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测体温的话,就四小时测一次,方紫兰,你早就看出她忘了,再告诉一次不就完了,和学生理论自己教没教过,她学没学好,有意思吗?"在和徐医生讨论病情的陈楚有点看不过眼。他终于知道楚诗诗为什么总是出错了。
一个大专生,确实教不了人当不了老师,笨女人的逻辑很低级,目的不是为了教会学生,而是为了讲一次学生就会记住。刚才方紫兰的教学重点变成了自己给没给楚诗诗教授过某个知识,而不是知识点本身,并且那些提问无疑在引导着楚诗诗说错话。
"她记不得问题的答案,当然会本能的告诉你说没讲过了,你想想她要是记得你讲过的话,她能记不得答案吗?"陈楚叹了口气,不便多说什么,把病例扔在桌子上,跟着徐燕群讨论另一个病人去了。
胆汁
( "她记不得问题的答案,当然会本能的告诉你说没讲过了,你想想她要是记得你讲过的话,她能记不得答案吗?"陈楚叹了口气,不便多说什么,把病例扔在桌子上,跟着徐燕群讨论另一个病人去了。『』
笨蛋护士的逻辑他搞不懂,跟她们也无法沟通。
方紫兰很不悦,她知道陈楚一直目中无人,也想反驳他,但陈楚刚才的话太像拗口令,逻辑也有点复杂,她没太听懂,所以也不知道该从何处入口。
陈楚的样子很潇洒,在心情如此低落的楚诗诗眼里,他的行为简直可以称得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果是其他医生看见了,或许就不会多管闲事,但陈楚是美国回来的,身上沾染了美国人的随性,心里怎么想就会怎么说出来,绝不憋着。ww
什么叫做雪中送炭,急人之困,劫富济贫?没错,陈楚那简单的随便的两句话,足以令楚诗诗改变所有对陈楚的负面看法,仔细回忆起来,以前工作上自己出错的时候,陈楚虽然会豪不留情面的批评她,但陈楚从来对事不对人,他一向很客观,只不过是态度有点恶劣罢了。
方紫兰被医生歧视的早就习惯了,轻哼一声,冷笑而过。那表情里包含了千言万语,楚诗诗从方紫兰眼里看见了不服,愠怒,压抑,忍耐。那些情绪是一位护理人多年遵医嘱留下的麻木与认命,也许总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楚诗诗也会深刻的体会到方紫兰现在的感受。
方紫兰看看时间,还可以提问楚诗诗点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出入量是什么?"
"是病人二十四小时内所有的入液量和出液量之差,就是病人二十四小时内的补液量与尿液,胃肠减压液,胆汁液,出血量等等的差值,可结合中心静脉压,判断患者的体液情况,帮助医生决定第二天的补液量。"这个问题好理解,也算简单,楚诗诗回答完毕,见方紫兰点了点头,提起的一颗小心脏放下了些,今天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诗诗,今天你看护七床和八床,就是这个日本人和旁边那个脑出血的老爷子,九床那个小战士交给我。现在是九点整,去把尿倒了。"方紫兰交代完,回到九床前的桌子上书写特护记录。
楚诗诗应了声,戴着手套去污物间拎量杯和尿桶。ICU里的病人大都留置导尿管,尿管连着尿袋,每小时都要用量杯测量一下病人的尿量,然后倒掉。如果每小时尿量不正常,就要马上报告医生,然后遵医嘱采取措施。
刚来的时候,她挺讨厌倒尿,就算是戴着手套,也能感觉出来温热的尿液粘粘腻腻的划过手指。不过新鲜的尿液还好,没什么味道,最让楚诗诗受不了的是胆汁那芳香,类似于红烧肉味,又香又腻,楚诗诗第一次上班,听老师的话用量杯去测量病人的胆汁,好结算病人的出入量,当天晚上九点钟下班后,她走出医院,想着去吉野家吃餐饭,但楚诗诗刚走到吉野家的门口就被餐馆里浓郁的肉香逼了出来,恶心的不得了。
那味道让她想到胆汁,接着自然而然的想到尿液,然后就是病人的便便,血浓,呕吐物。。。。。
牛肉饭
( 于是乎,楚诗诗来到北京后,认为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牛肉饭,破天荒的让她望而却步了,她只好饿着肚子回家睡觉,两三天都吃不下肉去。ww
方紫兰这两天一直主动看护九床,那是个现役的小战士,叫陆大为。上个月周末,陆大为休假的时候出了军营逛街,在西单碰上了一位精神失常的患者拿刀子挥砍路人,人们常说,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精神失常的人发起疯来天不怕地不怕。
歹徒的架势异常刚猛,商场的民警保安都不敢上前,陆大为见状,英勇无畏,只身上前见义勇为,有效牵制住了歹徒,几个路人受了轻伤,但陆大为被扎破了肝脏和肺,造成了严重的腹腔大出血和张力性气胸,急救中心把他送来军政医院,幸好抢救及时,挽回了生命。
新闻联播对陆大为进行了报道,部队也给陆大为立功表彰。ww最近,陆大为三个字在中国就等同于民族英雄。
在ICU里,这等英雄也自然受到人们崇拜,不过监护室属于封闭病房,不让闲杂人等探视,所以社会友好人士们送来的鲜花只能摆在监护室门外了。
楚诗诗把监护室所有病人的尿袋倒了一遍,这也算是小组护理中的团队合作,互相帮助吧,谁要是有空倒尿,就借着脏手为组员们效劳出力,没有怨言。
楚诗诗处理完了尿液,徐燕群一直等在八床那,这个脑出血的老爷子情况不太乐观。
"诗诗,给老爷子上冰帽,还有马上用上甘露醇,要快!"
"好的!"楚诗诗立即行动,冲进仪器间,找出冰帽,病人现在高烧不退,这东西可以通过降低颅内温度,从而降低脑神经的代谢,减少脑细胞的耗氧量。
楚诗诗以最快的速度为老爷子戴好冰帽,奇怪为什么方紫兰没有跑来指导自己。方紫兰是她的带教,也就是说事实上这三个病人是方紫兰一个人看护的,楚诗诗跟着学徒,分担了两个病情稍重的,方紫兰只负责看护一个最轻的病人,同时监督楚诗诗的工作,遇到紧急情况,也要伸出援手,及时指导,随时随地教授她ICU的新知识。
楚诗诗瞄了眼方紫兰,她在为陆大为擦脸和身上。楚诗诗没有打扰她,赶忙跑去配药室准备甘露醇。
方紫兰这两天上班的状态很奇怪,对陆大为的照顾异常细致。或者她崇拜英雄,总是想尽办法给英雄无微不至的照顾吧!
楚诗诗无暇干涉她的方老师,只好自己处理徐燕群的口头遗嘱。甘露醇有利尿的作用,可以降低颅内压,但到了天冷的时候甘露醇容易结晶,此刻楚诗诗正在翻找着没有结晶的甘露醇,徐燕群的声音在楚诗诗身后响起。
"诗诗,马上给他做个血液细菌培养。"徐燕群怀疑老爷子有细菌感染才会高烧不退。
医生给护士下医嘱的时候都是祈使句,没有商量和解释的部分。护士就是一个工具,或者服务生。医生像是大楼的保洁主管,他们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护士只需要去做,达到要求,没必要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
或者就是因为护理前辈们不甘愿懵懂,所以全国的护士总是在护理部组织的五花八门考试中,不断学习,不断考试,企图弄懂医生每天在让自己干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干。好比农民工盖楼,一直在揣摩设计师的心态,没啥实际意义,因为地位和档次就在那里,改变不了。
马上!
( 楚诗诗好不容于找了袋没有结晶的甘露醇,才Сhā好输液器,徐医生又出现了。『』
"诗诗,给他来个动脉血气分析,马上!"
楚诗诗不敢吭声,只能加快自己的速度,老天啊,医生的医嘱可不可以符合人体工程学!她还没给病人用上甘露醇,还没为病人抽血送细菌培养,怎么第三条医嘱就空降了!
楚诗诗把甘露醇为病人滴上,找了五十毫升的注射器换上二十毫升的针头从患者的腹股沟动脉取血,徐医生又出现了。
"快去给他用上力月西!病人呼吸不好!要快!不能让他的自主呼吸和呼吸机对抗!"徐医生干练的交代,楚诗诗恨不得自己是齐天大圣,生出来无数分身!
按照常理,股动脉穿刺后,是要按压十分钟的,那是大动脉,按压时间不够会皮下血肿。ww可徐医生这着急劲,活像晚一分钟病人就会呜呼。楚诗诗也顾不上亲自按压了,她找来个沙袋压在病人穿刺点,拿着满血的注射器取来血液培养管。
悲剧就在那时发生了,七床的日本人说着不太流利的英语,意思是自己要转出ICU,在这里太烦躁,还一气之下把枕头甩到地上,楚诗诗去接枕头,情况凌乱起来,她阴错阳差的被手上二十毫升的注射器针头扎穿了手指。
二十毫升的针头类似缝纫机针那么粗,从楚诗诗的小指背关节处穿过,一开始并不疼,她只是震惊。
"楚诗诗,不用力月西了,先用得普利麻。"心系病人的徐医生斟酌再三,找到楚诗诗,更改口头医嘱,见楚诗诗不动地方,不耐烦的推推她。
"哦,好!"楚诗诗立刻回应,赶紧拔出还扎着自己的针头,手上已经有了疼痛的感觉,一点一滴渗进心里,越来越炙人。
徐医生也看到了楚诗诗的手指,只说了句太不小心,就消失了。
楚诗诗即委屈又心烦,医护人员好冷血!她还要执行医嘱,还得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针刺伤在医院是很忌讳的,尤其是这种染了病人血液的针头,可以最直接的传播病毒,因为针刺伤患了乙肝,艾滋病的医务工作者大有人在。可楚诗诗现在很忙,已经来不及害怕担忧。
在ICU半个月,她二十二年的人生里所受的挫折,也没有这短短半月里来的丰富。
楚诗诗终于知道,大学老师所说的"医生的嘴,护士的腿。"是什么意思了。中国的护士真的是奴隶,任人折腾,医生们就在那观瞻,就算他们有多么着急的医嘱,也根本不会协助你去执行,他们只会袖手旁观,只会催促,不管护士忙不忙的过来,不管他那些医嘱符不符合人类的能力范围。最重要的是,病人真的需要那么多治疗吗?
