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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卷终于修改完毕!可喜可贺^^

明天开始连载第二卷~~

所有章节,不管有没有vip,都请不要转载或盗版哦,谢谢!

楔子

客厅里电视声音开得很大,绕过那帮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老乡。男人也没向他们打招呼,径直向自己住的房间走去。

好累……

走进房间,男人一头倒在床铺上。

“小何,你怎么了?”侧躺在另一张床铺上看杂志的中年男子翻过身,关心地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累。”被叫做小何的年轻男人抬起脸勉强笑笑。

“要不要我帮你向工地请两天假?”

犹豫了一下,小何摇摇头,“算了,两天假两天工钱,还要扣掉全勤奖的两百块,太不划算。”

“妈/的,要不是已经快收工老子工资还没拿到,我早就换地方­干­活。现在建筑工地招不到人的多的是,有手艺还怕没钱赚?这屁公司说起来老板来头大,不一样到期拖钱?给钱又小气!七扣八扣!”中年男人愤愤不平。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去其他地方也不能保证就一定好。听说很多工地都是半年拿一次工资,有的到年底才能拿到钱。你又能把他们怎么样?人家是给钱的大爷,我们是进城混饭吃的民工,有工作给你做就算不错了。”小何起身脱掉鞋子,掀起被子,衣服也不脱倒头就睡。

中年男子骂骂咧咧几句,扔掉手中杂志,发泄似地朝门口吼了一声:“你们他/妈/的给我把电视声音开小点!三间屋子加个客厅住上十个人,十个有八个不懂规矩!”

中年男子声音刚落,客厅内也传来难听的叫骂声。

中年男人火了,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冲进客厅。

对骂声响起,很快就发展成拳脚相向。

咒骂声,劝架声,桌子被打翻的声音。

“砰。”有怕事的人躲进房中关上了门。

“咳,咳咳……”

小何睁开眼,觉得喉咙处痒得很,先是轻咳了几下,接着就无法抑制的连续猛烈咳嗽起来。

“啊……痛,痛死我了……!”小何突然惨叫着抱着肚子开始在床上打滚。

没有人听到小何的惨叫,客厅中大男人们仍旧在指着鼻子互相骂娘。

“痛!好痛!救……我……救……”咕咚一声,小何从床上滚落,抱着肚子,努力向门口爬去。

作者有话要说:请注意:这篇开始写时,大约是06年,现在这种拖欠民工薪水的情况在国家大力整顿下已经好了很多,大多数地方甚至愁招不到民工。

成舟一手拿存折,一手拿着笔在本子上计算着,越算脸­色­越苦,苦得都能滴出汁来。

不养儿不知养儿苦,他从来不知道多个孩子会多出这么多麻烦事,那可不光是户籍本上多一个名字那么简单。

给一个从国外带回来的孩子报户籍,那麻烦劲就甭提了。不过那至少只是麻烦,因为J国那边出具的手续齐全,他也没花多少钱就把孩子户口办了下来。

可办户籍只是一个开头,后面让他烦神的事情越来越多,尤其是存折上的数字越来越少,让他心烦、心痛、难受得恨不得立刻把那孩子打包送回J国,如果有可能的话。

他记得他小时候很好养活的呀,怎么现在养个孩子就那么费钱呢?

光只是给孩子置办必要的生活用品,就让他的存款去掉了五分之一。这还只是买了一张床、几床毯子被子、孩子的衣服鞋子袜子等必需品。

因为听同事提过现在孩子的­奶­粉有多贵,他本来还在庆幸红叶已经过了吃­奶­粉的年纪,可等他醒过神来才发现,孩子确实不用吃­奶­粉了,但他得上学啊!

上学就上学吧,不就是一个幼稚园吗?他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可不问不知道,一问之下生生吓了他一大跳。

什么时候读个幼儿园竟变得这么麻烦?

什么叫做培育幼稚园?什么叫做私立高等幼稚园?什么叫做建园赞助费?如果跨区还得交跨区费?

学费、书本费、娱乐费,加上每周五次的中餐、下午的点心,就算只是最普通的幼稚园,一年的费用加起来也要两万左右。稍微好点的幼儿园更贵,如果是全托,三、四万都算少的。

成舟本子一扔,不算了。

反正不管怎么算,他的钱都绝对不够花。还是把孩子交给他爷爷­奶­­奶­带吧,问题是他要怎么向他老妈提这件事?

成舟一想起他老妈会有的反应,就觉得头疼无比。

“据中央台报道,此次飓风将在……”

“天天与我同在,欢乐就在此时,欢迎收看……”

“最新歌曲排行榜……”

“呔!尔乃何方妖孽……”

“红叶——!”成舟受不了了,本来就够烦的,还要加上每天的噪音摧残。

“给我把电视关了!”做老爸的暴吼。

这算什么?可怜他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就多了个拖油瓶?以后他还怎么跟人谈恋爱、谈结婚?天下还有比他更倒霉的男人吗?好歹让他感受一下这颗种子到底是怎么撒出去的,说不定他还不至于这么不甘。

“我饿了。”稚­嫩­的童声尖着嗓子喊。

“先把电视关了。”成舟努力收起额头迸出的青筋。

“我要吃饭!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不大的小毛头走到成舟面前两手一叉腰。

“明天我就把你送到你­奶­­奶­那里去!”成舟龇牙。

小孩嗤鼻,“你根本就没那个胆子跟她说。”

我要把这小子生煮啰,谁来帮我支锅?

“快去烧饭。”红叶昂起小脑袋命令道。

“不去,你先把电视关了。”

“就不!”红叶的小脑袋昂得更高。

“这是我的房间。”成舟忍无可忍。

“这也是我的房间!”小鬼吼得更大声。

“你的房间在外面。”

“那是客厅!我才不要睡外面,要睡你睡外面。臭老头,虐待小孩!”

“臭、臭……臭老头?你你你……”成舟快给这个儿子气疯。

“还不快去做饭?再不去我就告诉警察说你虐待小孩。”红叶得意得很。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到底是谁虐待谁?呜呜!

结果不敢背上虐待儿童罪名的成老爸只能含泪走向小小的厨房。

接下来的日子……

晚上六点半,变得不能加班赚加班费的成舟拖着疲累的步伐回到家中,一打开门就听到电视声从自己……如今是父子两人的房间内传来。

看看客厅,似乎还算正常,成舟稍稍松了口气。

只有立脚之地的厨房,好像也跟他早上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知道卧室内怎么样?

成舟怀着恐惧的心情慢慢把头探进卧室中。

……谁来把我枪毙了吧!

“红叶!”

“­干­吗?”

小孩坐在沙发……一堆垃圾中,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薯片。他的周围全是各式各样食品的包装袋。

“你、你哪来的钱?”成舟简直快要晕倒。这小子也太能吃了吧!

红叶抬起头,一脸兴奋地道:“噢,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今天在你一个鞋盒中找到一千块。好幸运哦!”

成舟闻言立刻倒在床上陷入人事不知状态。

难得的休息日。

清晨七点,成舟尚沉浸在美丽的梦乡中。那里没有和人共用的卧室,没有不够花的钞票,没有讨人厌的同事,没有每天要做的家务,最主要的是那里没有那个可怕的小魔头!

美人依偎在他怀中,轻蹭着他。鼻尖磨着他的鼻尖,细­嫩­的手指从他嘴­唇­、下巴、胸膛一路滑过。

成舟轻轻喘息,右手缓缓探进自己的­内­裤……

“喂!你在­干­什么?”

小孩好奇的声音,随之,被子被一把掀开。

好冷!成舟打个冷颤,奇怪怎么会有小孩的声音。

小孩?……小孩!

“啊啊啊!”

等成舟注意到自己的手放在自己什么部位,而那个小鬼又睁大眼睛正盯着什么地方时,可怜的男人大叫着从床上滚了下来。

“咕咚!”

成舟开始找房屋中介公司。

他已经忍无可忍,他要和那个小鬼分居!哪怕只是相隔一堵墙也行。总之,他要有一个可以上锁的、完全属于自己的房间。

哪怕这将花去他全部存款!

可是找房子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容易。

条件想要好,价格自然贵。

价格想便宜,你就别想挑。

最起码两室一厅,最好三室两厅。一间做孩子的卧室,一间做自己的卧室,剩下的一间可以做书房。客厅里可以放上电视和饭桌。

当然,这只是梦想。成舟希望能找到一个小套或中小套就可以。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应该勉强够用,这样的话价格也可以便宜很多。然后就是地段问题,想要交通便利,价格就会比平均上涨百分之二十到三十。想要便宜,他就得付出睡眠时间每天早起上班,下班也得早早回来。

趁休息日,他连续跑了好几家中介公司,又从网上直接找了几个屋主看房,但总是没有满意的。要么就是价格谈不拢,要么就是条件太差。

在回家的路上,成舟瞄到一个中等条件的小区大门口告示栏中贴了招租的纸条。抱着随便看看的心理,他踩着脚踏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坐在车后座的红叶不安份地从后座上站起,搂着成舟的脖子一起凑头向招租纸张看去。

招租(卖房)

三元街金宝花园,八成新套房一套。

三室两厅,一厨一卫,简单装潢,九楼。采光通风良好,属节省能源建筑,通过国家检测局质量检测。

现对外招租(卖房),有意者价格面洽。

联系人:胡志军

联系电话:13X-XXXX3619

联系时间:全天二十四小时皆可

“这个肯定贵,你看他小区楼房外貌就知道,又是这个地段,还有门房保安管理。算啦,等你老爸我中了彩票,再考虑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吧。”成舟叹口气,催促红叶坐好,打算等下周休息再出来转转。

“等等,为什么不打电话试试?说不定很便宜呢?”红叶拉住成舟的头发不肯坐下来。

“便宜你个大头鬼!这种房子会便宜才叫奇怪。”

“可我看这里走出来的人也不像个个都是有钱人嘛。”红叶撇嘴,不明白有钱人和穷人有什么区别,在他眼里这些人看起来都一样,迟迟早早不过几十年。

“你懂啥?像租这种大套的人一般都有合伙人,三室两厅,三个白领或学生一起分担,承受力自然减低。而你老子我,同居人是有一个,可惜是吃白食的。”

“你说谁吃白食?”小孩不满。

成舟笑,回头捏捏小毛头的小鼻头,“等你二十年后养我。你要敢不孝顺,我就向警察投诉你虐待父母。”

小孩噘起嘴,抱住成舟的脖子,“昨天和今天看了这么多套房子,没一套你满意的。再多看一套也不会怎么样,不就是一块钱电话费嘛。进去看看房子什么样也不错啊。就当给你以后买房作参考,打啦打啦!”

被小鬼缠得头大,想想也有理,成舟掏出了手机。

“哎,你听说了没有?十三栋九一四号又死人啦!”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不成?那老太搬进去不到半个月,好像在浴室滑了一跤,隔了好几天才被她儿子发现。前两天不是有卡车来搬家吗?就是那屋!”

“哎呀,这事听着真让人不舒服。前面那个民工死的时候就闹得跟什么似的,天天都有警察来调查。你知道吗,他们那屋竟然住了十个人!等于嫌疑犯也有九个。也不知道那房主怎么肯租的。”

“谁知道?房东可能也不晓得吧。不过我听说那个民工的死好像和同屋的人没关系,他好像是生急病死的。”

“你怎么知道?”

“啧,我怎么不知道?你也不想想我家那口子在哪里做事。”

“啊!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家那口子在医院当差。说到这儿,正好我有点事想麻烦你家那口……”

“咳,对不起,请问一下十三栋往哪边走?”

被打断对话的两位大妈抬起头。

“你找十三栋?喏,我们右手边头一栋就是。”

正在发福中的胖大妈非常高兴恰巧就在此时有人来向她问路,立刻满面笑容地伸手指出方向。

而被溜走一个开口好机会的时髦大妈则带着不满意的表情斜眼瞟向问路人。

“谢谢。”来人,一名看起来像学生的青年道谢后向那栋楼房走去。

“那个我刚才说……”

“哎呀!都这个时间了。不好意思,我得去回去做饭了,再不走,等下我们家女儿回来没饭吃可要发小姐脾气的。呵呵。”胖大妈不等时髦大妈把话说完,摆摆手,当即就踩着小碎步颠着肥厚的臀部快速离开。

时髦大妈看着胖大妈的背影气得一咬牙,暗骂一声:死猪婆!

时髦大妈一肚子火没地方泻,侧头看到不远处的青年,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道:“喂,小伙子,你是来找房子的么?”

青年转回头,“是,但我已经跟房主约好看房。”青年以为大妈有房子要推荐给他。

“九一四号房?”时髦大妈猜测道。

青年感到奇怪,但还是点点头。

时髦大妈当即笑了起来。但很快,她就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故意压低声音喃声道:“那个房东还真缺德,人死了没几天就又把房子往外租。”

“你说什么?”青年把身体也转了过来。

“我说……你要小心点,那号房在这个区可相当有名。”

“有名?怎么个有名法?”青年莫名其妙,好奇心也被引了出来。

时髦大妈拢拢头发,昂起头,丢出一句:“死人死出名的呗!”

看到青年人变得发白和犹豫的脸­色­,时髦大妈这才心满意足地踩着高跟鞋离去。

留下青年眼望不远处的十三栋楼踌躇不决。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什么?已经租出去了?可是招租纸还贴在……是刚决定的?是吗,那就算了……呃,那个……不好意思,不知道我能不能问问这套房子的出租价是多少?”成舟把手机贴在耳朵上,讪笑着。那表情就好像通话对象就站在他面前。

“一千二?哦,我知道了,谢谢。”成舟合上手机。

“已经租出去了?”红叶坐在脚踏车后座上问。

成舟点头,“一千二,就这地区和房型来看可以说非常之便宜,但你老子我还是租不起。”

成舟耸耸肩,跨上脚踏车载着儿子向他的蜗牛居行去。

“连房子都不能看?”红叶不怕死地站在脚踏车后座上,抱着成舟的脖子问。

“当然不能。房东说租房的人今晚就会搬进来。喂,小子,给我坐下!”

红叶显然把这警告当成了耳旁风,甚至在经过交警面前时还很嚣张地摆了摆手。

而这个招摇的行为,自然……让我们成大哥得到了一顿长达十分钟的训话。

青年还是把这套房子租了下来。

合适理想的房型,便利的交通地势,加上比同类型房子要便宜三分之二的房租,很少会有人不动心。

虽然听到一些关于这栋房子的传闻,房号也不是很吉利,但三个刚刚大学毕业、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生们又怎么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等代表把价格谈妥,三人当即决定今晚就搬进新屋。

搬进来的当晚。

“喂,吴奇,你怎么跟房东谈的,让他肯把房租降到九百?”

三个男生中刚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还在兴奋中的刘亮,一边把自己的行李往自己房中拖,一边问正把自己的行李往他隔壁房间拎的吴奇。

“是呀,吴奇你好厉害。靠!九百?这房子这地段?简直太合算了!”抢到一个带阳台房间的陈爽简直开心得要死。一个月三百块的房租几乎和学校宿舍没啥大差,而且条件又这么好。

吴奇把装衣物的行李袋扔进房间,拍拍手道:

“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嘛,我过来看房时碰到两大妈在聊天,其中一个告诉我十三栋九一四号房不吉利,死人死出名来。我听了这话本来不太想租,但进来一看房子、再一听价格,后来就打电话找你们商量了呗。你们同意,我就开始跟房东谈价码。他先是不跟讲价,说这样条件的房子我们肯定找不到这样的价格,我想想也是,但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我就跟他说:听说你这房子不吉利,死了好几个人?我们住进来不会出什么事吧?然后……”

“然后他就主动降价了?”陈爽大笑。

吴奇点头。

“他跟我说,一口价九百,愿租就租不租拉倒!”

“租!当然租!九百块三室两厅,位居市中心,附带电器家具还有热水器,又是装璜过的。这样划算的房子到哪儿找?”陈爽怎么想怎么划算。

刘亮把自己的行李全部弄进房间,找到他们从超市买回来的食物和饮料,拎往厨房一股脑儿全部塞进冰箱,塞不下的就拿回客厅。

“给。”刘亮把饮料分发给另外两人。

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刘亮一边喝矿泉水,一边环视四周。

“十三栋就要死房,听着是挺让人不舒服。吴奇,你有没有打听到原来这房子都死了些什么人?”

“喂!刘亮。都住进来了问这些­干­吗?你存心找晦气不成。”陈爽大声骂。

“你信这些?”刘亮笑。

“信个屁!吴奇你说来听听。”陈爽也笑了起来,他只是习惯­性­地找刘亮麻烦罢了。

吴奇耸耸肩,“我不知道,那大妈没说那么多。你们要是想知道明天问保安处的人好了。”

“吴奇,你怎么了?”刘亮察觉出吴奇不太高兴。

“没什么。只是觉得房东降价降得太爽气,也许这房子真有什么也说不定。否则这样条件的房子怎么可能用这个价租到?”

“吴奇,你想太多了吧。”陈爽满不在乎。

“反正我没跟他签长期租约,我说先试住一个月,如果没问题我就跟他签长期。他也同意了。”

“不会吧!你没跟他签长期?那我们到期后要是谁给的价格比我们更高,那我们不是要搬走?”陈爽叫了起来。

“到时候再跟他谈好了。”

“吴奇你说的倒轻巧,到时候……”

“好了好了,吴奇也是为我们安全着想嘛。如果真的有什么,我们又因为租约不能搬走,那时候才叫天天不应呢。”

“我看他是谨慎过头。”陈爽不爽,“我就不信真的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房子还不是一样住。看我住上一个月会不会死,靠!”

“陈爽你不要乱说!”

“陈爽你给我闭嘴!”

吴奇、刘亮同声喝止。

“切!”陈爽随手一扔,把空掉的可乐罐扔进被他们拿来临时充当垃圾桶的纸箱里。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陈爽刚想说什么。

“咚咚。”

谁?三人同时看向大门处。

“今天谁要来?”刘亮问吴奇。

吴奇摇头,看向陈爽。

“我不知道,我谁都没叫。也许是房东?推销员?或者是小区管理员什么的?”陈爽抓头,向大门走去。

看着陈爽的背影,“门铃不能用?”刘亮问。

“什么?门铃?”吴奇不明白刘亮的意思。

“能用啊,所有用具的功能我都跟房东确认过,都能用。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现在还有人有门铃不按有点奇怪而已。”刘亮收回目光,起身整理客厅。

陈爽解开双重门锁拉开大门,探头向外望去。

走廊内一片宁静,对面住户的大门闭得紧紧的,上下楼梯道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难道他听错了?但不可能他们三个人都听错啊。

“谁啊?”陈爽打开门,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大声喊。

没有人回答。

屋内,吴奇和刘亮同时停下手中活计,互望一眼。

“砰!”陈爽把大门甩上,气呼呼地迈着大步走进客厅,“也不知哪个混蛋敲了门又跑掉,连鬼影都不见一个。”

吴奇放下手中行李,面­色­有点难看,“也许是哪家小孩知道今天有人搬进来,故意跑来恶作剧,算了。”

“哼!下次别让我逮着他。”

刘亮在旁边笑,“我怎么听着觉得耳熟,好像某个人也喜欢­干­同样幼稚的事情,还经常被人当场抓个正着。”

“刘亮你给我闭嘴!”陈爽吼。

闻言,吴奇也笑了起来。

搬进来后第二天。

刘亮和陈爽跑出去购物,独留吴奇一人在家中打扫卫生。

先把浴室冲刷­干­净,接着收拾厨房擦洗灶台,把厨房弄整洁后已经将近中午,吴奇手拿­干­净的抹布走进客厅,他想把窗子擦擦。

吴奇刚解开窗扣,“咚咚。”

大门被敲响。

“你们不是带了钥匙出去嘛?自己开,我正忙着呢!”吴奇回头大声道。

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见任何人应声,也没有钥匙在门锁中转动的声音。

吴奇感到奇怪,是哪个无聊的家伙?会不会又是昨天那个恶作剧的小鬼?

想了想,吴奇抓着抹布走到门前,凑近猫眼向外看。

没有人,至少在他看到的高度和角度内。

暗骂一声,吴奇走到传呼器边,按开对话机对外问道:“哪位?”

没有人回答。

松开按键,吴奇走到门前悄悄解开第一重门锁。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某个调皮小鬼的恶作剧,而且那小鬼八成就住在这栋楼里。因为大楼进出口需要住户识别卡才能进出,外人想进来必须使用进出口的对讲机让楼里的住户开门才行。

等了一会儿,吴奇像在和外面的人比耐­性­,就是不把大门打开。他在等第二次敲门。

“咚咚。”

果然!

几乎声音刚落,吴奇就快速解开第二道门锁,一把推开大门。

没有人。鬼影都不见一个。

吴奇走出门外,不敢相信恶作剧的小鬼们会跑这么快,而且竟没弄出一点声音。

“是谁这么无聊?下次别让我抓住你,小心我告诉你家大人!”

吴奇的声音在过道里回荡。

“咔嚓。”

吴奇转过头。

对面的大门打开,一名中年男子探出头。

“出了什么事?”中年男子问。

“没什么,不好意思,有小孩恶作剧乱敲门。是不是吵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是刚搬来的。”

“你说有人敲门?”中年人的声音突然变小,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

“是啊,怎么了?”吴奇被中年人的态度吓了一跳。

“开门却不见人影?”

吴奇点点头。

愣了半晌,中年人突然开口:“我劝你早点搬家好。”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等等!请你等等!”吴奇连忙跑过去拉住大门不让中年人关上。

“对不起,麻烦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搬来,好多事情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中年人不满地瞪吴奇。

“那你为什么要劝我早点搬走?”吴奇不肯放过中年人。

中年人添添嘴­唇­,就像怕谁听到一样,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地说道:“原来住在那里的老太,她也经常听到敲门声,出来开门却没有人在。她来问过我,知不知道这楼里有哪家孩子爱恶作剧。”

“那是不是有这个小孩?”吴奇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和中年人一样难看。

中年人抬起头,像是嘲笑一般,道:“我也为这特地打听过。听说这栋楼因为楼号不好,当初卖出去的就没有几套。九层楼每层十四个套房,总共一百二十六套,现在这栋楼里上上下下,加上房产公司租出去的,也不过就住了三十来户人家,而且住的九成都是你们这样的学生和白领。像我们这样一家子住进来的就三户,三户人家里最小的孩子也上了高中而且住校。你说,这楼里哪来的小孩恶作剧?”

吴奇把手中抹布抓得更紧,抱着一丝希望,他问:“那会不会有哪个大人……”

中年人对他这个问题连回答都懒得回答,“对不住,麻烦你把手放开,我要关门,炉子上还烧着水呢。”

“啊,不好意思。”吴奇下意识地把手松开。

中年人关上大门前,回头看看吴奇说了一句:“为了你好,我奉劝你晚上听到敲门声最好当没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带着一点揣测不安的心情,吴奇等刘陈二人回来后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刘亮将信将疑,陈爽压根就不信,甚至还觉得这些恶作剧很可能就是对面中年人­干­的好事。

陈爽为了证明自己有理,硬是拉着两人跑到小区保安处询问。

保安一开始被突然冲进来的陈爽吓了一跳,在知道他们是九一四号的住户、又是为什么而来后,两个保安扑哧而笑。

“年轻人,你们怕什么呢?三个大男人住一个屋还有什么好怕的?别听小区里那些人乱说,哪有那样的事。我怎么没听原来九一四号的住户跟我说过什么鬼敲门的事?住在你们对过的那个中年人啊……我们也不好多说,总之不要太相信他说的话就是。”

“那你们知道原来九一四号的住户都是怎么死的?”吴奇问。

年轻的保安看向年长的保安。

年长的保安开口道:

“九一四号房原来的住户一个死于急病、一个死于事故。死于急病的是一名没医疗保险的民工,死于事故的是住你们前面的那个老太。那个民工死的时候屋里一共住了十个人,平时一个个早出晚归,会生病也不奇怪。而且那屋里如果真的有什么,也不会只死了一个,你们说对不对?

至于那个老太,哎呀,都七十多岁的人,又是一个人住,在浴室里摔倒就爬不起来。这个呀,都怪她儿子女儿不好,那么大年纪也不找个人照顾她。

我跟你们说,这些呢都是巧合,加上房号又不太好听,就被一些爱找事的大妈乱传成了凶宅,其实根本就没那回事,你们放心住,有什么事联络我们好了。下次再有人乱敲门,你们传呼保安室,我们派人去查查。”

陈爽闻言,转头得意地看向吴刘二人。脸上明摆着“我就说嘛”四个字。

谢过保安,心中顿时觉得轻松许多的三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回十三栋住楼。

天黑到了吃饭的点,刘亮做饭,三人一起吃。饭后陈爽负责收拾打扫。待三人排好日后的卫生值勤表,看了会儿电视,见时间不早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吴奇关上门,在门前顿了顿,手指一拧把门锁了。

呃,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如果陈爽他们来找他,发现他锁了门,会不会误会他在提防他们?

转回身,吴奇又把门锁解开。

但是……

还是锁上门比较好吧?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被他们发现,他要怎么解释才好?

吴奇脑中一边这样想,手已经再次把门锁上。

把堆放在房门附近的一口纸箱拖到床前,坐在床前地板上,吴奇打开封条,把纸箱中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拿。

一时不知道搁哪儿好的东西就暂时放在床上,已经决定位置的就起身把它摆上。

等把两口箱子全部收拾好,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吴奇拿起放在床上的挂历,侧耳倾听另外两人的动静,好像都已经睡了,整个房间安静得像没有人住。

死一般的寂静。

吴奇记得白天他在屋里还能隐约听到远处大街上传来的汽车噪声,他先前以为到了晚上这些噪声应该更明显才对。

声音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刚进屋的时候?还是……

吴奇大声咳嗽一声打开了老早以前买的CD机,怕吵到别人,他把声音尽量开小。

从CD机中流淌出略略忧伤的旋律,一时也听不出是哪个歌手。

吴奇拿着手中挂历环看四面墙壁。挂哪儿好呢?

