘿。」他说完,连忙奔下雅座用刀割下另一条羊腿,讨好地割下一块小­肉­片递给对方:「喏,这个给你吃哦。」

「小老虎,你……你就老实告诉我吧,你是妖­精­对吧?」暮非凡艰难的看了眼王虎手中的羊腿:「你吃了十斤的羊腿,现在还能再吃下去?」

看到慕非凡快要吃惊的模样后,王虎知道自己要适可而止了,他连忙拍拍肚皮:「啊,那个,哈哈哈,慕非凡,我怎么会是老虎­精­呢?哈哈哈,那是不可能的啦,我只是生来就能吃而已,那个……我都吃的好饱了呢,哈哈哈,我们回去吧,别忘了找几个人把这羊抬回去哦!哈哈哈。」

说着,王虎恋恋不舍地看向剩下的烤羊­肉­,忍不住又吸了吸口水。

老虎­精­?

慕非凡幽幽的看着飞快的拼命的澄清自己的王虎。在心中叹道:什么叫不打自招?这就是!看来他真的是一只妖­精­,而且还是一个老虎­精­。

这样,新婚夜他扑向自己的举动,老爱蹲在­鸡­窝前的习惯,那声奇怪的虎吼,还有他总是说着老虎的各种好话,询问鸳鸯的数量,怕属狗的人……种种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慕非凡目不转睛地看着王虎,看着他的眼神开始闪烁,甚至露出那种一有不对就要逃走的神情,慕非凡肯定了这不可思议的猜测。

怎么办?要放弃他吗?一只又傻又呆又贪嘴,单纯到被人卖了还会给人数银子的老虎­精­……不!他舍不得,虎落平阳为犬妻,这是老天爷给他安排下的缘分,他才不要傻得像世俗中人放弃这只可爱的老虎­精­呢。

「哦,那个,你当然不会是妖­精­了。我也是和你开玩笑呢。」慕非凡从容一笑,不意外地看到王虎瞬间放松下来的神情,好在后面的三个人都是自己的至交心腹,就算被他们猜到了也不会怎么样,否则慕非凡不否认自己可能会杀人灭口。

谁也别想伤害他的小老虎,谁也不许拆散他们!

回府的途中,王虎非常开心地看着跟在他们后面抬着烤羊的家丁,嘴巴都笑得合不上了。

慕非凡实在忍不住了,扳过他的身子道:「你倒着走不累吗?小老虎,好了好了,算我服你了,你正着身子走吧,街上的人都在看你呢。」他挥手示意家丁将羊抬着走到前面,如此总算让王虎的身子给正过来了。

墓非凡看着王虎含情脉脉看着烤羊的目光,心中十分郁闷。

什么时候他才能这样看着自己?难道现在的妖­精­们都在挨饿,又或者是遭了什么天灾人祸叫那些­精­明的动物都早死了,只剩下小老虎这种呆傻痴笨的成了­精­不成?

嗯,这是很有可能的,就如同人类一般,­精­于算计的人永远不可能修道成正果,越是清静无为,清心寡欲的人越有可能成为有道高僧、得道之士……想必动物界也是这样吧,嗯,往后要找个机会问问宝贝小老虎!

回到府中,只见小凡迎面而来,一路笑一路说,言道那个县令来到府中搜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搜到,悻悻然的离开了。

慕非凡冷笑一声,暗道终于可以修书给那个皇帝损友了,这回不怕这个贪婪的老东西不倒台。

因书房里堆了各个店铺呈上来的当月帐目,慕非凡无奈,只得放王虎自己回房。

绿平看着他拿着扯下的一条羊腿,欢天喜地的去了,不由奇怪道:「我还以为他能把整只羊都带走呢,谁知只带了一条羊腿。」话音刚落慕非凡便忍不住笑道:「你说的没错,他不可能只带走一条羊腿,如果我猜的不错,这条羊腿他应该是拿给如玉的。」

他说完不甘心的摇了摇头:「真是的,为什么小老虎就看那个女人对了眼呢?」

绿平笑道:「这也是一种缘分吧……」未等绿平说完被慕非凡狠狠的一瞪:「什么缘分?就算是缘分也是孽缘,他和我才是良缘。」

绿平翻了个白眼,心道主子啊,你看看自己个儿都变成什么样儿了?连这种孩子样的负气话都能出口。

嘴上却不敢说,只好唯唯诺诺跟着慕非凡进了书房。

另一头,王虎举着一条羊腿兴冲冲往如玉处而去,远远的花枝和如玉就在房里看见了。

花枝奇怪道:「小姐,那老虎­精­举着个什么东西呢?似乎是往咱们这儿来,长长的倒像个­棒­子似的。」说完了如玉也道:「胡说,­棒­子哪有那么粗的,难道是铁棍?他拿着这种东西过来,是因为知道了咱们的身份,所以帮着慕非凡来打杀咱们吗?」

花枝翻翻白眼道:「小姐,铁棍也不比­棒­子粗多少吧。」说着话的功夫,王虎已经渐渐走近了。如玉和花枝连忙转身来到门边,接着便闱到一阵香气,花枝疑惑的看向如玉:「小姐啊,那个……自从你嫁到慕府来,我可再没有阗到过什么­肉­香,这个……这个该不会就是吧。」话音刚落,院子里便响起王虎的声音:「如玉姐姐,你看看,我给你带烤羊腿来了。」一边说一边兴冲冲地冲进屋里,把烤羊腿往光滑的木桌子上一放。

如玉和花枝对视了半晌,如玉方颤声道:「这是……烤­肉­?」话音刚落花枝便在边上补充道:「不但是烤­肉­,而且这是烤羊­肉­,是……是烤羊腿­肉­。」

王虎兴奋地点点头:「是啊是啊,今天慕非凡带我去吃烤羊了,我把一整只都带了回来,特地拆下这条腿给你们,如玉姐姐身子这么单薄……」不等说完忽然见如玉猛抬起头来,用恶狠狠的眼光盯着自己,良久,才­阴­恻恻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不信你看不出我真正的身份,你第一回就知道我身上有几十条冤魂厉鬼了,那你为什么还敢接近我?除了花枝和­奶­娘,从小到大没有人敢靠近我的你知不知道?」说着,她忽地伸出手来,指甲在一瞬间暴涨了而出,死死掐住王虎的脖子,她一向温柔婉约的面容上,布满了狠厉之­色­,平素里轻柔的声音也忽然拔高了好几度,甚至尖锐无比的咆哮了起来:「说,你到底是不是慕非凡派来害我们两个的?你故意这样的对我们好,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说!」

王虎呆呆看着那双掐在自己脖子上瘦骨嶙峋的惨白玉手,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恐惧,甚至连尖叫都没有,只是歪着脑袋翻着白眼,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如玉先慌起来,收了手对花枝急道:「我……我刚才太激动了,是不是把他掐死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她拉住王虎的手,面上露出一丝不舍之­色­:「花枝,快去喊大夫吧,就说六夫人在这里……就说六夫人忽然晕倒了,应该会有人来……哎呀,这……我不是有心的。」她急得快哭了出来,一旁的花枝却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昏倒啊,你看他现在还站的好好儿的,奇怪,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忽见王虎跳了起来高声道:「啊,我想起来了!」他开心地拉着如玉的手道:「姐姐你是役鬼师对不对?哈哈哈,没错,就是役鬼师!呼呼,总算想起来了,要不是这带着冤魂戾气的指甲,我还真忘了有役鬼师这么一种说法呢。」

他看着摇摇欲坠的如玉和花枝,呵呵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啊如玉姐姐,那个……因为我在山上只看了一遍有关于役鬼师的书籍,还是六百多年前看过的,所以一时间没有想起来。」看到终于无力坐倒在床上的如玉,他急忙分辩道:「那个,不是我不聪明,我这记­性­就算不错了,如果是老鼠­精­,他到现在只怕也想不起来呢。」

花枝摇摇头,呻吟道:「不是为这个,我问你,刚才你歪着脑袋翻着白眼,那是在­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想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老天,她真服了这只老虎­精­,空有一身的高强法力,怎么……怎么却像一只刚入道的笨妖­精­呢?

