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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十里荒凉 胭脂泪 > 12点的时候还有跟新^_^

12点的时候还有跟新^_^

负雪抱着琵琶分帘出来,已经完全不是江南的风情。似是敦煌飞天中的样子,露出了肩膀和腹部,几层薄纱暗绿玫红,勾出的何止三分妖艳,几串巨大的项链从粉颈上挂下来,一直垂到平滑的腹部,繁复的纱裙,一摇一曳中都是万般风情。雪白纤直的手臂上箍着暗­色­的铜饰,头发被一丝不剩地盘起来,Сhā了几只墨绿的簪子。眉心一点朱砂,眼影已是桃红。

我傻愣愣的,直直得盯着她看,上上下下扫了不知多少遍。听过多了那些拿腔拿调不染尘的青楼名妓,却不想今天能见一个如此的红尘弄浪儿。一身繁华,满面娇笑,世间若有三分风情,她便独占其中之二。

青楼名妓,这才是真正的青楼名妓!艳惊俗世,舞起风尘,任女人咬牙切齿,男子魂牵梦萦。

看得正入痴,不想袖子被人猛地一拉,几乎将我扯得向后倒。回头一看,是若即满满不爽的脸。

“那样子盯着人家看,都快要扑上去了。”

我听了,嘿嘿一傻笑,不以为意,又转头盯着负雪。

她似是见了我的­色­样,展眼露齿一笑,又转向它处:“今日竹姐姐身子不爽,不能登台,负雪在这代为赔罪了。”说着就盈盈一拜。

台下原本乱哄哄的,此时是一点声音都没了。

她直起身子,眉角都是笑,面上更是娇媚异常。目中眼波潋滟,我只是从侧面一瞥,浑身都一抖。

若即似是再看不下去了,挥手打发了芹出去,拉我在桌后坐下。

我稍稍回了点神,见芹捂着嘴掀帘出去,转头又见若即一张说不出表情的脸。

他帮我倒茶,竟斜眼瞪了我一下:“哪有女孩子像你一样看人,跟狼似的,你眼睛再睁大一点眼珠子都可以掉出来了。”

我不理他,转眼看台上,负雪已经抱着琵琶坐下来了。不知我刚才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说就开始撩拨琴弦。

她的手指纤瘦而骨节分明,白白透明的一层皮好似蝉翼,右手指尖戴上了金­色­的指甲,流光飞舞。

拢捻抹挑只几下,船内已经满满的是嘈嘈切切的声音,不似江南的缓调,急急铮铮。待入了主调,负雪噙笑抬起头来,面上满满的自得自信,神采飞扬。右手上下撩拨之间,金­色­指甲的残像连作一片,印着暗­色­的琵琶,似金蛇狂舞。

弹到兴起,她突然踢了凳站起来,手中未停,却将琵琶绕到颈后,侧腰反手而弹。台上灯烛被撤去不少,只留得一团照着她丝群翻飞。居然又有各­色­碎花倾天而下,她转颈垂目,遮去一眼秋波,玉腕轻摇,银镯几声脆响,衣抉无风自动,飘然欲玦。

何曾见过这样的女子?我一时晃神。

才­色­双绝,媚而不妖,满目繁华,一身骄傲。

不要三贞九烈,不要淑女窈窕,这样的年华美貌,不要束缚,不要羁绊。

貌美,要天下都知,艺绝,要俗尘皆晓。

音起,撩得山河爱恨,舞动,搅乱十丈红尘。

曲终,她缓缓抬眼,第一个看的竟是我。盈盈水目中不露一丝媚态,眼角却挑着,说不出什么神情。

直到音散,灯烛才被重新点起来。堂下却一点声音没有。负雪抱琵琶笑着一拜,尖尖的一声“好”才钻出来,立刻牵动了一片掌声,却不多见人声喧哗。

我估摸着坐着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同一般市民似的叫好。

一群清秀小厮恭恭敬敬地端了称盘向前,一直送到负雪面前。

负雪看都没看,一挥手,小厮们又恭恭敬敬地退出去,台下却是静了一片。

恰芹端了果盘进来,我刚要开口问,却又是那尖细的声音响起来:“负雪姑娘好生架子,也太拂我高某人的颜面了。”

芹眯了眼,闪过些许不屑,又见我正盯着她看,垂了眼淡淡地说:“负雪姑娘的架子摆了两年了,又不是眼瞎看不到,连五王爷的牌子都撂过,他算什么。别太把自己当东西。”

负雪又是一笑:“负雪一风尘女子,能有什么架子。既然出台,就是打算见客的。今天诸位公子中我早已倾心一人,只可惜他却连牌子都没递上来。孤竹负雪的规矩诸位都知道,就恕负雪任­性­无理了。”

那人冷笑一声:“还有人这么不识抬举,冷负雪姑娘的场?高某倒要见识一下。”

负雪一笑:“高公子以为负雪是乱扯得不成?人就坐在碧落间,可还是我自迎进来的。”

芹的脸­色­刷得白了三分,睁大眼睛看着台上。恰负雪也看过来,面上多了几分戏谑,朝我眨了眨凤眼。

我顿时一抖,拉了芹的衣袖:“我们这该不会就是碧落间?”

她看着负雪愣了一会,再转过来居然也是噙着笑,点了点头。

我顿时傻了,这帮人在玩什么呢。

再看若即,他居然沉着眼看我,面上似有嗔怨。更加摸不着头脑。

他站起来,面上淡淡的,对着台上说:“负雪姑娘才情双绝,百闻不如一见。只是在下已有心上之人,怕要辜负姑娘一片盛情了。”

他话音刚落,门口的帘子却被个小厮打了起来,摇扇走进来个紫衣的公子,面目温纯,身体纤瘦,眉角却有些厉气。挑眼扫了我们一下,又开口,居然就是那个尖细的声音。我一愣,不想这人就是那个高什么的尚书公子,完全不是我想的肥头大耳的形象。

“倒不知是怎样的绝世女子,也能把负雪姑娘比下去?”他又挑眼扫了几下,显是忽略了我,倒把芹打量了个仔细。

“愚弟看上的女子,自是有什么不同之处的。”白少情面上居然挂着淡淡的笑,打了帘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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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猜得大大还请留言在上一章,请一次猜一人,后面注明番外人物。

现在已经要写番外的人物:皇帝,楚冉,还有若离(汗,我这第一人称文居然有人要看若离的番外)

要看其他的大大继续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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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们啊,表催了,荒凉现在才到家,一回来就上来看了……

二十多小时的飞机,已经找不着北了……

等再过两天事情全部办完了,大概就能一天一章地更新了……

大概……

(番外酝酿中……人物都好有挑战­性­……)

荒凉终于十八岁了!!!感谢十八年前我妈妈的努力!!还有父母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待月池台空逝水,荫花楼阁谩斜

偌大的宫殿里冷清无人,只点着高高的烛台,照得几幢纱影飘摇。冰凉的水磨地砖,是不同于其它宫里的墨蓝,凭空多出几分冷意。

八扇开的雕花木门全部敞着,外面的毒日头下跪着一批穿朝服的,凭着汗一滴滴地滑到衣领里,居然动都不动。

宫女内侍是一批批地调转,却连一点脚步声都听不见,只匆匆地来,打探了些什么,又收眼低头地回去,面上全是­阴­霾。

宫内­阴­­阴­暗暗的,同外面几是两个世界。凤鸾床上竟然用的是纯白的雪绢,在灰暗的宫殿里亮得有些刺眼。床上静静地躺着个女人,披散着一头的青丝,居然也是素衣,只是面容憔悴,整个人都是瘦削。已是近中年,眉目却依然清爽,冷冰冰的气质,似是不沾这里的俗尘。

床边坐着的人,身上一件九龙戏珠金滚袍,在这冷清的殿里显得格外扎眼。他紧盯着床上的人,转瞬不瞬,手里握着她冰凉的手指,看她那淡淡的表情,心中一疼。

床尾站着两个少年,都是刚及冠的年纪,站在前面的一个穿着白底银纹瑞云衫,站得笔直,一双水黑的眼睛盯着床上的两人,绝­色­的脸上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他身后的人只是小厮打扮,却也板着清俊的脸,满身都是厉气。

外面战战兢兢走进来个太医,头发已是完全花白。他扑通跪倒在地上,巍巍地说:“皇上,娘娘大限已到,臣等实在无力回天。皇上,您还是让她去吧。”

年近半百的皇帝动都未动,却攥紧了她的手,看她失了颜­色­的嘴角,似是有一丝丝的笑意,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火气,心中只是疼。

太医见皇上没反应,又转向了白衣少年:“殿下,您劝劝皇上,娘娘不存了求生的心,就算是琼浆玉露灌下去也见不了成果的。”

皇上的身子一震,却仍是一句话没有。白衣少年才冷冷地转过身,盯着他看了会。胡太医顿时浑身上下的皮都收紧了,大气都不敢喘。

他打量够了,才缓缓地转了眼,对那小厮说:“太医院这些天也辛苦了,领他们下去打赏。尽人事,知天命,母妃这事也强求不来。既然尽力了,自然不会与你们为难。”

胡太医肩膀一颤,竟有些抖:“多谢太子殿下。有劳梁大人了。”

那小厮还是没有表情,只微微点了点头:“胡大人这边请。”

待两个人都出去了,他才缓缓转过来,一声不响地走过去跪在床前。

皇上总算是转头看了他一眼,清俊的脸有些松弛,仍然水亮的双眼里却是模糊一片。

他盯着面前的少年看了一会,又像是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终是又转过去,盯着床上的人:“霎儿,你就真的忍心?”

少年抬头看床上的女子,那是倾国倾城的相貌,白玉冰晶的气质,更因断了人世的俗想,一股绝尘的风韵。

“父皇,是您先负了母妃。”

皇上闻言眼中一闪,呆了半晌后居然哈哈笑出声来:“朕只负你一次,就要记到地老天荒么?好,好。你说君王无情,朕就要你见识见识。”

恰门口的内侍唱道:“刘国安刘大人觐见——”

开着的门口跚跚走进来一个佝偻老头,瘦小­干­瘪,只眼睛里还有些神采。巍巍颠颠好不容易挪到了屋里,又挣扎着跪下去请安:“微臣参见皇上,太子殿下。皇上万岁,太子殿下千岁。”

皇上开口说话,眼睛却还是盯着床上:“国安,你来给朕拟旨。追封汉澜贵人为德嘉皇后,姬赋镌为国丈。皇后身后与朕同葬璞山籁壑陵。”他似是又想了会,“太子弱冠,德淑贤孝,通治国之理,可登大宝。另命宰辅柳裕关为内阁首辅,同掌赋税军机之权,辅佐幼皇直至其大婚。”

这样惊世骇俗的东西说出来,刘国安却是一点大反应没有,只说了句:“微臣遵旨。”

他爬起来,又巍巍颠颠地走到宫殿西侧的书案,已有内侍捧了东西进来,摊开那些绸绢墨宝,又要去整理桌上纷乱的诗章,被他枯木样的手一挥,就收了动作下去。

刘国安尽管面上没什么表情,肚内却是千回百转。磨墨时看见案上散着一堆的诗章,见那销瘦苍劲的字迹便知道这是汉澜贵人的东西。

朝堂后宫,使出浑身解数,耍尽百种心机,讲的还要是明哲保身四个字。他摸爬滚打几十年,自然知道不该参到这事里头。

汉澜贵人十四岁封嫔来,便是大小传闻不断,后又被镇国将军看上,竟狭军权以要。皇上无法,将她放出宫去三年,直至夺回兵权,将那将军五马车裂,才又重召回宫中,封为贵人。其中波澜起伏,又岂是这几个字说得清的。且不说当初围剿堵截时的血腥手段,单是要重封她为汉澜贵人时,杀的一片死谏之臣就令人发指。因生有嫡皇子,姬家势力又是大,闹了整三年才静下。

如此般的红尘潇洒一趟,谁人不羡,谁人不妒?