护士不敢质疑医生的能力,就算护士质疑也没用。
"处理针刺伤应该先把血好好挤一挤!"陈楚在路上把楚诗诗截了下来,没让她进换药室,把她带到清洁间的水池,打开水龙头冲洗她的伤口。
楚诗诗愕然,今天陈楚怎么变成了天使,让她讨厌不起来。
"没想到国内护理和医疗这么落后!ICU本来应该一对一看护,哪有一个护士给三个病人特级护理的!"陈楚皱着眉头,掐着她小指的根部,向指尖方向挤压,水龙头的冷水冲刷在楚诗诗和他的手上,深红的血不停地流,被自来水晕成鲜红色,再染上他的手。
楚诗诗突然想起来,处理针刺伤要把血沿着血管方向挤出来些许,然后冲洗,消毒,包扎。她被扎的时候脑袋发懵,把老师讲过的理论忘记了。
日本人
( 要么都说眼高手低,纸上谈兵,理论再丰富,真正碰上事情了也未必懂得处理。『』理论还是在于实践啊。
"楚医生,啊,陈医生,我自己可以处理伤口,你帮我把这个打到培养试管里好吗?我怕送细菌培养的血液封存不及时,污染或者凝血,就白抽了。"楚诗诗晃晃手里的针管。
陈楚见状,洗了洗手,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把楚诗诗手里的针管接过。
"那你多挤出来点血,然后多冲一会,消毒的时候先用大量酒精冲洗伤口再用碘伏。"
楚诗诗点点头。
"楚医生,往培养试管打的时候要换新针头排气的,不然结果不准!"楚诗诗对着陈楚的背影嘱咐。『』陈楚回身瞪了她一眼,她怎么老叫他楚医生。
"我还用不着你来教我,好好处理你的伤口,别得病了才是真的。"
楚诗诗尴尬地笑笑,老老实实的清洗伤口。陈楚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三分钟后,楚诗诗包好了手指,回到八床,老爷子生命体征已经平稳,陈楚拿着病例,皱着眉头,一板一眼的对着徐燕群讲话。
"病人生命体征变化,你用不着这么紧张,首先你的头脑要是冷静的,你先搞清楚生命体征会改变的原因,再下医嘱,否则病人用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药,未必对症,反而影响疗效。"
楚诗诗悄悄瞄着陈楚的模样,怪了,他对医生说话怎么就那么衣冠楚楚,和护士就指鼻子瞪眼的。
"诗诗,患者的镇静药我没给上,陈医生调了一下呼吸机,血氧饱和度就上去了。"方紫兰在楚诗诗处理自己伤口的时候,已经被徐医生折腾了一遍,还好半途陈楚出现,简单几个动作就稳住了患者的情况。
楚诗诗点点头,在笔记本上整理了一下已经执行的医嘱,往护理记录单上抄写。她终于明白,医生虽然比护士强百套,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好的医生一条医嘱就可以改善患者的病痛,手低的大夫一百条医嘱也治不好病,反而会要了人命。
医生尚且如此,是不是护士也一样呢,她看了看自己包得像粽子的手指,那里因为酒精和碘伏的消毒,早就肿了,蜇的痛麻,钻心地疼。心下那份一直模糊的理想就和这份疼痛一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让她警醒。她要成为一个好护士,在三六九等的分类中排上档次,因为她胆小善良,要是害死了人会内疚,会失眠,会因自责精神错乱的!
"莆律子?!"
虚弱的声音飘进楚诗诗的耳朵,她暂时停下坚定理想的事宜,努力工作。
日本人的英文说得都和日本话一样,他应该是在说"Please"。
楚诗诗放下笔,到床头去和日本人交流。这个病人患有尿毒症,按道理来讲,日本人的医疗技术要比中国先进三十年,他会不远万里跑到敌人的阵营做手术,无外乎是为了中国的肾源,日本人的肾轮不上给他移植。
诗诗
( "叔叔,有什么需要帮助吗?"楚诗诗用流利的英文和日本人沟通。『』
"我要回家,让我回去病房也可以,我想我老婆了,我要和我老婆儿子在一起。"日本大叔用蹩脚的英文跟楚诗诗要求。军政医院的ICU没有窗户,看不见外面是黑天还是白天。佐藤二郎在这个大病房里圈了好久,都不知道有几天几夜了,护士轮番的交接更换,他却一直在这里躺着,从刚做完手术时的虚弱到如今的日渐好转。
人有了精神和力气以后就会有很多想法,就像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人的生理和安全的需要满足以后就会向往更高层次的追求,期盼爱与归属。许多监护室的患者病情稳定了以后,人有了力气,也知道开始折腾了。佐藤二郎现在非常向往外面的世界,在这里吃喝拉撒都在病床上,连下地遛个弯都不允许,日本人很烦躁,这些天也没少跟护士发脾气。ww
楚诗诗换上空姐般的微笑,开口道:"这个要问您的主治医生,不过你放心,医生认为你该回病房的时候,不会拖着的。"
这是标准的护患沟通模式,因为护士不可以轻易向病人解释和承诺什么,护士没有这个权利,就算承诺病人会很快转出监护室,要是医生不同意也没用,反而容易让病人抓到小辫子,投诉ICU的护士欺骗患者。
这就如同农民工只管搭梁建瓦,没道理跟买房子的人谈啥时候工期结束,要问也得去问开发商何时交房。
日本人闻言非常沮丧,看到楚诗诗包扎的手指时,有一丝歉意。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楚诗诗依然微笑,发现日本人没有抗日电影里那么讨人厌,鬼子也知道知错就改啊。
"你叫什么名字?"日本老头抬眼盯着楚诗诗露在外面的眼睛,亲切了许多。
在医院里,为了预防交叉感染,护士与病人沟通的时候都会戴着口罩,所以病人们不容易区分护理人员,就像楚诗诗认不出副院长一样。
"诗诗。"楚诗诗轻声回答,用标准的中文。
"心西?"日本人佐藤二郎笨拙的重复。
楚诗诗点点头,对国际友人要求不高,只要能大概发对音就可以了。
"哦!!!辛西亚拉!"日本人眼光一亮,不住地点头。楚诗诗不知道他在恍然大悟什么,日本的二郎真是有才,可以把"诗诗"两个字变成四个字。
楚诗诗装亲切,只要傻乎乎的对他笑就对了。
"他说的是Cynthia。"陈楚掀开隔壁床的帘子挑眉看过来。这姑娘笑的也太傻了,一定不知道那日本英语是啥意思。这批非现役的英语都不错,楚诗诗的发音标准,日常用语很流利,所以每次看护,这个组的组长朱伟都会把外国人安排给她。
但是医用专业的英语词汇很繁琐,中国的医科大学也不会教那些,他看得出楚诗诗的词汇量很有限,平时遇到需要给病人讲解医疗方面的东西就一幅胡言乱语的样子,刚刚二郎嘴里的那个单词是希腊神话里的人名,有点生僻,他忍不住好心的帮着翻译。
"啊?"楚诗诗在口罩里的嘴巴大张,今天的陈楚好像特别爱多管闲事。
陈楚看她一幅茫然的样子,明白她彻底听不懂,也没时间同她废话,放下了帘子做自己的工作去了。
翻译
( 日本人听到陈楚嘴里的单词后开心的不得了,像是找到了知音,不住地点头赞"yes",这正是他方才说出的词汇。ww
楚诗诗继续傻笑,发现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对着二郎笑,二郎也对着她笑,楚诗诗突然觉得二郎也挺可爱的,日本人的情商也不算低,看起来比某些国人文明。
其实回忆起历史,都是胜者为王败者寇,就说宋朝吧,蛮夷都把皇帝给软禁在黑龙江了,还把公主娘娘们当军妓,儿媳婆婆共侍一夫,多么禽兽。可转念一想,这也是成王败寇无可厚非,为什么人家那样做?因为,胜利的一方根本不把败者放在眼里,那是人类野蛮征战的根性,失败的人,命贱堪比牲畜。
所以日本好比大金,那时的华夏无异于大宋,历史很无奈,对错难分辨,如此而已,志在自强足已。
楚诗诗想到,病人被困在这里确实难受,她每次在这里值班十二个小时就快疯了,更别说患者那样没日没夜的住在这里了,她陪他聊聊天让他心情舒畅一下也好,这就叫做心理护理!
"佐藤先生,我有一个小问题,我同学的短信铃声是一段日语,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意思?"楚诗诗想起了上学时候的同学杨静,她和她男友的短信和电话铃声都是一个日本女人毕恭毕敬的在说话,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杨静也表示不懂,他们就是想让小日本给自己当服务员,以抗议日本首相年年参拜靖国神社。ww
正巧现在能和日本二郎扯会家常,这话题还不错,谈论病人的母语,能让病人找到归属感。
"好呀好呀!"日本二郎欣然应允,树起了耳朵。
楚诗诗仔细从脑海里搜寻那段话,希望不会是岛国AV里的台词。
"他大姨妈,起开裤钮一门深…逼…挨个都揉…阿信的大肚皮,哦大妈!咦?那都那都迷,有根呦,哇哈哈!梅西抠大三姨…"
日本人的语言就是一部部经典的三俗A片,拥有乱仑,双飞,三P各种人间禁忌,楚诗诗早就领教过了,就是不知道啥意思。
"我说表妹!你……啊哈哈哈哈哈!"朱伟刚清洗过呼吸机管路,经过七床的时候被楚诗诗逗的大笑不止。就连清醒的六床和对面一直无所事事,准备下午转去普通病房的二床陈萧也喷了。
"靠!嘶……"陈萧笑过两声扯动了伤口,连连咒骂,却还是想笑,脸憋得越来越红。
刷的一声,隔壁的帘子猛然被拉开,陈楚没好气的瞪着楚诗诗,眉毛纠结在了一起。医护人员在监护室和手术室给清醒的患者讲笑话都是禁忌。
"什么?"日本二郎没听明白,见大家大笑,莫名奇妙。楚诗诗轻咳两声找到嗓位,把所有字都往硬了咬,该连读的地方连读,该轻音的轻音,重新再说了一遍,还真的是地道的日语,日本二郎终于听懂了。
"噢噢噢噢!你的日语很标准!看不出来呀!你会日语?"
