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房后窗外,邓通趴伏在窗前把刚才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只听屋内的葛天霸又轻声道:“记住,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悄悄去悄悄回。”
葛彪道:“老爷,您放心吧,我马上去安排。”
邓通不再迟疑,纵身越墙而出。
东院正房内。
小清道:“水生,我不明白,庞四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李元芳摇了摇头:“以盐枭们的势力来说,庞四是绝不敢公然率人与卧虎庄为敌的。”
小清道:“可,可刚你才说过,是庞四他们干的。”
李元芳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怎么还不明白?”
小清奇怪地道:“你说什么了,我就明白?”
李元芳道:“也罢,再对你说一件事。那天在卧虎庄外,我送庞四上船,他的言谈神情非常奇怪。当时我问他,他与葛庄主在卧虎堂都说了什么,他却含糊其辞,只说他与葛家庄的恩怨已经了结,眼光也躲躲闪闪的。再问,便不肯多说一个字。庞四是个直肠汉,不会说谎,当时我就断定,他定有难言之隐……”说完,目光望向了小清道,“明白了吗?”
小清望着李元芳,猛地大悟,颤声道:“你,你是说,是我爹让庞四去劫趸船?”
李元芳长叹一声:“我并没有这样说,只是让你自己去想。”
小清的嘴唇颤抖了,摇头道:“不,我不相信,那些盐是送给我爹的,他,他为什么要劫自己的船?”
李元芳笑了笑道:“你不相信没关系,一切用事实来说话吧。明日一早,我们动身前往蛟王祠!”
深夜的盱眙县城中,一片寂静。
天空中月朗星稀,地面微风轻拂。客栈院中的月色树影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踱着步,正是狄公。他双眉紧锁,静静地思考着。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脚步声,两条黑影从旁边闪了过去。
狄公一愣,赶忙回过头来,只见那两条黑影飞快地向对面的楼上奔去。
狄公并未在意,转过身继续踱了起来。
何宅角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丫鬟春儿探出头四下看了看。周围一片静寂。她转身冲后面招了招手,身穿斗篷的何夫人快步走了出来,冲春儿摆了摆手,春儿点点头,关闭了角门。
何夫人走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前,轻声道:“你在吗?”
一个人从树后缓缓走进了柳树的阴影中,夫人一头扑进了那人的怀中。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只听阴影中人低声道:“走吧。别错过了时机。”
夫人点点头,二人转身向街上而去,转眼之间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院中静悄悄的,狄公仍来回踱着。忽然,身后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
狄公下意识地回过头。
又是两条黑影飞快地从他身后向对面楼上走去。
狄公望着对面黑沉沉的小楼,轻声道:“怪哉。”
他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就在狄公回到房间,准备关门的时候,门外又是一条黑影划过,仍然是奔向对面的那座小楼。
狄公奇怪地看着黑影的离去,而后缓缓关上房门,走到榻前沉思着。
狄春端茶走了进来,将茶盏放在榻桌上。
狄公抬起头道:“狄春呀,你去将曾大人和鲁县令请来。”
狄春道:“是。”转身走出门去。
狄公从桌案上拿起地图,铺展开来,仔细地看着。
曾泰和鲁吉英轻轻推门走了进来道:“恩师,您叫我们?”
狄公点了点头道:“今日,盱眙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邗沟覆船之后,漕运梗阻,水路不通。扬州刺史崔亮又以陆路崎岖,洪泽湖中有水盗为由,拒绝为盱眙以北运盐。故此,官盐无法运进,以致引发了盐荒。”
曾泰和鲁吉英不约而同点头道:“不错。”
狄公道:“据北沟大仓的水鬼冒三及头目彭秋交代,每次覆船之后,盱眙方面都会派一条大趸船前来将库存的官盐运走。”
曾泰道:“是的。”
狄公道:“这就奇怪了。”说着,冲二人招了招手道,“你们来看。”
二入围到桌前,狄公指着地图道:“这次狄春跟踪北沟船队前往盱眙送盐,走的这条路线就应该是每一次大趸船的航路。”
曾泰和鲁吉英对视一眼,说道:“应该是。”
狄公道:“也就是说,大趸船从盱眙驶到北沟大仓,途中要在运河的邗沟渠道中行驶近两百里水路。从北沟大仓装船后驶回盱眙,又要走两百里,这一来一往便是四百里。大家都知道,四百里水路,最少需要走五天的时间。”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不错。”
狄公:“邗沟覆船,河道封闭,巡河官船每日都要往来巡查。难道歹人们运盐的大趸船就不怕遭遇巡河官?”
曾泰和鲁吉英愣住了,良久,鲁吉英道:“也许他们是趁夜间航行,躲开巡河的官船。”
狄公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巡河官船是昼夜巡查,夜晚虽不如白天的班次多,但也绝非没有。而且,四百里水路,怎么可能都在夜间航行,这是说不通的。”
曾泰道:“恩师,有没有这种可能,巡河官与歹人同谋?”