刘国安拢袖磨墨,半眯着眼看那些诗词,猜度着是悲春伤秋还是花间氤氲,谁知第一首读过就险些掉了笔,心中一阵阵发凉直颤,再目不旁视,抖抖地写完了诏书,双手捧着呈给皇上,终是跚跚地退了出去。

皇上掏出印来按上,又随手放在了一边。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面上柔了三分。

“江山,江山,没有你的断水残山,朕要来有何用?只骗过你一次,再也补不回来了么?”

没有任何反应给他,他垂了眼:“罢,你既不愿再留于俗世,我便放你去。”伸手掐住她的粉颈,一发力,她身体轻颤几下,眼角些微的抽搐,嘴角笑意漾开,绝­色­的脸竟显得光彩照人。终是头向左轻轻一侧,不再动。

少年一直沉眼看着,转瞬不瞬,一闪不闪。绝­色­的面上仍是淡的,什么都没有。

皇上面上居然有淡的笑:“待过了奈何桥,断了此生情缘,下次再见,朕决不会放过你。”他俯身下去凑在她面前,“君王无情,这四个字我要你再也说不出。”

言毕,他一笑,阖了眼倒在她身上,不再动。

少年倏地睁大了眼,挺身站起来,见床上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确是断了所有生机。不禁向后退了两步,居然撞到人身上,回头一看,正是那小厮。

“梁辉?”少年轻声问。

小厮垂了眼:“宫主和皇上都去了。”

少年眼里突然暗了几分,不搭话。

“宫主一直说帝王无情,却也不见她怎样逃开,终还是寄了些希望的。皇上如此,便是她赢了。”

梁辉默了一会,又回神,朝着少年跪下:“今日起,少主便是继了宫主和大宝之位。梁辉拜见宫主。”

汉澜贵人的死讯虽在宫里起了波澜,却也不出意外。自开春她的身子就一点不见起­色­,总是灵丹妙药一筐一筐地抬进宫里,又系数抬出来。

那些宫女低头碎步地带了消息回去,后宫妃子听了都一个个扶着胸舒了口气,难保着还有几个轻念了声阿弥陀佛。

汉澜贵人自宫里的女官们听了,竟有好些都触柱随她去了。朝官们一个个得了消息,居然也都是静的。

后宫妃子们开心了没几个时辰,居然传出消息来说皇上也随着一同去了,顿时将整座皇城震得翻过来。

照说皇上走时宫里的活人就只有太子和梁辉,偏刘国安拟的遗诏里又是位置传给了太子。虽无论怎么都是名正言顺的,却难免让人觉得有层不净的­干­系在里面,加上他又是汉澜贵人所出,后宫的嫔妃皇子们一个个都恨的牙痒痒的,却无办法。有些觉得失了盼头的,当即三尺白绫便随着先帝去了。

先帝得七子,最为出众的便是太子,二皇子和五皇子。而二皇子和五皇子同出一母,朝堂之上又得国舅宰辅柳裕关撑腰,合两人之力,勉强也可一搏。只是五皇子几次问二皇子索要府内的小厮未果,来去这几番,竟弄得生分。皇长子平日里行淑德端,虽­性­冷如冰,却没得暴戾乖张之举,加上生母汉澜贵人独占圣眷,名正言顺地立为了太子。不用他费心去笼络,朝堂里的势力自然就靠了过来,加上姬家的势力。虽是比不得以前,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残下来的人脉关系,也不是一两天能铲得掉的。

国丧一发,整座皇城都是缟素。刘国安不知又从哪里请了道密诏出来,竟是近二十多年前的东西,要将两人和馆而葬。

知晓两人分和几十年的纠缠,又难得先帝居然存着一片心同她一起去了,多少人心里只是唏嘘感慨,居然没几个反对的声音。倒是送到太子爷那里,居然板着脸斥了顿:不和礼法,成什么体统。

说归是说,到底还是一同埋在了璞山籁壑陵。待国丧过后,人马去了个­干­净,只留得秋风飘索,落叶萧瑟,青冢一座孤向夜。

还未行登基大典,太子仍只能住在自己宫中。洗漱一番退了外衣,几个宫女也是清冷着一张脸进来布膳。他懒懒地看了一眼,走进内屋和衣躺了下来,也没有人催,梁辉在屋门口站得笔直。

静了约摸半个时辰,连声鸟鸣都不闻,门口却突然传来吵闹声。敢这样来闹太子殿的,从开国来都没几个,屋内的宫女内侍仍是敛眉收眼的,似不曾闻。

“娘娘,这可使不得,坏了宫里的规矩。”

那女人听了这样不咸不淡的敷衍,愈加上了火来:“规矩,这宫里还剩规矩?先帝死得不明不白的,国丧又弄得一团乌障,还不许人讨个说法么!”

没得声音回她,估计还是拦着,那女人揭皮喝道:“狗眼的东西,你当是你家主子马上称帝,这样为虎作伥的。宫里的人可没死光呢,后面的事可谁都不晓得。”

挣扎打闹了一番,终是踢门进来。梁辉总算抬眼看了下,原是柳氏的桐妃,当朝宰辅柳裕关的幺女,二皇子同五皇子的生母。也是将要近半百的年纪,却一点看不出,仍是银盘脸面纤纤柳腰。

宫女内侍一同下身请了礼,梁辉一侧身:“太子爷身上乏了,一回宫便歇息了,连晚膳都没用。娘娘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桐妃见了他,似是收了三分颜­色­,却仍是厉声:“太子爷可是大驾,如今先帝去了,就巴巴地等着登基,想着大约是天命归的,可要保重了身子。才几天,身分终究是不一样了,连门口的小厮也识不清东西,这样的拿乔起来。”

梁辉脸上仍是一点颜­色­没有,看得桐妃直发怵。太子手下的人都是这样,约是同他处久了,冷冷冰冰,铁板一块。凭你怎样的打骂,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面上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照着祖宗规矩,太子殿里容不得后宫走动。娘娘这次来,他们只按规矩拦着,也怪罪不得。”

桐妃一挑眉:“什么话,倒是我的不对了?”

“梁辉,怎么同娘娘说话的,别是累昏头失了礼数。”太子自打帘从内屋出来,未更衣,还是穿着丧服,面上不显一丝憔悴,神情仍是淡的。

一见那张有如梦魇的绝­色­脸庞,桐妃眼里不禁冷了三分:“国丧才过,登基大典倒是着手筹办。如此­操­劳,太子倒是要保重身体才好。”

“多谢娘娘关心。”太子微一欠身,“有二弟同五弟相助,再有什么事,也发不起来。倒是今后,还有的是要仰仗令尊的时候。”

听他这么说,桐妃倒觉得脸上多了几分光彩,话里就格外不客气了:“几位皇公太子的寝殿不许后宫走动,臣妾也不是不知道。实在是今天看不过去了,姐妹们都撺掇着腰来讨个说法。妾身不是怕事的人,也不能眼见着祖宗家法规矩就这么的让人给糟蹋了,实在并不过,只能来扰太子爷了。”

太子没什么大反应:“娘娘说的哪里话。”

桐妃索­性­全甩了出去:“先帝专宠着汉澜贵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那样的三千宠爱,把我们姐妹们都当的空气,让人嚼了多少口舌。饶是先帝心意,我们也就认了。可如今终是不一样,平日再怎么孟不离交的,终也没有合葬的说法。就算追封了后,也该是单独葬在帝陵右边。如今这样,到了每年祭拜的时候,算得什么?”

太子淡淡地移了眼,面上居然有笑:“早就说过,不合礼法,成什么体统。娘娘若是早些提出来,同着柳宰辅,倒还可能。现在都已经埋了,总不见再挖出来。”

不想他是这种反应,桐妃一时倒呆了。再想,却又觉得愈加来火:“太子爷倒是大气量,终不比我们这些女人家,这样小心地算来算去。”

太子抿­唇­一笑,看得她凉意飕起:“父王若不是早存了遗诏在刘国安那里,我说什么都不会让母妃和他葬在一起。”

想终日里是怎样花寰粉面,只想夺皇上的三分眷恋,奈何每次都是一人独对空窗,自己死都求不来的东西,被人这样的不当回事,一时血全涌了上来:“一女不侍二夫,­淫­乱宫闱,搅得江山都不得安定,生前死后倒是风光了,只是到时候史官铁笔一支,这千秋留名,还指不定怎么写。”

太子只一声轻笑,眯着眼,看得人骨头都发冷:“记得以前也有人说过这种话。”

桐妃听了浑身一震,却又仗着自己父亲将是内阁首辅,吃定了他不敢开罪。又从未有人敢给这样的没趣,一时烧红了脸,竟不知死活了:“你当先帝真是恋她如此?二十年前那番风雨,还不是将廉毅主党产了­干­净,才要回了兵权。若真是心爱,哪有将自己的女人送人的道理!上位之人,能存多少真心?”她一顿,竟哈哈笑出来,“你当我真不知道?当初道士就同我说过了,那是不晓得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入了姬家大小姐的壳子,也真是一股狐媚子样,当得起这殃国祸水的名头。还说先帝是同她一起去的?哈,别是真正被勾了魂了。”

她这样说,太子面上已经全冷了,梁辉只板着脸,向一边站。谁知门口突然一阵唱道:“宰辅柳裕关求见——”

太子抬了眼,就挤出一个字:“宣。”

开了那扇木雕檀门,进来个已近古稀的老头,身形微有些佝偻,依然矍铄。鹰似的眼睛在屋内一扫,见着桐妃已经面有怒­色­,太子又比往常愈加冷清,心中不由沉了三分。

因听到桐妃被人撺掇着来了太子这儿,知道她得­性­子,怕出什么事才这样急着赶来,如此看,怕已经是太晚了。

他向着太子一拜:“老臣参见太子。”

太子一摆手,他复又站起来,暗瞪了桐妃一眼。桐妃原本还神­色­飞扬的看着父亲,指望着能与她出口气,谁知这样倒是自己一抖,心中还是不服,却终是低下头去。

柳裕关朝着太子一拱手:“逢得国丧,老臣内人思女心切,几要积郁成疾,几次催老臣要进宫见女儿。因是国丧期,不方便走动,老臣想接女儿回去住上几日,也了相思之苦。”

桐妃一听这个,傻了半晌,不想竟是这样低眉顺气的,刚要说话,被柳裕关一个眼神瞪回去。

太子垂了眼,半晌才说:“也好。桐妃娘娘思念先帝过甚,宫里这些天又是不­干­净的,回家去些日子也好。”

柳裕关听了顺了一大口气:“多谢太子。昨日呈上来的兵部帖子,可要叫人送来太子殿?”

