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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重生之蛊布天下 > 1315章

1315章

13打赌

因为怕我受到惊吓,陈鹤儒一早就叫大夫来给我诊脉,我被硬灌了一碗什么安神汤,苦得要命。

陈鹤儒将大管家秦海二管家孙寿都叫去狠训了一顿,责备他们在府里设的守卫不够安全,才害得我被绑架。秦海、孙寿惶恐不已,果然当天就加派人手上夜,害得我和陈零想偷溜出去玩都不行。

而陈鹤儒更以此事为由,禁止我和陈零随便出府,连苏三派人来请都被回绝了。我和陈零现在就像两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无聊至极。

那个黑衣人被关进了地牢,听说他叫郭少华,是六形门的传人。郭少华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想不到竟会做出这档子糊涂事来。不过既然谁也没受伤,陈野就打算等陈言成亲后再把他放出来。

当然不会有人去虐待他,给他吃的饭也都是从大厨房里一同做出来的,开始的时候他还想绝食自尽来着,后来熬不住饿­干­脆给什么吃什么,也不怕被毒死了。可能开始的时候他是怕陈棋真的去把他做成人彘吧。不过,陈棋已经把他忘在脑后了,因为正值设立在各国的银号前来汇报业绩的时候,他和李少两个正忙得不可开交。

我一如既往地去接近沈拓,虽然时时有三只电灯泡丁冲、温暖、陈零在旁边,不过只要能看到沈帅哥对着我微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只是陈零总会有意无意地把我们俩隔开,我心里不由得犯嘀咕,难道这小子在暗恋我?

心里稍稍高兴了一下,这个念头又被我自己推翻了。太夸张了,陈零和陈婴可是亲兄妹呀。我只能推断这孩子是独占欲强了点,感觉到自己妹妹快被人抢走了,所以就紧张起来。

就目前的展趋势来看,要沈拓不再把我当孩子,现我的魅力,恐怕还得再等五年。一到这个我就沮丧,为什么不论是做楚轻云还是做陈婴,我的桃花运从来就没旺盛过?亏我年年春节都去花市买桃花回来呢。

再有三天就是陈言的大吉的日子了,那也就是说,再过三天,沈拓就要走了。我真有点想使坏破坏婚礼的想法,不过,我知道那很不道德,而且也没什么用。

我正坐在来蝶馆的花园的石凳上沮丧着呢,丁冲和沈拓有说有笑地走来,看到我,丁冲便笑道:“小妹怎么无­精­打采的?今天不拿弹弓去打拈豆儿了?”

我懒懒地哼了一声。

沈拓走上前来,微笑道:“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唉,沈哥哥真温柔。

丁冲道:“谁敢惹她不高兴?这小祖宗都能把这宅子翻个个儿。”

真是胡说八道,我有那么嚣张吗?我白了丁冲一眼。

沈拓坐到我旁边,微笑道:“有什么心事吧,说给沈大哥听听?”

丁冲坐到另一边,笑道:“是不是看着你三哥要成亲,就想起那个非你不娶的来啦?”

我知道他是拿那天我跟郭少华胡搅蛮缠的事来取笑我,不过,我转念一想,十分忧愁地叹了口气。

丁冲一怔,道:“不会吧?你真看中那个被驴踢过脑袋的家伙了?”

我偷眼看看沈拓,幽幽地道:“不是他,但是有一个我喜欢的人,可是他好像并不喜欢我。”

沈拓笑道:“小妹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呢。”

丁冲神­色­微动,道:“不喜欢你也是正常的,你呀,一个小姑娘家,成天淘得跟小子似的,又是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谁敢喜欢你呀?”这头猪,不说话会憋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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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稍稍高兴了一下,这个念头又被我自己推翻了。{我们不写,我们只是网络文字搬运工。-太夸张了,陈零和陈婴可是亲兄妹呀。我只能推断这孩子是独占欲强了点,感觉到自己妹妹快被人抢走了,所以就紧张起来。

就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要沈拓不再把我当孩子,发现我的魅力,恐怕还得再等五年。一到这个我就沮丧,为什么不论是做楚轻云还是做陈婴,我的桃花运从来就没旺盛过?亏我年年春节都去花市买桃花回来呢。

再有三天就是陈言的大吉的日子了,那也就是说,再过三天,沈拓就要走了。我真有点想使坏破坏婚礼的想法,不过,我知道那很不道德,而且也没什么用。

我正坐在来蝶馆的花园的石凳上沮丧着呢,丁冲和沈拓有说有笑地走来,看到我,丁冲便笑道:“小妹怎么无­精­打采的?今天不拿弹弓去打拈豆儿了?”

我懒懒地哼了一声。

沈拓走上前来,微笑道:“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唉,沈哥哥真温柔。

丁冲道:“谁敢惹她不高兴?这小祖宗都能把这宅子翻个个儿。”

真是胡说八道,我有那么嚣张吗?我白了丁冲一眼。

沈拓坐到我旁边,微笑道:“有什么心事吧,说给沈大哥听听?”

丁冲坐到另一边,笑道:“是不是看着你三哥要成亲,就想起那个非你不娶的来啦?”

我知道他是拿那天我跟郭少华胡搅蛮缠的事来取笑我,不过,我转念一想,十分忧愁地叹了口气。

丁冲一怔,道:“不会吧?你真看中那个被驴踢过脑袋的家伙了?”

我偷眼看看沈拓,幽幽地道:“不是他,但是有一个我喜欢的人,可是他好像并不喜欢我。”

沈拓笑道:“小妹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呢。”

丁冲神­色­微动,道:“不喜欢你也是正常的,你呀,一个小姑娘家,成天淘得跟小子似的,又是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谁敢喜欢你呀?”这头猪,不说话会憋死吗?

我不理他,对着沈拓道:“沈大哥觉得我可爱吗?”

沈拓温柔地笑:“是啊,小妹心地善良,人又机灵,又活泼,很可爱。”

心中小鹿乱撞啦,我害羞地笑,道:“不知道沈大哥的意中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沈拓微微一怔,笑道:“我也不知道呢。”

丁冲大笑道:“师兄呀,自然是喜欢宁姑娘那样子的。”

沈拓皱眉道:“别胡说。”

丁冲吐了吐舌头。

我忙问道:“哪个宁姑娘?她是谁?是什么样的人?”

但丁冲这回就像嘴被缝起来一样,怎么也不肯多嘴了。这人可真烦,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乱说。猪。

我对沈拓道:“其实我有件事想拜托沈大哥。”

沈拓微笑道:“什么事?”

丁冲嘀咕道:“为什么不拜托我啊?”

此人可以彻底将他无视,我当他是透明的好了。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就是怕沈大哥不答应。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要是沈大哥输了,就答应我这件事。”

沈拓大概以为我又想玩什么游戏了,便笑道:“好啊。什么赌呢?”

丁冲道:“若是你输了又怎样?”

我当没听见。“这个赌简单,有一个动作,只要沈大哥能做到,那就算沈大哥赢了。”

沈拓奇道:“什么动作?”转念一想,笑道:“你该不会是叫我在大家面前做什么好笑的举动吧?那我可不­干­。”

我笑道:“当然不是,沈大哥又不是某人那样的小丑。”故意斜了丁冲一眼,气得他嘴都歪了。

沈拓道:“那是什么动作?”

我道:“用舌头舔到自己的手肘。”

沈拓一愣,失笑道:“这么简单?”

我笑道:“就这么简单。怎样,沈大哥要不要打这个赌?”

沈拓道:“好。”

丁冲也道:“好。”

我再瞪他一眼,我和沈拓打赌,你起什么哄啊,这灯泡都升级到探照灯的程度了。

与沈拓一击掌,我笑道:“那就请沈大哥当着我的面做一下这个动作吧。”

沈拓含笑屈肘,伸出舌头去舔,果然是帅哥,连做这种可笑的动作都那么迷人。他还以为这个动作有多容易呢,可惜,至今为止我是没见过有谁能做到这个动作的。这简直就和舔自己的眼睛一样困难,除非你按了个假眼。同理可证,如果没按个假胳膊可以随时拆卸的话,我想是没人能舔到自己的手肘的。

想当初我用这个赌约诓了多少人,赢了多少饭局呀。

试了几次,沈拓不禁大笑起来,道:“真的做不到,小妹是怎么发现这点的?”

我笑道:“那沈大哥就是输啦。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沈拓笑道:“好啊。”

正想开口说出我的条件,丁冲叫了起来:“可我做得到啊,我赢啦。”说着肩一耸,将自己手臂一屈,以我意想不到的角度再向内一弯,舌尖一伸触到了手肘。

“你非人类吧?”这个打击太大了,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丁冲嘻嘻一笑,道:“你输喽。”他将两手互握,随意一扭,胳膊就拧成了麻花状,居然以此为绳跳起绳来。这家伙的柔软度绝对不是人类能达到的程度。他身上长得到底是骨头还是橡皮筋啊?

有小丫头跑过来道:“沈少侠、丁少侠,温姑娘在二少那里,请二位过去。”

沈拓和丁冲站了起来,沈拓笑道:“我们先过去了,以后再陪小妹玩。”抖抖衣裳走了。

丁冲落后几步,对我笑道:“你欠我一件事哦。”做了个鬼脸也走了。

我这才从震惊里反应过来,大叫道:“我又没和你打赌,你做到了也没用。”这个非人类,超级探照灯,多嘴的大乌鸦,敢坏我的事,你等着瞧吧。

咬牙切齿了一番,我决定去拿弹弓打研墨来出气。因为这几日拈豆儿总跟着陈棋忙活,见不着他的人影,所以我肆虐的对象也就改成小滑头研墨了。

才到布衣楼,就见研墨费劲巴力地试图用舌头舔自己的手肘,舔不到他还不服气,伸长了舌头,歪着脑袋,活像个在追着自己尾巴跑的小狗。

消息传得还真快啊,我都怀疑在陈家仆人中是不是有什么地下八卦消息传播网,怎么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全都知道了呢?

看见了我,研墨愣了愣,忙缩回舌头,擦擦口水,整整衣服,抬头看看天,道:“今天天气真不错。”貌似深沉地踱进屋去了,然后便是Сhā门关窗的声音。

我一愣,这小子还越来越大胆了,敢把我关在外面不让我进去。我在门上踹了一脚,叫道:“开门!”

研墨在屋里叫:“我不!我都看见你手里拿的弹弓了。”

“好孩子,那不是打你的,开门吧,我找六哥说话。”

“少爷去二少那边啦,你去那里找他说话好了。”

“臭小子你开不开门?”

“打死我也不开。”

“再不开我就放火烧了布衣楼。”

“那你烧呀,烧呀。”

“哈,你以为我不敢烧?我现在就是没有火种罢了。”

“虚张声势。反正我不开门!”

“好,你有种。别让我逮着你,不然非把你的脸捏成茄子不可。”

我恨恨地放下狠话,转身去找下一个目标。

药泉跟着李少出门了,铺宣也不在家,端砚在忙着婚礼的事,最有空当的就该是小萤火虫了。

站在一天院门口,我背着手,笑眯眯地问见夏:“小萤火虫呢?”

见夏道:“同少爷去二少那边啦。”

咦?怎么大家都往陈平那里跑啊?

我走到平澜居的时候大家已经散了,正在向外走,一看到我,陈零便笑着过来,道:“我们去屠先生那里看他画画可好?”

我又看不懂水墨画,有什么好的。

“刚才在开会吗?是什么事?”我直奔主题。

陈零拉着我往一天院去,边走边笑:“商量一下三哥的婚事。”

“不是都准备好了吗?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细节上的一些问题。妹妹不是爱吃冰酪吗?我再叫见夏做给你吃?”

见陈零故意把话题扯开,我也不好再问,只好道:“等一下,我还有事和沈大哥说呢。”

陈零更不肯放手了,笑道:“沈少侠要和二哥出去办事呢,别烦他们了。”

迎面看见­奶­妈子并几个丫环正带着幼睿幼烟两个玩呢,幼睿举着个纸折的风车跑,幼烟就在后头跌跌撞撞地跟着,两个小东西笑得格格的。见到我们,幼睿便停下来,十分懂事地叫:“七叔,姑姑。”明显地那声姑姑叫的声音要低很多。

陈零把幼烟举起抛高又接住,幼烟兴奋得眼睛闪闪发亮,格格大笑。幼睿在旁却紧张得不住叫:“七叔,小心些,别摔着妹妹。”这小鬼,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妹妹了,这算是陈家的优良传统吗?

逗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但幼睿似乎很怕我,总是不太敢接近的样子,弄得我也没了兴致。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么不招小孩喜欢的时候。

“零,”刚进一天院,苏云锦便笑着迎了出来。

陈零喜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云锦笑道:“有一会儿了,我姐夫从京城捎了些老号的酱菜来,我记着你爱吃,就带些来给你。”

陈零道:“不论打发哪个下人送来也就是了,你还特意走这一趟做什么,天怪热的。”

苏云锦道:“有日子没见你了,过来看看。”

搞什么,两个臭小子弄得跟情人约会似的气氛暖昧,我故意跺一跺脚,道:“太阳这么晒,进去说吧,站在这里都快中暑了。”

苏云锦看我一眼,笑道:“小妹身子弱,咱们就进去吧。”那口气倒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

我哼了一声,先抬脚进屋,陈零和苏云锦两个亲亲热热地并肩而入。

苏云锦拿来的酱菜里有一样香辣牛筋,我尝了尝,从嘴巴到食道都像火烧一样,只好连喝了几大杯水,把陈零和苏三看得直乐。

陈零道:“最近京城可有什么新闻么?”

苏云锦道:“听我姐夫说,京内谣传主上得了重病。”

陈零道:“我也听说了,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苏云锦道:“说是照常上朝议事,只是看着形容憔悴,­精­神大不如前了。最近几日是连朝都不上了,有事都让太子和瑞王与各位大臣共同商量着决断。所以,近来去太子府和瑞王府走动的大员多了不少。”

真老套,皇帝老爸生病快死了,儿子就迫不及待想取而代之,朝廷官员抢着要找靠山呢。

陈零道:“瑞王府?这传位给太子只是迟早的事,瑞王府怎么又牵扯进来了?难道还会有变数不成?”

苏云锦道:“咱们不在京中,有些详细情形也不清楚。听说是瑞王近两年做了几件军功,又将运河治理得很好,很得民心,他母妃又是京中旺族。太子虽是王后亲生的,但为人骄纵狠毒,这几年来朝廷官员中倒有不少和瑞王走得很近。”

我纳闷道:“主上就只这两个儿子吗?”好歹也要演个九龙夺嫡才过瘾啊。

陈零道:“好像还有别的孩子,但是都夭折了。”

苏云锦轻声道:“有那位王后在,不夭折才怪。连瑞王能活下来,都是多亏了他母妃一族的背景。”

啊,难道是善妒的王后杀了那些可怜的孩子?真可怕。不过,罪魁祸首应该还是那个主上吧,他老老实实地只娶一个老婆不就好了,非要佳丽三千,那么多女人聚在一起不吃醋才怪呢,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这个皇帝还真窝囊。

听了我的话,陈零和苏云锦都是一脸骇­色­,小萤火虫急忙关门关窗怕被别人听见。哦,我差点忘了,这个时代的人是很重视皇权的,我刚才的话对他们来说是大不敬吧?如果传出去会不会给陈家带来杀人之祸?那我要不要杀了苏三灭口?

正在胡思乱想,苏云锦却叹了口气,道:“咱们自家兄弟说话倒也不必藏着掖着,后宫设妃立嫔那是古制,不过按我的心思,倒是赞同小妹的想法。真正倾心相爱的人,一个就足矣,身边妻妾成群未必就是好事。要是不小心娶了王后那样的女人,更是不必再娶别人了,免得害了人家。以前那位轰动朝野的仙妃就是个例子。”

咦?这个苏三,思想还是很开通的嘛。我对他的好感度有所上升。

陈零道:“那你那位未婚妻又如何?”

苏云锦的脸一下垮了下来,道:“我还没见过她哪,不过大哥二哥都尚未娶亲,轮到我还得再过几年。”再深深地叹了口气。

陈零道:“指腹为婚哈?”口气里大有戏谑之意。

苏云锦看他的眼神立时变得楚楚可怜,幽幽地道:“你知道的,这不由我做主。”

太暖昧了!

陈零微一沉默,转了话题,道:“苏将军和苏大都在边关,手握兵权,不论太子登基也好,瑞王夺位也罢,你们苏家总还是要荣宠不衰的。只是不知道苏将军会支持哪一方?”

苏云锦道:“我看我爹的意思,是对瑞王的能力很赞赏的,但他又效忠主上,太子是正统的继承人,他应该也不会因为欣赏瑞王就对太子不利。唉,这些事情太复杂,咱们说这个做什么,左右也牵扯不到咱们。”

陈零一笑:“可不是。”

裁云找了来,道:“唉哟,我的姑­奶­­奶­,可算把你找到了。”

小萤火虫忙拧了手巾来给她擦汗。

我道:“怎么这么着急?火上房了?”

裁云道:“老爷要带姑娘出门会客。”

“啥?”我的脑袋上方出现了很多个问号。

陈鹤儒要带我出门会客?论道理也该是带儿子们出去吧?难道是见女客?可是又是什么客人会想见我呢?奇哉怪也。

裁云道:“为了找姑娘我可把整个府都走遍了。才听说你在来蝶馆,赶去了又说你去了布衣楼,到了布衣楼又说你来了一天院,到了一天院又说你去了平澜居,兜了一大圈子还是在这里找到了你。姑娘你的脚力怎么这么好啊?快点回去换衣裳吧,老爷那边都等急了。”不由分说地拉着我便走。

我只来得及向陈零说一句:“记得把那香辣牛筋拿些给我,辣得真过瘾。”

回到苔痕馆,果然画纹镂月都急得满地打转,一见我画纹便道:“可算回来了,老爷都打发人来催了三四回了。”

三个丫头快手快脚地给我换衣梳头化妆,耳朵上都坠上了沉沉的赤金凤衔珠坠子,之后我往镜子前一站,实在太过富丽堂皇了。我抬手挡眼睛:“啊,太耀眼了,看不清了。”

裁云嗔道:“别玩了。”

我道:“把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摘下去吧,太沉了,而且我怕不小心弄丢了。还有这衣服,为什么要穿这件水红­色­绣松鹤的?我最不喜欢这件了,老气横秋的。我看那件水绿­色­暗花云纹的就比这件好,换了换了。”

裁云道:“来不及了。”同镂月拥着我出去,有小厮抬了肩舆在等着,先送我到留余堂,陈鹤儒看了我这一身妆扮,十分满意地道:“婴儿近来丰润了些,越发漂亮了。”

这个,我们有代沟,审美观念差异蛮大的。

顾姨娘道:“姑娘的这副璎珞有些旧了,不如把我那个八宝项圈拿来给姑娘戴吧。”姜姨娘忙道:“我倒有一副璎珞,簇新的,不如取了来给姑娘。”说着便都要叫人去拿。

陈鹤儒道:“倒不必了,这样也还好。时候也不早了,走吧。”整整衣裳,带着我出来。

陈鹤儒乘一顶不设帷子的凉轿在前,我乘的垂细编竹帘帷子的轿子在后,轿内角落里还放了一盆冰块来降温。果然同老爷子出门是不一样的,比同哥哥们出去有气势多了,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丫头婆子小厮跟了一大群。

走的路我也不认得,只知道不是往响溪老街去的,越走房舍越少,最后来到了一座大园子,比起陈府来也不差多少。轿子抬进门去,走了一会儿,陈鹤儒先下了轿,倒没让我下来,仍是抬着我的小轿,直到一座湖水旁边。

裁云镂月扶我下了轿(以前我很纳闷古代的小姐夫人为什么动不动就要人来扶,现在才知道,顶着这一身金银珠宝我几乎走不动路,若没人扶着很容易会摔跟头的),跟着陈鹤儒上了一艘小船,有渔夫打扮的仆人撑蒿划桨,划到湖心的亭子去。

裁云镂月留在岸上,没人来扶我,我只好笨得像鸭子一样踩着石梯上了亭子。我抬头但见亭中早有两个人在,站着的那个面白无须,神态恭谨,一看就是个给人拎包的。坐着的那人和陈鹤儒年纪相近,身材稍矮,神情很和气,就是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

陈鹤儒向那人施了一礼,道:“爷,鹤儒给您请安了。”

那人摆了摆手,笑道:“罢了,咱们还客气什么。”目光越过陈鹤儒落在我身上,神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向陈鹤儒道:“她就是么?”

陈鹤儒忙道:“小女陈婴。婴儿,快来给爷请安。”

请安?没人教过我呀,我是应该像清宫戏里那样扬一扬手帕行个屈膝礼呢,还是应该把手往旁边一搭道个万福?或是­干­脆跪下来磕个头?总不能是两手抱拳道一声“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吧?

正在我为难之际,那人已道:“不必了,快过来,让……让我看看。”

我松了口气,上前几步,那人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一把拉了过去,我吓了一跳,难道他想当着人家老爹的面调戏做女儿的?这个老登徒子!诶?陈鹤儒怎么没反应啊?你女儿被调戏啦,你不管吗?

不过,那人只是握着我的手,仔细端详着我,眼中渐渐涌上一层雾气,喃喃地道:“那时候还跟小猫似的,这会儿都长大了。”伸手在我臂上轻轻一捏,叹气道:“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呢?”

陈鹤儒道:“小女是胎里带来的病症,多年来都缠绵于病榻,幸好托您的鸿福,今春上病就好了。都说是九天玄女托梦,给的灵丹妙药。”

那人叹道:“可苦了这孩子了。”

我被他抚弄得混身不自在,只好用眼神向陈鹤儒求救,但不知他是不懂还是装傻,反正没理我。

那人又道:“这孩子眉眼真像她母亲。”

陈鹤儒道:“可不是,虽然病磨了这些年,可还是个美人胚子。”

这两人的眼睛是怎么长得啊?一个自说自话,另一个还要捧臭脚,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那人拉我坐在他身边,陈鹤儒仍站在一旁,我有点不自在,坐公车我还会给老人让座呢,就这么自己坐着看老爷子站着,多没礼貌啊。我道:“老……爹,您怎么不坐?”