狄公道:“可你想过没有,每一条官船上都是不同的巡河官,不可能每个巡河官都是歹人的同谋。一旦他们遇到的不是同伙,查察之下,定会发现满载的官盐,他们的阴谋岂不立时败露?”
曾泰缓缓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鲁吉英道:“阁老,那您的意思是……”
狄公道:“以我想来,他们身上定然携带着护身符。能够避开巡河官船当然最好,一旦遭遇,他们只要出示护身符便可通行无阻。”
鲁吉英不解道:“您说的护身符是指什么?”
狄公道:“当然是扬州刺史府和漕运衙门所发的官凭路引。”
二人大惊道:“您是说,扬州官府与他们同谋?”
狄公道:“否则,此事要如何解释?”
曾泰和鲁吉英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狄公道:“如果事情真是如此,崔亮和杨九成等人百般推搪,不肯为盱眙以北的百姓运盐,却在私下给歹人开具官凭路引,这说明了什么?”
曾泰脱口道:“说明他们参与了歹人的逆谋!”
狄公道:“这一点毋庸置疑,我所说的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曾泰和鲁吉英对望一眼,摇了摇头。
狄公道:“之前,我们已经确定了邗沟覆船是林阳等歹徒精心策划的巨大阴谋。第一步,在邗沟将盐船凿翻;第二步,打捞官盐并存放于北沟大仓,而后,由盱眙开来的大趸船将库存官盐运往淮北地区,你们想一想,再之后他们要做什么?”
曾泰和鲁吉英对视一眼道:“将官盐藏匿起来。”
狄公道:“不错。在扬州时,我们曾经做出过这样的推断。但今日,在盱眙查访时的所见所闻,令我感到,我们最初的判断是错误的。”
曾泰一惊道:“哦?”
狄公道:“歹人们一定是将官盐运到某个安全之处,而后再发放给淮北各地的不法盐商,以牟取暴利!”
曾泰道:“就像盱眙的何五奇。”
狄公点了点头。
鲁吉英道:“有道理。”
狄公道:“如果我们的假设正确,那么扬州刺史崔亮等人在这个阴谋中所起的作用是,想方设法将官盐挡在盱眙门外,这样淮北地区的百姓没有盐吃,便只能以高价购买他们的私盐。”
曾泰点头道:“顺理成章。”
狄公道:“这样便可以解释,崔亮等人身为扬州剌史,为何百般推诿,不肯为盐荒地区运盐。
“在北沟大仓,鲁县令和李夫人说到了那封涉及崔亮等人贪污的密信,这封信导致李翰被杀,元芳殉职。而那些凶残歹毒的铁手团杀手是被谁雇用的?难道崔亮真的能够脱却干系?如果说刚刚的假设成立,崔亮、杨九成等扬州官吏参与了逆谋,那么铁手团也绝不可能置身事外。若事情真是如此,那么邗沟覆船案就是官匪合谋,精心策划的巨大阴谋。
“所以,只要能够确定横行盱眙的私盐就是邗沟覆船失踪的大批官盐,那么上述的假设便会被逐步证实。而此案的元凶,也会很快浮出水面。所以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查清私盐的源头!”
曾泰和鲁吉英深深点了点头。
天刚蒙蒙亮,县城中一片寂静。
何园后花园内雾濛濛的,两旁的花草上挂着露珠,园子里空无一人。管家何竟正沿回廊向前园走去。
忽然,身后人影一闪。
何竟一愣,赶忙回过身。只见不远处的角门旁,一个人飞快地向后园而去。
何竟赶忙跟了上去。
“砰”的一声,何夫人房间的门撞开。何夫人脸色苍白,浑身鲜血,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伏在桌案上打盹儿的小丫鬟春儿被声音惊醒,一见眼前的情形,她一声惊呼扑上前去,扶住了夫人:“夫人,您,您怎么了?”
夫人断断续续地道:“别,别喊,关上门……”
春儿赶忙腾出右手将门关上,惊恐地问道:“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夫人摇了摇头,轻声道:“扶我到榻上。”
春儿赶忙扶着夫人走到榻前,躺下身来。夫人望着春儿道:“春儿,你去找一些治、治刀伤的药来。”
春儿点了点头。 .