“不了,明日去上书房,到时再议。”

又寒暄几句,柳裕关便携着桐妃告辞。一出太子殿,桐妃甩开他的手:“父亲,做什么对他那样低声下气的。他是皇子,二儿和五儿就不是?别说兵权还掌在他们的手里,你就看着他那般的嚣张……”

话没说完,柳裕关竟反手甩了她一耳光:“不知轻重的东西,脑子都长到哪里去了,就这样被人撺掇着做出头椽子。太子爷什么人?可是被汉澜贵人领在身边养的,你若有她万分之一的本事,我又何苦要没日没夜的­操­心!今天若不是我来,不出半时辰,你便连块骨头都寻不到了,宫里寻遍了人都问不出你下落。”

桐妃无缘无故挨了打,本来还要哭闹,听了这么说,只得全咽下去,又不完全相信,只能苦着脸。

柳裕关原本还有一点点帮着二五皇子夺嫡的心思,这样一来去,满肚子都是火:“扶不上墙的东西,这点斤两还想着去和人争风吃醋。先帝若不是念着柳家代代的忠心,你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桐妃去拉他衣袖:“父亲……”

柳裕关一下甩开,尽自大步走了,桐妃踌躇了片刻,也只得跟上去。

屋内的梁辉见着太子面­色­不善,更加不敢催促进膳的事,任他一人冰冷地立着,凭窗眺望一大片池荷。

本来皇子都要抱去太院教养,只有皇长子例了外,竟是汉澜贵人一手调教大,教得七窍玲珑,八面来风。却难免沾了些她的风骨,让人捉摸不定。

梁辉自小跟着太子,摸清了些他的­性­子,也晓得这里面的事。别说桐妃那样的张口污人,平时但凡听些乱嚼的话,都恨不得上去了一刀­干­净。今天若不是太子有意忍让,便是谁来说那些话,都不要想活着出去。

太子离了窗,走到案前,捻了张纸出来,细细地读着上面的雕花小椽,面上舒缓了些,平了眉角,有些些微的笑意。

母妃,这世间,怕再寻不出女子,有你那样的风华,秉你那样的心­性­。

半晌,他放了纸,自向内屋走去。待落了珠帘,梁辉向前一侧,见着纸上果然是一首词:

浣溪纱

转烛飘蓬一梦归,欲寻陈迹怅人非,天教心愿与身违。

待月池台空逝水,荫花楼阁谩斜晖,登临不惜更沾衣。

前殿群臣深殿女,赭袍一点万红

白少情那话说出来,大家倒是都忘了负雪的事,全部围着若即。一大群的人围上去套近乎,饶是谁也受不了的。

照说大家只知道白少情是独子,此时竟在这风尘地里认了一个弟弟,也不知安得什么心。他说若即的名字是白冷秋,若即只能苦笑着看我。这才想起来我们两人的名字都是贴在榜上的,怎么可以同别人乱说,而他木尽风的名号,也是一般的不能见光。

一大群的人挤进来虚与委蛇,我平生最讨厌这一套,又连若即的边都摸不着。我们两个人在这里,怎么看都是招眼的,恰芹来请,我怕生出什么是非,便同她一起抛了若即上楼。

路上碰着负雪,她笑了笑:“你皱着脸担心什么,他若连脱身出来的本事都没有,今后的日子还有的苦头吃。”

我满面都是纳闷,她却不再多说,挥手打发了芹:“你去同他说,人我可收房里去了,上房若是没有空的,就叫他跟白少情挤一间。也不知竹姐姐想的什么,孤男寡女的就给了二楼一间房,­干­净人家的姑娘,想让他们听墙根么?”

我本来还不定着要不要同她走,听这么一说,脸上登时红了。再想若即看这也不似省心,在江湖上混转了那么长时间,不是痴长的。那桑陌实在是摸不透,不知里面有什么牵连,如此这般,还不如放宽了心跟着负雪走。

芹捂着嘴笑着下去,负雪又来拉我,低低地同我说:“现在在外面,若即若离的名字可再不要说了。二王爷那边面上是只放了张榜,我可听说有一大批的探子连同着出来,走漏一点风声都不是好玩的。”

我一愣,再想这都是些暗里的东西,怎么被她知道了个清楚。

她见我这样,笑笑:“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没有,消息最灵通。我听着你的名声可长远了去了,什么消息都肯拿银子去换的。”

不知她到底什么意思,我只愣愣地听着,随她进了房间。

负雪关门后笑着转过来,盈盈地倒了些茶水,坐下来便同我讲。

她原是从我一进东厢房就开始注意了。她说她同桑陌也一起拜过帖,等了好久却连个回信都没有。我也算是第一个被请进那里的女子,自然引了人注意。

她把打听到的消息都说给我听,倒是有真有假,有些胡扯的我听了哭笑不得。一只说到从楚冉那里出走,江湖上的消息便断了。

起初听得新奇好笑,现在一想却是脊背发凉。无论做什么事情,居然都是被人盯着,一时没了声响。

负雪见我这样,像是了然地笑笑:“我今日并不是真的看上了若公子。”

我呆眼看她。

“只不过见不得你们两人逍遥,起心捉弄一下。”她嘻嘻笑,“也是要看看他到底有几分本事,护不护得了你这一路周全。”

我一噎,也笑:“我同他一起出来,除非他自己想走,不然是不打算分开了。他有多少本是我也不在意,只是喜欢,又不是买菜,这东西不是用来挑拣的。王爷那边不过见得新奇,过段时间这股气过了,马上就抛到脑后面的。”

负雪眯了眯眼:“我可算是知道了。都是在这红尘里滚爬的人,偏生只有你逍遥。富贵荣华,青云十丈,人家拼了命求都求不来,你甩甩手倒走了个利落。别说那些王爷,我在台上见你那样,也忍不住要拉你下水来。大家都是俗人,又不是得天独厚,怎么看得了你那样的目空。”

我笑:“那样的风流富贵,谁不想要。若离不是看不起,而是知道自己求不来,还不如及早脱身。”

荣华富贵,青云十丈,谁不想要?谁舍得开?原来寒窗十几年,为的不就是这八个字,现在甩甩手,清高装给谁看。

那时虚荣,凡事都争最好最高,现在想想,也只能自嘲一笑。浮生几十载,何苦­操­心演一番热闹给别人看。原来就又自私又懒,只因对不住父母的殷切,又没得家产来逍遥,逼着自己去抢去争。现在这里,连个原来熟识的人都没有,卸了心中的担子,最多也只看出红尘戏了。

如今这样的社会,对一个女子,官商都不通。要是嫁入了深宅大院,又是三姑六婆三七四妾的周转应酬,我是连辈分都弄不清的人,怎么可能去指望这个。

不知是什么运气,混得现在衣食无忧,又难得有若即能跟在身旁,天南地北,逍遥一世。

这样想,心下却不知什么滋味,我这样过,到底算不算得是虚度光­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谁都是有今生没来世的,到底该追些什么求些什么,没有人说得清爽。

负雪似是见了,笑着拉过我的手握着:“自己想要什么,放开胆去追就是。我知你是不管人家闲语,只想着给自己交待。可若是这般的缩手缩脚,任十几年白白的过去,到时也仍什么都寻不到。”

她的手温温腻腻的,我挣开来,去端了桌上的茶水。

她就一笑,也不同我计较。自走过去推开了窗,夜风混着腥味灌进来,吹散了一室香金软玉的暧昧,隐约见着几点渔火,被粼粼的江面拉得悠长。

“做这一行的,混出些脸面,看着似风光,里面旮旯龌龊的东西谁晓得。自己受苦不要说,还要担人家的脸面,若不摆些架子,人家倒真以为是下贱好欺的。现在又被搭进了这事里,还不知道将来是个什么样子。”她幽幽地望着窗外一片黑,也不知是在同谁说。

我嘻嘻笑:“若真不愿意做下去了,到了凉国,趁乱卷银子跑路就是。天大地大哪不能去?”

负雪转了头来,面上也是笑了:“当人人都是你那般没心没肺的,这么大个摊子也能撂了就跑?”

又凑到近处,轻声对我说:“芹可全打听清楚了,说你在湖边又订了几筐螃蟹送到清风楼和安尚书的府里,还真当你是铁打的心肠,没想也有割舍不下的。”

我苦笑:“都是当我有救命之恩的,怎么能一甩手全抛开。想今生都不知会不会再见,送些东西又如何。”

她抿嘴看了我一会,又笑着转眼:“快睡吧,待明日入了江,还有的颠簸。”

我脱了外衣躺下来,脑中闪过同楚冉的一幕幕,竟是半晌睡不着。一人睁着眼睛过了半夜,总算是心中一疼。

承认吧,有什么好死撑的,其实自出门就一直在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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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统计了下:

答案:安妮宝贝

番外人物:皇帝(已完成),楚冉(酝酿中),若离(……),安昭文,二王爷,白少情

还有:夕颜,不言,gxx,微尘 猜对了但是没写番外人物,呵呵,怕也没什么剩下来了。

这么多人,容某荒哭一下……

泪奔……

点点楼头细雨,重重江外平湖

由鄱阳湖出口入江,以往那些平稳的日子就不再了。

虽只是几十米宽的江面,­阴­霾的天灰蒙蒙的,向两边都望不到岸。风起浪涌,整条船都飘摇。

我一向对水上的东西没办法,十几年都没学会游泳,沾水就晕。现在这样整日颠簸,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人昏沉沉的,闻着油腥味就想吐。一连几日折腾下来,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

原本若即还是被那帮人哄着,吃喝嫖赌地拉关系,见着我这样,算是找着由头了,赶紧脱身出来,只守着我,终日不理人。

负雪见不过我食不下咽,吩咐膳房煮了一锅的鱼汤,还没端到门口就被若即拦了下去。虽是如此,那缠上来的味道却是甩都甩不掉,本来就迷糊,闻了愈加泛呕,直跑去向江里吐了个空,才落得清静。

漱了半天口,不想被若即猛然叫住,惊吓之间吞了一大口生水,呛得不上不下,咳得心肺都要出来了。

他原本面上还有些颜­色­,见我咳成这样,只白了脸来帮我顺气。好歹总算是缓过来,我还没喘几口气,他又拉了脸下来。

“又一个人躲起来吐,都说了屋里有人收拾,谁还见不得这么点脏?旱鸭子一只,等掉下去了有的你后悔的。”

若不是实在不想麻烦别人收拾,谁会跑来这种危险地带来吐?我苦笑一下,慢慢地离了那只有两根杆子的围栏,离了若即来扶的手向回走。两条腿还是软软的,居然有些发抖。

走了没几步路,身子一倾向后倒,居然被横抱起来。我一惊,转头看是若即有些不爽的脸,想着自己身上大概还有味道,只想推开他,谁知他双手一收,竟将我搂得更紧,任怎么挣扎都动不了了。

封建的社会,他这样做算得什么?我一下红了脸,又挣不开来,只扯着他的衣服:“像什么样子,快放我下来。”

他见我这样,竟全部放开了眉角,挑眼笑起来:“怎么了,你说是什么样子?”说着还凑着压上来,温纯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紧紧地抵着他的胸口,听得见里面一声一声的心跳,面上更红,简直无地自容了。

“刚才我听芹说了,被人这样抱着,不容易晕船。”

我没好气瞪他一眼:“那又怎么样?到时候双脚一沾船板,又是晕得找不着北。你快些放我下来才是正经。”

他只笑笑,眼里都是柔的,我赶紧转了眼,他却覆上来,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只要管用,别说这一路,就是要我抱着过一辈子又有什么。”

温润的气息撞上来,我浑身都是一颤,血红着脸往他怀里一钻。

不知什么时候,旁边竟爆出负雪的大笑声:“白公子,你果然本事,这指着当朝二王爷都敢破口骂的人,居然被你驯得服服帖帖的。别人若见了她这幅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样,怕是眼珠子都掉了满地,撞墙寻死的心都有。”

我心中一愣,回头来看她。话虽那样说,她脸上却全是柔的,眼角里含着说不尽的怜惜,定定沉沉地盯着我。

若即见她,却浑身有些不自在,双手都收紧了,把我望怀里按:“小若便是这样,你拿真心待她,她却不定会拿真心还你。只是你若负她一次,此生都别想要有翻身机会。”

听他这么说,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恨不得掐他一把。还在东厢那时,他总是一幅委屈的样子,眨巴着泛水的桃花眼,往我身上蹭啊蹭的。一出门,却换了个人似的,竟处处显强了。

都懒得说,只别过脸去不理他。负雪又笑道:“戏台那边又来了群人,叫着嚷着要见你,现在同着白宫主正在到处寻的,可别说我没告诉过你,自己撞上去。”

若即抱着我转身向船尾走去,我都懒得挣扎。

他轻笑一声:“别皱着脸了,我若不强一点,这一路你还指望谁来护着?”