站在窗子左边的墙壁前比划了一下,还是挂在右边好了。吴奇举着挂历向窗子右边走去。

随着他走过,拉上的窗帘轻轻飘动了几下。

吴奇回过头。

窗帘在轻飘几下后恢复到刚才的平静。

吴奇从鼻子里发出笑声,骂自己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摇摇头,吴奇不再管窗帘起伏,走到右边墙壁前举起挂历贴在墙上看效果如何。

提高一点、降低一点、靠左一点、偏右一点,吴奇的姿势逐渐僵硬。

可能因为他没有拉严实,在他左边的落地窗帘和墙壁之间露出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他只要一偏头就正好对上那条缝隙。

有谁在看着他。从那条缝隙中。

吴奇记得他房间里的这扇窗户是一个拱形外凸、中间有个平台的大型飘窗。如果他记得没错,那个平台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躺下一个成年人。

会不会是陈爽?可我明明看到他走进自己屋里。

小偷?……应该不会吧?

吴奇举着挂历的手开始感到酸软。

房间里明明流淌着音乐,但不知为何那种寂静的感觉总是无法消去。平时一向爱吵闹的陈爽今晚竟安静得出奇。

一点一点,吴奇的眼光向左边偏移。

突然一个飞步,吴奇“唰”一声猛地拉开窗帘。

一个男人正从窗子后看着他。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吴奇的心脏跳得快要跳出喉咙口。

乍看下,男人感觉很面熟。

等吴奇冷静下来大着胆子再次向窗户看去时……

“哈哈!”吴奇张口大笑。

那张脸确实很熟悉,因为那张脸他早已经在镜中看过千万遍。

吴奇松开抓紧挂历的手指,那本挂历的边缘已经被他抓出皱纹。

讪笑两声,吴奇喃声自语道:“真是人吓人吓死人,要让陈爽他们知道不笑死才怪。”

“咚。”

“谁!”吴奇霎时转身。

没有谁。房间里就他一人。

吴奇咽口口水,巡视一周没找到声音来源。

吴奇感到再也受不了这种奇怪异常的氛围,他决定去看看另外两人睡了没有。

打开房门先来到隔壁的刘亮门口。

吴奇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等了一会儿,不见里面有动静传出。

“刘亮。”无奈下,吴奇轻声喊道。

刘亮的房内仍听不见丝毫动静。

奇怪,刘亮会睡得这么沉?

“刘亮!”吴奇放大声音叫喊。

这音量别说刘亮的屋,就是在客厅偏角的陈爽屋里也能清楚听到才对。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无论是刘亮还是陈爽。如果换了平时,陈爽早就跑出来问怎么回事。

“刘亮!把门打开听见没有?刘亮!”吴奇大力擂起门来,一边擂门一边大喊。

“你在开什么玩笑?快把门打开!睡死了吗你!”吴奇又急又气,忍不住破口大骂。

“陈爽!陈爽!你他/妈/的给我出来!”

吴奇跑到陈爽的房门口踢门。

“陈爽——!你们听见没有?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你们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吴奇快急疯了!

两个房间都像是从里面被锁上,无论他怎么用力扭动门把,两扇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猜想人会不会躲到卫生间里,吴奇跑到卫生间门口。

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

一推,没推开。

这是折叠门,除了可以从里面锁上,外面并不能把门锁住。

“刘亮,陈爽,你们在不在里面?”

吴奇把耳朵贴到卫生间的门上,里面静悄悄的。

如果人不在里面,这扇门怎么打不开来?他记得临进房前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刘……”

“咚咚。”

吴奇停下拍打门的手掌,侧耳聆听刚才隐约听到的声音。

“咚咚。”

这下听清楚了。

有人在敲门。从外面。

吴奇大喜,连忙向客厅跑去,刚跑到门口,他突然煞住脚步,犹豫着把眼睛凑向猫眼。

外面黑漆漆一片。

过道里的夜灯是声控的,如果有比较大的声音传出才会自动点亮。

吴奇从猫眼处收回目光,脚步往后倒退一步。

没有人。没有丝毫人的气息。他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

呆站了一会儿,在听到第三次敲门声响起时,吴奇疯了一般冲向刘亮的房间又踢又打,疯狂地大叫:

“陈爽!刘亮!你们听见没有?如果你们再不出来我们这段感情就算完了!我不和你们住了!我明天就搬!你们听见没有?你们他/妈/的立刻给我滚出来!”

“你们这两个王八蛋!竟然敢跟我开这种玩笑?你们他/妈/的简直混蛋到家!快开门听见没有——!”

死命踢,踢得门砰砰作响。这么吵,就连死人都能被吵醒,但奇怪的是刘陈二人的屋内仍旧与刚才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电话!电话呢?我的手机在哪儿?

吴奇冲进自己房间,到处找自己的手机。

手机呢?手机在哪儿?

包被倒空,所有的抽屉全部被打开,床铺也给翻了个底朝天。刚收拾整齐的屋子又成了一团乱麻。

汗滴从吴奇额头上流下。

他不敢抬头。

握着床单,吴奇一步步向门口倒退。

他刚才忘记把窗帘重新拉上。

刚才眼光余光下,他注意到窗子中有一个人影。

初时,他以为是他自己的倒影。

但随着他身体的移动,他逐渐确信那个人影并不属于他。那个人影就站在那儿,在窗子里面,一动不动。

吴奇退到门口,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抬头向窗户望去。

他在看着他。

一张他已经看过无数遍的脸庞,他自己的脸。

他在窗户里咧开嘴­唇­笑了。

吴奇知道自己没有笑,他现在脸上肌­肉­僵硬得就像被放进冷冻库三四天刚拿出来的冻猪­肉­一样。别说笑,他连自己脸上的表情都改变不了。

窗子里的男子抬起手,手里握着什么,送到耳边,歪着头,像在打电话一般。

那是他的手机!

吴奇转身冲出自己的房间冲向大门。

解开第一道锁,接着是第二道。

他已经管不了许多!他要离开这个房子!他要离开这个见鬼的房子!

一推,推不开。

再推,还是推不开。

怎么回事?!

吴奇连忙低头察看门锁,没问题,都被他打开了。他现在只要像往常一样,把门推开就行。

推!

撞!

大吼!

用力拍打!

踹!踢!砸!

吴奇的眼泪流了下来。

他一向不是个胆子大的人,也不像陈爽一样喜欢刺激。

他才刚从大学毕业,刚找到一所物美价廉的居身处,正准备大展拳脚开始新的生活……

窗户!

吴奇想起了客厅里面向阳台的落地窗。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冲到落地窗前,可没想到一拉开窗帘又看见了他。

吴奇已经没有心神去分辨窗子里的倒影是不是他自己,几乎想都没想,顺手就抄起身边一把椅子,用尽全身力量砸向落地窗。

刘亮和陈爽同时惊醒。

他们各自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什么惊醒了过来。

“哐!”

等他们耳中听到客厅传来的巨大玻璃碎裂声,两人同时从床上跃起打开房门冲向客厅。

只见客厅里一片狼藉。

面向阳台的落地窗被砸出一个大洞。风从洞中刮进。冷飕飕的。

就在阳台和落地窗之间侧卧着一个人,周身都是碎裂的玻璃。

刘亮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一动不能动。

“吴奇!”

陈爽大吼一声,冲向横躺在碎裂的落地窗上的男人。

刘亮被陈爽的大吼惊醒,连忙脚步不稳地奔向吴奇。

刘亮刚准备伸手扶起吴奇,突然被跪在吴奇身边的陈爽一把拉住。

“打、打一二零……快!”陈爽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浓稠的、黑红­色­的液体正从吴奇腰侧溢出,就像有自己的意志一般,血液顺着窗沿一点点渗入墙壁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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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这段时间前来捧场的所有老大们!谢谢!

竖立在吴奇身体两侧,参差不齐的玻璃碎片说明了吴奇现在的状况。

不知道吴奇身体里的玻璃到底有多大的陈爽只能轻轻扶着吴奇,连动都不敢动他一下。

刘亮眼珠盯着黑红­色­液体的流向,就像痴了一般。

“刘亮!你他/妈/的傻了吗?还不快叫救护车!”

一个颤抖,刘亮被陈爽急怒的吼叫惊醒,连忙冲回房间拿起手机就拨打一二零。一连按错三次,手指颤抖得几乎无法受他控制,总算在第四次时给他拨对……

成舟爷儿俩还在找房子。

在找了两个星期还没找到满意的房子后,成舟想搬家的欲/望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反正不管他给小鬼买了多舒服的床,小鬼还是爱往他被窝里钻。不管他把东西藏在哪里,小鬼只要想要肯定能找到。不管他跟小鬼嘱咐过多少次,只要他转脚一出门,回家后肯定一片狼藉。

而且最神奇、也最让他发疯的是,有一次他实在气不过,出门时把小鬼赶到客厅,把自己房间用钥匙锁了起来。结果等他买菜回家后竟发现……竟发现他的房门锁被撬了!

而那个撬门而入的小鬼就那么堂而皇之、理所当然、大大咧咧、无所畏惧地盘坐在他的沙发上,看着他的电视,吃着他的保存粮,还甩给进门的他一个大大的不屑的白眼。

我……!!!

如果警察给他的资料没错,这天杀的超级欠扁的小鬼才四岁啊!他怎么怎么怎么……怎么这么、这么……!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宰了这小鬼。

从那天之后,成舟足足五天没跟小鬼说话。不管小鬼怎么逗他、气他、骂他、还拿他的小鞋子扔他。

一月十四日,星期六,晚七点半。成舟家刚吃过晚饭。

熟悉的音乐响起,成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贴到耳边,“哪位?”

小鬼凑过来,成舟大手一伸抵住那颗不听话的小脑袋。

“胡先生?抱歉,我不认识什么胡先生,你是不是打错……什么?”

“对,没错。我是在找房子。不好意思,您刚才说您贵姓?”

小鬼似乎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竟用脑袋跟成舟的手掌比起力气来。

你推我进,你进我推。哎哟哎哟。

“啊……就是那个三元街是吧?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找我是想租房子给我吗?你不是说已经租出去了吗?”

“人家退房回老家了?这样啊……哎呀,不好意思,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价格我回来算了算,虽然便宜但我还是负担不起,所以想等过完年再……哈?你说什么?”

成舟手一松,坐直身体。

只听咕咚一声,有人一头栽到沙发底下去了。

成舟向地板瞟了一眼,见那小子摇摇晃晃一脸凶狠地站起来就知道肯定没问题,心思一转全部放到电话上。

“你说每月只收六百?呃,一套整租对不对?嘿嘿……不,不是!当然不是觉得贵。那个……那我什么时候能去看房子?今天就可以?好,那就今天晚上……什么?晚上不行?那明天上午行不行?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早上十点。再见。”

“哇!柳暗花明又一村哪!”

成舟合上手机开始兴奋。

“红叶,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我们在市中心三元街看到的那张招租启事?刚才那个房主打电话来,说上次的租户因为家里有事不租了,让我想租的话就去看看,而且价钱也比以前便宜了一半。六百哎!六百块三室两厅一个月,还是九成新的新楼。真是赚死了!”

兴奋兴奋!持续兴奋中!

“明天去看房,如果没问题我们立刻搬,马上搬!我恨不得现在就搬。六百块!比我现在这个鸽子笼还便宜大半。红叶啊,以后你也有自己的房间了,高兴吧?哈哈哈!”成舟开始在脑中构筑今后的美好生活。

那么大的房子,那么好的小区,以后请人家到家里玩也不会显得寒酸。可惜那个房子不是我的,否则……嘿嘿嘿!

“霉运走多了终于时来运转,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哈哈!我成舟的鸿运终于来了。阿弥陀佛!红叶?红叶你­干­什么?!喂喂!臭小子我警告你……啊啊啊!”

成老爸乐极生悲,忘记了身边有个睚眦欲报、杀人不尝命,又被残酷冷落了五天的小魔王……

阿弥陀佛。

第二天去看房子,成舟本不想带红叶一起去,但那小子牙齿咔嘣咔嘣上下合了几下,成老爸对着那两排亮闪闪的小白牙怎么看怎么胆战心惊,眉头一皱、脚一跺,带了!

爷儿俩骑着老爷车,一路晃晃悠悠骑到离两人所住鸽子笼不是很远的三元街。

说起来这三元街地势真不错,到成舟上班的公司走路只要十分钟,乘地铁一站就到。

成舟驮着趾高气扬的小鬼在保安处打听十三栋怎么走。

保安处的人一听十三栋三个字,四个人齐刷刷一起看向这对年轻父子。

“你问十三栋?”

“是啊。我跟九一四号房的房主约好今天上午十点看房子,麻烦你能告诉我十三栋是哪一栋吗?”

“十三栋九一四号房?”中年略略发福的保安又重复了一遍。

成舟点点头表示没错。虽说这个房号听起来有点渗人,但便宜啊!

保安们互相看了一眼,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一位年长保安从里面走到门口。

“这孩子是你儿子?”

成舟愣了一下,心里直犯嘀咕:这小鬼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这附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啊哈哈,不好意思啊,这孩子还小不懂事,希望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教训他,叫他以后再也不敢调皮。呃……对不住,请问他是拔了你们花坛里的花?还是折了你们围墙边的松枝?要赔多少钱?”

这次轮到保安们愣住。

“难、难道……他用石头砸你们了?”

成舟脸都青了。要知道这年头医药费能够压死人,如果再来个什么­精­神赔偿费……他一定会把这小子送到孤儿院!

红叶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多,打了个很响亮的嗝,小脑袋一斜瞅准某人的颈子。

“没有没有。你儿子看起来这么乖、这么可爱,才这么一个小不点,怎么会做那些事?”保安连忙摇手,这个误会大了。

小毛头抬起头,冲着保安头­嫩­乎乎的一咧小嘴,笑的眼睛弯啊弯,真是要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年龄差不多可以抱孙子的保安头一看这么一个漂漂亮亮的小乖乖冲他这么­嫩­­嫩­一笑,当下这颗爷爷心就被俘虏得不着天不着地。一张大嘴咧到耳朵根,恨不得伸手把小东西一把抢过来当自己的孙子来养才好。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呀?”保安头显然忘记他巴巴走到门口是来­干­啥的了。

“我叫红叶。红红树叶的红叶,爷爷好!”小毛头抱着他爸的脖子,前面很帅气的自我介绍,后面又来一手甜死人不偿命的爷爷斩。

“小红叶真可爱。几岁了呀?”保安头的眼睛都眯起来。

“四岁。”小东西小手一张,还掰啊掰的,掰给保安头看。

“小红叶真懂事,幼儿园上大班还是小班啊?”

“中班。爷爷,十三栋在哪里啊?”

“在那里。看见没有,那个小花园旁边阳台都刷成蓝­色­的就是。”

“谢谢爷爷。爸爸,我们去那里,时间快到了哦。”红叶很大力地拍拍他老爹的脖子。

成舟疼得一缩脖子,看看时间确实已经指向十点,也顾不得和小鬼计较,连忙向保安头道谢后离开。

等这对父子已经走到十三栋楼底下,保安头这才一拍脑袋:

“哎呀!你们等等,我有话跟你们说!”

不能让那对父子租那套房子,那么可爱的孩子出事怎么得了?可惜喊迟了,成舟父子的身影已经在门洞处消失。

“等他们回来一定要跟他们说。”保安头急。

“就怕他们当场签约。那个姓胡的房主也真够缺德的,离上次出事还没几天就又把房子租出去了。不像话!”另一保安探出头来道。

“不行!等他们出来我一定要跟他们说。你们注意点,看到那对父子出来记得喊我。”

上午十点整。

成舟父子俩站在三元街金宝花园十三栋九一四号房门口按响了门铃。

之前两人在楼下玄关按对答机没人回应,正好有人回家,他们也就顺便蹭别人的门卡一起进来了,好歹楼道里还暖和一些。

一声,两声,半天没人开门。

楼道里寂静异常。

“十点了,那房主人呢?”成舟右手托着背上的儿子,抬起左手腕看表确定了一下时间,冲房租份上,他决定等到十点半。

“你们是来租这套房子的?”

“是啊。”成舟看着紧闭的大门随口应道。

“你、你能……”

“哇啊!老兄,你不要突然站在人耳边说话好不好?吓我一大跳。”成舟转脸看到来人,吓得差点跳起来,对方就差没把嘴巴贴上他的耳朵。

抱怨了一句,成舟退后一步问道:“请问你是这里的房主?你好,鄙姓成,约好今天来看房的。”

“来看房?” 贴身站在成舟身边的青年也向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奇怪。

“是啊。请问你是房主胡志军先生么?”

成舟发现这名男子看起来很年轻,穿着也非常朴实,不但穿着朴实,就连脸和气质都显得很……单纯,听声音也一时听不出来是不是那姓胡的房主。

“我不是房主。这房子不租,你们可以走了。”年轻人催促似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看着紧闭的大门,表情似乎在担心什么。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我昨天晚上明明接到电话说让我今天来看房子,怎么我人来了又跟我说没房子租?你们开什么玩笑?”

成舟不高兴了。就知道世上没这么便宜的好事,六百块也想租整套新房还市中心?想得美!这下好了,给人耍了吧?­奶­­奶­的,别让我逮到昨天晚上打电话的人。

年轻人看看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你快点走吧。这房子不租,谁都不租。”

“你住这儿?”

年轻人想了想,点点头。

成舟已经肯定有人在耍他玩。

红叶忽然从成舟的背上探出头,对年轻人亮了亮锋利的小犬牙。

年轻人的表情一僵,眼中闪过惊惧,不由自主又往后退了一步。

……刚才他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

“算了算了。算我倒霉,白跑一趟!”成舟摸摸鼻子,气得半死又无可奈何,骂骂咧咧地背着儿子转身向电梯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诸位!合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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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舟还没按按钮电梯门就打开了,男人背着孩子埋头就往里走,“砰”一下肩膀被人撞到。

“哎哟!你这人怎么……呃,你就是来看房的成先生吧?”电梯里的人语气变换很快,前一刻还在发怒,后一刻却变成了小心翼翼。

成舟抬起头,眼见电梯门在眼前合上,而电梯门前则多了一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我是这套房的房主,鄙姓胡。成先生,你叫我老胡就可以。”中年男子看到成舟像是异常高兴,不停地赔礼道歉,一边引导成舟往九一四室走。

成舟望望眼前的中年男人眨眨眼,又侧身望了望刚才敲过的大门。咦?那名年轻人呢?

“你是房主?”成舟把目光转向中年人。

“是啊。”房主老胡在九一四号房门前站住脚步,侧过身来回答。

“你要把这房子出租?”

“是啊。”

把红叶从背上放下,成舟举起左手比划了一下刚才那个年轻人站的位置,道:“可是刚才……有人说这里不出租。那个人刚才还在这儿……”

“谁说的?谁说这儿不出租了?哪个缺德的?那人长什么样?”胡志军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一个年轻人,大概这么高,瘦瘦的,穿格子衬衫牛仔裤,看起来像学生又像刚进城的打工仔。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人。”成舟描述道。

“你说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像外地人?”胡志军咽了口口水。

成舟点头,忽然叫道:”啊,想起来了,他右边下巴上还有一道伤痕,挺长的,大约这么长。”

成舟用手指在自己脸上比划。

“是么……呵呵……呵呵。”

“胡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那个……你既然来了,我们就先看看房子吧。”胡志军强颜欢笑,掏出钥匙。

“爸,”红叶轻声叫。

“什么事?”成舟随口问。

“你看,”红叶小手一指,一脸好奇地说道:“门怎么自己打开了?”

房主胡志军“唰”地抬起头。

身前,九一四号房门静悄悄地敞开了一道一人宽的空隙,似乎在无言地邀请他们进去。

胡志军看看手上还没Сhā/进门锁的钥匙,再看看已经打开的大门,脸­色­瞬时变得惨白。隔了半响,才打哈哈道:

“哈哈!你看我,昨天有人来看房,走的时候竟忘记把房门锁上。哎呀,真是!”

“是么……”成舟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已经开始觉得这事有点古怪。

回过头,老胡的脸上已经堆满殷勤的笑容,热情招呼成舟父子俩进去。

“呃,可是里面住的人怎么办?”

“里面住的人?”老胡在房门口僵住。

“里面没有住人啊。上次的住户已经在一周前搬走了。”老胡确定似的又往里面看了看,“你看,一个人都没有。”

“不对,刚才那个年轻人明明说他住在里面……”成舟看着房主的表情说不下去。

可怜的房主,还没见过人的脸­色­能白成这样。

“哈哈!你说笑呢!这是空房,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不信你进来看,进来进来。”房主­干­脆伸过手来拉成舟。

成舟一把拉过红叶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红叶。”成舟低头看小鬼。

“嗯?”红叶看着墙壁爱理不理。

“你刚才也听到那个年轻人说他住在这里的对吧?”

“不知道。”红叶摇头。

“哈!”房主一听,大喘一口气,连忙半抱怨地说到:“你看你,成先生,你都说些啥呢!看把我吓的!好了好了,一场误会。你到底要不要看房?十一点我还约了一个呢。”

“但我看到房门自己打开了。”红叶扭扭脚丫掰掰手,无聊地伸出手指对着墙壁点点画画。

“既然等下还有人来看房,我看就算了。我再考虑考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成舟颈背上的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哎呀,你还考虑什么呀?既然来了先看了再走嘛!来来来,进来看看。说不定你一看就喜欢呢?”胡志军心想我哪来的第二个看房的人。这还不都是欲擒故纵嘛,­干­吗给我当真呀。

唉,可怜他这房子都有名了。连保安室的人都跟他作对,把一个两个看房的人全部都劝了回去。就算没有他们劝,这段时间电视天天放,他这房子已经变成有名的凶屋!

虽说没有指名道姓说明出事的房屋到底是哪个楼盘、哪栋哪号,但光是一句三元街某小区某九楼的套房,就可以让想租房的人一看到他的房子就逃之夭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似乎还不知道实情的,怎么能就这样放过?

总之,他这房子怎么也要租出去。今天非要让这人签字画押不可!

可能有人奇怪胡志军怎么这么不顾天良的想把这套老出事的房子租出去呢?

其实,就在这套房子发生第二件惨案后,胡志军就去找了道士来给房子扫尘。

哪知那道士一看房子就跟他说:这房子一定要租出去,千万不能胡家人自己住,住一个死一个,住两个死一双。如果放那不租,这房子的怨气就会跟着他们胡家。为了挡住这怨气,怎么也要让人住进这套房子里。

胡志军一听就傻了,他原本也不是迷信的人,但出了两件惨案,他老娘怎么也要找道士来压惊,没想到找来的道士却说了这么一番话。

那住在房子里的人出事怎么办?胡志军问道士。

道士­阴­阳怪气地答道:阳气足能镇压住这股怨气的人就不会出事。如果镇压不住,就当是给你胡家挡灾的。

胡志军大汗,又问:这怨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道士闭上眼,摇头晃脑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事有因果鬼有冤屈。说完就怎么都不肯说了,说是天机不可泄漏。

一听这话,胡志军汗流得更厉害。他首先想到的因就是他父亲。他父亲­干­了一辈子的警察,十五年前就坐到了市警察局长的位置,如今已经顺利升职到副厅级别。就凭他父亲这么多年一直顺顺当当,就可见他父亲手腕有多厉害。以他对他父亲的了解,他老子的手真的说不上­干­净。

而另外一个有可能种瓜得瓜的人就是他母亲,税务局的,前几年收贿跟家常便饭似的,这几年抓得严,都转到了地下。

而他自己因为不是做公务员的料,靠他父母弄了一家小公司在玩,这家公司的账面看起来­干­净,其实……。

胡志军想来想去,越想越毛。

结果这房子之后真的接二连三地出事。两个月不到,连换了四个住户。四个住户没一个好下场,唯一留下活命的就是上次三个刚出社会的小伙子。

这下,胡志军就算不想把这套房子租出去,也因为害怕怨气缠到自己身上,只好昧着良心把房子往外推。看别人死总比自己死掉好吧?

也算成舟倒霉,上次用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胡志军,电话号码自然就留在了对方手机上。

胡志军等了近半个月不见有人来看房,就算好不容易来个外地人也给保安劝回去。便开始拨打以前打电话给他说要租房的人,这么一个一个打下来,就逮着成舟这个贪小便宜的。

“那个……我今天还有点事,看房的事再说吧。谢谢,再见!”胆小的成舟抱起儿子就跑。

“等等!”胡志军一把扯住成舟衣襟。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一个,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你­干­啥呢­干­啥呢?这房子我不看了,再便宜我也不看!就算你白送我……”白送?白送我……我就考虑考虑。

“这位先生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这房子这么好,想租给谁不行?一个月三百块的房租,附带简单装潢,又有现成的家具,而且交通便利、生活方便、环境优良、房子崭新,你说这样的条件你还不租?”胡志军深觉自己和公司客人谈条件时也没这么热情卖力过。

三百块?这、这、这也太便宜了吧?怎么办?成舟望着过道窗子犯愁。

便宜无好货啊。心中有道声音在警告他。

可三百块啊,过了这村就别想有这店。另一道声音贪婪地道。

成舟这个纠结啊!

就在这时,窗子外有人对他笑了笑。

成舟也自然回以对方一个微笑。

……

“啊啊啊!”

成舟也不管电梯和房主,甩开胡志军,抱紧怀中小鬼顺着安全楼道一口气冲了下去!

“成先生?成先生!”可怜房主老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呼!呼!”

成舟冲出十三栋站在阳光下,放下小鬼大喘气。

“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小鬼,你太重了,从明天起你就给我少吃点。”

“哼!”红叶回他一个轻蔑的冷哼。

“小老头,不是我重,是你缺乏锻炼!才九层楼就喘成这样,你可别告诉别人你是我爸。”

“你你你!你以为我想当你爸?”碰到你后就没件好事。

“你以为我真想叫你爸?就凭你?哼!”

“你!”

“我什么?”小鬼Сhā起小蛮腰,昂起骄傲的小脑袋,还蛮有踩人的架势。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窗子外面那个男人?”

“窗子外面?你说过道那个窗子?”

成舟惨白着脸点头。

红叶脸­色­一变,张口就骂:“你神经病啊!九楼过道窗子的外面是什么?你自己抬头看看那外面能站人吗?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到对面楼的人错当鬼脸?还啊啊啊的鬼叫,你要丢脸也不要拉我一起!”害我什么都没吃到。

成老爸给这个不孝子气得嘴­唇­发抖。

“你这臭小子!迟早一天被鬼抓去吃掉!”