陈楚纠结的眉毛松开了些许。
"呃……不不不!"楚诗诗连忙摆手否认。"我一点不懂日语,就是常听那铃声,就记住了。"楚诗诗可害怕二郎误会了自己,他以后直接跟她用日语说话,都是AV剧本,她得多有心理承受能力!
日本二郎一面不住地伸出大拇哥赞叹楚诗诗聪慧,一面为楚诗诗耐心解释。
"这就是一段电话留言提示,意思是说我现在不在,等我回来了会立刻给你回电话,请你在听到咇声后留言。"
楚诗诗点点头,谢谢日本人,看了看时间,该给病人量体温了。
玩火
( 体温表的柜子离二床比较近,楚诗诗过去的时候被陈萧叫住。ww
"嘿!你叫什么名字?诗诗?"陈萧记得她是这么向日本人自我介绍的。这两天陈萧精神很好,一直在监护室里卖呆看热闹,要不是移植科病人太多,没有床位,他早转出去了。
楚诗诗礼貌的点头,陈萧的俊脸没有他的宝贝让她印象深刻。
"喔!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那个那个……"陈萧不知道会阴护理这个词汇,也不好在众多人面前说出"擦蛋蛋"的混话,只得拖长了尾音提醒。
"嗯!"楚诗诗赶忙点头,就怕他乱说话。
陈萧又喔了一声,仔细观察一遍蒙面护士的身姿,小姑娘身材婀娜,凤眼妩媚,陈萧吐出一句:"你当护士可惜了!
楚诗诗呵呵一笑。ww"谢谢,祝你早日康复。"
楚诗诗找到了泡在酒精里的体温计,看了眼浸泡时间纪录,消毒时间已足够,楚诗诗顺手将一盒子的体温表冲洗擦干,放在离心仪上甩回零度,再滚回去给七床测体温,给八床翻身扣背吸痰换体位再测体温。
这是楚诗诗第二次听到那句话,隐约有点感触了,不过一转念,也便不好纠结。当护士可惜?哎呦喂!中国这就业形势,她当什么都可惜!
"大为!你放心吧,只要好好调养,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待楚诗诗回到八床,只见九床边方紫兰深情款款地对着陆大为放电,还柔声安慰。楚诗诗从来没听过方紫兰用那种音频对自己说过话,真是天下之大啊,方紫兰在监护室这么恶劣的环境中就和患者恋爱了?!是有一颗多么躁动不安的青春之心!
ICU的护士和赤呻祼体浑身臭汗的患者擦出火花,这算不算一大禁忌?!
玩火。
楚诗诗只能想到这两个字。就算方紫兰再爱挑楚诗诗的刺,她毕竟也是个女人,对英雄的向往是所有少女都会有的情怀,可以理解。
要是普通的三流小说,一定会把护士描写的放荡不羁,岛国片的话,就会安排护士拉上帘子,宽衣解带直接把病人糟蹋了,可这里是真正的生活,每个人的理想不同,如果方紫兰真的得到了英雄的亲睐,说不定这护理生涯就添上了粉红的浪漫色彩,不会这般无奈了。
很少有人会明白,护士在工作中建立的护患之爱,并不一定是瑟情,那和所有恋爱是一样一样地,就像赌博,赌好了一生富足,赌不明白,别说护理事业会葬送在这里,生命也会葬送在这里。
熬到了晚上下班,楚诗诗洗完了澡,在休息室坐着发呆。手机里有一个未接电话,是郑南,七点钟时打的。可她八点半才交完班,错过了,等她再打回去,郑南已经关机了。
心情郁闷,早上交班的时候护士长给予了她良好的教育,她感到芒刺在背。人们都说第一印象很重要,她刚来才几天,就把副院长,护士长,ICU全体人民得罪了精光,她今后要多付出多少努力才有可能改变人们对她的看法啊!
同病相怜
( "哎?你怎么不走?"陆雪梅拿着吹风机,头发半湿就被朱伟从男更衣室赶了出来。ww一般晚上这个点只有男护在洗漱,医生是二十四小时值班制度,晚上可以睡觉,不值班的医生五点就可以准时下班走人了。
"喔,我……歇一会。"楚诗诗低声的回应。其实她现在很迷茫,是那种对人生的迷茫,以前她在这吃苦,或许还有郑南作为动力,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每天没日没夜的在这里瞎折腾什么。马上就是国庆节,郑南就要走了吗。
"诗诗,我听说领导看你不顺眼?"陆雪梅边说着边拔掉饮水机的Сhā销,把吹风机捣鼓上去,准备吹风。
楚诗诗点点头,这么丢人的事情她也不好和陆雪梅细说啥。上周讲课的时候她迟到,管淑当着那么多医生护士的面吼她,估计现在全科室人都知道管护士长讨厌她了。ww
"哎,你说我们这非现役说着好听,到底干嘛使的呀?来的时候都说重视我们,原来重视就是挑我们不是来了。"陆雪梅打开吹风机,嗡嗡作响的吹着头发。
"啥?"楚诗诗听陆雪梅这意思,也有点故事。
"这两天我感冒了,状态不好,结果今天上班迟到,睡过了头,护士长跟我说,要是干不了,太累了,就要我自己去干部科找领导,换科室。"陆雪梅眼眸微眯,在吹风机的暖风中摇晃着脑袋,还挺有风情,就是一脸土黄和熬出的黑眼圈降低了韵味。
"那你怎么说啊?"楚诗诗能想象出管淑的嘴脸,看来她并不孤独,她们同病相怜。
"哼!我才不理她那套呢,我问她凭什么让我自己去找干部科,你认为我不行,不要我,你怎么不自己去?!哪有我去的道理!她还反咬我一口,说我映射她容不下我!"陆雪梅简单吹到头发不滴水,就拔了电源,一脸无奈加委屈。
楚诗诗好羡慕陆雪梅的直率,在管淑质疑她,用言语关照她的时候,她做不到象雪梅那样,可以直言不讳的把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她只会委屈求全,向领导示好,把所有是自己或不是自己的错误都一并往自个头上揽。她以为可以会退一步海阔天空,可事实上敌人却步步为营。
上班之前,家人曾经提醒过自己,新参加工作的毕业生,都要经历前辈们的考验,因为在中国,是新人,老人儿给自己脸色看就特别理所当然,道理参见后宫甄嬛传。那时她根本不理解这些,只是天真的告诉自己,如果别人那样对她,她就心大一点,如果前辈们说话难听,就只当他们是在说别人。现在她才知道什么叫说到做不到,没错,她做不到没心没肺,做不到在这样劳累的工作下身心不疲惫,不脆弱。
事情总是自己遇到了,才幡然醒悟那些约定俗成的话语,那些听起来让人耳朵长茧子的废话,原来全他妈是真理,譬如:使出吃奶的力气,譬如:日久见人心,譬如:难得糊涂,再譬如:装逼者死于车祸。
任何岗位的前辈,面对新人都有一份莫名奇妙,约定俗成的优越感,好比先占了山头的猩猩,好比在车轱辘下面撒尿的野狗,那是某种原始畜牲式的优越感,与本人的能力人品,道德没一毛钱关系,要说有,也顶多是倒找钱的关系,价值负数。!
凶兆
( 楚诗诗承认人类是畜牲的一种,人类的这种优越感比普通畜牲可怕到百倍千倍,至于她现在,也怀揣着某种畜牲式的窝囊,任人宰割。『』
"陆雪梅,你男朋友才真的是大象!"楚诗诗感慨万千,目前自己的这点小勇气,只敢跟酒保和公交车上的大妈对骂,连隔壁和楼下的邻居都不敢招惹。陆雪梅勇于和管淑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简直就是护士中的豪杰,非现役里的楷模。
"什么大象不大象的?!"陆雪梅一愣神。
楚诗诗借机寻欢作乐,把大象和牛的传说讲给陆雪梅听,她这辈子就指着这笑话活着了。陆雪梅笑的花枝烂颤,虽然以前在天涯看过这黄色笑话,道不曾想楚诗诗会这么夸人,满有新意。
"楚诗诗,看你这性子,这节骨眼还自娱自乐!心态真不错啊。"
"屁吧,我的心很脆弱,我这叫强颜欢笑,用活泼的外表掩盖我一颗稀碎的心脏。ww"楚诗诗半真半假的调侃,谁的苦谁知道。
韩雪梅摇摇头,无力加无奈。
"对了,你知道副院长是谁吗?"楚诗诗想起了那位"喜爱"她的副院长,她得弄明白那个副院长到底是何许人也,到时候也好跟她打招呼。
"副院长?你是说陈副院长吗?那个女的,兼护理部主任?"韩雪梅活的比楚诗诗明白多了,院里几个和自己职业生涯息息相关的领导还是能分辨得清的。
楚诗诗心里一阵尖叫,明白大事不好。那个姓陈的女人她可见过,当时只觉得她很漂亮,一把年纪还风韵犹存,英姿煞爽。楚诗诗见陈主任第一眼就十分崇拜她了,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她和自己二大爷的对话。
话说楚诗诗刚来北京的时候,是以实习的身份进来的,因为要想成为军政医院的护士,只有在这实习,做出了贡献,才会优先被聘用。楚在全自称和护理部主任的关系超级棒,便第一时间把楚诗诗带到护理部给护理部主任瞧上一眼。
因为军政医院的护理部提倡为病人暖心服务,挑护士也注重长相,身材和身高,继而请航空公司以培训空姐的标准培训护士们礼仪,所以军政医院的护士一个赛一个的貌美绰约,体态端庄。楚在全把楚诗诗带给陈主任,无外乎是让领导放心,自己的亲戚长得可以,绝对配得上做军政医院的护士。
楚诗诗只会笑,跟在楚在全后面进了护理部的办公室。
那个女人就站在阳光下,虽已上了些年纪,但气场强大,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泠然气派。
楚诗诗被那气场慑住,继续傻笑。
只听二大爷对着陈护理部主任说:"哎呀!陈主任,快看看,这是我侄女,你看看行不行,能来咱医院不?"