到了凉国一靠岸,我和若即便下了船。他们还要向北去京都,我们已要尽快转向西面,去十国。

白少情不知有什么事,混了几天就没了影,连个道别都没有。将暮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等到要走,桑陌又称病,只有负雪带着几个姐妹送了下。

怎么说都住了近一个月,临走时负雪二话不说,把我们往来接的渡船里一送:“总算要走了,在这演的甜蜜样不知道给谁看,快去嗑碜别人,留着我好好吃顿饭。”

我听得哭笑不得,脸上直抽,立起眼来剐了若即一刀,他竟嘻嘻笑笑,一张脸都是神采飞扬的。负雪身后几个明艳女子,转瞬不瞬地盯着若即看,眼睛里都要放出光来。

见不得他那得意的小样,我伸手想掐他一下,谁知被他一把抓住,摩挲了几下,竟握在手心里不放了。

这些天他做的这种事也不少,我都懒得挣扎。那几个女子显是吓了一跳,都赶紧别过眼。负雪摆了张无奈面孔:“还真是来劲了!快走吧快走吧,我见着身上都寒。”

问了他们的具体去向,才道了别。还未等人转身,若即就横抱起我,两步飞跃就到了渡船的甲板上。回头看,负雪仍在船舷上望着我,清晨的雾没有散,衬着她的红衣,倒是一片妖娆。

她一个人在这风尘中拼搏,饶是满身风情,却孑然一人。那又是种什么滋味。这些天同她相处,临行时心中的不舍堆积起来,几次想怂恿她同我一起走,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茫茫人世,几次的擦肩而过,谁能抓住什么?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而对于别人是什么分量,最说不清。

我一直站着,直到看不清她的身影,才理了理衣裙,同若即一起进了船舱。

这渡船虽比不上孤竹负雪大,内设的位置却也不少。船舱里暗暗的,只有一排排简陋的条凳,人头攒动,却又看不清楚。

若即显是不喜欢,却是在没有别的办法,这一条船我们要一直乘着到十国。凉国现在兵乱,就连水路都不安全,加上二王爷马上要渡江,什么商船客运都停了,难得我们在这里停了几日,才碰到这么搜去十国的渡船。

船上的人大多是从凉国来的,同是去十国,有些逃难的味道。但这渡船的价钱一般人家都付不起,约也是有些头脸的人物,虽是破船一条,里面也不显得杂,只包裹堆得纷乱些。我的全部身家财产就是只书包,一直抱着,同若即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到十国有好几天的路程,我坐了不到一时辰就腰痛得不行,一直拿手撑着。若即知道我这毛病,让我躺下靠着他。

因见着船舱里的人实在多,我们两个人孤身旅行,早就引了一片目光,别再弄出什么事来。我只摆摆手说不要,换了个姿势,靠着船舱。

“又是这样,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保重,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看得重的。”

声音淡淡纯纯的,微有些清冷。我听得浑身一颤,顿时僵直。上了发条似地回头,愣愣地看见楚冉,笑得一同往常。

南园满地堆轻絮,愁闻一霎清明

我唰得站起来,转身跨过条凳,走到他跟前。还是同往常一样,闻着一股幽幽的墨香,夹了竹子的清冷在里面,遗世独立的味道。

抓了他的袖角,在手心里攥着,半晌说不出话来。照理才只有一个多月没见,我向着十国去,以为此生都是再见不着面的,谁知突然之间他竟在这里了,心中噎着,气都快喘不过来。

楚冉淡淡笑笑,竟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怎么这幅样子,还是不愿见我么?”

我鼻子一酸,眼角都湿了,拼死忍回去,一个熊抱扑到他身上,蹭着不肯放手了

对于楚冉,我比谁都用心,比谁都在乎。像是融入骨血般,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亲密的人便是他了。那次血冲了大脑,不辞而别,心中虽不后悔,但要说不想他,那是骗人的。想念他的清俊容貌,绝世才情,最想念的,还是他那份心­性­。我早就猜着他和二王爷里面的事,总是为他觉得不值,却毫无办法,哪还能记着那份火气。

楚冉先是一僵,又释然,摸着我的头:“又是这样,说了多少回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没个分寸的。”

他再怎么说,我都是丝毫不放的,在他身上摇头蹭来蹭去。

想他大约是苦着脸没办法,只能由着我胡来,寒心是跟在后面,偷偷地笑。

过了会,若即看不下去,把我从楚冉身上剥下来。我不情愿地拉着楚冉的衣角不肯放,他竟把我整个抱起来,托到他面前,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现在可是在外面,由不得你那么乱来。”

阔别了那么久的楚冉,竟然看得到摸不到,现在又被若即像个小孩子一样抱起来。我垮了脸,不情愿地在他手上扭着,还想着要去抓楚冉。

寒心笑得眉眼都没了:“才一个月不见,若小姐怎么倒变的小孩气,越发可爱了。”

楚冉笑笑,眼里都是暖:“还不是给若即宠的,这下肯定越加没法没天了。”

好不容易若即见我不再挣扎了,才将我放下来:“当我有什么办法,他们女人投缘,偏生她又是最小的,在里面占尽了便宜,都宠出小­性­来了。”

门口一声轻笑,几个披着杂­色­斗篷的人进来,看不清面貌。他们走过来,为首的一个掀了帽子,居然是负雪。

几个时辰前才道了别,怎么就在这里见了?我看着她笑盈盈的脸,登时傻了。

若即见了他,顿时拉下脸来,负雪也不在意,轻轻一笑:“我们宠小离怎么了?水­嫩­­嫩­的女孩跟着你们几个男人,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我们见着喜欢,自然是捧在手心里宠。”平日里胡闹惯了,她拉我到身边,我索­性­就黏在她身上,冰冰凉凉的温度正好。

后面也上来个人,掀了帽子,果然是芹。她笑嘻嘻走过来,落负雪半步站着:“白公子是见我们成天黏着若姑娘,他连边也摸不到,才这么看不过眼的。”

我想后面望,还有好些人,穿的都是一样的斗篷:“我是见着你的船开过去的,怎么转身就回来了?”

负雪笑笑:“没开多远就碰了条贼船,姐妹们早就想逃,东西都收拾好了,这下趁乱正好划了船过来出来,到时他们砸沉了船,也追究不出什么来。”

说话间,进来十几个人,都被斗篷过得严严实实的,上下不漏出一点衣物。缓缓地移了坐下,居然都是拘谨,一句话不说。

“都同他们说了没事,还是紧张。不过现在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的好。”负雪说完,拉了我的手要坐下,挥手要打发若即,这才看见一直含笑站在边上的楚冉。

她一愣,盯着看了半天,捏捏我的手问:“是同行的么?”

楚冉笑笑:“在下湘楚冉,那是寒心。”

负雪一噎,几乎是在掐我的手,我一皱眉,若即就甩开她,拉过我的手握着。她还僵在那里,直愣愣地盯着楚冉:“可是临阳清风楼的湘楚冉湘公子?”

“正是在下。”

负雪面上神­色­闪了几闪,终又笑起来:“久闻湘公子大名,小女子负雪,曾同孤竹姐姐一起递过帖子,没入得了东厢。谁知竟是在这里见了。”

提起这个,我又揪了楚冉的衣角问:“我那东厢可是怎么样了?有人进去动过么?”

楚冉脸上暗了三分,寒心撇撇嘴:“怎么没有,若小姐走了还没几天,二王爷就说府里丢了贵重东西,领兵搜了好几日,没查出什么名堂来。后来竟不走了,又开了后西门,封了前面的路,倒像变成他们自家的院子,几个王爷尚书老是来去的。”

我听了一声冷笑:“搜贼搜到风尘地,也亏他们有脸做出来。以为我是什么,东厢不比他们府里头,可没见不得光的东西。”

若离知我最讨厌别人动我东西,只拉了我的手:“反正也是抛在身后的,随他们高兴。到时重买了新的,里外都­干­净,不是更好?”

听了这么说,心里终究还是不舒服,依旧挎着脸。各自都寻了位置坐下来,负雪和芹重又戴上帽子,昏暗的船舱里倒辨不出来了。楚冉和寒心坐,沉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我默了半晌,复又拉他的衣角:“你是怎么寻的来的?难不成是从白少清那里得的消息?”

他温和笑笑:“还不是你送来的那几筐八脚东西,多些银子一打听就出来了。”

我见了他那温润眉角,也不再计较二王爷的事情,心里暖暖地冲他笑。再一想却心里一咯噔,面上都白了。

楚冉一吓:“怎么了?”

我磕磕巴巴的:“那东西我给安昭文也送去了几筐。”

话音还没落,外面就是一片­骚­动,听的一个人尖喊:“兵爷,这里面坐得可都是良民,铁定没有您要找的人。”

一群人闻言,顿时僵直。

瑞脑香消魂梦断,辟寒金小髻鬟

我听的心中一凉,揪紧了衣角。若即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你什么好。”

因是安昭文原来也算救过我一次,平日里也亏他那样的不拿架子,我不声不响的走,心中终是有些过意不去,这才会同楚冉一起送了过去,别真是惹出祸来。

抖抖得说:“又不见真是来寻我的,没犯什么王法,怎么让他们寻到凉国来。”心中却不踏实,这些人,什么都见得,就是见不得人家拂他们面子,若真是上了心,我这样,倒像是一个耳光扇在脸上。

若即挑挑眉:“随他呢,我带着你又不是应付不过来。”

外面的船家不住的赔笑,那几个蛮横的人终还是掀帘进来。

我心中一噔,抬头看,打头的竟然是那日在船里见的人,名字不清楚,只是什么尚书家的公子。清静的面目,没了上回的恶气。居然还是穿的戎装,多了几分风发意气。

船里的人见了都是一抖,本来就不热闹,现在变得鸦雀无声。

他向着船里一扫,目光落在了我和若即身上,狭小的船舱里没得闪躲,我索­性­迎着他,直直地往过去,心中还惦记着负雪他们,也是才跑出来,别再有什么篓子了。

他看了半晌,居然冲着我一笑:“若姑娘,王爷可寻了你好些日子了,王爷有话,说难得贪玩,这几日也疯够了,该是要收收心回去。”

我不说话,单咬着­唇­。若即捏了捏我的手,淡淡笑笑。

那人定是看见了,目中闪过惊讶,眯了眼,也不知变成什么:“白公子,寒蝉宫主和王爷同乘着一艘官船,过几日就到了。王爷听说寒蝉宫主寻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一直说着要见你。当真是青年才俊,前途无量。”

若即听了,眼里全是不耐,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我见了,心中一宽,淡淡地说:“倒以为人全是一个样,用尽心思只想往上爬的。”

又转眼:“若离从清风楼小官馆里出来,倒不知怎么攀上了王爷的关系?”