哼!你有本事叫他们来啊。

“喂,胆小鬼,明天别忘了去那该死的幼儿园给我办退园手续,顺便给我办一下小学入学手续。”

“小学?你才几岁?”成舟忍不住大叫起来:“你才上幼儿园没两个月又想上小学?我哪来那么多钞票供你糟蹋?你以为你考得上么?”

“你管我考得上考不上,你要不去给我办,我天天去你公司转。”

“你敢!”男人暴吼。

“你看我敢不敢?”小孩吼得比他爹还大声,“那个该死的幼儿园,你把它说得有多好多好,进去一看全是些拉屎撒尿都不会的笨蛋。那帮连人都称不上的东西你竟敢让他们成天在我身边转。你存心的是不是?还有那些变态女人张着血盆大口非礼我,弄得我满脸黏糊糊!害得我一天要洗二十遍脸!”

如果不是为了好玩,顺便看看现在世界的变化,鬼才会去上什么见鬼的幼儿园。

“另外,不要说我没事先告诉你,据我所知,小学的费用要比幼儿园便宜多了,九年义务制教育,学费全免,只要交书本费,一个学期才一百元左右。加上其他杂费,顶多不会超过两百。”

成舟的脸­色­立马变了,蹲下/身望着小东西的脸温柔地问:“红叶啊,你说小学的学费不超过两百?真的?”

“嗯。”红叶抬头望了望楼上,头一低下正好看见男人变脸的瞬间。

“我跟你说,你明天要敢给老子考不上小学就不用回来了!”

掏掏耳朵,红叶送给他老爹一个白眼球。这个人也只敢在他面前吼,孬种。

皮鞋踩踏地面的声音急速响起,成舟抬头一看是那个房主,连忙拉起红叶的手就往小区外走,任那个胡姓房主怎么喊都不理。

走过保安室时,刚才的保安头跑了出来,总算等到这对父子。

“那位先生,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说。”

成舟转回身。

胡志军看到保安头跑出来,恨恨的一跺脚,走出小区大门招了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成舟也不知自己怎么回到的家,丢魂落魄地做好午饭,把饭菜端到饭桌上,小鬼不用他招呼已经守在了饭桌前。

成舟抱着饭碗慨叹,“天哪,死了那么多人。你说世上真有那样会杀人的房子么?”

我就说怎么会那么便宜,三百?死了再便宜也没用。

红叶皱起小眉头不满地瞅着桌上看起来难看、闻起来不香、吃起来也铁定不咋样的两菜一汤。

“你说世上真有这么难看、难闻、又难吃的菜么?”

他爹一瞪眼:“你一口没吃就知道难吃了?不吃菜也给我喝汤。叫你少吃点没叫你不吃!还有小孩子不准挑食。”

“这不叫挑食好不好?有种你自己把它吃完。”红叶筷子一放,­干­脆不吃了。

“我自己吃就我自己吃,我还不乐意做给你吃呢。挑嘴的小鬼!不得人疼的死小孩!”成舟嘟嘟囔囔夹起一大块韭菜炒­肉­丝放进嘴里。

……咀嚼了两口一口咽下。

“这不是挺好吃的嘛。”成舟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端起小碗,快速舀了一口榨菜蛋花汤涮嘴……噗!成舟忍住,硬是把汤咽下。

“你说那些事会不会只是偶然的重叠?”好不容易把汤咽进胃里,成舟不死心继续寻找合理解释。要让他这个从小生活在唯物主义下的人相信唯心的东西,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红叶开始不耐烦,吃饱了还不一定脾气好,饿着那还得了。

“三百块啊……三百块一个月,那样的房子,三室两厅,九成新,市中心,质量好,离公司近,一个月三百块,那么那么便宜!”

“那你就去租啊。”

“不行!”成舟脸­色­一正,把筷子伸向另一个菜,红烧茄子。

“你想想今天发生的事,还有那个保安说的话。前后四户人家没一个逃得过!先是一个打工仔突然病死。其次是个老太在浴室摔死。第三次是三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中的一个被阳台玻璃刺进腰中,到现在还躺在医院呢。你说那玻璃好端端的怎么会刺进他腰中呢?”

这个茄子……成舟很想吐出来,可是他儿子就在旁边,不行,菜难吃事小、失面子事大。我吞也要把它吞下去!

“唔……还有,最近的一个是个上班族,二十多岁刚值青春年华的漂亮女孩子,你说她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在家里自杀?听说她男朋友第二天发现她时差点一起殉情。”

不行,这饭不能吃了。失面子事大,但吃死了事更大。成舟放下饭碗,一拍桌子,叫:“红叶!下楼去买半斤麻辣肚丝!”

红叶眼睛一亮,小声­奸­笑:“你要不怕我在外面吃完再回来,我就去买。”

“你、你!到底是谁把你教育成这德­性­的?”成爸一边骂一边赶紧去倒水喝。

红叶根本不理他,拍着桌面大叫:“快去买!快去买!”

成舟老爹叹口气,放下水杯认命地买菜孝敬儿子去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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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被儿子拖累的成舟只得临时向公司请假。好说歹说,才争取到带薪休假一天。

幼儿园里,在红叶的配合下,父子俩昧着良心以学校教育不良、儿子身心受到极大损伤为由,闹了大半个上午终于争取回已交的三分之二费用。

心满意足的成舟揣着钞票、带着儿子,直奔他们户口所在区的小学要求办入手手续。没想到,这件他以为很简单的事却遭到了拒绝。

“为什么不行?”成舟哭丧着脸问。

他可是把这个区的幼儿园给得罪死了,如果小学不让上,那他家小魔王不是要在家待上两年?不想让小魔王在家折腾就只有让他跨区上幼儿园,可是跨区就代表要交跨区费,那可是整整一万五!可怜他的钞票,以为能省下来,结果很可能要花得更多。

东南路小学教导主任耐心地解释道:”不是我不想让你孩子上学。但学校有学校的规定,第一,现在不是报名的时期,而且也快放寒假。第二,你孩子太小,小学的入学年龄规定为七岁,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这我都知道。可是不是有年幼的孩子跳班的吗?”

“有是有。但那些孩子都会事先参加入学考试,一般都在九月份入学。而且能力……”教导主任看看小不丁点的红叶叹口气。这孩子才四岁啊!

“你可以让他参加考试看看嘛。说不定他能考过呢?”

“可以啊。那就请今年六月底来参加全校统一入学考试,记得先给他报名。”

“现在上小学还有入学考试?”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当年上小学考过试?

三十后半、看起来还蛮男子汉的教导主任对着成舟嘿嘿一笑,“成先生,你可知道我们东南路小学在市里是重点实验小学?我想你也是听到我们学校有个天才班,所以才把你儿子送来的对吧?”

不对。他根本不知道这回事。紫金市二区就两所小学,东南路小学和振峰小学。

选择东南路小学,是因为小鬼经过这里说就这里好了,他见这小学离公司也很近才带他来的。

天才班?现在连小学也人种分化到这种程度?

“一定要等到六月?”这段时间总不能让这小子在家闲着吧?那他得给他闯多少祸?本来就已经不可爱,再不教育教育……天爷!

“红叶!你在­干­什么?”不小心瞄到小鬼的动作,成舟吓了一跳。

小鬼无聊,在随便乱翻教导主任桌上的教科书。翻就翻了,他还顺手拿了桌上一支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那教导主任一看红叶拿的那本书先是一皱眉头,再看红叶的动作,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成舟偷瞄到教导主任的目光,心想这孩子该不会……?

两个大人同时住口,耐心等待红叶在教科书上画完他的大作。

成舟离红叶最近,头一勾就看到小鬼在书上画了些什么。

“画完了?”成老爸弯下腰温柔如水的轻声问。

红叶老气横秋地点点头,大笔一扔,表示他大作已成。

抱起红叶,成舟万分礼貌地对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教导主任道:“您说的话我都明白了。这样吧,让我回去再想想。如果可以,明年我会带他来参加贵校的入学考试。谢谢您抽/出宝贵的时间接待我们。再见。”

说完,一转身,迈着看似沉稳其实快速的步伐,成家父子离开了教导主任室。

东南路小学教导主任望着成舟父子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为什么他会觉得那成先生有越走越快的架势?而且他告辞的也太突然了吧?难道?!

教导主任一把抓起桌上那本教科书,噼哩啪啦连翻带找,想看看那年幼可爱、看起来非常聪慧的孩子都在教科书上留下了什么惊人之作。

找到了!

简单的曲线,惊人的表现力。

红叶在教科书上留下的画作可以看出是一栋房子,看那房子里一个坑一个坑,怎么看都像学校的公共厕所。

房子外面还有一个看起来更深的坑,坑里面蜷曲着身子睡了一个人,坑上面还有一个盖子。盖子上有两只用后脚站立的乌龟在……打架?握手?

教导主任有点后悔就这么放那对父子走了。

啊!对了,他们填了报名表。

主任赶紧翻出那张报名表,拿起电话迅速拨打对方的手机。得让那个姓成的赔钱才行!就算得不到赔偿也得骂他两句怎么教育小孩的。

成舟一手扶脚踏车笼头,一手掏出手机把电源给掐了。

“小鬼,你画的那个是什么意思?”

小鬼张果老倒骑毛驴,嘴里忙着哼小调,双眼忙着浏览沿途风情。

“我在问你话!”

“换所小学好了,那所学校看起来也不错。”红叶指指一座看起来已经有不少年月,从一排老平房中冒出尖的老学校。

“你说哪所?城东小学?你户口不在那区,上那要交跨区费。喂!别给我转移话题。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在人家书本上乱涂乱画,小心你的ρi股蛋儿!”成舟在前面自然看不见红叶指的是哪里。不过他在这儿土生土长,猜也能猜出小鬼说的是哪所学校。

红叶撇嘴,觉得肚子好饿。身后传来诱人的香气,诱惑他恨不得回头“啊呜”一口全部吞掉才好。

长久计划、长久计划!这可是把腐朽变为神奇、把粗食变成细粮,可以给他制造一切美食的源头!红叶像念经一样不停地念。

我忍。

……还是忍不住!想他活到现在什么时候学过忍耐?饿!他实在太饿!

不管三七二十一,红叶当即做了一个非常高难度的动作,单脚踩住一边横杠,一个原地转身爬到脚踏车后座上站起,一把抱住成舟的脖子。

“哇!你­干­什么?怎么突然站起来?你怎么转过来的?好危险!”成舟吓得在慢车道中心紧急刹车,赢得后面车辆几声臭骂。

惊吓,恐惧,不算特别浓厚,但那特有的味道,让红叶抱紧成舟的脖子,几近贪婪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行。这不够!一点都不够!看来得去找些不好吃的东西打牙祭,否则这家伙迟早一天会给他连皮带骨啃得­精­血不留。

三天后,成家收到了东南路小学让红叶去参加入学考试的通知。

成舟把通知单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猜想这会不会是对方想让他们赔书钱的一个诱饵。

红叶一把夺过通知单,讥笑道:“你道别人跟你一样小­鸡­肚肠、尽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就为了十块钱书钱,你觉得他会特地印刷一张通知单来玩么?”

成舟虽觉得儿子说的有理,但又不爽被一个小人儿一口道破,只能嘟哝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学校老师就一定宽大为怀、利己不损人?更何况一个就爱找闲事的教导主任!”

不知道是不是少年时期被学校的教导主任盯过太多次,搞得成舟一看到学校的教导主任就觉得都不是好人。尤其东南路小学那位主任长的还比他壮、比他高。要是以后出事打不过他怎么办?总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拿石头砸人家玻璃吧?

次日,在主管老张和科长的抱怨责骂下,成舟勉强又要来一天带薪休假,带着儿子去参加东南路小学入学考试。

该校英俊高大充满男人味的教导主任一看到成舟父子俩就笑眯了眼。

“不要怕,我不会让你们赔书钱。顶多让成先生你多给弊校捐点款而已。”

成舟张口力道:“我穷!”

姓包的教导主任哈哈大笑。

“来吧,请到里面会客室。你儿子的考试也在里面进行。等考卷准备好,请你在外面等一会儿。考试一共分三项,语文、数学、艺术。艺术可以让你儿子自己选,音乐、体育、美术、书法,任选一样入考。另外还有一个面试。”

“小朋友,艺术考试你选哪一项?”包主任双手撑膝弯下/身,笑眯眯地问小小的红叶。

红叶眨眨眼,“如果我四个都考过,可不可以让我免费入学?”

包主任呆住。站在他身后的一名老师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小红叶,一时也分不清楚这个孩子是什么都不懂在胡说,还是心里清楚嘴上吹牛。

“何老师,你看怎么办?”

被包主任叫作何老师的年轻女老师想了想,道:“这样吧,如果他想考可以让他考考看,我负责他美术的成绩,至于其它就要请你麻烦别科的老师。”

考虑了一下,包主任决定让夸下海口的小朋友试试,“好!我让你音乐、美术、体育、书法都考考看。如果你的成绩真的很理想,那么我们学校可以用特待生的制度录取你入学。成先生,你看这样可以么?”

成舟已经糊涂了。他知道家里这个小鬼绝对比同龄的小孩聪明得多。但艺术方面?他可没有一点艺术细胞,也绝对没有掏钱花力气培养小鬼这方面一丝一毫过。四个都考?真的假的?

“红叶,你……”

“爸爸,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家里没有钱,你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我一定会拼命考出好成绩,争取免费入学。你放心!”红叶捏起小拳头,昂起小脑袋,大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

包主任有点动容。人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还真是没错。才四岁的孩子就这么懂事,就算不是天才也是天才。

“红叶,你真是爸的好孩子!”成舟一把抱住红叶,不停摸他脑袋。嘴上激动得要命,心中直骂臭小子太会演戏。

“等我考过了给我一百块。”红叶贴着成舟的耳朵小声道。

“休想!”成舟一脸欣慰地摸摸儿子的脑袋,站起身,“包主任,这孩子就麻烦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双更,有点汗颜,合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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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把考卷准备好,红叶开始考试,何老师也进去监考后,成舟在外面等得无聊,开始和包主任搭话聊天。

“你问我怎么会同意让你儿子来参加这次考试?”包主任从办公桌后面抬起头。

坐在沙发上的成舟点点头。

“因为何老师。这事说起来也巧,你前脚走,何老师后脚就来了,我因为打不通你电话,就把这事当笑话说给何老师听。”

成舟听到这儿,想想里面监考的那位何老师的年龄面貌,意会的一笑。那何老师可是个美人哪!

“结果何老师一看你儿子画的画,就连问我是不是真的是一个四岁的孩子画的。我说我亲眼看见的当然不会错。然后何老师呆愣半晌后就要跑去找校长,说无论如何都要让这孩子到我们学校来读书。我一看何老师那神态,就猜你儿子大概在艺术作画方面有了不得的天分。

你要知道我们学校的何老师可是小有名气的女画家,她从小到大不知得了多少奖。给她看中的孩子也一个个显示出不凡的作画天分。后来我们就去找校长商量,最后同意让你儿子来参加考试看看。如果真的如何老师所想,那么我们学校自然也欢迎一个有天分的孩子入学。”

“这样啊……那那个特待生制度是怎么一回事?如果红叶考的好,是不是真的可以免费入学?”这个才是成舟最想问的。

包主任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们学校是有这个制度。你可以看看我们学校的招生简章,上面也有说明我们学校除了国家拨款以外,还有几家大公司也在背后提供资金积极培养新一代人才。如果有的学生真的有比其他学生杰出的能力,除了特困生以外,这类学生也可以全额减免学费。”

“这杰出的能力是指?”成舟边问边翻招生简章。

“可以从三个方面来说,一个是在学校的成绩。一个是综合表现。还有一个最能看出效果,就是参加各种比赛取得名次。三者中第三种最容易看出孩子的能力,虽然让孩子从小参加各种比赛不是件很好的事,但……”包主任耸耸肩,表示教育界在这方面也很无奈。

成舟表示理解。

“可以问一下么?一般这种入学考的语文数学会考些什么?难不难?”

“难度还可以。语文嘛,出些常见的诗词造句拼音什么的。数学嘛,最基本的加减乘除。至于详细,抱歉,事关公平­性­不能对外公开。”

“噢……啊!”

“怎么了?”包主任被成舟的惊叫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我是看到贵校那么多良好的设施感到惊讶而已,小学就这么厉害了,呵呵。”成舟不停抹汗,为自己的不够镇定感到汗颜。不就是看到该校一学期的学费是多少了吗,有那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嘛!不就是……不就是……

成红叶!如果你给我争取不到特待生,你就别指望上学了。贫穷的成爹在心中狂吼。

没想到东南路小学竟然变成了民办学校,学费根本不像公立学校那样几乎免费,这所学校一学期的费用就要两千,还不算其他书本费、作业费、校服费等零零碎碎的杂费,这样算下来一年至少要五六千。

成舟伤心痛心,一想到以后大笔大笔的教育费用,他现在恨不得有个老婆好跟她离婚,然后立马把孩子踹给她。这样他就不用这么烦恼。此时,此人选择­性­地遗忘了作为父亲有义务抚养孩子到成年这一条逃不掉的责任。

办公室陷入沉默。

半个小时后,语文卷子被送出,红叶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就像算好时间一样,卷子被送出的同时,校长也来了。

彼此客套一番,校长和教导主任两位抓着新出炉的卷子仔细看将起来。

成舟也想看,但想到这类入学考试题大概都不会对外泄露,现在只能希望从两个人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什么。

两人的表情很……平常。成舟提起一口气犯紧张。

唉,做人父亲的不容易啊,这也不知道是在考儿子还是在烤自己!

红叶走出来窝在成舟身边开始点单。

“你知不知道这所小学的学费是多少?”成舟抖着声音问。

“反正不用你交,快点给我去买吃的喝的。饿着我了,你就等着交大笔的学费学杂费吧。”

成老爸一听,乖乖夹着尾巴给魔鬼儿子买吃食去也。

等红叶考完数学,成舟已经抱了一大堆零食饮料在等他。

“难不难?”成舟问儿子。

红叶给他一个也不看我是谁的表情。那种最基础的是人都会吧。虽然那个什么拼音,还有那个也不知道是后世哪个朝代的诗词,还有乘法口诀表他没什么印象,但这不是有书、有电视吗?他随便看看就全部记住。别说小学考试,就是考博士,只要给他点时间让他攻读一下该学科,一样手到擒来。

何老师走过来问红叶学的什么画。油画?国画?版画?

红叶抓抓头,问什么是油画,什么是国画,什么是版画。

何老师有点惊讶,但随即一笑,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孩子才四岁?

听了何老师的解释,红叶张口就选国画。他的记忆中也只有用毛笔画的,其他一概不知。

听一个小孩要画国画,校长和教导主任都很好奇,一起和何老师挤进了会客室。

成舟还没问自己可不可以进去看,就听小鬼在里面叫让他爸进来帮他磨墨铺纸。

大笔一挥,一气呵成。人物生动,跃然纸上。

只见一孩童,手捧奖状背对众人。头要侧不侧,无法看清孩童面容。观身高,顶多十一二岁。

何老师看了这幅画后默然不语。

校长和教导主任不停称奇,无法想象一个四岁稚童可以画出如此工笔。

包主任按按太阳|­茓­,总觉得图画上的孩子好像在哪儿见过,而且看久了后,他竟有一种孩童随时随地会回头向他看来的错觉。

“好画。”何老师给了评语。

其实不用何老师说什么,只要是人看了眼前这幅画,管保看过的人都会说作画的人是天才。如果让他们知道画画的人只有四岁……

不过那个小鬼是不是真的只有四岁,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才知。

成舟觉得学费全免有望,高兴得抱住红叶直把他往好的夸。

红叶问要不要考其他艺术类,包主任本来是想可以不用考了,就凭这幅画他也可以用特待生的身份入学,但那校长兴致所至,想看看这个小小子到底有多少能耐,又把他拉去了音乐教室。

教音乐的李老师让他选择乐器,红叶问:有没有古筝或萧或瑟或琵琶,笛子也行。

那个李老师一听一名四岁的小孩子不选钢琴提琴手风琴,竟选的都是华夏古乐器,一时疯狂,竟凭一个人之力把学校唯一的古筝给抱了过来。

红叶有模有样地把八百年没人用、买来装饰门面的古筝调好铉。刚准备试手,拨了几个音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不够用而且太­嫩­,一曲弹完他的十根小手指说不定就要皮­肉­分家。

还好李老师看出他的难处,后悔自己当初买的时候怎么没有连小孩用的指套一起买,赶紧又给小朋友换了一根风笛。

红叶虽然觉得这根|­乳­白­色­的风笛和他印象中的竹笛差得太远,但吹法指法一样,孔就算有所不同,也勉强吹了一支古曲。

一曲欢快,听者无不欢心。也不需要等考试结果,校长当场用力一拍成舟肩膀,道:

“你的好儿子,我们学校要定了!”

成舟大喜,昏倒之前赶紧敲定:“特待生?学费全免?小学六年全部?”

“全免!一分钱不要。如果他成绩好对学校有贡献,我们还把他保送重点中学!”

成舟高兴得恨不得抱着大肚的校长跳民族舞,一听这个结果,他深觉今天被上司痛骂的份都值得了。

“但……他如果中途成绩下滑或表现不好,我们学校也会随时取消他特待生的资格。”

成舟只顾得高兴,自动把这句威胁从耳中消音。

儿子被破格录取,作父亲的比什么都高兴。

成舟一连几天看到红叶都是笑眯眯外带嘘寒问暖的,更不用说晚上做的顿顿都是红叶爱吃的。这样吃了三天,成舟忽然醒悟过来,学费不要钱吃饭也要钱啊,像这样吃法,每天五十块,用不了两个月都可以交学费了。

况且东南路小学也来了录取通知单,外带一张交费单。学费虽免,还有杂费诸般,林林总总竟也有六百左右。

成舟一边骂人一边骂现今死要钱的教育制度,心不甘情不愿从银行挖出六百块给儿子交学杂费。到公司说给同事听,还反过来给同事骂:

“你小子走了狗屎运!你这个亲戚的孩子还真不得了,一点都不让你这个养父­操­心。四岁啊!才四岁他就学费全免作为特待生进入东南路实验小学。你还敢嫌?一年六百块你还嫌多?老子一年给我女儿交六千!除了学校的学费,还有她上家教的费用、学钢琴的费用,林林总总一年怎么也要近两万。”

“就是!死成舟你就不要在这卖弄了,老张的儿子要出国,光一年的费用就要二十万。老张愁得都快上吊,你还敢在办公室里夸你自个儿子有多天才。你这儿子长大了,我看就算要留学也能混个国费生。”

成舟第一次被人骂,心中还能感到愉悦。

“是吗,你看我儿子像国费生?他们校长也说只要他表现好就保送他上重点中学。”成舟已经尽量收紧脸皮,但那声音怎么听都有点洋洋得意。

“哟!国费生了不起啊,是哪个钱多的­骚­包,那就借我十万八万哪。”老张耳尖,心中不爽立刻用话锋扫人。

成舟赶紧缩头,当什么都没听见。

斜对面的女同事丁玲当下甩给他一个不屑的白眼,转头就和另一女同事经销一科唯一的总务陈颜咬起耳朵。

陈颜笑笑,推开丁铃问成舟:“成舟,你什么时候把你儿子带来让我们看看?去了一趟日本出差,回来就不声不响收养了一个孩子,如果不是你这段时间请假频繁,我们都不知道你有了个四岁大的儿子。对了,上次你说找房子是不是因为现在的房子不够住?”

成舟心想如果不是没办法,我才不会把有个儿子的事告诉你们呢。弄得现在几乎全公司都知道二楼经销一科的成舟带着一个拖油瓶……你们还我老婆来!

心中恨归恨,成舟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啊,我现在的房子太小,小孩子长的又快,所以想找个大一点的地方搬家。”

“房子找好了么?”

“还没……”

“要不要我帮你留意留意?”陈颜热心地道。

“好啊,那就谢谢你了。”

“那你要什么样条件的?”

“又便宜又好。”

“成舟!”

成舟还想再耍耍嘴皮子,一声怒唤传来,到了出门拜访客户的时候。

成舟叹口气,乖乖收拾皮包,抬起沉重的身体,跟同属经销一科、分来后不幸跟他搭档的李加诚一起出门而去。

“加诚啊,你说你要是那个李嘉诚该有多好?”

“就算我是,对你有什么好处?”今年刚进公司年方二十二岁的李加诚回头。

“好歹……我们是同事嘛。”

“别想我会借钱给你。”李加诚一口道破成舟的用心。

“现在的小孩怎么越来越没人情味?”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今天不加班,我要回去侍候儿子。”

李加诚侧头望他,决定看在他勉强算是公司前辈的份上给他留点面子。

“对了,我听说你儿子考上了东南路小学?”

“是啊。我们今天坐地铁?”

“嗯,公司已经说了节约经费出租车费不报销。说起东南路实验小学,我有个堂弟也在那里读书。不过……”

“你堂弟?才上小学?”两人拐进地铁站口,成舟示意李加诚去买票。

“嗯,我叔叔他本来年龄就比我父亲小很多,结婚又迟,好不容易才有个儿子,宝贝得不得了。小小年纪就开始对他进行­精­英教育,又是美术又是英语,每天上不完的课。”

“现在的小孩真可怜。”除了我家那个。

“可惜……”

“可惜什么?”成舟接过票。

“他在学校出了事故,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李加诚叹口气,看样子对那个小堂弟还蛮心疼的。

“哦,这样啊。”成舟对这种情况最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说这时候该说什么好?是说节哀顺变,还是学外国人说对不起?

“我堂叔一家子伤心了好长时间。这还是去年十一月发生的事,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两个多月。说起来我那个堂弟也可以算是一个小天才,尤其在作画方面特别有天分。他在学校期间被他老师带着去参加了好几个儿童书画比赛,其中还有一个是国际的,你说他厉害不厉害?可惜天妒英才,小小年纪就……。”

李加诚神­色­飘忽,忽然说出一句:“希望你儿子能一帆风顺。”

“呃,谢谢。”臭小子!什么意思嘛?巴不得我儿子出事是不是?