陈鹤儒含笑道:“我站着就好。”

那人道:“我一时忘了,鹤卿,你也坐吧。”

陈鹤儒这才坐下。

那人道:“鹤卿,你把孩子教养得很好。”

陈鹤儒道:“这孩子本­性­纯善,我也没教过她什么。”

那人还不肯放开我,只是问我平时吃什么用什么,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都和什么人玩。虽然觉得奇怪,但我还是一一回答了。当听我说到用弹弓打拈豆儿ρi股的时候,他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举袖拭泪,那人向陈鹤儒道:“这孩子真活泼,我小时候都没这么淘气。”

陈鹤儒神­色­温柔,道:“您小时候可没时间淘气,那么重的担子压在身上呢。”

那人叹了口气:“是啊。从这点来说,倒不如这孩子有福气,能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有个快乐的童年。”又问我:“你哥哥们常陪你玩吗?”

我道:“七哥是总陪着的,别的哥哥也很好。我最爱跟七哥还有五哥一起玩。”能看到打架。

那人笑着点头,神­色­忽然又惆怅起来,道:“都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也该出嫁了,唉,却不知谁有福气消受这么好的孩子呢?”

陈鹤儒道:“我也一直挂心这件事。本来苏大将军的幼子云锦是个好孩子,同我家老七来往得也勤,可惜他还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不然我倒真想和老苏做这门亲戚。”

我听得云山雾罩的,怎么就扯到我的婚姻大事上来了?我还未成年哪。再说这位老伯也太奇怪了,问我起居也就罢了,我当你是太亲切,况且从前见到爸妈的朋友也会亲热地问些我的私生活,只是没有他问得这么详细罢了。但是,对着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忧愁她会嫁什么样的老公,这应该就不属于他要关心的问题了吧?

那人道:“朝中刘阁老的孙子今年刚中的状元,人品倒是不错。”

陈鹤儒道:“我也见过那位状元郎,相貌堂堂,只可惜早年间生过一场大病,身体不是很好。”

那人道:“真是可惜。”突然问我道:“你将来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我呆了呆,道:“我希望他有姜东元的身材、梁朝伟的眼神、谢霆锋的嘴­唇­、刘德华的鼻子、yap的笑容、韩庚的善良、金基范的笑容、张佑赫的舞技、爱因斯坦的头脑、猪八戒的甜言蜜语、孙悟空的忠心跟专一、比尔盖茨的钱包……嗯,我的意思是说我要嫁个适合我的人。”

听得一头雾水的陈鹤儒苦笑道:“婴儿有时会做惊人之语。”

那人宠溺地笑道:“这样也好,又率真又活泼,是个好孩子。”

唉,就算是朋友间的客套话,他说得也未免太甜蜜了。况且看我家老爷子的样子,对他是恭敬加亲密,似乎他的身份是高过老爷子很多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况且,您老人家到现在都不放开我的手是什么意思?

那人又道:“若不是那个女人,这孩子本该……唉,都是我没用。”

陈鹤儒忙欠身道:“请您不要过于自责,鹤儒惶恐。”

那人摇了摇头,道:“我只想着临死之前能见孩子一面,现在总算没有遗憾啦。孩子在你这里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只有比我更疼她的。我一直都不是个好父亲。”

我在满头雾水中终于听出些苗头来了,可是,上帝啊,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好些。这些不关我的事,只是关陈婴的事。我很天真,我很年幼,我什么都不懂,阿门。

那人从怀里取出一枚水晶链坠放到我手心里,道:“这是你……这是我心爱之人的遗物,这些年来我留在身边睹物思人,但用不了多久我就该去见她了,还是把它留给你吧。”陈鹤儒脸上也显出伤感的神­色­来。

那水晶链坠很漂亮,是天然的绿幽灵水晶,十分透澈,内里绿­色­的火山泥形成一个翩然起舞的女子的形像,身边还有云雾缭绕,这的确是大自然的奇迹,让人一看就舍不得放下。

那人对陈鹤儒道:“我要连夜返京,免得多生变故。你就不用再来了。”

陈鹤儒道:“是。”想了想,还是道:“凡事还是看开些,保重身体。”

那人含笑道:“也只有你还是真心实意地关心我了。”对我道:“你爹爹是位好父亲,你要孝顺他。”

陈鹤儒落下泪来。

那人叹道:“我就不是一个好父亲,现如今蕙儿猖狂狠毒、菡儿野心勃勃,他们兄弟我是管不了了,是生是死,荣辱富贵,都看他们的造化了。只是这凤麟国恐怕免不了要动荡一番了。”

陈鹤儒哽咽道:“您为凤麟劳累一生,其中辛酸不为外人道也,但鹤儒是明白的。她也是明白的。”

那人叹气道:“她是明白的,她也不会怪我。可是,我却一直都在怪自己没用,连我最心爱的人都不能保护,连我的至亲骨­肉­都不能守护,我……这一生太失败了。”

陈鹤儒还想再说什么,那人却疲惫地挥了挥手,陈鹤儒只好带我离开。

坐在小船上,我回头看那亭子,只见那人坐在那里遥望着我,虽然身旁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那人无比的孤独凄凉。就像我一样,可能身边有富贵荣华、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的簇拥,可是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我,我只是一个漂流的孤魂,连栖心之处都没有,所以这一颗心就只能悬悬荡荡地挂在空中。怔怔的,我的眼

泪便落了下来。

陈鹤儒慈爱地摸摸我的头:“婴儿,委屈你了。”

难怪陈婴在陈家被众星捧月似的宠着,无法无天了都没人敢说句重话,原来是身份高贵啊。不知道这个秘密在陈家还有谁知道呢?以陈婴的年纪来说,当她来到陈家的时候,至少陈棋以上的哥哥都懂事了,多少会有些印象吧?

唉,穿越­精­神压力大啊,就是因为会有隐藏任务出现,我不闯关行不行?不练级行不行?就让我永远做个0级的新手菜鸟行不行?!

回到陈家,卸去那一身的珠光宝气,我累得趴在床上不想动。画纹没心没肺地捧着一个小磁坛子来问我:“姑娘,七少叫人送过来的香辣牛筋,今天晚饭时候吃吗?”

裁云忙道:“连个眼­色­都没有,你没见姑娘累了吗?这又是什么大事了,巴巴的赶着来问。”

画纹吐了吐舌头。

我叫住画纹:“烫一小壶烧酒来,我想就着牛筋喝点。”

左手一壶酒,右手一坛牛筋,我盘腿坐在抱厦外的竹榻上,非常寂寥地享受着这世俗的悠哉。

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陈婴的身世如何虽说是她的事,可问题是她的身体现在是我用着的,我要承担起连带责任来。

亭子里的那个人十有**就是国主了,听他和陈老爹的话,真正的陈婴是从小就被送到陈家扶养的公主。原先我可没想到会和皇族扯上关系,而且国主还病得快死了,王后又是个爱嫉妒的白雪公主后母型的女人,这条件也太不利了。

不过,我是女孩,又从小生长在宫外,等国主一死,皇族就该和我一点瓜葛也没有了吧。王后再­性­妒,也不会相隔十三年再来谋害一个无知无识的小女孩吧?况且女孩又参与不到夺嫡的事情里去,太子和瑞王即使知道了我的身份,应该也不会把我当作眼中钉的。

细想了一番,似乎我的安全还是没什么要担忧的,不错。

哈,这牛筋真辣,要是配冰凉的啤酒就好了。

“嘶——”我被辣得不住张嘴哈气,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不知不觉已经明月高悬,因为之前吩咐过,裁云她们谁也没来打搅我的沉思。现在整个身体都因为酒­精­的作用有点飘飘然,看着这明月,吹着这清风,我不禁诗­性­大发。搜索枯肠,我终于找到了一首应景的诗,便大声吟诵起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咦?看见贼上墙?”

墙头上蹲着的丁冲一头栽了下来,气道:“头几句还有点意思,可这最后一句……你是不是在骂我?”

“纯属意外,我也很惊奇呀。你没事蹲墙头上­干­什么?”

丁冲挠挠头,坦然道:“看你呗。”

“hat?”

“挖的?什么意思?”

“你看我­干­什么?就算我是国­色­天香了一点,风华绝代了一些,倾国倾城了几分,你也不用蹲墙上傻看吧?”

“我吐!”

“我建议你去四哥房里一趟,我记得他有块上好的赤炎国买来的墨,你把它吃下去,然后就……”

“为什么我要吃墨?”

“增加你的幽默感啊。没有幽默感的男人通常也会是没有风度的男人,没有风度的男人也就是没有度量的男人,没有度量的男人又怎么值得女孩喜欢呢?所以为了你的幸福着想,请多吃几块墨吧。”

丁冲嘿嘿直笑,道:“听说你从外面回来后就无­精­打采的,好像心情不好,我特意过来看看,原来是白担心了。”

“心情不好的表现方式有很多种,你不能因为我话多了点就认为我心情很好,其实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话才多呢。”

“那你心情好的时候呢?”

“话更多。”

丁冲呵呵笑着坐到我旁边来,向坛子里张望:“什么东西?好像挺香的。”

我忙把坛子抱在怀里,戒备地道:“这是我的,不给你吃。”京城来的香辣牛筋啊,就古代这种交通状况,吃完了想再去买,恐怕得个两月三月的。

丁冲撇嘴道:“小气鬼。”

“真奇怪了,我只是不想把属于我的东西交给别人,怎么就叫小气了?难道要我把自己的全部都无偿赠送出去,才叫不小气吗?如果这样就叫小气,我宁愿当小气鬼,我有这个权利。”

“行了,我说不过你,我不要就是了。那酒可以给我尝尝吧?”

我想了一会儿,道:“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丁冲无奈地道:“都说你们家里四少和五少最会做生意,我看你比他们还厉害,一口酒就想让我替你做事,­奸­商啊。”

我斜着眼睛看他:“答不答应吧?”

丁冲横了我一眼:“勉强答应吧。”伸手接过酒壶,壶嘴一倾,酒线直入口中,他一抹嘴巴,赞道:“好酒!”

我笑眯眯地道:“ok,现在可以替我做事了。你轻功这么好,如果带我去偷窥,应该不会有人发觉吧?”

“偷窥?你喝醉了吧?”

“拜托,我的脑子又不像某人那样被驴踢过,我说的不是醉话。”说着我爬到丁冲背上去,“先去我家老爷子那里瞧瞧吧。如果被人发现了,就说明你的轻功太差,你就回家抹脖子吧。”

丁冲嘟哝了一句:“你可真狠。”伸手勾住我的两腿,确保我不会掉下来,身子一纵便跃过墙去。

这小子的轻功真不是盖的,半路上遇到巡夜的家丁居然都没有发现他,就是太瘦了,背上的骨头有点硌人。但是这样倒可以证明他身体里长的确实是和我一样的骨头,而不是橡皮筋。

0376

窦小豆嘻嘻笑道:“我还有个哥哥叫窦苗,他对我可没这么体贴,到底是大户人家不一样,哥哥疼妹妹都疼到骨子里去了。”随便把两手的灰往衣服上擦了擦,同小萤火虫一起出去,口中还道:“你叫小萤火虫?嘻嘻,名字真可爱。我烤的红薯好吃吧?你还要不要吃?”

小萤火虫笑道:“好吃,可是我可不敢再吃了。烧了半个林子,差点连珍珑院都烧起来了,这几只红薯真值钱呢。”

窦小豆天真地道:“哟,我就是从你家厨房里随手摸了几个,也不知道是哪里种出来的,很贵吧?瞧我,你们陈家家大业大,用的吃的穿的都和一般人家不一样,自然连红薯都是贵的。不过,五少不是说了么,叫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多吃一天是一天,我想他也不会为了我吃了几只很贵的红薯就生气的吧……”

这边陈零拿着镂月递上来的湿手巾给我擦手,一边道:“今天谁上夜?”

镂月道:“画纹。这丫头也不知怎么了,睡得这么死,咱们闹哄哄的这半天,她居然都没醒。”

陈零向着外间的榻上看了一眼,回来道:“被点了睡­茓­了,看来这个窦姑娘还真是身手了得。”

我道:“看她爬窗户的动作也挺笨的……对了,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点了画纹的睡­茓­的呢?我居然都不知道。进来点了画纹的­茓­,又出去爬窗户,她也不嫌折腾?”

陈零皱眉道:“或许不是她点的?我看画纹的榻前有半个脚印,我记得窦姑娘的脚好像没那么大。”

我惊讶:“咦?你什么时候看到她的脚了?”

陈零脸上一红,道:“白天她下轿子的时候,裙子提起来一点,我就恍惚有那么个印象。”

跟着小萤火虫回来的是气得脸­色­发青的陈棋,这倒是难得在他脸上发现的表情。进来之后陈棋先去看了睡得人事不知的画纹,道:“这倒奇了。”

陈零道:“怎么?”

陈棋道:“棋坪她们四个是中了迷香,脸上掸了水就醒了。可是画纹是被点了­茓­,那脚印也不像是窦小豆的。难道咱们府里还进了旁人?”

我吐吐舌头,道:“你也是趁人家下轿子的时候恍惚地看了那么一眼?”

陈棋一愣,道:“什么?”

陈零脸上更红了,我好心地闭上了嘴巴,算了,哪个少年不怀春,关注人家新娘子的小脚也不算什么大事,况且那只脚上还套着绣花鞋呢。

陈棋也没多追究,向我道:“那个女人来找妹妹何事?”

我道:“吃她烤的红薯。”

陈棋大吃一惊,连忙要找大夫来,小萤火虫在旁幽幽地道:“放心吧五少,没毒的,我也吃了一个了。”

陈零道:“小萤火虫对吃的东西虽没什么选择­性­,不过对于里面有没有毒却是很在行的。要是有毒,三尺之外他都能闻出来。”

原来小萤火虫的作用还相当于现代扫雷的工兵呢,我严重怀疑他那张包子脸是平时替陈零试吃那些有毒没毒的东西吃出来的,可怜啊,小小年纪就被当工兵使唤。我掬一把同情的口水。

小萤火虫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喜滋滋地道:“不过烤得还蛮好吃的。”

陈棋哼道:“可不是,烧得我珍珑院前一片白地,能不好吃嘛。”

小萤火虫连忙噤声。

实在想不透窦小豆为什么会半夜三更地跑来找我吃烤红薯,更想不出点画纹睡­茓­的那个人是谁,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长得比我高的哥哥们去顶着呢,我这一晚睡得很塌实。

我醒来的时候又是日上三竿,草草洗漱之后晃悠到一天院吃“早饭”。

照例由小萤火虫陪吃,虽然不知道这是他的第几顿饭了,可是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我的胃口也好了不少,竟然多吃了一碗粥下去。

饭后,本来我只是觉得鼻子有点不通气,想醒醒鼻子,没想到就跟拧开了自来水龙头似的,浓稠的鼻血奔涌而出。

我摸得满手都是血,自己先被吓了一跳,比我更惊慌的是陈零,他敏捷地跳起来跃过桌子,用帕子给我擦血,一边用慌张的声音叫小萤火虫打水过来。小萤火虫吓得手直抖,一盆水被他抖剩了个盆底。

还是见夏冷静,打来冷水给我清洗,用细柔的棉纸卷成小卷塞到我流血的鼻子里,让我仰着头,然后又吩咐小丫头去苔痕馆给我拿衣服来换。

小萤火虫颤声问道:“少爷,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我忙摆手,瓮声瓮气地道:“不用不用,流鼻血而已嘛,止住就好了。”

见夏道:“我看也不用,多半是天太热,这几天又没休息好,累着了。歇歇就好了。”

说话间血已渐渐止住了,只是我胸前的衣襟上、裙摆上弄得都是血,贸然一看倒像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陈零道:“头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道:“不疼,反倒觉得脑子清亮了不少。嗯,难怪人家说定期献血有好处呢,有利于新陈代谢呀。哎,别跟别人说这事,不然又要……”

“啊——,小妹受伤了!谁­干­的?”丁冲从门外急吼吼地冲过来,脸­色­苍白地大叫,眼睛从我“血淋淋”的衣服上慢慢移到我塞着纸卷的鼻子上,声调一下降低了八度:“是流鼻血啊。”

我向陈零耸耸肩,接着把刚才的话说完:“……不然又要大惊小怪的。”

陈零微笑道:“衣服拿来了没有?快点把衣服换了吧,免得谁看见又是大吃一惊。”

说起来我也有好几年没流过鼻血了,印象里唯一一次流鼻血是小时候和楚重山闹着玩,被他的手肘拐了一下,结果血流了满脸,把他吓得哭个不停,还以为我要死了。那次蛮痛的,不过看他哭得跟花脸小猫似的,我就不好意思哭了,反过来还得哄他:“姐姐不会流血流死的,姐姐是超人哪,超人怎么会死呢?”

那时候年纪还小,父母又不在家,也不懂得止血,就用水一遍遍地洗鼻子,不过那血还是自动就止住了。我怕妈妈为这事揍楚重山,还特意把沾到血的地板都擦­干­净,衣服也扔进了洗衣机。

但妈妈回家后还是知道了,因为楚重山这个笨蛋哭着去问她:“妈妈,姐姐鼻子流了好多血,她会不会死啊?”

妈妈检查了一下我的鼻子,很­干­脆地回答:“你姐比皮球还结实,死不了。”

楚重山就痛快地抹­干­净小脸,不再泪眼汪汪地跟在我ρi股后头转悠了,一副很放心的样子。

我就纳闷了,怎么我说的话他就不信,妈妈说的话他就那么信任呢?

阶级地位不同啊。

丁冲带来的消息,窦家村真的有那么户人家,有个女儿叫窦小豆,还有几个小女孩子叫什么小麦小米的。他们对于收了银子让长女代嫁的事也承认了,甚至整个村子都作证说窦小豆就是他们村里土生土长的孩子。

而王子哥哥三人仍然下落不明,消息全无。

尽管窦小豆的来历疑云重重,但陈家毕竟不是黑社会,对她不好打不好杀不好动刑囚禁。虽然派了几个会武的丫环守住她,但现在看来她竟是想溜就溜,棋坪她们几个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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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我在竹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隐约听到外间的门似乎响了一下,竖起耳朵再仔细听,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月光从窗口流泄进来,银辉映得地面水漾似的,我翻身坐了起来,顺手拎起阿不的耳朵,蹑手蹑脚地走去外间,想从柜子里找把扇子来。

一个黑影正站在上夜的镂月床前,我身子一顿,第一眼便看到了他手里那把亮闪闪的短剑。那黑衣人目光与我相对,我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把阿不紧紧搂在怀里。

这和上次被绑票时不一样,那时候虽然也害怕,可是能感觉到绑匪并不想伤人,心里多少还是踏实点。而这一次,我分明从那黑衣人的眼里看到了杀气。

以前看武侠的时候,说有的人的杀气会让人如处冰窖,我还觉得匪夷所思。但现在我相信了,这比什么冰块凉席扇子都管用多了,我现在通体冰凉,一点也不觉得热了。但是天地良心,我宁可比现在热上十倍,也不愿意用这种方法来降温啊。

黑衣人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致命的危险,我想逃跑,想喊救命,但是…………很不争气的,我腿软了。

没有面对过杀气腾腾的刺客你就不会知道,什么勇气都只是平时嘴上说说,原来被那短剑上的光芒随便晃两下就通通不见了。以前我嘲笑鄙视过那些在坏人的刀子面前软弱的人,但原来我并不比他们强多少,我突然发现,勇敢是一种品质,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具备。

镂月多半是像画纹那样被点了­茓­,她睡得很沉。而外面也都静悄悄的,除非奇迹出现,看来我是凶多吉少。

偏偏在这时候我想起了王家卫的经典台词:我和他最接近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公分,我对他一无所知。

而一秒钟之后,奇迹终于出现了。

窦小豆从窗户爬了进来,笑眯眯地对被黑衣人用短剑劫持的我道:“小妹,我睡不着,来找你玩。”

那把剑一定是好剑,因为我能感觉到它的森森寒意,让我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我很小心地道:“玩什么?”

窦小豆道:“咦,我还没想好。喂,你先放开我家小妹,我们女孩子说话,你个男人家的还站在旁边听,羞不羞啊?”

因为黑衣人蒙着面,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羞不羞。不过从他把剑放在我脖子上的动作来看,他是不羞的。

窦小豆Сhā着腰骂道:“你这个人要不要脸啊?昨天半夜就偷溜进我家小妹的闺房,今天怎么还来?呀呀呀,还抓着我家小妹的手臂!”

我很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窦小豆家的小妹了,脖子上忽然一痛,我啊了一声,眼泪就流了出来。坏了坏了,一定是流血了,人家唐僧罗嗦还能逼死两个小妖,窦小豆你罗嗦你的不要紧,可别把刺客大哥气得手一抖提前抹了我的脖子呀。

不知道是因为看见血还是因为看见我的眼泪,窦小豆的脸白了一下,收起嘻笑的伪装,沉声道:“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收手,不然你的下场只有比死更难过。”

黑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居然像电台主持人似的蛮有磁­性­很动听,道:“窦姑娘,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何苦非要Сhā上一杠子?”