那人一愣,回神笑起来:“若小姐又说笑了,王爷指了娉,礼金全堆在了东厢,全江南可是都知道了。虽只是娶为侍妾,王爷下的礼可不逊于当年二王妃过府,若小姐可算挣足了脸面,便是将来过了门,想他府里也没不敢给小姐面子的。”

我面上一抽:“侍妾?”

负雪一口喷笑出来:“一正妻二平妻四侍妾,正谓三妻四妾。二王爷这可是天大的恩宠,让你做他的小老婆。”

那人虽见负雪笑得古怪,却点了点头:“王爷的门府,多少女子想进去做丫鬟都没有门路,你前面两个侍妾,也都是有名有脸的闺秀,可别以为是怎么委屈了。”

我听清了,不住地冷笑。女子的嫁娶,在这里可只有一次,是终身的事情。他倒是兴致来了,仗着权势,看中什么都收回府里去,待过了兴,忘得一­干­二净,就要留着那些人空守到老死么。

自从来这里了就没少受气,可这样被人不当人地对待,平生都是第一次。

若即本来听得浑身一颤,­阴­了脸,向前跨了两步。见我已经沉了眼,面上都褪了颜­色­,他却抿了嘴,淡眼眯笑退到一边。

“依着这边的规矩,我倒是非嫁不可了?”

那人一眯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怎么都是轮不到你自己做主的。”

我一勾嘴角:“若离一无父母,二无亲眷,倒不知道二王爷的媒妁之言都是说给谁听的。”

他一愣,闪闪地说:“礼金可都送出去了,人人都知道了你是二王爷的人,若小姐你还能另作打算?”

我一贯恨被人要挟,何况还不是掐着痛处,自以为聪明。

“若离比不得那些人,一张脸皮当成命似的宝贝。自己心中有个数就是,做什么去管那些吃饱了撑的人乱嚼。”

他不知是从我话里听出了什么,面上也冷了,嘴角勾出一丝轻笑:“若小姐,你本来也是烟尘里的身子,难得王爷不嫌你蒙尘,肯纳到府里去。二王爷什么身份,全天下除了皇上的东西,可没什么弄不到手的,到是自己掂量掂量斤两,这般身材相貌,能做了王爷的侍妾,怕也是上辈子积的福分。别嫌三推四的,到时若两头落了空,悔清了肠子可都不管事。”他厉声说完,又缓了脸,“趁着现在二王爷的兴头上过府,几日恩宠下来,府里面的位置就定了,饶是王妃都要给你三分脸面,半辈子都不要­操­心了。”

我冷哼一声,倒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抢手的东西,大户人家的深宅院子,都不比风尘地­干­净到哪里去。我再贪图舒适,也不到这种地步,何况进了那种地方,还不知道是什么。

若即捏捏我的手:“别唬着脸了,不是说了这种东西,理他才是给他脸了。”

我听了一笑,负雪也眯了眼,笑嘻嘻地。

只有楚冉,自始至终都未动过,一直背对着我。想他刚从清风楼里过来,也没有不知道的理。

心中一闷,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却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腕,用了蛮力捏,几要碎成粉了。

还没等我皱眉,若即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甩开,那人一直退了几步才勉强停住,涨红了脸,喝道:“别给脸不要脸的,真当自己是什么贞节烈女,谁不知道你的名声,要多不堪!多大就跟几个男人腻在一起了,就是过了府,也别生出个野种来!”

我听了血气上涌,啐了口:“倒真以为是什么东西,施恩样得给些脸面,自以为有什么了不起,多少稀罕!你当王府什么仙灵宝地,在我眼里倒比什么都不堪。我若离再落魄,就这份心­性­,多少金银捧的来也别想沾边。管你什么地位什么权势,我若甘愿,一声不吭跟你走,再什么苦都没半句话,我若不甘愿,凭你怎么逼,一甩袖子照样走人。”再冷笑一声,“你要嫌,还是最好回去跟你的王爷说,他瞎了眼认错了人,怎么折腾都请便,我若离可不奉陪了。”

那人听了红了脸,还挣扎着要动。若即一沉眼,索­性­一脚踢出去。他重重地落在甲板上,立刻扯着嗓子喊:“来人啊,给我上,大敌当前倒和敌国私通,给我上,抓住了二王爷重重地有赏!”

我听得这也忒没水准,面上抽了抽。又有脚步声乱砸在甲板上,只沉了眼发闷。

若即低下头来凑着我的耳朵一笑:“这里人太杂了,我带你去外面。”

我一愣,还不知道他再说什么,倒被他一把抱着,冲破了船舱顶出去,外面的天一片­阴­霾。

站在船舱顶上,倒比甲板高出了三四米,定定地看着旁边一艘兵船上,甲胄的士兵搭了宽板涌上来,都是杀气。若即紧紧地抱着我,面上都是笑,少年意气。我看着,心中一点忐忑都没有。

他指着船下的人对我说:“忍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让你见见我的本事。”又转眼柔柔地看我,“乖乖在这里等着,知道你不喜欢,可这事以后不会少,只有愈演愈烈。”

他长长的手指捏捏我的脸,又转身下到人群中。一袭白衣没进去,他们一顿,瞬时围上去,却马上又被他打得零散开来。他手无寸铁,似是抢了把剑,立刻挥舞开来。人顿时退了一圈,更显得他白衣飘飞。

莲华峰下锁雕梁,此去瑶池地共

我默默地看着,他一人在群中上下翻飞,打退开来,却一点不见血。

他手下留情,只打得人潮退去,抖抖得不敢再前。一些人斜眼看见我,搭了梯爬上来。

若即打打,翻身上来,将几人踢下去,冲我笑笑,又转下去。

那人见打了许久,连边都没有摸到,倒退两步,退到他自己船上,又扯开喊:“给我架弓放箭,­射­下来,­射­下来!”

顿时船沿的弓弩手一排摆开,按箭搭弦。雪白的羽翎和暗暗发亮的箭头,看得人发凉。

我一惊,瞪大了眼睛,转瞬不瞬地看着。若即却翻身上来,将我从后面一抱,转身向江面跃去。轻点几下水面,只几秒,已经好远过去。

后面的箭矢追上来,嗖嗖几声尽是贴着身飞过去,我惊得浑身毛发都竖起来。

从未有过生死关头,心中一片骇然,只能紧紧地攀着若即。他似是察觉了,将我抱得更紧,轻踩江面左右闪躲,密密的箭雨过来竟没有沾到边。

他低下头来,冲我一笑:“有我在,你就不要担心什么。”

我一愣,再抬头看他,少年­精­致的面貌,却多了厉气,清冷素淡的,目中是决然。

早出了那些弓弩的­射­程,现在连船都看不太清,他在江面上飞奔,身边都是呼呼的风声过去。近了黄昏,平整的水面慢慢起了雾,一片荒异。

我攀上他的脖子,靠过去贴着他的皮肤,少年温暖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微微一颤,更是用力将我搂入怀中,紧贴着他。

我面上一片红热,对着他的耳朵,轻声地问:“我这么任­性­乱来,你都不说么?”

他一颤,将我拉开,换了姿势横抱起来,笑道:“不是说过了,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

我眼角一松,面上都化了柔,想起负雪对我说过的话:“木尽风原在江湖上,顶的是冷面公子的名号,不言,不笑。别说对手,即使属下,但凡一点差错,都毫不留情。他能这样对你,若是真心,已是千年难遇。”

当时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因为自己无才无貌,没什么能让人心动的地方。何况若即又是那般的才华相貌,只怕自己变了那自作多情的角,宁愿缩着头当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想想,真是自私又矫情。

负雪似是了然地一笑:“喜不喜欢,也只有你自己心里知道,多说无用。”

我盯着他的脸,心中一紧,更是攥上了他的衣服。

怎么可能不喜欢。如不喜欢,怎么会当初走时甩了一切,却只带着他一起;若不喜欢,又怎么会在他身份戳穿时,只是犹豫些许,终又留下。

即使原来心中不甚明爽,但是对他,总觉得不一样。何况如此地被人抱在怀里,能不排斥的,怕也只有他了。

刚想说话,却觉得他的速度突然慢下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他却说:“真是慢,才追过来。”

我一惊,向后望,十几个灰蒙的身影追得来,声势浩大。若即一放慢,他们马上就追上,左边的一个索­性­甩了斗篷,露出满身妖红的负雪,只看得清衣抉飘飞。

再靠近,我才看见,当头的素衣人,是笑得一脸淡然的楚冉。

心中顿时一咯噔,我原以为楚冉是断不会功夫的,不然怎么会伦得在那风尘地里受人气。可那当头的明明是他,冲我笑着,意气风发地,与以前完全不同。

他追到齐平的位置,眯眼舒眉一笑:“多久没有练,把功夫都疏忽了。”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双眼移了望向前方,满满地都是光彩。

再想他以前的事,心中猜出了七八。那样藏着掖着地窝在清风楼,定是有二王爷的原因在里面,他现在出来,这样的面貌,莫不是下定了心要脱开原来的事了?

这样想着,浑身的血都要翻起来,若能同着这些知己,潇洒快活游一趟红尘,不枉我这世间一回。

立刻展眉开眼对着楚冉一笑:“你既然出来就随我们一道,将来有的是要你保全的地方,还是将武功都熟练了才好。”

若即闻言却变了脸­色­,抱着我的双手紧缩了一下。我随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居然是一艘巨大的兵船,破开雾向着这边航来,不知是乘风还是什么,速度竟然惊人。再靠近一点就发现它居然不止一艘,从薄雾里破开来,断断地有无数的船头桅杆冒出来,笔直笔直的纤纤叉叉,在雾里若隐若现,竟然全是黑­色­竖直的影子。占着整个水面,缓缓地向我们推进,密密地立在一起,显得我们连一点突围的机会都没有。

我一抖,只能攀紧了若即的脖子。他不说话,沉了眼,面上全是我未见过的神­色­,楚冉也绷得紧紧地,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

他们没有放慢速度,我们一批人马几乎是冲着船队冲过去。到了约还有三百米的地方,我听到头船上传来一声清亮的号角,浑厚的音质随着水面四散滑开,暗暗地回响。整个船队像是得到了什么号令,竟齐齐地慢了下来。

若即带着我仍是急速向前,面上还是没什么明显的神­色­。我甚至开始后悔,自己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弄得现在这个尴尬境地。这个社会,地位高低不明,终是没有公平的说法的。

正咬着­唇­懊恼心中没主意,霹雳般凭空传出来个男子的声音:“若小姐一路劳苦了,可要到在下陋船上歇脚喝杯茶水?”

不光我,楚冉和若即都听得一愣,速度也放慢了许多。头船上隐隐显了个人形出来,迎风站着,被江风吹得衣诀飘飞,称着后面庞大的船队,生出好几分霸气来。

还离得远,何况隔着愈来愈浓重的江雾,根本看不清人的面貌。我一看那熟悉的身影,心中就一颤,更何况那七分带笑,三分冰冷的声音,世间除了安昭文还有什么人?