成舟一直忙到晚上七点才下班,匆匆忙忙赶到学校,把在绘画教室和何老师待在一起绘画的红叶接回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歇息一下,就被小孩吵着去烧菜做饭。

喂饱那个无底洞,再洗洗弄弄已经将近十一点,看时间不早,成爹赶紧把小鬼哄上床。

成舟舒口气,终于可以躺到床上。可还没躺下多久,正睡得迷糊又被小鬼摇醒,说让他在作业上签字。

“真是,不是说让你放完寒假去上学嘛?那个何老师­干­嘛非要让你现在就去学校参加她那个美术辅导班,没事找事­干­。”

成舟磨磨蹭蹭只是不想从热被窝里出来,勉强伸出一只手,随随便便在红叶拿来的画板上签上大名,又赶紧缩进被窝里。大冷天的,没空调的屋子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好不容易把小鬼打发走,深夜又接到李加诚的电话,说他们卖给客户的电子板路有问题,现在人家在工厂测试中发现那些订制的电路板不能和他们的电子仪器兼容,要他们立刻派人来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老大们的支持,合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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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舟气急,问这种事不是厂里的技术部管么?怎么找到他们经销部头上?

隔了一会儿,只听李加诚在电话中冷冷地回答道:

“你回来的时候公司没跟你说明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分到经销一科,为什么会和你搭档?”

“因为你是新人,公司想让我带带你,顺便熟悉一下客户的情况?”成舟在电话中讪笑。

“……今年一月一日开始,本公司进行体制改革,把经销部改成技术经销部。一名营销人员配上一名技术人员,以应对客户在提出专业问题和专业要求时,可以及时得到专业方面的解答,避免出现销售人员对本公司产品一问三不知的可悲情况。”

有这事?成舟抱着电话拼命回忆。

“第二,则是为了减少厂里技术后服部的压力。以前产品一旦出现问题,经销部往往不管能不能解决,都一起推给厂里的售后服务部门,这样做不但给厂里技术人员增添了巨大的工作量和压力,同时还会因没有及时解决客户问题,让客户对公司产品产生反感,进而导致一些不必要的不良后果出现。现在经销部体制改革同时也是为了应对和减少这种情况发生。你在听吗?”

成舟赶紧回答:“我在听着。”

“所以今后除非是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厂里技术部的人一般不会再出面。现在你明白了么?明白了,两点我们在该厂商厂门口碰头。”说完李加诚就把电话挂了。

经销部增加人员的事他知道,但为什么增加他还真不知道。成舟叹口气,他这个前辈做的还真是窝囊。无奈下,只得舍弃热乎乎的被窝,揉着眼睛穿衣出门。此时,他还没有查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与李加诚赶到客户厂里,成舟负责向客户赔礼道歉递香烟,李加诚负责看电子板。

对面负责人的香烟还没抽完一根,李加诚­阴­沉着脸走过来示意成舟到一边说话。

“怎么样?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么?”成舟低声问。

“这批货的货单呢?最原始的。”

“在公司,出什么事了?”成舟开始心跳加速。

“货出错了。”

“什么?!”

“型号不对。现在发出来的货是XI-03型号,不是客户要求的XL-03型。”

成舟抱着侥幸心理,小声问:“错的会不会就只这批已经试装的?”

“我看了。不是这批,是所有!”

成舟腿一软。这事大条了!

要知道他们公司的电路板虽说是自己厂里生产的,但其中一些电子元件,比如一些功能芯片却是由其他厂家提供,再由公司工厂拼装完成。而这些芯片和电路板都是根据客户要求定制,要什么功能和型号都会在事先确定好,货一出厂非质量问题概不退换。

如果这次该客户需要的电路板型号都错了,那么不但意味他们公司要赔一大笔本钱,同时还得尽快向客户提供正确的型号。

而这期间联系其他厂家订货及生产所需要的时间、客户能不能被耽误、以及耽误后的损失……

看这情形客户已经在试装,而且该客户也有客户,他们也有交货时间,这一连环的责任谁来负担?更不要说毁约赔偿,那是公司绝对不允许的。

成舟的脸变得煞白。

“现今只有向客户含糊带过,立即把这件事向上面汇报,看上面怎么处理。另外,立刻回公司把原始订单找出来!希望这次的错误不是错在我们头上。成舟,等找到订单再汇报知道吗?”

成舟苦笑,怎么后来的都比他这做了三年多的老人要知道怎么做事?

两人连夜赶回公司,一回办公室就开始翻找原始订单。找到后两人瞪着订单上的型号瞪了半天,双双松了一口气。

“快!把所有订单都找出来!看到底在什么地方出的错。”李加诚冲到销售助理保管的文件柜前。

成舟一看错不在自己身上——因为原始订单是他开的,立刻振奋过来,立马打开电脑,上公司内网,查找发向厂里的电子订单。

从销售代表写下订单到最后发向厂里,一共有四个过程,订单也有一联四页。

首先由销售代表成舟开出原始订单,成舟保留最下面一页;

其次,部门主管老张在核准该订单后签字,保留倒数第二页,剩余两页再上交给经销一科科长;

第三步,经科长再次审核无误,在订单上签字后,保留倒数第三页,剩余最上面一页返还给老张;如果金额超过千万,则订单最上面一页必须再有经销部总监审核签字。

最后,老张把有至少三个签名的第一页订货单交给销售助理,由销售助理把昨日下午两点之后到当天下午两点之前的订单全部收集整理好,统一在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经由公司的电子订单系统,向厂里发出正式订单。

正式订单发出后必须打印出来与原始订单第一页一同留存。

万幸!一科的销售助理没有把正式订单锁起来,放订单的柜子一拉就开。

李加诚翻出一个月前的订单走到成舟面前,“不是你的错,是销售助理把型号打错了。”

成舟睁大眼睛看着电脑上显示出的正式订单上的产品编号,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放松地抹了一把冷汗。

错误果然出在最后发出的正式订货单上。

“不过你也逃不过责难。按理说柳双双在发出订单后,会把信息发给你好让你确认,你肯定没有仔细看。”李加诚心理上比较轻松,因为这订单发出那会儿,他还没来公司。

成舟的冷汗又流了下来,“柳双双?她不是辞职了吗?”惨!这下责任肯定全要他来背。

“要是辞职就好了。”李加诚摇头,“本来还指望柳双双来背责任,现在好了,还不知道这错处公司要怎么摊。”

“什么意思?”成舟糊涂。

“你不知道吗?也是,公司不让多传。如果我不是看电视新闻也不会知道。”李加诚解释道:“柳双双不是辞职,而是自杀身亡,大约在一个月前,没人知道原因。”

“啊?”

“登上新闻是因为她死时住的地方有名。网上都快传遍,说是什么三元街的某栋房子。如果不是咱们华夏不兴搞什么神鬼迷信节目,那地方肯定是这种节目的最佳宣传点。”

“三、三元街……”成舟焉了。原来那自杀的女白领就是他的同事,这世界还真小。同时又忍不住庆幸,庆幸自己幸亏没贪小便宜,否则一旦住进那凶宅,他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问题,以后看到三元街还是绕着走吧。

早上公司众人来上班,成舟和李加诚立刻向上面汇报了这件事,并附上原件作证。

因为事情过大,概算出损失额不低于五、六百万,经销一科科长慌张下偕同成、李二人,找上六楼经销部总监张桓。

张桓了解经过后,没有立刻责备成舟,沉思一会儿,让成、李二人备齐所有书面资料,当即打电话给出事的公司负责人,约好见面时间,随即就带着成、李二人赶赴对方公司。

张桓与对方负责人见面后,首先非常诚恳地赔礼道歉,并表示将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配套的电路板送来。然后不等对方拒绝或提出赔偿,就把柳双双自杀一事加油添醋地描绘了一番。

总之,也没见张桓怎么推托,就听他三言两语已经把责任全部推到死人头上,但他并没有对柳破口大骂或表示痛心疾首,相反他不停地向对方负责人说柳双双生前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但因为恋爱问题被快要结婚的心上人背叛,导致身心严重受伤,以至于做出自杀的糊涂事,并在之前的工作期间表现恍惚。

张桓一番话让成舟在心中为那个柳双双的恋人直叫屈,他可是听说柳双双那个恋人在知晓柳自杀后,差点殉情。

而张桓这一番苦心编撰、真假参半的诉苦,终于赢来了他想要的结果。

对方负责人闻言对柳双双大起同情之心,对背叛柳的恋人则满心怒火,进而对AHS公司的不满降到了最低点。

张桓见死人效应出现,立刻承诺不但将在最短时间内把正确型号的货物送来,并对该负责人心地善良、善解人意这一点大加赞扬,说有这样的合作伙伴是AHS之幸,承诺以后只要是该负责人坐在其位期间,该公司向他们要货,协议价格一律以他们公司定价的九成结算。

一看对方负责人终于点头,张桓立刻给厂里打电话要求紧急订货,并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退货、订货、重签交货时间,在张桓的指挥下,成舟与李加诚像两个地陀螺一样在厂里、公司和客户之间飞来转去,忙得晕头转向。

一直到晚上九点,这次突发事件才算告一段落。

回到家,成舟打开门前还在想这次算他侥幸。一想到这次订单如果是他写错的……

睡觉睡觉!谁来都不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明天我就去买彩票!

成舟一脚跨入大门,却不知一难刚去后祸即来。而且这祸还是急吼吼自己送上门来的。

“你怎么在这儿?!”成舟惊叫一声,要扔到桌上的皮包也不扔了,抓在手中摆出防卫姿势。

红叶呢?红叶跑哪儿去了?他今天应该不用去学校。坏了!他不会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吧?成舟额头上有冷汗冒出。

“红叶!红叶!”成舟着急地喊。

“什么事?”红叶从他房间里探出头,”你还知道回来?我都快饿死了!算了,这事等会儿跟你算账。喏,那边那个房东先生已经等你好久。你和他谈,我看电视不准吵我。”

“等……”成舟话还没说完,房门就在他面前被“砰”地关上。

这……这个混账不孝子!

“成先生,能不能坐下来说话?”坐在客厅里唯二折叠椅上的胡志军笑容满面地招呼道。

“你怎么跑我家来了?”成舟怀疑地看着胡志军,害怕他把霉气带进门,心想等他走了以后一定要用盐水拖地,拖完了再睡。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胡志军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像个面具,脸上既没有露出等待太长时间的不耐烦,也没有对成舟无礼的待客之道表示出一点不满之意。

“我让你来的?我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就给胡志军打断,“这样吧,成先生,天­色­不早,我也不耽误你我的时间。这是房产转让书,麻烦你签个字。另外这是房契,请收好。明天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就去房产局办一下过户手续。

还有这是我的帐号,请汇二十五万元华夏币到这个账户中。我先交货你后付钱,你的经济状况我也听你儿子说了,如果你一次付不出全额,可以分期付清。不过这种情况我们需要律师公证一下。头款麻烦你先付一万。”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志军抬起头,也是一脸迷惑,“你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都在契约上签字了。”

“签字?签什么字?!”成舟的声音越来越高。

“关于房产转让的契约啊。就是三元街金宝花园那栋。我今天才拿到契约书,你不会转头就忘了吧?”

“我……我什么时候……”成舟感觉自己快晕了。

“你真不记得了?你昨天给我发传真说想买三元街那套房子,让我尽快把手续办好。我一听就先给你发了封协议过去,就等你同意。然后早上就收到你寄来的协议,上面有你的亲笔签名。我一看你同意了,这不,立刻把手续都办好带来了。”

“等等!谁说我想买三元街那套房子?我什么时候发传真给你了?契约呢?拿来我看看!”

胡志军伸出手,成舟放下皮包一把抢过。

不看内容先看签名,……没错,是他签的字。

这是怎么回事?

“好啦,成先生,你要降价也不是这么降的对不对?不要装了,我们不妨把话摊开讲。这套房子我不可能给你更便宜了。买的时候连装潢在内花了我一百多万,后来因为……咳,我又装潢了一次,总体差不多花了将近一百二十万。现在就卖你二十五万,还连房内设施一起,你要到哪儿找这样的价格?简直就是白送嘛!”

如果不是我跑去问那个道士这个房子能不能卖,道士一听,说只有卖给姓成的才行,我才不会这样大失血本呢。就算这套房子当时买的是内部价,可也一个平方将近一万块。现在这个价到哪儿去买市中心的房子?

说真的,胡志军到现在还有点怀疑那个道士会不会和成舟联合起来骗他的房子。不过幸好那个道士是他妈介绍给他的,否则胡志军要更怀疑了。

“我不是让你降价。我是……总之你把房子白送我,我也不要!这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反正我不想买你的房子。你请吧。”

胡志军愣了,观成舟脸­色­也不像开玩笑。心想这倒是奇了。

“但是这个契约已经签了……”

“你不是说太便宜你吃亏太多吗?正好,你可以等等再卖个好价钱。总之,这老死人的房子我才不要!再便宜也不要!”

胡志军急了。脑中那个成舟加道士骗他房子的猜想也一下飞了。开玩笑!我好不容易才能把这房子脱手,怎么能让你出尔反尔?

“成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白纸黑字,你可是同意的了。喏,你要不买也行,你付违约金吧!五十万。”

“什么?!”成舟疯了。

“五十万?什么违约金五十万?老子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这房子老子说不要就不要!你这家伙是不是来诈我钱哪?小心我打电话报警!”

“成先生,就算你打电话报警也没用。这可是我公司律师拟出的绝对有法律效用的契约书,你到哪儿告都不得理。”

胡志军看成舟急成这样也开始怀疑那份传真到底是谁发的。

不过看他急成这样,看来签名应该不假。既然如此,也就不要怨他心狠手辣,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签好的契约当然也不能容许他反悔。那房子总之他不要了!

“这是相应文件的复印件,你可以仔细看看。如果你想清楚了,明天请到我们公司找我,这是我的名片。钱的事情好商量,但房子你买了就是你买了,想毁约那是不可能的。就这样,我先走了,成先生你再好好想想。”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成舟一ρi股瘫到椅子上。

这都是怎么一回事?成舟愁眉苦脸盯着桌上的文件望了许久,才直起腰一张张拈起慢慢地看。

“……乙方在买房时已经预计承担一切后果,不管之后发生任何事情皆和甲方无关。”

“……如乙方不准备履行购房协议或放弃,皆视为乙方违约或毁约。乙方单方面违约或毁约时将对甲方进行赔偿,赔偿金额为华夏币五十万元整。”

“……以上条例,甲乙双方同意的基础上,签字后生效。”

看着看着,成舟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成红叶!你给我滚出来!”

我就想我什么时候签过字,不就是昨天晚上吗?昨天晚上我正睡得迷糊,那小鬼拿什么作业让我签字,我没看仔细就随便签了。说不定鬼就出在那儿!

房门关得死紧,就是里面传来的电视声音大了不止一点。

成舟气得一把抓起那张契约,大踏步走上前去踹门——脚刚伸出去又收了回来,踹坏了他还得掏钱修,不值得。

“红叶!”一拧门把,门轻易地打开。

那小鬼正撅着半个小ρi股朝着他,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进来动都没动一下。

“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到底让我签了什么?”

“作业。”脆崩崩的两个字。

“真的?那你知不知道这份契约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份传真是不是你发的?给我老实说!不准骗我!否则小心我揍你。”成舟挡住电视恶狠狠的威胁道。

红叶小脚丫子一伸,一脚踹到挡电视人的肚子上。

“你给我老实点!别以为我真不敢揍你。”成舟心火上升。

“我几岁了。”

“什么?”还好成舟没真的气糊涂,眼睛一眨反应过来。

对呀,小鬼头才四岁。就算他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怎么用传真机,而且学校的传真机可以让一个小孩随便用吗?

再看看手中的传真复印件,这种口吻的文章如果不是他本人不知道,一看还真像他写的。四岁的小孩子应该写不出来吧?

总之,这种事情一个幼儿可以做到么?

越想越不可能。成舟气消了,恐惧感却升了起来。

身子一歪,坐到红叶身边,抱住头,成舟喃喃自语:

“是谁?到底是谁?这一切到底是谁在搞鬼?”

“搞鬼的当然是鬼啰。”

“啊——!”成老爸惨叫一声,瘫在沙发上不动了。

小鬼头瞄瞄他,笃定他不会花时间、花­精­力跟人打官司,而且明知是一场只输不赢的官司。五十万违约金……这人绝对会包袱款款乖乖搬进那栋有名的死人屋。

成舟就是这样的人,哪头水漏得多就先堵哪头。至于其他,全部都是走一步算一步。

红叶成竹在胸,心想春节前说不定他就能吃上一顿美味可口的饱饭。

想到这里,小家伙­阴­森森地笑了。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他的力量还没有恢复多少,他才不会这么麻烦绕那么一大圈。光是给那个道士托梦,就花掉他现在身上所有力量。否则哪容得这碍眼的家伙在他面前大吼大叫,还威胁他要揍他?哼!不自量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你们是我生存的动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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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一日,成舟因为搬家比别人提前一天进入春节大假。

二月二号是除夕,为了避免把不­干­净的东西留到明年,成舟一搬过来就忙搞卫生。不但把屋里他认为不­干­净的地方全部撒上盐浇上醋,还特地在搬进来之前让原房主把房子整个重新涂刷了一遍,另把里面的家俱电器全扔了。可怜这是成舟当时答应买房的唯一条件,胡志军也没多说什么,立刻按照成舟的吩咐办了。

成舟和红叶搬进来的时候在金宝花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尤其那个保安头简直就一副“你咋就这么贪小便宜,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儿子着想啊”的怒其不争的表情怒瞪成舟。

可怜成舟有苦说不出,在金宝花园不少闲人的围观下,带着儿子进入十三栋。

怀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成舟闭着眼睛把大门打开。

三秒后立刻睁开眼睛,他没那个胆子闭太长时间。

还好!

原房主说是简单装潢,现在看来也和外面一般宾馆的房间差不到哪里去。墙壁刷成粉白­色­,三个房间两个厅都铺着地板,一厨一卫则贴着漂亮的瓷砖。厨房里有现代化的厨房设备一套。卫生间里的热水器也是原来就安装好的。

每个房间对外都有玻璃窗。阳台有两个,一个接客厅,一个接餐厅。

大门一进门,左手边就是餐厅,接着是厨房,再往里走就是最小的一个房间。

右手边从进门起先看到的是客厅,接着是最大的起居室,接下来就是一个稍小的房间。整套房子像一个缺角长方形,匀称的分成左边和右边,中间一条通道,通道底端是一个相当大的卫浴室。

卫浴室正对大门,在风水上似乎不太好。成舟想着以后要在大门那儿树一个屏风,隔一个玄关出来。

房子总体看来崭新又漂亮,就是有点­阴­森森。房子明明不背阳,却除了客厅的阳台那里,一点阳光都进不来。

成家父子俩的行李不算多,大件都是原来房东的,他们只需要把日常生活用品带过来就行,可就这样,也花了成舟三个多小时进行收拾整理,接着又花了两个小时给房子消毒。眼看完成得差不多,成舟检点了一下生活用品,决定出去购物。

等他小小购物一番回来,天­色­已经不早。

“很宽敞呢。”红叶绕了一圈发表感想。

成舟有那么一点点喜不自胜。

如果这房子没问题该多好,你看这是多好的房子,尤其是这么好的房子只要五万块。五万哪!怎么想都是他赚到了!

对,没错,就五万。成舟当时和胡志军谈判时急了,说二十五万没有五万他就买。结果胡志军连犹豫都没犹豫一口答应当场签字画押。对于胡志军来说,这套霉气的房子他连白送出去的心都有,就是一直没人敢要,如今能收回五万块也就权当慰安费。

但……成舟看看自从他搬来后就一直在他家门口徘徊不去的年轻人,抓抓头。

这不是上次劝他不要租房的年轻人吗?因为担心,也为了除霉气,成舟一直把大门敞开着。

“是你啊,你现在还住在这小区?”成舟走到门边跟年轻人搭话。

“我有点事跟你说。”年轻人担心的表情很明显。

“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这房子不­干­净、闹鬼?”

年轻人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你都知道了?你知道为什么还搬进来?你、你是巫师还是修行的道士?”

成舟满脸黑线,“你看我哪里长的像道士巫师?我就一普通人。进来坐坐?天黑了,我要关门了。”

“我……我不能……”年轻人有点畏缩。

成舟看看他那身单衣,眉头一皱,伸手一把拉住他,“进来吧。邻居肯来的就你一个。你穿那么少,冻病了怎么办?你住楼上还是楼下?上次你说住这里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被成舟拖了进去。

“红叶!吃饭了。电视关了把碗筷准备好。”

红叶侧头看他们一眼,竟一声不吭走进厨房把碗筷拿了出来。

成舟吃了一惊,却不知道红叶在心中正犯嘀咕。

奇怪,那笨蛋的力量增加了?明明那只鬼不是实体,他怎么一拉就拉进来了?难道……

“坐。我难得请人吃饭,今天就算给我庆祝乔迁之喜。来,甭客气!”

年轻人看到红叶似乎有点畏惧,缩在成舟身边不敢坐下。

红叶眼中­精­光一闪。

“砰”,年轻人一ρi股坐到了椅子上。

“对了,你贵姓?我姓成,成舟,一叶扁舟的舟。”成舟给他倒了一杯可乐。

“我……我叫何生。”

“何生?如何的何?生活的生?”

何生怯生生地点点头。

成舟见之有点奇怪,不明白这年轻人在怕什么。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哪儿呢?”

何生嘴皮子磨了半天,终于吐出:“我就住在这儿……”看到某人在看他,立刻改成:“对面。”

某人满意地点点头。

何生则松了口气。那个小孩到底是谁?他怎么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但冥冥中他就是知道面前这个小孩子他惹不起,看了就怕。

“你原来住在这儿对面,那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邻居,还请多多关照。上次你可把我吓了一大跳。”成舟举起杯子要和何生­干­杯。

何生连忙举起杯子——何生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

­干­杯后,何生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到­唇­边小小沾了一口。

“呵呵,你看起来很高兴嘛。”

成舟也很高兴,身边难得有这种看起来比他还“弱”的男子,况且何生看起来还一副很尊重他的模样,这让成舟在短短二十分钟内对何生产生了巨大的好感。

何生咧开嘴,“你……您真是太厉害了!我都不知道您是怎么做到的。我已经好久没有、没有……”说着说着竟激动起来。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某小孩的眼睛斜斜吊起,暗中盘算着什么。

成舟也不知道他在佩服自己什么,但听对方一口一个“您”字觉得挺别扭,摇摇手道:

“别。你我也差不了多大,别对我使用敬称,听着难受。你要么叫我成舟,要么叫我小成,对了,你多大?我二十六,七月生的。”

“我二十一,九月生的。那我叫你成哥行不?”

“行!当然行。”成舟高兴极了,他总算有个可以耍威风的对象。

“小何,你工作做什么的?你不是这里人吧?老家在哪里?”

“我是皖州人,故乡在八皖省泗阳。高中毕业后就在家里帮农。去年听亲戚说这里半年打工挣的钱比一年农收还多,就趁农闲和亲戚一起到这里给人打工。在工地上给人搬砖、和水泥、上脚架什么的。”小何的口音露出重重的乡音。

“是吗,听说工地上的活很苦。吃得消么?”

“还好……”

“你现在和别人合租?”

犹豫了一下,何生点头。

“你过年怎么不回去?一般不都是回去过年么?红叶你别把排骨啃光了,给我留点。小何,吃排骨。这小鬼,就知道自己吃吃吃。”

小鬼对成老爸龇牙。

何生讪笑,赶紧把小碟子推到红叶面前,“你吃。”说完就赶紧缩回手。

成舟瞪眼,又把小碟子从红叶手中夺回放到何生面前。

红叶嘴一嘟,把整盘五香牛­肉­拖到自己面前伸手就抓。

“成哥,小孩子要多吃点才好,我吃不吃都无所谓,真的。”何生又是尴尬又是感激。

“这个臭小鬼!简直气死我了,一点都不听话。小何啊,我跟你说,将来结婚了千万不要急着要孩子,要不小心摊到像我家这样的,烦不死你也气死你!”

何生张口呵呵笑。心想你家这样的别人想摊也摊不到啊。

“我问你怎么不回去过年呢?”

何生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嗡嗡说道:“哦,那个……车票没买到。”

“这样啊。哎,小何,那你明天到我家来过年吧。反正我家就一大一小两个,多你一个不多。人多也热闹一些,你看好不好?”至于他为什么不和老爹老娘一起过年,唉,那是他说不出的痛啊!

何生没想到成舟会这么热情,抬起头,双眼看着看着就红了。

红叶也觉得奇怪。这个小气鬼怎么突然大方起来?还请人一起过年?想了想,立刻明白。

这家伙不但小气还胆小,八成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想拉一个人壮胆。

不过要是让他知道这个何生……嘿嘿嘿!红叶在心中狂笑。

他觉得等成舟知道何生的真正身份后那表情一定很有意思。为此,他决定暂时不去找何生的麻烦,他要等着看好戏!

成舟见到何生的表情有点汗颜。他本意虽然也有请何生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家里多个男人多份阳气,这样他不在家的时候也有人帮他看着红叶,免得到时候真的出什么问题,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就真的万死不得超生了。

拉着何生,成舟几乎把人家的身底都盘问了一遍。

何生脾气好,除了一件事外,都一一如实回答。

酒足饭饱,何生抢着要收拾碗盘,成舟还没跟他说厨房要怎么用,就见何生已经轻车路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打开热水器开始洗碗刷盘。

红叶穿着兔宝宝拖鞋晃啊晃地晃进了厨房,站到洗碗也洗得兴高采烈的何生腿边,仰起小脑袋­阴­阳怪气地道:

“你怎么没有变成厉鬼?你为什么不害人?你明明死得不明不白,为什么不找害你的人算帐?”

何生傻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自己一定要害人变成厉鬼才行?我能不能只当个普通鬼?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看起来、闻起来一点也不好吃?”

听听!这语调这声音要有多怨怼就有多怨怼,听得何生­鸡­皮疙瘩直起——如果他还有这个反应的话。

想起上次成舟带小孩来看房,小孩差点把他从墙里拖出来吃掉……何生腿肚子开始打颤。

“红、红叶,我叫你红叶可以么?你是不是专吃厉鬼的夜叉转世?”何生抖着嗓子小声问。

“夜叉?你看我有那么丑吗?”红叶的神情很是不爽。

何生想往旁边移开一步,却发现自己连动都无法动弹一下。吓的!

“你不吃普通鬼吧?”何生虽然害怕还是问了出来。这可事关自己是否会魂飞魄散的问题,再怕也要问清楚。

红叶皱皱小鼻头,“普通鬼又不好吃,吃了又不会增加多少力量,吃了也跟没吃一样。”

何生大大松口气。

“不过,惹我不爽照吃不误!没东西吃的时候照吃不误!我想吃的时候也照吃不误!”

