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许,就是因为那盒磁带。
我反问:“他们吵架,你当时在场?”
她点头。
我惊讶地问:“那她也知道有你这样一个人在罗江焱身边?”
她仍是点头。
“那她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罗江焱不爱我。”这次,她倒象是很清楚我要问的问题,还没等我说完,她便抢着答了,“而且她需要我。”
“那个女人需要你?”我定定地望着她。
她搅了搅咖啡,说:“因为她无法在生理上满足罗江焱。”
“索菲亚?!”我失声道。
她几乎可以做罗江焱的母亲!
她苦笑:“我第一次见到她,和你一样的惊讶。”
我的手,凉似冰,只觉全身都在冒冷汗,仿佛多年以前那个躲在套间里的惶恐不安的女孩子,不是浅草,而是我。
浅草接着说:“还有让你更惊讶的事。”
我几乎无法再开口问她那些是什么。
她笑了笑,说:“罗江焱有恋童癖。他只要十六岁的少女。每年他都会抛弃几个陪了他一年的女孩,不管那个女孩是否已真心爱上他。”
“那他为什么没有抛弃你?”
“我不知道。那要问他。”浅草的口气,让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她幽幽地说:“是索菲亚叫我来的。她希望你能更多地了解罗江焱,再来做你自己的决定。她说,你不能没有主见。”
“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我只觉得大脑缺氧,那些个片断依旧只是片断,还不能将它们合在一起,串成一个完整的,有逻辑的故事。
“正如你所说,有的时候事情的发展是让人无法预料的。索菲亚和他一起渡过了十年光阴,不比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短。索菲亚结过三次婚,没有一次能维持这么久的。你应该可以想象,罗江焱对她来说,多么重要。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怎么控制男人。”浅草说。
“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但罗江焱是个重感情的人。他宁愿自己承担一切,也不想辜负任何人。直到现在,他每个月还在给我付生活费。”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对自己说,她说的这些,都是罗江焱和我重逢前的事,现在都已经结束了。这些其实都不关我的事。就如同当初我听到他坐过牢一样,我不能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陈年旧事而否定他。
浅草似乎看穿我的心思,问道:“罗江焱每个月都会出一趟国,对吗?”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她接着道:“其实他每次都没有出去,他就在上海,在和索菲亚约会。”
我捂住脸,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不相信?”她笑笑,“想知道罗江焱现在在哪里吗?”
我无法答她。
她从包里递给我一张字条。上面是号称本城最豪华的一家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
她说:“罗江焱早已习惯了放纵,他现在对你只不过是一时新鲜。你既不漂亮,又不*,更不聪明,还不肯为罗江焱生孩子,你自己想想,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和你在一起?他迟早会回到我们身边。”说罢,她象一阵风一样,悄然离去。
我觉得很累。泪水风干在脸上,很不舒服。那个字条被风轻轻吹动,飘来一阵余香。2508,2508。
2508的门,和其余的房间的门,没什么区别,都是|乳白色的欧式风格。唯一不同的是,门锁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我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
索菲亚的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最先闯入我的视线。我还来不及产生任何情绪,罗江焱出现了。他就站在索菲亚的身后,穿着一套睡衣。
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朦朦胧胧中,我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觉得她知道多少?”
“也许一点也不知道,也许,什么都知道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不关你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在想。”
“要不让我跟她去解释,这次只是个误会?”
“不用了,她的脾气我很了解,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可今天的确是个误会。”
“索菲亚,谢谢你。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现在能换间房,我想单独和她待待。”
“……那好吧。”
随后,便听到轻轻的关门声。有人坐在了床边,伸手抚我的头发。我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坐起来,抬手挡开他。
“小艾!”罗江焱望着我,满眼阴郁。
我注意到他已换上今天凌晨出门的那套外套。他打算告诉我刚才只是我在做梦吗?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问。
“这是我想问你的问题。”我说。
他低头叹了口气,道:“你先告诉我。”
如果我坚持让他先说,他一定还是会坚持让我先说的。于是我咬着嘴唇道:“是浅草,浅草爱告诉我的。”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慌。但他依然很镇定地说:“原来是这样。”
我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没有否认他认识浅草爱。
他伸手想去抹掉我的泪,但我躲开了。他是否也这样抚过浅草的泪?
他坐在床边,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躬背,低头,半晌,这才说道:“索菲亚是我的朋友。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这次她本想跟我开个玩笑,我也是到了机场才知道她已经在上海了。吃中饭的时候我不小心把红酒洒到了衣服上,便上来准备洗干净了再换上。想不到你会来。”说完,他坦然地看着我,象个等待判决的囚犯。
我相信他的话。因为他从来没有骗过我。方才索菲亚所说的“误会”,应该就是这样的。
“这次?”我反问他,“那前几次又是怎么样的呢?”
他不答,只是叹:“小艾!”
我问:“索菲亚是你的情人对吗?”
他低声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承认了。
我哭道:“但你们上过床。”
“小艾!”他也哭了,“那都是再遇到你之前的事了。”
“是吗!那么这半年来你每次出国,都没有碰过她对吗!”我已近乎歇斯底理。
他也哭了。他说:“小艾,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吗?就象十年前一样。我的过去都结束了,真的。十年前你可以不在乎我坐过牢,为什么现在你要在乎!”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你到现在还和她们有来往!你到底做过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是不是将来还会有什么浅草深草来找我,还会有这个亚那个亚来找你?还有那些被你抛弃的女孩子们……我还要面对多少次这样的屈辱?”
他将我搂入怀中,说:“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他说过不会再让我受到伤害,他保证过。可现在,他食言了。那么我还怎么能再相信他的这个保证!
我禁不住号啕大哭:“罗江焱!你叫我怎么办?怎么办!”
他只是抱着我,一言不发。
哭得累了,我慢慢松开抱他的手。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将我搂得更紧了:“别离开我,小艾,别离开我……”
我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吻我的额:“这样呢?”
我哭。
他又吻我的脸:“这样呢?”
我还是哭。
他将我放倒在床上,伸手去解我的皮带:“这样呢?”
我推开他:“如果那夜你发现我不是第一次,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你会象嫌弃浅草一样嫌弃我吗?”
他愣住了。
“小艾,我最爱的人是你啊!”他在抽泣。
我站起来,对他说:“我要的不是‘最’,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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