「是啊,我们老虎想问题时都是这样的。」王虎生怕她们不相信,连忙再做出刚才歪着脑袋翻着白眼的动作强调道:「看到了吗?都是这样。」话刚说完,他才突然醒悟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吓得脸­色­大变,慌忙补救道:「那个……我不是说老虎­精­,我和老虎没关系的,你们要相信我。」

如玉一笑,拉着他坐下,柔声道:「我们早就知道你是一只老虎­精­了。你啊,这么单纯,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恐怕不但我们知道,连慕非凡都早就识破你的妖­精­身份了呢,那只狼可不是一般的心机深沉,我爹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都被他给害的倾家荡产,唉……」

王虎见如玉悲伤的模样,顿时忘了让自己身份暴露这种有天大危险的事情,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如玉安慰道:「姐姐别哭,别哭,有我呢,一切都有我呢,姐姐有什么委屈都告诉我,就算是慕非凡,我也要去和他讲道理,我会让他对你好的,好不好姐姐?」

说道这里,他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只狼给自己割­肉­吃的情景,虽然割的­肉­块好小,但那时候,那种被关心被宠爱的感觉真的很温暖啊。他小小的老虎心抽痛了一下。

不想,真不想把慕非凡让给任何人!可是如玉姐姐也好可怜啊,自己是应该忍痛的……

他一瞬间转过的情绪都表露在那双眼睛里,看在如玉的眼里,一颗早就被仇恨蒙蔽的冷酷之心竟然像寒冰遭遇春风一般化开了,他拉开王虎,轻声道:「谢谢你了小虎,这么多年来,除了­奶­娘和花枝,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连我自己的爹娘都……」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些,小虎啊,你实在是太单纯了,所以你要小心慕非凡,他是个你想象不出的狠辣之人。唉,姐姐看得出,你喜欢上他了,可是你一定要小心……」

不等说完,王虎便跳了起来,大声道:「没有,我才没有喜欢他呢,姐姐,你知道我是妖­精­,我都快要飞仙了,怎么可能喜欢他呢?」他说完,站起来使劲拍着胸脯证明自己说得是肺腑之言,但不知为何,胸脯拍的越响,心里的那份心虚就越大。

「这就好。」如玉认真的看了他半晌。忽然抿­唇­一笑,也起身道:「若这样,我就放心了。」她看着外室的那只羊腿,喃喃道:「很久没有吃过了,我本来不喜欢吃­肉­,怎的这时候倒觉得肚子里馋虫开始活动了呢?」话音刚落,王虎便呵呵笑道:「好,我不打扰姐姐吃饭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找我,放心,一定给你弄到的。」

如玉点了点头,看着王虎欢乐跑出去的身影,她的眼圈儿猛的又湿润起来,自言自语道:「竟然会有人不怕咱们,花枝,竟然还会有一个知道咱们真正身份的人不怕咱们,尤其这个人还是妖­精­。」她激动的一把抱住自己的花枝:「花枝,你看到了吗?小虎他不怕咱们,他一点都不怕咱们,他……他还给咱们送羊腿,还说要给我出气,花枝……」

花枝回抱住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姐:「我知道了小姐,我全都知道了,你不要摇了,唉,小姐你怎么哭成这样,不会被那只小笨妖­精­传染了吧,小姐你别哭了,今天才换的衣服耶,都脏了……」

因帮了如玉而感到快乐无比的王虎一出门,便向烤羊跑去,结果却发现烤羊不见了。他这一吓非同小可,「嗷呜」吼了一声,大嚷道:「谁?谁动了我的烤羊?啊啊啊啊,是哪个不长眼的?死龙臭龙,是不是你?我就知道,咱们十二个里面就你最爱吃­肉­……」

话音未落,身后就响起了绿平的声音:「夫人,你那羊被爷命人抬进书房去了,您到那里便能看到了。」

王虎心中一凛,暗道惨了,自己一着急,忘了这里是人间界……

他吓得看也不敢看绿平一眼,一溜小跑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入目只见慕非凡坐在大红木椅子上捧着一本帐看着,烤羊就在他的身边。

听见脚步声,慕非凡看都没看王虎一眼,只是悠闲道:「小老虎,你刚刚说什么?说是哪个不长眼的动了你的羊是吧?还有那个什么臭龙死龙又是谁啊?」

「哦,我……我没有这么说啊,慕非凡你一定是听错了。」王虎眨着无辜的眼睛,决定装傻装到底。

要知道,他看过的人间书籍里可都是这么写的!死不承认往往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慕非凡放下账本,搂着他坐到自己身边,笑道:「算了,你不想说,我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听。嗯,你去如玉那里,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要我小心你,还说千万不能喜欢上你。」王虎一时不察,顺口说了出来,再想掩饰已经来不及了,果然就听慕非凡咬牙切齿的恨道:「呸,她还有脸叫你小心我,她才是蛇蝎心肠,最毒­妇­人心呢。」他又转向王虎:「小老虎,你千万不能听那个女人的,知道吗?那个女人才是会伤害你的夜叉,你知道吗?她根本就不算人,只是个卑鄙下流无耻的役鬼师,你以后不要去接近她了。」

王虎点点头:「我知道她是役鬼师啊慕非凡,可她好像不像你说的这么坏,嗯,你好像也不像她说的那么坏,到底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啊?就算她是役鬼师,你们也不应该有关系才对啊。」王虎歪着脑袋道:「慕非凡,你告诉我你们的故事,让我给你们评评理好不好?」

慕非凡看了他半晌,忽然失笑道:「小老虎,怎么你总是这样出人意料?」他忽然抬起头来,目光也骤然幽远深邃的如一池寒潭,良久才沉声道:「我与如玉的恩怨,是无法说清楚的,我恨她入骨,她也恨我入骨。不过错在她,哼哼,我是决不会放过她的,我要她在这里,空有一身本领却施展不开,要她在这里日日受着折磨,直到她弱得再也无法控制身上的那些鬼魂被反噬而死,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王虎不耐烦道:「我知道你恨,所以你不用说这么多来强调你有多恨她了,我想听原因,为什么你会这么的恨她呢?」他不知不觉的坐正了身子,看来这问题让他很感兴趣。

「其实不是个­精­彩的故事。」看穿了他的想法,慕非凡淡淡的道:「那年我十五岁,一直照顾我疼爱我的­奶­妈去世了,小老虎,你不知道,我对于­奶­娘的感情,不比对我娘的少。那是我第一次尝到了悲痛欲绝的滋味。我给­奶­娘举行了平阳城里最隆重的葬礼,可盛大的仪式平复不了我内心的那份伤痛,我看着装有­奶­娘的棺材落在了那个据说风水很好的墓地里,在那里整整跪了一天才失魂落魄的回家,吓得老娘哭嚎着说她一定长命百岁,得死在我后面才成。就这样,­奶­娘最终离我而去了,我也渐渐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嗯,这样很好啊,人类的寿命本来就很短,慕非凡你那么聪明,难道还看不开这些吗?」

王虎实在忍不住了,他是想要听如玉姐姐,怎么慕非凡尽说他­奶­娘了?

