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他一无所有,只除了一个晚上的稀薄印象。
"关赞,回来啦?"
一点不意外看到朱敛锋在家,关赞应一声,回到自己房间。
桌子上还摆著那块蓝色的Swatch。那是朱敛锋在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恋情之後送给关赞的礼物。
山东哥哥敲开门,被凉水冻得红通通的手里有两个洗好的西红柿。
关赞不经意地扬起嘴角笑一笑。
更正:他也不是一无所有。
§
"朱哥哥,你女朋友为什麽跟你吹?"
"她看上个长得比我帅的男的,就跟著人家跑了。"
"你不留她?"
"心走了,留著人有什麽用。"顿一下,"更何况,我也不适合她。"
关赞不言声,低头咬一口鲜红的果实,豔丽的汁液流了满手。
他知道朱敛锋说的"不适合"是什麽意思。没有女生想要自己男友是同性恋。
关赞想,朱敛锋的爱情破灭,他又很快找到下一个目标;而自己的爱情破灭,又该找谁?
冰凉的手忽然探过来捏住关赞的下巴。
"你瞧你,怎麽吃的哪儿都是。"
温柔的慈蔼的,他用粗糙的麽指揩著关赞的嘴角,然後自然地把嘴唇凑过来。
关赞坐正,给他吻。一点抗拒也无。这便成了朱敛锋继续下去的助力。
关赞第一次在接吻的时候没有想著党飞,并且他觉得,自己也不是很反感。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证明自己可以狠下心忘了党飞──他们才分开一天没见呢──但至少,他正视了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他放下手里咬到一半的西红柿,把两只胳膊绕在朱敛锋的颈项上。
如果他不是个情感受虐者,他就该对这种温暖的包容有反应才对不是吗?
§
那次接吻成为了关赞跟朱敛锋崭新关系的开始。朱敛锋笑说:"我们同居了那麽久,现在才想起恋爱,真是好扯的事。"
关赞不知道这是不是恋爱,他一点也没有恋爱的自觉,但是他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倒比之前更接近恋爱。
他们有过几次不太成功的性,关赞似乎对跟党飞的那一次有无法磨灭的印象,这让他十分抗拒身体接触,往往是做到一半就收工。
他对山东哥哥很抱歉,朱敛锋倒是很宽容。
"没事儿,"他抱他在大腿上,拉扯他精致的脸蛋,"你还是小孩儿呢。"
关赞看著比他高大一圈的敦厚男人放他在床上,自己走进卫生间,心里满当当都是愧疚。
开春的头一个多月,关赞通过朱敛锋的交际网找到一份新工作,是给某动漫网站做网络编辑。
跟前一份工作内容差不多,却清闲了好多,每天不用坐班,在家里上上网就能实实在在地挣两三倍於过去的钱。
他没有跟党飞联系过,也一次都没有到党飞的"点儿"去看过。
党飞当然也不会主动联系他。他们就这麽断著,也许潜意识里在等待著重新接在一起,虽然那一天也许遥遥无期。
4月的某天晚上关赞接到一个电话,竟是党飞大队打来的,但不是党飞,而是老严。
"关赞,车丢了吧?"
"什麽?"
"就你那花里胡哨的车,前两天党飞在街上看见有人骑,他二话没说把人拦下来,一问果然是从小偷手里买的二手。这不,刚给你拉回来。"
"真的?那谢谢了!"
"这麽长时间你干嘛来著?车丢了都不知道。"
"我、我一直都没骑......"
"行了,赶紧过来拿来吧。"
关赞扔下电话飞快地奔出楼,到车库里证实了一圈,果然没见著自己那辆名贵的车。
往交通大队跑的时候他还想著,得亏自己那车在北京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否则要怎麽找?......
在看到党飞和要玲珑之前的一瞬间,关赞都没有想过会不会碰到党飞,真碰到了该说些什麽......却没想到是那样的场面。
党飞和要玲珑站在门口。像他们那样的人一个已经够醒目,乘二简直成了舞台高光。
要玲珑穿得光鲜,两手Сhā在口袋里。
党飞神色很不好看,他们似乎压低声音争吵著什麽。
然後要玲珑把手从兜里掏出来,扬起手作一个激烈的动作,党飞迅速扣住她手腕,把她推抵在墙壁上,咄咄逼人却是真切实在地──吻下去。
要玲珑的手臂马上变作柔软的蛇环住党飞的脊背。
关赞看著他们牵著手进屋去,出了一会儿神,马上调头就走。车什麽时候都能取,现在要他进去,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回到家刚好朱敛锋也刚进门。
"哎,关赞!你回来了正好,你想吃什麽?家里什麽都没有,咱们......"
"咱们去沸腾鱼乡,我请你!"
朱敛锋知道他又有了心事。这小情人有事从来不会跟他多说,他也很知道分寸地从来不多问。
他只要被包容,而他就得给他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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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夜晚总觉得似曾相识。
他们喝高了,开飞车在十点锺寂寞的东三环。
吃饭的时候关赞接了老严一个电话,问他为什麽没去取车,并偷偷告诉他党飞要结婚了。
"你装不知道哦!他到时候肯定得给你打电话,你可别让他知道我们先给抖落出来了!哈哈......"
他才不会让党飞知道。他们已经再无瓜葛了。
车停在楼下小区里。黑幕甜甜暖暖地笼罩下来,关赞跟朱敛锋热烈地拥吻在一起。
朱敛锋仍穿著上衣。
关赞把他的裤子拉开。
坐到他的身上去。
他们在狭小局促的空间里Zuo爱,打仗一般,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尽兴和疯狂。
下等的情yu。
Gao潮的时候关赞发出短促尖锐的呻吟,整个人如虚脱一般伏在朱敛锋的肩膀上。
朱敛锋托住他的腰,不断地问他有没有怎麽样。
关赞拼命摇头。
"没关系......没关系......"
什麽都没关系了。他终於解放。
~~拾捌~~
§
关赞终於接到党飞的短信,告诉他婚礼在昆仑饭店办,时间定在五一黄金周期间,那样方便要玲珑的父母也过去。
让他有空到大队拿一下请柬,凭请柬可以多带一个人去。
关赞接到短信,递给朱敛锋看,并且说:瞧,他连结婚请我去这样的事也不会打电话跟我说,那他干嘛勉强自己邀请我?