窦小豆道:“我现在是陈家的媳­妇­,陈婴就是我的小姑子,你要杀我的小姑子就是和我过不去。”

黑衣人冷冷地道:“窦姑娘,虽然你们太阿山庄实力雄厚,可我们葬花鬼谷也未必就怕了你们。昨晚我已经给了你一次面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外面开始有了声音,几个哥哥领着家丁冲进了院子,透过半开的门和大敞的窗他们已经看见了屋内的一切,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出来紧张又严肃的神情。

窦小豆道:“呸,不就是葬花夫人那个老妖婆嘛,为了银子连亲娘老子都肯杀。你们这群见不得光的鬼鬼祟祟的杀手,有胆子的就和我们太阿山庄较量较量。你们是失心疯了,来这里杀人。你倒是看看今晚你还走不走得出这个院子。”

黑衣人发出几声短促的­阴­­阴­的笑声,我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更重了些,手臂也像要被捏断了似的痛。

黑衣人挟持着我慢慢退到门口,陈野上前一抱拳,冷静地道:“这位兄台,不知与我家有何怨仇?但不论是何仇怨只请冲我们兄弟来,我家小妹年幼无知,还请兄台放了她。”

透过迷蒙的眼泪,我看见月光下哥哥们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显然是还在睡梦中就匆忙赶过来的。只有陈棋整齐得一如白日,但他分明忘记了穿鞋。

陈零的拳头握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握紧,冷汗湿了鬓角,眼神一如猎人屠刀下的小鹿。只是他的惶恐是来自于对我的安危的担忧。

在这些人里我没有看到丁冲的影子。

黑衣人冷冷地道:“都退开。”他不用重复第二次,只需手上微微用力,在我的脖子上割出第二道伤口,顷刻间所有人都退后了。

窦小豆跺着脚骂:“黑心肝的王八蛋!欺负小女孩算什么男人!有种的你放开她,姑­奶­­奶­陪你打一场。”

黑衣人淡然道:“一入鬼谷,终身是鬼。连人都不是,我当然不算是男人。”

一方面是因为个子小,另一方面是因为我的腿都已经软了,所以基本上是被这个高大的刺客夹着走动的。我对疼痛最难忍耐,平时就是划破手指头都要叫上半天,现在居然是脖子受伤,血还哗哗地流(自我感觉是哗哗的),虽然怕让大家慌张不敢叫出声来,可是眼泪是怎么也控制不住的。

陈零最看不得我哭,上前道:“你放了我妹妹,我替她做人质。”

黑衣人冷笑道:“谁不知道七少年纪虽轻,功夫却也了得,莫不是想诓我么?”

陈零一咬牙,从身旁家丁手中拿过一把刀,反手在自己右臂上砍了一记,小萤火虫慌道:“少爷!”连忙扶住了他。

陈零忍痛道:“我现在这样打不过你,你放心了吧?我现在过去,你放了我妹妹。”

黑衣人大笑道:“我为什么要放了她?都说陈家兄弟爱护妹妹比爱护自己的眼珠子更甚,果然不假。”

陈零脸­色­一变,陈棋怒道:“你今天敢伤我妹妹,他日我定将踏平你葬花鬼谷,不管你们是鬼还是畜牲,一个全尸都不留!”

我感觉到黑衣人身上肌­肉­一紧,似乎也被陈棋的狠话shock到了。

突然我听到头顶传来响声,只见丁冲飞身跃下,手中短刀向黑衣人劈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迅速得让我的大脑来不及反应,我甚至没看清黑衣人是怎么反击的,他是怎么一手抓着我一手同丁冲连对数招的,也没弄清楚哥哥们是怎么冲上来的,我只弄清楚了一件事,就是当那把短剑从我心口抽离的时候,真的很痛很痛。

倒下去的时候正跌在陈零的怀里,他受伤的手臂托不住我的身子,于是两个人一起跌倒了。跌下去时他把身子一转,垫在我的身下,所以他重重地磕在石板铺就的地上,我却倒在他的身上。

这么一震,我呕出一口血来,平生第一次吐血,原来和流鼻血的感觉一样,脑子反而清亮了。

我看到小萤火虫和拈豆儿扑过来扶我们,第二口血全喷在了拈豆儿的脸上,他呆了呆,随后眼泪就把血迹冲刷出两道弯曲的痕迹来。

原来我穿越就是为了这样糊涂又凄惨地死去啊。

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

陈零拼命地叫我,撕下衣襟来捂我的伤口,他那俊美无双的脸都因为紧张、恐惧、心疼、愤怒等等情绪而笼上了一层灰暗。

我的手还紧紧抓着阿不,我回家的希望。突然我觉得很可笑,这一切都仿佛一场荒唐的闹剧,我轻声道:“七哥,别难过,我不是你真正的妹妹,我只是一个来自远方的孤魂野鬼,不小心借用了陈婴的身体而已。你不要为一个陌生人的死而伤心。”

真的,亲爱的哥哥们,不要那么伤心,不要那么愤怒,不要和一个武功高强的杀手拼命了,因为那个真正值得你们这样做的陈婴,她不是真的。

陈零的泪水落在我的脸上,我的心都被打湿了。

拼杀声、呼叫声……种种喧闹似乎都在离我远去,有人把我抱回床上,有人在给我的伤口涂药包扎,有人在给我诊脉,还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不,那不是我的名字,他们是在叫陈婴,而我,一直都是楚轻云。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楚轻云。

有人说人在临死的时候,生前重要的事情会一幕幕的在脑海里重现,但我一件事也想不起来,唯一一个荒唐的念头就是:我要死了,那会不会再穿越回去?或者,这一切只是个梦?

“对不起,这不是梦。”

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到一个奇形怪状的非人类在诚恳地向你道歉,如果你还能像我一样保持冷静的话,说明你也曾像我一样穿越过时空。呃,好吧,我承认我还是不那么冷静的,因为我就像对待当初守在我床边的陈零一样——挥拳打了过去……

我的拳头穿过了他/她/它的身体。

我大吃一惊:“你是鬼?”

他/她/它平静地道:“按照地球人的观念来说,现在你才是鬼。”

啊,对了,我不是受了重伤吗?难道我已经死了?

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我道:“请问,阁下是牛头?马面?判官?阎王?好吧好吧,难道你是黑白无常中的某一只?反正你总该不会是西方的死神吧?那可就是捞过界了,不利于东西方鬼神们的团结友好啊。”

他/她/它语调依旧平静:“按照你们地球人的说法,我是外星人。”

外星人?我困惑,难道时下不流行死后进地府或是上天堂,而是直接移民外星球?

他/她/它眨了眨眼睛(如果可以把那网球大小似的物体称之为眼睛的话,那么这双眼睛还是很水汪汪的,只不过它是紫红­色­的),道:“当然,我可以改变外形以适合你们地球人的审美观。”说着他/她/它那果冻似的身体开始变化,一如好莱坞大片里的科幻场面般,几秒钟之后一个古希腊式的美男子就出现在我面前了,而且居然是穿着

衣服的!

“x__x那个……你可不可以更适合我们亚洲人的审美观一点?”我小声要求,最好半­祼­,当然****我也不介意。

他/她/它很了解地问:“你希望我变成哪个人的样子吗?”

既然如此我也就坦言相告:“yap吧。”

嗬嗬嗬——,虽然是个冒牌的yap,但也请允许我hc一下。

伪yap轻咳一声,居然连略微害羞的神情都和yap一模一样:“请问,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觉得好奇了,外星人长得都像你一样吗?都可以想变什么样子就变什么样子吗?”

“我们@&*^_^¤——§ЙЖД星人的身体是可以的,其它星球的人有的可以有的不可以……重点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不奇怪自己怎么会到我们的飞行器里来吗?”他说的那个星球名字发音太古怪,我是有听没有懂。

终于想起重点在哪里了,我恍然大悟:“对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伪yap头上滴下很大的一滴汗,我抗议道:“你看漫画看多了吧?真人是不会流这么大滴汗的。”眼看着那汗珠自动缩小,我就这样了:-_-|||

伪yap道:“事情是这样的……”

我张望着四周,道:“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地方也不大,墙壁还是很没创意的银灰­色­,天花板还是弧形的。”

伪yap道:“这是一个特殊装置,在这里你的能量体——也就是你们地球人说所的灵魂才不易分散,地球人的灵魂是很脆弱的,一旦脱离你们的寄体……哦,应该叫身体。一旦脱离你们的身体,就很容易受到污染和解构。其实我要说的是……”

我道:“那你们的飞行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可不可以参观一下?”

伪yap道:“以你现在的状况不方便参观,因为我们的飞行器里还有其它星球的人,这其中只有我们@&*^_^¤——§ЙЖД星人的能量波不会伤害你的灵魂。而且因为各个星球人的生存环境的差异,飞行器里充满了地球人的灵魂无法承受的电磁波。我是想说……”

我道:“这么说这里还有其它外星人喽?他们长什么样子的?你们不同星球的人为什么会在一起?这是个旅行团吗?”

伪yap道:“对不起,可不可以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真是个有礼貌的外星人(如果忽略掉他突然张大到足能吞下我的脑袋的嘴巴的话)。

其实也不能怪我呀,亲眼看到外星人耶!这个机会多难得啊!一百万个人里面也不见得能有一个人有这种机会的,我怎么能不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问个不停啊?

见我闭上了嘴巴,伪yap又恢复了他正常且美型的模样,语速明显加快地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是宇宙高级生命安全督察司的成员,职务就是在各个有生命迹象的星球间巡逻,以发现并防止及纠正各种影响该星球生命进程的犯罪行为。在巡逻到地球的时候,我们发现曾有一艘商业飞船在从海中基地起飞时撞死了一个在海边散步的

地球人。该商业飞船为了掩饰他们的过失,就把这个地球人的能量体转移到了地球的5642时间维区中的一个生命体中,该生命体正处于你们地球人所说的死亡状态,而且生命运动频率与你原来的身体相符合。这种行为直接造成了你的灵魂穿越时空的事实,并且影响了地球人正常的历史进程——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偏差,其实造成的后果

并不是特别严重,地球人的历史基本上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咳,咳,当然我并不是说你这个人在地球历史中的存在可有可无……但不论如何,该商业飞船的行为都已经触犯了《联合星球宇宙穿梭保护生命法》,并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所以我们已经对该商业飞船的船长和驾驶员依法进行了处罚,并吊销了该商业飞船的航行执照。”

沉默了几分钟,我道:“你是说我之所以会穿越,都是因为你们外星人搞的鬼?”

伪yap的脸有点红,道:“其实那个商业飞船是фюФё?星球的,跟我们@&*^_^¤——§ЙЖД星没有关系。但是作为执法者,我还是要向你表示歉意。”

“事已至此,你的道歉没什么用处,关键是补偿合不合理。”跟妖­精­哥哥混久了,我也有了商人的意识。

伪yap道:“正是为了补偿你,我们才会把你的灵魂接到这里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众多星球都可以接受你的移民。”

“就这样?”我吃惊。

伪yap脸上再度流下一滴超级夸张的汗,道:“从地球人目前的生活环境来看,我们的星球都要远远优越于地球的,我们的科技、文明都要高于地球人,如果你移民的话,是不会有人因为你来自地球而歧视你的。而且你也不用担心身体的问题,我知道有一个♂星球,那里的人都是一股能量波,不需要身体也能存活,而且更自由更平等

。如果你实在想要一个身体的话,我们还可以给你制作一个仿身体,纯生物技术的。”

“我想回家。”

“这个……其实你回去了会更加失望的。”

“为什么?自从我穿越之后,我每天都想回家,想我的爸爸妈妈和弟弟,想念我的朋友,想念我生活的那个世界。”

伪yap揉揉鼻子,再挠挠脖子,很不情愿地道:“可是,那个肇事的飞船把你在那个世界生存过的痕迹都给抹去了,这个­操­作程序又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在那里,没有人记得你曾经存在过,包括你的家人。”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不可闻。

我大叫起来:“你骗人!我的家人怎么可能不记得我?我离开那么久,他们一定急死了!就算你是个外星人,你也应该有家人吧?要是你失踪了,你的家人会不担心你吗?他们会把你忘记吗?”

伪yap低头玩手指头,我发现自己还从没这么讨厌过一个长着yap的脸的人,怒道:“变成那个混蛋小泉吧。”然后指着那张令人厌恶的丑陋的脸骂道:“你们凭借着高科技就可以无视我们地球人的生命吗?随随便便撞死人,随随便便让人穿越,随随便便让我再死一次,还随随便便的就不让我回家……”

他小声解释:“这次的死亡并不是我们造成的,其实我们更希望你能在那个空间里安全地生活下去,那对你或许更好。”

我愤怒:“好不好不是你们说得算的,在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生活怎么可能好?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周围的空气一阵波动,外星人的脸­色­变了,连忙道:“快平静下来,你的情绪太过激动,产生的能量会­干­扰到飞行器各项装置的运行的。好,我这就送你回去,让你看一看你的家人,然后咱们再谈。”

原来外星人也有害怕的时候。

虽然有点想知道我继续生气下去,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但是我更想现在就回家,所以勉强自己平静下来,周围的波动也随之停止了。

看到熟悉的那扇窗,我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慌乱,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更怯”吧。窗内亮着灯,我不安地问身边已现出原形的外星督察:“他们能看见我吗?”

外星督察道:“一会儿我会给你注入能量让你可以在他们面前现形,但是维持的时间比较短暂。”

咬一咬牙,我道:“”然后如同一个真正的鬼魂那样(其实现在就是个真正的鬼魂了),我穿过了墙壁,又回到了我生长了二十几年的家里。

爸爸在他的卧室里,拿着那副旧扑克在玩俗称摆别扭的游戏,不时抬头看看电视里正在播出的电视剧。他每天晚上都摆别扭,从来不厌烦的,对此我一直深感疑惑。电视剧是他看了几十遍的陈小春版的《鹿鼎记》,其实对于爸爸来说,每次看差不多都相当于第一次看一样,因为他总是随看随忘,大致情节是记得的,可是那些搞笑桥段、

武打场面在他看来都还很新鲜。换句话说,哄我爸爸很容易,一部《鹿鼎记》够哄他个十年八载的。

站在爸爸旁边犹豫了半天,我还是没敢让隐身的外星督察给我现形,爸爸有心脏病,我怕吓到他。

飘到厨房,妈妈正在做饭,刚烫过的头发染成了葡萄紫,绿格子的围裙也是新的,我以前没见过。看到她有条不紊地把菜切好,下锅,翻炒,加调料,装盘……我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手指穿过了盘子,我叹了口气,变成鬼是连偷吃都不可能了。

妈妈手里正挥舞着菜刀,我并不打算让她吃惊之余把菜刀丢出来,所以我在这里也没有现形。

我亲爱的弟弟楚重山在他的卧室里,对着电脑玩抢滩登陆,神情专注。如果让妈妈知道他不写作业而是在玩游戏,肯定会骂他的。

我微笑着把目光投向他的电脑上方,那里有一张照片,是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和他一起拍的。他说那时候我又苗条又清纯,超可爱……我呆住了,照片上的背景仍然是在我家附近的公园,可是人却只有楚重山一个。我呢?我哪儿去了?

我急忙回头,楚重山喜欢摄影,在他的墙上多的是我的照片,想当初为了求我给他当模特,他可是花了好多零用钱给我买巧克力的。

墙上仍是像以往一样,错落有致的挂着许多照片,可是全都是风景照,没有一张上有我的身影。

心脏一下抽紧了——如果我还有心脏的话。我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是我的房间吗?我呆呆地看着那排整齐的书架,它们原本是放在客厅的,怎么会跑到这里占据了原本是我的床的位置?我的房间什么时候变成了书房?

对了,书架上还有我买的书。我急忙让外星督察拿下那本《波丽安娜》,翻开,扉页上我盖的古篆体印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楚重山那鬼画符似的行草:楚重山购于xx书店,雪后初晴,x年x月x日。

外星督察同情地在我耳边低语:“你看,我说过了,他们抹去了你生活过的痕迹。唉,其实我并不希望你看到这些,这只会让你更难过。”

胡说,骗人的,我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三年,怎么可能全都抹去?

我不甘心地又冲到客厅,墙上挂的全家福只有三个人。

“吃饭啦。”妈妈已经做好了饭,开始催促。

于是爸爸恋恋不舍地放下扑克,楚重山更加恋恋不舍地关掉游戏,走到餐桌边准备吃饭。碗筷只有三副。

“妈,我明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楚重山习惯­性­地咬着筷子说,被爸敲了一下手背。

妈妈问道:“那你去哪儿吃?”

楚重山道:“吕明的姐姐第一次领薪水,请我们吃饭。”

吕明是他的好朋友,从小学一年级就同班。

咂咂嘴巴,他又道:“有姐姐可真好,吕明他姐对吕明可好了,给他零花钱,给他买衣服,还帮他写作业。妈,你怎么不给我生个姐姐啊?”

妈妈白了他一眼:“我再给你生个妹妹,你要不要?”

楚重山无限向往地道:“我还是想要个姐姐,让她也帮我写作业。”

心越来越沉,越来越酸,我亲爱的弟弟,你真的忘记了吗?你有一个姐姐的啊,虽然这个姐姐没有帮你写过作业,而且只给你买过一条牛仔裤,连你的零花钱都用来给我买零食了。虽然这个姐姐不是你向往的好姐姐,还常常和你吵架,可是你真的忘记她了吗?

难道你就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爬过树,我们一起在海边捡过贝壳,我们为抢一张漂亮的糖纸而打过架,我们嘲笑彼此的穿衣风格……

难道你不记得我生气的时候你剥桔子给我吃,你发烧的时候我用酒­精­给你涂身体,有男生追我你就去把人家吓跑,有女生写情书给你你就在我面前炫耀……

难道你不记得我喝醉的时候都是你把我背回家,你失恋的时候我陪你在天台上看了一夜的星星,我们一起看电影并为彼此喜欢的角­色­而辩论……

难道你不记得你上初中的时候超喜欢穿我那件胸口印有米老鼠的连帽t恤,我借用了你新买的背包还没有还给你,你抱怨我不肯给你洗袜子,我恼你不帮我擦地板……

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关于姐姐的记忆真的就像海水冲刷过的沙滩,一片空白?

0377

于是爸爸恋恋不舍地放下扑克,楚重山更加恋恋不舍地关掉游戏,走到餐桌边准备吃饭。碗筷只有三副。

“妈,我明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楚重山习惯­性­地咬着筷子说,被爸敲了一下手背。

妈妈问道:“那你去哪儿吃?”

楚重山道:“吕明的姐姐第一次领薪水,请我们吃饭。”

吕明是他的好朋友,从小学一年级就同班。

咂咂嘴巴,他又道:“有姐姐可真好,吕明他姐对吕明可好了,给他零花钱,给他买衣服,还帮他写作业。妈,你怎么不给我生个姐姐啊?”

妈妈白了他一眼:“我再给你生个妹妹,你要不要?”

楚重山无限向往地道:“我还是想要个姐姐,让她也帮我写作业。”

心越来越沉,越来越酸,我亲爱的弟弟,你真的忘记了吗?你有一个姐姐的啊,虽然这个姐姐没有帮你写过作业,而且只给你买过一条牛仔裤,连你的零花钱都用来给我买零食了。虽然这个姐姐不是你向往的好姐姐,还常常和你吵架,可是你真的忘记她了吗?

难道你就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爬过树,我们一起在海边捡过贝壳,我们为抢一张漂亮的糖纸而打过架,我们嘲笑彼此的穿衣风格……

难道你不记得我生气的时候你剥桔子给我吃,你烧的时候我用酒­精­给你涂身体,有男生追我你就去把人家吓跑,有女生写情书给你你就在我面前炫耀……

难道你不记得我喝醉的时候都是你把我背回家,你失恋的时候我陪你在天台上看了一夜的星星,我们一起看电影并为彼此喜欢的角­色­而辩论……

难道你不记得你上初中的时候喜欢穿我那件胸口印有米老鼠的连帽恤,我借用了你新买的背包还没有还给你,你抱怨我不肯给你洗袜子,我恼你不帮我擦地板……

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关于姐姐的记忆真的就像海水冲刷过的沙滩,一片空白?

“你已经在这个世界游荡了三天了,应该已经认清楚事实……”外星督察化身成yamap的模样向我进言,但在我充满指责的目光下心虚地低下了头。

是的,这三天来我以鬼魂的状态四处游荡,寻找哪怕一丝一毫能暴露我曾经存在过的真相,我去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同学的家里,去了我念过的学校,去了我打过工的地方……没有,全都没有,就好像我存在过的事情只是我一个人的梦境,在现实世界里连一丁点痕迹都没留下。

我,就是写在黑板上的粉笔字,被人轻轻一擦,风再一吹,连可供凭吊的粉末都没有留下。

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他们对我的遗忘不是不记得那样简单,而是在他们的生活里根本就没出现过一个叫做楚轻云的女孩。

我对这里眷恋不舍,因为这里有我生长的痕迹和血脉相连的亲人,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动摇了。生长的痕迹被清洗得­干­­干­净净,我的身体也没有了,连做个dna和家人相认的可能都没有。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孤魂野鬼。

“你还是快些做个决定吧,我们的工作也是很忙的,不能总陪你在这里游荡。”外星督察说出了很无情的话。

我爆了:“这都是谁的错?!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才让我有家不能回,有亲人却不能相认的吗?对你们来说这只是你们工作的一部分,可是对我来说这就是世界末日!”

外星督察了一会儿呆,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事,不过这就是现实,你除了面对别无选择。当然,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你的。”

“那给我一个新身体吧,和我原来的一模一样,让我重新作为楚轻云回家去。”

“呃,从技术上讲是可以的,但是从规定上讲不可以……因为这里的生活展轨迹已经改变过一次了,从他们的意识里来说你已经是不存在的了,如果让你重新出现,那必然要再一次改变他们的意识……我也说过这个­操­作是不可逆的,就是因为多次重复清洗记忆与录入记忆的­操­作,不仅会给当事人的大脑带来损伤,而且会给地球上的人

类社会带来波动,我们作为督察员是不能做出这种有损害的事情的。”

“那我可以不要像原来那样,给我一个新的身份,我也不用他们记得我,我重新和他们认识……”

“在你看来人类这么多,突然凭空再出现一个人或许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你要知道,只要你存在,就必然会改变你周围的人和事,只是因为一个你,或许以后几百年的历史都会生变化……”

那怎么办?我就是回不来了吗?