不过看他伤心欲绝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打断。事实上,他还真想好好搂着慕非凡安慰一番呢。只是看看自己纤细婀娜的身子,再看看慕非凡高大健壮的身体,他只好自动放弃了。

此时他真是愤恨不已,为什么自己堂堂一老虎­精­,变身后却和那只老鼠差不多,都是弱不禁风的美人儿一样。

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没错,我慢慢的看开了,也慢慢的从这个打击中走了出来。可是……」慕非凡的语气蓦然激动起来,双手也紧握成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吓得靠在他身上的老虎­精­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幕非凡是要吃掉自己。

「可是一年后,我竟然在大街上看到了­奶­娘。」他愤怒的眼睛都要裂开了似的,偏偏傻傻的老虎­精­还不解地问:「啊?你­奶­娘是装死来骗你的吗?慕非凡是不是你不肯好好读书,所以你­奶­娘就装死激励你,嗯,我在山上看过这样的例子呢,不过人家都是装死几天,你­奶­娘却装死一年,真的是好坚定啊。」

「小老虎,你……」慕非凡被一肚子愤恨支撑着的身子倏然就坐倒下去,面对王虎,连一向的愤怒都提不起来了……

对于王虎脑子里的奇异想法,慕非凡无力的挥挥手,叹气道:「不是,­奶­娘不是装死,而是如玉那个狠心肠的女人,她的­奶­妈和我­奶­娘是同一天死亡的,只不过她的­奶­妈是回老家时被大火烧死了,尸骨无存,据我后来请的道士说是因为我­奶­娘和她­奶­妈两人气场相合,所以那个死女人就利用自己役鬼师的身份将她­奶­妈的魂魄保留了下来,然后指使她身上养着的鬼魂到处寻找能够让她­奶­妈借尸还魂的尸体,结果它们找到了我­奶­娘的尸体……那个女人就这样让她­奶­妈的魂魄进到­奶­娘的尸体里,她……她……她这个歹毒的女人,为了她自己的一己之私,竟然连已经入土为安的人也不放过!所以我发誓,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小老虎,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那样恨她,为什么那样对待她了吧?」

王虎使劲地甩甩脑袋,看着慕非凡重新燃烧起仇恨怒火的双目,半天不得不老实地回答道:「没,没太明白,那个,不是我不聪明,实在是你说了一大堆的­奶­妈­奶­娘,把我都给弄糊涂了。那个,她们是都没死啊还是都死了?怎么一个没了一个活着,还搅和到一起去了呢?」

慕非凡怔怔地看着王虎,忽然回头问绿平道:「你觉得我没说明白吗?」

绿平连忙狗腿地笑道:「怎么会?爷说得很清楚啊。」

慕非凡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认为我说得够清楚了。为了说得更清楚些,我还特意称呼我的­奶­娘为­奶­娘,如玉的­奶­娘为­奶­妈,小老虎竟然还没听懂,那就不是我的错了。」他拿刀割下约五斤重的羊腿­肉­:「好了,小老虎,我的乖乖宝贝,拿过去到一边吃哈,如果你还弄不明白,改天你去问如玉好了。」

「我现在就去问。」王虎气得转身就走。

真是的,自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他们两个和好?结果看看!慕非凡这是什么态度,才说了一遍,看自己没懂竟然就要打发自己走?

王虎气哼哼的就要出门,走到门口却又折了回来,将慕非凡手上的羊腿­肉­一把夺下,这才又转身扬长而去。

在王虎到了如玉的院子后,得到的答案又是一阵让他晕头转向的抱怨。

王虎只听得如何和慕非凡一样,说了一大堆的­奶­娘­奶­妈,又说慕非凡太狠毒,人都死了,区区一具尸体被她借用而已!就算他生气想报复,冲她来就好了,犯得着将她爹的产业全部弄垮,还设计让她爹爹染上赌瘾吗?害得她爹连女儿都输给了慕非凡不说,­奶­娘也被他请来的道士杀死了!如今,她家人只能漂泊四方。到现在,连她都不知道她爹娘在何方了。

在得到这一长串让他头疼欲裂的答案后,王虎思考了许久,才终于勉强弄清了这二人恩怨的症结所在。

事实上,他们就是为了他们各自的­奶­妈而相互争斗。

慕非凡希望自己的­奶­妈入土为安;如玉希望自己的­奶­妈能够复生。

为了这两个人,慕非凡和如玉打了一场战,可是如玉输了,所以被囚禁在了这个设了强大结界的院子里。

王虎叹了口气,这场恩怨说深不深,但是实在是纠结无比。

这场恩怨之中,孰是孰非殊难料定,聪明如他也解不开这个结。

无奈之下,王虎决定还是像现在这样就好,他无法Сhā手两人之间的事情,就只能凭自己的良心来周旋了。

从如玉屋里出来时,已是繁星满天的时候了。

王虎坐在山石上望着夜空发呆,他在想人类只有那么短的生命,就算如玉是役鬼师也不能长生,为什么他们甘心留着仇恨这种不快乐的东西度日呢?正思索间,忽然身后涌来一阵暖意,他回头一看,是慕非凡,只见他含笑望着自己道:「怎么?小老虎不到­鸡­窝前蹲着,倒跑到这里赏月了吗?」

王虎瘪瘪嘴,迷茫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认真的语气和认真的内容让慕非凡敛去了笑容,半晌才舒出口气道:「或许我的小老虎说得有道理,只是现在我还是放不下,也许有一天,我能够因为你而消除这个心结吧。」他挽起王虎:「走吧,这都快入秋了,夜里已有了凉意,别在这里冻坏了身子。」

快入秋的夏夜里,一轮圆月挂在树梢,微风轻轻吹过,树影婆娑间,荡漾着满园的清光。

慕非凡牵着王虎的手,两人一步步踩过石子小路,没有人说话,静谧的空气中,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王虎偷偷抬眼看着慕非凡,一颗心越发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慕非凡的侧脸为什么也会这样好看?他是人,可他握着自己的手却如此坚强有力,连身为妖­精­的自己也没有这么坚定的力量。还有,这身上的燥热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越看他身上就越热?

王虎的目光逐渐痴迷起来:难道月亮带有某些奇怪的法力吗?难道自己也和那些在圆月之夜发情的狼一样吗?否则这种想扑进慕非凡怀里的感觉是什么?为什么脑海里闪现的都是他对自己的好,昨夜对不肯行房时他的体贴,今天给自己割羊­肉­的细心,还有拍着自己背时的那股温柔力道,连那声嗔怪都饱含着担忧……

不!不会的,自己怎么可能在下凡的第三天就喜欢上一个人类?老天啊,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妖仙前辈啊,你不能这样的公报私仇啊!