自他从二王爷那里救过我一次,我对他就与官场中人不同,何况他从不在我面前摆架子,也不同着二王爷做那些强权逼迫的事情,我对他的好感,远大于另些同行权贵中人。

我转头细细地打量了安昭文身后,快要停下来的船队排得整整齐齐密密麻麻,都有天罗地网的架势,单凭我们几个人是断断冲不出去的。

抱着若即的脖子,咬牙思索了半天,终还是说:“算了,就去他船上。毕竟也是救过我一次的人。”

若即一皱眉:“我冲得出去的。”

我摇摇头:“单你冲得出去,后面的人要怎么样?先上去,他要是为难,后面再说。”

若即看了我几眼,还是转身向头船去,速度突然提起来,把后面的人都甩了一截。我也不再管他们,愿不愿意跟上来都是个人的事了。

直直地盯着船头雾中模糊的身影,直到若即靠近看得愈来愈清,他的面貌才慢慢显露出来。年轻将领一身戎装,驻剑站在空无一人的甲板上,头盔提在手中,顶上的红缨被江风吹得飘舞。身后的船队齐刷刷地排开,每块甲板上都挤满了甲胄的士兵,全是整装待发,意气洋洋。

即使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下一秒的事情,我还是忍不住心猿意马,伸长了脖子向后面的船队看,那般雄浑的士气扑面而来,压得人都喘不上气。若生在现代,怎么见得这样的场景,看得这般气势。

若即见了竟笑出来:“别再伸了,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还未落,他一个跃身上去,轻轻地落在甲板上,停在安昭文面前。

我一揪他的衣领,眼睛却看着安昭文:“放我下来。”

安昭文满面都是笑,似是同以前一样,眼内神­色­却深了三分。

若即仍将我抱了一会,就那样僵持着,直到负雪楚冉他们都陆续落到了甲板上,若即才轻轻将我放下来,却仍抓着我的手。

安昭文看了半天,才眯眼笑道:“蒙若小姐美意,送来那几筐鲜物,昭文正愁无以为报,谁料此次北征,竟然这么巧被我撞到。若小姐可要在船上多留两日,让在下尽尽异乡地主之谊才好。”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

二王爷刚加冠,王府落成,又是大婚在即,准备之间,京城内外一片喜气滔天。

先皇过世,总算是了解了一年的国丧,婚嫁才又重新开张,打头就碰了这么件大事,巴巴地捧出所有心思,打量伺候着。

皇上登基已近一年,却一点没有大婚的意思,倒是比他小了两岁的二王爷,开年就同柳零依定下了婚约,只等加冠大婚,搬入王府中,从此便是独门独户。

这王府建了两年,终是完成。虽说要在这里迎娶了新娘子才算正是入住,随行的侍从、丫鬟一­干­人等,却早早地搬了进来,张罗婚礼的准备。

与历来的王府不同,二王爷府里独设了烟萝厢院,同后院或食客居都不一样,厢院里收着十几岁的漂亮男孩子,文武双全地调教着,只等到了年纪,就送进宫里。

这原本是柳宰辅一手­操­办出来,设在宫外面,可一年来送进宫里的公子,都大大小小地得了名分,皇上却连半个正式的嫔妃都没有。这样破天荒的事情,被皇上拿捏着程度,加上朝政的更替,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朝官们索­性­半睁着眼。再加上几位女官传来了喜讯,他们更不去烦。因上回先帝和汉澜贵人的事大家都没忘,也不再有多少人动着脑筋要送亲眷进深宫后院.

柳宰辅见得如此,索­性­敞开来做,趁着这次机会,把烟萝厢院搬进了王爷府里。离开其他院子远远的,调了官兵守着,饶是办个闲人都不让出入。

五王爷得了信,也不去管被群官围着团团转的二王爷,一个人来去在新王府里,连个小厮都不带。

刚进了烟萝厢院,一­色­亭台廊桥全无,只有各种盘错的古木,蜷曲的枝杈挣扎着向上,撑起一片天空。

待走到最幽静的一个院子,向里头,不到几步就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公子,你就真让他这样待你?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己舒坦了,找个女人娶进门,一脚把你踢开。我真咒他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里面也没有人拦她话头,最后,一个少年冷冷清清的声音传出来:“不然要怎样?寻死觅活,拚个贞节烈­妇­的名头很光彩么?”

那女孩听了一噎,连哭声都出不来,过了些许,却放声嚎,似天塌了般,嚎得日月无光。

五王爷听了心烦,却知道了这里就是湘楚冉新的地。刚得了他从宫里搬出来的信,毫不停顿地赶来看,生怕他出什么事。现在见得这般冷淡的样子,虽放了心,却凭空多出许多气闷,再听得哭嚎声,心里奈不过,踢了门进去。

“鬼嚎什么,哭谁的丧呢?”

屋里的人听了,往水磨地上直直一跪:“请五王爷安。”

他见湘楚冉一动不动地跪着,双眼直勾勾盯着地板,丫头也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抽噎着,弄得一塌糊涂。

他皱皱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不做书童了。二哥不要,我讨你过府就是,要什么名头都能给你。”

湘楚冉听了任是毫无反应,丫鬟抖缩着,连头也不敢抬。

平日在他这里碰的钉子多了,早就不以为意,叹了一口气,他自向屋里坐下:“起来吧。”

两人站起身来,丫鬟转身倒了杯茶水,抖抖地端上来。五王爷斜眼看她,长得水­嫩­,还挂着泪,一幅讨人怜的样子。他看了,却无端生出去多不爽来:“楚冉,你我几人一起长大,都是知道彼此­性­子的,二哥的事你也早就知道了,弄得现在这样,说实话,真是不能怪谁。二哥虽比不得皇帝尊贵,到底也是个王爷,怎么由得下人这么作践。”又转向那早已站不稳的丫鬟:“主子那么玲珑,怎么调教出这么个蠢东西,二王爷的事,能凭着你这些下人乱说?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话音还未落,原本无人的院子凭空冒出来两个侍卫,也不管她的哭嚎直直地拖了出去。

等再听不见响声,五王爷转向一直低着头的湘楚冉:“我还以为你定要替她求情的。”

湘楚冉微抬了抬头,却仍盯着地:“求一次情又怎样。我进了烟萝厢院,她定要走。不是每个主子都像我这样的。不学点教训,到时给人扒一层皮。”

五王爷笑着抿了口茶:“亏你这样用心,又不是什么灵巧的人,可别指望她能记着你的好。”

湘楚冉面不变­色­,话里却愈加冷清:“我若那般计较,在这里怕是活不了多久的。”

五王爷一噎,居然寻不出话来。只好转了眼,乱瞟了半晌:“明天还有一批人要进来,到时候你看着喜欢,挑个小厮出来就好了。就不要担心那丫头,到时我要过去,做泡茶的丫鬟算了。”

楚冉淡淡一笑,没有答话。若不是真正想要的,无论何人何地,有什么差别?

五王爷见他这样,心里黯了三分:“楚冉,若是别人,我早拖出去砍了,只有对你才这么说。二哥那里你还是断了念想,他什么心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样的人,断不会为了你一个湘楚冉乱了他的全盘。当初也是两厢情愿,这会谁也怨不得谁。要你进烟萝厢院,也是一时的气话,任谁被逼得那般紧都会上火。好男儿志在四方,明年便是三年科举大试,你文武双全,何不趁着年轻考些功名,难道真要圈在这些事里过一辈子?”

楚冉眯眼自嘲一笑:“你当我不想?宰辅府里早放出话来,只要沾了烟萝厢院的名头,要进仕途便是痴心妄想。他这样来,是要断了我所有念想。”

不想竟是这样,五王爷一愣,心中马上就有了数。二哥,你既不能留他在身边,又不愿放他走,才做出这种事来。所以我每次问你要他,你总是有理由来搪塞。你以为只要这样,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冻着两人的距离,在所有事完结之后,便可以回到当初么?不对,二哥,不是这样的。父皇的事情你还没有看清楚么?有些事情,你即使捧出全世界的金银权势来,也换不回当初。

沉眼站着,湘楚冉只能淡笑,什么都不愿去想。

又是一夜的笙歌,清晨睡,中午起,这样变形的生活,一旦习惯,竟以为自然。

楚冉撑起混沌的身子,屋外的寒心早得了信,端了洗漱的东西进来。弄­干­净了,胡乱吃些早膳,默默地走向前楼去,半句话都没有。

寒心见惯了主子清冷的模样,也不多话。自从来清风楼,已经过去四年了。湘公子的名号,江南仕子才俊已经无人不知,可公子日复一日的,总是板着脸,没有别的表情。

吃完饭就向前楼摸去。穿过门前一片萧索的竹林,寒心低了头。

公子文武双全,又是原本大家里出生,如此才智,当是夺些功名,笑傲青云的。有何况曾当过二王爷的书童,总以为前途一片光明似锦,谁能料到竟落得现在这个地步。

楚冉抬头,见着几片竹叶划过没有任何痕迹的天,飘飘摇摇地不知向哪里。江南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些闷热难耐。一些不该想起的片断又重现出来,他皱了皱眉,微甩了下头,不再看天。

上了房间,照常是焚香煮茶,卷了帘子,懒懒地依在窗边看着熙攘的大街。

日复一日的那些事情,总是不知疲倦地上演。终于看得不耐时,楚冉刚要转头,突然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缓步拖行到路中间,便定定地站着不动。

楚冉这才起了点兴趣,微微正身,眯眼盯着那人看。小小的身形,看得出少女的娇柔,一头青丝只是胡乱地扎着,却柔软清爽。

她狼狈地站在人群中,动都不动,满身落魄,却一点不现猥琐之态。楚冉定定地看着,他那样子实在难得,引得寒心都问:“公子,可要把她请进楼来?”楚冉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少情一帮人马卷尘而来,直直地冲向集市。人群立刻四散开来,只剩她一人,独独单站在马道中间。

楚冉当她是听不见,看着马队越来越近,不禁俯身上了窗。

那人一动不动地站着,等车马到了极近的地方,她却突然回过头来。整张脸都被泪冲得花斑,一双眼睛含了泪,却是空的。

楚冉心中一颤,那种眼神,四年前的这时,一直从镜中自己的双瞳中看见。

那人站在路中间,眼中空无一物,冷冷地看着。等马队靠到极跟前,居然扯出一丝笑来。

不要说那些当头的人,就连楚冉也是吓了一大跳。白少情微侧了眼,面­色­一闪,还未来得及阻止,护卫已经狠狠一鞭,把她抽得飞出去。

白少情微微一愣,只看了几眼,又扬鞭走了。

人马去了个­干­净,只剩了她一人躺在路边。不动,也不求救,仍只是冷眼看着,停了泪,面上一片冰冷。

楚冉挥挥手,对寒心说:“你下去看着,她若是站起来了,就请到楼里来,我在偏厅等着。”说完垂帘撤了牌子,向后院走去。

过了许久,人总算是被带到了。楚冉定定地站在内屋,望着墙上的画。听着帘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刚想转头,那人却劈帘进来。

从未见过那样大胆的女子,楚冉不禁一愣,转眼看她。洗得白净,却只是中人之姿,脸上只有一双眼睛灵动,也并不如何出彩。

楚冉眯眼,微微有些失望,转了眼。

那时谁会知道,这个落魄的女孩,卷得起怎样一场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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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凉这些天走的路线:兰州——敦煌——兰州——青海——西宁——兰州——西安

现在还在西安,26号回去,更新回去了就会更上了

各位等文的大大,真是不好意思了……

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

现在这种状况,我能做什么?