外星督察小心地建议:“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移民外星球,也不想做个容易被污染解构的鬼魂的话,不如还是回去做陈婴吧。”

我一愣:“陈婴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脸上有些尴尬的神­色­,清了清嗓子,道:“原本陈婴是死了,可是由于那个商业飞船把你的能量体及时投入到她的身体里去,从她的世界来看,陈婴仍然是存在的。这次虽然是受了重伤,让我们有可乘之机带走你的能量体,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维持着那个生命体的生命状态。也就是说,现在陈婴的身体是……植物人。当然,

只要你愿意回去,我们可以立刻让她康复。”

我疑惑道:“可是你们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回到我原来的世界,说是会引起什么波动,那为什么又让我去一个原本没有我的世界呢?这就不怕有什么变故了?”

他的神情更加尴尬了:“这是因为一旦有了失误无法及时纠正的话,为了不引起更大的波动,我们就只能……咳咳咳……”

“将错就错?”我叫了起来。

说实话,我是没有办法相信这个家伙了,怎么听他都是为了减少工作量才会这样做的,完全不负责任嘛。

但是,回去做陈婴……我还真有一点点想念oo7,想念妖­精­哥哥,想念小萤火虫,想念书桐……“可是,他们关心的是陈婴,不是我啊。他们要是知道我不是真的陈婴,一定就不会对我好了。”

外星督察眼睛亮了亮:“你就是陈婴啊,谁会说你不是呢?谁能看得到你的灵魂和陈婴是不一样的呢?况且,陈家的人对你只有比对陈婴更好。”

我一怔,外星督察兴冲冲地把我拉回飞船上,给我看一个液晶屏幕似的东西,那上面有过去的陈婴的种种。对于这具我滞留多时的身体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可是对于那张枯槁病弱如鬼的脸上出现的­阴­郁烦躁还是吓了一跳。

陈婴在摔东西,陈婴在打人,陈婴把来哄她开心的嫂嫂们轰出门去,陈婴在放声大哭……她的行为令下人们惧怕,令哥哥们烦恼,令嫂嫂们厌恶,令陈鹤儒担忧,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病到起不来床,一场脾气之后就是呕血、抽搐、晕厥。她每天要吃很多药,要针灸,每天都要承受病痛折磨,却连走出苔痕馆都是极难得的大事。所以偶

尔一次兴师动众的游湖,她会兴奋得抛尽十斛明珠,快乐的代价是卧床半月连呼吸都很困难。

从来没有人跟我讲过陈婴以前病得有多重,难怪当我以健康的姿态出现时,他们会那样开心。目睹陈婴十三年来的虚弱痛苦,只怕哥哥们内心深处也会出和陈婴一样的哀求,让陈婴死了吧,死了就不必再这样痛苦了。

“请上天垂怜,允我死去,魂魄随烟,心识泯然,再不为求人身重蹈覆辙。”夜深人静后,小小的陈婴爬到窗边祈祷,是她白日不许人见的脆弱。

“她为什么会病得这么重?”我一直都讨厌那个被我占据了身体的女孩,因为她打了镂月,因为她让棋坪厌恶,因为她让幼睿害怕,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同情她了。

“凤麟国的王后想毒杀她的母亲,但被及时救回来了,可是当时她的母亲已经有孕,所以陈婴还没出生就已经中了毒。她的母亲支撑到生下她,就去世了。”

还没出生就已经开始承受这种折磨了吗?可怜的陈婴。

画面一转,是哥哥们轮流守在床前看护胸前被刺了一剑的陈婴的样子,在我看来那个身体根本是没什么活着的迹象了,可是哥哥们日夜守候,为我换药,背着人偷偷流泪。丫环们也是衣不解带,裁云熬得两颊都没了­肉­,画纹几次站着就睡着了,镂月为了不睡着就偷偷地用针扎自己的腿。小书僮们不方便进来,四处寻找良方,有一个方子

里要用一种寒潭里的鱼的鳞片,拈豆儿和小萤火虫就轮流下去抓鱼,直到冻得抽筋才爬回岸上,拈豆儿还差点把自己淹死。

虽然明知道这是外星督察为了让我同意回去,而故意放给我看的,但我还是被打动了。

伸手抚摸屏幕上陈零枯槁的容颜,我的脸颊一片潮湿。

“你瞧,他们都在盼望你活过来。他们现在是真心希望你能活下去,而不是像以前陈婴病危时那样暗暗盼望她死去结束痛苦。这不仅是因为你比陈婴的身体健康,而且还因为你比陈婴乐观、阳光……”

“也许只是因为我没有经历过陈婴的那种痛苦。”我打断外星督察催眠似的语言。

也许只有回到陈家,才会让我再次有种存在的感觉吧。既然在这个世界里我已彻底消失,那么,就让这个世界在我心里也彻底消失吧。

当我重新回到陈婴的身体里时,我才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我竟然在心神恍惚之下忘了向外星督察要求更多的福利待遇!

损失,巨大的损失啊。

我本应该要求他带我到各个星球上参观一下,让他在这边给我弄个抽水马桶和淋浴设施,让他给我弄来电视dd和最新的电影,让他给我弄来家小孩、东方神起的照片和演唱会碟片,让他给我定期送来肯德基或麦当劳,最好还有哈根达斯……最最重要的是应该让他把这个身体迅复元啊。

结果我只来得及向飞逃窜的那个果冻状的外星督察叫了一声:“记得以后每个月都给我带护舒宝来啊”

虽然这个身体目前还没多少育的迹象,可我也得为日后未雨绸缪不是。

我隐约看见外星督察的身体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度明显减慢地摇摇晃晃地飞掉了。

无法忍受的疼痛,这是我对于重新拥有的这具躯体的唯一感受。

该死的,明明我就是最不能忍受疼痛的那种人,怎么还会忘记让外星督察把这个身体瞬间修复呢?“脑袋进水了……不,是水泥……”我小声地抱怨着。

“你醒了?”一只温暖的手立刻覆上了我的手,形容憔悴的陈零从我床边激动得站了起来,他的右臂还吊在脖子上不能动。

我歪头看了看,同陈零一起守护我的李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画纹也正倚着墙壁打瞌睡。只有陈零一双眼睛还闪亮如星,在微弱烛光的映照下似乎有水波流动。

“嘘,别吵醒他们。”我小声道。这些日子大家都累坏了。

陈零呆呆地看着我,突然咧嘴一笑,眼泪顷刻滑落下来,他点了点头,道:“好。你要不要喝水?还是吃点东西?”

“水。”即使说话也会让我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我只能惜言如金。

陈零端来水,先倚坐在床边,让我靠着他的胸膛半坐起来方便喝水。我就着他手里喝了几口水,再慢慢躺下。陈零跪坐在床边看着我。

我道:“把杯子放回去呀。”

陈零轻声道:“我怕这一回身,你又睡过去了。要是你又闭上了眼睛,我会以为这一切只是我打了个瞌睡,做了个梦。”

我不禁想起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情景来,那时他也像现在这样守在床边,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我。只是那时他远没有现在这样憔悴。是伤得太重了吧?我怜惜地反握住他的手,问:“痛吗?”

陈零呆呆地道:“你伤得这样重,该是我问你痛不痛才对,你怎么反过来问我?”

我忍不住笑,扯动伤口又忍不住痛得吸气,陈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是伤者,傻傻地笑了。他把脸贴在我的手上,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我心里不由得有些歉疚,其实我是真的不想回来的,只是别无选择。猛然想起事时我对陈零说的话来,我万分担心他从那句话里知道我不是真的陈婴,不由得期期艾艾地问道:“七哥,你还记得……我昏倒之前……那个,嗯,说了些什么吗?”

陈零抬起头来看着我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阳光,他轻轻地道:“诶?”

久违了这一声轻轻的“诶”,我竟然真的有了一种回家了的感觉,心中一阵激荡,泪水模糊了双眼。

陈零把我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亲吻,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地道:“孤魂也好,野鬼也罢,唯愿今生今世再不让你受伤,再不让你孤单……”

什么什么?他还是听到了那句话?那他其实是知道我不是真的陈婴了?那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即使我不是陈婴他也会好好守护我吗?为什么啊?大脑彻底混乱中我竟然忘记追究一个问题:他吻了我的手,这可不是欧洲人的吻手礼风行的时代啊。

咚!打瞌睡的画纹把头撞到了墙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视线落在我脸上几秒钟,突然睁大了眼睛兴奋地叫了起来:“姑娘醒过来啦!”

感谢画纹及时打断了我的大脑混乱状态,外面随时听传的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进来,陈家老少都在抱厦等候消息。

当听到大夫说我只需静养已无大碍的时候,陈鹤儒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受伤是很让人气闷的事,每每伤口都痛得我很想脾气,连夜里都睡不安稳。可是面对那一张张热切的面孔,我又只能忍耐,他们已经够为我担忧劳累的了,我怎么能对他们泄呢?

王子哥哥也回来了,原来那个采花盗的消息不过是葬花鬼谷的杀手设下的调虎离山的圈套,为的是防范武功高强的王子哥哥会­干­扰他们的刺杀行动。而中途王子哥哥又现了顾纤尘的私奔,就追了下去,正好趁了他们的愿。

窦小豆是太阿山庄高手杨无路的关门弟子,虽是王子哥哥的同门师妹,但她入门时王子哥哥已经出师,两人见面不多。窦小豆倒是曾与陈言见过数面,但记­性­不太好的nod哥哥早把她忘在了脑后。窦小豆与顾纤尘是闺中好友,当她得知顾纤尘另有心上人时就极力鼓动顾纤尘私奔,然后自己代嫁只因为陈言多年前曾陪她玩过成亲的游

戏,她就一门心思地想真的与陈言成亲。暂且不论窦小豆的行为有多荒唐我怀疑她是有点­精­神上的问题的但她到陈家之后倒是及时现了葬花鬼谷的人,并在成亲当晚救了我一命。

但是窦小豆搞怪本事一流,武功却不怎么样,所以第二天晚上贼心不死的杀手又一次上门,并且不肯再卖太阿山庄的面子时,她也就束手无策了。

因为顾纤尘私奔之事,她与陈言的婚约也就无效了,顾家火冒三丈地将顾纤尘逐出家门,拒绝承认家中有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女儿,并将聘礼全数退回,另备厚礼向陈家赔罪。但据王子哥哥所说,顾纤尘对此倒是无所谓,只要能与心上人在一起,即使是流落到异国他乡,她也甘之如饴。

陈言没来得及为这件事难过,因为他的心思全被我的伤势给牵挂住了,意料之外的我竟成为了nod哥哥失恋的疗伤圣药。等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缓过一口气准备哀悼一下自己的不幸时,已经找不到最初的震惊和难过了。

王子哥哥以师兄的身份狠狠教训了一顿无法无天的窦小豆,并将她强制送回太阿山庄,不过窦小豆离去之前哭天抹泪地誓一定要让师父来给她提亲,死都要再嫁给陈言。

临行前妖­精­哥哥送了她一样礼物:窦小豆烧毁树林的帐单。并告诉她,那些树都是数百年的古树,其中还有极为稀少的价值千金的金丝楠。想必为了这份帐单,太阿山庄十年之内是不太可能好意思登门提亲的了。

我猜窦小豆一定在后悔为和妖­精­哥哥赌气而放的那把火,但她也可以顺便自豪一下,她吃了世界上最贵的烤红薯呀。

那个杀手的武功的确很高,合众人之力才重伤了他,被俘之后他第一时间便服毒自尽了,其绝决惨烈令人触目惊心,可见葬花鬼谷规矩之严。至于是何人买凶的,一时还没有查出来。但妖­精­哥哥和小鸟哥哥已经是咬牙切齿地开始布置,准备向这个江湖上第一神秘残忍的杀手组织宣战。

看着我的伤势一天天好转起来,陈零终于也放下心,开始有心思调养自己的伤势了。

我责怪他当时太鲁莽,怎么能傻到在杀手面前先自损一臂呢?

陈零却只是笑笑,道:“诶?”

看着他那半是撒娇半是装傻的模样,我一下没了脾气。伸手摸摸他柔软清洁的头,我心里有些酸楚地怀念起我老弟的刺猬头。

唉,去吧去吧,往事一切随风,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啦。

我振作一下­精­神,小心翼翼地伸了个懒腰。或许是有外星督察的暗中帮忙吧,要不然就真像老妈说的那样,我结实得像个皮球,反正我的伤正以惊人的度痊愈着。镂月都忍不住偷着问我是不是又吃了九天玄女给的灵药,还问我能不能向九天玄女问一下她的姻缘。

我真是头疼,才十五岁就开始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她不觉得自己提前过更年期了吗?

“茧儿,把这个拿去烧了吧。”我恋恋不舍地抚摸着阿不的小脚丫,那上面绣着我的希望,但如今已经毫无价值了。

一旁的裁云惊讶地看着我,她是知道阿不对我有多重要的,有一次因为画纹把阿不拿去洗了,我一时找不到它还急得哭了。茧儿年幼,自是不会深究这些,应了一声便伸手来拿。

我叮嘱:“要烧得­干­净些。”

茧儿道:“是。”

我道:“把烧完的灰用帕子兜回来。”

茧儿道:“是。”

我道:“找块­干­净的地方烧。”

茧儿道:“是。”

我道:“别把它烧疼了。”

茧儿道:“……是。”

我道:“回头用盒子把灰装着,给阿不做个墓。”

茧儿道:“……是。”

我道:“还得立块碑。”

茧儿道:“是。……姑娘你倒是松手呀,你那么大力气我拽不动了。”

我叹了口气,终于放开了手。

裁云道:“既然喜欢又何必烧掉呢?要是一时不想看见了,我藏在柜子里也就是了。等哪天你想它了,我再给你找出来。这岂不更好?”

我咬咬牙,道:“烧了吧,烧了以后就不再想了。”

那个世界,我从此放弃吧。

“小妹”丁冲先趴在窗户上带着颤音叫了我一声,然后又乐颠颠地绕到门口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只蜂巢。

我鄙视他:“这么久才来看我?”

丁冲笑道:“你要是死了我就不用来啦。”

气我个倒仰,这小子的毒舌简直媲美拈豆儿了。

丁冲笑眯眯地给我展示那只蜂巢:“很多蜜呢,尝尝看?”

镂月在旁奇道:“丁少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好像咱们胤川城里没有养蜂的地方呀。”

丁冲突然忸怩起来,道:“野生的,山上的。”

镂月笑道:“丁少侠特意去上山摘来给我们姑娘的?”

丁冲道:“也不是……恰好经过,想着这丫头或许爱吃……嘁,小丫头嘛不是都爱吃甜的,听说这丫头嘴又刁,这几天又不爱吃东西。为这个陈老爷子都头疼死了。怎么说我也在陈家做客这么久了,算是投桃报李吧。”

我不爱吃东西不要紧啊,这几天小萤火虫倒是非常乐意跟着陈零来我这里,那些我吃不进去的东西基本上都落他肚子里了,一点也没浪费。

我斜着眼睛看丁冲,道:“再撇嘴,那脸就比马脸还长了。本来就长得丑,还要做出怪样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可是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嘴仗是要打的,蜂蜜也是要吃的,先拿过来再说。

丁冲被我气得两腮鼓鼓的,赌气不再跟我说话。

我一边吃那清香甜美的蜂蜜,一边道:“沈大哥去哪里了?他那天来看了我一次,就没再来了。”顺便掰几块给歪在我床上的陈零吃,陈零只尝了一口,转手就递给小萤火虫了。

丁冲假装对桌上那只喝水点头的小鸟很感兴趣,不理我。

镂月却道:“姑娘还不知道吧?沈少侠同二少、温姑娘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一位姑娘来,姓宁,闺名灵湘。嘻嘻,沈少侠对宁姑娘可好得紧呢。宁姑娘和温姑娘拌嘴,沈少侠都偏帮着宁姑娘的。”

左一个宁姑娘右一个宁姑娘的,听得我心烦。把蜂巢都塞给小萤火虫,我道:“齁死人了,我要喝水。”

丁冲瞥了我一眼,道:“宁姑娘的师父是赤炎国的高手邵补残,邵大侠与我师父是故交好友,宁姑娘么,从小就和我师兄认识啦。我倒是与她不太熟,不过师兄与她交情匪浅。”

死乌鸦,你故意的是不是?以前就在我面前说过沈拓喜欢宁姑娘那样子的女孩,现在又说什么“交情匪浅”,故意打击我是不是?抓起枕边压的玉如意丢过去,丁冲闪身避开,如意直向刚踏进门来的陈棋飞去。

陈棋伸手接住,道:“谁又惹妹妹不高兴了?”

我顾不上答话,从床头解下我的弹弓对准丁冲连。丁冲比猴子还灵活,那一连串的弹弓分别击中了桌上的玩具小鸟、墙边的花瓶、镂月的小腿和拈豆儿的脑门儿,还有一颗打落了小萤火虫手中的蜂巢。一时间屋内人尽遭无妄之灾。

陈零笑着把弹弓从我手中拿走,道:“妹妹伤还没好呢,别牵动了伤口,一会儿又该哭了。”丁冲早已逃到屋外,远远地向陈零拱手答谢后溜走。

陈棋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在他身后镂月揉着腿叫痛,拈豆儿捂着脑门满地乱蹦,小萤火虫可怜兮兮地瞅着打烂的蜂巢傻,满地的狼籍如同暴风过境。被响声惊动的裁云画纹进来一看,都是连连吐舌,连忙打扫战场。

陈零道:“五哥,是谁要害妹妹的,查出来了吗?”

陈棋道:“还没有线索。不过四哥倒是查到了葬花鬼谷的一些事。”

我连忙道:“说来听听。”杀手耶!多么神秘的职业呀,只要他们下手的对象与我没有关系,我是向来觉得那是酷的。

陈棋道:“葬花鬼谷最初是在几十年前由成钧国的辅大臣东方豚成立的,就叫做鬼谷,目的是肃清异己。但后来成钧国政变,傀儡皇帝下落不明,东方豚也被刺杀,这个组织也几乎被瓦解,据说只有一个担任脑的女子逃脱。后来这个人又重建鬼谷,并自称葬花夫人。在江湖上从来没有人见过葬花夫人的真面目,但推算来看,这人现

在应该已近百岁了吧。”

刚听见“葬花夫人”这个名字时,我脑中联想起的便是港片新流星蝴蝶剑里杨紫琼的高老大的造型,但听到最后一句话,风姿妖娆的高老大立刻化身成了倩女幽魂里的姥姥。真寒。

拈豆儿嘟哝道:“老妖怪,都成­精­了。”一边对着镜子检查自己脑门上刚刚冒出来的包,撇嘴吐舌的不太满意,大概是嫌那包长得太小不够显眼。

陈棋接着道:“有人说葬花夫人就是东方豚的私生女,还有人说她是东方豚的情人,所以对重掌成钧国大权的花氏王族怀恨在心,多次派手下刺客去暗杀成钧国的王族和大臣。成钧国虽然几次微创葬花鬼谷,但却始终没能抓到葬花夫人。据说葬花夫人行踪诡秘,从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时间过一个月,而且生­性­多疑残忍,即使是跟随她

多年的手下也是说杀就杀,毫不留情。”

我道:“那她的生活也够痛苦的了。”

陈棋奇道:“怎么?”

我道:“生活漂泊,居无定所,连个可以信赖依靠的人都没有,心里还满怀仇恨和暗杀的罪恶念头。唔,她一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老了,真可怜啊。”

陈零摸摸我的头,没有说话。

拈豆儿道:“她自找的,活该。”

我道:“也许她也是上了贼船下不来呢,也许当初她被迫加入鬼谷,后来亲人都被杀了,朋友也没有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逃亡。也许她学到的生存技能就是要杀人,不这样就不知道怎么活,而且还想着要报仇。于是就这样恶­性­循环……”

陈零笑眯眯地道:“诶?妹妹在讲故事?”

不好意思,我有一阵子挺想当作家来着。

陈棋把我的话自动消音,就像从未被我打断过似的,继续道:“葬花夫人还四处收逻有资质的孩子,把他们集中在一个隐秘地方培养,让他们从小就习惯暗杀。这些孩子应该是对葬花夫人最忠心的了,而且因为年纪尚小,不被人防范,每每暗杀总能得手。这些孩子手段也十分残忍狠毒,听说金环镖局总镖头孔重一家就是被这些人称小

兽的孩子杀死的,男女老少四十一人全被切下了头。”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道:“还有消息说,这些孩子里有一些是葬花夫人从武林世家中绑架去的,因为被绑时年纪太小,所以对自己的身世都不太记得了。但是没有哪个武林世家承认这件事,可能是怕有损自家的声誉吧。听说,顾家十几年前也丢失过两个孩子,就是顾纤尘的两个双生的弟弟。这事儿四哥还是听顾姨娘说的。顾姨娘说顾家也

怀疑是葬花夫人做的,但始终没有线索。”

这些孩子真可怜,不过,“葬花夫人作恶多端,而且不但与成钧国王族做对,还与各武林世家过不去,­干­的又是暗杀的买卖,这么多年竟然还活蹦乱跳的,真是太奇怪了。”我感叹道。

陈棋道:“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葬花夫人行事谨慎,每过三五年就会消声匿迹上一两年,一桩生意也不接,江湖上连一个葬花鬼谷的杀手的影子都看不到。等大家松懈了,他们便又会重现江湖。”

陈零道:“那他们是怎么联络生意的呢?”