朱敛锋笑一笑,摸摸关赞的头发。
关赞和党飞的事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麽机密,他知道党飞结婚对关赞来说意味著什麽,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与其说是一个恋人,
还不如说是个哥哥,要关赞把心思从那警察身上拿开,少说也要一年半载。所幸他有得是时间,他等得起这小孩回心。
关赞有点恍惚。落在头上的手指温暖干燥。
他想起党飞,他们曾经在三环路边有过一段温暖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们才刚认识,党飞请他喝汽水,带他去吃7-11的好炖,党飞喜欢把他的帽子扣在关赞头上,也喜欢像这样摸他的头发。
他不笑的时候英俊得太刻薄,笑著的眼睛却温柔得可以杀死人......那时候党飞对他很好,带他回家,教他背交规......关赞总是跟著他呢。
在要玲珑出现以前,他们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总是顺著党飞,什麽也肯听他的。而要玲珑却可以让党飞发火之後还会回头找她,并且她要党飞只属於她,而她还可以有其他的男人。
为什麽女人可以把男人掌握到这种地步?而那个男人......那是关赞视其为信仰的男人啊。
去拿请柬那天是四月里一个温暖的星期五,离婚礼只有不足一个月。
关赞去推开大队平房的门,手指都有一点陌生──他已经很久没有到这个地方来。
因为是工作时间,屋子里依然只有一个人值班。
那个人在报纸後面,桌子上放著白色的大壳帽,旁边的茶杯里,滚烫的酽茶还冒著热气。多麽熟悉的场景。
关赞悄没声息地走近去,伸出手轻轻摩挲著帽子的边沿。
"哎哟!吓我一跳!关赞,来了怎麽不言语一声儿?"
报纸挪开。是老孟。
孟景初看上去已经恢复得很好。他给关赞拉一把椅子:"来找党飞啊?你可好久没来了。是不是来拿请柬?"
他从党飞桌子抽屉里抽出一个信封,"呐,这给你。5月2号,可一定得来啊。"然後调笑地挑一挑眉,小声说:"党飞结婚了,你难受不?"
"......你难受吗?"关赞微笑,忽然道。
老孟一愣,哈哈大笑:"哈哈哈......我难受什麽!我又不喜欢党飞!我──"
他忽然收住要说出的话,吃惊地看著关赞。
关赞从他手里接过信封,里面红色的双喜字透过封皮清晰可见。
"我难过,可是从5月2号往後,我就不难过了。"
他可爱地挥挥手,转过身向门口走:"再见。"
关赞拿著装有请柬的信封徒步走到长虹桥下,在路口便道上的花坛里席地而坐。
花一个下午的时间看著车流里忙碌的修长身影。
信封里有他可以喜欢他的最後期限。5月2号往後,他就再也不能喜欢党飞了。
§
这段"最後期限"关赞过得很忙碌充实。
他每天都会花上很长时间坐在路口偷偷看著党飞。
後来为了修地铁五号线,花坛要拆了,施工单位把关赞赶到便道上去。
後来便道也给封闭了,关赞没有地方可去,只好不断地从马路这边跑到那边,再从那边跑回来。
有一次他被朱敛锋给逮著了,那时候关赞正试图从车流里奔跑过来。朱敛锋吓得脸发白,拦腰抱住他,把他拖到人行横道上。
"干嘛呢你!!那麽多车你瞎跑什麽啊瞎跑!!!"
然後把他拽回家去,丢上床,Zuo爱。
他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Zuo爱。
朱敛锋自己的门脸已经做起来,有时候会住在店里,有时候回家也会带那几个来帮忙的同乡一起吃个饭。
山东人太豪爽,吃吃喝喝总是闹得很晚,即使山东哥哥顾及到关赞,总是尽早把大家赶走,关赞仍然不能接受嘈吵的气氛,宁可在外面晃荡。
在床上的时候关赞数著日子:还有一个星期党飞就要结婚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买什麽礼物了......
他想著自己就那样天天在党飞眼皮子底下晃荡,连朱哥哥都发现他了,党飞还没有发现他。
他没有去想党飞是不是对他视而不见,是不是根本不会再注意到他。
§
五一的时候过去的文编姐姐忽然来电话,说她们已经集体跳槽到一个动漫杂志编辑部去了──说是"跳槽"其实也不妥,
那家动漫杂志事实上是"凤凰"的上司,也就是说"凤凰工作室"是给那个杂志作写真书的下属机构。
这次她们一起"高升",问关赞还要不要回来一起做。
"最要紧是换了老板,否则我们也不会叫你回来。"
文编姐姐的情绪很好,似乎早就忘了此前关赞做过的窝囊事让她多麽气愤。关赞听到她的声音,觉得很温暖。
成天在家无所事事也确实让他空虚。爸妈六七月份就要回国,他想著就这样呆在家不太好,还不如回去工作,便答应找机会过去再面试一次。
"不用不用!你不用面试,我们都给你作证你过去是跟我们一起干的,所以这次也跟我们一起转过去,辞职的事都不用说。"
原来她们早都替他打算好,幸好自己答应去。
"那成。什麽时候过去?"
"你明天就过来吧。2号,成麽?我们跟李姐吃个饭,你也来吧,当天就拍板儿。"
明天,2号?
"明天......我可能有事儿......"
"有什麽事儿比工作重要?总之你先把其他的事给推了吧!明天9点你打车到海淀图书城来,我们过去接你!就这样了啊!"
放下电话关赞看著桌上摆著的大红请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办。
然後电话又响了。
"喂。"
"关赞。"
是党飞。
"......"
"说话,关赞。"
"......党飞哥哥。"
"明天有事麽?"
"我......"
"明天我结婚。"
"......我知道。"
"请柬拿到了吧?"
"嗯......"
"那明天按时过来。"
"......"
"一定得过来听见没有?我要见著你人,别让大家夥儿等你一个。"
"......我算老几......"
"什麽?"
"我算什麽?又不是我结婚,我去不去的有什麽大不了......"
