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棒客头子笑而不答,然后又摇摇头说,“看来向土司真是不会做生意。不过在下愿意和向土司做一笔生意。若向土司同意,这买路的钱,还可以再商量商量。”他长期出没在沙溪司与散毛司交界处,暗中和覃富润有往来,每次散毛司和沙溪司联合剿匪时,覃富润都给他通风报信,条件是不得动他司内亲戚的一根汗毛。不仅如此,他们若是绑了司内其余的大户,他还提供方便,从中抽取三成的红利。他们平素在刀口底下求生存,自然知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道理,虽然暗里信不过覃富润,明里却答应对方的条件。昨晚,自他们接到覃富润的消息后,就连夜下山,准备劫银子,不过那棒客头子并不笨,知道如此好事,以那覃富润出了名的精打细算,如何会白白便宜了自己?其中定然另有古怪,于是连夜派人打听沙溪司那边的动静。这一打听,竟然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沙溪司竟然连夜派出三百土兵,扮着匪盗,紧随在向朝问押运银子的车队后面。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向朝问为人耿直,却并不笨,只是平素心里很少去挖空心思用心计而已。
“向土司既然知道,不是与虎谋皮么?那人的银子不好借吧?他借出的银子,不可能不收回去的。”棒客头子说道,“在向土司身后,现在正有三百士兵赶来,只怕再过片刻,就到了这里。我们若是在此拼个你死我活,那渔翁得利的人是谁,我不说你也知道。对方这一石二鸟之计策的确高明,不过幸好被我识破。”
“你的条件是什么?”向朝问知道事情还有转机。他顿时明白,那覃富润不但要将银子抢回,只怕还要借此机会将他和这伙棒客一起给灭了,再轻轻松松推个一干二净不说,还可以宣扬自己剿匪成功。
“很简单。”棒客头子说道,“你帮我救一个人。听说向土司和忠路土司覃华亭关系不错,他儿子女婿上个月抓了我大哥和三个兄弟,一直关在忠路土司皇城里,你让他把人给放了。”
“你大哥叫什么名字?”向朝问问道,“犯了什么事?”
“我大哥叫陈大龙,我叫陈二虎。什么事你就别问了,你就说愿不愿帮这个忙。”陈二虎说道,“你若肯帮这个忙,我不但让你们过去,还帮你教训教训那覃富润一顿,保证你安全回到散毛司。”
“我可以试试。”向朝问说道,接着又道,“我尽量试试。嗯,我一定去试试。”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答应你,一定救出你大哥。”心里却寻思道,待我先答应下来,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至于办不办得到,到时候再说。
陈二虎自然从他的语气听出这并非板上钉钉的事情。“我就信你一次。”他说道,“把你的土司印玺留下,做个凭证,人放出来后,我自会派人送还与你。”
“我没带在身上。”向朝问立即撒了个谎,“这样吧,你派个人跟我回去取。”那印玺是朝廷所赐,若是丢失,土司地位可能不保,他自然不肯轻易交出。
“看来向土司还是没有诚意。你去覃富润那里借银子,没有印玺,他会借给你么?别把我当三岁的小孩!我想,这般耗下去,只怕覃富润的人马就快到了!”陈二虎说道。他虽不知两人具体是如何交易的,但他们绝不会像寻常百姓般借钱借粮,只需在借据上按个手印即可,必然还要盖印玺。那印玺肯定随身带着。
“好。我们成交!”向朝问一咬牙,伸手自怀中摸出印玺,抛了过去,陈二虎探手抓住,打开验证后,立即让手下闪出一条道。向朝问忙令手下赶紧过去。
“二寨主打算怎样抵挡追兵?”向朝问独自断后,问道。
“你们放心走就是了。”陈二虎说道,“我自有妙计。”
向朝问不再多问,连忙拍马追上前面的手下,令众人加快速度。
那边人马刚走,这边陈二虎一众也立即返回林中。没多久,便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除此之外,还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片刻间,一大队人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很快接近众人先前站立的地方。
陈二虎见对方来势极快,打了一声呼哨,示意手下准备动手。只见十余名棒客拿着早已备好的火镰,点燃埋在树叶间的引线。一股硝烟味顿时在林中弥散开来。那些棒客远远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人人都捂住了耳朵。
追来的人马来到星斗山下,却丝毫不见打斗的痕迹,正在纳闷,立即闻到一股硝烟味道,众人正在寻找那气味的源头,忽然感到脚下的地皮一阵剧烈的颤抖,紧接着发出一声声巨响,人和马一起被抛上了天,等落到地上时,一个个完整的人,一匹匹健壮的马,纷纷变成一块块血肉模糊的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