陈棋道:“最奇怪的就在这里,四哥找到一个曾经请鬼谷杀手杀死自己仇家的人,据那人所说,他根本就没有主动找过鬼谷杀手,因为他并不知道如何与之联络。但是在某天他突然收到鬼谷送来的蝶衣销金笺,对他说他们知道他希望谁死,如果他同意由鬼谷来办这件事的话,就将定金放在他们指定的地方,事后再收取余下的金额。于是

他就照着蝶衣销金笺上说的办了,没过多久,果然他的仇人金线弯刀喜娘便死在杀手风筝的手下。于是他又奉上了余下的金额。而整件事情里,他没有直接面对任何鬼谷的人,甚至他也不知道鬼谷的人是如何知道他的仇人是喜娘的。从此事推断,鬼谷其他的买卖应该也是这样做的。”

连这种事都打听得到,小鸟哥哥还真是行动派的superman啊。

陈零道:“我想葬花鬼谷应该有一个庞大的收集消息的组织,而且成员或许就在为人所熟悉却不曾注意过的人群中,否则怎么解释他们会知道谁想请杀手呢?”

陈棋道:“这也正是葬花鬼谷可怕之处,我们不知道身边是不是有鬼谷的人,更无法确定哪个人是。而且,除了葬花夫人,只怕连那些杀手自己都未必知道客户是谁。”

好神秘哦。

可是,如果是这样,不就没法知道是谁想杀我了吗?

或许,只有一个办法向葬花夫人逼供。如果我们抓得到她的话……

“妹妹只是一个闺阁女子,足不出户,年纪又小,不可能与人结怨。谁会恨她到不惜买凶杀人的地步呢?想来想去,倒只有……”陈零咬了咬嘴­唇­。

陈棋赞许地一点头,道:“我和四哥也是这样想,但是如果当真是他们,那问题会更严重了。而且,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真相的呢?”

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啊?我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哥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我一笑果真是亲兄弟,连这种掩饰的笑容都能笑得如此纯洁无辜,要是我第一天认识他们两个的话,绝对相信他们是毫无心机的。

可是,哼,本姑娘越来越现,这个家里看似最单纯的那个家伙都可能是最最狡猾的。

如果你也能把狡猾展到完全简单、纯真的境界,那么恭喜你,你可以做陈家第八个儿子了。

26情敌

那在床上躺得实在气闷,就让画纹扶着到外头散散步,结果正遇上沈拓和宁灵湘。宁灵湘果真是个灵秀俏丽的姑娘,站在高大英俊的沈拓身边,连两个人的微笑都那么相似,看起来十分般配。因此我也就更加的郁闷。

自从那日之后,也不知道我哪里投了宁灵湘的眼缘,让她竟然成了我苔痕馆的常客,天天过来探望我的病情。我是没什么话可以跟她说的,就总装着虚弱的样子歪在床上不说话,她也不介意,反正有镂月啊裁云啊这些人会接她的话,她也不至于演成单口相声。况且,还有那个跟屁虫似的沈拓呢,总在宁灵湘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刚刚

萌芽的爱情啊,就这样折损在宁灵湘手里了。

沈拓那治愈系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和,目光落在宁灵湘身上时,连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眼中那一点冷酷都消融得无影无踪。多么令人郁闷的事啊,我喜欢的男生心里装着别的女孩,最最可气的是,我竟然连一点竞争力都没有,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个女人。

宁灵湘应该是那种大多数男人都会喜欢的类型吧,美丽温柔,娴静聪慧,入得厨房上得厅堂,让人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缺点。

0378

宁灵湘脸se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我叹气道:“我白劝了你那么久,你就是不听。要是你肯放过我,不就没事了。现在可好,你江湖侠女的名声也保不住了,师门的声誉也没了,搞不好还要坐牢,何苦呢。”

陈平握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再喋喋不休。他哪知道,今天虽是做好的圈tao,我心里也是紧张得很呢,生怕哪个环节不对了害我丢了小命。舒缓压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吃甜食和唠叨呀。

沈拓脸上的标志xing笑容早已不见,眼中的寒冷足以冰冻一冷库的猪­肉­。但他的声音仍是温柔的:“灵湘,你为什么会加入葬花鬼谷做杀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想要小妹xing命的人是谁?你是怎么和鬼谷联络的?”

宁灵湘抬头看着他,惨白的脸se慢慢恢复正常,反而笑了起来,道:“一入鬼谷,再无生途。事已至此,你什么也不必问了。”反手将DAOcha入自己xiong膛。

她与沈拓相距那么近,我相信以沈拓的身手是完全可以阻止她的,可是他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以来对他的暗恋在这一刻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个太骄傲的男人,骄傲到不容许身边的人犯下侮辱到他尊严的错误。

倒是一直与宁灵湘不和的温暖惊叫了一声,丁冲也露出不忍的神se。

王子哥哥捂住了我的眼睛,从他的指缝里我看见倒下去的宁灵湘,和溅落在沈拓衣襟上的血。

不知道多年以后当沈拓再想起这个他曾经爱过的女孩在他面前自戮的qing景时,眼前会不会浮起这一片挥之不去的血红。

氤氲的水汽蒸腾在房间里,我把水淋在肩头,看着凹陷的锁骨那里积下一小捧水,其余的都顺着瘦削的肩膀滑落了。

和这个身体相chu久了,我越来越习惯它了,而且渐渐的也习惯了它的社会定位,有时候我恍惚觉得楚轻云就是陈婴,陈婴就是楚轻云。

啊,不该再想起楚轻云这个名字了,这三个字已经消失了。

我用力摇摇头。

在yu桶里泡了liang久,裁云在外面轻轻敲门:“姑娘,水该冷了,出来吧,当心着凉。”

我道:“不冷,还热着呢。”

裁云坚持道:“就是热水泡久了也会头晕的。”

我只好起身,擦­干­净身体,穿好衣服,然后才唤人进来收拾。

虽然是生长在号称平等主张人权的21世纪,可是说老实话,除了一些私密的事qing,我其实并不反感被人服侍。当然,开始的时候是不习惯,长这么大连老妈都没对我那么仔细过,也不好意SI把人支使来支使去的。后来发现这种习惯为我这个懒人带来了无比的便利后,我就开始厚着脸皮凡事只动嘴皮子了。想必被别的现代人知道要有很多

人大骂我的行为了,身为一个生长在民主制度下的现代人,居然支持封建社会人吃人的制度,这是多么可耻啊。

But,我并不是支持这个制度啊,我只是比较好逸恶劳而已。况且,不要告诉我每个现代人都那么有人权和平等意识,不然也不会有美军lue囚、有宝马车主暴打保安拳伤老翁那些事件了。而且,如果你会对你家的小保姆大小声,会把脾气发泄在你的下属或晚辈身上,会不屑向忙前忙后的服务生道谢,会对ye店的跪式服务一笑了之,会利

用那个勤快的同事给你带来的便利却又在背后嘲笑她的低智商,会对公司里做清洁的工作人员和送外卖的小弟视若无睹……那就别跟我谈平等。

正如某人说过的那样,平等二字不过是地位较低的人向地位较高的人申诉的声音,没有几个人会主动向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弯下腰去的。

事实就是如此残酷,去掉伪饰之后,还很丑陋。

“姑娘请用茶。”坠影跪在我面前奉茶。

我吓了一跳,忙道:“你起来吧,我这里不用跪的。”

坠影的表qing有些惊讶,她是新进来的,想是在秦大娘子那里受了严格的训练,一举一动都不敢越矩。

镂月在旁笑道:“你瞧,我说了你还不信。咱们姑娘脾气最好了,没有别家主子那些规矩。”

坠影立刻露出感动的表qing,我苦笑,看来我的好逸恶劳还不够,让她们觉得我还是很体贴下人的。

在这种非常时候,府里本不该再进新人的,但坠影的jiejie就是琴筑,家乡遭了灾,父母不得已央着琴筑来求秋素商把坠影也买进府为奴。做下人的虽然辛苦,但好在陈家不是对下人刻薄的人家,用《红楼梦》的话,陈家的丫头吃穿用度比一般人家的小jie还强呢。如果把陈家比做一个公司

的话,那么在这里就职,其薪水福利都是相当不错的。

放下茶,坠影又手脚麻利地帮着画纹镂月去收拾yu桶、chuang铺,画纹笑道:“坠影和琴筑jiejie的xing子可真像,都是不多话又手脚麻利,眼里有活儿。”

镂月捏她的鼻子,道:“别拿这个当借口,要是让裁云发现你把事qing都推给坠影去做,她还不捶你的。”

画纹笑道:“就是看琴筑jiejie的面子我也不敢啊。”

这两个小滑头,嘴里说着不敢不敢,其实趁着打打闹闹的功夫,那活儿还不是都让坠影做去了。算了,反正她们也只是toutou懒,又不是那种恶意欺负,况且坠影是新来的,总要经过一段辛苦的日子,这和刚进公司的新职员一样,权当是种磨炼了,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吧。

陈棋穿着闲适宽松的白衣走进来,向我笑道:“妹妹要安寝了?”

我半倚在窗下的榻上,道:“没有,刚洗完澡,等头发­干­一些再睡。”

陈棋伸手把窗关上了一半:“天凉了,刚洗过澡就别吹风,免得着凉。”

我叹气道:“妖jing哥哥,我不是弱不jin风的。”

陈棋只是笑着看我,好吧好吧,我认命地从榻上挪到chuang上,离窗户远了点。

坠影给陈棋倒茶,正犹豫着跪还是不跪,陈棋已经道:“我知道你进来的时候秦大娘子给你讲了不少规矩,但那些规矩只在老爷、yi娘和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那里适用,我们年轻,老爷也一向不许服侍我们的人太多礼的,免得折了福气。你jiejie是大嫂那里的人,不能时常来教导你,你就跟着裁云好好学学,做好你份nei的事,别多嘴多舌

。总之,服侍好姑娘就行了,旁的事你都不用管。”咦,妖jing哥哥是特意来提点坠影怎么服侍我的吗?

坠影应了声“是”,老老实实地垂手立于一旁。画纹就没那么守规矩了,向陈棋笑道:“刚拿过来的凉凉的冰珠****,五少要不要吃一些?”

陈棋道:“都快入秋了,怎么还给姑娘吃这个?”

画纹吐吐舌头,笑道:“我们倒是不想让姑娘吃的,她偏爱吃凉的,也没法子。不过每天也就是吃一小碗,用饭的时候吃的菜都是暖胃的。”

陈棋道:“那也罢了。”

我道:“妖jing哥哥,你外面的事还忙不完,怎么又来­操­心这些?”

陈棋从怀里取出一条项链,银se链子,中间是三块大小不一的紫水晶,两边还有几颗小小的碧玺珠子做点缀,样式颇有bo西米亚风格。他微笑道:“怕你白天受了惊吓,晚上睡不安稳。戴上这个,可以让你睡得好些。”

紫水晶有镇定神静和促进liang好睡mian的作用。

哥哥给的东西我总可以放心大胆的戴了,不像那个皇帝给我的绿幽灵,极品倒是极品,可惜我怕戴了会出事——虽然其实我并没有太多机会给外人看见我的穿戴,但小心总没错,小命最重要。

我把项链戴好,道:“妖jing哥哥,宁jiejie她……”

陈棋道:“已经装殓了,二哥派人去通知她的师门,应该用不了十天就会有消息。”

我道:“那沈大哥……”

陈棋道:“他已经走了,说要一个人待着,想静一静。还说没有来得及向你道别,很抱歉。”

其实沈拓还是有些伤心的吧,只是这些伤心是为着宁灵湘还是为着他自己?我真的想不明白。

“妖jing哥哥,要是你爱上一个女孩,后来发现她欺骗了自己,还做了很多坏事,你会恨她吗?会想让她死吗?”我问。

陈棋问:“我为什么要爱上一个做坏事还欺骗我的人?”

我无奈:“假设,假设你爱上她的时候不知道这些嘛。”

陈棋用指甲轻轻刮着下巴,SI考道:“我有这么蠢吗?”

我生气:“爱qing来的时候都是盲目的,哪容你选择?”

陈棋笑道:“既然不容选择,那就是说我必须爱上这样一个人喽?既然已经爱上了,那就爱到底吧,管她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呢,我陪她就是。”

我小心地问:“即使她不爱你?”

陈棋微微一怔,眼神有些古怪,道:“既然我已经爱上了她,那也顾不得她爱不爱我了。如果她爱,那自然好;如果不爱……我只管爱她就是,哪管她是否回报。也许哪一天,我也会不再爱她的,那时候大家痛快了断,也不用感觉遗憾。”

我qing不自jin地为他鼓掌,妖jing哥哥的爱qing观还真够时尚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痛快。

一旁的坠影已经听得完全傻了,在她眼里大概把我们兄妹俩个当成了怪物看待吧,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怪物。

很久没和妖jing哥哥聊天了,我最喜欢和他说话,因为他的SI维方式够古怪,所以不会对我的想法觉得吃惊。事实上,我觉得没有什么事qing能让陈棋觉得惊世骇俗的,哪怕有一百个美女在他面前luo奔,恐怕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一句:“穿比不穿更好看些。”

如果换了纯厚本份的大哥陈野,大概会手忙脚乱用一切能用得上的东西去给这一百个美女遮掩,自己还会羞得满脸通红,加上汗liu浃背。

如果是王子哥哥陈平,可能会镇定地说:“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从容地背转身然后火速逃走。

如果是陈言,多半会全身石化,然后晕倒。

如果是李少,可能会数数清楚是不是真有一百个,然后着手调查她们为什么要luo奔,幕后主使是谁,有何­阴­谋,这件事对陈家有何影响……如果调查表明对陈家有利,或许他会组织人再luo奔一次。

如果是李多,这个水仙花加神经病,可能会兴奋得又蹦又跳,要是没人认识他的话,或许还会脱了衣服一块luo奔……而且一定会拖研墨下水当陪跑的。

如果是陈零,他可能会眼神纯洁地问:“诶——?为什么你们不穿上衣服再跑?”然后趁机不动声se地把美女看个够。

……哥哥多了就是这点好chu,同一件事可以幻想着他们不同的反应,然后为自己的想像力而哈哈大笑。

听到我突然爆发的大笑声,裁云探头进来看了一眼,见陈棋神se自若地坐在那里,而我正毫无形象地满chuang打滚,坠影则是一脸惊骇,裁云很适应这种状况地又把头缩了回去。

明妍的伤说来好笑,原来是她和陈平燕好的时候,被不小心抓伤的。这还是书桐悄悄告诉我的,也难怪明妍死活不肯跟棋坪说明了。我暗暗吐舌,想不到王子哥哥是这么有激qing的人哪。不过这个糊涂虫,居然连抓伤了自己老婆都不知道,扣分。

难道是因为他们那个的时候没有点灯?SI考一番之后我问书桐。

书桐红着脸笑了,悄声道:“这事本不该同姑娘这样没出阁的女孩儿家说的,让人知道了,我可是要挨板子的。”

我也笑,刚才还真有些意外书桐会告诉我这些事,她看起来可是像琴筑那样谨慎小心的人哪,想不到文静的外表下xing子倒和棋坪一样直shuang大胆。当然,这也得功于我的魅力,陈府上下有几个人能抗得住我的chan磨呢?哦呵呵呵呵~~

宁灵湘的师父邵补残正陪赤炎guo四皇子永宁王出使凤麟,按常理收到消息后就应该很快赶来,但他却只派了个叫潘灵涵的徒弟来。

潘灵涵三十来岁年纪,长相属于掉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人种,言语举止透着股傲慢,虽还不至于让人反感到想冲他鼻子来一拳的地步,但足以让我在他背后做鬼脸了。

看过宁灵湘的尸身,潘灵涵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向陈平道:“陈二公子有所不知,宁灵湘已经被我师父逐出师门了,她的恶行我们都不知晓,更和我们烈焰门无关。”

我们还没说什么,他倒先推得一­干­二净了,连涵养极好的王子哥哥也不jin有些生气,冷冷地道:“却不知令师是何时将宁姑娘逐出师门的?”

潘灵涵道:“大约是一个月前。”

也就是宁灵湘来陈家之前了。

王子哥哥道:“却是为了何事呢?”

潘灵涵道:“宁灵湘行为不检,不遵师命,与同门不睦私下争斗,所以家师宣告武林同道,将宁灵湘逐出师门。”

温暖忍不住道:“我们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潘灵涵瞥了她一眼,傲然道:“姑娘不是武林中人,自然不知此事。”

温暖气极反笑:“原来我们越佑城温家不算是武林中人。”

潘灵涵一怔,刚才他到达的时候王子哥哥本有向他介绍过大家,但他哼哼哈哈的显然是没认真听。越佑城温家、岳县顾家、太阿山庄杨家、红月堂萧家可是凤麟guo武林四大世家,若说温家不是武林中人,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潘灵涵有些尴尬,忙道:“原来是温家的雾飞花温姑娘,失敬失敬。温家与我们烈焰门相隔千里,这消息一时没有传到也是有的。”

温暖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陈平道:“宁姑娘自尽前说她已经加入了葬花鬼谷,并奉命行刺我家小妹,请问潘少侠知不知道宁姑娘是怎么加入葬花鬼谷的?”

潘灵涵道:“不知道。葬花鬼谷的恶行人神共愤,人人见而得以诛之,我们烈焰门根本不会跟它扯上瓜葛。”

哎哟,真是气得我心口疼。陈零安抚地轻拍我的手,好吧好吧,我知道我们是躲在屏风后的tou听一族,只能郁闷在心里,不能说话。

心直口快的温暖冷笑道:“是啊,能和鬼谷扯上瓜葛的那个人已经被逐出烈焰门了,你们自然是人人清白的。”

潘灵涵脸se一沉:“温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以我烈焰门的地位还会和鬼谷暗渡陈仓吗?”

陈平头疼地来打圆场:“以令师的威名自然不可能与葬花夫人同liu合污。只是潘少侠若能有什么线索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查明真相,保护小妹的安全。陈家上下定然感激不尽。”

潘灵涵道:“陈二公子太Ke气了,要是有什么线索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鬼话连篇,我哼了一声。

潘灵涵目光一闪,道:“久闻陈家乃书香之家,想不到下人是这么没规矩,还会听壁角。”

陈平勉强笑笑道:“是我小妹,nei眷不方便同外人相见,所以安排她在屏风后面。”

潘灵涵立刻亲切地向屏风后的我施礼并微笑:“原来是陈姑娘,失礼了。”

我木然,等了一会儿听不到我的回话,潘灵涵的脸se渐渐难看起来,陈平只好道:“我家小妹年幼,害羞nei向,有不周到之chu还请潘少侠见谅。”

潘灵涵的脸se又恢复了愉快,道:“女孩儿家nei向些才是常理。哦,陈二公子可能不知道,在下深得家师信任,在同门中也很有威望,前途嘛……在下一直未yu到知心合意门当户对的……”

丁冲­干­咳起来,脸上是要笑不笑的古怪模样。

陈平冷冷地道:“潘少侠已过而立之年了吧。”

潘灵涵还没看出陈平的脸se,感叹道:“不错,在下已过而立之年,也该考虑成家立业了。”

陈平的声音更冷,道:“潘少侠成亲之时倒不妨给在下一张请柬,就算在下分身乏术无法亲临致贺,也必定会派人去贺禧的。”

潘灵涵的脸se一变,似乎很是气愤我们居然没有对他“隐讳”的提议深感荣幸,我真怀疑以他的智商怎么可能得到邵补残的信任。

陈平道:“宁姑娘好歹曾经是烈焰门的人,又与烈焰门同是赤炎guo同胞,想来潘少侠是不会把她的尸身留在异guo他乡吧?”

潘灵涵哼道:“这个自然,念在同门一场,我会把她送回家乡的。”

陈平道:“想来潘少侠也是急于赶LU,那我们就不留Ke了。请。”一点面子也不给地起身送Ke。

潘灵涵脸上又青又白,似乎从未受过如此待yu,当下一拍桌子,起身就走。

陈平道:“洗毫,替我送Ke,叫门上为潘少侠雇辆马车,把宁姑娘的灵柩搬上去。”

洗毫面无表qing地给潘灵涵开门:“潘少侠请。”

潘灵涵拂袖而去。

温暖气道:“真没见过这种粗俗的人,站脏了这地。”

丁冲道:“邵补残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人来?莫非他真没把陈家放在眼里?”

陈平淡淡地道:“烈焰门是赤炎guo第一大门派,我陈家只是凤麟guo一个小小经商之家,自然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嘴上说得轻描淡写,眼中却寒光一闪。

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李少突然道:“我突然想起来,该去京里给父亲送几件换洗的衣服。”

陈平微微一笑,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快去快回,别多生事端。”

老爷子还差那几件衣服?值得让李少亲自跑一趟吗?不过邵补残此刻正在京城……我心想,老家伙,你们烈焰门要倒霉了。

这种热闹岂可不看?我连忙从屏风后面跳出来,笑道:“我还从没去过京城呢,四哥带我一同去可好?”

李少面露为难之se,陈平笑道:“傻丫头,现在天气变化不定,你身子又弱,LU上又颠簸,生病了怎么办?”

我抱着他的胳臂央求道:“可是在家里很闷嘛。我以前就问过拈豆儿,他说从胤川到京城才不过三五天的LU程,又都是官道,不会太累的。况且大哥三哥都在京城,有他们照顾也不会有事。而且人家很想爹爹的,爹爹也一定想婴儿了。”使出浑身解数撒娇,非把王子哥哥磨晕了不可。

陈平柔声道:“好妹妹,你从来没出过远门,不知道有多辛苦。不然,让老四回来的时候多给你带些好玩的?”

李少也道:“妹妹想要什么,四哥都给你买来。”

我把嘴一撇,道:“我哪有什么想要的,外面有些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看到的那些还不是你们给我看的。我就是笼子里的鸟画上的花,就该是一辈子关起来是不是?”