"别说废话,你要是不算什麽我就干脆不请你了。别犯傻,来了就来找我。好不好?"
"......好。"
朱敛锋问他,用不用我跟你过去?关赞说不用。
他看看请柬,然後装进书包里。
因为党飞说要见他。
所以即使再失去一次工作,他也必须得去。
~~拾玖~~
§
2号一早关赞起了个大早,在床上的时候就先发个短信给文编姐姐,告之对方今天要参加一个婚礼,不出意外的话他争取中午赶到海淀去。
然後穿衣下地,洗洗漱漱。
党飞说要他去,一定要见到他人,所以他去,见党飞一面。
但是他痛恨那个婚礼,他更加的不能看到要玲珑站在党飞身边。所以"见一面"就是极限了。
朱敛锋还是先他一步起来,关赞出去的时候已经看到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桌上用锅盖扣著早餐。
关赞洗好坐在餐桌前,看著桌上的东西,忽然笑著想起自己已经和山东哥哥交往好一段时间了。
出门的时候朱哥哥再问一次,要不要他陪著一起去。关赞想了想仍是拒绝。没什麽理由,权当他自我意识过剩地认为党飞也许不想见到山东哥哥吧。
昆仑饭店离关赞住的地方很近,骑车只要10几分锺就到了。
请柬上的时间地点是8:00整在饭店4层,关赞7:50就到了楼下,等足10分锺才踩著点上去。
他以为党飞和要玲珑既然把婚事选在这样有面子的地方,又包了一整层来办,以那两个人的风格,婚礼势必非常气派,
到那儿却发现场面居然有一点点混乱。
党飞的同事已经来了不少,大家穿戴整齐却都在忙著楼上楼下地跑来跑去,和饭店服务生一起搭桌子铺台布。
要玲珑的头发挽得高高,做了非常漂亮的造型,此刻竟也急得拎著裙子跑东跑西四下指挥。
"怎麽回事?"主动挽起袖子加入战局的关赞凑到老严和小陈身边问,"改地方吗?党飞哥哥人呢?"
"嗨!别提了!"小陈抹一把汗,哭笑不得地压低声音,
"其实都怨要小姐他妈!老太太岁数大事儿又多,南方人本来就讲究,又常年在国外呆著,非说4楼办事不吉利,一大早坐飞机过来,
落地就一个电话过来找餐厅经理要改6层!党飞是好说歹说才把人家给说通啊,结果布置好的只好重来!
你瞧瞧这一个一个都给折腾得四脚朝天的......啧......"
关赞抱著捧花从4楼走楼梯上去,上到5层的时候在楼梯转角看到党飞和要玲珑。
他发誓自己不是有意要偷听人家小两口讲话,但是现在要他堂而皇之地从婚礼的两个主角面前走过去......他实在是办不到。
要玲珑在打电话,听那口气对方只能是她那要命的妈。
"......行了我知道了!......不是已经照您说的办了麽怎麽还──......是啊都归置过去了......你们赶紧的吧!"
关上电话,要玲珑的声音几乎有点变调的气恼。
"你也是!不是说都说好了麽?不是说经理已经答应给调换了麽?要是大中午的又冒出一帮不认识的人过来,你可别怪我跟你翻脸!
......你自己说这叫什麽事儿!你不是特有本事麽?你不是哪儿都平趟?你──"
"党飞哥哥。"
花瓣摩擦出沙沙的声音,关赞抱著花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声调平板表情却很可爱。
他从高处对著新郎笑。
党飞穿著笔挺的礼服,两手Сhā在裤袋里倚在楼梯上,那样子很好看。他一直很好看,不光是长得帅,浑身散发的那股"劲儿"更是别人难拿。
而关赞始终更喜欢他穿警服的模样,自在又不可一世,像是整个马路上的皇帝。
党飞抬头,看到关赞,露出个笑容。
"来啦?"看到他手上的花,"真是对不住啊,来了还让你帮忙折腾。"
"没事。"关赞走下来,笑眯眯地仰起脸,"你结婚嘛。"看也不看要玲珑怔住的表情。
党飞也没有看他的妻子。
他拍拍关赞的头,那动作居然很有几分宠溺的意味:"成,那你先下去吧,等会儿我去找你。今天你就跟著我。"
关赞惊喜,从一早开始就在心口郁结的东西忽然豁然开朗。
他终於敢跟要玲珑对上一瞬的视线,因为这个瞬间他小小地扳回一程──而且是在她的地盘上。
§
下楼的步伐轻快了好多,关赞甚至失足撞到一个客人的胸前。
"对、对不起!......哎!"
"小关赞!"熟悉的面孔,表情比关赞更意外。
他是谁来著......50几岁的男人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笑起来就眯成一线的眼睛让关赞印象深刻......在哪里见到过来著?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我都忘了你是党飞肯定要请的小客人!"
啊!是那个什麽局长!上次去度假山庄的时候让党飞生气的那个。
关赞马上换上乖巧笑容:"哎您好您好,您还记著我哪。"
"那是当然!"中年人握住关赞的一只手,惊奇地看著这个活泼泼的年轻人半隐在一簇新娘捧花之後,如青瓷般俊俏的小面孔。
──他因为不知名的喜悦而涨红的尖削脸蛋上带著稚气的表情,秀长睫毛下镶一对乌玉般大眼,削薄的少年的身子被修身的套装塑出美好线条。
多麽年轻!他活力四射,浑身都洋溢著几近嚣张的风情。
少年的美貌让青春远走的中年人著迷,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慕。男人忽然伸出手来摸摸关赞的头发,笑容越发不可捉摸。
"小夥子真精神啊,呵呵......呵呵......"
关赞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别扭。明明是和方才党飞做过的同样的动作,他却怎麽也不能安然地享受另一个人如此亲昵的举动。
可他是党飞的上司呢,关赞悄悄想,便堆了笑容在脸上,逢迎地弯起眼睛。
§
婚礼因为楼层的变故推迟了一个小时才开始,然後关赞始终得不到机会如党飞所说站到他的身边去。
新娘新郎实在太忙了,他们在大厅和每个房间招呼客人,要玲珑的手臂自始至终攀附在他丈夫的小臂上。
她今天真是豔光四射。关赞喝著饮料,远远地看著要玲珑。
她一直是个吸引人视线的女子呢。只是今天,她特别的好看,把周围全部女宾都比了下去。那种自信的骄傲的神情,让她的美貌成几何数地增长。
如果是我,要嫁给党飞那样的男人,我也会──
猛地刹车。关赞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些什麽,羞得差点咬碎杯子。"嫁"?"嫁给党飞?"他在想些什麽变态事情啊......