王虎在心底哀嚎的同时,慕非凡的心情也在发生着变化,月明风清的夜晚,本就适合卿卿我我,谁知道他和小老虎之间,连卿卿我我都不用,只是这样的牵着手并肩前行,心中便涨满了暖暖的幸福感……

想他慕非凡饱读诗书,竟到如今才亲身体会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完美境界。

怎么办?似乎越来越控制不住了,再这样走下去,只怕走到景澜院之后,他就要把小老虎拆吃入腹。

想到王虎对­性­事的恐惧,慕非凡不由对自己越来越旺盛的欲望感到慌乱,谁知低头一看,王虎也没好到哪里去,正对着他目光迷离,眼看身子就要靠上来了。

天晓得慕非凡多想抱起他立刻回到景澜院要了这只单纯笨笨的小妖­精­。可他却只是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最后用手捂住王虎的眼睛,沉声道:「小老虎,我很喜欢你,也很想要你,可是,我越喜欢你,就越不想让你在将来后悔,你要想清楚,如果……你还没有爱上我,就千万……别用这种眼光来看我,那样我会控制不住的,你……明白吗?」话出口的同时,他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时间缓缓的流逝,王虎始终沉默着,彷佛过了数年之久,才见他毅然转过身子,轻声道:「谢谢你,慕非凡,我会感激你的。」

说完他挣脱慕非凡骤然握紧他的那只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头也不回的跑回了景澜院。在他的身后,是慕非凡盛了满满失望的眸子。

第八章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缓缓而逝。

哦,或许用流水来形容并不准确,应该是用如海来形容慕非凡和王虎的婚后生活——他们的生活表面虽然平静,但在暗底下总有一些汹涌的彭湃的东西。

总之,慕非凡还是慕非凡,对王虎的体贴关爱丝毫未变,且有越来越深的倾向。而王虎却是在前进与退后当中挣扎着,越挣扎他就越发现自己有泥足深陷挣脱不开的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慕非凡知道了什么,总之在那只烤羊吃完后,慕非凡每顿饭都会给他弄上十几斤的蒸­肉­烤­肉­炖­肉­烧­肉­,吃得王虎本来瘦弱的身体渐渐丰盈起来,但要说离圆球的程度那还是相当远的。

在这方面,他的确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王虎十分怀疑,慕非凡是不是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打算将自己喂成球状,这样一旦他找僧侣道士来降妖的时候,自己就连手脚都伸展不开了,谈何反抗挣扎?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如玉,当场让如玉和花枝笑倒在床上。

花枝笑得滚在了地上喘着气断续道:「小老虎……你……你放心吧,爷就算……要降你,也绝……不会用……这种笨到家的办法的,你别因为……他对你好就认定他是一个好人,他如果……对你用起计谋来,一千个……你……也得被他吃­干­净了。」

虽然王虎对这种侮辱自己智慧的话非常不满,不过知道慕非凡不是在算计他之后,他还是很开心。

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现在简直都不敢见慕非凡,每次和他在一起,便会不由自主的想他对自己的好,甚至大白天的时候,他偶尔坐在慕非凡身边,静静看他写字看帐什么的,他心里都会浮现出在山上看的那些春宫图,还自动的把那些男女男男面容换成了自己和慕非凡……

这实在令他十分害怕:难道他的道­性­竟如此薄弱吗?难道说他比那些啸月之狼还­淫­荡吗?否则为什么人家狼好歹在月圆之夜才发情,而他却不论月圆月缺,甚至连白天晚上都不论了,只要看见慕非凡,心跳就会加速脸蛋就会变红,身子只想往他身上靠,渴望他温柔的对自己做那些事情呢?

当王虎发现一再的忍耐抑制只能让他越来越喜欢慕非凡后,深怕一个控制不住就把自己送到人家嘴边的老虎­精­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逃跑!

是的,他是要逃走!

王虎决定逃到那座灵秀的山上,度过五年的岁月,然后回去和好友们一起飞仙。

只要不和慕非凡见面,他很快就会忘记慕非凡的!

王虎心里坚定的这样认为着。

没错,和慕非凡的相遇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外罢了,怎么可以用自己一千年的道行和飞仙之路来换取?所以老虎­精­暗暗的做下决定,他连逃跑的良辰吉日都暗地里选好了,一定要选个诸事皆宜的日子,务必要一逃成功——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单纯的老虎­精­也没想明白,自己明明选了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可为什么偏偏走的都是霉运呢?不但失去了逃跑的机会,失了身子,还……失去了一颗心。

话说到了王虎选定逃跑的这天早上,慕非凡恰巧外出应酬,一夜未归。

于是王虎起了个大早,到­鸡­窝拎了两只­鸡­,又到池子里抓了两对鸳鸯,在院子中抓了一对刚睡醒的仙鹤,打了一个比他的身子还要大的包裹。

那些仙鹤,­鸡­还有鸳鸯因为面对的是一只老虎­精­,所以吓得连声音都没有了,宛如遇到了孙悟空的凡马一般——当然,那只勇敢的鹅是个例外,所以王虎尽管有些舍不得,还是不得不将它舍弃了。

此刻,万事具备!

王虎背着一个大包裹出了景澜院,偷偷摸摸的一路在庭院中树木花草的掩护下向大门行进。

正奇怪怎么这么顺利,连一个仆人都没遇到呢,结果在距离大门还有几百尺的时候,他就顿住了身形,将身子掩在一棵百年老树的后面,偷偷摸摸探出头去。

果然,前面发生的一切的确是有些不对劲的。

王虎惊讶看着优雅在门前踱着步子的如玉,还有显得兴奋无比的花枝。

奇怪,她们不是被困在自己的院子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慕非凡好心撤了结界?也不像啊,虽然如玉姐姐的表情似乎很平静,但眼中的那抹煞气可是瞒不过他老虎­精­的眼睛的。

忽听「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慕非凡冷冽的声音传来:「人呢,这个时候也敢偷懒……」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嘎然而止,王虎看见他脸上无比惊诧的神­色­,然后他听见如玉咯咯笑了两声,用一贯温柔平和的声音道:「慕公子,别来无恙啊。你别对你的仆人们发火,他们可是很尽忠职守的,不过有些事情我想还是不要吓到他们为好,所以就让他们全部进了主屋,恐怕现在这里除了我们三人外,整个府里都没有一个清醒着的人了。」

王虎心中不满道:谁说没有清醒着的人的?难道我不是人吗?哦,我的确不是人,我是一只老虎­精­。

醒悟了自己的本来身份,王虎便把心中那点对如玉的不满都消散了,现在,他比较好奇如玉到底是想­干­什么?

慕非凡的惊诧之­色­很快退去,只是脸­色­迅速地沉了下来。

他回身从容的关了门,用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冷列声音问如玉:「你终于还是出来了,是小老虎听信了你的话,拿血给你的是吗?」

这个该死的慕非凡,不负责任的话他怎么可以乱说呢?我什么时候拿血给如玉姐姐了?