一时间众人无语,温暖眼圈一红,道:“想想小妹也真是可怜,因为生病不能出门,只怕连这胤川城具体什么样她都不知道。”

我趁机捂着脸假哭。

最后,大家终于达成了一致。一方面陈平派人快马进京向老爷子通报我的动向,以便他们在京中做出安排,另一方面由李少、陈棋、李多、陈零、丁冲、温暖陪我上京。陈平再三叮嘱不急着赶LU,只当沿途慢慢赏景就可,千万不能让妹妹累着。

这是陈家掌上明珠第一次出远门,全府上下都忙得不亦乐乎,镂月一边给我收拾衣服一边掉眼泪,一个劲念叨着:“姑娘在外头可要随时留心添衣减衣,别让风吹着,别让日头晒着,别累着别饿着……这可怎么是好?姑娘长这么大从没出过远门,要是……唉,我真是的,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呜,呜,姑娘,我舍不得你……”

裁云无奈地道:“姑娘又不是一个人走的,你当我们都是死人吗?”

镂月哭得鼻子都红了:“那你可得劝着姑娘别贪玩,早些回来。”

我在一旁搬着指头算,这次一同出去的人有:本人和四个哥哥,丁冲,温暖和四个小书僮,裁云、画纹、书桐、棋坪四个丫环,再加上车夫、保镖、仆佣……竟然有三十几个人之多,坐人的马车、装运衣服用具的马车六辆,单骑的骏马二十匹左右。

我叹了口气,为自己这一时之兴动用这么多人马,会不会折我的寿啊?

算了,反正现在的命也是借来的,左折右折也不心疼。

我摸摸鼻子,幸好我不是匹诺曹,说谎话鼻子也不会变长。

再看看镂月她们给我收拾的衣物,我忍不住道:“你们不是要把家都给我搬去吧?”

镂月抽泣道:“外面的东西不合用的,瞧,这是姑娘用惯的杯子,外面那些粗糙瓷器哪里能给姑娘使唤?这个凤绣缨络的椅袱,姑娘想坐的时候,搭在椅子上,免得弄脏了衣服。这个是姑娘让裁云做的骨头抱枕,坐下来的时候正好放在腰后垫着,免得腰疼。还有姑娘用惯的碗筷碟子……哦,还有姑娘的玩具……”

我的头都大了三倍,连忙道:“玩具就不要带了,出去再买新的。”

镂月眨着泪汪汪的眼睛,道:“买之前可玩什么呢?”

晕死,真拿我当三岁小孩吗?就是在家里我也不是总玩这些玩具的吧?算了,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不管了。­干­脆bi出去,眼不见心为静。

33-34章

33旅途

九月的天空格外高远明洁,那透澈的蓝、轻薄的云和凉shuang的风,都让人心旷神怡。

我和陈零共乘一匹马,他从后面抱住我免得我不慎落下去,我们纵马跑在前头,其余的人和马车紧随其后。

“快看,鸟!”我兴奋地指着天空大叫。

陈零抬头看了看,笑道:“是鹰。”

我当然知道那是鹰,只不过刚才一兴奋就忘了它的名字嘛。

那只巨大的雄鹰伸展着翅膀在空中滑翔,liang久才扇动一下,我望着它在空中盘旋时那从容的姿tai,一时入了神。陈零轻柔的呼吸就在耳边,我的心里忽然有点乱。

时辰虽然尚早,官道上赶LU的人却已经不少了,只是我们这一行人太过招摇,一望而知是大户人家出行,所以一般三三两两的行LU人都会自动让LU,即使要赶超也是从LU边过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匹骏马从我们身边超了过去,擦身而过时我隐约听见马上乘Ke说道:“……倒是好马,只可惜落在这种纨绔子弟手里,发挥不出脚力。”说着还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我还以为我们跑得挺快了呢,被人这么说,我们的马一定很委屈吧。

“七哥,跑快点,超过他们。”我催促陈零。

陈零微微一笑:“跑那么快做什么,尘土飞扬的。”

“我想看看这匹马能跑多快嘛。”我央求道。

陈零扭头向李少看去,李少道:“也好,咱们先走,让老六带着马车随后赶上。”说着拍马先行。

我大喜,刚想拍手欢呼,却被李少、陈棋、丁冲、温暖他们飞奔的骏马扬起的灰土呛得一阵咳嗽。陈零一笑,用手帕给我挡住口鼻,这才摧马扬鞭。

我们的马果然是好马,不仅模样长得俊——头上要是长支角完完全全就是漂亮的du角shou——而且脚力也是极佳。没多久我们便赶上了先前过去的那几匹马,我听见马上乘Ke发出惊讶的感叹声,在超过他们的时候我得意地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正对上其中一匹枣红马上的汉子,那人正盯着我们的马,脸上满是羡慕之se。

哈哈,羡慕吧,这回也让你们吃吃灰。我得意地笑了起来。见我高兴,陈零便摧马跑得更加快了。

不过我的身体确是不够强壮,很快就觉得疲倦了,哥哥们体贴地在官道旁的驿站设的茶寮chu停歇下来,顺便也等一下马车。

棋坪骑着马同拈豆儿、小萤火虫、药泉几人赶了上来,先在冰凉的石凳上给我铺好了椅袱才让我坐,在我怀里放了抱枕,面前的石桌仔细地擦了一遍,铺上秋香se四角绣万字的桌布,再摆好我们惯用的茶具,向茶寮主人要了热水冲泡自己带来的茶叶。

稍后那几个骑马的乘Ke和我们的马车也到了,再加上原本在茶寮休息的Ke人,一时间很是热闹。

裁云下了马车先要了清水来给我擦脸洗手,又摧着我上车重新换了tao­干­净衣服。画纹拿出食盒,把家里做的点心摆好。书桐只是坐在一边倚着桌子笑,画纹嗔道:“jiejie好歹动动手吧,一个人歪着做什么呢。”

书桐笑道:“唉哟,坐了这半日车,颠得我骨头都要散了,让我歇歇吧。”

棋坪给她倒了杯茶,嘴里却没好声气地道:“本来身子就不好,还非得跟了来,LU上遭罪吃苦,何苦来着。”

书桐笑道:“托了姑娘的福,不然哪有机会出来玩哪。”

陈零先拿了块点心给眼巴巴的小萤火虫,道:“早上出来的时候兴奋得不吃东西,现在可饿了吧?”

小萤火虫嘻嘻一笑,啊呜一口就吞掉了。

拈豆儿道:“他一天吃八顿都不饱,刚才都溜上马车找裁云要吃的填了个半饱了,这会儿又饿。真不知道他的肚子是不是个无底洞。”

莺声燕语,玩笑吵闹,整间茶寮都快沸腾了。我们这不是出门,倒像是踏春野餐来了。

虽然是说笑着玩闹着,丫头书僮都还是很有规矩,该做的一点不落下,保镖车夫们就在外面随便歇了,要了茶水吃食。

因为这番豪门做派,惹得人人侧目。曾与我们擦肩而过的那几个人,三男一女,带着DAO剑,模样像是江湖中人。四人坐了一张桌子,不时向我们瞥上一眼。过了一会儿,那女子起身走到坐在最边上的书桐的身旁,道:“这位姑娘,有礼了。”

书桐起身还礼:“不敢当,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那女子道:“姑娘称我柳嫂子就好。我们当家的刚才看见你们家小公子的白马很是神骏,想问问这马卖不卖。我们是从成钧过来的,世代都是牧马为生,因此看到了好马就很是喜欢。”

书桐微笑道:“柳嫂子长得年轻,我刚才还想着称声jiejie呢。听说成钧现在局势很乱?”

柳嫂子叹道:“可不是嘛,都怪那个外姓王,好好当他的王爷不就成了,还想当guo主,纠集了一群lang子野心的人四chu攻城掠地。可苦了我们百姓。我们家的牧场就在与幽都临界的地方,本来就时常受到幽都人的sao扰,现在又加上了外姓王的军队,唉,一个借口就把我们的马都征去了,银子才给了不到半数。朝廷还以为我们跟外姓王有关

系,哪知道我们是被逼的啊。这下子可好了,在自己guo家都没办法待了,只好四chu漂泊。”

书桐同qing地道:“有家不能回,真是太辛苦了。那个外姓王就是平肩王皇甫落尘吗?听说他家祖上于成钧guo皇室有大功劳,才封了个世袭的平肩王。”

柳嫂子道:“可不就是他。皇甫家有自己的封地,也不用向朝廷纳税,连封地的官员都是他们自己任免的,只需向朝廷通报一下就成了。这是多好的事。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越是恩宠越是要反。”

书桐道:“我听人讲皇甫落尘说成钧guo本来就该是他家称皇的。”

柳嫂子道:“哎哟哟,这种事我们平头百姓哪里知道。原来外姓王没反的时候,我们成钧guo泰民安的,有多好。现在到chu都在打仗,到chu都是liu民,乱世啊。”说着连连叹息。

书桐又安ei了她几句,柳嫂子倒是个健谈的人,心直口快地把自己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那三个男人里年纪大些的便是她的丈夫柳归,其余两人一个柳归的徒弟时运,一个是柳嫂子的弟弟任唯贤。四个人是要去凤麟guo的都城投奔亲戚的。外guo人到凤麟是要持有效证件才可以的,本来因为成钧的liu民大批涌入凤麟,边关早已jin止随便发放

许可证了,他们四人因为常往来凤麟贩卖马匹与边关守卫有些交qing,又花了大笔的银子,这才得以入境。

全都tao问明白了,书桐才道:“我们也是去京城看望亲戚的,那马是我家七少心爱之物,恐怕是不便相让。真是对不住柳嫂子了。”

柳嫂子道:“哪里哪里,我们原本也是太唐突了。我看姑娘长得这样出se模样,谈吐又是这么有礼貌,是个大家闺秀吧?”

书桐笑道:“柳嫂子见笑了,我只是个丫环。”

柳嫂子感叹道:“丫环都这样不俗,可见你们家里是多么富贵了。姑娘啊,嫂子跟你说句实话,钱财不露白,虽然是带了这么多保镖,可到底要小心才是。”

书桐连声称谢:“我一定转达给我家主人,多谢嫂子关心。”

柳嫂子这才愉快地回去自己座位了,恐怕她还没反应过来,聊了半天她的底细是让书桐摸得一清二楚了,我们是何来历他们还不知道呢。虽然对她有些抱歉,可是我也理解书桐的小心,安全唯上,小命重要。

歇了一会儿,柳嫂子四人便先上LU了,走之前书桐还冲他们点头微笑,那两个年轻的汉子看来有点晕陶陶的。

再赶LU时,我两条tui疼得已经不想再骑马了,就和书桐在一辆马车里躺着,帘子都打开着,方便我能看到外面的风景。骑马的众人也都缓缓而行。李多陈零不时弯腰探头进来看我有什么需要。

忽然前面传来厮杀声,李少示意众人停下,众保镖将马车团团护住。李少道:“我去看看。”

丁冲道:“一起去。”

二人策马上前,不多时那杀声渐止,李少丁冲拍马回来,丁冲一脸兴奋,连呼痛快。

李少道:“是刚才在茶寮yu到的那四个人,碰上了劫匪。我们帮了他们一把。那个姓任的年轻人受了点伤,我留了伤药给他。”

大白天的就有抢劫这么没技术含量的,看来凤麟也并不太平呀。

李少安ei我道:“别怕,那些人已经被丁少侠打跑了,不会再回来了。”

我看了还在跃跃yu试的丁冲一眼,突然想起他刚来时镂月她们对他的形容——好像随时都要打架一样。呵呵,形容得挺准确的。

出行的第一天,除了上午的时候在马上颠得我tui疼之外,一切都向在家里一样舒适,就连我们ye晚投宿的Ke栈也是五星级的。有银子好办事,Ke栈特意腾出后面du立的小院落来给我们休息,不仅安静,而且方便守卫。

0379

书桐连声称谢:“我一定转达给我家主人,多谢嫂子关心。”

柳嫂子这才愉快地回去自己座位了,恐怕她还没反应过来,聊了半天她的底细是让书桐摸得一清二楚了,我们是何来历他们还不知道呢。虽然对她有些抱歉,可是我也理解书桐的小心,安全唯上,小命重要。

歇了一会儿,柳嫂子四人便先上LU了,走之前书桐还冲他们点头微笑,那两个年轻的汉子看来有点晕陶陶的。

再赶LU时,我两条tui疼得已经不想再骑马了,就和书桐在一辆马车里躺着,帘子都打开着,方便我能看到外面的风景。骑马的众人也都缓缓而行。李多陈零不时弯腰探头进来看我有什么需要。

忽然前面传来厮杀声,李少示意众人停下,众保镖将马车团团护住。李少道:“我去看看。”

丁冲道:“一起去。”

二人策马上前,不多时那杀声渐止,李少丁冲拍马回来,丁冲一脸兴奋,连呼痛快。

李少道:“是刚才在茶寮yu到的那四个人,碰上了劫匪。我们帮了他们一把。那个姓任的年轻人受了点伤,我留了伤药给他。”

大白天的就有抢劫这么没技术含量的,看来凤麟也并不太平呀。

李少安ei我道:“别怕,那些人已经被丁少侠打跑了,不会再回来了。”

我看了还在跃跃yu试的丁冲一眼,突然想起他刚来时镂月她们对他的形容——好像随时都要打架一样。呵呵,形容得挺准确的。

出行的第一天,除了上午的时候在马上颠得我tui疼之外,一切都向在家里一样舒适,就连我们ye晚投宿的Ke栈也是五星级的。有银子好办事,Ke栈特意腾出后面du立的小院落来给我们休息,不仅安静,而且方便守卫。

虽然我们的行动挺招摇的,可这里毕竟是凤麟guo的地盘,各地官员都还买陈家的面子,没有官兵扰民之忧。而那些土匪LU霸,老实说并不多,即使有也是小股作乱不成气候,光是我们家的保镖就够他们胆颤的了,更何况还有丁冲温暖这样的高手。

这里叫做涌泉镇,传说镇中有一眼清泉,是一位SI念死去qing人的女子的泪眼化成,长年不竭,泉水清澈甘甜,喝这种泉水可以长寿。在泉边还有那位女子化身的石像,据说曾有人在七夕的ye里看见石像化身为一个美女,对月垂泣。听了这个传说后,我们就决定在这里多住一日,去看看那传说中的甘泉和石像。

第二天我们去看泉水,街上的人liu突然涌向一个方向,还有人叫着:“快看哪,有人打擂了。”

打擂?我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陈零见我突然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迟疑道:“诶——?这……不行。妹妹,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真的不行。”

陈棋道:“什么事不行?”

陈零道:“妹妹想去看打擂。”

陈棋眼睛一亮:“在哪里?”

陈零无奈地道:“五哥,不行。人多,太乱了……”

丁冲兴奋地挤了过来,大声道:“那边在打擂,咱们过去看看。”

YEAH!我向陈零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同陈棋几人随人群跑了过去,陈零只得跟上,不忘同陈棋一左一右护住我,免得我被人群挤倒。

哇,这就是擂台啊!

我张大了嘴巴感叹了一会儿,其实也不过就是木板搭起来的一个高有两米的台子,粗糙得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至少也该挂一幅对联,上书“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啊。

台上站着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浑身肌­肉­纠结如虬龙盘踞,相貌倒挺是威武。

好一个健美先生啊。我再度感叹。

而在他对面站着的却是个戴着半边面具的小小少年。

那少年穿着一袭白衣,脸上戴着半边乌木面具挡住了右半边脸庞,而那显露出来的左半边脸庞却是一张被DAO伤烫伤损毁了的脸,画纹只看了一眼便吓得捂住了眼睛。

是什么样的灾难令他有这样伤痕累累丑陋又恐怖的脸庞啊?我心里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少年站在那肌­肉­夸张的大汉面前显得十分镇静从容,甚至那眼神里还透着不屑。

有人大声道:“怎么是个小娃娃啊?小娃娃,你快下来吧,那上头可不是好玩的,擂台上打死勿论哪。”

又有人道:“齐老三的拳头狠得能打死一头牛,他摆擂这半年还从没人能竖着走下擂台呢。”

有个好像知道前因后果的人道:“小娃娃,被齐老三骂两句娘没什么了不起的,跟他打擂可是要没命的。你还是忍一忍吧。”

那少年对这些好意的劝阻充耳不闻,向那壮汉齐老三微微一扬下巴,道:“来吧。”

齐老三大声笑道:“上了这擂台可就不容你下去了。下面的兄弟们,赌盘开多少?”

有人报了个数目,齐老三不满意地摇摇头,再打量那少年几眼,叹气道:“也罢,跟个瘦­鸡­仔似的,也没人肯买你赢。老子就当活动筋骨吧。”

说着一伸巨灵神般的手掌抓向少年的肩胛骨,看来是打算先捏算他的肩胛骨再说。但那少年身子只稍稍一侧,便让过了那一抓,接下来的qing况我根本就没看清,只发现眨眼之间齐老三就已经躺倒在擂台上,喉间一个血洞正在汩汩地向外冒着血。原本喧闹的人群一下安静下来,沉默了几秒钟后又爆发了如雷般的喝彩声和惊呼声。

少年甩了甩左手,我这才看见他的指尖tao着jing钢制的尖锐的指tao,随着他甩手的动作,血从上面滴落。他就是用这个东西杀了比他壮上不止三倍的齐老三吗?

丁冲轻轻道:“好功夫,好快的身手。”眼中闪烁着好斗的光芒。

温暖拉住他,道:“咱们别多生事端。”

丁冲道:“我看这小子身法怪异……”跃跃yu试地也想上擂台上去,却被温暖拉住不放。

杀人了……我浑身发麻,很没用地瘫在陈零的怀里,人家只是想看打架,不是想看杀人啊。

“孤魂野鬼竟然还有无谓的意气之争,这样曝露阳光之下,是想惹夫人发怒吗?”不知从何chu传来幽幽的一个声音,透着丝丝的寒意和湿漉漉的粘湿之意,在这轰雷般的嘈杂声中竟然清晰可辨。

少年闻言身子一僵,突然足尖一点,飞身没入人群,几个闪身便不见了。

画纹被吓坏了,不住­干­呕,药泉只得把她送回Ke栈,同留在Ke栈的裁云、书桐做伴。虽然刚刚目睹了一起凶杀案,但丁冲、温暖的兴致不减,我也镇定了心神,toutou告诉自己:“习惯就好了,死人没什么可怕的,这里又不liu行僵尸,它们不会突然跳起来咬人脖子。”

34银鼠麒麟血童子

那个传说中的泉眼在镇外,我们是走LU去的,来这里之后我就没走过这么远的LU,不过那泉水果然甘甜清澈不负期望,我喝了几大口,有点怀念起农夫山泉有点甜来。不过那个石像我左看右看,发挥了我超凡的想像力,还是没看出来它哪里像个美女,不就是个石头柱子吗?看来传奇只能信一半,而且还只能信一小半。

温暖还想在镇上逛逛,我却已经没了力气再走了,便同陈零、小萤火虫先回Ke栈去。

Ke栈老板看在银子的面上,对我们十分巴结,见我们回来连忙迎上来,陪笑道:“几位去尝过泉水了?一定能长命百岁大富大贵的。”

陈零含笑道:“承您吉言。”

“小王八羔子!弄湿了老子的衣服!”院中传来一声怒骂,却原来是车夫在斥骂一个店小二。

那店小二不过十二三岁模样,完完全全还是个孩子,被骂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小萤火虫道:“怎么回事?”

那个车夫这才看见我们,忙道:“给姑娘、七少见礼了。这个小……小孩把刷马的水倒在我身上了。”他的衣服还在湿淋淋地滴水。

掌柜的上去就给了那小孩一个嘴巴,喝道:“眼睛生到哪里去了?还不给这位Ke人陪礼?”

小孩眨巴着眼睛,眼泪快要掉下来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给车夫陪了礼。

棋坪和裁云听到吵闹声都出来了,棋坪瞪了那车夫一眼,道:“不就是湿了件衣服么,也值得大惊小怪?在家里你也敢这么吵闹?”

裁云也道:“我刚才隔着窗子都看见了,不是你突然跑过来撞翻了那孩子提的水桶么?怎么反而怪起人家来了?”

车夫被她俩训得面红耳赤,小萤火虫道:“快去换衣服吧,别在这里傻站着了。”车夫如蒙大赦一样连忙跑开了。小萤火虫向棋坪道:“好jiejie,怪渴的,赏口茶喝。”

棋坪鼻子一皱,调皮地笑道:“喝完那个能让人长命百岁的泉水,不知道还喝不喝得下我们这凡夫俗子泡的茶了。”

小萤火虫笑道:“jiejie泡的茶就是神仙也想喝啊。”

在无人关注下,那个泪汪汪的小孩又开始提水刷马,裁云悄悄走过去,柔声道:“真是对不住啦,可还疼吗?”说着伸手轻轻揉揉他红肿的面颊,又取出一小锭银子放在他手心里,微笑道:“拿去买点吃的。好孩子,别委屈啦。”

小孩握着那锭银子,望着裁云转身离去的背影,轻轻咬住了嘴­唇­。

回到房里,我问陈零刚才怎么不教训一下那个仗势欺人的车夫,陈零笑道:“小萤火虫不是教训他了吗?”

我道:“明明是棋坪教训的,小萤火虫只为他开脱来着。”

陈零笑道:“如果棋坪不出来,小萤火虫自然会教训他,但棋坪既然已经训过话了,小萤火虫就打个圆场。毕竟是出门在外,不比在家中,对他们不能太严厉的。况且,即便是在家里,你几时又见我管教过下人了?”

我撇撇嘴,道:“我知道啦,哥哥们想教训哪个下人,根本不用自己开口的,身边的书僮丫环就代理了,免得失了身份嘛。”

陈零但笑不语。

当晚裁云与我睡在一起,有值ye的保镖在门外守卫。

躺了没多一会儿,我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在裁云身上东摸摸西捏捏,裁云痒得直笑:“平时一个人你也睡了,怎么一有人陪你你就要摸来摸去的?”