夫人又叫住她嘱咐道:“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
春儿道: “我明白。”说着,轻轻打开房门,探出了半个身子,向外张望着。见周围没有动静,才回手关上门,飞快地向前面跑去。
不远的墙角后,何竟露出头来,尾随而去。
床榻上的夫人挣扎着坐起身,从下摆撕下一条绸布,艰难地裹在血流不止的左肩处,用嘴咬住布头重重地一拉,绸布将伤口勒住,血流登时减缓。
夫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靠在了床榻的背板上。
天色已经大亮,通衙客栈伙计肩搭抹布,提着一桶清水穿过院子,向对面的小楼走去。
狄公洗漱完毕,将手巾搭在盆架上,拿起旁边衣架上的胡服穿在身上,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晨的凝露顿时让人感觉头脑清爽 许多。
突然,对面小楼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狄公吃了一惊抬头眺望。
只见小楼二层走廊上,店伙计从一间客房里冲了出来,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厉声高喊着:“快,快来人呀!出人命了!”
狄公大惊,撩袍向小楼跑去。
店伙计站在走廊的栏杆旁,浑身不住地颤抖。狄公飞步冲了上来问道:“伙计,怎么了?”
伙计脸如土色,结结巴巴地道:“先,先生,您,您进去看看吧……”
狄公一愣,快步走进了伙计身旁的客房。
客房中的情景令狄公大吃一惊。
一对男女半祼身体躺在榻上,双眼翻白,一动不动,早已死去多时。榻旁的地面上,染满了血迹。
狄公缓缓走到榻旁,定睛向榻上的死者望去。
只见男人身穿一件睡袍,半袒胸膛,横躺在榻旁,前胸有一条深深的刀口,鲜血已经凝固;女子身穿一件至胸裙,俯卧榻上,后背也有一条刀口,深入肌理,血迹已干。榻上的被褥乱成一团,靠近死者伤口处染满鲜血。
狄公又望向地面,只见榻旁有两摊血迹,血迹旁有几个血脚印。狄公的目光跟着血脚印延伸的方向望去,脚印直达门前,有七八个之多。
狄公随着脚印走到门旁,特房门关上,果然,门扇上印着一只模糊的血手印。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曾泰几人已冲到了门前,一见狄公,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曾泰道:“恩师,您在这儿呀,可吓坏我们了!”
狄公抬起头来,奇怪地道:“怎么?”
曾泰道:“刚刚听到一声惨叫,我们几个跑出来,看见店伙计站在楼上,您的房门开着。我们进去一看,您不在房内,还以为,还以为……”
狄公笑道:“还以为是我出事了,是吗?”
曾泰点了点头:“是呀!”这时,他才注意到屋中的情形,吃惊地道,“怎么,恩师,这里发生了命案?”
狄公道:“大家都呆在门前,不要乱动。’
众人都停住了脚步。
狄公抬起头向房外的走廊上望去,果然,血脚印又出现了,狄公赶忙走出房子,顺着血脚印向前走去,脚印停在了第四间客房门前。
狄公抬起头,对店伙计喊道:“伙计,把这间房门打开。”
伙计闻声过来道:“先,先生,这间房没人住过。”
狄公道:“你就打开吧!”
伙计伸手将房门推开,随即又是一声惊叫。
曾泰、鲁吉英众人赶忙过来,围在门前向里面望去。
房内凳倒桌翻一片凌乱。
伙计目瞪口呆地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狄公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进屋内。只见桌、椅翻倒在地,花架倒在地上,花盆已摔得粉碎,床榻前扔着一柄带血的钢刀。
狄公走过去,蹲下身仔细地验看着地下的钢刀,钢刀是普通人家切菜用的牛耳刀,刀柄上印有一个血手印,钢刀旁边有几滴凝固的血迹。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又望向了床榻。
榻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榻边有一摊血迹。
狄公转过身,双目搜索着房中的蛛丝马迹。忽然,他的目光被摔碎的花盆旁一点绿色吸引了。他立刻走到花盆前,蹲下身定睛望去。
是个绿色的东西压在花盆的残片下。
狄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它拿了出来。
这是一枚圆环形的玉制戒指,戒指上沾有一点血迹。
狄公拿起戒指走到窗前,就着阳光仔细地看着,只见戒指表面有很多小细点儿,就像麻子一般。
狄公长长出了口气,静静地思索着。
曾泰走了进来,轻声道:“恩师,这是怎么回事?”
狄公缓缓摇了摇头道:“此案甚是怪异。”说着,将玉戒指放回原处,走出门来。
店伙计哭丧着脸迎上前来道:“先生,各位,你们可要为小的做个见证啊,这杀人命案,可跟小的没有关系!”
狄公道:“你放心,待官府前来查案,我们会实话实说的。”
伙计点点头道:“谢谢各位。”
狄公问道:“伙计,昨夜店里除了我们一行之外,还有些什么客人?”
伙计指着刚才出了命案的那间房子道:“就是那间地字甲号客房中死了的一男一女,就再也没有别的客人了。”
狄公道:“哦,你能肯定?”
伙计带着哭腔道:“绝对肯定。现在盱眙城里冷清得紧,一两个月也来不了一拨客人。”
狄公又问:“那么,这两个死者是什么人?”