手机响。是文编姐姐。约定时间已过,她们催促他尽快抽身过来,因为新老板可能等不了那麽久。
关赞看看时间,已经10点多,他决定离开。
手里还小心拿著要送给新人的礼物。不值钱,一点也不贵重。但是,很可爱,关赞挑得用心。离开学校之後他还没有这样费过脑子。
正在考量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给党飞留下那包装精致的小盒子,忽然感到眼前布下黑影,被什麽人挡住了去路。
抬头,扮出微笑。──哎哟,怎麽又是他。
"邢叔叔。"微笑,微笑。
"小关赞!"局长大人的脸色......怎麽又喝高了?还没开始吃饭呢。
对方一把攥住关赞的手腕:"来来来!跟叔叔出来吹吹风......这里边太热了!"
关赞被迫和不相熟的男人来到紧急逃生的楼梯间。
防火门一关,关赞有点不安起来。
太安静了,连打扫的工人都不会到这里来。
陡直的楼梯和走廊冰冷的灯光让关赞想起《咒怨》里闹鬼的楼道,加耶子出现他都不会意外的诡异气氛。
......更不安全的是,对面的男人。
男人呼出酒气,笑眯眯地把领带扯松。
"真热啊,呵呵......是吧?......"
关赞下意识地後退。不行了,想回去......
男人靠近来,向著关赞伸出手。
"你也出汗了,为什麽不把领口的纽扣解开两个......"
"不、不用了......"关赞忽然明白要发生的事情──他还在"凤凰"的时候受过太多类似的"熏陶"。
他知道什麽样的场合很危险,什麽样的台词简直是灾难预警。可是,见鬼!怎麽离防火门越来越远!
抬头的时候,"危险"已经近在咫尺。
"小关赞......"男人的笑容那麽可怕,他抓住关赞领口的手像怪兽一样,关赞拼命克制才将将维持著不叫出声音来。
"叔叔......邢叔叔......您──"
领口的纽扣崩开一个,男人的眼睛一下睁大。
"对!就是这样,让你可爱的小脖子露出来,你就凉快了......"
关赞绝望地想尖叫。
──现在的情况是怎样?在上午10点,光天化日之下,在社会主义新中国的伟大首都,难道他,一个23岁的大小夥子,
就要被一个和他爸爸一样年纪的叔叔性侵害吗???
防火门突然被生硬地推开。
"哎哎哎!干嘛呢嘿!"
不管是谁,现在出现在这里都让关赞心存感激。
......只要,只要不是党飞。
关赞感到领口处的掌控有刹那的松弛,他马上用手揪紧豁开的衣领,身握紧的手以肉眼可及的频率瑟瑟发抖。
被人撞见自己遭到这样的事已经很难堪:被年长的同性推抵在强上,一条腿分开他的双膝挤到腿间。
关赞觉得自己一定面如土色抖似筛糠,非常,非常地没有面子......如果一定要被英雄救,可不可以换个不相熟的人?
关赞稀里糊涂地想著一些不著边际的事情,拿眼角怯生生地偷瞄已经换了礼服的党飞。
不知怎麽的他觉得党飞在发火。
他那种迷人的不耐烦的表情和眯起的细长眼睛看起来好凶好可怕,就算党飞现在动手打人他也不会觉得有什麽不可思议。关赞吓得几乎要闭上眼。
而党飞忽然轻蔑一笑。
"关赞。"E91F252CB透很:)授权转载 惘然【】
"啊!"关赞下意识地应声,抬起眼睫只看到党飞向著他伸出手,薄如刀锋的嘴唇懒洋洋地开阂,冷漠跋扈,神样的不可违抗。
"过来。"
然後关赞一刻也没有犹豫就奔跑过去。
抱住党飞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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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了你还抱著我干嘛?"
"啊?......啊!"关赞发觉自己居然一直抱著党飞的腰愣神,大恐慌,吓得连退三步几乎嵌进墙壁里。
党飞弯下腰突然把脸靠近,关赞被迫与暗恋对象在极小的空间里零距离接触,
对面那张放大的英俊的脸让他一下子想起《蔷薇?蔷薇》里自己曾经修过的图校过的文......
现在这是怎样??
"你、看什麽?"腿肚子都在转筋,55555我怎麽这麽没用......
"那个你不给我吗?"党飞挑起一边眉毛。
"什......麽?"
"就那个,那不是你送我的结婚礼物啊?"
关赞有短暂的发怔。
刚刚发生的事,好像对他们俩来说一点也不算什麽,虽然临时演员的演技得有点拙劣,但终究不过是给党飞结婚表演的一个小节目。
刚才的一切都比不上现在这样近距离面对面地和党飞讲话来得惊险刺激。
从什麽时候开始来著?一起去外宿吗?比那更早呢。从今天的新娘第一次出现在关赞面前,他就没有和党飞这样讲过话了。
可他们分明初次相见就很熟稔了呀。
关赞看著党飞近在咫尺的脸孔:
和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一点也没变,那样细长的吸引人的漂亮眼睛,形状优美而残酷的嘴唇,总是冷漠不耐烦的表情......
今日的新郎和那个三环路上的皇帝始终是一个人。
变了的是自己。胆小没有勇气,连说话也怕。
──竟是党飞一直迁就他!多少次自己放弃,都是党飞找了理由再牵扯住他。
就好像,党飞在他腰上绑了线,常日里由得他亲近或是走远,而每一次自己真的想要逃跑,党飞又会抻了他回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关赞突然大吃一惊。
是这样吗?是这样吧!如果是真的,那他可不可以以为──可不可以相信──
党飞看著他,这个眼神一下子热烈起来的新鲜干净的社会人。
他忽然想起某一天,站在三环路边扯著自己衣角的男孩子怯怯的表情。
那一天灯光鲜亮,没有发生什麽事,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他的印象中留下很深刻的一笔。
精明锐利的警察的眼睛里没有盲点,这刚毕业的漂亮同性对他抱持怎样的心思他心里明镜儿一般。
才,一直容忍他在身边,该做的不该做的......连自己也放任了。
伸手去主动拿过关赞手里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你准备拿到什麽时候!"