何生腿一软,“那个……这屋里好像就有一个你喜欢吃的……”现在不知为什么躲起来了。

“哼!知道。”

红叶有点生气。他自知力量还没有恢复,屋中那个虽然美味,但力量也在一次比一次增加,而他又不想让自己消耗太多,何况那个家伙杀越多人力量越大,对他也就越有好处。

故而在没有知道那家伙弱点之前,他绝对不会轻易动手。至于那些枉死的人,食物环中的一环而已,他才不会多管闲事。

红叶瞅瞅变得可以接触实体的何生,心想成舟要比世间那些苦修苦练的道士和尚神棍们强多了,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都能做到这些。

屋中那个家伙大概也是看到成舟能毫不费力的把何生拉进他费心布置的结界中,才会乖乖隐去身形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去了吧?

如果告诉成舟他有这样的特殊本领,不知他会不会立刻转职去做道士?现在这个职业好像赚得很。

某小孩斜眼瞄瞄缩成一团的何生,舔舔嘴­唇­,又晃啊晃地晃了出去。

“呼——!”何生双手抓紧池边大喘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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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因为何生做得自然,成舟刚开始还有点让客人动手收拾不太好的念头,等何生拿着抹布出来擦桌子,成舟已经不再把何生当外人看。

招呼何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成舟在旁边列表看春节要添置些什么。他们东西不多,房子整体也显得空荡,得买些什么充实一下才行。比如布置一间他一直梦想中的书房。

何生绕到他身边,坐在地上给他添主意。成舟问他冷不冷,何生笑着说没事。

成舟以为他客气,心想家里又没空凋又没炉子怎么可能不冷?对了,明天还得去买一个电子暖炉回来。

列了长长一张表,算算价格又觉得头疼。虽说房子钱和原房主说好分一年付清。但五万块对他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他银行里的存款加上年终奖金还不到两万。一年的时间他到哪里去弄五万块出来?不知道今年公司会不会给他多加点工资?

何生坐在旁边和成舟一起发愁。

红叶当他们俩白痴,不明白他们在愁什么,他自个自得其乐地横躺在沙发上,脚丫子揣在老爹怀里捂暖,抱着小抱枕、吃着牛­肉­­干­,津津有味地看电视里的女人又哭又叫、男人不停咆哮。

随着房子里的东西一点点增加,成舟终于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书房。

一张大大的书桌,一个多功能书架,配套的还有一张椅子,再把自己用了快四年的拼装机放到书桌上,本来想给它换个大点的液晶荧屏,奈何无钱只能等明年。

就这么简单几样东西,书房的模样就出来了,让成舟怎么看怎么欢心。

前天还买回了一个电子暖炉,买回来才发现不够他们爷儿俩用。

红叶以此为理由,照样和成爹睡一个屋。

成爹没钱多买一个,只能含泪忍耐。并且一个劲告诉自己,夏天一定记得要多买一个电风扇。

抠着数着,拿出给老爹老娘的养老费,也不敢带红叶过去,一个人悄悄跑了一趟。回来后,不用说,成舟更穷。

两个星期过去,成舟的年假早已结束又重新开始忙碌的工作,因为有何生自告奋勇说现在工地没事可以帮着做饭照看小孩,他也能放心地加班赚加班费。

没过几天,各大中小学校纷纷开学。红叶亦正式成为东南路小学一年级实验班的一名学生。

成舟虽然每天累得像只狗,却一天比一天­精­神好。过了两周后,那表情简直可以用神采飞扬来形容。

为什么?因为原来十三栋九一四号房的住户最长的也不过住了两个星期。这些住户都是在住进来两周内出的事。

而成舟一家住了两星期没灾没难没变化连个鬼影都没瞧见,你说他能不高兴么?

赚死了赚死了!五万块买栋一百多万的房子啊!

这两天成舟心里想的都是这个。而且报纸上说今年房价还会上飚,像三元街那带,已经飚到一个平方两万二,而他家面积足足有一百一十八个平方,成舟能不爽嘛?

所以每天保安头盯他的眼光就像盯仇人似的,他也能从中体会出无言的关心和爱意,整日回家都笑得跟朵花似的。

一回家,门一打开,成舟就赞:何生真好!

你看这家多­干­净,你看这饭菜多香,你看这生活多美好!你看……

“红叶!不是让你今天等我回来一起吃的吗?你给我悠着点,每天都吃那么多,你说你这么一个三寸丁怎么那么能吃?何生给我留的份,你小子也抢着吃,知不知道谁在赚钱养你?啊?”

红叶眼皮子不撩一下,照吃不误。

“成哥,不要和小孩子发火嘛,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了。来,坐,我给你盛饭。”不知何时变成成家管家的何生,穿着那身一直没换的格子衬衫牛仔裤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饭。

“何生,你不能太宠这小子。你看看他,都快爬到他老子头上来了。”

“小孩子嘛。”我哪是宠他,我那是怕他!你都不知道他平时跟我说些啥,呜呜。

“当啷。”舀汤的勺子掉到了地板上。

“红叶?红叶……你怎么了?”换好拖鞋的成舟快步走到儿子身边,下意识地摸摸他的额头。

额头不是很烫,但小孩的脸­色­明显不太好。

“我说你小子这几天怎么不吭气呢,生病了怎么不知道跟我说?”成舟越看儿子越觉得他没­精­打采。

“何生,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孩子……”

何生摇头,表情有点着慌,“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没事没事,我不是说你。红叶,是不是受凉了?哪里不舒服?”刚才还在摆老爸威风的成舟立刻蹲下/身,眼中自然地溢满担心。要知道这年头医药费可不便宜!

红叶往他身上一趴,两手环住他的脖子。

这小子不会在撒娇吧?难得看到小魔头这么乖,成爹心有戚戚然地抱起儿子站起身,既担心自己所剩不鼓的荷包又担心儿子身体状况。

“我带他去医院看看,可能是我这两天没去学校接他让他自己走回来的缘故,大概在路上贪玩冻到了。何生,麻烦你,帮我看家好不好?我等下就回来。”

我像是会被冻到的那种笨蛋吗?哼!

如果不是白天要应付一个,晚上还得招架一个,又没适合的可以补充能量的食物,我堂堂……红叶皱眉,想不起来堂堂后面到底是什么。

“好好,没问题。”何生满口答应。

红叶一听医院两个字,眼睛亮了亮。他想起了上次在J国呆的那所医院,他记得那里应该有不少可以让他果腹恢复力气的东西。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可以吃的。

于是,小魔头乖乖地让成爹把他抱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判断红叶严重缺乏营养,看成舟那个目光就差没立刻通报警察。

可怜成舟不停抹汗,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医生说啥他就点头。

后来那医生听说红叶没妈,当下就给了成舟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

成舟这个委屈哦!我又当爹来又当妈,就差没把这小子当祖宗供了,每天看他吃那么多,他怎么还会营养缺乏?

医生说要把红叶留院观察一晚,让成舟先回去。

成舟不放心,那医生见之,半讽不讽地刺了一句:你放心,你儿子留在医院,肯定比留在家里要被照顾的好,我们这里的护士都很负责。

成舟有苦说不出,只能交待红叶两句后离开。一想到明天要请假,成舟的头立刻变大。

今天晚上风真大。

裹紧大衣舍不得再花钱打车的成舟,顶着风走路回到三元街金宝花园。

回到家,发现何生竟站在门外。

“你要等也在里面等啊。外面多冷?快进来。”

揉揉冻僵的脸颊,成舟想问何生怎么也不多穿一点,大冷天的还是那么一件格子衬衫。后想到何生可能经济条件不好,也就不好意思再开口多问。

何生站在门外踌躇,直到成舟伸手拉他才迈步走进房内。

“红叶……没事吧?”

“没事。医生说是营养不良,也不知那小子平日吃那么多东西吃到哪儿去了。”成舟换鞋,拖着脚步走到沙发边坐下。

“小何,有件事我早想跟你说了。坐。”

“什么事?”何生心中忐忑,拖了一张椅子在成舟对面坐下。

“小何,大家都是穷人,你也不用跟我不好意思。你现在住在对面对吧?一个月要交多少房租?”

“呃……”何生抓头,想想,随便说了个数字,“六百。”

“六百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吧?”

何生点头承认。

“你工地的工作什么时候开始?”

“那个……已经结束了,我正在找其他工作。”何生说谎说的心慌意乱。

“这样啊。何生,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看我平时工作回来都很迟,有时候周六周日还得加班。红叶还小,放学要人接,吃饭要人烧,让他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如果可以,你能不能搬到我家来住?正好还有一个房间空着。我不收你房租,就想麻烦你平时帮我照顾家里一点,尤其是红叶。我看红叶也蛮喜欢你的。你觉得怎么样?”

红叶喜欢我?怎么可能!他想吃我还差不多。况且,我现在不就住在你家里?何生忽然抬起头,看向阳台的落地窗。

“何生?”

“好啊。”落地窗的窗帘拉上了,静悄悄的,看不出丝毫异样。

“你同意了?那太好了!那你明天就搬过来吧?要不要我帮忙?我记得家里还有一张行军床,明天我就把它整出来。”

“谢谢你,成哥。”

何生看向成舟,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不过他既然有个爱吃厉鬼的儿子,又能看见他、听见他、且能轻易让他接触到实体,也许屋中那个家伙他能对付也说不定。

但平时成哥看来就像普通人一样,不知道他到底行不行?要不要提醒他那个家伙好像出现了?要不要让他离开这栋屋子?

“小何,那事情就这样说定。时间不早,你也早点休息吧。我明天还得跟公司请假去医院看红叶,唉。”

“成哥。”

“嗯?”

“你能对付对不对?”

成舟以为他在问他能不能请到假,苦着脸勉强点头。

何生安心,告辞离去。

红叶半夜在医院里溜达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家里那只一直没有明显动作,原因也能想出来。大概一是感觉到他不好惹,二就是没有摸清成舟的实力。今天晚上他不在家,只有笨蛋成舟一个人在,那个家伙若想各个击破或摸成舟的底,今晚应该是他最好的机会。

怎么办?要不要回去看看?如果那个厉鬼吃了成舟……我准备留到最后的美食不就没有了?

但……,看看眼前的病房,嗅嗅鼻子。红叶又不想放弃这个躲在停尸间里偷吃活人脑浆的魍魉。

这只魍魉闻起来味道还凑合,应该是躲在医院里偷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死人脑浆增长了力量,如今因为贪婪更强大的力量又不愿花时间吸收日月­精­华,竟然跑来偷吃活人脑浆,不过正因为如此,它的味道才引起了他小小的吃的兴趣。

嗯嗯,怎么办?

小小的身影一边想着怎么办,一边已经迈脚走入了魍魉所在的病房。

突然恢复成一个人睡觉,成舟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翻身时老是会不由自主地用手臂撑一下,就怕压到睡在身边的红叶。

翻来覆去一直到深夜十二点,成舟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感觉睡过去还没多久,又被尿给憋醒。

成舟摸到床头灯打开,迷迷糊糊地爬下床,赤着脚打开卧房门。

门外左侧是黝暗空旷的客厅和餐厅,前后两个阳台的落地窗都被遮光窗帘掩盖住,除了卧室内传来的一点微弱灯光,没有任何光源照进这间房子。

夜深人静,静得听不到外面任何声音。

某人脑袋还处在睡眠状态,对外界的反应也变得迟钝,致使他忽略了这份异常的宁静。

男人也懒得再打开其它灯照路,就靠着卧室里传出的那点灯光,半闭着眼睛摸黑穿过走廊,忽然,成舟回头往大门的方向看了看。

……什么都没有。

还在做梦吧,感觉好像有人在后面看着自己似的。

转过头,成舟摸摸有点冰凉的颈项,加快了一点脚步经过其它紧闭的房间走到卫生间前。

咯啦一声推开卫生间的折叠门,他摸索着打开灯,门也不关就这样走到马桶边,掀起盖子、解开睡裤前的扣子。

紧绷的膀胱得到放松,男人长长舒了口气,舒服地闭上眼睛。

折叠门上多了一只手。

修长的手指,修剪得很好的指甲,筋骨分明,总体来说这是一只很好看的男人的手,如果它的颜­色­不是青黑­色­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大力支持!合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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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成舟突地打了个冷颤,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墙壁,又左右瞄了两眼。

凭良心说,原房主把这套房装潢的真的很不错。

大约八个平方米的卫浴间被分成两部分,一半是带梳妆台的卫生间,一半是带浴缸的浴室。两者之间相隔了一扇毛玻璃门。墙壁上不但都贴了漂亮的瓷砖,天井及地面也都有装潢,大理石洗面台下面也做成了柜子。

好冷!成舟抖抖身子,赶紧完事。平时也不觉得家里有这么冷,一旦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就突然觉得这房子真的好大好空旷而且特别­阴­冷。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真的开始想念起那个烦人气人的小鬼来。有他在,整个家就显得热闹得多。

冲水,拖拉着脚步走到洗面台前洗手,洗完手拽过挂在壁侧的毛巾擦擦手,整个过程成舟的眼睛没往占了整面墙壁的梳妆镜瞟过一眼。

没办法,从小到大听了太多深夜看镜子的各种传说,所以就算在迷糊中,这人仍旧下意识地让眼睛避免和镜面接触。

成舟转过身,伸手去拉卫生间的门。

咦?……门,我刚才关上了?

想了会儿想不起来,刚才迷迷糊糊的。

一拉,没拉开。

扣上了?

成舟脑瓜变得清醒了一些。睁大眼睛仔细看,没扣上啊。

再拉,还是没拉开。

卡住了?

这下他变得清醒多了,原来一只手现在改成两只手。

用劲拉。没开。

再使劲。纹丝不动。

怎么卡这么紧?不会坏了吧?

成舟只好蹲下/身看是不是门缝里夹住了什么东西。

“哗啦。”

狭窄的卫生间中,这声音显得特别清晰。

成舟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抬起头转身向浴缸的方向看去。

那声音怎么听都像浴帘被拉开的声音。

隔了一扇毛玻璃,什么都看不清楚。

“谁?”成舟站起身,感觉冷得很,脑袋也变得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早知披件外套出来了。

没有人回答他。小小的空间寂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除了在他耳内逐渐变响的心跳声。

男人深深吸了口气。

该来的终于来了么?

我不怕!哼哼!

成舟扶住墙壁,没办法,两条腿有点软。

没事的,肯定没事,已经过了两个星期都没事。说不定里面的通气窗开得太大,风大把浴帘吹动了,一定是这样!

成舟,你可千万不要疑神疑鬼,人吓人吓死人,切记切记!

自我安慰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感觉腿能使上劲了。

“里面是谁?小何是你么?”

成舟一边大声问话,一边抄起放在墙角的长把马桶吸盘,抖索着猫着腰,慢慢走到浴室前,右手一伸猛地拉开浴室门,身体立刻向后倒退三四步做好了防范动作。

静静的,浴室中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任何”东西”跳出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成舟自我嘲笑了一下。

你看,就跟你说了什么都没有嘛!

男人舒了口气,为了壮胆,把墙壁上的浴室灯也打开了,直到灯亮着才走进浴室,结果抬眼就看见浴帘被拉到一边。

他记得为了防止浴帘生霉,他们家每次洗完澡都会把浴帘拉开好让它快点风­干­。

应该是风刮上的吧?

成舟看了看不大的通气窗,如同往常一样开了一条缝,从缝中透出丝丝冷风。

成舟想想,走过去隔着浴缸踮起脚把通气窗关严。

做完这件事,男人松了口气,转过身走出浴室,反手拉上浴室的毛玻璃门。

但他刚把浴室的灯关上,“哗啦”,浴室中传来了清晰的拉浴帘声。

“咯噔。”成舟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几乎连想都没想,成舟开灯、拉门、抄起长把的马桶吸盘,一口气冲了进去。

“我打死你这个吓人的王八蛋!”

没人,没有任何不正常的东西存在。

除了被拉到一边的浴帘。

“呼!呼!”浴室里回荡的都是成舟剧烈的喘息声。

“既然你喜欢浴帘这样拉到一边,那就这样好了。老子要睡觉了,不准吵我!否则明天我就叫道士收了你,听到没有?”男人发出外强中­干­几乎可以听出颤音的吼叫。

咽口口水,成舟不死心的又扫视浴室一番,确定没有任何不妥的东西存在,这才慢慢放下举起的长把马桶吸盘。

男人长长叹口气,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何生今晚就搬进来,弄得自己一惊一乍。

抹把不存在的冷汗,成舟走出浴室,转身正准备拉上与卫生间相隔的毛玻璃门。

“哗啦。”

浴帘在他面前被拉上。

成舟瞪大了两只眼睛。

我不害怕,我一点都不害怕。

男人死死盯着那张浴帘,看它到底还有什么变化。

就在男人盯着浴帘时,他的身后上方也有人在盯着他……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成舟大着胆子又迈进浴室,手中紧紧握着唯一的武器站在浴缸前。

被拉开的浴帘又在他面前被缓缓拉到一边。

成舟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浴缸里空荡荡的。没有往外冒的红血,也没有血迹斑斑的痕迹,一切看起来都很普通。

“唰!”

喷头忽然打开,大量的冷水冲击到成舟脸上。

惊吓过了头,反而叫不出声来。

成舟张着嘴,抖着嘴­唇­往后退,一向节省的他都忘记要去关住水闸。

他想起来了。

想起保安头跟他说过这栋房子第二个死人就是在浴室里滑倒摔死的。

他也想起何生好像跟他说过这也是为什么原房主把卫生间和浴室重新装璜得这么好的原因。因为原来水泥地上的血迹洗不掉,只能又刷了一层掩盖,为了彻底掩饰就贴上了瓷砖。

怪不得人家老太会滑倒摔死。看到这种情况出现在自己面前,能镇定的有几人?

说不定老太就是看了这些,被吓得往外跑时不小心摔死的!

去找保安来看看……

成舟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只要出了这道门就没事了。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浴室里似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他,而且就在他的身侧。

错觉……一定是错觉!

成舟不想转过头,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身侧瞟去。

地砖上躺着一个人。

原来什么都没有的地砖上突然多出了一个目如死鱼的老太太。

现在这个没穿多少衣服、浑身浮出尸斑的老太太正用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瞪着他。

成舟的嘴­唇­瘪了瘪,想哭,哭不出来;想叫,也叫不出来。

怪不得在国外作为一种防范自救措施有专门训练人惊叫的。现在的他,感觉就像哑巴一样。

躺在地砖上的老太太瞪着他,渐渐的,呆滞的脸孔上出现了表情,似乎是渴望。那双包裹在重重眼袋中死鱼般的小眼睛也一点点冒出奇怪的光芒。

就好像有人在给这具只具其形不具其意的鬼魂充电一般,本来没有任何意识的鬼魂在不知谁的­操­纵下有了明显的意识。

老太搁在身侧的手慢慢举起,向成舟的方向伸去,似乎希望成舟能扶她起来。

成舟盯着那只手。

苍白,­干­枯,皱纹累累,就像被吸­干­了血­肉­,只剩下一层皮裹着骨架。

我一定是在做梦……对,我在做梦,我还在睡觉,我要回房继续睡,睡醒了就没事了。

成舟扭过头,当自己没有看到老太太扭转了九十度的脑袋,更当自己没有看到老太太额头有三分之一凹进了脑门中。

摔倒,脖子扭断,额头砸到浴缸边沿上……

原来的房东真奇怪,有淋浴不就行了,为什么要买个浴缸?是住户的要求?

成舟目光呆滞,脑中天马行空地想着不着边际的事情。

对了!这老太是……是死在这间浴室里的那个老太太!

成舟不知道是吓傻还是吓懵了,竟然连逃跑都忘记,呆呆地拽过挂在墙壁上的浴巾扭过头,迈着木偶似的步伐走到老太身前遮掩住她半赤/­祼­的身体。

老太颤巍巍的右手,似乎在乞求什么一般。

成舟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只手上,缓缓的,他把手伸向老太……

红叶心满意足地坐在台阶上打饱嗝。

这座医院不知道是不是建立的年月长,他找了找真的找出不少可口的食物。

不过其中也有一个他暂时动不了,其力量似乎不亚于现在藏在他家里的那只。

倒不是他不能对付,而是他觉得没必要花­精­力去对付,何况他也不想在他没有恢复大部分力量前引起某些不必要的注意。

这个世界变了呢……

红叶从楼道的窗户看向外面的天空。

他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他还记得……

一望无际的原野,星星点点的平房草屋,热闹的市镇,留着长发的男女,那时的人们生活简单,对鬼神也存有敬畏之心。

现在的世界……

他虽然睡着了,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睡眠中,他偶尔也会睁眼看看这个世界。

只是睡的时间太长,长到他已经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还有谁把他封印在那座小海岛上,又封印了多长时间。

有什么在阻止他回忆,有什么在通过各种手段想要阻止他的苏醒。

那个树妖就是最明显的一个!只是那个树妖似乎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只是奉行原主人的命令,把命令贯彻到底罢了。

那个树妖的主人是谁呢……为什么我都想不起来?

这么可恶的混蛋我竟然把它忘了?是我心胸太宽大,还是那个混蛋不足一惧?

这个世上有谁有这个能力能把我封印起来?

红叶虽然还想不起自己是谁,但显然狂妄自大、唯我独尊的个­性­已经深深刻进其潜意识中,在他的潜意识中这世上没有任何存在能比他更强大!

还有那个成舟……红叶闭上眼睛回味。

一个无能的人类,却有着无比鲜美的味道。

如果活在过去,这样的人绝对会成为祭祀各路神鬼妖魔最好的祭品。

神可以用他的­肉­体做鼎炉练成灵丹妙药,鬼及妖要他的­精­气为它们增加力量,魔大概会连他的灵魂也吞噬­干­净。

奇怪的是他怎么能平安活到现在?

难道真的是像他所说的,他是遇到自己以后才开始“倒霉”?

自己封印被解开和他现在的变化有什么关系?

还有姓成的到底是怎么解开他的封印的?为什么他能解开?

红叶忽地睁开眼睛。

该死的!竟然有人在动他的主餐!

成舟在碰到老太太的一刹那,倏地一缩手转身就跑。

“砰!”

男人的额头狠狠撞到卫生间的折叠门上。

用劲拉!使劲拉!发疯一样拼命拉!

“开门!开门!”一边拉一边大叫。

“何生!何生!”成舟扯起喉咙大吼大叫只希望有人能听见。

现在他也不管会不会撞坏、拉坏门,用手拉,用脚踹,用身体撞击。

折叠门发出破裂的声音,可就是无法打开!

脚踝一凉。

成舟低下头。

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脚踝。一只看起来十分眼熟,他刚刚才看过的……

成舟抬起脚,可怎么都无法踹下去。

不管那是人是鬼,那毕竟是个老太太,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老太太,这叫成舟怎么踹得下去?

我……不想死……

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啊!

“你松手!你给我松手!听见没有!”

老太似乎感觉到什么,抬起头死死盯着成舟,手抓得更紧。

成舟打个冷颤,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那只被抓住的脚踝流去。

这种感觉……他记得!

“不——!”成舟两只脚都被抓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萌萌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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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老太的脸上有着惊讶及狂喜,苍老的身体看着看着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就像血­肉­和­精­气重新回到这具身体里一般,先是手,然后是手臂,枯瘦拖沓的皮肤一点点被撑起,皱纹没有了,皮肤开始变得平滑。

我……要活过来了……

我要活过来了……

小小的两只眼睛露出狂喜,老太的手抓得更紧!

“救命啊——!何生!红叶!救命啊——!”

成舟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老太的两只手,他已经吓得心胆俱裂,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手脚越来越重。

“嘎啊!”

老太突然发出了一声凄惨至极的尖叫。

恍惚中,成舟看见老太的身体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拖进浴室。

低下头,一双与身体分开的手臂还紧紧抓在他的脚踝上。

成舟头顶侧上方出现一张人脸。

“救……救我!”成舟扒着门向门外发出虚弱的求救声。

人脸一点点向成舟靠近,像被什么所诱惑。

人脸下浮,突地伸出一双青黑的手掐住成舟的脖子。

“呃……啊……”

成舟抬手想要把脖颈上的威胁去除,双手却完全用不上力,如挠痒一般抓挠几下,手便无力地垂下。

垂下头的成舟目光落在抓住自己脚踝的双手上。

我要死了么……

那双手一点点失去血泽,皮肤一点点­干­枯,终在变成白骨前消失不见。

“咚咚。”

热量快速流失,就在成舟以为自己要睡着的时候,耳中忽然听到大门被敲响的声音。

“咚咚。”

敲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成舟根本无法安然入睡。

男人缓缓抬起手,使尽全身力气把双手放到折叠门的拉手上。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救命!救命——!

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吵。

浮在成舟上方的人脸转了方向向大门的方向望去。

人脸似乎在冷笑,冷冷地嘲笑外面敲门的东西不自量力。

既然如此,就先把那个吵人的东西先收拾掉。让他知道他放他一马,并不代表他收拾不了他。反正眼前这个美味的食物已经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成舟脖子上的手“咻”地消失。

失去支撑的力量,男人腿一软跪倒在地。

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浴室里传来响声,成舟努力伸手拉门。

咯啦一声,折叠门轻易的被拉开。

像是看到了一线曙光,成舟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撑着墙壁勉强站起,摇摇摆摆地向大门走去。

“成舟开门!”

何生?是何生!

成舟扶着墙壁加快步伐。

到了,就快到了。

成舟一路走一路开灯,开一盏灭一盏,显然这房子里的什么并不喜欢灯光。

好不容易挣扎到大门,手刚碰到门柄,一股大力突然把他向后拉去。

“砰!”成舟被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砰!”大门同时被打开,一阵风冲进。

你竟然进来了?!

成舟!

成舟在昏倒前似乎听到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怒吼和何生叫他的声音。

“你认为他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

“应该还在睡吧。”不太确定的声音。

“没用的东西,不过被吸了一点阳气就睡到现在。喂!你再不起来公司要开除你了。”小孩嚣张的尖叫声。

“那个……可不是一点。”声音小小的,即想申诉又有点害怕的感觉。

“对了!差点忘了,你好像也吸食了不少啊?”凶巴巴的童音。

“我、我是没办法,我也不想的,真的!我是为了抵抗那个地缚灵才……”

“才什么?你说啊!哼!趁我不在家一个个胆大包天。如果不是看在你有点小功劳的份上,早把你和那个怕死鬼一起吃了!”

