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向他说了我的想法。他说可以考虑。双方商定,三天以后继续讨论,同时他建议我去迪肯大学开讲座,他告诉我他们经济学院的院长开始对中国感兴趣了,学生们也想了解中国。
我真的看到成功的希望了。
那天,我早早就回了家,我要把这一切都告诉Jack,让他一起分享我的成功。
可是Jack回来的时候,比我还兴奋——他拣了一个旧床垫!
Jack拣回来的旧床垫确实令人羡慕,看上去和新的一样。想想看吧,所有人都睡在地毯上,只有他,就要睡上床垫了!那可是席梦思床垫啊!
Jack依然沉浸在兴奋之中,当我们羡慕完了之后,他就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他“智斗”东北留学生的过程。
他说床垫实际上是一个东北留学生先发现的,或者说,那个东北留学生比他腿快,抢在他前面占有了那个床垫。其实也不是Jack跑得慢,是他这个人有点好面子,不好意思为了一个旧床垫象百米冲刺那样跑,所以比那个东北留学生晚到了一步。他于是很懊恼,于是不服气,于是开始动脑筋斗智。
Jack紧走几步赶了上来,大喝一声:别动!床垫是我的!
那个东北留学生听后一笑:笑话,床垫在我手里,怎么成了你的了?穷疯啦?!
Jack在喊出“床垫是我的”时,其实还没想好下面的说词呢,被人家骂了“穷疯啦”之后心里特不舒服,决心争到底,于是就有了说词。他指了指身后的一个房子说,这床垫是我跟那家人要的!
那个东北留学生狐疑地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不知有没有人住的房子,表示不信。
Jack一看那东北留学生迟疑了,又来劲了:不信,我带你一起去见那个人。
东北留学生可能是英语不是很好,怕见了“鬼”也听不懂“鬼话”,不甘心地又朝那个房子看了一眼,终于松了手,骂了句“妈了个X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天晚上的主题是Jack的席梦思床垫,我便没提在墨尔本大学讲课的事。
我相信,在Jack们的意识中,席梦思床垫远比在墨尔本大学讲一堂课来得实在。
夜里,Jack趟在拣来的席梦思床垫上,兴奋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Jack这么一折腾,问题终于出现了,那席梦思床垫虽然看上去很新,但是里面的弹簧断了,他一翻身弹簧就“咯吱”叫一声,吵的我们都睡不着觉。
Bill骂了一声,操那!一个旧床垫就把你烧成这样啦?你不睡我们还睡哪!
我本来就没想睡。我在想下一步。
第一,尽快和Breth教授联系,敲定合作出书一事;
第二,抽空多拜访一些有可能为我创造机会的社会名流,比如墨尔本市长、企业家、银行家以及大学教授等。
我突然发觉,人是多么的不同啊!Jack拣了一个床垫,就乐得一个晚上都睡不着;小玉这几天想的则是怎样讨好她的同桌,好让她介绍她去那个越南人开的制衣厂里剪线头;Bill呢?可能在捉摸着进个正规大学读学位吧?可是我,刚刚给大学三年级的学生讲了一堂课,现在又在捉摸合作写一本书的事,还要拜访那些不知是哪一天才会用得上的名人。
第二天早晨,也就是来到澳洲的第六天,我决定去拜访墨尔本市长。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见墨尔本的市长,是中国人喜欢巴结官的思维定式?还是想去试一试一般认为是不可能的事?
说实在的,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见到墨尔本的一市之长。
我就想,先进了城再说。那天是星期四,我第一次搭公共汽车进墨尔本市中心。这些天一直在墨尔本外面转,总觉得澳洲地广人稀,有些象中国的乡下。那天进了城才发现,原来市中心人也很多、也很热闹的,特别是在雅拉(Yarra)河畔,甚至有点外滩的感觉。
我看到很多衣着讲究、举止文雅的男人和女人们在街上匆匆走过。
我还看到很多高大的欧式古建筑。
虽然我非常留意,还是很少看到黄皮肤、黑眼睛的亚洲人。
一不小心,我的小公文箱碰了一个女士精美的手袋。那个女士立刻停下来,伴随着一个歉意的笑,说了声“对不起”。
我也停下来,说了声“对不起”
然后,我整了整领带,挺了挺腰板。我也是个绅士。我开始想。
这样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墨尔本市政府的那幢古建筑前。
我没有任何犹豫,抖起精神,径直踏上那高高的有点威严的台阶。
没有任何门卫,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有很多参观的人。
可是,怎样才能见到市长大人呢?
我看到一个象是问事处的地方,还看到一个衣着光鲜、面容姣好的女子正笑容可掬地望着我。
我走上前去。
我说,我是一个来自中国上海的中国贸易专家,我想见市长大人一面,和他谈一谈与上海进行贸易往来的可能性。
她纠正我说,是“她”,不是“他”。她是在告诉我,市长大人是个女的。
我说,那就和“她”谈一谈。
她反过来问我,您预约了吗,先生?
我说,很抱歉,我没有预约。可是,如果市长大人有空……或者是,我可以现在预约吗?
她又笑了,当然,我可以为您安排去见市长大人……瞧,真巧,她今天就有空!
说句老实话,这位女市长挺漂亮的,她高高的个子,长长的腿,大大的眼睛,她那样子怎么看怎么不象市长,反倒象是个电影明星!她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当然,她的微笑也很迷人。
我不再拘禁,开始和她聊了起来。
我很快便了解到,澳大利亚的市长和中国的市长在权限和职能上完全不一样。中国的市长权力大得不得了,什么都管,管他的人却不多。在墨尔本,什么都反过来了。首先,墨尔本市很小,只有市中心的那片高楼区归她管辖,我来墨尔本第一天在Peter 家研究的那本半块砖厚的《墨尔本地图册》上所展示的绝大部分城区,都另由其它一百多个小的市来管辖;另外,市长肩负的管理职能也是十分有限,只是负责城市规划、绿化和居民生活服务等——无论从地盘、人口,还是从职权上看,墨尔本市长都只相当于上海的一个街道主任,中小城市的一个区长。
所以,市长对澳中贸易并不十分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城市的卫生管理、养花种树以及如何收取城市管理费等等琐事。
这一天,我只是学会了拜见要员的方式:先预约。
回到家里,我马上翻出房东留给我们的那四大本电话薄——两大本《黄页》,两大本《白页》,每一本都比转头还厚、还大。我这才发现,这四大本电话薄简直就是一部墨尔本的“大百科全书”,什么国际大公司、国家机构,全部分门别类,然后再按字典排序摆在那里,而且电话、地址甚至作息时间等信息一应俱全。
我很快找到一些跨国大公司,还联系到一个银行总裁以及几位与中国有生意来住的澳洲企业家,约在明天见面。
我排了个表,几点到几点,去哪里见谁。
来到澳洲的第七天星期五,我拜访了这些大人物。
拜访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寻找发展机会,以及谋求咨询业务。
当天的唯一收获是,“天地BT)国际运输公司”对我的经历很感兴趣。
一晃,第一周就这么过去了。
我一直马不停蹄地跑着,寻找各种机会。我已经摸到一些门道了。
做一个小结:旗开得胜。详细一点说是:虽有近忧,但是却没有太多的远虑了。
许多看来难以达到的目的,当你努力之后还是有可能达到的。关键是你有没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觉得前景渐渐光明起来。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