陈护理部主任随便瞄了眼楚诗诗,对着楚在全大笑道:"哎呀呀!楚大领导看上的人,我们哪有说不行的道理,这孩子就是脸上有不少小豆豆呀!楚大领导可要想办法给小姑娘消毒消毒呀!!!啊哈哈哈哈!!!"
楚诗诗皮肤偏白,脸上随便长点什么就特明显,她连夜从东北坐火车赶来,觉没睡好,自然冒痘痘。
护理部主任的语气和红楼梦里的凤姐如出一辙,语言随性,音调活泼,还巧妙的把对楚在全的敬重,对楚诗诗的无视,对还没收到礼品的复杂情感结合在一起,如一锅东北乱炖,她的笑声就是绝佳的神奇调味品,把粉丝、土豆、西红柿、大白菜、肠子、肚子、猪脑、肥肉等等等等不搭边的东西搅和在一起也能煮出一道佳肴,你想用鲜美二字来形容这道菜都是亵渎和糟践。
楚诗诗一拍脑门,大悟彻悟了,原来一切都不是和不和领导"打招呼"的问题!一切早就在来这的那天有了女人的朋友一一凶兆!
分手
( 这出回忆楚诗诗一直傻拉吧唧地感觉很美好,可工作到现在,她也无法再天真下去了。ww原来护理部主任早就给予过暗示,可她二大爷和她都没听出来,是不是连被分配到ICU累死累活,擦屎端尿,被管淑次次刁难,百般羞辱,都是出于那最原始的错误,找工作不给领导送礼,早晚都要自食其果。
楚诗诗又一次总结出了人间真理:找人办事不送礼,就等于耍流氓!
正在楚诗诗百感交集之时,手机响了,她以为是郑南,飞快地翻出查看,结果是老妈。
"诗诗宝贝!十一什么时候回家?"老妈甜腻腻的声音传来。知道女儿这个点下班,她挑准了时间才播的电话。
"妈,你女儿恐怕到明年都回不去了!"楚诗诗叹气。
陆梅雪见楚诗诗在话家常,随便摆摆手,与她道别,回家睡觉去了。ww
"是吗?!哎呀,没关系,刚工作,头三角要踢开,好好表现,你这工作多难得!"老妈还是很为这个女儿感到自豪的。
"好的好的。"楚诗诗本能地点头称是,这是半个多月以来遵医嘱和侍候病患酿造出的良好习惯。
"嘿嘿,乖女儿,没想到你的机遇那么好,你知道么,老郑家的儿子在北京混不下去,都回来了,你跟他断了?"楚妈妈不着痕迹的小心问道,非常关心女儿的私事,就怕老郑家的小子占了女儿的便宜。
"嗯。"楚诗诗含糊其辞,郑南虽然没说分手,可也没承诺过什么,不知如何自处就是她现在的状态。
"妈,我不想干了,我想回家。"她喃喃地撒娇。
"什么?"楚妈妈怪叫一声。"我说女儿呀!你可千万别为了老郑家那小子放弃大好前途!老郑都在给他物色对象了,她妈问小南有没有女朋友,小南告诉他妈没有。这男孩都放下了,女孩就别追着了!多难看。"
当初会默许两个孩子交往,一是因为老郑家人不错,教育出来的孩子也本分正值,二是因为郑家的小子学习好,毕业了又在北京。楚妈妈认为人都往高处走,诗诗一直追到北京,也算是有出息了。没有母亲不为儿女考虑的,现在自己女儿已经在北京扎了半个根,老郑家的儿子滚回了老家,楚妈妈怎么可能还由着女儿胡闹。
楚诗诗听着老妈唠唠叨叨的话,两行清泪默默地落下。她和郑南真的结束了,虽然他从不忍心同她说破,但他已经和家里人表示自己单身。
一贯冷静的郑南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依楚诗诗对他的了解他会很快在家乡找到稳定的工作,接着找到合适的女孩,然后结婚生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接下来楚诗诗便成为了他生命里最不咸不淡的过客。
泪一直在流,老妈却没完没了了。
"诗诗,这工作那么好,可不能不干呀!你可不能让父母操心!去北京不容易,喂?你倒是说话呀!"老妈见女儿不搭茬,开始心焦。
楚诗诗忍住哽咽,压低了嗓子,尽量让电话里的老妈听不出自己在哭泣。
"妈,我知道啦,我吃饭了。"
"啊!也是,都快九点了!那快去吃饭,早点睡觉,注意身体哈。"老妈一想起来孩子还没吃饭,就不敢再浪费时间,草草结束了说教。
金豆子
( "嗯,拜。ww"楚诗诗小声的和老妈再见,挂了电话,才允许自己吸吸鼻子,抹掉眼泪,可这眼泪不受控制,就像心里澎湃泛滥的悲伤,总要找到一个出口宣泄。
郑南真的不要她了,是不是那个她没来得及接到的电话就是为了谈分手?越想越伤心,她难过地呜咽不止,过了会,值夜班的陈楚正巧出来找水喝,看见头发湿湿的女孩坐在下铺,四下早就无人,外面的夜又沉又静,她哭得稀里哗啦,柔肠寸断。
"你是叫楚诗诗,还是叫楚湿湿?"陈楚好笑地扬眉。这姑娘怎么这么爱哭,这两天每次见到她,不是在流眼泪,就是已经哭过的模样。
楚诗诗低下头,委屈和羞窘让她哭地更凶。这个时候她没闲心和陈楚说什么,现在她被莫名其妙的甩了,还是从老妈的口里知道自己被甩。ww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为了郑南跑来北京,又让郑南把她丢在了北京。
察觉到自己的话让她难堪,陈楚顿了顿,好笑的摇头,这个年纪的少女,多愁善感很正常。
"想家了?"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拿着水杯走到饮水机,见被拔掉的电源,蹙了下眉头,抬手将电源Сhā好,杵在一边等着水烧开。
楚诗诗继续啜泣。白日扎伤的手指和心口的酸疼完美的融合成极致的痛,她不愿把此刻的狼狈同任何人分享。
陈楚见热水烧好还得有一阵功夫,所幸把杯子放在饮水机上,走到她身边关心上两句。
"还是犯错误让领导给说了?"
楚诗诗依然低头,眼泪滴在了陈楚光可鉴人的皮鞋。
"嘿!丫头,随便说句话也好吧!"陈楚蹲在她面前,终于看清了她一张哭丧的脸。
她想要再低头,可是额头就快碰上了他的,这样过于亲密,楚诗诗稍稍抬开了脑袋。
陈楚习惯性的伸出手指点她的眼睛,粘粘的泪水染湿他的指尖,似乎也感染上他的情绪。
"你是有一件伤心事,特别惊天地泣鬼神,还是有许多伤心事,倒霉到无法复加啊?最近基本每次见你都是在哭。"
"你别关……呜呜…心我了,今天我……受……呜呜……宠若……呵呜呜……嘶……惊!呜呜……"
楚诗诗又呜咽了几下,哽咽的开口,这叫一个泣不成声。陈楚一直让她很讨厌的,今天却总是在帮她,知不知道少女的心在脆弱的时候容易沦陷,尤其那张脸特象吴彦祖。
"受宠若社精?"陈楚愕然。见楚诗诗瞪他,慢半拍的明白她是哭得表达不利索。这也不能怪他,打他了解楚诗诗以后,她就一副女汉子的态度,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自然会想歪歪。
"你男朋友不是大象吗?有困难找他帮忙不就得了。"陈楚蹲的累了,换了个姿势,淡淡的用她以前的说辞调侃她。
楚诗诗哭得更凶了,大象什么的最讨厌了!