“我……我……”

可怜的何生,你现在知道这个小鬼有多混蛋,我这个爹当得有多辛苦了吧。

成舟嘟囔着,嘀咕着红叶的坏话,翻个身又睡着了。

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男人再次睁开眼睛,瞬时被耀眼刺目的阳光扎得溢出眼泪。

是哪个笨蛋把窗帘拉开了?这还让不让人睡?

“……红叶!”

死小孩你为什么不喜欢睡懒觉?你知不知道普通小孩都喜欢睡到太阳晒ρi股才起来?我是你爹,你应该起得比我晚才对。

成老爸在心中狂吼。不明白到底是哪个基因错乱,导致有不爱睡懒觉的小孩出现。

“­干­嘛?”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门前出现。

“把窗帘拉上……”成老爸呻吟似地说道。

小小的身影走到床前,戳戳他的脑袋,“喂,老头,你知不知道今天星期三?”

成舟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跟这种小人生气。

“几点了?”热乎乎的被窝实在不想出来。

“十点半。”

“嗯……啥——?!十点半?!”某男狂吼一声掀被跳起。

“完了完了我死定了!今天约好十点和一个客户见面,下午还得和科长请假,这下肯定完了!红叶你怎么不叫我?”男人一边鬼叫一边用最快的速度穿衣着袜。

“老头,你觉不觉得有点头晕目眩什么的?”

头晕?目眩?

这一说好像是有点……

脚下一个趔趄,成老爸随即以很不优美的姿势摔倒在两人宽的大床上。

难道是睡太多了?

小小的身影爬上床,不客气的一ρi股坐在他老爸的肚皮上。

成舟睁开眼,只觉得眼前这张可爱得过分的脸蛋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怕。

小手伸到他的额前,又戳了戳。

“你是不是觉得戳你老爸很有意思?起来,我还要去上班。对了,你不是在医院的吗?小何接你回来的?”成舟试图让自己冷静。

“上班?不用啦,连周六周日在内你已经五天没去上班了。”

“什么?!你说啥?!”

“我说你不用去公司,反正已经五天没去了。”

……五天无故欠勤?成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咳,成哥你醒了?”门外出现一名瘦削的年轻男子。

五天没去公司不把我开除才怪!我怎么会五天没去上班?怎么可能?

成舟脑子转不过来,只觉得越想头越疼。

可惜就这样还有人不放过他。

“喂,你知不知道你睡觉会说梦话?你知不知道你五天内说了多少梦话?”小手继续戳他。

“成哥……”

“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戳我……哇!死小孩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死小孩贴近他的眼睛,­阴­森森地睨着他。

“你知不知道你说了什么梦话?”

“什么?”成舟伸手想把小鬼推开。

红叶深吸一口气,“……你竟敢在梦中大骂我,你说了五天的梦话竟然全是在骂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我从头骂到脚、从里骂到外、从上骂到下,你说谁基因突变?你说谁不识好歹?你说谁欠揍、欠教训?你说谁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你说谁是没人要的死小孩?啊?你说!”

抹抹脸上的口水,过了好半天成老爸才反应过来。

“我真的这样用梦话骂了你五天?”

红叶用冷哼代表回答。

“……我果然还是一个诚实老实的人啊。”男人感叹。

红叶眼光一变,变得凶狠异常。

摸摸红叶的小脑袋,男人道:“让你老爹我眯会儿,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睡了五天,怎么这么困?……我是不是真的睡了五天?”

“当然!”

成舟焉了,双手一摊,两眼无神。

“完了完了,我肯定会被公司开除。呜呜……我的命好苦啊!为什么我好好的会睡上五天?我的工资,我的奖金,这可让我以后怎么活啊。呜呜……我的存款可全部交了房子的头期款,呜哇!”男人抱头痛哭。

“成哥,那个……”

“儿啊,你老爸对不起你,你走吧,去哪儿都行。你爸养不活你了,去你­奶­­奶­那里吧,去吧去吧……呜呜……”男人一边哭一边挥手。

“哭!哭你个大头鬼!你还不起来真准备睡到死吗?”小孩不但嘴巴恶毒,还伸小蹄子踢人。

“小小年纪嘴巴不要这么毒。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怎么会摊到这种儿子?老天爷你耍我是不是?”

大男人难听的呜咽声,加上小孩子特有的尖锐的叫骂声,在房中形成了一曲特殊的交响乐——杀死人不赔命的那种。

门外的年轻人眼看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终于鼓起勇气,咳嗽一声大声喊道:“咳!成哥,你多睡一会儿没关系,我已经代你向你们公司请过假了。”

交响乐嘎的一声停止,一大一小一起向声音发来的方向望去。

一看到何生,成舟的脑门就像被谁打了一棍,一敲一振下被故意遗忘在某个角落的某个晚上的记忆也如潮水般全部涌回脑海。

我可不可以不用想起来……

成舟呻/吟着,拉起棉被捂住脑袋,一心想要逃避现实。

半个小时后。

呈呆滞状的成爹坐在客厅的餐桌前,木然地看着成红叶在他面前大吃大喝,再低头看看面前的一碗稀粥,委屈的目光投向成家现在的大厨兼管家——仍旧是一身格子衬衫牛仔裤的何生。

“小何……”

“成哥,不是我不让你吃,而是你睡的时间太长,肠胃还不能适应,先喝点粥垫垫,等晚上再给你做些好吃的。”

“小何,我不是问这个。”

“哦,你是问我什么时候搬进来的吧?我已经搬来了,你就甭­操­心了。红叶每天都吃得饱饱的,早中晚我也有接他上学放学。”小何笑得很单纯。

“小何!”成舟捂住脑门,“我都想起来了。”

“是么……”何生快速地瞟了一眼正在啃鸭脖子的红叶。

“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睡上五天?还有那个、那几个鬼还在不在?”

“成哥,你身体刚好,还是不要想太多,等……”

“跟他说好了。否则他每天疑神疑鬼变成神经病怎么办?你没见他已经两眼无神、面目痴呆、印堂发暗、走路都走不稳?”

成舟看到桌上有块抹布,心想用抹布塞儿子的嘴不知道算不算虐待?

“成哥,你吃饭,你一边吃,我一边跟你说。”

得到红叶的允许,小何这才一五一十把那天晚上后来发生的事情说给成舟听。

“晚上,我正在大门上睡得香,突然感到那个地缚灵的气息变强,猜想他可能想对成哥你不利,于是……”

“等等!”成舟眉头皱成川字,“你刚才说什么?你在大门上睡得正香?你好好地睡大门上­干­啥?你能睡得上去吗?”

“成哥,你不会还不知道吧?”这下轮到何生一脸惊讶。

“知道啥?”

“其实我并不住在对面,上次骗你真不好意思。不过我以为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就住在你家大门上。”

“你说什么?你住在大门上?哈哈!哇哈哈哈!”成舟愣了愣,突然放声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何呀,你要开玩笑放松一下我也不介意,但不要开这种一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玩笑好不好?”成舟连眼泪都笑出来。

“成哥……”何生的脸­色­变得难看。以为这个人什么都知道了,结果这个人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你不会连我是鬼魂都不知道吧?”

嘎?笑声立刻止音。

“小何,你觉得耍你大哥我很好玩么?”成舟放下调羹,板起脸。

“白痴。”有人很清脆地吐出两个字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成哥,我没骗你。如果不是你,我甚至连这扇门都进不了,以前那几个住户出事之前我也想提醒他们,可是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我,我又对付不了住在这房子里的凶灵,所以只能眼睁睁看他们……”

“等等等等!你慢点说,麻烦你从头说,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成舟觉得自己的头从来没有这么大过,而且里面针刺似的疼。

何生叹口气,真的从头慢慢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萌萌们的轰炸和大家的留言~~

关于定时更新,因为存稿箱有些问题不能替我解决,我只能选择手动即时更新,这样想固定一个时间就比较困难,还请谅解,合掌!

不过我一般都会在23点前更新,这个时间来肯定是能看到新篇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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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话说何生和亲戚一起来到这座人口一千多万,有着悠久历史,如今古今交杂在一块儿的所谓国际­性­大都市里打工。

何生第一个工作就是给该市位于三元街、一名字俗得不能再俗的住宅小区“金宝花园”做完工扫尾工作,主要工作是拆脚架和贴壁砖。

而这个金宝花园就是成舟父子俩如今住的住宅小区。

这份工作直到结束都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只是有天傍晚,何生下脚架比别人迟了些,在某栋楼的九楼稍微停留了一会儿。在他转身的瞬间,他发誓他看到一名瘦高男子站在黑洞洞的楼层里看着他。等他再回过头去,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人虽然不见,但何生却对此人留上了心。

“你说你母亲在你们家乡是跳大神的?”成舟脸­色­怪异。

“呵呵,”何生笑道:“真的说起来,我妈应该算女道士才对。她小时候一直跟着乡里一个野道士修行,我妈说是外婆家穷,养不起她,就把她送给那个野道士做徒弟。野道士年纪大了,靠我妈照顾日常生活,作为交换他就负责养育我妈。

后来我妈嫁给我爸,农闲时就帮人家跳跳神、抓抓鬼,乡里的人也都信她。我自小跟她学这些又亲眼见过,所以也相信。”

“我原来也不信,现在……”成舟哭丧着脸,挥挥手,“你继续说。”

何生接着说道:

因为留了心,后来金宝花园这栋房子招租时,他就跟几个乡亲一起把这套房子合租了下来。一开始他也没有想得太严重,只是想就近监视那个鬼看他会不会害人。

如果会,他就准备收了他。

可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鬼的力量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得多!那人死时的强烈怨气把他直接转化为了厉鬼。

眼看那厉鬼要伤害同住在九一四室的其他人,无奈下,何生开始和他斗法,还只能悄悄进行。

但那只厉鬼实在太厉害,到最后他竟然被他打成重伤,且被他趁虚而入用­阴­气伤了他的内脏。

死后,何生因为不放心他的乡里乡亲,也担心那只厉鬼再做恶,他便想法躲过了地府拘拿,选择在阳世逗留。

但因为那只厉鬼布置的结界厉害,让他只能附在九一四号大门上,不能往内进得一步。

短短几个月,无论他怎么警告,一个又一个住户或死或伤在那厉鬼手中,那厉鬼也不知从何处得知利用他人­精­气和魂魄练功能增强自身力量,故在屋中或死或伤的四个人的灵魂除了何生外,全部被困在屋中供那厉鬼修炼之用。

“这只厉鬼同时也是一只地缚灵,他力量虽大却不能离开这套房子。住在这房子里的人只要能走出大门也就逃出了他的势力范围。所以我一直在提醒那些住人,希望他们能早日搬离这套房子,只要他们在听到我敲门的同时打开大门,我就能暂时阻挡住那厉鬼,好让住户逃脱,可是……”

何生的脸上露出哀伤。他一心想救他们,却总是看到他们­肉­体被害死、灵魂也被困住。

何生还想往下说,却在看到成舟表情后住口。

这人……怎么了?

成舟呆呆看着何生,眼睛一眨不眨。

“成哥,你不用怕,现在那……”

“你是鬼?”成舟右手悄悄的、无意识地抓起桌上的调羹。

红叶瞟了他一眼,冷笑一声,继续啃他的鸭脖子。

何生苦笑,“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何生明白这人在担心什么,枉他以前还以为他有多厉害,还打算靠他除魔收鬼,原来也就一平常老百姓,还……特胆小。

“你、那个你……你是好鬼吧?”成舟发誓自己腿还是硬的,这不,抖都没抖。

何生微微一叹,“你放心,成哥。我不会轻易伤人,因为我并不想被地府抓住丢到十八层地狱里历练一番,也无意吸你­精­气增添功力。如果弄个不好堕入魔道,更非我所想。”

成舟暗里大大松口气,背脊一挺又恢复一家之长的风范,趁勇气仍存,伸手大力一拍何生肩膀,大声笑道:“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大冷天的天天都穿同一套衣服。要不要大哥我烧两件衣服给你?是不是用纸做两件就可以?不用买真货吧?”

“当。”什么东西掉到桌面上摔成两半。

“喂,老头,你拍鬼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拿着调羹拍?”

“死小鬼!你叫谁老头?再敢叫一声试试看。”

何生赶紧打圆场,在两人吵起来之前把话头接了下去。

本来不能进入这套房子的何生却在成舟的拉扯下轻易走进那厉鬼布下的结界中,并开始能接触到实物。对此,何生一直以为成舟是一高明的道士或在凡尘中修炼的高人。

成舟对此很得意,虽然他根本不明白到底是何故。

因为这个想法,故而在红叶住院的那天晚上,何生便大胆地让成舟一个人留在了屋中。

等何生感觉到危急,已经是那厉鬼吸了成舟不少­精­气之后。

见成舟已经昏倒,何生无奈,为对付那厉鬼,只得也吸食了一点成舟的­精­气好增强自己的力量。

成舟听到此处冷哼了三声。

何生连忙赔礼道歉,表示自己是怎样怎样的无奈,不过也幸亏如此,那厉鬼终于给他赶走了。

“赶走?你不是说他是地缚灵么?他怎么能离开这套房子?”成舟嘴里喝着粥一边提出疑问。

何生道:“原本他应该离不开才对,但他确实离开了。我怀疑……”

“啥?”

“我怀疑可能是因为他吸食了你不少­精­气的缘故。力量变大的他便挣脱了束缚去了外面的世界。”

“这样啊。这样也好,省得家里不安生。小何,照这样说,那现在这个房子是不是就­干­净了?对了,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老太婆鬼?满脸皱纹、头发花白,就躺在浴室的地砖上。还有……她好像没穿多少衣服……”

成舟想起那个老太太赶紧又大大喝口粥,他越怕胃口越好!

何生偷偷瞄瞄开始对粥感兴趣的那个叫成红叶的小毛头。

他记得红叶一回来就冲进了浴室,等他出来时浴室里已经什么鬼都没有了。

当然在这之前,如果不是看他守在成舟身边正照顾他,很有可能这屋子里第一个被消灭的鬼魂就是他何生。

想到红叶这几天天天围着他打转,在他身边嗅来嗅去的馋样……

“成哥,你醒过来真好!”何生从心底感激,立刻起身为成舟把粥碗添满。

红叶敲敲碗边,示意自己也要。

“不准敲碗。”成爹训斥儿子。

不知道成哥知不知道红叶的能力?应该知道吧?毕竟是他儿子嘛。不过看他对自己一直毫无所觉,也许……

“现在这套房子里,除了我,就没有其它鬼了。”想了想,何生这样答道。

至于另外的一只生灵、一只枉死鬼,则在那厉鬼离开屋子后,各自去了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剩下一个比厉鬼还强大的……他儿子应该不是鬼吧,至少看起来不像,虽然他也看不出红叶到底是什么。

“何生!”成舟激动得侧过身一把握住何生的双手,“有你在这个家实在太好了!你放心,明天我就把你的牌位供在我们家,让你正大光明地呆在这儿,就算阎王爷来拉人也不让你走。”

这样善良又勤劳还能护人的鬼到那里找?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留下。以后如果谁想打他这套房子的主意,他还可以请何生帮忙吓吓对方,嘎嘎,养这么一只鬼多划算?

“这可……真谢谢成哥了。不过,等那个厉鬼一被解决我就打算去投胎,应该不会烦劳你很长时间。”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那么急着去投胎­干­吗?好歹在我这儿呆上几年嘛。你是不是嫌我待你不好?我明天就带你去买衣服,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烧给你。你要不要纸钱?我买美元烧给你好不好?还是元宝?金的银的?”

“不用,我住在你这儿,用不了这些东西。成哥你……”心思单纯的何生没想太多,只是被成舟突然的热情弄得手忙脚乱,拒绝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好。

“爸爸,我刚才好像听到何生哥哥说那只厉鬼还在外面游荡,不晓得他会不会跑到爸爸的公司?而且我听说厉鬼都很小心眼,一个个特喜欢报复!”小孩的声音粉天真。

“爸爸,我看你明天上班的时候要小心点。比如乘地下铁记得不要太靠近线路边,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等绿灯,吃饭的时候看看碗里有没有玻璃渣,走路的时候要抬头看看天上有没有掉花盆,噢,还有别忘了看脚下,免得掉进没盖子的下水道。爸爸,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啊!要不要我陪你去上班?”

看看,这儿子多孝顺!

因为儿子太孝顺,提醒了他诸多人生路上的坎坷意外,让当人老爸的成舟大哥第二天出门的时候简直战战兢兢,走一步看三下,花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才到达公司。

犹豫了半天成舟才推开那扇玻璃门,他怕玻璃突然裂开砸到他。

“早。”

“早。哟,成舟你总算来了。听说你这段时间在坐小月子不能来上班?怎么样,有没有好些呀?”

王昆亮!

为什么每个人命中都要有几个和自己特别过不去的人?成舟默不吭声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

不过几天没来,桌子上就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又不是不来了……怒!

“请问这些东西是谁放在这儿的?”

“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工作太多资料也多,实在没地方放借你桌子放一下,反正你桌子上也空得很。没有事做的人就是好命啊。成舟,麻烦你能不能帮个忙,帮我把这些资料挪到我桌上?我等下要去和总监见面没时间整理。”说着王昆亮就往办公室外走,“对了,千万别把这些资料搞乱啊!”

什么没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才到上班时间,不就是出去吃早饭吗?吃到臭虫才好!

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忍!

办公室其他人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没一个人多嘴多舌。

成舟来来回回搬了三四趟,总算把桌面清理­干­净。

离上班时间还有一分钟,成舟的搭档、算是社会新鲜人的李加诚推开了办公室的玻璃门。

“你来上班了?身体好些没有?”

“谢谢,好多了。”成舟对李加诚露出微笑,有人关心总是好的。

“你再不来,我就叫科长给我配人手了。工作一大堆全压在我一个人身上,弄得天天加班,下班都没时间约会。前辈,我女朋友跑了你可得负责。”

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只有我特别老实?想当年我做新人的时候哪敢对公司前辈这样说话?不是存心找骂嘛。

成舟也想摆摆前辈的威风骂李加诚两句,嘴巴张了张。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们把工作交接一下吧,今后让你尽量准时下班,呵呵。”

李加诚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也不客气,立刻把手头上积累的工作全部扔了过来。

成舟苦着脸,揣着不安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人善被人欺啊!

“成舟!小心!”

什么?成舟抬头。

“咔啦。”身边玻璃门中的玻璃脱离门框向他倒下。

成舟张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一整张厚厚的玻璃向他倒来……

“你要呆到什么时候?你就坐在跟前,门倒了都不知道要扶一把?!”李加诚一脸忍耐,双手撑着玻璃门怒喝。

全办公室的人集体鼓掌——李加诚接的漂亮啊!那窜过去扶玻璃的速度绝对超过世界百米冠军。

成舟醒来后的第二天。

因为是经销部,大多数的销售代表都在外面跑业务或者待在客户处处理事情。

到上午十一点,经销一科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不到四、五个人。等科长也跑出去后,本来偷偷摸摸地上网啦、聊天啦等偷油行为也变得光明正大起来。

可惜成舟不但不能如同往常一样享受这难得的偷油时间,相反还随着人越少越少也变得越来越不安。

神经越绷越紧,不停转头四看,尤其是身体背后,总觉得有什么粘在后面。每隔三五分钟,他就忍不住回头看看自己背后。

刚开始还没有人注意到成舟的怪异,但见他回头次数太多,坐在他对面的总务陈颜终于受不了地开口问道:“成舟,你老往背后看什么?”

“呃,没……我没看什么,只是后面人来人往的觉得不太舒服。”成舟讪笑,低声回答。

陈颜送给他一个白眼,“又不是第一天坐在那里,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呢。怎么不跟科长提,让他给你换换位置?”

“提了啊,科长也说换换换,但换了快四年,新人都进来好几个了也没见他给我换。”成舟小声抱怨。

“这倒也是,这位置换给别人,别人也不乐意。哎,不说这个了,对了,成舟你有没有看这两天的新闻?网上都快传遍了!”

什么新闻?成舟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元旦,双更回报,下一章节正在修改中,晚上18点左右可以上传。

感谢所有萌主,你们让我在12月份时还没入v,就有了三百出头的收入,真的很高兴^^合掌感谢!

也感谢所有留言和看故事的读友,敬请期待新文第三卷!

jcche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31 18: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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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小陈你说的是不是本市建筑业龙头双友建筑公司总裁的事?”通道对面的销售主管老张搭话道。

“对对对,就是他!看到没有?那死得惨呀!电视台说为了怕影响太大,都不给播放现场。”陈颜不住摇头。

“它不给播又怎样?网上还不是连照片都贴出来了。啧,这女人的样子好丑!”办公室剩下的另外一名职员卫巍起身到饮水机边倒水,顺便就走到陈颜身边凑头一起看网上的照片。

“哪里丑了?人家可是两年前的本市选美小姐第一名!当时市长公子和几个财商界光棍为了她,争风吃醋弄得满城风雨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卫巍耸肩,“我又不像你,尽对这些小报绯闻感兴趣。”

陈颜一肘子捣向身后。卫巍反­射­神经好,腰腹一收,嘿嘿闪过。

“人死了,再漂亮也看不出来。”老张也凑了过来,科长不在他最大。

又死人……这世上死人怎么这么多?成舟一边翻资料一边嘀咕。

“废话!不死人地球早爆了。”老张张口就骂。

哎?成舟抬起头。

“成舟,不是我说你,你要说话不要含在嘴里说好不好?这样又听不清楚,又感觉你像在说人坏话一样。有什么就当着大家面大声说出来嘛。”陈颜叹气。

我本来就不想说给你们听!谁知道心里嘀咕嘀咕嘴里就冒出来了。

“小陈你说再多也没用。成舟这人就这样了,我看他这辈子也不会有多少出息。你看他那个搭档小李,人家才来多长时间?现在都可以单飞。成舟你说你在一科做多长时间了?快四年还没一次升迁。我们这科就连科长都没你在这时间长。”老张冷笑。

我真他­奶­­奶­的讨厌这只章鱼!老子不能升职至少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你。尽在人背后说人坏话!你还不是四十多岁就才混了一个主管,有什么了不起!

“话不能这么说,成舟也很努力嘛,只是我觉得他可能不太适合做业务。”卫巍瞅着电脑荧屏随口道。

切!就会做好人。我不适合你适合?老子祝你做一辈子业务员!

“我也这么觉得。成舟,你说你要不要和公司说说看帮你换个部门?比如总务或会计什么的,或专门坐办公室的工作也行,况且你现在又有孩子要养。”陈颜的态度看起来颇为认真。

“这个……”成舟苦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也不是想做业务员才做这份工作,如果不是当时找工作除了业务员的工作最好找……

“咦?万祥玉和肖彬彬不是一起被摔死的?”卫巍惊叫。

“当然不是。”陈颜推开卫巍握住鼠标的手,找到该新闻打开。

“看!”

“恶!”

卫巍老张两人同时发出恶心的呕吐声。

成舟看看对面三个人,再看看自己的电脑,一大堆不下百封的工作电邮!想凑热闹也没了兴致。

“成舟你来看,来啊来啊,包你看了晚上做噩梦!”陈颜连声招呼。

那我为什么要看?心里虽然这样想,人已经离座走到陈颜办公桌前。

张余“好心地”点了放大健。

成舟眼睛直了!

这人也死得太惨了吧?!

一副照片占了屏面一大半。

一根粗粗的木­棒­,看起来就像工地上建筑材料的一部分,方方正正被刨得雪白平滑大约有一米长。

一个男人,一个无法看清他长得是俊是丑的男人,勉强可以从衣着分辨出这人大概属于青年期。

为什么无法看清他的长相?不是照片照的模糊,相反还清晰得让人想吐!

男人大张着嘴巴,那根粗粗长长的木­棒­就Сhā在他的嘴里。

木­棒­从男人的颈后穿透而出。

张开的嘴巴嘴­唇­向上大大翻开,上排的牙齿几乎全没了,牙床一片血­肉­模糊。撕裂的嘴角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弧度,看起来就像一种很做作的笑容。

“这不是合成照片?”成舟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声音竟然还很平和。

“不是。”陈颜摇头,把画面缩小。这照片看了实在让人很不舒服。

“昨天这照片一登出来就给人删掉,八成是网警。今天打开竟又登出来了。成舟你没事吧?”陈颜拉拉成舟的衣袖。

成舟一个激灵,随口回道:“没事没事。”随即赶紧把目光从屏幕上强行挪开。

挪开是挪开了,但不到一会儿,目光又不由自主再次扫过去。明知可怕,却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给他看看那肖彬彬的照片。”老张坏心道。

“算了,别看了。小心等下中午吃不下饭。”

“给他看给他看!成舟怎么会吃不下饭?他一顿能吃三碗。”老张朝着成舟嘿嘿笑。

看就看!怕你不成?

陈颜也是喜欢凑热闹的人,见成舟没有离去,依言把该页面点开。

“这个还好一点啦,就是摔死时的样子太难看。”

还好……。成舟瞄了一眼放下心来。

也就是普通从高楼上掉下来摔死的照片。

照片上只能从裙子长发上看出死者是女人,但基本上看不出死者的原貌。

“肖彬彬,我听过这个名字,两年前电视里经常放她。真的是她么?自杀?”成舟觉得有点可惜,这肖彬彬可是个大美女。

“不知道,现在还在调查。”陈颜回答。

张余、卫巍看离午休没多长时间,跟陈颜打了招呼,一起拿钱包下楼吃饭去了。

成舟抬头看了看办公室墙壁上挂的时钟,还有十五分钟才到十二点。他也想走,又不敢。

“这两个死人是什么关系?”成舟想问陈颜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据说是情侣。一个死在自己公司的楼顶,一个摔死在该楼楼下,怎么想都有关系吧?”陈颜说着,弯腰从包里掏出一个便当盒来。

成舟望之,苦笑。

那两张照片不知道是谁拍的?谁这么大胆敢拍惨死人的照片?应该不是记者吧,否则照片早就被拿去登在杂志报纸上赚钱了。也不可能是警察。

到底是谁呢?成舟一边想,一边迈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成舟——!”陈颜尖叫。

怎么了?