关赞低头,用手捂著嘴,笑得肩膀发抖。
党飞揽过他肩膀,语气漫不经心动作却惊人的霸道。
"笑什麽笑,傻了吧你?"
"没、没有......"关赞受宠若惊,拼命忍著狂喜的心情才没有扑上去抱住党飞的脖子。
党飞拆开礼物包装,是一个还不足手掌大的小小的水晶苹果。
他很满意地玩味著哪个不值多少钱的小玩意儿,随口道:"不是要出去吗?"
"你怎麽知道!"
党飞把视线从苹果上收回:"关赞,你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
党飞说得随意,关赞却怦然心动。
长久以来他一直拼命想要维持著在党飞心里自己稀薄的印象,今天居然发觉他当真把自己的一切放在眼里,浑身不免泛起狂热的兴奋。
"不管是什麽事,总之你快去快回。下午回来了还得到我这儿报到,不许偷偷回家听见没有!"
党飞提高声音,正经八百的命令口吻。关赞幸福得想哭。
"知道啦!反正又不是──"我结婚......
刚试图小小反抗一直以来自己弱势的心情,似曾相识的一句话说出口了又後悔。
而党飞应该是笑了,关赞偷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到他轻轻晃动的发梢和皱起的鼻子,还有漂亮的牙齿。仍提著一颗心,却忍不住意乱情迷。
"反正又不是你结婚对吧?"党飞微笑,忽然用手掌握住少年纤细的颈子。
关赞忍不住偎过去,放在党飞腰际的胳膊如通电一般,有著细微却绵密的震颤。
党飞!党飞!你何必一定要这麽聪明!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看得这麽透明呀!
......真是,要疯了。
"好了好了。"党飞拍拍他的脑袋,把年轻的身子从怀里拉出来,关赞看见他眯起的眼睛又变得高傲不可一世。
他干嘛这麽喜欢扮坏人。
关赞心花怒放,便忘形:"那局长回头出去了不定说你什麽!然後全世界都知道党飞得罪了领导,以後都别想提级了!哈!"
党飞去扯他的脸蛋,扯得不成形状:"你叫我什麽!反了你了啊!"
关赞一向没有骨气,见状轻易认菘:"哎哟哎哟!哥哥你饶了我吧......"
年轻的身体经不起接二连三的挑逗,关赞惊觉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只是因为这种程度的亲昵接触就变得兴奋起来......
党飞松手,脸上的线条有一刹那温柔得不像话。
"党飞!"
防火门没有预兆地被拉开。是新娘。不知道要玲珑什麽时候过来的,关赞惊讶地看著她。
她看回来,眼里毫无表情。但是党飞朝她一笑,马上就放开关赞揽著她的肩膀出去了。
那女人总是他的宝贝,而现在她已是名正言顺的"妻"。
关赞悻然走开。短暂的幸福如皂泡,不待戳便自行破裂。
§
关赞花了一些时间在洗手间的隔段里解决私人问题。
看著属於自己身体的那个细白的器官在手心里软弱下去,极度的快乐之後,空虚如惊蛰般纷纷爬出来。
搭计程车赶到海淀去,见到数月不见的几个姐姐。
女孩子们永远活力四射,看到关赞,一点也不掩饰欢喜的情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几乎把新老板晾在一边。
新老板是很友善的女子,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关赞拖到这麽晚才过来。
简单的面试就在饭桌上通过,双方约好节後就过去试工,没有什麽问题的话就上岗了。
关赞觉得自己的工作运好像一直都很好。但如果是以爱情运低下为代价,那他一点也不觉得庆幸。
席间文编姐姐大概是实在受不了关赞总是走神,不著痕迹地轻轻问:"你说今天有人结婚,是谁结婚?"
关赞本不想说,如果说了势必又因为窝囊招来一顿好骂。
果然,文编姐姐听到党飞的名字就火冒三丈。
"你就自己虐自己吧啊!将来人家就是叫你过去看孩子,你也肯定去是吧!"
关赞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但听到这样的话仍是感到浑身被刺的疼痛。
"姐,"他弱弱地出声,"难得见一面,好歹你也给我说点提气的话啊。"
"提气是吧?"文编姐姐放下筷子,凑到关赞耳边,"那你下午回去就鼓捣点‘进展'出来!!"
§
不到3点锺关赞又回到昆仑饭店楼下。他挣扎了好半天才决定上去。老实说,他再也不想看见党飞对要玲珑多麽多麽体贴温柔了。
而几分锺之後,他多希望自己今天根本没有回来过,那样他至少有一上午的美梦可做。
婚宴早已经撤了,每个桌上都摆著果盘和小点心。大厅和单间里支了无数的麻将桌,自动洗牌机的声音和嘈吵的对话把整层填满。
关赞连坐的地方也没有,甚至连一张熟面孔都看不到,该到哪里去找党飞?
......或者,他是当真希望自己去找他的吗?
"都让我抓著现形了,你可别说那是哄小孩玩的。"要玲珑的声音,带著笑意。
"我什麽时候骗过你啊......嗯?"
哪里传过来的调情声?原来最靠近的房间竟然是新人的休息室。
他们还没粘在一块儿呢,党飞居然在逗他的小妻子开心。关赞一阵嫉妒,午饭吃过的东西几乎从胃里反出来。
还是赶快走了算了。关赞这样想著,拐过狭小的门廊,尽量放轻脚步。
接著他看见了他这一辈子也不愿意看见的景象:他爱到肺腑疼痛的男人把嘴唇贴在他妻子形状完美的唇上,紧紧地抱著她。
突然直冲而上的强烈的妒忌使得关赞张开嘴不受控制地"啊"了出来。
然後跳入眼帘的就是党飞在那一刹那仰起头,被打搅的表情,和要玲珑充满怨毒的眼神。关赞捂住嘴,一步步往後退。
──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天旋地转。
关赞跑到楼梯间,一ρi股坐在水泥台阶上。闹剧够了吧?他怎麽那麽蠢居然真的听了那个男人的话又再回来?货真价实的自取其辱。
门被拉开,猜也猜到是谁。为什麽要追来呢?赞觉得他宁可现在过来的是变态叔叔。
党飞从他身後弯下腰来,自上面伸过手抬起关赞削尖的下巴。
关赞恶狠狠地挣开,眼眶发热。
党飞也不追究,鼻子里发出一个轻淡的音节。
"你生什麽气?"