陈楚不敢再造次,本来是要逗她笑的,结果又惹祸了,他果真不适合讲笑话。
热水已经烧开,跳了闸,陈楚依然老老实实地蹲在她面前,默默地陪着她,没有移动或离开的意思。陈楚不再说话,看看到底这姑娘还有多少金豆子会掉出来。
吻
( 饮水机的红灯亮了又灭,楚诗诗的呜咽慢慢变为轻声的啜泣,热水凉了,加热装置再次运作,她的哭声渐歇,等到开水变成了百沸水,楚诗诗终于止了哭声,只剩下两只肿眼睛不停往下垂泪。『』
"你们姑娘都这么能哭?"陈楚无力的感叹,回忆着为数不多的女人哭。他在这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本来他都打算回医生休息室就寝了。
楚诗诗别开头,声音有些嘶哑。
"走开。"
陈楚不动,黑色的瞳仁浮出淡淡的笑意,依旧看着她。
"姑娘!我蹲的腿都酸了,你一点不领情?"女人这种动物很奇怪,不仅仅是能哭,还特别心狠。
楚诗诗平静了些,看向他的眼睛,陈楚见她终于肯搭理自己,由衷的发表意见。『』
"你哭完了可真丑。"
"就你好看!"没有想到陈楚这张嘴会这么不识趣,楚诗诗伶牙俐齿,不受这窝囊气。
"德行!这会儿肯说话了?"陈楚倒不生气,发挥温暖的同事爱。
陈楚的话很温柔,带着宠溺,就像每次她跟郑南撒泼耍混时,郑南的语气。楚诗诗怔怔地望着陈楚漆黑如玉的眸子,千疮百孔的心冒出一个个凌乱悲催的想法。
她和郑南总是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连牵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个年代能那么谈恋爱的,也太少了,在大学的时候,她的下铺郑唐糖就批判过他们的恋爱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连亲亲抱抱都没有,顶多是不懂事的小屁孩凑在一起瞎胡闹。
或许郑唐糖是对的,楚诗诗现在非常后悔,她以前应该主动一点,早点让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以郑南的责任心,就不会把她丢在北京不管了。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陈楚低问,楚诗诗盯着自己的眼光很遥远,似乎在透过他斟酌着谜一样的感情,她的凤眼又红又肿,但那梨花带雨的表情还有那么点女子的我见犹怜。他是男人,也懂得欣赏女性的魅力,只不过就是很挑嘴。
楚诗诗嫌他太吵,倾身吻上他的薄唇,这付唇十分好看,就算是紧抿着的时候也会有一道好看的弧度,类似微笑。
陈楚一僵,但那也仅是一瞬间,他就快三十岁了,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楚诗诗见他很配合,就闭了眼睛,仔细研究一下接吻这项技术。
这是初吻,唇碰着唇,眼泪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阻隔,有点咸咸的,感觉没什么特别,肉碰肉而已,人类的嘴唇很柔软,类似糯米糕。楚诗诗也不知道自己干嘛拿陈楚作实验,反正初吻给一个帅哥并不吃亏,而且都说想要忘记一个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寻找新的刺激。可这吻不怎么刺激,没有人们传说中的浓烈如火。
楚诗诗有点失望,退开半寸,离开他。陈楚还没享受完这份突如其来的艳福,对于他来说,那些仅仅是不痛不痒的开始,他想要更多。他们的眼神一直凝视着对方,仿佛被彼此吸引,又仿佛在彼此排斥,楚诗诗后退半分,他便前进半分,可他只能追到她香甜的呼吸,却怎么也吻不回她的嘴巴,心下本来不算刺痒的欲火就这么被勾动地冒出了火星,燃烧了起来。
元凶
( 他一直把她逼到半仰在床上,她却还在后退,陈楚没了耐心,扶住她的腰,这丫头的手感还不错,柔弱无骨。『』
"陈……陈医生……"眼见场面已经快失控,楚诗诗尴尬的发出微弱的声音。她只是想尝尝接吻的味道,可没打算有什么其他举动。这里是医院,就连休息室也充满消毒水味,在这里相濡以沫多么怪异畏亵。
"真难得你叫对了一次!"陈楚眯起眼睛,心头的火苗还在乱窜,这姑娘是在戏耍他还是在欲拒还迎。
"你你……起来好不好。"楚诗诗很礼貌的推了推他的肩膀,这出戏码有点过火,超出她所能接受的范围。
陈楚浓眉紧蹙,相当不耐烦。
"那你吻我干嘛?"难得他能对一个女人起兴致,他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楚诗诗知道自己成功的招惹了他,虽说只是无心,可总归是她的错。ww
"对……对不起啦,你还在值班,我要回家休息,明天还要上夜班的…我我……"楚诗诗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这拒绝怎么那么像在邀请,暗示他:工作很重要,我们改天继续,我很乐意等你。
陈楚吐了口气,扶着床铺的木梯站了起来。
"死丫头,告诉我干嘛哭个没完!"他撑着身子堵在那,好像她要是再不说,他就随时把她捉回来吻个天昏地暗。
楚诗诗吞吞口水,被他逼供的架势吓到,老老实实的交代,避重就轻:"郑南。"
其实郑南只是众多的原因之一,只算得上雪上加霜之外的那层浮灰,军政医院人民的不友好才是把她折磨得尸骨无存的元凶,可她不敢说,医生哪里晓得护士的痛。
"郑南?"陈楚似乎认识这号人物,前阵子给爷爷做手术的时候在手术室见过,是肝胆外科的医生。
"他怎么你了?是骗财了还是骗色了?"女人为男人哭,通常就是那么两种原因。
"都没有啦!"楚诗诗缩到床尾,垂着脑袋坦白,郑南就是不骗财又不骗色她才会伤心难过。
陈楚对楚诗诗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双手环胸,表情严厉了几分。
楚诗诗见他不说话,偷偷抬起眼皮,他在好整以暇的审视她,就像警察睨视小偷,光用犀利的眼神就有足够的能力使嫌疑人心虚投降。
陈楚是铁了心要和她死磕到底了,当医生可真好,工作时间也有闲暇管小护士的闲事。
楚诗诗认命,给这个八卦医师想要的答案:"郑南是我的青梅竹马,我来北京是为了和他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不太凑巧,他想回家发展,我一时间误入歧途,脱不开身了。"
陈楚点点头。"这不稀奇,人们为了生活总要舍弃些什么。"
楚诗诗纽绞着手指,大人的世界好残忍,她就是郑南舍弃的那些什么……
陈楚见她局促的样子,同情心忍不住泛滥成灾。
"你等会儿我。"陈楚想了想,转身出去。
楚诗诗乖乖等待,就快晚上十点,她哭过一场,精神变得很亢奋。其实要不然她也不敢困,因为情绪太激动后睡觉,会得精神分裂。
出了门的陈楚在办公室给周映涛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急事要换班。周映涛一贯崇拜畏惧归国名医,从被窝爬出来,屁颠屁颠的赶来医院替陈楚值夜班。两个医生简单交接了病情,陈楚洗澡走人,周映涛换上白衣回医生休息室找周公。
夜行
( 午夜十二点,陈楚将一切搞定,推开护士休息室的门。『』楚诗诗呆呆地靠在床角,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休息室的墙壁,一副神志恍惚的样子。
“丫头,还在瞎想什么?”陈楚可以料想,他在忙活跟周映涛调班的这两个小时,楚诗诗一定保持这样的姿势没变过。
楚诗诗淡淡扫他一眼,又盯回墙壁。
“很困,又很精神,不知道回去了是睡还是不睡。”在监护室工作久了,她经常会体会这种困到极致,精神异常兴奋的感觉。以前会觉得是折磨,现在只认为是无奈,她只需要单纯地纠结睡与不睡就好,不用费心劳神的怨念。
“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陈楚上前,二话没说,把楚诗诗从床上扯了起来。ww
“啊?去哪?”瞌睡虫从楚诗诗的脑袋里一溜烟的跑光光。陈楚该不会是误会她什么了吧?她方才只是说睡眠的问题,可没有跟他暗示过什么。
陈楚白她一眼,明白爱讲黄色笑话的楚诗诗一定想歪了。他凌厉的瞪眼很管用,楚诗诗保持缄默,任由他拽着出了科室,进了电梯。
“陈医生,你今天不是该值班吗?”楚诗诗疑惑得很,医生和护士的差别那么大?除了夜班可以睡觉,居然还可以在值班的时候旷工?!
“我的班和你的映涛哥哥换了。”陈楚若有所指的学着楚诗诗口里对周映涛的昵称,以前听她这样称呼周医生只觉得这是小护士讨好医师的伎俩,现在想起来心里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
“陈医生,不用这么麻烦吧?!”他大半夜为了自己换班,她可真过意不去。
陈楚发现,自从楚诗诗吻了他以后,她的嘴就变得特别灵光,以前总是叫他楚医生,现在终于搞懂了他的姓氏,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玩过的一个游戏,穿越的少女听不懂魔兽的语言,被魔兽王子吻了以后,突然就神奇地口齿伶俐了。
陈楚牵着她走出医院,外面的街灯昏暗,北京的天空雾霾,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偶尔有一辆黑车开过,刺耳的鸣笛揽客。
“没什么过意不去,以后换上了便装就别叫我陈医生。”
“哦。”楚诗诗点头,医生说什么她都要称是。
两个人手牵着手,并肩夜行,陈楚的速度很慢,他们两个人更像是在散步。楚诗诗想要抽回被他握着的手,可他没有松开的意思,她也不老实,努力了几个回合,陈楚每次都巧妙地握了回来,末了还不耐烦的干脆和她十指相扣,楚诗诗的脸颊越来越红,心里的小鹿也在午夜苏醒,噗通通地乱撞。
“陈楚……放手好不好?”他捏她太紧,被他握着的手有点疼了。
陈楚不说话,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只是微低着头,带她走过空无车辆的马路,闯了一个红灯。
“亲了我,就是我女朋友。”等到他们迈上了对面的人行道后,陈楚淡淡道,那语气毫不造作,就像他要她给陈萧停掉美平一样自然而不容拒绝。
辛西娅
( 这算是医嘱吗?一个医生给心爱的护士下达的最浪漫的医嘱。ww
楚诗诗轻咳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才做护士不久,可她习惯了放弃对医生的质疑去遵医嘱,也尝过了不遵医嘱的代价,所以陈楚告诉她在休息室等他的时候,她便乖乖地等上了两个小时,从来没怀疑过他要干什么,遵医嘱可真悲催,自己已经变成了小丫鬟,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一路沉默,陈楚很自若,楚诗诗就局促扭捏得多了,刚毕业的孩子跟在美国摸爬滚打回来的海龟着实不同,楚诗诗想起了管淑,他们同属于道行深厚的魔兽,只是妖孽的方向不同,以她的级别根本打不过这等奇奇怪怪的大Boss。
寂静的夜,他们就这样一路走着,经过了无数处立交桥和大马路,走得她腿酸,走得她根本没有力气再哀怨悲催惨痛的人生,陈楚却还是牵着他,继续向前,楚诗诗承认自己太小人了,陈楚不是要带她去宾馆开房,而是要带她去某处玄幻的地方不知道要干什么。『』
“陈老大,你还要走多久……这是去哪啊?”楚诗诗终是沉不住气,这简直是红军的二万五千里长征。
“悲伤的人还会觉得累?”