成舟转身,一盏日光灯从他鼻前划过,“砰”地打碎在墙边的立柜角上。

碎了一半的日光灯的电线还连在天花板上……

这天中午,成舟中午吃饭吃到一颗大沙砾崩了牙。摇头一晃,常有的事!

回到公司,倒水泡茶烫了手。吹吹,自己不小心。

下午和李加诚出门跑业务,刚出门,就撞翻了总监张恒手中的咖啡纸杯。嘿嘿,成舟傻笑,开始有一点点疑心是鬼来找麻烦了。

之后,成舟与李加诚跑了一下午业务没出任何事。可刚回到办公室,刚站到科长面前汇报工作,就被柜子上掉下来的纸箱砸到肩膀。

成舟满脸黑线,还好纸箱里没放多少东西。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成舟路过小街商店顺便买了一袋零食哄儿子,转头出门才发现商店老板娘没给他找钱。找老板娘要,老板娘眼皮一翻,你当老娘好欺负啊?给一块说给十块?再胡闹就叫警察!

成舟气急,钱已入钱箱,他总不能因为十块钱让警察验指纹吧?结果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时气昏头过马路不看红绿灯,被隐藏在暗处的交警逮到说教三分钟……

轰!成舟炸了。

“你他­奶­­奶­的什么烂鬼?有你这么整人的嘛!”

成舟垂头丧气回到家,把一天发生的大小意外说给家里的两只听。

红叶在他身边嗅了嗅,哼一声,晃走了。

何生比较好心,还知道安慰他:“成哥你别担心,你今天碰到的真的都是意外,我没从你身上感觉出任何负面的力量,看样子那厉鬼还没来找你呢,你再等等吧。”

成舟,“……”

成舟醒来后第三天,清晨八点半。

“你真的真的不要我陪你去上班?”

成家大门口这两天一到这个时候就会出现类似的话题,说话的人也一直都是一个还不到门锁高的小毛头。

“你当我跟你一样才四岁?你送我?我送你还差不多!好啦,快点去上学,不要说让人笑掉大牙的话。”

成老爸大手挥啊挥,要小何把不听话的小毛头领去上学。

都几点了还不去学校?以前是没办法,因为他上班时间和小学的上课时间不一样,每次都拖到八点半才把人送出门。

现在有据说吸了他的阳气后可以变成实体的小何接送小鬼,结果这小子竟然仍赖到八点多还不去学校。

“啊呜!”

“哇啊!”

成老爸惨声大叫,右手连甩,可怎么甩都甩不掉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腕上的可怕小孩。

“松口松口!你属乌龟啊?痛死我了!快松口!小何,快把他拉开!”

如果不是担心小孩不经揍,成舟老早一拳头挥上去。这两天他已经够倒霉,这小子还添乱!

何生哪敢上前把红叶拉开,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你说这小孩好好的,­干­吗张口就咬呢?

“发生什么事了?”

成舟一家三口齐齐向声音发出的对面望去。

是九一三室的住户,门只开了一条缝,缝中勉强可以看到一名中年男子藏在门背后。

“没事没事,小孩调皮而已,不好意思哈。”成老爸强颜欢笑。搬来快一个月,对面邻居的脸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不是鬼吧?

“这样啊……”对面的中年男人似乎安心了些,脸又多露出一点,“你是刚搬来的?这是你孩子……啊啊啊——!”

“砰!”九一三室的大门紧紧关上。因为关的太用力,门上有些灰都被震落了下来。

成舟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这邻居……不会是神经病吧?

何生咳嗽两声,摸摸自己的脖子讪笑。猜想那可怜中年人惨叫的原因八成是看到了他,谁叫自己当初活着的时候跟他打过不少次照面呢,呵呵。

“你要咬到什么时候?”成老爸目光落回咬住自己手腕不放的小小头颅上,忍怒皱眉。

小孩终于松开口,抬头的瞬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但很快就恢复了血­色­。

成舟看着自己手腕上一圈椭圆形的、完整深刻的牙印,都渗血了!

“你小子到底犯什么病?你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你……”

“砰!”

成舟脸都气白了。那臭小子竟然当着他的面把门甩上!

何生尴尬地站在大门口,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成哥,时间不早,你不是还要上班?”

上班?

啊!成舟抬腕一看时间,大骂一声,也顾不得其他,立刻丢下句“再见”,飞奔电梯而去。

赶到公司恰巧九点整。

抹把汗,还好赶上了。

一路急赶倒忘了恐惧。

还没坐下,李加诚已经把一天的工作安排扔了过来。

汗,自从病假归来,本来应该是他每天安排的工作日程表就被能­干­的李加诚接手,到现在还没换过来。

成舟见他没有换的意思,提了一次也就不再提起。

今天主要是跑外务,下午四点半和一个客户约在公司见面。这个客户还是李加诚单方面开发出来的。

成舟概叹长江后浪推前浪。

也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做业务员?可现在换工作,他适合做哪行?

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结果大半天的外务跑下来……居然安然无事?

下午四点,两人往公司赶。

地铁上,李加诚抬眼扫了扫成舟拉着吊环的手腕。

“你女朋友?”

“哈?”

“你女友很热情嘛。”李加诚小声轻笑。

成舟一头糊涂。顺着李的目光望去才明白对方在调侃什么……赶紧把袖子往上拉拉。

“我哪有什么女朋友。是我家那个小捣蛋,早晨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张口就咬!”

“你儿子?”李加诚惊讶之余不禁笑出声。

“对了,你儿子现在怎么样?我是说他身体上有没有什么不适?”

成舟想了想,自动把营养不良那段意外排除在外,摇摇头。

“真的?他难道没有头昏目眩?或者变得嗜睡,或者无­精­打采?”

成舟很奇怪地看了一眼李加诚。

“你很希望我儿子生病是不是?”成老爸的语气中不由自主带了些怒意。他那儿子再捣蛋,可也是他儿子!

李加诚连忙摇手,“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个小堂弟?”

“嗯。”

“他在临去之前的一段时间,就……突然变得很不健康。原来他身体很好的,可是……”李加诚低下头。

看对方那副颇为伤心的模样,成舟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路沉默,直到到站。

从地铁站出来时,李加诚忽然开口:“那个何老师……叫你儿子离那个图画老师远一点。”

“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有人和她太亲近。”

“啥?!”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他妈直接,也不想想我儿子才四岁!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15

到达公司时陈颜告诉他们,他们约好的客户已经在会客室里等待。

成舟注意到陈颜的表情有点兴奋。

“贵人啊!”

什么?

“那位客户。”陈颜显然还沉浸在兴奋中。

“什么贵人不贵人?这年头还分什么贵贱高低?哪个人不都是一样?兴奋什么!”老张啰嗦道。

“话虽这么说,可那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嘛。”陈颜不依。

成舟在心中暗骂,也不知是哪个圣人说的人无贵贱之分。鬼扯!纯属自我安慰!

人要无贵贱之分,那你们拼命往上爬、拼命多赚钱是为了啥?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会自甘平凡?这世上又能有几个人真正做到待天下高低贵贱者完全一样?

你张余嘴巴上说的好听,见到财大气粗的老板、公司的上层,腰就弯得跟人孙子似的!就连科长你见了还不是点头哈腰敬香烟。

人类要真的做到无高低贵贱之分,首先就得没欲/望。可是谁能做到无欲无求?

成舟心中清楚自己就一小人物小市民。他虽然还不至于到见钱就是爷,至少他懂得人与人之间永远不可能平等。所以他也不跟人谈什么大道理,把自己心态放正,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对了,差点忘了。加诚,刚才总监打电话来找过你,好像有急事的样子,让你回来就上去找他。”陈颜对走回座位的李加诚喊道。

“急事?是不是关于双友建筑公司订的那批货?”李加诚站住脚步回头。

“好像是。”

双友建筑公司?成舟眼中出现问号。

李加诚显然不想多谈,避开成舟目光,简单交待两句就往楼上赶。

“别看啦。你当别人跟你一样木楞哪?那是李加诚在你生病请假期间自己跑出的业务,没跟你说当然是不想让你抢功。结果双友建筑的总裁却出了那样的事,他不急才怪!听说是蛮大的订单,也不知签了没有。”

陈颜说到这里才放大声量:“好啦好啦,别露出这种丧气的脸­色­,里面还有个客户在等你呢!去,打起­精­神来,争取把这个客户拿下!”

陈颜很男人气概的一拍成舟肩膀,算是给这个没用的男人打气。

对,双友建筑公司的业务有什么了不起?说不定过两天这家公司就倒了呢!

正好李加诚不在,如果我能凭一个人的力量把这个客户拿下来……哈哈!

转瞬间,男人又重新昂首挺胸,拿起资料大踏步走向会客室。

陈颜抱臂在后面轻轻一叹。这个成舟啊,简直就跟蟑螂一样百折不挠。说好听点叫想得开,说难听点就是一傻蛋!

成舟站在会客室门口掠了掠头发,整整领带,确定仪容无异,这才轻轻敲响会客室的门。

“请进。”

成舟转动门把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正中央的男子。

成舟现在有点明白陈颜刚才为什么会那么兴奋了。

同样身为一名男子,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名男子真的是万中选一的出众。用句很俗的话来形容就是:哪怕他站在一万个人当中,你还是会第一眼就看到他。

论英俊,眼前的男子也许不是超一流的。但论气质、论气魄,这男子绝对可以和皇室王族、总统主席级别的人同排共坐且不会有一丝逊­色­。

生来的贵人啊!

看看,我要和眼前这位并排站,十有十个会认定我是他跟班。

不知道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移驾屈就,亲自到这里谈生意?

一般这样的人物不都是我们三拜九磕还不一定能见到的么?

抱着疑问,成舟堆起满脸笑容走近该客户。

“你就是成舟?”

“是。您好,这是我的名……”

“坐。”命令形。

成舟双手拿着名片不知道递出好还是收回好,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讪讪地放到桌面上。

“你认识我吗?”

“不,不认识。请问您是……?”成舟的ρi股只有三分之一坐在沙发上,大半个身子都往前探着。

“知道双友建筑公司吗?”

“知道。”

对方冷眼看了他半天,看得成舟浑身起毛,这才开口道:“我是他合伙人。”

“啊,久仰大名。”成舟顺口习惯地说出。

“你知道我名字?”对方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表情。

“不,不知道。请问您贵姓?”成舟讪笑。

“李。”

“李先生,咳,那就让我们来看看我们公司可以给您提供一些什么货物吧。不知道李先生对哪方面感兴趣?电子产品?机械?还是高智能?”

对方用一种眼高于顶的姿态望着他。看他把介绍资料摆满一桌,一直等到他词穷,才开了尊口。

“你离我太远,我听不清。坐到这边来。”李先生拍拍身边的沙发。

“噢,那……好吧。”

成舟转了个方向坐到该客户左侧,继续努力探听对方需求。

“你们也提供多功能Сhā座?”李先生拿起一张说明书。

总算听到对方主动提起一样商品,成舟立刻打起十万分­精­神。

“是的。鄙公司可以提供各种电子部件,多功能Сhā座也是其中之一。我们公司提供的Сhā座由我厂自主研发、制造,目前远销海内外,据调查,百分之九十九点七的客户使用本产品六年没有出过一丝故障;三年以下使用期,可以达到百分之百的满意度。绝对保证质量。您如果感兴趣,我可以再去调一些更详细的资料过来。请稍等。”

成舟刚站起身,右手腕就被人一把拉住。

这人手掌好冰!成舟打了个冷颤。

“不用,这些就够了。”说完,李先生很快就把成舟手腕放开。

没办法,成舟只能乖乖坐下。

李先生闭眼,抬手按了按太阳|­茓­。

“我帮您换杯咖啡吧。”

“不用。”

李先生睁开眼睛,直直看了成舟大约有五秒钟,就在成舟忐忑不安想要找个话题抬场面时,对方不等成舟开口就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全部都是关于线路如何配置、Сhā座埋高埋低、防湿防潮如何进行等专业方面的问题。

成舟有点应付不来,心头开始企盼李加诚能快点到来。

“你手腕上的牙印谁咬的?女朋友?”李先生的手指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在成舟手腕上轻轻掠过。

成舟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是的。”男人苦笑,怎么人人都以为是女朋友?如果真是女人咬的倒好了。

“是我儿子。”

“你儿子?”李先生微微挑起眉。

“是啊,小孩子还小不懂事,抓过他老爸的手腕就用来磨牙。哈哈!”

“磨牙吗……”

成舟觉得自己眼睛肯定出问题了,他怎么觉得李先生看起来像在冷笑?

李先生侧过头,一点点贴近成舟。

“你是谁?”

成舟的耳边响起低低的询问。

李先生?你不觉得……这姿势、这声调有点暧昧?

成舟背都僵了!麻烦你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

“那个、那个……李先生?我是成舟。您……没事吧?”挪挪挪,尽量不使人注意地往旁边挪。

李先生在他耳边发出轻笑,“我知道你叫成舟。我在问你为什么会如此……嗯,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我?

“你知道么,你……很吸引我。让我忍不住主动跑来找你。”深深吸口气,李先生泄/出叹息一般的声音,“你的味道闻起来真好。”

“哈!哈……呃。”成舟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呢,还是该立马逃跑!

难得出现一个欣赏他的人,还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任何人都喜欢被别人肯定、被别人赞赏,成舟也不例外。但……对方为什么是个男人?

我是说男人称赞男人的话语应该不是用这种语气、这种词汇吧?

“李先生,刚才您问的几个问题我不是特别懂,我找个专业人员给您详细解说一下,您看好不好?”李加诚怎么还不来?

“你想逃跑?”李先生抬起头看进他的眼睛。

“逃跑?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逃跑?李先生您真会开玩笑,哈哈!”天爷!我这算不算被­性­/­骚­扰?李加诚你他妈/的跑哪儿去了!

成舟这时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进门前还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单独拿下这个业务,巴不得李加诚不来才好。

“别以为你身上有了别人的印记,我就对你无可奈何。只要我想,这点力量还无法阻止我。”

李先生忽然紧紧握住了成舟的右手。

“李先生你!”成舟毛了,用劲想要摆脱掐制。这哪里是什么贵人?根本就是一脑子有问题的变态!

他妈/的死变态你要­干­什么?还不快给老子放手!

握住他的手掌越抓越紧也越来越冰。

成舟浑身一个激灵,不知道是不是血液被压迫的关系,他感到自己的右手腕被抓的地方变得越来越热!就好像全身的热量都集中到了那里。

“倒还有些道行,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儿子到底有多厉害。”

我儿子?

李先生另一只手抓住成舟的下巴强行抬起,让他露出毫无防守的颈项,冷笑一声,靠近。

“你要­干­什么?!”

成舟再也顾不了外面就是办公室、这里是他工作的公司,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扯开喉咙就大叫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砰!”

这是成舟今天之内听到的第三次摔门声。

但这次不同于前两次,前两次是关,这次是开。前两次让成舟不爽,这次简直要让成舟感激涕零。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说完,来人就要带门走人。

“李加诚——!”你他妈敢给我走试试看!

李加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冷静地关上门,非常平静地问:“成舟,你不是自愿的吗?”

“你姥姥才是自愿的!还不快把这个变态给我拉开!”都在掐我脖子了你没看到吗?

“哦,原来如此。既然这样……”

李先生自从李加诚进来后就一直在凝神看着他,那神情看起来就像在戒备什么。

“咳,这位先生,我记得我今天约的客户不是你吧?能不能麻烦你把手从我同事身上挪开?”

李加诚隔着沙发礼貌地道。

“你是谁?”

又是同样的问题。成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变态脑子肯定有问题,那看似高尚的气质百分百属于病态的一种。

“他是你本家,说不定你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都姓李。哇啊!”这时候还有心情耍贫嘴的成舟突然发出惨叫。他的手腕要烧着了,好烫!

“成舟!”

有人叫他。

疼得额头冒汗的成舟抬起头,咦?李加诚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边来了?

还没等他开口问,后脑勺一震,眼前一暗,脑袋搭下了。

“成舟?成舟你醒醒?”

谁?别晃我……头好痛!

“成舟你醒醒!”

“唔……”成舟凭本能捂着脑袋睁开了眼睛。

吓!成舟吓了一跳。

面前挤了至少三四张脸孔。竟然连科长那张剃得双颊下巴一圈青的大脸盘也在。

“成舟你身体不好就在家好好休息嘛,不用勉强来上班。”科长拖长声音道。

“就是呀!快给你吓死了。”陈颜见成舟醒来连忙给他递上一杯水。

“我怎么了?”成舟满头雾水。对了,那个变态客户呢?

有人给他解答了。

“你还说!如果不是你在商谈中突然昏倒,我们怎么可能会失去这个大客户。对方一看你昏倒立刻找理由离开了,留都留不住。”李加诚在一旁抱着膀子不满道。

“算了算了,成舟也不是有意的。加诚你少说两句!”陈颜的­性­格注定让她站在弱者这边。

“他跑了?那个变态?”

“变态?”科长怒了,“你说谁变态呢!人家客户怎么得罪你了?你昏倒难道还是人家客户的问题?成舟我警告你,不要随便得罪客户。还有,立刻给我回去休息,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啊?科长不行啊!我不能老休息,家里还有一口子要我养呢。我没事,明天一定能来上班。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昏过去,感觉像谁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

“谁会好好地敲你脑袋?真敲聪明了我还得谢谢他。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好了,我说明天你不用上班就不用上班。”

“科长,我真的没事。”成舟急啊!再请假,别说这个月的工资拿不到多少,年终奖金也会被大大影响。

“成舟,”陈颜张口。

“科长……!”成舟还想努力一番。

“今天星期五。”

什么?成舟两眼雾蒙蒙。

科长摇头,“我就说你脑子糊涂了吧,你还跟我争。快点回去吧,记得顺路到医院看看。”

成舟终于反应过来,今天周五,明天不就周六了嘛。

……我就说你这个工作狂怎么会好心放我假呢!成舟扶着沙发扶手站起身,试图回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一想就想到自己在“昏倒”前好像看见李加诚站在他后面,还记得这人似乎叫了他一声。

想着想着就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旁边抱臂而立的李某某。

这家伙不会为了讨好那个变态客户想拿大订单,故意打昏他把他卖给那个变态了吧?

怀疑怀疑!

李加诚坦然接受他的质疑眼神,甚至还自告奋勇道:“科长,小陈,你们先回去吧,今晚我负责送成舟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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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回家的路上,成舟有好几次想问他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但李加诚显然不是头脑简单的角­色­,没等他询问,就自动说出一番说辞,内容基本上就跟他刚才在会客室里说的一样。

可惜,被人骗多了的成舟压根就不信!

首先,摸摸自己后脑勺上一个不小的疙瘩,这明显就是人敲的!

再看那人的神态,哼!一看就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李加诚你就别骗我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呆!你说我昏倒我就真信?说!你把我敲昏过去后都­干­了什么?你和那个变态是不是商量好的?你小子行啊!做生意做到这种程度。你也太不择手段了吧?”成舟咬牙切齿怒瞪身边后辈。

李加诚显然深得太极­精­髓,一脸诚恳地道:“成舟,我从来没认为你呆过,相反我还认为你工作努力又认真。你生病不在的那段时间有好几位客户都问起你,还说你做事让他们放心。

虽然你的业绩不是很好,但你手上的每个客户基本上都对你很满意,也极少有拖欠货款的事情出现。我想,公司上面也应该看到你这点,所以才让你在贸易经销部最前线、也是业绩最好、掌握的大客户也最多的经销一科一直工作到现在。前辈,我很佩服你。”

“真、真的么?”原来我在客户间有这么好的声评?原来我对公司还是有很大的贡献?原来我在公司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么没地位?

成舟想笑,又拼命忍住。不能让人家以为自己接受不了表扬。

“咳,小李啊,其实你也不用太佩服我,好歹我在公司工作快四年,怎么也要比你多一些工作经验、多认识一些人。而且我相信只要你努力,你一定会比我更厉害,也会比我更有发展。

只是工作嘛,总不能太不择手段,你看那些客户为什么相信我?还不是因为我以诚待人。所以呢,小李你以后工作拉业务千万不要一心想着走捷径,脚踏实地只对你有好处不会有坏处。那个李变……李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光从李加诚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见他一本正经地回道:“那个李先生?我还以为是你的客户。我不认识他,今天下午约的客户也不是他。我看你们那么……亲热,还以为你们那个……咳。”

成舟当场犯急!

“鬼才他妈/的跟他有关系!那我问你,我怎么会突然昏过去?是不是你敲的?别骗我!我脑后面还有一个包呢。”

“哦,那个啊。”李嘉诚耸耸肩,“刚才在会客室不好说,你知道人多嘴杂,其实那是那个李先生敲的。”

“他敲我?为什么?”

“因为他想把你抓……成舟小心!”

这四个字两天内听得烂熟,成舟条件反­射­地就抬起脑袋向上看。

一块霓虹灯招牌从天而降!

你绝对无法想到钉在路边店面四楼的歌舞厅招牌怎么会突然掉下来。

就像成舟他明明看见那块霓虹灯招牌明明照着李加诚的头顶落下,却想不通为什么李加诚会大叫让他小心并把他用力推出三尺开外,推得他脚步不稳一ρi股坐在地上一样。

嘶!撑在地上的手掌肯定擦破了。火辣辣的疼。

“哐啷”一声,霓虹灯招牌在地面上变成一堆废铁。溅起的灯泡碎片崩的到处都是,惹得路人一片惊叫。

“成舟你没事吧?”没带一丝伤痕的李加诚跑到成舟面前伸手拉他。

你不推我,我啥事都没!成舟心中哼唧,但别人好心总不能不领,只能连声道谢,还要问候对方有没有事。

“我没事。好好的霓虹灯怎么会突然掉下来?现在这些方面的工作质量也太差了吧!”李加诚仰头看天,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歌舞厅里没人跑出来,不知道是担心负责任,还是还没到上班时间。

“算了,人没出事就好。小李,你自己回去吧,我就快到家了,不用担心。”

“不不不,我还是把你送到家好。那个李先生说不定不死心还在路上等着你也有可能。”

怎么会?好歹那个人也一副道貌岸然样,哪会大马路上玩截人把戏。但李加诚的好心又推脱不掉,只好不情不愿地让人把他送回家。

说起来,那个李先生到底是谁把他约来公司的?而且他怎么知道我名字?难道真的是我无意间招惹了他?

成舟直到到了家门口还在努力想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位李先生。

“谢谢你送我回家,那我们周一见。拜拜。”成舟站在家门口微笑。

李加诚也微笑,“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好歹让我见见你那宝贝儿子。”

“你说红叶啊,他有什么好见的。哈哈……不是我不想请你进去坐,而是家里实在太乱见不得人,等哪天收拾好了一定请你过来玩。”

成舟嘴上说着拒绝的言辞,心里也在嘀咕:开玩笑,哪能随便请人到家玩,先不管屋子里面是不是已经“­干­净”,光是一个何生就够见不得人。

“没关系,都是男人还怕什么脏乱。对了,你以前好像不住这儿吧?才搬来的?”李加诚没有多少走的意思。

成舟也只能站在门口跟他打哈哈。

“是呀,搬过来还不到一个月。”成舟没跟公司里的人说他买了房子,要让人知道他买了这套有名的套房,他也不用等老婆上门了——都吓跑了!

李加诚眼珠一转,“其实我也想在这附近租套房子,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让我看看你家的房型?我发誓不会打扰到你家人。”

听听,话都说到这种程度,要再不让人家进来,那他以后也别想在公司混。

可是!

“真的不好意思啊。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请你来玩。今天真的不太方便。”

“成舟,实话说吧。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家里藏了什么?”

我家里藏了一只鬼……

“你是不是讨厌我?”

“不是!当然不是。我怎么会讨厌你?呃……好吧,如果你真不介意的话,那就进来吧。”成舟也不明白李加诚为什么非要到他家里坐坐,他们又没有熟到这种程度。

但看李加诚那副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表情,男人无奈下只得掏出钥匙开门。

钥匙刚Сhā/进门洞,成舟忽然回身。

“李加诚,你稍等一下,我儿子怕生,我先跟他说一声,你再进来好不好?”

“好啊。”李加诚依言在门口等待。

成舟一打开大门就用最快的速度闪进门内并顺手关上。

“红叶,小何!”他一边匆忙换鞋一边喊。

何生和红叶正窝在厨房里,何生在烧饭,红叶垫起脚尖在品尝厨灶上烧好的菜肴。

何生听到声音回了声:“成哥你回来啦。”

成舟答应着冲进厨房,正好看到儿子在偷吃。

“你们两个,小何麻烦你先消失一两个小时,我不叫你你千万别出来,我的意思是说千万别现形!还有你成红叶,今晚给我乖一点!听见没有?”

两人一起回头。红叶手上还拈了一块­鸡­胗。

“谁要来?”红叶。

“女孩子?”何生。

“啊!你又一个人把­鸡­胗全吃了!”成舟。

等成舟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清楚,红叶很不屑的“切”了一声。

何生用围裙擦擦手,有点哭笑不得地道:“你不用担心那么多,我现在是实体,对方只要没有那方面的特殊能力就看不出我是人还是鬼。而且,我现在离开的话,这烧好的饭菜你总不能跟人说是红叶做的吧?”

啊……忘了这点。

“去把人请进来吧,让人在门口等太久总不太好。”

成舟点头,讪笑。想想,离开厨房前又回头对自己的儿子叮嘱一句:“你今晚一定要给我表现好点!”

“你给我什么好处?”红叶把成舟也非常爱吃的­鸡­胗塞进嘴里,顺便晃到老爹身边在他身上嗅了嗅。

“好臭……”

怒!

“竟敢嫌你老爸臭!你知不知道孝顺两个字怎么写?”成舟伸出巨灵掌把混蛋儿子的小软毛一阵乱揉。

红叶气的哇哇大叫抬手乱打。

成老爸高兴了,快走到门口时甩出一句:“如果你乖,明天给你十块钱零花。”

“五十。”红叶两手拨拉被臭老头揉乱的一头软毛,努力把它们归为原状。

“你想­干­嘛就­干­嘛吧。”老子不管了!