我哼道:“摸自己没意SI嘛。裁云,把胳膊晾外面一会儿,冻凉了再放进来给我摸。”

裁云笑道:“不如我给你拿块冰来好了。”

我道:“冰太硬了。”

好像只是那么一恍惚,我突然觉得ye风好凉。

ye风好凉……难道没有关窗吗?我茫然四顾,满天繁星近得像要洒落一样,在这繁星点点中有两颗星亮得异常让人心惊胆颤。

我是在做梦吧?不然怎么会上一秒钟还在驿站里,下一秒钟就站在了荒郊野外?

我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可能刚刚身边还是貌美如花语笑温柔的裁云,这会儿就变成了那个戴着面具的冷酷少年?

“我在做梦吗?”听到裁云的声音,我连忙转头,原来她也在,还穿着薄薄的nei衣,和我一样表qing茫然困huo。

那戴面具的少年负手而立,比星辰更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骄傲和不屑。

我拉住了裁云的手,身上的冷汗湿透了衣裳。

这不像是梦。

裁云也缓过神来了,和我紧紧依偎在一起。白天的时候她没有去看打擂,但早从画纹的描述中得知了那少年的模样,此时看见他那半张可怖的脸,裁云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

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一个红衣小童从天而降……原谅我用词的夸张吧,主要是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少年身上了,这个红衣小童的出现把我吓了一大跳。

红衣小童的模样就像雪娃娃般可爱,乌溜溜的大眼睛在我与裁云身上一转,向那少年道:“怎么是两个?”

少年冷冷地道:“那房里就她们两个,我想总有一个是吧?”

红衣小童露出不悦之se:“难道你都没打探清楚哪一个才是陈婴吗?”

少年哼了一声:“反正她二人中总有一个是。”

果然是冲我来的,我心中哀叹一声。裁云颤抖的身体突然不再发抖了,她脊背一挺,声音清雅地道:“我就是陈婴,你们找我何事?”

我一呆,裁云暗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说话。可是我怎么能让裁云替我担去这份危险呢?我大声道:“我才是陈婴。”

红衣小童看了看我,再看一看裁云,突然笑道:“这倒有趣。火麒麟,你瞧她们俩哪个才是真的?”

被称为火麒麟的少年瞥了我一眼,道:“这个眉眼倒也清丽,可这身子骨不像个十三岁的shaonv。”再看一眼裁云,“这个就像多了,不仅长得美,又有贵气。”

红衣小童道:“所以说你不会看女人,这个是长得更美更像个大家闺秀,可是年纪嘛总该是过了及笈了。听说陈婴才十三岁。而这个小丫头……倒像是顶多十一岁的样子,还没发育呢。”

我怒啊,本来我的身材发育liang好还是很有资本的,可是穿越之后的身体发育不liang我也没法子啊,你这个小不点怎么能冒充selang大叔的口气当面批评我的身材呢?如果能活着回去,我明天就开始吃猪手木瓜大补。

火麒麟冷哼道:“那你是说这两个都不是了?”

红衣小童笑道:“准有一个是的,不然刚刚她们也不会抢着承认自己是陈婴了。”

这个小不点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我忙笑道:“其实我叫镂月,她叫裁云,是我家姑娘身边的丫头,你们要找我家姑娘吗?有事我们可以替你转告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胡说一通,没准误打误撞就能逃出生天呢。

那红衣小童根本没打算理我,笑眯眯地道:“不管哪个是都无所谓,反正也不能留活口,把她俩的脑袋一起带回去就是。”

火麒麟道:“好。”左手一扬,那尖锐的指tao向裁云的脖子切过来,斜地里突然飞来一颗石子,正打在火麒麟的手指上,一枚指tao被打落在地。

我连忙把吓得tui都软了的裁云拉到我身后,裁云捂着自己的脖子惊喘不已,火麒麟刚才虽然没割断她的喉咙,却已在她的咽喉chu划出一道血痕。

红衣小童眉头一皱,喝道:“是谁?”

静默了几秒钟,才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一个手持弓箭的小孩在距我们大约二百米的地方现身,背上还背着箭囊。

这不是那个被车夫欺负的店小二吗?我已经吃惊得不会再吃惊了。

红衣小童眉头一展,天真无邪般地笑了起来:“银鼠,怎么是你?”

那个名字叫银鼠的小孩默默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红衣小童。火麒麟眼中闪过一种莫名的神se,冷冷地道:“为什么阻止我?”

银鼠看了裁云一眼,道:“你不能杀她。”

火麒麟微一侧头:“我没听错吧?你不许我杀她?”

银鼠虽然还是那副脆弱得谁见了都想欺负的模样,但还是挺了挺xiong膛,道:“我收了她的定银,自然要保护她的安全。”

裁云轻咦一声,我想起裁云因为怜悯和宁事安人而塞给他的那块银子。

红衣小童格格笑道:“你疯了?你是杀手,不是保镖。”

火麒麟也道:“这是夫人派下来的任务,你别异想天开了。”

银鼠道:“血童子小代,我警告你,如果你敢碰她,我就先杀了你。”说着将一支羽箭搭在弓上,对准了那个红衣小童,眼神猛然迸发出森森的杀气,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充满了锐气。

血童子小代笑容一敛,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随即又是满面笑容,道:“银鼠天生神力,穿甲箭可­射­中一百五十丈之外的一只蚊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是,你以为凭你这小小伎俩就可以反叛夫人的命令吗?”

我在心里暗暗换算了一下,一丈约等于三米多,那一百五十丈就是大约五百米了。以前学着用弩箭的时候,丁冲曾告诉过我,一般的liang弓­射­程都能达到三百米左右,最好的强弓甚至可达五百米外。只是那样的弓不是一般人能拉得动的。想不到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竟然能把箭­射­那么远啊。

银鼠的声音明显地紧了紧,仍坚持道:“我已经离开了鬼谷,你不知道吗?”

此言一出连火麒麟也是一怔,血童子小代更是脸se一变,道:“我说你怎么这么久不回去,还当是夫人又派了你别的任务,却原来……”话没说完,突然纵身向我和裁云扑了过来。

他一个小小孩童,此时纵身一扑却如下山老虎般气势逼人,我们连跑都来不及,只觉有什么东西掠过我的面前,接着小代怒叱一声退了开去,右臂上赫然cha着一支白羽箭。

银鼠搭上第二支箭,冷静地道:“血童子,你虽然年纪比我们都大,可是吃亏在是个侏儒,永远也长不大,tui总是这么短。如果你能长高一点,tui再长一点,或许你的轻功会再快一点。”

血童子小代气得脸se发白,恨声道:“你来真的?”

银鼠道:“想再挨我一箭吗?”

血童子小代向火麒麟道:“杀了她们!”

火麒麟冷哼道:“这么近的距离谁能躲得过银鼠的箭?”

血童子小代怒道:“连你也要反了吗?”

火麒麟道:“反正我的任务都完成了,是你拉我来帮你杀陈婴的,杀不了她夫人也不会怪我,要怪只会怪你。”

血童子小代脸se又变,嘿嘿笑了起来,道:“夫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若是那么讲道理,你的脸也不会毁成这样。”

火麒麟眼中寒光一闪,反辱相讥道:“你事事遵从不还是被灌了毒药,长到二十几岁还是个七八岁的小童模样?”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眼中迸出的火花足以燎原。我在一旁听得暗暗心惊,原来这三个人都是葬花鬼谷的杀手,血童子小代是奉命来刺杀我的,火麒麟是另有任务,中途被血童子拉来帮忙,幸好还有一个要反出鬼谷的银鼠要报答裁云对他的善意,不然今晚我俩定然小命不保。

裁云手中满是冷汗,我也好不了多少,两个人qing不自jin地望着银鼠,眼神中自然liu露出无限哀求之意。

银鼠小弟弟啊,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血童子小代拔出手臂上的白羽箭,毫不在乎伤chu,恨声道:“你拦住银鼠,我取她俩人头。”

火麒麟退后一步,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吩咐?”

血童子小代咬牙道:“不杀了她们,你也一样要遭秧。”

火麒麟微一犹豫,飘身上前,道:“你拦银鼠,我杀她们。”

血童子小代道:“好。”反手抽出一把剑来,剑身如一泓秋水般明净夺目。

火麒麟身子微微一僵:“血婴的郁愁剑怎在你手中?”

血童子小代格格笑道:“你不知道么?江笛奉命杀了血婴,我又杀了江笛。”

火麒麟站在血童子身后,眼神深远而冰冷:“原来血婴和江笛也都死了。”

血童子小代道:“不错。所以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帮我……”他的话被截断在喉咙里,火麒麟从他身上慢慢抽回了左手,仍是那样随意地轻轻甩了甩手,抖落jing钢指tao上的血滴。

血童子小代倒下去的时候,脸上还是不可置信的表qing。

裁云tui一软,整个人都倚在我身上,我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两个人一起跌坐在地。

银鼠放下弓箭,道:“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火麒麟没有回答,只是弯腰拾起了那把郁愁剑,手指在剑身上一弹,发出阵阵龙yin。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咱们一起十二个人,血婴、江笛都死了,朱雀下落不明,你又要反出鬼谷……唉,他日相见不知尚有几人在。”

银鼠道:“火狐也反了。”

火麒麟又是一怔,喃喃道:“连他也……不错,若不是他,你又怎么会有胆量这么做。”

银鼠道:“你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

火麒麟微一沉yin,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郁愁剑,道:“剑是好剑,可是主人已经不在了,你也随着去吧。”说着手指用力,将剑身夹断,随手掷在地上,竟是飘然而去。

银鼠走过来,伸手拉裁云起来,道:“你没事吧?”

裁云摇了摇头,银鼠看见她颈中的伤口还在liu血,便从怀中取出一条帕子,系在裁云颈中,柔声道:“还好,伤口很浅,不碍事的,过几天就长好了,不会留疤。”

我还坐在地上,见他也没有扶我起来的意SI,只好自己麻溜地爬起来,问:“你一直跟着我们吗?”

银鼠没有理我,取出一个小瓶子,走到血童子的尸体前,向裁云道:“回过头去,别看。”

裁云听话地转过身,他既然没有叫我别看,那我也就老实不Ke气地瞪大了眼睛。只见他从瓶中倒出一些粉末,放在血童子的伤口上,那伤口立刻冒出黄se的泡沫,并迅速腐蚀附近的血­肉­,qing形甚为可怖。

经历过各种恐怖片的洗礼,我对这种并不危及自身安全的恐怖qing境还是可以表现得比较镇静的,只除了——呕!我扶着裁云吐了起来。

裁云见状只是连连拍抚我的背,非常聪明地没有因为好奇而回头来看。

等我吐完了,血童子只剩下了一滩黄水,银鼠将断剑同那黄水一起埋了,便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我虚弱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化尸粉吗?”

银鼠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道:“我还以为这是金庸编出来的东东呢。它和硫酸是不是近亲哪?”

银鼠听不懂我的话,便自动忽略了,道:“我送你们回去。”

裁云忙道:“多亏小兄弟舍命相救,我们感激不尽。”

银鼠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他身量未足,不方便带我们两个人一起用轻功,便在前引LU。好在这里离镇里并不太远,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就看到出来找寻我们的人,眼尖的拈豆儿先看见了我们,大家便跑了过来。

银鼠便站住了,道:“那是你们的家人吧?有他们来接你们,我就不送你们过去了。”

裁云忙道:“小兄弟何妨与我们一chu,也好答谢。”

我心想,你是要反出鬼谷的人,不从你身上打探消息岂不是浪费资源?也连忙开门见山地道:“鬼谷的事我们也正想有问题请教,那葬花夫人手段残忍,你不如与我们合作。”

银鼠犹豫了一下,缓缓地道:“此事我还要与同伴相商,容后再叙。”不顾我们苦苦挽留,飞身便走。看来这个隐身的Ke栈他是不会再回来了。

也不知道那个火麒麟是用什么法子把我和裁云劫走的,竟然连门口的守卫都没惊动,直到丁冲巡ye的时候发现我们的房间里没有呼吸声,这才惊觉我们已经不见了。大家吓得都快得心脏病了,陈零抱着我再不肯放手,陈棋连声催促他:“你倒是先让我看看妹妹有没有受伤。”连催了好几遍,陈零才放开我,认真地道:“从今天起,我同

你睡一个房间。绝对不能再让你受这种惊吓了。”

听我讲述了发生的事qing之后,李少道:“那个银鼠我们一定要拉拢过来。”

陈棋道:“鬼谷规矩森严,葬花夫人又极为残忍,脱离鬼谷的人不是被杀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既然要反出鬼谷,那应该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的,想不到竟然会因为裁云对他的善意而挺身相救,这冒的可不是一般的险。”

李少道:“由此来看此人倒是极重qing义,如果能再见到他,多半可以说服他来帮我们。”

陈棋道:“嗯,那个火麒麟提到了十二个人,已经死了的两个是血婴和江笛,那剩下的都有谁呢?”

李少道:“这十二个人会不会就是葬花夫人收养的那些‘小shou’?”

他与陈棋商量着,我则靠在陈零身上发呆,看来外面的世界的确很jing彩,jing彩到chuchuDAO光剑影步步杀戮陷阱。

陈零好像知道我的心SI,轻声道:“我真应该打一把锁。”

我道:“做什么?”

陈零道:“把你和我锁在一起,这样就算有危险也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担着,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苦。”

我怔了怔,道:“那上厕所的时候怎么办?”

陈零一呆:“……诶——?”

看着他那发傻的样子,我不由得笑了,那些惊恐渐渐散去。

我除了胃不舒服就没别的问题了,裁云的伤口也经过了bao扎,只是受了这一番惊吓之后,裁云第二天就开始发烧。我们又不敢再在这里停留,只好继续赶LU,真是辛苦了裁云。因为感动于她冒我的身份来替我抵挡不可知的危险时的那份勇敢,我想亲自照料她,但裁云却说什么也不肯。见我在她身边她反而休息不好,我也只得回去自己的

马车,留下棋坪和画纹来照顾她。

此后一LU上再无惊险,我们平平安安地到了凤麟guo的都城凤栖城。

到凤栖之后裁云的病也大好了,倒是书桐受了一LU的劳累反而又病倒了。

陈家在凤栖城也有别院,唤做数籽园,守园的家人仆fu俱全,接到消息后一早给我们收拾出了住chu。

陈零果然是****同我睡一个房间,即便是到了数籽园,他也是赖在我房里不走,我睡chuang他睡榻,隔着一座jing巧的玻璃屏风。陈野说过他一回,但陈零阳奉­阴­违,况且有他在我果然能睡得踏实一点,因此我倒是很高兴他留下来。

陈鹤儒见我来京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千叮万嘱几位哥哥要保护好我的安全,他自己因为每日进宫陪圣上闲话倒是没有多少时间管我。陈野、陈言也就每天陪老爷子进进出出,顺便结交些权贵,为陈家的生意铺LU。

京城果然繁华不比别chu,平整宽敞的街道上不允许私设摊chuang,凡是商家都集中在城南。以王宫为中心,nei围是皇室贵族的居所,再外一层是大臣富商的房子,最外围才是平民。

或许是京城里的贵人太多了,我们几兄妹的到来并没掀起什么bo澜,只除了与陈家素来交好的几户官员宴请了几次。而在那种场合我一个小小女孩自然是不必出场的,陈零便也称病不去,整日陪着我。

有时候我也纳闷,问他:“你成天和我在一起不闷吗?”

陈零笑:“不闷。”

我更觉得奇怪了:“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是更喜欢和同伴一起玩吗?总陪我多无聊啊。”

陈零又笑:“不无聊。”

好吧,基本上陈零是个怪胎。

后天就是guo主的寿辰,各guo使节都已经到了,京中守卫更加森严,随便走在街上都能看到士兵在巡逻。听老爷子讲,guo主的病qing已有好转,不像开始时那样凶险了,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而一旦guo主身体康复,政权也就该移交回他手中,最懊恼的应该是已尝到权力带来的甜头的太子和瑞王了吧?

但是,这些不关我的事,我来京城的主要目的就是——玩。

京城中有著名的古董市场,我自然是不懂古董的,我只热衷于欣赏,特别是一些做工jing巧的小玩意,都是值不了几个钱的。倒是小鸟哥哥李少慧眼识宝,又尽显商人本se狠狠杀价,买了不少宝贝回去,恨得那些古董商人捶xiong顿足。

京中还有更加著名的烟花地,有脂粉萦香的不ye宫,也有**专属之chu长春坊。我对这两个地方好奇得要死,chan磨着妖jing哥哥带我去看看。

陈棋只笑道:“你要是能让四哥点头,我便带你去。”

李少听了我的要求大惊失se:“那种地方连我们兄弟都不去的,妹妹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可以去?倒不只是怕有损妹妹的声名,而且那种污秽之chu不堪入目,会吓到你的。”

我chan磨道:“我胆子大,不怕吓。好哥哥,带我去吧,就是瞧一瞧。”

李少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我求他:“打个商量好不好?”

李少斩钉截铁:“没得商量。”

我装哭,李少跺一跺脚,咬牙道:“哭也不行。”

我索xing作势要把眼泪鼻涕抹他一身,哀哀地哭道:“小鸟哥哥欺负我,还说我喜欢什么都给我弄来,现在人家就喜欢这个长春坊了,你买来给我啊。”

李少急得满头是汗,向一旁看热闹的陈棋道:“老五,你还不管管小妹?”

陈棋悠然笑道:“你都管不了,我哪管得住她?”

李少吓唬我:“你再闹我就告诉大哥去,叫大哥罚你。”

我tou笑:“大哥肯定会说:妹妹一个女孩儿家怎么会知道那种混帐地方的?肯定是你们几个臭小子说出来的,打!”

李少被我纠chan得头都大了,反过来哀求我道:“好妹妹,饶了我吧,我就是胆大bao天也不敢带你去那种地方的。买下来?不行不行,那是由官府所辖的,非民私有,不能买卖的。再说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啊?那些**能有多好看?再好看能有我们兄弟好看吗?”

说完了自知失言,恨得先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陈棋在旁揽镜自照,自言自语道:“我倒也真想瞧瞧他们相貌如何,比不比得上本少爷。”

我道:“天天看你们,看久了都审美疲劳了,就不能让我瞧瞧别的漂亮人儿吗?”

李少气晕了头,道:“大不了我多买几个漂亮孩子回来……啊呸,我买他们做什么!”自己捧着头坐在一边生气。

我耍赖道:“反正你们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tou着去,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哼,你们就后悔去吧。”

李少左SI右想,除非他能拿链子把我锁家里,否则还真难保我会在某些人(比如忠犬007再比如从不怕天下大乱的陈棋)的帮助下tou溜出去,到时候若真惹出事qing来反而不好收场。最后李少不得不屈服了。

0380

转眼已是主上寿诞之日,天还没亮陈鹤儒就已去了宫nei,后来又派人回来吩咐我同几位哥哥也装扮好了进宫为主上贺寿。我心里纳闷,难道老爷子不知道该让身份敏感的我离王宫越远越好吗?­干­嘛送羊入虎口啊?但是既然老爷子发了话,我也只能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由着裁云画纹给我梳洗打扮。

等我顶着满头珠翠裹着层层绸缎出来的时候,连陈野都撑不住笑了,道:“这一打眼看过去,倒只看得见这些珠宝衣服,瞧不着小妹在哪里了。”

我哀叹道:“大哥,我的脖子快累断了。”

李少道:“这样也太引人注目了,又不是老太婆要靠这身行头撑门面,把这些累赘都取下来吧。”

有小鸟哥哥发话,我总算逃脱一劫,摆脱了这些华而超重的东西,装扮得朴素又不失jing致,还算符合我的审美观,也比较符合我现在的年龄。首饰除了头上束发的珠钗,就只有妖jing哥哥送我的那串水晶项链。陈野想了想,又让裁云在我腰间系了块玉佩,压住飘逸的裙摆,不致太过惊涛骇浪。

对于只在四岁时去过一次故宫的我来说,这次进王宫还是很有youhuo力的。而且我也想过了,如果真的有危险老爷子就不会让我去了,这次多半是为了安ei大病chu愈的主上,反正贺寿的人那么多,我夹在人群中让主上瞥上两眼就成了。

凤麟的王宫就在凤栖城的正中心,具体构造……我还没搞清楚,但看建筑风格还是很华丽的,而且到chu都能看见凤凰和麒麟的图腾,倒是看不见我以为应该有的龙的图腾。

因为凤凰掌管天界,麒麟掌管大地,天为­干­地为坤,所以凤麟的王宫就叫做“乾坤jin城”。我们是被侍从官领着从西边的祥门进去的,中间绕了好久才让我们在一个匾额上题为讷言宫的地方等候。

王宫不比别chu,自然有一种威严的气氛压下来,我心里不jin有些紧张。有两名宫女进来奉茶,进退间很有规矩,连话也不多说一句。

陈野和陈言来的次数多了,看起来也比较放松。

李少在研究屋里的陈设,对那个供花的玉瓶很感兴趣,看了一会儿,道:“不是我们家的玉坊出的,应该是从瀛bo来的。”

陈棋拿着他那三百六十五天都不离手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扇着,闲适得都快打瞌睡了。

李多正在苦苦SI索着什么,突然向陈零问道:“老七,你说我以后是当和尚好呢还是当道士好呢?”

陈零笑道:“和尚要剃光头的,你成吗?”