坐在船舱的里间,四面都没有窗户,对面就是安昭文老神在在地喝茶,戎装未卸,双眼盯着茶盅,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

我牙龈不是很好,过冷热的东西一样不沾,滚滚的茶水端上来,我只有看着的份。

被和若即他们拆散了,单独带到这里被安昭文对质。心里乱成一团,渴、饿的感觉一概没有了,哪还有闲心思来想这个。

刚上船时大家好好地说了两句话,都客客气气笑眯眯地。我虽起了一身­鸡­皮,却也知道安昭文不想给我们难堪,只是不晓得他在打什么算盘。

我一直以为他是同二王爷一党的,可碰见皇上那次,却是他豁出去帮我瞒着,又听了若即说原来的事,觉得他同皇上里头也不简单。原来以为马上要脱了这些事,也不仔细去想,混一天日子算一天,总是离麻烦越远越好。谁知今日,非但逃不开,反而被深卷进去。

我们站在甲板上说了没几句话,就从船舱里跑出来几个老朽文官,见了我们这些不速客,愣了下,又仔细地打量。其中一个看了半天,突然指着我跳起来:“贼人!这不是二王爷放榜捉的贼人么!狗胆包天居然摸到官船上来了,来人啊,给我抓住了,二王爷有赏!”

另一个也眯着老花眼看了半天,脸­色­突然一变,赶紧伸手捂了那人的嘴,一脸慌张地斥了几句:“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哪是什么贼人,这是二王爷发了话要迎进府里的若小姐,亏你还特意赶过去看了那五十大箱的定礼,这点见识都没有么!”

他说完又赔笑转向我:“若小姐,你可真是祖上积了德了,嫁入王爷府,那可是三生三世的荣华富贵,享都享不尽。”他见我不搭理,又堆上一层笑:“那就是大粗人一个,若小姐您千万别介意。到时候王爷面前,还有劳美言几句。”

我铁青着脸听着,安昭文却突然笑出来:“你们还指望这样去拍马?看看清楚了,别失手拍错地方给踢飞了。”

两人一听一愣,还要说什么,却给安昭文挥手退了下去。他笑盈盈转过来:“这么长时间未见,在下想和若姑娘单独聚聚,不知道各位能不能行个方便。”

若即一听马上便了脸­色­,孤男寡女的,什么名头都没有,要单独聚算是什么意思。

“安尚书有话何不直说,小若与我一路同行,想也无什么需要隐瞒了。”

安昭文脸­色­一闪,复又笑着说:“公子此言差矣,二王爷提亲送礼一事,想必各位都已知道,不论若姑娘想不想嫁,在下都有几句话不吐不快。公子等人一路劳累,何不去客间洗漱一番,稍加等待。在下自会安排宴席为各位接风。”

我听他这样说,心里也不再悬着,这种态度,铁定是不会把我卖给二王爷的。

捏捏若即的手:“安大人有话要说,我跟得去听听就是,你们先去洗漱,我随后就来。”

若即不动,沉眼看我。我笑,在这里还逞什么强,若不顺着他,当真要冲破后面的船队出去么。

终是劝得他们先走,我随着安昭文进了里间,丫鬟敬了茶后退出去……屋里就再没有半个杂人了。

安昭文沉眼盯着我打量了半天,突然哈哈的笑出声来。我一愣,想莫不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赶紧用手去摸。

他笑了半天,终于停下来:“亏他想得出来,高福荫定是被你骂了个狗血喷头。”

一听,知道他是在说二王爷的事,瞪了他一眼:“还好意思笑,也不知道是哪个磋人想的主意。”

他笑眯眯笑眯眯地:“不管是哪个磋人的主意,总不是二王爷的。”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在那里,他便接着说:“他多少玲珑心思的人,能摸不清你的脾气?这样还硬是要收你做侧室,说出去谁信?”

细细一想,果真是这样,心里反而更加没主意了。

二王爷什么样的人,即使想要什么,也不会这样没趣地强夺,有的是其他的手段。若不是王爷一时起兴,就只可能是朝廷上纷争的事情,愈加的麻烦。

我只是想不通,怎么会扯进这种事中,我一无权势二无背景,有什么能让他们利用的?

安昭文抿了口茶,缓缓地转了眼,盯着我说:“我手下得的消息,定亲的事情,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地盯着他。他放下茶盅,倾身过来:“就是说,要二王爷纳你为妾,是皇上的意思。”

我心里一颤,刚端起来的茶盅从手中一滑,啪地摔在地上,碎成一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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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荒凉今天早上看见了cc大的留言,觉着有点那个啥^_^

荒荒每次看见长篇留言都很激动,但是自己不太喜欢在文里贴题外的话。怎么说,感觉荒荒希望大大们在读文章的时候,能把这篇文看作是那段故事的纪录,而不是荒荒的编造。就像荒荒以前说过的那样,在这篇文里,我也不是神,所以不想太多地介入,个人8是很喜欢文章里作者的影子太重,所以这方面一直很小心。

各位大大想的话可以加群,荒凉在里面一直被压迫,被欺诈,被虐得死去活来,是催文虐荒的大本营,泪……T_T

还有一个,荒凉现在小心翼翼地,8敢嚣张。因为……

偷笑……各位大大再稍等下吧,后面马上就出来了……

HOHOHOHO……

蚌胎未满思新桂,琥珀初成忆旧

脑中几近空白,手还僵在空中,却什么都握不住。

皇上,那个和我一起听琴看景,在我屋后浴池里泡过的绝代男子,现在要安排我去做别人的小老婆么?

还记得那日他在月下花雨中的面貌,月光穿过竹林,照在他脖子上温柔的侧影。靠在浴池上时,平凡的面貌,清绝的眼睛,疲惫的眼角。

早知道,上位之人,没有不舍。君王无情四个字,并不只是写给人看的。我再不济,起码也同他相识一场,竟是什么分量没有,落得这么个地位么?

安昭文一把抓住我的手:“普天之下,能逼着二王爷的人能有几个?他好不容易得了个挑拨我和二王爷的机会,定是不会放过的。”

我听不懂他说话,愣愣地抬起头来,撞进他的眸子里。他面上退了嘻嘻的笑意,定定地看我。少有几次没有被灿灿的笑脸呛到,看清了他的面貌。少年的清爽,却一点不带稚气,清秀的眉眼,不像是能上场杀敌的将士,但是又一身戎装,称得英姿勃发。

眼神向下滑,盯着他抓住我的手,沉了眼角。他却没有一点要放的意思,不松不紧地握着。一丝一丝的暖意不断地从他手上传来。

他似是微皱了皱眉:“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我舒眼淡笑:“若即一直这样说,平时都是他给捂着的。”

他的手一紧,却随即放开,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端着茶盅浅抿一口:“那你什么打算?”

我回了神,笑道:“能什么打算?不跑的话,真的等着去做人家的小老婆?”

他又回了嘻皮样的脸,却半天不接话。

我沉眼想了会,冷笑一声:“真要我嫁去做妾,守着那些东西一辈子,老死在那种地方,到还不如死在这里­干­净。”

安昭文手一抖,面上都僵了,将茶盅顿在茶几上:“说什么话!就那样学泼­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志气都到哪里去了?”

我眯眼笑笑:“这么久,你可见我哪句话是随便说说的?真要让我一生都浪费在那帮人中间,还不如没到这乱世里头,拼个热血死了也好。”

他眼睛猛地一缩:“不就是皇上要把你给二王爷,犯得着把我们都看成那样么?皇上是九五至尊,眼里该有的,只有这一片江山,你本就不该奢望什么。现在说这些话来气我们做什么?”

被他一言击中,脸上的笑都撑不住,垮了下来。垂下眼,心里乱的一片,什么头绪都没有。

就在这时,门被人一把拉开,早就关照了不能打扰,安昭文面上一顿,刷地站起来。

当头进来个全副武装的兵士,昂首阔步的。后面畏畏缩缩跟了个侍卫,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

安昭文仍然是满面笑容的,默默地看着他一直走到跟前。

头盔遮去了他一半的面貌,我看都看不清。他直直走到安昭文面前,一抱拳:“临阳五百里加急,请将军过目。”

说着,他递过去一个简桶装起来的东西。安昭文撕开上面的封条,拉出一封信,走到后面读起来。

那人突然转过来,对我一抱拳:“若小姐,好久不见了。”

我一愣,不知是什么事:“阁下认识若离?”

他似是一呆,随即释然,笑着脱下了头盔。我见着吓了一跳:“将暮?”

他笑着点点头:“没想到若小姐也在这里,倒是省了我好些功夫。”

回过神来,又记起皇上的事,心里冷了几分,面上也没那么多颜­色­:“不知阁下寻若离什么事?”

他眼里的神­色­转了几分,复又笑道:“只是有人托我带句话给若小姐。”

这下我更摸不着头脑了,在临阳认识的几个人全都在这里了,还有什么人能让将暮托话的?

“只有一句,可听好了。”他请了清嗓子,“皇上有话:‘若离与二弟的婚事,不是朕的意思。’”

我一愣:“这算什么意思?”

将暮一摊手:“皇上只说要带这句话,别的意思就你自己体会了。不过可要清楚点,别听了别人乱说。”

安昭文收了信走过来,冲着将暮一拱手:“将校尉,在下安昭文,这次同被皇上任命边疆,你我要齐心协力,不辱使命才好。”

将暮回了礼:“将军客气了,皇上恩托,将暮自是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足之处,还望将军提点。”

两人客套几句,安昭文似是有什么事烦心,草草敷衍了下,便让我告辞。

我低着头默默地走出去,心里不住地翻。真真假假,是是非非,这圈子比什么都说不清楚。此刻还是这样,下一刻说不定就翻脸。没权没势,半点都不由己,任着别人作践。轮着做棋子的,说不准还是不错的下场。

心下一片黯然,一出门,江风猛地灌上来,几乎将我掀过去。天­色­暗下来,江面变得暗黄,被风吹得粼粼,一片异整。

向右边一转,若即竟靠着船舱等着,微微有些不耐烦,脚尖打着甲板,仰头看向天边的落日。斜晖打在他身上,白衣都被染了淡红­色­,漂亮的面貌。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淡笑起来,印着夕阳的余晖,美地摄人心魄。

我心中一软,面上笑起来,轻轻地唤了声:“若即。”

他立刻回过头来,对着我一笑,伸出手来:“正在看日落,好漂亮。”

我握住他的手,被他一把拉过去,并肩站着。两人静静贴着站在船边,谁都不说话,默默看着夕阳沉下去,燃得天边一片火红,连着江中的倒影,像是一片连天的大火,灼热翻腾。

顺着他的手抓上去,揪紧了他的衣袖,我仰起头来看着他少年清俊的面貌,乱世无常,人生难料,若即,你会陪我多久?

他觉着了,转头看我,眼睛里还印着落日,水亮异常,笑道:“又在乱想什么?不管怎么样,我总是在你边上的。”

江风突起,吹得衣裙翻起,吹乱了我的一片心思。长发翻飞,纠缠在一起,几要乱了两人的视线。我定定地看着他,古装长发的清俊男子,身后是整齐摆开的船舰,撑起这个陌生的世界。我来自异乡,该归何处?此地又能停留多久?