关赞胸脯起伏,委屈得直想哭。
"是你让我来的!......耍我好玩是吧?......我真是没事闲的了......"
而党飞居然吃吃发笑:"我亲我老婆,有什麽不应该?"
够了!真是够了!我只是看到一点不该看的东西,为什麽要被逼到这种地步!
关赞想抓著党飞整齐到碍眼的衣领对著他大吼,而大脑终於软弱地下达了"夺门而逃"的指示。
却在附诸实施前的一瞬间被党飞扣住拖回来。
"你嫉妒,那你想不想,也试试?"
这不是我所认识的党飞。关赞愣在那儿,怀疑自己的耳朵。
党飞的笑容轻慢,而那张英俊到虚幻的脸却真实地靠下来。
压在关赞的嘴唇上。
~~廿壹~~
§
关赞从後面扯住党飞的衣领想要把他拉开。党飞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有难得一见的惊讶。
他大概想不到我会有说不要的一天。关赞心里难受,嘴角却卷起一点角度。
"大哥,今天你结婚,你老婆跟你老丈人、丈母娘都在外头......你还是赶紧出去吧。"
党飞被关赞推得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再转过脸的时候已经是那种关赞看得非常熟悉的不耐烦的表情。
"哟,那怎麽著?打今儿起你就不打算再看见我了是吧?"
"啊?......不是......我是那个......"似乎後半生的勇气都被刚才推开党飞的那一下子给消耗掉了,关赞马上觉得舌头短了半截。
党飞放弃折磨他:"得了,我不留你了,呆在这儿你也难受,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哎!"
党飞的表情马上变得很不好看:"你怎麽又开始‘哎哎'地叫人?"
关赞吓白了脸,赶紧道歉:"对不起!"
"行了行了。还有事麽你?"
"你喜欢──"我麽?
在嘴里打了三个转,还是没坚持到最後,关键字被吞掉。关赞想哭。
"啊?"党飞的眉毛挑得老高,"哎我说咱能一口气儿把话说利索麽?"
关赞忽然茅塞顿开,他追上去抓住党飞衣角,眼神热烈口气急促。
"哥你喜欢要玲珑麽?"
"哈?"党飞一脸不敢相信,"你怎麽想起这茬儿?"
"你就说喜欢不喜欢!"
党飞居然是一副被难住了的样子。
"喜欢不喜欢......都我们这岁数了还有什麽喜不喜欢的,不讨厌就得了呗。更何况都那麽多年了......"
关赞张口结舌:"不讨厌?不讨厌就结婚?结了婚还──"捂嘴。
党飞却一眼扫过来,神情促狭。
"结了婚怎麽著?"
关赞像被放进蒸笼里,浑身热得冒烟。
党飞却凑近来一个劲儿地逼他:"怎麽著啊?"
关赞被挤兑得快要哭了,然後党飞毫无预兆地分开他两膝,把一条腿夹在中间,无可指摘的俊美五官迫近了来。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关赞连大气也不敢出,一脸惊恐地看著党飞......变身= =
"你是想说,都结了婚的人了,还成天跟你这麽玩儿是吧?"
关赞感觉脑缺氧,他只觉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党飞话里的意图。
党飞却忽然退开身去,若无其事地整整衣服。
关赞看著他拉开防火门。
"反正,做这种事的又不是就我一个。"
......
关赞有短暂的意识短路,当他惊醒过来的时候党飞正要迈出门去。
"党飞哥哥!"如愿看到目标人物停下步子,关赞急促地冲口而出,"他们那事......你知道??......唔!"捂嘴......来不及了。
党飞好整以暇地看著关赞手忙脚乱,终於开口,语气轻慢。
"你用不著觉得说错了话。你没义务给她保密。"
关赞放下手,吃惊地看著他。
党飞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抬起眼。
"你说玲珑是真傻还是假傻?你都知道的事,有可能我不知道麽?哼。"
§
关赞浑浑噩噩地回了家。不行今天发生太多事,他的脑子快要停止机能。
他直接爬上床,像挺尸一样平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天花板,连朱敛锋什麽时候进的家门都没意识到。
那个时候他正把思路理顺到一个阶段,突然推门而入的朱敛锋被他的形态吓一跳。
"啊!关赞你怎麽在家也没个动静?还跟个死人似的躺著!......吓我这一大跳!"
关赞一副灵魂脱窗的样子坐起来:"哎你回来啦?你不是今天请那几个同乡吃饭?"
朱敛锋惊讶地看著他:"都几点了我还不回来?我还管他们一天的饭啊?"
关赞表情呆滞地看向窗外,发现居然已经天黑了。他有魂飞天外那麽久麽?
山东哥哥好奇地在他身边坐下:"你没事吧关赞?是不是......"
关赞使劲儿摇头:"没事!我挺好!"
"......哦那就好。"朱敛锋没说什麽,站起来去拉门,"你中午吃得不错吧?那咱们晚上就简单点,有什麽吃什麽吧。"
"哎朱哥哥你别著急做饭!"关赞跳起来去拉住他,"我有话跟你说!"
得把今天思考了那麽久的事附诸行动。
"你知道我今天去参加谁的婚礼对吧?"
"......啊,不就是那个警察?"
"对,他今天结婚,本来我是打算过了今儿就不再想他的事了,可是吧......"
"难道那警察今天跟你表白?"
"拜托!那怎麽可能!"
"对不起对不起,你说你说。"
"他说他其实不喜欢他老婆──当然他也没说喜欢我,可是......"
"明白了,反正他就是又让你有念想了是吧?"