王虎不满的想着,谁知下一刻,他听见如玉竟气定神闲地道:「没错,是小虎拿给我的,慕非凡,现在你是不是后悔那样无法无天的宠他了?宠到竟然允许他随意出入我的院子?」

慕非凡叹丁口气,苦笑道:「后悔?我只后悔宠他宠得还不够,或许以后,再也不能宠下去了。」他的目光望向景澜院的方向,说不出的留恋与深情:「如玉,你应该知道,这个府里唯一真心对你好的,就是小老虎,所以你不能伤害他,我们两个的恩怨,不许你牵扯到他的身上,他只是一只有些笨的老虎­精­……」如此说着,慕非凡又表情一变:「如果你不答应我这一点,我宁可与你同归于尽,你大可不用怀疑,这点手段我还是有的。」

他……他知道了,他知道我是老虎­精­了!

王虎吓得瞬间身体冰凉,险些摔倒出去,慌忙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为什么慕非凡会知道呢?不,不对,这个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慕非凡早就知道自己是一只老虎­精­了,可他为什么还会对自己那样好?他不是应该请个道士和尚来降妖吗?最不济也要把他给打出原形和如玉姐姐关在一起啊!不,不对,这个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玉姐姐怎么可以撒谎呢?明明不是自己给她血的啊,她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正当老虎­精­陷入了纷乱的思绪中不能自拔的时候,他听见了如玉的狂笑声,那种违背了她一贯优雅形象的狂笑,似乎她憋了三年的委屈与愤恨都借由这阵狂笑声宣泄而出。

当笑声终于歇下的时候,他听到如玉冷笑着对慕非凡说:「慕非凡,你也有今天,你不是向来狠辣无情的吗?你不是向来冷酷从容的吗?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有深陷情网的一天,哈哈哈,小虎实在是太能­干­了,太能­干­了,哈哈哈……」

尖厉的笑声嘎然而止,王虎惊讶的看着如玉的的周身忽然发出幽黑的光芒,就连花枝的身上也散发出淡青­色­的幽光。那道黑­色­光芒转瞬间就化为光剑,缠上了慕非凡的身体。

慕非凡的手中忽然亮出一点黄|­色­的萤火,他的眼神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危险与酷寒:「你还没有答应我,如果你不答应,我说过会与你同归于尽。」他将手艰难的举起,那萤火陡然又亮了几分。

如玉沉默地看着那道越来越明亮的萤火:「大光明焰,你竟然有本事弄到这个!」她恨恨地说,然后语气转为幽冷:「那你就直接和我同归于尽好了,这样你的小老虎就不会被我伤害,何苦要我一句承诺呢?难道你就这么的信任我?」

慕非凡点点头:「没错,只要你说,我就信。我恨你,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如玉,你要想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两个都死了,小老虎会伤心,你以为我愿意放过你吗?如果我们中只有一个死去,他的伤心……总会轻一些。」他垂下了眼帘:「我知道你不可能放弃对我的报复,所以,由我来放弃。毕竟你吃了三年的苦,而我却因为小老虎,得到了这数月的幸福,也不亏了。」

如玉定定的看着他,泪一颗颗从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中流淌而出:「不错,三年的苦,加上­奶­娘的死,还有我家人被你逼得四处流离的仇。慕非凡,你说得对,我不可能放弃。」她蓦然收紧了­操­纵着的光束,看见慕非凡白了脸­色­青了嘴­唇­,她才幽幽地道:「我不会伤害小虎,而且,那些血也不是小虎给我的。慕非凡,你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那些贪食飞落进院子中的鸟儿,我收集了三年,终于收集到足够破开结界的鲜血,所以,是上天让我来报仇的,你……去死吧。」她一咬牙,只要这些由冤魂化成的鬼索再收紧些,慕非凡就死定了。

果然,听到她的承诺,幕非凡手上那点萤火跌落下去,他的目光恋恋不舍的望向景澜院,那里有他可爱的小老虎,他死了之后,那只小老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也不会再逃走了吧?

这样,他永远都是自己的爱人,即使他们没有夫夫之实,他也永远都是自己的爱人了……

慕非凡想到这里,竟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满足。

就这样结束吧,他感觉到窒息的痛苦,可心里却无比的平静,只是有一点点不舍,对那个笨笨可爱的小妖­精­,他是真的不舍啊。

就在这最后关头,一道光箭忽然从百尺外的大树流星般飞来,紧接着他觉得脖子一松,如玉的鬼索被这道光箭彻底截断。

大惊之下她也回头去看,然后她看到了这一生最难忘的景象——

只见王虎跌跌撞撞的从大树之后现身,身上背着的大包裹将他的腰都压弯了,踉跄走了几步后,似乎才发觉那包裹实在碍事,忙卸了下来。

那包袱一落地,便从里面蹿出两只­鸡­、两对鸳鸯、两只仙鹞,都咯咯咕咕扑棱棱的四散飞逃,其情景慰为壮观。

慕非凡和如玉都愣住了,如果不是这种生死关头,他们定会大笑一场。不过毕竟是这种凝重的时刻。而王虎在卸了包袱后,又一脸焦急担忧的向自己飞来,没错,他的确是飞过来的,一下子就挡在了慕非凡的身前,大声道:「如玉姐姐,你不能杀他。」

被这一嗓子惊醒,如玉重新凝聚起手中的鬼索,厉声道:「小虎走开,姐姐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三年的恩怨,我不想再拖下去了,如果你执意阻止,别怪姐姐对你也不客气。」

她摆出战斗的姿势,可心里却开始犹豫,不得不承认,对王虎,她是下不了这个手的。

「姐姐,你们的恩怨,双方都有错,可是都错不致死。」王虎终于表现出了他成天嚷嚷着却从未有人见识到的聪明才智:「你们的­奶­娘都已经死了,还去计较这些­干­什么?如果一定要计较,如玉姐姐,你为什么就不曾想到,如果你没有强占他­奶­娘的尸体,这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虽然慕非凡报复的过于激烈是他的错,可一切的起因都在你,你既然已经脱困,可以给他一点苦头吃,但是你不应该杀他,他……他是一个好人,你也是一个好人,你们两个谁受到伤害我都不愿意,如玉姐姐,求你,放过他吧。」

「如果我不答应呢?」如玉手中的鬼索又暴涨了几分光芒:「­奶­娘的死,家人的祸,这三年来我几度险遭冤魂反扑噬体的痛苦,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小虎,如果我决不肯放弃呢?你是不是要为了那个男人而和姐姐作对,你明明说过不喜欢他的不是吗?你明明说过他会阻挡你的飞仙之路不是吗?你还要救他吗?」她的声音忽然转厉:「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你难道不想飞仙了?」

「我……」王虎被如玉的气势震得微微往后一缩,可是仍旧抬起了头,颤声道:「是……是……是的,我……我……我不想了……不想……不想飞仙了。」

这颤抖着声音,叫人清晰的看出了他内心里是经过怎样的挣扎才说出的这句话。

王虎回头看向慕非凡,只见他早被这一幕惊得呆住了,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定在自己身上,他心中忽然便觉得有一股暖流潺潺而过,莫名的便抚平了那些矛盾挣扎。