是吗……

红叶拽着自己的头毛­阴­­阴­笑,笑得旁边的何生好几次把锅里的菜炒到锅外面。

李加诚进来后满眼好奇地转头四处打量。

“成舟,你租的这房子不错啊,装潢的也挺漂亮,就是背­阴­了些。”

“是啊,不过租金挺便宜,而且东半边的房子白天三分之一的时间都能晒到太阳,还算凑合。”成舟请人换鞋进屋,引到客厅沙发前。

“厨房里是谁?你儿子呢?”李加诚看着厨房里何生的背影问。红叶太矮,没能进入李加诚视线内。

“哦,那是小何,合租人。”成舟保持脸­色­平常,客气地问:“你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咖啡,谢谢。不加糖不加­奶­。”李加诚收回打量何生的目光,对成舟笑了笑。

成舟正准备进厨房冲泡咖啡,何生探出头来。

“晚饭烧好了,等会儿就能吃。”说完,何生目光转到李加诚身上,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

李加诚也对何生微笑点头示意,“不好意思,突然跑来打扰。”

听口气……这小子难道还想留下来吃饭?成舟在心中嘀咕。

如成舟所想,李加诚真的老神在在、嘴中说着不好意思,脸上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都没有地留下来蹭了一顿丰盛晚饭。

一直到开饭的时候红叶才从厨房里垂着头磨磨蹭蹭地挪出来。一出来立刻跑到成舟身后,抓住他衣角不放。

这小子想­干­啥?

成老爸被他儿子吓到了。

我叫他乖点,没叫他扮自闭儿童啊。

李加诚看起来对红叶很感兴趣,一看到他出现立刻笑着向他打招呼:“嗨,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红叶躲在成舟身后,头都不露一下。

李加诚又问了一遍。

红叶藏得更深。

成舟顾不上惊讶连忙打哈哈,“你看我这儿子怕生怕到这样。不好意思呀,他叫红叶。红叶快叫李叔叔。”

红叶理都不理,让成老爸很是下不了台。

不光是红叶,就连何生的表现也很奇怪,自从打了那声招呼后就见何生只是默默收拾餐桌、布置晚餐、准备了四副碗筷,话没多说一句。

“不叫就算了,小孩子怕生嘛。”李加诚主动给成舟找了台阶下。

成舟心中一边担心这个魔鬼儿子又在耍什么花招,一边连声招呼李加诚上桌吃晚饭。

饭桌上李加诚突然变得非常能言善道,让成舟对这个后辈起了大大敬佩之感。不愧是跑业务的,就算是技术出身一样长袖善舞,怪不得和他搭档后业务成绩一月比一月好!

按理说,有人这样活跃气氛,这顿饭怎么也能吃得宾主尽欢,但偏偏红叶和何生的态度都很奇怪,奇怪到成舟一直提心吊胆就生怕两人出什么幺蛾子。

饭间,无论李加诚问红叶什么问题,红叶一律不吭声。

而无论李加诚问何生什么问题,何生一律傻笑装土包。

无奈,成舟为了不冷场不慢客,以上两者的答案就都由他代答了。

而最最奇怪的是,他儿子今晚实在太乖,乖过头了。竟然吃饭也要在他怀里吃,就差要他老爸亲自动手喂他。

成舟这个毛啊,今晚这两只到底怎么了?

李加诚走后,成舟合上大门大大松了口气。

临走时李加诚还很热情地说下次带些孩子喜欢的礼物过来,成舟满口打哈哈权当没听见。

“喂!老头!”

“成哥。”

一转头,身后何生的脸离他只有三寸,脚边还站了一个正昂首叉腰满脸不爽的小不点。

“你们想­干­嘛?”成舟警觉地后退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萌主们的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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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李加诚是­阴­司?!”

成家的客厅里传来变调的大叫。

何生点头,示意大家长冷静。

“我应该不会看错,小时候我妈曾经带我帮助过一位­阴­司收了一只五百年的老鬼,而且­阴­司的特征很明显,是鬼一看就知道。”

“那他、他、他……是人还是鬼?”怎么公司里的人都看不出来?成舟想到他竟然把一只鬼亲自请到家里来吃饭……呃,好像他先前已经­干­过同样的事?

何生回答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阴­司应该算作人,一样有阳寿,他们都是脚跨­阴­阳界两边来去,身为­阴­司的能力也大多是一脉相传,听说也有极少数人被­阴­司长看中其能力,特别请的,但至今还未听说过­阴­司有鬼做过。”

那就好,只要是人就好。

“小何,既然­阴­司是人,那你担心什么?”

深深叹口气,小何脸上露出了些许愁容,“成哥你不知道,­阴­司这个职位在­阴­间就相当于阳间的警察,不过专管鬼事。一般阳间有恶鬼作祟或地府要查什么事情时大多派­阴­司来去查办。像我这种故意逃过地府拘魂又会点法术的鬼,地府最是忌讳,如果­阴­司碰到像我这样的鬼魂……”

小何咬住嘴­唇­。

“你觉得他看出你是鬼魂了?”成舟小心翼翼地问。

“嗯。”何生点头,转而看向枕在成舟大腿上,脚丫伸上半空,努力伸手抓自己脚丫的小孩。

“我感觉得出他……很厉害。”何生想,红叶变得那么乖巧,一直把自己掩藏在成舟的气息下,大概也是看出那人的身份,不想让他察觉出他的力量吧。

红叶注意到何生的目光,脑袋直直转了九十度对何生咧嘴笑了笑。

他知道这只鬼在想什么,虽然猜得不错,但他也有他的打算,小小的­阴­司他还没放在眼里。要在以前……红叶攀着记忆的河流逆流而上,想从中找回些什么。

成舟伸手捞住儿子翘到他胸口来的小脚丫,一手拎脚一手托住儿子的身体把人挪到怀里坐好。

“那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对付他?那个­阴­司李加诚。”

“还没想好。我一个鬼魂跟­阴­司斗,不管谁输谁赢都不好。我本来想等这件事结束后再去投胎,如今……”何生轻轻一叹。

“你要离开?”成舟不愿意,“小何,我不是说过你不用那么急着投胎的嘛,什么时候投不是一样?你不要怕李加诚,大不了我们一起想办法看怎么对付他。我就不信他能比那只厉鬼更厉害。对了,红叶,你刚才问我今天碰到谁弄得一身臭味是什么意思?真的有味道?”

成老爸抬起胳膊嗅了嗅。不臭啊?

何生苦笑,这人跑题真快。

红叶翻个白眼,“你两天才洗一次澡不臭才怪!”

“胡说!大冷天的两天洗一次都多。是男人的半个月不洗的也有,不信你问小何。”

小何笑,竟然点头。想当初他还是人的时候,冬春两季他都是一个星期才洗一次,他同乡里真有半个多月才洗一次的。

红叶也无所谓,此臭非彼臭,他只是随便说说,人类洗不洗澡在他看来都一样。

“老头,除了李加诚以外,你今天还碰到谁了?”

“小孩问那么多­干­什么?我一天碰到的人没有两百也有一百。还有,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准叫你老爸我老头!”成舟不太好意思把今天下午发生在公司里的­骚­扰事件说出来,太糗!

“大概就是他了。”红叶似自言自语。

何生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他,谁?成舟莫名地看两人。

“成哥,你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

“危险的事?有啊,一大堆。你要我用时间轴来顺着说呢,还是按事件大小程度来归纳,或者按受到的伤害程度来说起?”

何生好脾气,“也不用成哥这么麻烦,这样吧,你告诉我你今天有没有碰到一名年约三十左右、身材修长、身高不下一米八、看起来很有气质的男人?”

“……有。你不要告诉我,他正好姓李……”

何生眼睛一亮道:“原来这厉鬼姓李!知道他的姓就好办,用时间推算一下,大致可以知道这人是为什么死的,又为什么会在死后化为厉鬼,知道这些想对付他就会简单些。”

“你说有办法对付它?”成舟来­精­神了。

“应该有……”何生不肯定地看了看坐在成舟怀里,像是正神游物外的小红叶。

“老头,今天你碰到那只厉鬼时,李加诚是不是也在?”红叶抬起头问。

成舟对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儿子越来越头大。

先不说其他,就是这份早熟……他真的只有四岁吗?

还有种种奇特言行以及何生对他的态度,总觉得何生对他这个儿子似乎要比对他这个做老子的更加尊敬?畏惧?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他真的是自己儿子?会不会J国警方的DNA检查有错?他真的不记得和哪个女人有过─夜情啊!就算有,也生不出这么古怪、不讨人喜,却是个天才的儿子吧?

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实在是他们家的遗传基因……怎么想都不可能蹦出个天才来。

会不会是母方的基因?

就在成舟躺在床上使劲想自己到底是哪个晚上神志不清、大脑短路才播下这颗让他头疼的种子的时候,李加诚打来了电话。

成舟边接电话边瞄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深夜十二点半。

“这么晚了什么事?”千万别又是哪张订单出了问题。成舟抱着电话压低声音问。

“你明天有空吗?”电话中传来李加诚的笑声。

“­干­嘛?”

“不­干­嘛。你今天请我吃饭,我明天请你去见美女。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你小子什么意思?”成舟坐起身,声音压得更低。

“没什么啊,看在前辈平日一向照顾我的份上,正好我大学同学说想找个男朋友,怎么样,要不要见见?”

“你同学?长得漂亮你会介绍给我?”成舟嗤笑。

“成舟,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我要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会把我们系花介绍给你?而且我们那系花还特奇怪,就喜欢年纪比她大一些的。你要没兴趣那就算了,我也只是想还你一个人情而已。”李加诚在那边像是要挂电话。

系花?!

“等等等等,我没说不去嘛,你急什么!那个你们系花……我是说,你没跟她说我有一个孩子?”

“说啦。她说只要你没老婆没情人就行,还说会照顾孩子的男人温柔可靠,会顾家也一定会疼老婆,正好她也不是很想生小孩又很喜欢小孩。所以我一跟她提起你……”电话对面的人似乎在故意吊他胃口,嗯了半天不肯往下接。

“她什么反应?喂,你倒是快说啊!”成舟光急了,都没注意到旁边被窝里冒出一颗小脑袋半闭着眼斜睨了他好几眼。

“咳,她一听我跟她提起有你这么个人,就很有兴趣的样子,一直跟我说想跟你见见面。这不,我听说前辈没女朋友就帮你安排了一下。不过如果你没兴趣那就算了,反正追那个女孩的人不少,我也省得­操­心。那就这样,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等等等等!小李啊,不要这样嘛,听人把话说完嘛,我又没说不去,这不是在考虑嘛,你总得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嘛。而且只是见见面又没有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那个……明天我们在哪里见面?几点?”

“你确定要去?”

“让你还人情还不好?”某人死鸭子嘴硬。

“那明天傍晚六点,华城商厦六楼海帘西餐厅,记得不要迟到。哦,我看第一次见面还是不要带孩子来最好,你觉得如何?”

那是当然!

“谢啦,小李,明天见。”放下手机,成舟喜滋滋地钻进被窝中编织起明日的美梦。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相亲?

梦中有美人抱住他的手腕戳啊戳、揉啊揉、咬啊咬,乐得成舟在梦中也不禁傻笑出声。

半夜,成老爸抱着棉被大发春梦。门外,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窝在沙发边窃窃私语。

“算计了一次不够,还想来第二次,不能这么便宜他!”

“可……好歹他也是­阴­司,抓鬼回地府受审是他的职责。”

“他什么职责我不管,但他不应该把主意打到那笨蛋头上。你要是怕事就给我滚远点,哼,想跟我抢粮食也得看我同意不同意!”

“那你打算怎么做?”大的影子妥协了,或者说被吓住了也像。

嘿嘿,某小人­奸­笑,“我要让那打算太岁头上动土的菜鸟­阴­司自食其果。”

菜鸟……。红叶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大言不惭地称呼一名­阴­司为菜鸟?大的影子带着畏惧的眼光看着小小身影。

阿弥陀佛,李加诚啊李加诚,人说宁惹鬼神不惹小人,你为什么好好的要算计小人他爸呢?

我只能说,愿阎王爷能保佑你,如果他来得及的话……

放下成家两只大小鬼不谈,转头说说第二天打算去约会的光棍成。

成舟穿上了出国时穿的那套所谓名牌西装,蹬上擦的亮噌噌的最新的那双皮鞋,兴匆匆不惜破血打车前往约会地点。只不过他不知道他打得那辆车的车顶上还顺带了两位乘客……

他成舟,年龄二十七。交过一次女朋友,维时一个半月。

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他终于鼓起胆子问对方周六我们去哪里约会时,对方大为惊讶,回道:我什么时候跟你交往了?从此以后像躲变态一样再不跟他照面。据说是为了怕他误会。

这样的他,却有一个四岁的儿子,虽然他可以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占过任何女子的便宜,但有了就是有了,DNA判断让他逃都逃不掉。

好在他虽然已经二十七岁,虽然有了个不太听话的小拖油瓶,虽然在公司不得志,虽然他很懦夫很小市民很……

但至少他有一份月薪三千多的工作,至少他休息日安定,至少他身体健康,至少他算得上心地善良、对女孩也算体贴入微,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有了结婚必备法宝:一套房子!

……虽然那房子闹鬼。

所以他现在想交个论及婚嫁的女友也不奇怪,对吧?

所以他稍微兴奋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对吧?

所以他就算看见那位系花,竟然激动得手脚不停颤抖也是正常的,对吧?

“扑哧。”系花笑了出来,主动握住对面那只颤个不停的大手。

“你好,我姓林,叫林花茶。”

“花茶?”成舟想笑又不好意思,只觉得握住自己的小手软绵绵的,受用得很。

“你想笑就笑好了,很少听了我的名字不笑的。没办法,谁叫我老爸喜欢喝花茶,喜欢到一日不沾就什么事也不想做的地步。据说我老妈为了我的名字差点和我爸离婚,当然没离成就是。”林花茶笑吟吟,也不责怪成舟怎么还握住她的手不放。

倒是旁边的李加诚看不过去,暗中一脚踢过去,这才把晕陶陶的光棍成踹醒。

这是一家中高档的西餐厅,如今这种西餐厅在国内很流行,东西贵得要命、生意好得要死、味道却不一定好吃。

餐厅内采取暗­色­调,只有吧台及过道有小灯打着,每张餐桌上都铺了长长的坠到地面的桌布,桌子上放了一个欧式的烛台,而餐桌上的光源就是来自这个烛台了。

有客人在他们隔壁落座。

餐厅幽暗又有大型盆景遮挡,客人来去倒也没有影响到他们这桌。

这个女孩好好哦!脾气好、­性­格好、长得也好!如果、如果……

成舟终于知道“相见恨晚”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

成舟想打自己耳光,怎么ρi股刚挨着椅子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什么开场白都没有,如果让对方误会你是个­色­狼怎么办?你就不会说说别的什么?就算这是你的真心话也不能不经大脑就溜出来啊!

成舟在桌巾下面握紧双手。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诸位萌主的大力支持!期待大家的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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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谢谢。你也是我见过最率真的男­性­。”林花茶眼里有善意的理解。

服务生走过来询问他们想点些什么。

林花茶、李加诚拿起菜单,等了半天一起看向一动不动的成舟。

成舟快晕了!

心脏咚咚咚地跳。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见钟情,他只觉得周围所有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就连旁边还坐着李加诚的事也忘得差不多。

“我、我我我叫成舟。”

“你好,成舟。”林花茶柔和地笑,觉得这男人很有意思。而且她能看出来这叫成舟的男人对她很有好感。

“我今年二十七岁,身高一百八十三公分,体重七十公斤,烧饭做菜收拾家务都可以。

没有讨厌的食物,喜欢看电影、看电视、看话剧、喜欢旅行、喜欢篮球、喜欢……我喜欢很多东西,嘿嘿。

我的月工资连奖金在内大约三千五到四千上下,虽然有点少,但我以后会努力跑业务,争取多拿业绩奖。

我有一套房子,还差三万多就能把余款付完,嘿嘿。

我上有父母,不过不跟我住,我父亲不是亲的,但对我很好,嘿嘿。

啊,我还有一个儿子,四岁,非常可爱,很活泼,还是个小天才,你……你一定会喜欢他的,嘿嘿。

我……还有我的特长是下五子棋,大学时候还拿过奖,我们学校联欢会办的,嘿嘿。”

“成舟。”李加诚小声提醒。

“哦,对了,我篮球打得也不错,排球羽毛球乒乓球都会,嘿嘿。还有我……”

“成舟!”李加诚拿起菜单捅到成舟胸前。

呃!剩下的话全被堵在胸口出不来了。

身着笔挺制服的服务生低下头,看得多了见怪不怪。

林花茶举起菜单捂着嘴笑。

成舟有点尴尬地摸摸脖子,“哦,对了,点菜点菜。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点什么都行!嘿嘿。”

点什么都行是吧?哼哼!

隔壁有人打开菜单对服务生报出一连串菜名,还要了一瓶二十年陈的红酒。

服务生自然看向此人同桌的那人,那人似乎对西餐厅这种地方很陌生,一副局促腼腆的样子。

他要点什么都可以。那人见服务生看他只好这样说。

兴奋中的成舟背脊突然窜上一阵寒意,但一晃就过也没引起他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餐厅似乎比刚才进来时又暗了些。

李加诚抬头看看四周,脸上有了然的微笑。

等把这个祸害多人的收拾了,再去成舟家里把那只漏网之鱼送去地府,基本上这次的事就可以了结。至于成舟……

李加诚转首望向和林花茶相谈甚欢的男人。

第一次在公司看到他,只觉得他是个普普通通没啥意思的小老百姓一个,更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可以引起他的注意,之后的搭档工作让他更加深刻认识到这一点。

因其怕事的­性­格使然,对他工作时的去向从不多问,故而给他造成很多方便。因为这点他忍受了这个人一些­性­格上、能力上的缺陷。

可就在他调查这段时间闹得很厉害的三元街某小区某套房经常死人的事件时,成舟竟然带着他儿子一起搬进了那栋有厉鬼所在的套房,不但如此,还安然无恙待了两个星期。

他正感到奇怪,就听说了成舟请病假不能到公司上班的事。

他跑到医院去探望成舟,想看看是不是那个厉鬼害的,却听说成舟被他家人领回家休养了。他又跑到三元街金宝花园那栋房子探看究竟,却发现那套房子竟被布了结界。

事情越来越奇怪。

而最让他奇怪的是,他竟然无法破了那个结界,不但无法破,他连布结界的是人是鬼是妖都无法看出,更看不出对方能力深浅。

这个结界对他来说就像一个未知物一样,他从来没有碰过这种类型的结界。这个事实也让他这个自诩能力一流的­阴­司感到异常没面子。

第二奇怪的是,原来停留在这屋中、类属地缚灵的厉鬼却挣脱规则束缚逃进阳世间,不到两天就­干­下两桩惨案。

他虽然赶去阻止,却都成了马后炮,等他到时惨案已经发生。

而最让他惊讶的是那该死的厉鬼的功力竟然比上次他暗中探看时增添了不止两三成,甚至能化成实体,害得他差点大意失荆州败在那只厉鬼手上。

既然当场抓获不能,他只得暂时放过那只厉鬼另行打算。

这边好不容易等到成舟身体恢复回到公司上班,却在暗中探索他的身体状况时被什么不明的力量所阻止。

他怀疑问题出在那个牙印上,但听成舟说是他儿子咬的又变得不能肯定,直到那个厉鬼找上成舟。

李加诚不明白那只厉鬼为什么不惜冒着被他这个­阴­司抓获捕杀的危险也要接近成舟。

他对那只厉鬼的目的好奇,也对成舟身体中不明的力量好奇,所以……他故意放水让那厉鬼接近成舟。

没想到那成舟真的什么用都没有,如果不是手腕上那印记所留下的一点力量保护着他,早被那厉鬼吞噬!

不过经过这一次危险接触,他终于弄明白了那厉鬼接近成舟的目的,敢情是想得到成舟的­精­气。

就是不知那厉鬼为什么巴巴要找成舟?他几次探索成舟也没有感觉出什么异样,会不会是那牙印封印了成舟身体中某些特殊的东西?

李加诚百思不得其解,到了成舟家里看了他的儿子和同租人就更糊涂。

他儿子也就算了,探视半天怎么看都像一个普通小孩。但问题是和他住在一起的,还有只能幻化成实体的鬼魂!而这个鬼魂竟然在他家烧饭做菜带小孩?

这成舟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加诚想不通,但厉鬼还是要收。

既然那厉鬼现在世间的唯一执念就是吃掉成舟,那么对不住,前辈,看在我给你介绍一个漂亮妹妹的份上,你就做一次鱼饵吧。

“成舟,我想起我还有些事情,你和花茶慢慢聊,有什么事打我手机。”

成舟早就忘掉身边还坐了一个人,听到李加诚的声音才想起还有这个媒公在。一听灯泡要走,忙起身相送。

林花茶笑笑,对李加诚点点头。

留下孤男寡女两只重新落座,先是相视而笑,低下头,抬起头再相视而笑,又低下头。

反复数次,餐厅内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般,连音乐声都消失不见。

李加诚刚离开餐桌不远就被人叫住。

转回头发现是成舟在叫他。

“什么事?”无奈,李加诚只能又走回去。

“你把我一个人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哈?

“你是不是等着那只厉鬼来找我?”

“……”原来这人并不傻。

“你早就做好准备,想趁今晚一举拿下那只厉鬼对不对?”

成舟的脸­色­很难看。他身边的林花茶低着头,不敢把眼睛和李对视。

“你身为­阴­司却拿普通生灵冒险做饵,如果地府知道你这个­阴­司的作为,你认为你的­阴­司长还会那么重视你?你还会有机会往上爬?如果我记得不错,地府应该最恨有人故意破坏规矩,尤其是知法犯法!”

李加诚眼中闪过疑­色­,“你是……成舟?”

“我是不是成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你所料那只鬼确实被你引来。不过,不要怪我没事先警告你,越是死得冤枉、死得不甘心的鬼,越是痛恨别人骗它,今天它来了,但如果它找不到它想要的,你猜,它会怎么对付你?”

成舟的脸在微笑,“它来了,就在你身后。”

李加诚猛地一转身。

身后,气质优雅高贵的李先生对他做了一个很不斯文的动作,拿起桌上的烛台就向他头顶狠狠砸下。

李加诚连忙闪身,嘴中念咒,右手捏出上清诀,脚踏天罡步,与李先生展开游斗。

李先生冷笑一声,竟就拿着烛台当武器尽对他要害下手。

“大胆!吾乃­阴­司,专管你这等孤魂野鬼。你已害多条人命,罪状累累!如若再不随我去地府接受审判,等着你的就只有被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度的下场!李越听见没有?”

原来这鬼名叫李越。

“那­阴­司绕来绕去怎么像个跛子一样?嘴中又在念些什么?”成舟在一旁翘起二郎腿边喝红酒,边和林花茶闲聊。

林花茶腼腆地笑,“那个……不是跛子走路,是道家正宗步罡,李加诚嘴中念的则是破鬼咒,手上捏的是召请上清兵马护身的上清诀,看来这李加诚是正宗道家子弟。”

成舟嗤笑,“你学的也是这些东西?”

林花茶犹豫着点点头。

“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人类都学了些什么,明明是跛子走路硬说是什么步罡……手上捏的什么决啊,也不见他召来一个神兵天将。”

林花茶苦笑,可怜李加诚全力应对却被人嘲笑。

李加诚嘴中念的是破鬼咒,也准备了破鬼、禁鬼两道符,但李越逼得太紧,让他完全没有掏符的机会。

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捣乱,这时候应该是李越为接近成舟,踏进李加诚布下的结界,并被其式神所困,李加诚在结界外用符咒炼鬼之时才对。

而如今,失去结界与式神相护,又没有除鬼之符在手,李加诚能不能安然而退,显然要看某个人有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唉……

李越越打越凶,不知道是不是被李加诚咒语所逼,原形已经不能维持,逐渐露出青黑­肉­身。

打到后来李越­干­脆放弃实体,化作魂形与李加诚战作一堆。

突然,李越放过李加诚向成舟扑来。

成舟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一般,大笑一声不等李越近身,手中酒杯一翻,红酒泼出,化作透明红墙,李越无法收身整个撞上酒墙。

红­色­酒墙似乎有弹­性­,包住李越的身体任他怎么挣扎也无法达到墙的另一面。

李越厉叫一声,再看清墙壁对面,那成舟哪是成舟,明明是一稚龄幼子!旁边坐的却正是被他所杀、却未被他所困的那个打工仔的鬼魂。

“啊——!”李越狂叫。他不惜冒大危险过来就是为了能有机会吃掉成舟,没想到李加诚不但坏了他一次好事,竟还敢设圈套骗他!

“你们统统该死——!”索命厉鬼双眼赤红,怒吼下直扑正探手入怀的李加诚。

成舟为美人把酒斟满。

他在女孩子面前从来没有这么……写意自然过。

这个林花茶当真是具有了所有女子应有的美德,他觉得。

开朗,活泼,善解人意,言语温柔,应对得体,无论他提什么话题都能顺风接下去,绝对不会让你感觉到一丝枯乏无味。而她所说的也全都是成舟知道或喜欢的。

女孩对成舟的唠叨和手忙脚乱也没有一丝瞧不起的意思,相反还会偶尔不经意地夸他两句,又总是恰到好处。

你说,这样的女孩成舟能不喜欢吗?

可是从刚才开始林花茶似乎就有点坐立不安的模样。

随着时间流逝,林花茶焦急的表情越发明显。

“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成舟再沉醉也看得出美人不适,忙献殷勤道。

“没什么。只是……”林花茶盯着餐厅某处空间眉头微皱。

“只是什么?”

林花茶回过头,勉强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担心?她在担心谁?成舟敏感地想。

林花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咬住嘴­唇­,女孩突然伸手抓住成舟的手腕。

“成舟,对不起,我要请你帮个忙……呜啊!”女孩惨叫一声,忙不迭地丢开成舟手腕,抱着自己的手弯下腰去。

一旁某小鬼冷笑:哼,不自量力。就凭你一个小小式神还想动我的储备粮!

“林小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成舟连忙起身询问。好好的,女孩子怎么……?

林花茶抬起头,看成舟的眼神中有了惊恐之­色­。

“我……”我字还没有说完,林花茶在成舟面前突然消失。

成舟愣了愣,伸手在自己面前探了探。空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消失掉?这、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鬼啊——!”

西餐厅中响起男人炸耳难听的惨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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