"......嗯。"
"关赞,你想听听我的看法麽?"
"?"
"那男的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口=!!!"
"这话搁我嘴里说出来其实不合适,但是不行,我非得说!那孙子这不是玩儿你呢麽!他婚都结了还跟你说这屁话!
吃著碗里的看著锅里的,他倒哪边都不耽误哈!"
关赞大吃一惊。印象里朱敛锋是温柔得过分的好男人,他还从没见他这麽激烈地说过谁的不是。
他赶紧给朱敛锋顺气:"别激动别激动。"
山东哥哥摆摆手:"我没事。你就说你怎麽想的吧。"
关赞的手垂下来。
"我吧,就是贱,老是上赶著追著人家跑,一点儿也受不得别人对我好。"
走到写字台旁边,拉开抽屉。
"......他结婚是他的事,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你要说他不是东西,那也得我心甘情愿才能如了他的意。
你说他让我又有了念想,没错,反正感情这事本来就是周瑜打黄盖,都到了这时候了,我也认了......"
朱敛锋看见关赞从抽屉里拿了什麽东西出来,脸色变得煞白,咬著後槽牙才迸出俩字儿:"......所以?"
关赞转过身,手里是山东哥哥那次喝醉了送给他的手表,表情忐忑但意志坚决。
"所以我不能再耽误你,你以後也别花工夫在我身上了,成麽?"
朱敛锋缓慢地站起来,连一眼也不看那块手表。
"你不是跟我商量吧?你就是把决定告诉我吧?"
"对。"
"就是说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哪怕以後有一天没有那个警察了也轮不到我了是吧?"
"......嗯。"A69929A6在见:)授权转载 惘然【】
关赞手脚冰凉,连身子也开始摇晃。
这样的场合不适合他,主动说出那样的话也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谈话过程中他不断给自己催眠:坚持住!坚持住啊关赞!
朱敛锋面如死灰。过了好久才咧开嘴勉强地笑一下,如常露出两排整齐牙齿。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麽办?那就算了呗。"
他转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关赞才脱力倒在床上。
回神的时候发现手里还拿著那块蓝色的Swatch。
关赞想也许自己终有一天要後悔今天走的这一步。
但是只要党飞仍肯给他一线生机,他就决意为此万劫不复。
~~廿贰~~
§
关赞终於塌实了。
他摆平了喜欢自己的人,自己喜欢的人也结婚了,下个月爸爸妈妈就要回国,姥姥坚持要他在他爹妈回来之前找到个女朋友,
而他自己近期唯一值得专注的事情就只有加油干好新工作了。
这一年的夏天早早就光临了北京。关赞每天骑车上班都可以在长虹桥下看到党飞,他已经换上白色的短袖制服上装,
白色大壳帽下的脸一如既往的俊美无双。
6月中旬的某一天,关赞上班的时候意外地没有在桥下看到党飞的身影。起初他并未想太多,到了单位才开始心神不宁。
党飞是不会无缘无故脱岗的,他病了?
发过去的短信显示对方收到,却迟迟不见回复。
其实党飞是不常用手机的,回短信也不过寥寥数字,不回的时候也很多,但是放在这个关口,就让关赞怎麽也定不下心来。
下午的时候被新老板叫进办公室。
新工作是做一本很有名的动漫资讯类杂志,因为是半月刊,所以每两周一次出刊日就忙得四脚朝天,
特别是暂时负责校对的关赞责任重大,每个月都要被迫加班两三个晚上。
进老板办公室的时候关赞还有点恍惚。
"李姐。"
女上司点点头,放下手里工作示意他找地方坐,没有过多寒暄就痛快地直奔主题。
"关赞,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家里有事?"
关赞愣:"啊?......没、没有啊。"
女人也没多问,把一沓草订过的A4纸放到关赞面前:"这份东西你校过麽?"
关赞看著上面被女人用红笔圈出的一个个红圈,面红耳赤。
对方把稿纸递过来:"有事你跟我说,咱们不是不可以请假,但是既然在这儿呆一天,就得有成果才对得起搭上的那麽些工夫。"
关赞接过纸,怯怯地低著头:"我知道了李姐。"
女人起身利索地穿好衣服:
"知道了就去吧,今天晚上赶著出片,你跟那几个文编今天晚上累一点,5:30之前把稿子校好放我桌上。
我去趟印厂,回来咱们再把最後的版定下,好吧。"
根本不是疑问句,老板只是简单交代一下嘱咐,就踩著风火轮似地出了门。
关赞拿著稿纸回来,还是有点愣神。
"这个给你。"
旁边伸过来一筒品客,关赞回神,对文编姐姐抱以一笑。对方确定老板已经下楼,伸个大大的懒腰,嘴上还叼著半片薯片。
"哎~~~~~~~~哟!我说关赞,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反正我们几个今天晚上也得跟这儿耗著,干脆连你那份东西一块儿帮你对付出来,
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回头我们帮你跟李姐说一声。"
关赞发怔:"哎?可是我──"
美编姐姐走过来拿一片薯片:
"你瞧你那小样儿,满脸都写著心事儿呢,还用得著你开口说?得啦你正点下班赶紧走人吧,留下也没效率,就别给我们裹乱了。"
关赞脸红,死鸭子嘴硬:"我没......"
文编姐姐头上立刻冒火:"没事儿是吧?这可是你说的!爱走不走,今天晚上谁也别走了,不耗到11:00印厂的片子回来谁也甭走!"
於是各归各位,开始头绑发带拼命工作。
关赞满心都是後悔,深知不能提早回家事小,又得罪了脾气火暴的姐姐可怎麽得了?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把说出的话咽回去了。
他今天是真的想早点走的。他想去大队问问党飞怎麽了。
§
次日果然也一样没有看到党飞,往常的位置站了不认识的交警。
一整天关赞都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一脸灵魂出壳的鬼样子,半睡半醒地想心事。
......结果前一天晚上真的一直呆到11点多,回家的时候路上连出租车都没几辆了,更别说想去大队看看情况......
今天说什麽也得准点下班过去看看!