转过头面对着如玉,他轻声而又坚定地道:「是的姐姐,我不想飞仙了,如果你一定不放弃,我只能选择和你敌对,因为,我也不能放弃慕非凡。

我不想逃了,喜欢就喜欢吧,就为他临死时对我的这份记挂之情,飞仙之路……我不要了。」意外的,这时候说不飞仙了,竟然没有丝毫的不舍。

王虎缓缓举起手臂,十指尖上泛出点点光华:「姐姐你知道吗?我和朋友们分开的时候,曾经约定过,不到生死关头不能使用出法力,但现在,我愿意为慕非凡破例,因为他的生死关头,就是我的生死关头。」

如玉手中的鬼索闪烁不定,却迟迟发不出来,眼看着那条黑­色­光束开始左右乱窜,显然由厉鬼冤魂凝练成的鬼索已经因为长时间的蛰伏而不耐烦起来。

如玉努力控制着,一双美丽大眼睛恨恨的盯着王虎。忽然她一跺脚,手中鬼索瞬间消失,她咬牙切齿的道:「好,小虎,你对姐姐有恩,姐姐不能和你对敌,既然你说喜欢他,那就好好的护着他吧,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离开了,就说明是你与他情断义绝之时,到那时,就别怪我找他算帐了!」

说罢,如玉拉过花枝,又回首再看了王虎一眼,轻声道:「我住在城北那座已经废弃了的楚家园子里,如果你有事情,可以去那里找我,花枝,我们走。」

看着如玉和花枝说走就走,瞬间便消失在视线之外,慕非凡本想喊住两人,但想想便算了。来日方长,现在他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他得尽全力留住这只不乖的小老虎!

哼哼,没有今天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他的宝贝早就在打着逃跑的主意了,而且还要顺手牵­鸡­、牵鸳鸯、牵仙鹤……

看着眼前的这些鸳鸯仙鹤,慕非凡脸­色­­阴­沉,在心中暗道:看来对他的这只小老虎,今后得日日紧盯才行!

看到慕非凡危险的眼神,王虎猛然想起他先前狼狈的出场。他悄悄的向后退了一步,再后退一步,不行,还不是安全距离!

我退我退我退退退……

「再退你就要掉进坑里了。」慕非凡悠悠开口,上前一把拉住他:「我真是怀疑,你究竟是怎么修炼成­精­的?难道你出来的时候都没看见旁边这个大坑吗?」

王虎闻言向下一看,脸­色­登时有点泛绿,只见刚刚那些逃窜的­鸡­鹤等,此时正全都窝在这个大坑里呢。

第九章

「谁,是谁敢在院子里挖这么大一个坑?」王虎­色­厉内荏地吼,企图转移慕非凡的注意力。

不过这招很显然失败了,因为慕非凡气定神闲的悠然答道:「是我。本来是想让他们在这里栽上一棵珍稀沉香古木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它有更大的用处……」他微笑的看向王虎:「唔,小老虎,你说,我们在院子里多挖几个大坑,上面铺上层薄土再撒些树叶好不好?」

王虎闻言睁大了眼睛:「那不是陷阱吗,慕非凡,你为什么要在自己的院子里挖陷阱,你这里又没有什么猛兽可以猎取的。」

话音刚落慕非凡就冷哼一声:「怎么没有?我眼前不是有一只时时刻刻准备逃跑的老虎吗,而且还是一只时刻准备携物潜逃的老虎……你说是吗?」

王虎头上的冷汗涔涔而落,低头看了看坑里窝着的那几只动物:「那个……慕非凡,我……我刚刚救了你耶,你……你不会……这么小气,和……和我计较这些­鸡­鸭仙鹤……的问题吧?」

怎么办?偷跑不说,还偷了人家府里的东西,最后当场被抓包,最不甘心的,他还是自个儿走出去的。

「是鸳鸯,不是鸭子。」慕非凡摇头笑自己竟然在这时候还有心情玩笑。

他一把就将王虎拥进怀里:「答应我,再不离开我好不好?我可以不碰你,但我不能忍受失去你,小老虎,我不能做到那么无私放你自由,如果你还要逃跑,我一定会把你锁起来……不,锁是锁不住你的,我会请最厉害的和尚道士过来,把你永远的困在这府里,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不等他说完,王虎已经吓得白了脸­色­:「慕非凡,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千万不要这么做,那个……我绝不离开行了吧?呜呜呜,怪不得如玉姐姐说你心狠手辣,亏我还在她面前说你是好人,呜呜呜。」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来救我?小老虎,你真的是甘心留在这里吗,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如果是假的……如果你不甘心,为什么还要出来救我?我死了你就可以自由了,所有的­鸡­鸭鸳鸯仙鹤你都可以带走,这么多的好处,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会爱我,如果你终有一日要飞仙,那我宁可你不要现身出来,宁可让你一辈子都记得,有一个叫做慕非凡的人,在临死的时候还在为你的喜怒哀乐而挂心。」慕非凡将额头抵上王虎的额头,每一句话都是这样的深刻入骨,彷佛是在他的心里经过鲜血的浸染才倾吐而出的。

王虎不语,半晌他的双手轻轻环上慕非凡的腰:「因为……我不想你死。」他轻声但坚定的说。「慕非凡,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死了,我会多么的伤心,我一定会流­干­所有的眼泪,你说如果如玉姐姐不死,我的伤心就会轻一点儿,可事实上这根本就不会让我的伤心减轻一丝一毫!你不知道,有一只笨老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放任自己爱上你了。他之所以要逃跑是因为他害怕,害怕这份需要付出太多东西的爱……可是,你刚刚的那些话,将这个笨老虎最后一点坚定的道­性­也打散了,为了你,他愿意永远的留在人世间,永远的留下守护着你和……被你守护。」

再没有什么能比这番话更令慕非凡欣喜若狂了!

他一把将王虎紧紧的拥入怀里,开心的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傻笑:「是真的吗?小老虎你会留下来,你甘心留下来陪我,呵呵,这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而被如玉关到了主屋里的老夫人和众多仆人丫鬟,毫无遗漏地观看了这一幕,所有人部被感动的热泪盈眶,老夫人拿着帕子拼命的抹眼睛∶「呜呜呜,太好了,非凡能有这样一个人陪着他,即便我抱不上孙子,也能瞑目了,呜呜呜。」

「慕……非……凡!」王虎变了调的声音从慕非凡胸口闷闷的传出来,吓得他连忙放开被自己紧紧搂抱住的人儿,只见王虎雪白的脸庞此时已经变成了铁青­色­,在呼哧呼哧大口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他破口大骂道:「你知不知道太激动会害死人的?我老虎­精­经历过无数场恶战,没想到没死在战场上,却差点死在爱人的怀里,这传出去,你让我这天下第一聪明妖­精­的面子往哪儿放?!」

慕非凡强忍住笑,心想刚刚不知道是谁承认自己是笨老虎的?

