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要独立。就算将来考不上大学，我也不会再要罗江焱养我了。他已经把话说到那份上，难道我还要死皮赖脸地等他赶我走我才走么？我开始筹划我的未来。

我开始学着攒钱了。我把罗江焱每星期给的零用钱全都存了起来，不再全数拿去买陈百强的磁带。要是有同学买了他的新专辑，我就借回去翻录下来。

同时，我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朋友。

这个朋友很快出现了。她叫文娟，细细的眉，细细的眼，总是把额头梳得光光的，扎着马尾辫。她是坐在我后面的男生的同桌。这段友谊来得晚了点，所以我很珍惜。我们下课一起上洗手间，一起玩，放学一起回家，尽管她回家了我还要独自走很长一段距离。

文娟有个哥哥，属­鸡­。

我第一次看到属相的­性­格分析和相配的属相时，就明确地看到，和属蛇的相配的，就是属牛的和属­鸡­的。当时我还在心里叹气：属牛的比我大四岁，属­鸡­的比我大八岁，我有生之年几乎是没有机会遇到比我大那么多的人了。他们大我那么多，在遇到我之前，早就认识了别的女孩子了。没想到，竟让我在这里遇上一个。

只不过，和我所料想的一样，她哥哥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觉得黯然神伤。为什么罗江焱既不属牛也不属­鸡­？

文娟的哥哥叫什么，我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他是老师，教小学语文的。他的女朋友也是老师。他们是大学的同学，后来是同事，现在是男女朋友。

我一直都没见过文娟的哥哥。她倒是常常跟我讲她哥哥和她未来大嫂的故事。例如，她妈妈送了她未来大嫂一条金项链啦；她未来大嫂的哥哥结婚，她们家又送了800元的礼钱呀；她哥哥和她未来大嫂吵架了；他们又和好啦……

第一次见到她的哥哥，是在一个假期。文娟家刚买了游戏机，邀我去她家玩。当时，她的哥哥和未来大嫂都在。他们俩正在玩打鸭子，玩得不亦乐乎。她哥哥没有她长得漂亮，和我的想象相差甚远。我已经记不起他的模样了，如果一定要描述一下，应该是和姚明有些神似。倘若他现在坐在我对面，我绝对无法认出他就是文娟的哥哥。那时，他象个小孩儿一样，打输了之后，在他女朋友的痛斥之下，歪着头躲在她怀里装哭。

原来男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有时会象孩子。

没过多久，文娟告诉我，她哥哥失恋了。她忿忿不平地说：“那个女的就是为了让我妈帮她调到城区来才和我哥谈朋友的。现在目的达到了，就把我哥甩了！”她妈妈也是老师，而且认识教委的人。“我们家以前送她的项链，戒指，还有礼钱，都拿不回来了！”她补充道，“唉，我哥真可怜，他已经失恋三回了。我听说，如果一个人失恋超过三次，他会得­精­神病的！”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无语，心中还有些兴灾乐祸。我在想，也许这就是我的机会。我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好嫁给她的哥哥。我一定不会让他哥哥再度失恋。那时候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对罗江焱说，你看，没有你，我一样能过得很好。

但没过多久，我就听说，她哥哥要结婚了。新娘是她妈妈的同事介绍的。“这么快？”我的脑子还来不及转弯。文娟说：“嫂子长得很白。”

比我还白？

我想赢罗江焱的第一计划，就此泡汤。而第二计划，却还在酝酿之中，尚未成形。

再次放假在文娟家玩，她的小侄女已经快一岁了。趁这小家伙睡觉的时候，我和她，她妈妈，还有她大嫂，一起玩双升。这里面有一个有趣的Сhā曲，她妈妈出了一张大王（我们那儿把大王叫大王八），把我们都压住了。但接下来再出什么，她妈妈却在犹豫。她嫂子催促道：“王八出牌，王八出牌。”我和文娟对望一眼，同时忍住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大嫂，却有种非常亲切的感觉。其实她大嫂为人很和善，对我也很好。她和我一样，也戴着一副大眼镜。以至于她的女儿和我玩的时候，看到我戴上了眼镜，居然冲着我叫“妈妈。”

我那时就想，如果我有一个孩子，我一定是一个好妈妈。

罗江焱一直没有发现我的计划。他每周仍会准时向我发放零用钱，从来也不问问这些钱我都用到哪里去了。除了没能嫁成文娟的哥哥，我的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

老李却在这个时候不经意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下晚自习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老李在学校大门口将我截住，抓着我的自行车龙头死活不让我走。

和罗江焱一样，我始终没有原谅他。我绝不能容忍任何人玷污我和罗江焱的清白。发现抵抗无用，我­干­脆扔了自行车，背上书包一走了之。文娟跟上来问：“艾可喜，刚才那是什么人啊？这么凶。”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我气呼呼地说。

文娟吐了吐舌头：“那你的车怎么办？”

我若无其事地说：“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