打定主意之後关赞果然一到点马上背著书包就奔出去。
回家的时候是下班高峰,关赞混在自行车大军当中被堵在桥下很久,他又特别留意了一下当值的交警。
不认识不认识,那人到底谁啊?党飞去哪里了呢?
风风火火就杀到了大队。
"对不起!"
推开门,只看到一张熟面孔。
"咦?关赞你怎麽来了?哦!找党飞的吧?"小陈给关赞拉一把椅子,关赞心事重重,没心思久呆,坐也不坐。
"是!我这两天都找不著他,他是换站岗的点儿了麽?"
"咳!别提了!"小陈喝口凉茶,摆摆手,表情很难看,关赞马上把心提到嗓子眼。
"他不是......出什麽事儿了吧?"
"啊,出事了。"
关赞的脸唰一下惨白。
"啊?他他他......怎麽了他?"难道又是遇上什麽不怕死的司机给了他一板儿砖?
"不是,他给停职了。"
=口=|||"停职?为、为什麽呀!"
还没等小陈说出个一二三,关赞马上脑子一转──难道是因为那个什麽局长?党飞应该不会是因为得罪了上司被停职吧?
那不合程序啊!......可是问题是,现在的社会,"程序"算老几?
小陈又喝一口茶,咂吧砸吧嘴儿:
"前天他拦了一违章的大奔,那司机在正常行驶过程中突然猛踩刹车,结果造成跟在那大奔後头的俩车追尾,党飞就把仨车都给扣了。"
"这不是挺好的麽?不应该都扣麽?"
"问题就在於,那惹事儿的头车,是人高检的车。"
"那怎麽了?"
"‘怎麽了'?"小陈撇撇嘴,
"你说怎麽了?他做的是没错儿,仨车都该扣,头车还得重罚。可是咱们关起门儿来说,人家摇下车窗就亮了检徽,什麽意思你不明白啊?
你说他跟人家高检的车较什麽劲?搁我那意思你趁早麻利儿把人家放走;要是觉得不合适,最起码你把仨车主电话留下让他们回去等信儿,
回头怎麽处理还不全在他一句话?他倒好,装没看见人那车牌和检徽,敬著礼就把人家给请下来了......"
关赞半天没言声。
党飞是什麽人不光这帮成天跟他混一起的人清楚,连他关赞都看得出来。
党飞会出来当交警,纯粹是因为考交规的时候看了好些事故现场受了刺激,当了交警之後他最恨的就是那帮违章的,遇上个调皮捣蛋的,
他能罚200绝不罚100,能吊销驾照的绝不扣分了事。他就是那种人,正义感饱和到几乎要析出晶体来,对规则刻薄到洁癖的地步。
可是他自己的私生活......怎麽能处理成那副德性?
关赞跟小陈草草道别,也没多想,蹬上车就奔了党飞的家。
按门铃的时候,他忽然含糊起来,铃声的尾音还没在空气里消失干净,尚未收回的手已经开始抖个不停。
§
"你够本事的啊你!你知道我媳妇在家不在家啊你就敢往我们家跑?"
党飞把一听可乐抠开放到关赞面前的茶几上,口气是一如既往的轻慢和调侃。
关赞还没彻底清醒,连表情都没调整好就唐突地跑来面对暗恋对象了。
"我......咳,我不也是脑门子一热,也没想那麽多就过来了麽......"
但非要是稍微多走一下脑子也不会这麽毫无前兆地跑过来。党飞说的是最现实的问题──要真是碰上要玲珑,关赞非得当场调头走人。
"所以我就说你还跟那没出校门的似的,遇上点儿事就慌慌张张。"
关赞鼓起腮帮──我咧!我是为谁?还不是因为你出事了!
党飞穿著宽松的白T恤,左胸上的LOGO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老鹰的头。关赞觉得那只鹰有点像T恤的主人,也许是眼睛的缘故吧......
党飞随意地在关赞旁边坐下。
"而且我还告诉你,我丈母娘也还没走呢,玲珑跟他出去买个笊篱,说话儿就回来。"
关赞刚准备喝可乐放松一下──在党飞面前他总是习惯找点事情做,好像那样才可以缓解他的紧张──听了党飞的话,
他迅速放下可乐站起来:"那我还是先──"
然後党飞把他拉倒在沙发上。
"你听谁说了我的事?你去了大队。"
关赞嗫奴,不敢抬眼去看他。
"......小陈说你停职在家......我们都挺担心......"
抬起一只眼,拿眼角去瞄党飞。那一个眯起细长眼睛,笑得心满意足,却又贪得无厌:"是你们?还是只有你?"
关赞感到自己几乎要被党飞压倒了,顿时方寸大乱,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
党飞的神情慵懒,眼神却锐利得紧。
"哟,我都不知道咱们关赞还会害羞呢。"
他稍稍支起一点上身,那样冷漠的样子既华丽又跋扈。
他真的是他的国王呢......
"呵,关赞,你把那天喝醉了酒在马路中间亲我的样子再做一个来看看啊。"
关赞吃惊地看著他。
──他还记得!!!
......那个荒唐的"初吻"!
~~廿三~~
§
气氛很诡异。关赞把眼瞪得硕大,一脸惊恐的模样让党飞连调笑都没了兴致。
钥匙开门的声音。
关赞大惊,刚要弹跳开,没成想党飞快他一步,先推开他。关赞摔在沙发深处,整个人傻掉。
女王驾到。
要玲珑看到关赞,细长的眼睛有一瞬的放大。
"哟,来啦。"她站在玄关踢掉高跟鞋,脚踝的线条纤细柔和。这女人无一不完美。
"我们结了婚之後你这还是头一次上门呢。"
关赞缓慢地站起来,含糊地应。
要玲珑把笊篱递到党飞手里,进厨房之前站在门框里对著关赞微微一笑:"吃饺子,一块儿吃点儿吧。"
可她那架势,分明跟撵人无异!
关赞只觉像被人揍了一顿,对这趟有勇无谋的登门造访悔到恨。
他拿起衣服飞快地向门口移动:"不、不了,我得赶紧回家了......哥哥姐姐再见。"
党飞一伸手拦住他,懒散地却无从拒绝的口吻:"不许走,吃完了再走。"
关赞一到党飞面前立马矮上一截:"啊?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