不过他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煞了风景,想了片刻道:「小老虎你放心,我会派人把如玉的家人找回来,归还他们的家产,你若喜欢,也可以随时去找她,我看得出来,她也是真心疼爱你的。她为了你,竟然连那样的仇恨都可以放下。呵呵,或许你说得不错,我们两人都有错,所以这份怨,是该消失了。」

他又望了望主屋那些用目光默默祝福着自己的人,心情忽然大好起来:或许,是时候休了那四个小妾,将她们嫁给各自情人了。

「小老虎,好了,我们回去吃早饭吧。」慕非凡拉着王虎的手往主屋走,却发现拉了一下没能拉动,再一下,还是没拉动。

回头一看,慕非凡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下来:「小老虎,你这是­干­什么呢?」

只见王虎依依不舍的望着坑里那几只动物:「慕非凡,我……我把它们送回去再回来吃饭好不好?」

「不好。」慕非凡扳正他的身子:「你把它们送回去?是送进你的肚子里吧?」

想也知道这小家伙打什么主意:「走,我们去主屋吃,我也饿了,这天都晌午了,应该吃午饭了。」

进了主屋,王虎受到了上自老夫人下自丫鬟仆人们的热烈亲切接待,人人都争相拉着他的手说什么「感谢他肯留下来陪慕非凡」等语。

被这些真挚情感感动的王虎也流下了他的老虎泪,因此,他没注意到后面大家的闲话!

「呜呜呜,太好了,六夫人肯留下来,我们得的赏银就不会减少了。」

「对啊对啊,厨子做的菜六夫人爱吃都会得赏呢。」

「就是就是,真是便宜他们了,你们见过这六夫人有不爱吃的菜吗,只要是­肉­就万事大吉了,怪不得是老虎­精­呢。」

「没错没错,不过你说夫人这老虎­精­咋就笨成这样呢?我根本都不怕他。」

「是啊是啊,到现在他还一只­鸡­都没吃到嘴里,是够可怜的,这下好了,咱们府里有个妖­精­,不比那些门神管用多了?」

「就是就是……」

闹腾了一顿,才发现府里所有的人都在主屋里,根本还没人做饭呢。

慕非凡生怕王虎饿着,催着厨子们赶紧做饭,王虎见他急切,忙拉了他道:「慕非凡你不用这个样子,我不饿,别催得那么凶了,平时他们也做了不少好吃的给咱们啊。」

慕非凡温柔笑道:「小老虎啊,你实在是太善良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吗,平时一顿饭要吃十斤­肉­的,今天这么长时间没吃饭了,怎么能不饿?」他回头双眼一瞪,对还在等着看后续发展的厨子们吼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做饭?!」

厨子们一溜烟的跑了,这里王虎却还拉着慕非凡认真的纠正道:「慕非凡,我是真的不饿啊,我已经修炼一千年了,早就进入辟谷期,在山上我们都几百年没有吃饭了。」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慕非凡险些一跟头栽倒,忍不住就大声吼道:「那你为什么每顿都吃那么多?逃跑了也不忘带走那几只畜生,还总用那么深情的眼神望着食物?」

王虎吓了一跳,忍不住把嘴一扁,委屈道:「我是因为,因为馋嘛,我都一千年没吃过­肉­了。现在忽然见到这么多食物,我能不深情吗,食物啊,没有它们我活不到今天的。」

话音刚落,其他的人还能站住的没几个了,总算慕非凡在商场上锻炼了这许多年,还没当场丢了面子。

闹哄哄的一阵笑后,很快便到了晚上。

丰盛的几桌大菜,庆贺慕府从此后太平无事。

府里人多已饿得狠了,不过吃起来仍是不及王虎万一,不过现在大家知道他原身是老虎,便也就不奇怪了。

这慕府里的仆人,得知了王虎的身份,竟没有奇怪害怕的,或许是这些日子下来,王虎的­性­子没有人不爱,是以众人方如此轻易便接受了。

入夜,慕非凡带着王虎往景澜院而去,明月高挂树梢,气氛说不出的融洽甜美,绿平和小凡早早躲了开去。只剩下两人手拉着手,谁也不说话。

过了半天,王虎实在憋不住了,拽着慕非凡道:「走,我们快点儿回去。」

慕非凡愕然,他其实不愿意回去那么早,生怕自己一个忍耐不住就把小老虎的身子给强行占了,这样和他并肩走着,拉着他的手,自己已经很满足了,谁知王虎倒催促起来。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这不知死活的小东西一眼,忽然壮士断腕般道:「好,我们回去。」说完将王虎打横抱起,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既然小老虎也甘心留下陪自己,那要了他也是早晚的事,不如就趁今晚浓情正酣的时候,把这事儿给坐实了!

想到这里慕非凡不再犹豫,抱着王虎就大步向景澜院走去,因此他也没看到,王虎眼中闪烁着的灿烂光芒。

待来到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仆­妇­们都知机退下,一时屋内寂静无声,只有一对大红烛火兴高采烈地燃着,倒为这屋子添了些许喜庆气氛。

慕非凡拥着王虎来到那张大床上坐下,本想说几句什么深情款款的言语,谁料想一低头,只见王虎眨巴着一双闪亮的大眼睛,正充满期待的看着他,那神情有说不出的诱人,一下子便将那些未出口的话打散了。

王虎的这副模样只激得慕非凡恶狠狠说了一声「你这个小妖­精­」,便一手按了王虎的头深深吻下去,­唇­舌相触,甜美滋味一下泛开。

慕非凡只在那张蜜桃小嘴里轻轻搅了一下,王虎的喘息便深重起来。等到慕非凡开始解他的扣子,他便也有样学样起来,去拉扯对方腰间的带子。

两人双双倒在床上,王虎扑进慕非凡怀里,将一张小脸在对方的胸膛上使劲儿磨蹭,慕非凡哪能料到他竟如此主动,受宠若惊下,情yu更是控制不住,不过片刻功夫,两人便赤条条滚在一起,王虎雪白匀称的身子更衬得爱人古铜­色­的身材强壮无比。

慕非凡只觉爱意源源涌出,浑身燥热无比,连皮肤都微微的泛了粉红­色­彩,宛如一朵盛放的桃花。

「小老虎,等……一下,否则……你会很辛苦。」慕非凡强忍欲望,起身自床头柜子的抽屉中拿过一盒软膏,这东西在他决定要王虎的时候就预备下了,只是没想到竟然等到现在才派上用场。

当下拿过油膏回身,只见王虎嘟着红艳嘴巴,眼神迷离,身子只顾往自己身边靠,下­体­的黑­色­草丛之中,那颗小小青芽竟高高抬起头来。慕非凡讶然之下不由暗道,难怪人说妖­性­最媚,果然不错。

于是按捺下自己急欲解放的兄弟,伸手在那颗粉­嫩­青芽上缓缓揉搓了几下,那小青芽立刻又长大了几分,耳边只听到王虎动听的呻吟:「啊,好……好舒服……慕非凡……呜呜呜,你……别停……啊……好难受……啊……」

最后一声悠长的尖叫是因为那没有任何经验的青芽轻易的被慕非凡俘虏,­射­在了他的手心里。

王虎整个人都瘫在了慕非凡的怀里,半睁着的眸子水光潋艳:「慕非凡……」他轻吐着红艳的小舌头:「真的好舒服啊,难怪好多妖­精­前辈都放弃了飞仙路,宁愿留在人间守着爱人,慕非凡,从今后我也要守着你,我一定会守着你的。」

他攀住了爱人结实的身子,满足的又蹭了几下。却在下一刻又惊叫起来,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后面的小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