陈楚淡笑,那模样还是让楚诗诗想到了郑南,但他们还是有区别的,一个是男孩,一个是男人。
“呵,累的人就不知道悲伤了!”他们快走了三个小时,她是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想找个地方落脚歇息。
“诗诗,你知道佐藤二郎说的Cynthia是什么意思吗?”陈楚天外飞来一句,完全和他们现在的语境不搭边。
“啊?”楚诗诗再次傻眼,她认命了,只要面对陈楚,她的铁齿铜牙和灵光的头脑就会出现BUG,也闹不清是因为他的气场大,还是因为他妖孽的脸。
“Cynthia是希腊神话里的女神,辛西娅。”看得出佐藤君很喜欢诗诗,才会想到这样一个和她的名字相近的词汇,和月亮一样美好。
“我只知道魔兽世界里,辛西娅就在茅草小亭子前头。”楚诗诗也拥有前言不搭后语的才艺。
陈楚轻笑,楚诗诗无疑是个开心果,永远有让人开怀的能力。
“诗诗,我挺喜欢你的,你吻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楚诗诗干笑两声,闹了半天他也没喜欢她几个小时。
“希腊神话里的辛西娅不是终身未婚吗?”她顾左右而言它。
“不过,你干嘛勾引我?”陈楚问的郑重其事,也不管楚诗诗在说什么。她的吻蜻蜓点水,不知道是一时郁闷,来玩弄他,还是她真的喜欢他。
“哈哈……”楚诗诗除了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真的是绝配吗?这样错乱的对话也能延续下去?!
没错,她当时就是一时想要找个东西吻一吻,摆脱对郑南的不甘心,可是以陈楚心高气傲的架势,要是这么和他解释,他只不定当街把她给掐死。明天的北京晨报就会多出一条新闻:妙龄女护士强吻美归国医生,被当街勒昏,送医不治身亡。
楚诗诗的笑看起来很无所谓,陈楚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这个女人是有多会玩弄男人,才想得出如此高招,把他惹得到现在都想吻她,她却和没事人一样。
“对了陈楚,有件事你不可以说出去。”楚诗诗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关于她卡裆那天陈楚幻想出来的莫须有的丑闻,她必须解释清楚。
破罐子
( “什么?”陈楚奇怪,她有什么小辫子被他抓着吗?
“就是那天,我不卖淫啦!你误会了,那天我出来的着急,忘记穿内裤了。『』”楚诗诗态度很认真,她一直记得有机会要向陈楚表明清白。
陈楚听见她的解释,脸色极其难看,他的架势恨不得马上把她五马分尸。
楚诗诗认真的表情在他越来越扭曲的俊脸前,也逐渐变得尴尬和焦灼。陈楚一定又想歪了,她就不应该和陈楚多说话,平时妙语连珠,聪慧思敏的自己怎么总会让陈楚误会。
"就是……就是你不要告诉别人啦!"老天,她到底让他不要告诉别人自己卖淫,还是不要告诉别人自己没穿内裤!楚诗诗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她的脑子里也有浆糊,就是一直没开采出来而已。『』
"我看你真的是睡眠太少,神经系统也开始病变了。"陈楚冷哼一声,拽着她更用力的往前走,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也不体贴她零碎的连跑带颠的脚步。
她跟他到底要解释什么,她和那个郑南还没断干净?还是她还有其他男伴?!陈楚的脸臭到了连自己都发指的地步,这叫一个酸。
楚诗诗跟着他小跑,这男人腿和郑南的一样长,却比郑南爱吃醋。她觉得陈楚也不是那么可怕加讨厌,除了兽味儿,身上也携带了些人味儿。
"你上户口的时候是不是登错了名字,你是叫陈醋吧!"好吧好吧,破罐子破摔吧!也用不着维持美好和谐社会了!通常人们越在意哪里,哪里就越容易出错,越爱掉链子,楚诗诗想通了,陈楚这家伙,用不着刻意跟他搞好关系。
"你也是,应该叫湿湿吧?"陈楚也不示弱,把湿湿那两个字的翘舌说得特别夸张,让她想听不出来都难。
他不但嘲讽了她爱哭,还嘲讽了她莫须有的性欲!楚诗诗大笑,总之她是跳进什么江河湖海里也洗不清了。
"醋醋,你慢一点,哈哈,我跟不上!"楚诗诗果断给他起好了昵称,继而笑得更放肆,银铃一样的笑声在午夜极尽鬼魅,回荡在二环的大街上。既然洗不清就别洗了,陈楚会喜欢那样的自己,要么就是高端大度的不计较女人的过去,要么就是禽兽野性十足,专好这口。
陈楚阴沉着一张脸走在前面,牵着走在后面笑得放肆大胆的楚诗诗,夜色沉沉,京城多数的人民都沉浸在梦乡里,马路上的笑声穿过身边建筑的玻璃,没少叨扰人民群众的美梦。
就这样前进了十几分钟,陈楚拽着她进了一处巷子,七拐八拐,几百步之后,到达目的地。
月黑风高无人夜,陈楚放开她,走到一扇狭窄小门,掏出了钥匙。
"这……这是哪里呀?!"楚诗诗战战兢兢的东张西望,来北京没多久,她哪里都不熟,难道陈楚有特殊嗜好,把她带到某个特殊场所,然后才……
恐怖的想法让楚诗诗退了几退,随时准备逃跑。
青年宫
( "是哪里还重要吗?"陈楚不冷不热,自顾自打开了门。『』
门内一片漆黑,但悠长的开门声传得很远,听起来门里的空间极大,似乎别有洞天,陈楚没回头,自己走了进去。
楚诗诗犹豫再三,他们已经穿越了大半个北京城,她早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她现在又累又困,裤兜里只有公交卡,凌晨三点多,离开了陈楚,除了找警察叔叔送她回家,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可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劳烦祖国辛勤劳动的公安人员,都是三班倒的首都人民,何苦互相找麻烦,于是乎,她认命地跟上他气焰嚣张的背影。
"陈楚哥哥,你等等我嘛!”楚诗诗在一片漆黑里借着外面的路灯追随他。
这里好像是一处社区的活动中心,一楼的大厅是圆形的,非常小,中间有几个乒乓球桌案,旁边有一个钢琴室,一个书画室,好像是用来教小孩的那种特长班。ww
陈楚闻言,脚步稍微放慢了一点,转上旋梯,往楼上前进。
”这里到底是哪嘛!陈楚哥哥。。。。。。”楚诗诗也算是识实物的,这种情势之下,她只有降低身段,快认亲哥,不让陈楚把自己丢在这里。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回旋在黑暗里,她心里越来越毛,快速跃上几部楼梯,追上走在前面的陈楚,还抱上他的胳膊。
没办法,她从小怕鬼,这种地方四处阴暗,好像耳畔还有凉风吹过,乱恐怖的,听闻男人阳气都比女人足,她必须靠住他,牛鬼蛇神才不敢把她带走。
“青年宫活动中心。”
她的撒娇终于奏效,陈楚甩给他一个建筑的名称。
“哦!”楚诗诗欣然回应。太好了,听这名字很纯洁很青涩,很有安全感,陈楚应该不是要把她给卖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你高兴个什么劲?”他和缓了语速,不再那么生硬。
“没没!”楚诗诗傻乐,摇头否认,跟随着她走在旋转楼梯上,也不知道最后上到了第几层楼。
这一层是电影院,有好几个影厅,看起来很古老的样子。
“陈楚哥哥,你怎么会有这里的后门钥匙?”虽然这个地方年代稍微久远一点,但是也算是公共场所,一个外科医生,怎么会连青少年领域都涉足。
“我七舅原来是青年宫的管理员,小的时候,我背着他偷偷配了把钥匙。”他从小就和陈萧在这里嚣张,碰上暑假寒假,基本每天都泡在这,三不五时的还会在电影厅里看午夜场,后来他去了美国,陈萧留在国内,他和兄弟的秘密盛会也便到此结束了。
“陈楚哥哥,你真陈楚!”楚诗诗对陈楚的崇拜瞬间上升了一个高度,这等公共场所都能随便出入,简直是优渥到人神共愤。
陈楚把楚诗诗带到电影五厅,要她在里面等着。电影厅其实不大,就是太黑,又拥有封闭空间独具的螨虫味儿,楚诗诗怕怕,赶忙抱得他的胳膊更紧,不敢放手。
大半夜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她不被鬼吃了,也会被自己虚幻的想象吓的半死的。
幻影师
( 陈楚瞪她一眼,摸着黑走到一处角落,楚诗诗就像个黏人的牛皮糖,挂在陈楚的胳膊上,生怕他把她甩在黑暗里。ww陈楚打开了电闸,一室昏黄的灯光让楚诗诗安心了许多,她第一时间甩掉陈楚的胳膊,躲开他好几步,假装好奇的环顾老旧又不算太老旧的朴素小影厅。
怪不得古人都要吹熄蜡烛然后洞房,黑暗里抓着个大男人一点不觉得尴尬,可灯一亮她就耻辱起来了。
"你真是过河就拆桥。"刚刚那个活像溺水的人紧抓着自己,把他当浮木的楚诗诗,现在一脸嫌弃的离她老远,她是有多讨厌他。
"还卸磨杀驴呢!"楚诗诗不管他,一步步走到最后排的椅子,选在中间的位置坐好。
"你就虎吧!"陈楚关上电闸的拉门,啐了一口。『』
"屁,你官二代了不起是不是,要来看电影早说啊!我直接拒绝你就是了,谁愿意半夜走三个小时来看电影!我的脚都起泡了!"这哪里像是追女孩子,这根本就是打击报复。她不就是亲了他一口,他又没少块肉!
"你就是只母驴。"陈楚一声冷笑,淡淡勾唇,发现自己居然从这么低级的对话里也能找到快感。
"谢谢夸奖。"楚诗诗躺倒在椅子上,窈窕的身子占据了三张座位。她已经许久都未曾和人进行过如此高智商的对话了。陈楚也真是博才,她埋汰他是驴,他不但反咬她一口,还映射了些别的东西,一来抗议她对他尥蹶子的牲性,二来拖她下水,生生把自己跟他配了对儿,再吵下去也是胜负难分,Round one 告一段落,她决定小憩一番。
"你看《乱世佳人》还是《人鬼情未了》?"陈楚对着最后排的座位问道,他站在第一排,已经看不见后排躺倒的姑娘。他只能给她看这些,其余的宝贝胶片和电子胶片都锁在柜子里。
"深喉!"楚诗诗闭着眼睛回应。在学校的时候,楼下的男生寝室曾经提过这个电影,说是很精彩,她们寝室的女孩子都吵着要看,楚诗诗曾受众人之托让郑南帮忙下载,郑南答应了之后,却迟迟没烤给她。
陈楚呛咳了两声,没好气的开始警告:"楚诗诗!这里是青年宫!"
