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尴尬。
罗江焱问:“你想喝点什么?”
那女人扶了扶眼镜,刚要说话,却被我打断。
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我倒是很想看看现实生活中相亲是怎么样的。但就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痛得我禁不住喊出声来,把他们俩吓了一跳。
罗江焱紧张地问:“怎么啦?”
我的声音都在颤抖:“我肚子好疼。”疼得汗都流下来了。这可不是装得出来的。
那女人随口说:“是不是冰琪凌吃多了凉了肚子?”
罗江焱吓坏了,来不及接她的话,抱起我便往外跑。那女人“诶”了两声,跟上来也不是,不跟上来也不是。等她反应过来时,罗江焱早已拦了一辆的士,抱着我进去,向医院冲去。
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要马上手术。
罗江焱给小五打呼机。小五回电话过来时,我听见他对小五大叫:“你(他 妈)的快点带钱过来!”
我很害怕。长这么大,我连个喷嚏都很少打,更别说做什么手术了。点滴已经挂上,只待押金交上,就可以推我进手术室了。
小五及时地赶了来。同时来的还有大海。
我被麻醉了,什么也不知道。
醒来时,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吵架。
“你个狗日的乌鸦嘴,叫她去装什么肚子痛,现在好啦!”这是罗江焱的声音。
大海小声地辩解道:“我哪能知道有这样巧啊!”
“要是她有什么事,看我饶得了你!”罗江焱越说越生气。
大海也生气了:“不就是割个阑尾吗?又不是生孩子!至于吗?!”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大海怯了:“江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江哥,江哥……”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有人在抚我的脸。我知道一定是他,罗江焱。但我想他应该不想让我听到刚才的争吵,所以我装睡。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在了我的手上,又迅速被擦掉。
这样醒来,应该就自然了吧。于是我睁开眼。他的样子很憔悴,为了应付相亲,昨天晚上才剃得光溜溜的下巴,现在竟密密地冒出一片青。
我说:“我好饿。”
他扑哧一下笑出来:“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好痛’。”
我说:“也痛。”麻醉药的药效正在慢慢消失。
“但是现在还不能吃东西。”他说着,抚了抚我的头发。
“为什么。”我有气无力。
“医生说,要等肠子通气才能吃东西。”
“怎么样才叫肠子通气?”我好奇地问。
“就是放个屁。”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呵呵笑起来,扯得伤口很痛。
他要掀被子看看有没有把刀口扯伤。我压住被子不让他看。“他们把我的裤子弄到哪里去了?”我问。
他一愣:“我也不知道。刚才太乱了……”
我突然觉得很心烦。这么重要的事他竟不知道!
他马上说:“我一会儿回去再跟你拿一件。”
“现在就去!”我发脾气说。
他温和地说:“现在不行啊。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啊。”
我扭头说:“不要你照顾。”
就为这一件小事,我竟生这么大的气。他一时也有些恼火。他顿了顿,没再搭理我,只是在床边低头弄一下,拿着什么东西出去了。然后,我听到似乎有滴水的声音,滴在塑料制的东西上,嗒嗒响。
待他进来后,我问:“哪里漏水了?”
他忍不住笑起来,说:“你漏水了。”
“哦~~”我大吃一惊。原来是我的导尿管发出的声音。方才他去给我倒尿袋了。我顿时明白他为什么现在不能走开。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还得住几天院?“我问。
他说:“起码要七天。”
我嘟囔道:“唉,老师又该唧唧歪歪了。”
他笑:“你们老师是喜欢唧唧歪歪。”
这样躺在床上实在无聊。他突然说:“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啊。以他说话的习惯,他是不善于讲故事的。我笑:“那你讲吧。”他讲的,便是八尾猫的故事。
“那八尾猫怎么样才能变成九尾猫呢?”我好奇地问。
他笑:“怎么,你还没参透吗?”
我撇撇嘴:“我又不是猫。”
他脸上保持着笑意,语气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其实啊,我们都是猫,八尾猫,在这个世界上浑浑噩噩地游荡,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说罢,他望向窗外,眼神悠远而深遂,隐隐地带着些许忧郁。
我心中一动。那一刻,他的样子真好看。他凭窗而望的姿态,犹如一道风景,又似一副肖像油画,美得让人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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