回头一看,立刻见到一副­淫­靡的景象,慕非凡最长的那根中指,正在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绯红的小|­茓­中进进出出。

与此同时,他火热的肠道内一片冰凉,说不出的舒服,不等他想明白出这是在­干­什么,一颗小脑袋就被慕非凡抬了起来,他深情的在王虎­唇­上吻了一下:「宝贝别害怕。虽然一开始会有些痛,但是我保证,这会是另一件更舒服的事情。」

「啊?还有舒服的。」小老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慕非凡又加入了一根手指,确实有些微微的疼痛,不过和刚才那阵灭顶的快感比起来,这点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所以在慕非凡轻轻的拍了拍他白­嫩­的臀瓣示意他坐上来后,他还很高兴的坐到了对方的怀中,任由爱人搂着自己光滑的身子慢慢往下压。

「嗯,不对……慕非凡……好……好痛,怎么会这么痛?!」

王虎一声惨叫,登时吓坏了慕非凡,连忙停下动作,胯下的巨蟒才进去一半而已,心疼宝贝小老虎是第一次承欢,他立刻运用过去在风月场中练就经验稳住宝贝柔­嫩­的­唇­瓣,一只手摸索到小老虎胸前挺立起来的红豆,轻轻的揉搓捻按,直到听见宝贝又发出了那种热情如火的勾魂呻吟,这才敢将那硕大的兄弟缓缓往里推进。

就如同幕非凡所说,疼痛只是暂时的,王虎的妖­性­使然,不过小心抽Сhā了几下,他敏感的身子已经体会到了个中乐趣。

慕非凡见他情动,立刻便开始快速律动起来,一时间只闻「啪啪」的撞击声音和小老虎「啊啊伊呀……」的销魂呻吟以及慕非凡粗重愉快的喘息。

连撞了几百下,只把那小|­茓­也撞的不住松缩吞吐,王虎的身子此时早已如风中柳絮,只随着慕非凡的律动而前后左右乱摆,口里发出快活的叫声。

正得趣间,忽听慕非凡闷哼了一声,紧紧搂着他到胸膛上,片刻后,仿佛是一股股汹涌的热浪在自己的肠道里炸开了一般,他在愣了片刻后才醒悟到那是慕非凡的阳­精­,再回想起自己刚才浪荡的样子,即便这只老虎­精­的脸皮很厚,也不由羞窘的双手捂脸,看都不敢看慕非凡一眼。

依照慕非凡的心思,是很想再来几次的,这只要看他胯下的那杆不倒的金枪便知道了。

这也正常,毕竟是最血气方刚的年纪么。不过他看了一眼浑身湿透捂着脸俯趴在床上的王虎,心想小老虎是第一次承欢,这男子的第一次比女子还要痛上几分,来日方长,何必一定要追求自己痛快呢?

但是……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个笨笨的小妖­精­啊,他难道不知道这种姿势是最诱人的吗?

拍了拍王虎的ρi股,他无奈的抬起小老虎的脸蛋:「好了小老虎,你是老虎­精­不是野­鸡­­精­,不是什么事情把脑袋捂住了就能万事大吉的,再说,你掩耳盗铃的这个姿势也……太……太美了,我都忍不住要再吃你一次了呢。」

一句话吓得王虎慌忙跳了起来,片刻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在床上大哭道:「呜呜呜,我再也不能飞仙了,我永远失去飞仙的机会了,我的兄弟们会笑死我的,鸣呜呜……」

慕非凡沉默地抱住他,半晌,等他的哭声歇了,方沉声道:「小老虎,别难过,虽然我不能让你的兄弟都在你身边陪你,可是我会一辈子好好的爱你,宠你,来补偿你。此生我慕非凡若是负心薄幸,定遭天打雷劈,叫我不得好死,人神共弃。」

王虎很认真地听他发完了誓,开心地扑到慕非凡怀中笑道:「慕非凡,你对我真好,你放心,我不后悔,我一点都不后悔,反正你这里有吃不完的食物,就算我法力没有了,也不会为吃的东西发愁。」然后他也学慕非凡举起自己的右手郑重道:「王虎此生愿共慕非凡白头到老,生死相随,若负此意,叫我法力尽失,饿死街头。」

慕非凡也是静静的听完王虎的誓言,然后两人热烈的拥抱在一起。不错,就是热烈的拥抱着,而正因为太热烈了,所以激|情过后的余韵重新抬头,王虎怯生生地看向爱人健壮的身子,口水又流了出来:「那个,慕非凡,如果我现在说咱们……咱们再做一次刚才的事情,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淫­荡?」

他打定主意,如果慕非凡说会的话,那自己就立刻钻进被子里去睡觉,毕竟他是老虎­精­,不是那只没有贞­操­观念整天嚷嚷着要找人尝试情爱滋味的风流蛇­精­。

慕非凡的兄弟本来已经强行被他按下头去,一听这话,不等主子反应过来,它先「蹭」的一声蹿起老高。

而当慕非凡反应过来后,他一把便将王虎狠狠地压在身下:「小老虎,这是你说的,不是我不给你休息的机会!」说完就埋首在王虎的颈项间舔咬起来。

这一夜,王虎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想他堂堂的老虎­精­被啃得连点渣子都不剩不说,第二天他根本就下不了床了,偏偏小凡亲自过来伺候他吃饭梳洗,还一边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夫人,第一次都会这样子,进来时我看见你还醒着,就觉得很高兴了,啧啧,要不怎么说妖­精­就是比人强呢?我看着你们房中的烛光昨晚亮了一宿,要是别人这时候指不定得叫上多少大夫呢!」

王虎的听见这话,臊得满脸通红:「呜呜呜,小凡姐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现在腰还抬不起来呢,呜呜呜,我会不会瘫掉啊?我在山上看的那些春宫图里就说做的时候怎么快活了,一点都没说做完的后果。」

话音刚落,小凡的脸也红了:「呵呵,夫人啊,这个你去问老夫人吧,我也不知道呢。」

王虎吓了一跳:「不要吧,这么丢人的事。」说完了屋里另两个丫鬟也笑了起来,小凡扶他起来一边梳洗一边道∶「爷今儿把那四位夫人也都休了,还做主让她们几日后各自嫁给自己的爱人,嫁妆都由咱们府里出。」

她忽然看向镜里一脸愕然的王虎,半天才抿嘴笑道∶「六夫人,不,现在应该叫夫人了,真是要谢谢你,我跟在爷身边十几年了,自从吴妈妈死后,我就没看见过他这么开心的样子,连老夫人都高兴得合不拢嘴,直说你是上天派来给咱们府里降福的福星呢。」

王虎心想:福星?我看肯定是哪个上界妖仙看我不顺眼,­干­脆就让我在求答案的过程中出点意外,这样我就不能飞仙去找妖仙帝告状了!

他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过好在自己找到的是慕非凡,也算不亏了。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实在是无比滋润,王虎每每想起不知身处何方的伙伴们,都忍不住的感叹还不如大家都找一个慕非凡这样又英俊又有钱的人,在人间过一辈子呢,然后等到大家七八十岁了还不显老的时候,就将全府的人都搬去雾隐山,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岂不很好,不过他也知道只是空想而已,一想到将来雾隐山下再聚,其他的伙伴都会飞仙,就剩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也难免会有些伤感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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