别说青年宫的电影院没这片子,就算是整个北京城搬得上台面的影厅也不可能放映这些东西。
"新电影有没有?"楚诗诗很大度地让步,她不要看古老的影片。
"幻影师。"陈楚耐心的回忆前些天在放映室看到的屈指可数的电影胶片。
"好吧!"楚诗诗发挥出对患者的包容心,答应了他。
陈楚用鼻子冷笑,嘴角扬起的却是一份难得的发自内心的弧度。这个大咧咧的东北女人闯进了他的世界,让他能开怀,能忘掉许许多多生活中的无奈和苦恼,所以,他愿意喜欢她。
青年宫的影厅太过朴实无华,没有大影院的气派,设备也很简陋落后。说这里是影院,倒不如说是放映厅,当电影播放的时候,那粗糙的喇叭根本不能烘托出电影作品的音效,没有存在感的声音自然影响不了楚诗诗的睡眠,所以当陈楚播放出她要的《幻影师》,关掉影厅的大灯,再回来的时候,楚诗诗已经惬意的睡着了。
梦想
( “死丫头。ww”陈楚掐着腰观察了会她的睡姿,无奈的低咒。
刚入社会的新人没有不经历挫折的,陈楚和她早就不是一代人,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她忘了悲伤,他能做到的,只是拉着她压马路,磨蹭时间多陪陪她。
眼见着这个女人进入了梦乡,口水直流,陈楚认栽了,他坐到她旁边,把她一颗脑袋挪到自己的大腿上,泄愤似地捏了捏她冒出痘痘的脸颊,楚诗诗不高兴的蹙了蹙眉,然后挪了挪脑袋,继续睡。
陈楚摆弄了她一会,才挫败地靠向椅背,小小的影厅,给小护士放的电影,只有医师自己欣赏了。
电影放到后面有些吵,楚诗诗翻了个身,不太舒服,揉了揉眼睛,哼哼了一声。
“醒了?”陈楚低头,深刻品尝到护士熬夜的苦。工作中,他也只是在救治病人的时候成宿达旦,浑然忘我的整夜不眠,倒不曾体会过一夜无所事事的睁着眼皮度过。『』这很折磨人,并且毫无成就感。
“嗯……”楚诗诗从嗓子眼里漫不经心地回应。她睡的并不沉,闭上眼睛做的梦都是在给人胸外按压,按得她胳膊都酸了。
“呀……”楚诗诗痛叫一声,揉了揉压在身下的胳膊,原来是影厅的座位太硬,她睡得胳膊酸疼。
陈楚见她皱着一张脸,好心的帮着她翻身平躺,楚诗诗微眯着眼睛,还适应不来荧幕上漫射而出的光线。
奇怪,她怎么离他这么近,这男人从下面往上看就没有正面直视来得像吴彦祖了,可是,好像哪里不太对……楚诗诗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老天啊,她竟然躺在他腿上!
楚诗诗慌乱地起身,影厅的座位太狭窄,她一不留神,反而坐到了地上,脑袋不幸的又撞到了前排的椅子,痛得她哇哇乱叫。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鞋破偏趟狗屎尿!她的人生怎么就荡到低谷了呢!
陈楚扶着鼻子,笑的那叫一个开怀,开怀到忘记了上前扶她。
楚诗诗一脸黑线的坐在地上,怀疑她2007年的人生还能再糟糕点吗?!
“别笑啦!低级!”用别人的痛苦找乐子,简直就是道德沦丧!
陈楚止住笑,两只大手握住她的纤腰,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
“你比看起来的重多了!”他直言不讳的下结论。
“呸,北京还比听起来的糟多了呢!”她不甘示弱,似乎Round two即将展开。
陈楚把她放在座位上,大手没离开柔若无骨的细腰,上下细致的摸了摸。
“肥妞,其实你坐下,腰上也不少肉褶子。”
“哼!哈哈!开玩笑!我要是坐下没褶子,那估计我站着的时候也直不起腰了!”要斗嘴是吗!要吵架是吗!楚诗诗奉陪到底!
陈楚仰着头,笑得不亦乐乎,楚诗诗一脸嫌弃,转眸看了眼放映的影片。《幻影师》,她听说过这个电影,可是从实习到工作,她都在医院奔波,电影什么的好像已经远离了她的世界。
“最自以为是的梦想……最臭不要脸的自信……”她忽然想到了这句话,选择跟随郑南,或许并不是个对的决定,她以为他才是她的梦想,她那么有信心和他修成正果,最后只落得跟一个官二代在破影厅里互相污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陈楚愣住,笑容一点一滴的从他的脸上消失。
楚诗诗见他安静了不少,转眸瞧他,悲催的发现她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啊……哈哈……陈楚哥哥,千万别误会,我不是在说你,我是说我自己。”她对着他傻笑,说到后面的时候,连自己也笑不出来。暂时忘记的悲伤忽然又抬了头,爬上了她已经很红很肿的凤眼。
Round two落幕,依然难分胜负。
次吻
( “你可别再哭了。『』”陈楚的脸更加阴沉,知道为什么都说女人的泪是金豆子吗?因为随随便便几滴眼泪就能让各路好汉折腰。
楚诗诗尴尬的笑,垂下了头。那我见犹怜的摸样挑起了陈楚没有尽兴的火苗,他收紧双臂,把她捧入怀里。
“我要吻你。”
肯定的陈述,比祈使句还霸气,没有商量的余地,就像医嘱。
下一秒,他扎扎实实地吻上她,她来不及拒绝。楚诗诗愕然地后退,他顺势把她压进了座椅里。他品尝她软嫩的唇,舌头在她两片唇瓣间轻绕,浓浊湿热的气息伴着男人的味道喷进她的鼻头,炽热而浓烈。
楚诗诗终于知道自己蠢了,这才叫做吻,而她在休息室弄出的肉体接触,段位太低,根本入不了陈楚的眼。
她发现陈楚很沉浸其中,他啄吻着她,让她呼吸凌乱,当他用齿轻咬她下唇的时候,一丝异样的触感滑过心尖,她轻颤着,陌生的感官让她十分僵硬,柔软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双肩,他可别一下子教导她太多,她前面的招数都还没学会。ww
“张嘴。”他嘶哑的命令,她却惊愕的瞪着他,一副大脑当机的模样。
这反应让陈楚以为是在拒绝,他眯了眯眼睛,低低开口。
“我只吻唇。”
“啊?”她一呆,要不然他还想吻什么??
陈楚看着她娇俏的模样,被啃咬得微肿的红唇轻启,她茫然的样子就快把他逼疯。
“妖孽!”他低叹一声,单手捂住她清澈如水的眸子,不想因那双眸中类似拒绝的波光所影响,他趁着她还在惊愕的时候再次吻住她,灵活的舌头很熟练的顺着微启的红唇进入她的世界。
楚诗诗的视野一片黑暗,让所有感官都变得更真实悸动。双眸边,眼睑娇嫩的肌肤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炙烫掌心中的温度,和他指尖稍显粗糙的薄茧,她犹记得他蒙上她双眸之前那又黑又亮的眼睛,好看的堪比北京天空上难得一见的星光,让她迷乱的忘记反抗,天啊,他才是妖孽好不好!
如果说初吻很平淡,那么这个“次吻”足以让楚诗诗终生难忘,就和她拿着导尿用过的钳子给病人做尸体护理,就和她卡着裆被管淑当众批判,就和老妈告诉他郑南对外声称自己单身一样,如此的深刻,永不敢忘……
许久之后,见她依然很被动,陈楚放开她的唇,在她的耳畔喘息。
楚诗诗依然被他蒙着眼睛,耳畔的呼吸搔弄着某些极致的情绪,她听得出陈楚在隐忍什么,但又不是十分清楚各中细节。
“诗诗,我只是要吻你,就只是吻。”他低低的承诺,气息不稳。他努力了半天,她却半点回应没有,这不是他要的。就算她一时兴起在休息室吻了他,觉得他的滋味不好,要求退货,可他索取一个吻也用不着这么难吧。
楚诗诗露在外面,已经被吻到艳红的唇抖了两抖,却没出声。
天啊,他没吻她吗?他在这强调个什么劲儿啊。
“回应我。”他在她耳边喘着粗气,低声呢喃,然后再次封缄了她的唇瓣。
聪明伶俐蕙质兰心的楚诗诗终于懂了,她学着他教导的方式回吻他,现学现卖,然后她听见了他满足的轻哼。他的异样让她有了反应,触电般的感官萦绕在小腹,一丝暖流滑出羞人的地方。
湿湿,对,她已经深刻的实践了这个词汇,知道他干嘛那样讽刺她了。
这就是男人吗?真正的男欢女爱。不对,他方才强调的就只是要个吻而已,在那整个过程中,他的双手也没有乱动过,仅止于扶住她的腰,蒙上她的眼,那么,她的手又应该做些什么呢?