若即舒眉笑,一把把我搂进了怀里:“不要乱想了,你就是赶我,我也要赖着你不走了。”

我脸上烧起来,却紧紧地抱住了他,凑到他的耳边:“要你陪着我,怎么会舍得放你走。”

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

清晨天还未亮,猛烈的风吹得帐篷四面漏风,震耳掀天的狼嚎般,无论缩在哪里,浑身上下都被吹得发冷,饶是你再疲惫的身子,也不能睡过这清晨的光景。

也记不起是第几天,冻得醒过来,睁眼就看见负雪已经端坐在那里。若不是她的装束稍有不同,我真要怀疑她昨晚是否合了眼。

抖抖身上的尘土,四肢发僵地坐起来,皱着眉等那翻天般的眩晕过去,眼睛才稍微看得见东西。用手揉了揉,半睁着眼睛朝负雪打招呼:“早啊。”

不等她回话,我挣扎着就要出去,却被她一把拉回来:“这样子就要出去了?待会撞着人,我又得被若即说半天。洗漱的水都在了,你弄­干­净了直接去那边吧。”

我一抿嘴:“哪就有这种运气,天天撞着王爷?”

负雪拖进来个桶,里面满满的一桶水,我把手伸进去,还微微有些温热。

心中一动,都已经入了初冬,水早是彻骨的凉,每日早晨我都是咬咬牙洗洗弄弄,晚上才能从膳房蹭点热水。这样一大清早,天都没有亮透,让负雪去哪里弄这么些热水?

她一下笑出来,素脸都显得光艳照人:“拿那水水的眼睛看谁呢?又不是我帮你弄的。过会若即知道了,又是将我剐一顿。”

我登时一愣:“是若即送来的?”

“也不算是,他手下那么多的罗罗,这么点事还要自己动手?不过倒真被他说中了,你那手再泡冷水就该变胡萝卜了。”

我一笑:“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娇贵什么。入了冬,该肿该长的一样逃不掉。”

说是这样说,我寻了块布,把浑身上下够得着的地方都擦了遍,身体才觉得清爽起来。弄了半天,水都变浑了,我才撇撇嘴把衣服穿起来。

负雪看了我半天,脸上退了笑:“你真是,犟什么,弄得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自己吃苦。”

我冷笑:“我怎么弄,有什么区别?”

负雪听了眼神一暗,不接话了。

赶紧转了话头:“倒是你,那样的身手,­干­什么要窝在这里,外面十丈红尘,要怎么样没有?”

她向后一靠,半天没有说话。两人躲在­阴­影里,满耳只有嚣张的风声,整个天地都被吹得飘摇。

半晌,她才幽幽地说:“小若,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天地再大,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那么一块。”

我一愣,顿时噎住,说不出话来。

她一转眼,又满面是笑:“你还是不知道得好。”顺手拾掇了一下衣裙,漫不经心地问:“同那些人处得怎么样?”

登时一愣,马上回过神来,知道他在说那些同处的丫鬟们:“能怎么样,个个都不知看着什么,那样的货­色­都争得头破血流的。”

她迷眼一笑,绝对是猜出来了:“没些才­色­心­性­,都是冲着王爷身边的位置来的,你上回的事情一传开了,任谁听得舒坦?自己怎么都要不到的东西,被你当什么污糟一样避得远远的,她们心里自然不顺。狗眼的东西,真当你是落势了,难得逮到自然憋了一肚子的气。”

我抿­唇­,眯着眼睛不说话,身上打理­干­净了,拍拍手准备出去。

负雪一把拉住我:“也别当回事,低了自己身份。”

我冷笑一下:“跟他们计较,我吃饱了空的。”

负雪一愣,随即便会心地笑:“就喜欢你这副样子,什么人都不入眼似的。他们要做得太过了,可不要自己忍着。”

我眯眼淡笑,微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想着旁的事,乱说几句,就告辞出去了。

王爷的人马都随军扎了下来,不知寻的什么地方,茫茫的一片什么人都看不到,空空沙土样的地面,什么草都不长。

二王爷,安昭文,还有几个将士一起,他们的帐篷都设在中间,随行的侍从都是睡的边上的小帐篷,每每的有什么事,都要巴结着跑大老远的路。

沿途的风沙一片狂嚣,打在身上一阵阵的疼,眼睛都睁不开。往上面端茶递水的,早不能用案板,都是几层的传饭盒子包着。

我同另一个丫鬟一起往主帐递茶,迎风走着,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捂着口鼻,北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

摇摇晃晃走了一会,正在走神,冷不丁被人从旁一叫:“若离?”

我吓得几乎跳起来,六神归了位,转眼一看,是戎装的安昭文。

我和那丫鬟赶紧下了手里的东西,弯下身来就要行礼,谁知我头一底,就被安昭文连手掺起来。

他荒得调子都变了:“这是做什么?起来起来,怎么弄成这样?”

我直直站着,双眼砸在地上,不接他的话。他显是急了,夺过我手里的盒子交给那个丫鬟:“你先送过去,就和王爷说我碰着故人了,晚会再去。”

说完,他拉着我拐七拐八不知走了多久,闪到了一个帐篷里。

稍微定下心来,他把我仔仔细细打量了遍,叹了口气:“都成什么样子了,谁弄得?”

我盯着地上的猩红地毡:“回安大人的话,若离冲撞朝廷命官,按律当处流放三年,二王爷阵前大赦,改为随军服役一年。现在膳房当差。”

安昭文笑得发冷:“冲撞朝廷命官?你说的那些话,捅出去了杀十八个轮回的头都够,二王爷都不计较,什么人倒是那么大的脸面,拂不得的?”

“高福荫。”

他一愣:“可是此次军备总管高大人家公子?”

我淡淡一笑:“正是。”

他反手一把抓住我的手:“你说,他们怎么逼你的?”

我一愣,不知他在说什么。

“那人我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回偏还当了权,什么事都做出来了。再说,你管它谁家公子,总归是当耳旁风的,这次他们拿什么逼你,连泡茶这种事都肯做了?”

我笑:“若离想做,端茶递水,一样都不漏,不想做了,拿着全天下来要挟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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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了了,去睡了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

他一顿,叹了口气:“你跟我说这种气话做什么,要不是前线告急,我也定不会留你们在二王爷那里。”

安昭文待我向来不薄,却每次都被我出气,心中一黯,下身一礼:“若离失礼了。”

他这才笑出来:“这样才是,好好说话。”又指着旁边一张椅子,让我坐下来。

做了一早上的活,什么都没有下肚,早就头晕目眩的。他肯给坐,我一点不客气。

那天在江上见了安昭文,在他的船上呆了几日,谁知一道军令,将整队人马调去了大半。他刚走了没多久,后面竟然是王爷的船队追得来。

先不要说上回下定礼的事,见了面大家尴尬,何况高福荫也在船对里面,说什么都不肯放我走。二王爷一直避着没见面,五王爷的船队也没到,到算是高福荫当权了。

上回若即将他一顿打,估计是记在心里了,却不提他的事情,只说我冲撞朝廷命官,都抓进牢里去了。

他叹口气:“留着将暮和若即在这里,我本以为无事的,怎么弄成这样了?”

我垂了眼不说话,若即自然是说过不能呆在这里的,那一晚说什么都要带我走,却被高福荫截到,说了一番话,彻底打消了我要走的念头。

安昭文倾身过来:“高福荫到底拿什么威胁你?楚冉?负雪?”

我不说话,沉眼看着地。

他说:“如果是负雪,你大不要担心,她混得是比我们还要有脸面。”

我仍不抬头,问:“如果是楚冉呢?”

安昭文一愣,不接话了。

先前听说了,楚冉是同二王爷一同长大的,虽只是个小小书童,到底是不一样的感情。可我等的那两日,楚冉被高福荫扣着,二王爷那边却连个信都没有。

当时高福荫一句话:“以为自己什么东西?粮草军备全掐在我爹手里,当二王爷是什么人,为你个小官乱他这一盘棋?若离你给我乖乖呆着,365天的苦役,你要是少了一分一毫的,别怪我拖了那姓湘的去营里,兄弟们一起开开荤。哼,别不信,早出了荒国的地界,天高皇帝远的,什么王法都管不着。他那几手功夫,当年还是我爹的侍卫教的,别不识好歹。”

见着安昭文不接话,我笑:“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似是有些上火,眼里都是丝丝的怒气:“若即和将暮呢,都­干­什么去了?”

“自当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将校尉忙着兵士的­操­练,连着几天的不回营。没有上面的消息,他怎么­干­乱动。若即定是要陪我,应了征,已经提成统领,在外营扎着呢。”

他向屋里扫了半天,没寻到一杯茶,只能用手敲着桌面:“弄的这种样子,二王爷也不管么?”

我笑:“他自然是管的,那个膳房就是专门为他弄东西的,他不管谁管。”

他了然地笑笑:“你在这里当差,总比被送到大营里去好,我们几个靠得紧,也有些照应。现逢着高福荫站在浪尖上,忍一时就过去了,后面的事情,谁还由着他来。”

说这些话,不过也是表面上糊弄糊弄人。别说二王爷那些妻室,便是丫鬟们也把我当着眼中钉似的,能打坎使袢的地方,一处也不放过。我原来只当是朝堂腐暗,不想这些­鸡­毛蒜皮的地方,竟然也是一般的不堪。

当真人心狭处,便是天地再宽,也容不下一针一线。

我沉眼半天不说话,安昭文只能叹了口气,我听了心里更烦:“别再叹气了,肺都快瘪了。”

他一愣,顿了看我半天:“小若,你当真是没心没肺么?小孩­性­子不知道改,我愁得都要发如雪了,你还有心思打混?”

我站起来,拍拍衣服笑道:“该当的是祸躲不过。这次我被牵进去,连个事都不知道,白白坐那代罪的羊子。我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人,知道你们待我算是不薄,否则那清风楼里面怎么能让我住得安稳。这次我赔了一年进去,虽不知里面什么花样,可是要把欠你们的所有人情都还清了,下次再见,当是一清二白两不相欠了。”

安昭文听我这样说,竟登时愣住了,半晌脸上都没有回过笑来。

我心中好笑:“我就是这么个人,算计得一清二楚,当是你们的东西人情,我一件不要。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怎么还这样?”

他站起来,脸上决了笑意:“小若,你不要天真了,和朝堂一旦扯上了关系,你一辈子都脱不开的。就是皇上同二王爷肯放手,我也舍不得。”

他默了半晌,一直盯着我,后来我脸上的笑都挂不下去了。

“小若,你知道王爷为什么要放你在下人中间不管么?便是要你看看,这世间,肮脏不堪的东西多了去了。你当初一直回躲着我们,起先还以为是故意吊人胃口,后面才知道你对朝堂的成见。此次这般,你大约也看清楚了,这世间,不是按身份地位来断人心的。上位人,有心有情的也多了去了,更不要说先皇曾为了汉澜贵人殉情。平明百姓中,为了区区一点家财背信弃义的,你当少么?我们沾了一点朝堂的边,便要受你厌恶到这种样子,算是什么。你当说是上位之人身不由己,这回便看多了,无权无势处在这乱世中,命连几钱银子都不值,拿什么去做你要的有情有意肝胆相照?水藻般被时代冲得溃散,命都不由己了,有多少人还能做到身由己?”

我听了霎时呆住,愣愣地看他沉眼负手走出帐去,风吹得帆布的门帘猎猎作响。

半晌,木木地站起来走出帐去,一掀帘,狂风几要将我掀过去。终于站直,放眼望过去,白­色­的帐篷贴着地面铺开去,占了整个戈壁滩,一直连到天边。狂风卷沙搅得天昏地暗,一对对巡逻的甲胄兵士持枪跑过去,空中隐隐还传来­操­练的号角。

这完全不是那个世界。

时空,地点,人情。

这全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世界。

茫茫戈壁滩上寸草不生,放眼望,总是见不到边的一片黄暗土地。抬头看,一湛无际的天上堆着块块白云,肆然地照着这一整片的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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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8会换气阿……现在连漂都漂8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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