伙计摇了摇头道:“小的也不知道。”
狄公奇怪地道:“难道他们没有在柜台上册?”
伙计道:“先生,这地字甲号房是城里的一位客人常年包租的,就连钥匙也在他的手里。”
狄公道:“哦,那包租之人是谁?”
伙计道:“包房子的人姓赵,说就在城里居住,再问就什么都不肯说了。只是每年来结一次房钱。”
狄公道:“你在城中见过那个姓赵的吗?”
伙计摇了摇头道:“从没见过。”
鲁吉英低声道:“一定是用的假名。”
曾泰点了点头道:“不错。”
狄公道:“那么,他包这间房子有什么用处?”
伙计道:“自打姓赵的客人包下这间房子之后,就有两个奇怪的人经常来住,每次都是夜里迸店,天不亮就走了。”
“奇怪的客人?”
“是的。这两个人来的时候,都用大斗篷蒙着脸,进店以后说一句:地字甲号房,就进去了。而且,他们也从不让小的伺候。”
“这两个奇怪的客人,是不是房中的死者?”
“我也不知道,应该就是吧。除了那两位奇怪的客人,别人从没有用过这间房。”
“那么,死在榻上的那名男子,是不是包房的那个姓赵的?”
“不是。”
“昨夜,两名死者来店里的时候,你看清他们的脸了吗?”
“看清了,就是这两个人。我当时还觉得纳闷,今天他们怎么不用大斗篷蒙脸了。”
狄公点了点头道:“明白了。伙计,你赶快到县衙报官,请官府前来查案。”
伙计点了点头,又哀告道:“那,那我就去了。官家来了,各位一定要替我说两句呀!”
狄公微笑道:“你放心吧!”
伙计小跑着向楼下奔去。
曾泰道:“这可真是奇了,两间房子,一间里死了人,另一间发生打斗,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凶手是从哪里进来的呢?”
鲁吉英道:“难道是两拨不同的人行凶,却凑巧碰到了一起?”
狄公一挥手道:“走,下楼看看。”
此时,天已大亮。狄公,曾泰一行来到院中,狄公围着院墙仔细地搜索着。身后不远处的曾泰和鲁吉英对望了一眼,鲁吉英轻声道:“阁老看什么呢?”
曾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
忽然,院墙前的狄公停住了脚步,目光盯着墙头。墙头处的瓦片剥落,露出了里面的夯土。旁边沾染了一点血迹。
何夫人躺在榻上,面容极其憔悴。春儿在一旁伺候。
门声一响,何五奇和管家何竟走了进来,春儿赶忙回道:“夫人,老爷看您来了。”
夫人缓缓睁开双眼,对何五奇露出了一丝微笑。
何五奇关切地道:“怎么样,夫人,你好些了吗?”
夫人点了点头道:“好多了。”
何五奇道:“究竟是何急病,竟然如此厉害?”
夫人道:“昨晚在房中吃了几杯闷酒,又在湖心亭里坐了坐,想来是被风激住了,故此染疾。”
何五奇道:“我看还是请个郎中吧?”
夫人摇了摇头道:“又不是什么大病,何必闹得合府不安。而且你知道,我性喜安静,不喜欢旁人打扰。你放心吧,我已经好些了,静养几日便无大碍。”
何五奇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春儿,你们要悉心服侍夫人,只要她的病情反复,立刻差人通知我。”
春儿点了点头。
何五奇道:“那夫人,你安心养病,我先走了。”
夫人点了点头。
何五奇与何竟转身走出门去。
夫人与春儿对望一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何五奇与管家何竞走在回廊中。
何竟四下看了看,轻声道:“老爷。”
何五奇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道:“怎么了?”
何竟小心地回道:“有件事小的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何五奇道:“说,怕什么。”
何竟道:“今日凌晨,天刚蒙蒙亮,小的起身到前园查看,发现一个人急匆匆地穿过园子,向后边走去。小的赶忙尾随其后看个究竟,谁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夫人!”
何五奇一惊,回头看着他道:“哦,有这等事?”
何竟道:“过了一会儿,春儿从房里出来,跑到前面的管事房中。等她走后,小的一问,管事说春儿是来找治刀伤的药的。”
何五奇一愣道:“找刀伤药做什么?”忽然,他惊道,“你是说,夫人并不是染疾,而是受了刀伤?”
何竟道:“小的不敢胡说。只是觉得此事有些奇怪,才跟您回禀一声。”
何五奇沉吟良久,方才说道:“何竟啊,我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夫人好像是有些不太对劲儿。”
何竟道:“您算说着了,小的早就发现了。只是疏不间亲,不敢贸然对您提起。”
何五奇深吸了一口气道:“从今天开始,后园的事儿你给我仔细起来,尤其是春儿那个小丫头。”
何竟点了点头道:“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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