楚诗诗很上道,顺应了人类的本能,环上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就只是吻而已嘛!她放心大胆的操作便是了。
绵软的双臂娇羞地慢慢绕紧了他的颈子,她回吻他,用他教导她的方式……
要
( 得到了佳人的配合,陈楚放开蒙着她双眼的掌,转而压在她的后首。『』楚诗诗早就闭上了眼睛,倾情投入在浪漫旖旎的新鲜感官里。眼角似有流星划过,璀璨绚烂,这样的吻好神奇,可以让她忘掉苦恼,也可以让她忘了郑南。
电影已经到了尾声,魔术师打败了皇族,和心仪的姑娘在草场相拥。小影厅的尽头,浓烈的拥吻还在升温,她有点缺氧,眼角的流星变成了满眼金星,楚诗诗呻吟了一声,错开了嘴巴。
她迷蒙的凤眼半睁,如花瓣般的唇吐气如兰,那模样太风韵妖艳,陈楚怔怔地望着她,已经点着火的分身被她这模样一撩拨,更是火烫难忍。陈楚欠开身子,不让禽兽的部分碰到她,然后低咒一声,拥紧她的脑袋,趴在她的耳边平复混乱的呼吸。『』
好像这个索吻是个错误,不但没有让他得到餍足,反而还想要更多。
楚诗诗又呻吟了一声,满眼的金星才少了点。他的心跳很有力,和自己的混在一起,心与心的距离如此亲近。就只是个吻而已,要是干柴烈火,男女交融得多么波澜壮阔,她打定了主意,那种事一定要和最爱的人做!
楚诗诗那几声哼哼听在陈楚的耳朵里异常酥痒,根本就不像是缺氧的人在倒腾气儿,他更挫败,薄唇覆在她耳边警告:"用鼻子喘气!"
楚诗诗听话的闭上嘴,医生的话护士当然要听。
但还是不太妙,她的胸口起伏总是将自己软腻的丰胸送给他,磨的他胸口难受。
"腹式呼吸!"陈楚又道。
"你说我会不会得梅毒?"受不了他挑三拣四,楚诗诗缓过神,将自己包扎严实的手指举到耳畔,料定陈楚一侧头就能看见她的公伤。占便宜还嫌肥嫌瘦的,她要是得了病也要第一个传染给他!其实,她看过那个脑出血老爷子的化验单,料想传染的几率不大,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忧。
陈楚斜过眸光,她的手指纤长,只有被纱布包裹的那根指头显得又粗又短,白色的方纱上缠绕着胶布固定,有粘性的尾端还贴着不少黑色红色的毛衣丝,看着不是那么利索。
"老人的梅毒,一般都只有梅毒特异性抗体阳性,非梅毒螺旋体抗原血清实验很可能是阴性,他也许只是以前感染过,已经自愈或治愈,你不要担心职业暴露问题。"
"你说的都是可能。"原本她只是想吓唬他,结果现在自己的心变得焦虑起来,真是自作孽啊!
"你要真得了我也要你。"陈楚抬起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楚诗诗本能地又思念起郑南。这安慰性质的吻和郑南不太一样,郑南的吻如同绝别,陈楚的吻就蕴含了太多微妙的东西。
"你说的是怎么个要法?"楚诗诗就是有张妙趣横生的嘴,可以轻易抓住语言学的漏洞加以发挥。男人的"要"可有很多种含义,谈恋爱的"要",滚床单的"要",结发缱绻的"要",厮守一生的"要"。
处置
( 她问的陈楚哭笑不得。『』
"楚诗诗,你一个女孩都不知羞吗?"
楚诗诗大笑起来,很好很好,陈楚一定以为她是在问他这个"要"的时间,地点,人物,姿势以及体位。他总是有办法误会她,他们的大脑结构一定不一样。
"你乖乖等着,我要真传染上了梅毒就找你。"楚诗诗笑得欢脱,奶奶的,她要是好人一个才轮不上他!
"找我我也不给你治!"陈楚断然拒绝,有心把黄色话题扶上人间正道。
"对,到时候你肯定是要干点别的,哪有空治病!"楚诗诗也不要脸了,陈楚面前,她必须自甘堕落!否则清清白白的话语总被曲解,也是徒受委屈。这是一种变态的乐子,被逼良为娼绝对没有不思进取来得踏实自在。
"虎逼!"陈楚文明不起来了,他一共用粗口夸过她两次,一次是在小酒吧赞扬她牛逼,这次是在小影厅里压着她表扬她不知廉耻。ww
"你是太子党吗?"楚诗诗岔开话题,脱口问出,很直接,就像管淑逼问她和楚在全的关系时一样急迫,急切加火急。传闻那些人玩女人很变态,换ℚi,轮交,都满足不了他们,非得SM玩残玩死才痛快。
陈楚皱了眉头,本来轻松自在的心情急转直下。很多女孩都会在意男人的身份,他讨厌拜金的女人。
"那得看你对太子党的定义!"他撑起身子离开她,走到一边的台阶准备走人。
"嘿!你是自惭形秽了还是不想暴露身份?"楚诗诗也不管他阴晴不定的态度,从座位上爬起来跟上他。
天就快亮了,她们是不是也该逃走了?
陈楚没牵着她,一个人走在前面,将电闸关掉,处理好胶片,从后门出去转入一个高档小区解锁一辆车子,其间对她很冷漠,和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楚诗诗亦步亦趋的跟随,心下已经开始认清什么是男人,火热的时候可以把你搂在怀里宠上天,恨不得世界末日了你也要在他的臂弯里与天地一同毁灭,可厌倦了之后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弃如敝履,避如蛇蝎。她很怀念郑南,也终于明白了郑南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守护。郑南让她的一切都是完整的,从不哄骗掠夺什么,她这里没有任何他的印记,因为他没有能力守护她一生一世,所以便守护出她完整无缺的身心。
"陈楚,你怎么会没有女朋友?"楚诗诗坐在陈楚开来的一辆奥迪里,似乎他的住处离这很近。
她问的很正式,不卑不亢,陈楚淡淡扫她一眼,她的表情很恬静,是军政医院护理队伍的标准笑脸。
"现在没有。"他没过多解释,她把他的心搅的很乱,他发现自己太小心眼,可是又没办法对她大度。
楚诗诗点点头,领悟出那四个字足以说明此人阅历丰富,并且反悔了她是他女朋友的论调。
"我住在辰海路,锦华小区。"她靠回椅背,闭上眼睡觉。身和心都非常疲惫,她应该听从自己的大学寝室长李悦然的观念,结婚以后再恋爱就对了,这个残酷的社会,她真的玩不起。
陈楚嗯了一声,发动车子把她送回家。四十分钟后,当车子刚停在小区的门口时,陈楚还没来得及问她住哪栋楼,楚诗诗便睁开了眼睛,跳下车子。
"谢谢楚医生,上班再见!"楚诗诗头也没回的跑进小区里,一溜烟的不见人影。
该死的丫头又叫他楚医生!
陈楚被她不冷不热的姿态闪到了,很少有姑娘让他这么在意,他在车里思考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
直到最后天光微明,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从鼻子冷哼一计。
这算是陈萧口中女人的伎俩吗?越有文化的女人越懂得拿捏男人的心思,然后赢得最优渥的价码!她真是他的冤孽!陈楚决定有时间得和陈萧那帮烂人请教一下此等女子该如何处置!
十一
( 又轮了一套夜班,十一国庆圆满来到,ICU里能转出去的病人都转走过节,普通科室的医生也为了配合部队的国庆备战刻意减少了病人的收治,所以监护室里的病人只是为数不多的三两个苟延残喘的慢性病衰竭期患者。『』
按照国际标准,慢性病人的姑息治疗不应该在ICU,重症加护病房的治疗范围仅止于为危及生命的急性重症患者提供高质量的医疗服务,通过对危急重症的病人进行生理机能的监测、生命支持、防治并发症等措施,促进和加快病人的康复,这是续复苏后的一种更高层次的医疗服务,是社会现代化和医学科学发展的必然趋势。
急性的重症患者如果护理的好,很容易挽回生命,走出医院迎接展新的生活,而慢性病的衰竭者,他们来到ICU却是为了完成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什么原则来到了中国就会变了味道,军政医院ICU的慢性病长期病号一点不少,有慢性支气管病的老头,有肺心病的患者,也有脑出血后遗症昏迷的病人,他们都长期用呼吸机支持治疗,一住就是两三个月,转出去了又转回来,一来二去到底在这里仙去算休得圆满。『』
这里的监护室,没有成就感,似乎有一部分的工作是在等待或者期盼人们的死亡到来,
大过节的,楚诗诗依然上班,跟着方紫兰,那女人最近似乎在热恋。
军政医院的护理部规定,护士上班期间不得擅自携带手机,会影响照顾病人的各项工作,楚诗诗清楚的记得护理部那几个助理的经典格言。
第一句,是护理部掌管护士再教育的何助理在开大会时有言:"就算你们护士家里有再着急的事情,家里某个亲戚快不行了,那你多接这一个电话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也不可能马上就离开这里,你也不可能当天的班就不上了,把患者丢在那!所以,我们医院的护士,要把所有的工作时间都系在病人身上,不准带手机。"
这句话楚诗诗还是赞同的,就是觉得部队医院的人民好直率,实话老随便瞎说。
第二句格言,是掌管人力资源的赵干事曰:"我们军政医院,最不缺的就是护士,你们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走人!"
这句话彰显了我们供产党人的侠骨风情,坚决把军政医院的护理队伍建设成为年轻化,美貌化,乖巧化的团队,所以,你要是没老婆,去军政医院吧,小护士们的身高体重,外貌德行都是经过我党严格挑选过的,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综上所述,护理部纪律严明,要是被护士长或者护理部抓到护士上班时间携带手机,就死定了!可方紫兰整日偷偷带着手机发短信,有时候楚诗诗能听见细微的震动声,然后她的方老师就偷偷默默地翻出手机点开信息栏,一脸娇笑的回短信,真叫一个年少不知愁滋味。
楚诗诗呆呆盯着心电监护仪和呼吸机上变换跳动的数据,猛然警觉自己已经适应了ICU生活的忙乱节奏,伶仃护理这样省心的病人,只需要等时间翻身扣背吸痰,有点无所事事了。
"喂?大为。"方紫兰捂着手机,小小声的蹲在地上说话。
她其实没必要害怕,十一假期领导们都放假休息了,没时间监视累死累活的小护士们,或者这是人的一种习惯,被监视惯了就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自处的时候也要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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