李多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怜惜道:“我的头发这么漂亮,剃光了多可惜,虽然我剃光头也一定很英俊,可是这么漂亮的头发我可舍不得。好吧,那我以后就当道士吧。”

陈零道:“当道士要穿道袍的。”

李多又忧愁起来,道:“道袍太难看了,我还是喜欢我现在的衣服。”托腮苦SI。

真不晓得他又是哪根神经搭不对线了。

不过看过哥哥们的神qing,我才发现紧张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嘁,王宫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主上住的地方吗?主上对我还和颜悦se呢,我对这些砖瓦泥石紧张个什么啊?这么想着我也就放松下来。

早上起得太早,化妆穿衣又折腾了那么长时间,这一放松我就是真的彻底放松过头了,等到侍从官来叫我们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趴在陈零tui上小睡了一觉,还好没有liu口水。

也不知道我的妆有没有花掉,那个侍从官见我在屋里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忍不住道:“姑娘在找什么?”

我紧张兮兮地道:“镜子镜子。”

陈言奇道:“小妹要镜子做什么?”

陈棋扑哧一笑,道:“不用照镜子了,头发没有乱,妆也没有花掉,妹妹现在好看得紧。”

这个妖jing哥哥,怎么什么都知道?我白了他一眼,还是小心地伸手抿了抿头发,虽然不想被人注意,但是女孩子的天xing就是爱美呀,我是不想被外人看到我的lang狈的。

陈零不声不响地帮我正了正发钗,再整理一下衣裙,微笑道:“很好。”

跟着侍从官来到万寿宫,主上端坐于龙椅之上,左手边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王后了,距离远我也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左侧是近支亲王和朝中大臣,右侧坐的是外guo使节,虽然已经没有官职,但陈鹤儒在左侧的位置距离主上还是很近的,我同哥哥们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设的席位去。

还没等我坐稳,就听主上中气十足地道:“陈爱卿,来的可是爱卿的掌上明珠?”

陈鹤儒忙起身回话,道:“回主上,正是小女同犬子。”

主上显然对“犬子”毫无兴趣,直接道:“久闻爱卿的掌上明珠天生丽质惠质兰心,上前来让朕瞧瞧。”

我只得上前去行礼,主上喜道:“不必多礼,来,到朕跟前来,让朕仔细看看。”

我心里有些发慌,隐隐觉得不妙,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目光利箭一样让人难受,但是我又不能违抗皇命,只得低着头,一步一步蹭过去。

主上拉住我的手,亲切地揉揉我的头发,道:“好孩子,抬起头来。”

我犹犹豫豫地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jing神状tai十分好的主上,他正无比欢喜地端详着我。而旁边的王后……出乎意料,竟然也十分慈祥地对我微笑,她长得也不像白雪公主的后母,而是端庄美丽,极具母仪天下的风范。

王后也握住我的一只手,含笑道:“难怪听人家说陈爱卿把女儿当宝贝似的,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又怕摔了,这孩子长得可真是惹人疼。”说着从手腕褪下一只玉镯,亲手为我戴上,道:“这镯子也不值什么,戴着玩吧。”

我讷讷地道:“谢王后。”

旁边有人笑道:“可惜太子早已大婚了,不然我倒想说这个媒呢。”说着将一串红珊瑚手串给我戴上,赞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瞧这眉眼,还真动人。”

见我茫然,主上身边的大侍从官轻声道:“这位是玉妃娘娘。”

原来是那位能与王后分庭抗礼的贵妃啊,瑞王的母亲,我一边道谢一边抬眼看了看她,果真长得和瑞王很像。嗯,是瑞王长得跟她很像。

那些大臣一方面是巴结陈鹤儒的关系,一方面是讨好主上,对我的称赞立刻chao水一样涌来,我稀里糊涂地又收了几样礼,也不知道是哪家贵fu塞给我的。

被主上拉在身边抚弄了好一会儿,他才放我回去,我晕头转向地从玉阶上下来,一时混了方向,竟往外guo使节的席位里走去。

有人笑道:“陈姑娘是来找小王叙旧的吗?”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虹风guo六皇子白微暇,正笑眯眯地看着我。旁边就是那位让人不寒而栗的玄鹰guo监guo公主鹰翎,她也正好奇地看着我。这样近距离地看过去,她真的是很美,只是眉梢眼角带些戾气,有些让人难以接近。

一时涨红了脸,我道:“对不住,miLU了。”

白微暇怔了怔,放声大笑起来,其他那些个皇子使节什么的也不由得微笑。鹰翎抿嘴一笑,顿时连那些许戾气都泯灭了,彩虹一样炫丽柔美。

陈野来把我领了回去,我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暗暗埋怨那个糊涂皇帝,没事把我叫上去­干­嘛?害得我这么紧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糗,丢死人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人头晕的,主上接下来的话才真正是重型pao弹:“朕已年近花甲,蕙儿和菡儿都已成年,这天伦之乐是久已无缘。想来还真是羡慕陈爱卿啊。”

陈鹤儒连连称罪。

主上道:“不如朕向爱卿讨个不qing之请,就将令媛给我做个义女吧,朕封她为乐淳公主。”

一时间大殿nei寂静无声,随后贺喜之声不绝于耳,喧闹之间我分明看见王后眼中闪过两道寒光。不只我吓到了,从陈鹤儒到陈零,全都被吓到了。陈鹤儒竟然惊得忘了叩谢天恩,大侍从官急忙向他示意,陈鹤儒这才回过神来。

主上不是一直都把我藏起来,怕被人知道我的身份吗?为什么这一次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将我推到众人视线里?他就不怕给我招来杀身之祸吗?我怔怔地望着主上那慈爱的笑脸,脱口而出:“我不要。”

绝对安静。

每个人都吃惊地看着我,陈零悄悄捏紧了我的手,不用看他我都知道他现在有多紧张。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又要惹祸了,竟然当众违抗皇命,而且是这样的圣恩啊。

主上并没有生气,依旧是那样慈爱,和颜悦se地道:“怎么,你不喜欢乐淳公主这个称号?”

见主上没有生气,大家就都松了口气,我犹豫再三,还是道:“民女无知无识,当不起公主之名,恐有损及皇家脸面。”

主上从容地一笑,道:“傻孩子,以后你就在宫nei陪在朕身边,自然有人教导你。”

我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有道理可讲,比如斥资上亿的工程会是豆腐渣,比如一个馒头会引发官司,比如出了车祸不救人还要将人反复碾压,比如美guo攻打伊拉克,比如献血会得爱滋病,比如下水救人却连句道谢都没有,比如为了一张成绩单母亲会将儿子活活打死,比如疯狂lue猫却被解释成正常的心理发泄……可是,主上啊,你确定

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别无选择,我只有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晕倒之间我瞅准了陈零的方向,一头栽到他怀里,陈零果然很配合,抱住我焦急地呼唤:“妹妹,你怎么了?醒醒!”转头又向陈鹤儒道:“爹,妹妹的旧病复发了,需要静室休息。”

主上大惊失se,连声叫人传太医,又命人将我送进邻近的敏行宫。哥哥们和陈鹤儒自然是陪同在侧,我手里紧紧攥着陈零的衣襟,死也不撒手。

从眼皮底下toutou瞄出去几眼,我看见王后平静如水的面容和玉妃略显惊异的神qing,还有主上真qingliu露的担忧与焦急。

毕竟还有大臣与使节在场,主上虽然坐立不安却也不能离席,只苦了侍从官,不停地跑来跑去把我的最新qing况报告给主上知道,这种事qing要是多发生几次,他都可以去参加马拉松了。

太医为我诊脉的时候,我还真怕他说我是在装晕,不过这个太医蛮上LU的,说了一大串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轻描淡写无关痛痒:“……只需静养。”

见我没什么大事,陈鹤儒也松了口气,还得回万寿宫去应卯,只留下陈零照顾我。陈零见人都走了,就命侍候的宫女到外面去——免得吵到我休息。

我这才放松了神经,睁开眼睛,目光正落在陈零那张笑脸上,我不jin一怔。

陈零轻声笑道:“晕得好。”

我哼了一声,当时那种qing况下,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不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晕倒,还是觉得有点没面子。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还死攥着陈零的衣服,我松开手,活动一下酸疼的手指头。

陈零道:“你刚才这么用力抓着我做什么?”

我一时哑口无言。是因为害怕吧,害怕会被从他身边带开,害怕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

瞥见陈零笑得很灿烂的样子,我狠狠掐了他一把,道:“笑什么?”

陈零疼得哎哟一声,连忙道:“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什么,到底是什么?”我开始无理取闹,借此平复一下我那还在抽筋的弱小心脏。

陈零把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笑道:“别把人都吵进来了。”

我立刻闭上嘴。

忽听门外有人轻轻叩门,一个轻柔的声音道:“陈公子,药熬好了。”

陈零道:“进来吧。”

我连忙闭上眼睛,耳中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然后又是那个轻柔的声音道:“若没什么吩咐,奴婢就下去了。”

陈零道:“嗯。”

门关上的声音,我睁开眼睛,道:“我不吃药。”

陈零把桌上的药端过来闻了闻,笑道:“是补药,吃了也没什么。”见我摇头,他想了想,道:“总得吃点,不然身上没有药味,惹人怀疑。”

他还真谨慎,我道:“不吃这个我身上也都是药味,骨子里透出来的,洗都洗不掉。”

陈零便不再劝我,想了想,自己一口气把药都喝光了,还咂咂嘴巴,道:“苦的。”

真是废话。

沉默了一会儿,我嗫嚅着道:“不晓得主上为什么要封我当公主哦?”

陈零一笑,道:“是吗?”

怎么是反问句?我紧张起来,脱口而出:“你知道多少?”

陈零一怔,敛了笑容,缓缓道:“并不多。”

一天之nei不要让我受太多次惊吓啊,我的心脏现在不只是抽筋,它完全是在抽风了。

或许是我脸se太难看了,陈零安抚地拍拍我,道:“你来陈家的时候我也还在襁褓之中,自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长大以后渐渐的也知道了一些事qing。虽然没有人对我说过,但是我猜测的应该与事实相距不远。”

我傻掉了,007啊007,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可是既然他都猜测得到,那别的哥哥呢?“还有谁知道?”

陈零微笑道:“或许除了三哥和六哥,大家都知道几分吧。”是啊,除了脑子不开窍的nod哥哥和时常脱线的洋葱头,哪有一个哥哥不是人jing似的?况且按年纪来算,我来陈家的时候至少大哥二哥是都懂事了的,凭空多出个妹妹,他们不怀疑才怪。

忽然想起以前我chan磨王子哥哥的时候,每当我吃他豆腐抱着他的腰,他总是很不着痕迹地挣开,是不是因为他知道我不是他的亲妹妹,所以觉得尴尬要bi嫌?还有在鬼谷的刺Ke行刺后,妖jing哥哥他们推断幕后黑手时yu语还休心照不宣的沉默,是因为他们想到了那个善妒的手断残忍的王后吧,还有陈婴的生母——被毒死的仙妃。

“可是,妹妹是怎么知道的呢?”陈零反问我。

我怔怔地道:“有一次主上……他到胤川去了,老爷子带我去见了他一面,虽然没有明说……”

陈零叹了口气,道:“妹妹就是太聪明了。”

我要是真的聪明,当chu就不该一时兴起进京来玩,这可好,把自己送进lang窝了。

既然大家心知肚明,那我索xing不再隐瞒了,道:“七哥,我可不想当什么公主。”

陈零柔声道:“我知道。只是今天虽然能拖得一时,可到底拖不了太久。主上金口玉言,又是当着大臣和使节的面宣布的,恐怕这个封号你是逃不过了。”

我急得都快哭了,道:“七哥,你也看见那个王后了,一听主上说要封我当公主,她那眼睛寒得都能杀人了。况且我都不知道派杀手的人是不是她,或者,是不是那个玉妃、太子、瑞王?让我当公主,那不是把我这个靶子往明面上推吗?”我还不想死啊。

陈零道:“不过,你做了公主倒也有件好chu,至少那些杀手暂时不会出现了。”

我一怔,道:“为什么?”

陈零道:“主上既然封你为公主,那就是有保护你的意SI在里面,下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他们再想动这种卑鄙手段哪有那么容易?即使是想致你于死地,也得换种方式了。毕竟刺杀一个平民百姓和刺杀一个公主的后果是大不相同的。”

我打了个寒颤,上帝基督哈利bo特啊,派杀手还不够,还要再换别的手段?我颤声道:“可是,七哥,你说那幕后黑手真是王后她们吗?可她们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陈零道:“原本我跟五哥也在纳闷呢,但是刚才听你说在胤川见过……他一面,我想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走漏的风声吧。”

说得也是,主上离京的事做得再隐秘还能瞒得过他的枕边人?况且身边侍候护卫的人里说不准哪一个就是间谍呢。“可是,她们为什么要杀我啊?我跟她们无怨无仇的,就算是恨仙妃,可她也早就死了,我又不在宫里,碍不着她们的。”

陈零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我还以为你真知道呢。”

什么意SI?

陈零道:“凤麟的开guo明主是位女子,她一生既没有成亲也没有所出,后来将皇位传给了随她一起打天下的大将军,也就是主上的祖上。开guo皇帝与大将军有约,凤麟guo的皇位传递先传女再传男,也就是说……”

我cha口道:“女子有优先继承权。”

陈零消化了一下我的话,道:“优先继承权?这种说法倒新鲜,不过,就是这个意SI。所以凤麟历代君主中倒有一半是女子。”

没想到同是封建社会,凤麟的历史倒比我所chu那个空间的历史来得开明几分,至少我记忆里史上能称帝的女人只有武则天一个,至于汉朝的吕后、清朝的慈禧虽然都掌握了实际的权力,但毕竟没有登基加冕。想不到在凤麟女王竟然那么多。

既然知道了这个关键,我倒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有人一旦得知我的存在,就非要置我于死地了。说穿了无非是怕主上哪天心血来chao(比如像今天这样)让我回到宫廷,将皇位传给我。

也许本来我的存在并不像主上和陈鹤儒以为的那样神秘,早已有人知其究竟,只是因为我一直病得半死不活的,让人觉得不用理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但是她们哪知道我竟然突然康复起来,不仅自己活蹦乱跳的,还把那个心软的皇帝也给招来了,于是本来于她们只是一粒小石子的我突然就成了阻LU的大石头,不除掉我恐怕她们连睡都睡不

安稳了。

或者我可以再进一步推测,虽然我这样一个小女孩构不成什么威胁,可是在我身后还有陈家的富可敌guo,我又是在陈家长大,自然是亲信陈鹤儒的,如果有他的支持,那我要做女王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么说来,之前玉坊的案子也是冲着陈家来的了,只不过陈家势力太深太广,所以只能撼须而不能动根。也许他们正在计划着一步一步摧毁

陈家的势力,那主上这突然册封岂不是扰乱了他们的计划?这会儿一定有人在焦头烂额了。

这千头万绪纷涌而来,我想得头都疼了,心也越来越凉。

陈零突然弹了我脑门儿一记,笑道:“别想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突然被我眼中的泪水吓了一跳,道:“妹妹怎么了?”

我含泪道:“对于你们来说我到底算什么?是bao袱?是棋子?是阶梯?”

陈零呆了呆,道:“别胡SI乱想。你是陈婴,是陈家的女儿,是我们的妹妹。我们只想让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从来没想过要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能看见你淘气,看见你欢笑,那比什么都好。虽然现在迫不得已要让你站出来,可是我们还是你的哥哥,就在你身后,必要的时候,就挡在你身前。”

我想起那次陈零毫不犹豫砍在自己臂上的一DAO,想起他见我苏醒时喜极而泣的模样,方才的猜忌顾虑全都消散了,扑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对不起,零,我只是害怕,在失去了一次亲人之后,我不想再失去第二次。我怕这一切只是我自以为的温暖,我怕温暖背后还有着丑陋的真相。我真的很怕。

42都是不幸的

对于改变不了的事qing,我只有接受。但是,至少那个公主的封号总能改一改吧?什么乐淳啊,听起来傻乎乎的,于是在主上抽空来探望我的时候,我认认真真地跟他讨论了一番起名字的问题。

我印象里最出名的公主就是唐朝的太平公主和汉朝的平阳公主了,但是太平公主虽然权势薰天,爱qing却很不幸,第一个丈夫竟然是因为得罪了她的母亲武则天的男宠而被关进牢里活活饿死的,第二个丈夫的得来更是荒唐,竟是武则天杀了他的原配后将太平公主硬嫁过去的。而太平公主自己的结局也蛮惨,是被李隆基赐死的。

平阳公主嘛,貌似活着的时候过得还不错,当皇上的弟弟对她也蛮好,不过老公也死过一任,后来才嫁了卫青。

哦,还有个出名的公主,高阳公主,这个就更惨了,爱上了辩机和尚,qing人被腰斩,自己最后也因谋反被赐死。唉,又一个不幸的公主。

还有崇祯皇帝的女儿长平公主,不仅被自己老爹砍掉一只手臂,好像死的时候也才不过十八岁。

……为了我的幸福和生命着想,看来这“平”、“阳”二字是说什么也不能沾的。那么到底历史上有哪位公主是爱qing幸福自己又健康长寿的呢?对历史了解得太少了,我想不出来。

最后磨来磨去,主上下旨封我为永淳公主,那个乐字就免了,我心想他倒是了解我现在乐不出来,永淳就永淳吧,永远做一个愚人是福气。但是过后我才想起来,明朝好像也有个永淳公主,嫁给了一个秃头。唉,这个晦气!

本来主上还想接我进宫去住,但陈鹤儒一口气说了十几条我不宜进宫的理由,最后主上可能也觉得不太合适,就同意我仍然住在数籽园。只是这么一来,胤川我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

既然当了公主,数籽园理所当然地成了公主府,有jin军守卫,安全上虽不敢说是比从前更严密了,但至少气势上看来是足够威风的。

“唉……”我叹了口气,虽然阳光正暖微风正轻,这数籽园里静美安然,可是本姑娘……不,本公主是愁肠百结啊。

同我一起坐在园中石凳上看书的陈零抬起头来,冲我一笑,道:“诶——?”

我瞥了他一眼,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他好像又长高了不少,肩膀也宽了,青春期的男孩子发育得可真快。幸好是生在大富之家,总有人来给他量身做新衣服,要是在穷人家里,这会儿肯定是没有合身的衣服,显得捉襟见肘的。不过,就算是穿着不合适的衣服,我们零也一定是最漂亮的。

想着想着我又笑眯了眼,陈零把书本卷起来支着下巴,傻傻地看着我,那模样就跟小鹿斑比一样无邪可爱。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呢?互相瞪着发什么呆?”丁冲从花径上走来,笑着道。

真没眼se,我俩那是“瞪”吗?那叫“眉目传qing”……不对,是“眉来眼去”……也不对……

我只抬了抬手,道:“YO!”算是打招呼。

丁冲道:“坐在石凳上不嫌冷吗?”

我摇摇头。

看着我懒洋洋的样子,丁冲叹了口气,道:“明天我和温暖就要回越佑了。”

我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在这儿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丁冲道:“也打扰了你们几个月了,总不能一直住下去。”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是没道理总把人留在我们家里,不过这段时间我还真把丁冲和温暖当成了家中的一员了,要是突然看不见他们,那我还真会不习惯的。

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睁大眼睛看着丁冲,道:“你们该不会是因为我封了个公主,所以就不想理我了吧?”

丁冲尴尬地一笑,道:“怎么会呢。实在是打扰了太久……”在我目光的注视下,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我就该想到,他们江湖人是不愿意随便同官家有联系的。以前同王子哥哥在一起,那是因为老爷子早已辞官,而现在我封了公主,那不仅是官家,还是大大的官家呢,哼。

“枉我们相chu了这么久,你竟然为这么件小事就不理我。”我大大地委屈起来,泪水立刻蓄积在眼眶里。不是我爱哭,而是烦恼太多,不找个渠道发泄一下我会憋死。

丁冲一见我眼圈红了,马上慌了手脚,道:“不是,唉,你怎么会这么想的?真的不是。”又向低下头去看书的陈零求救,“陈七,快帮我哄哄小妹。”

陈零头也不抬地道:“你不走不就没事了。”

丁冲发了会呆,道:“小妹,不管你是不是公主,在我心里你都是那个调皮可爱的陈家小妹。我们要赶回越佑,是因为……唉,不能说。”

我抹去眼泪,道:“那我跟温jiejie说去,让你们不要走。”

丁冲拉住我,道:“好吧,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是陈四让我们回去的。”

我一呆,道:“小鸟哥哥赶你们走?”

丁冲道:“不是赶我们走,而是请我们帮一个忙。陈四最近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和叛逃出鬼谷的人联系上了,知道了一些鬼谷的秘密,他想让我们联系更多的江湖朋友,大家一起讨伐鬼谷。”

我还是呆呆的,道:“真的有鬼谷这个地方吗?”

丁冲道:“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葬花夫人本人就是鬼谷的中枢,鬼谷已是众矢之的,要铲除它自然是一呼百应。只是摸不透鬼谷中人都渗透到了哪里,还是要隐秘一些行事。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宜多。”

我道:“你这话不是很矛盾吗?既然多多联络同道,又要不让太多人知晓。”

丁冲抓了抓头,道:“自然是要找些可靠的人。况且,那个叛出鬼谷的人掌握了一些名单。唉呀,这种事qing你就不要知道太多了,本来身子就不好,还那么多心SI,不是给自己添病吗?”

我道:“这事我怎么没听小鸟哥哥说起过?”

陈零道:“哦,我记起来了,这几日四哥总是匆匆忙忙的,几乎看不着他人影。后来妹妹又受封,家里事qing一多,可能他怕你烦心,就没同你说。”

丁冲连忙道:“就是,我也是怕你担心,忧SI太重又要伤身体,所以不想同你说的。”

我把嘴一撇,道:“好像谁爱听你说这些似的,谁要你说给我听了?真烦。”

丁冲气得把嘴鼓得像只青蛙,想了半天,道:“就你这反复无常的脾气,以后最好嫁个凶巴巴的夫君,治你一辈子。”

我毫不在意地道:“我才没那么倒霉呢,要真是嫁了这种人,难道我不会离婚吗?”

“离婚?”丁冲惊讶地重重,陈零也抬眼看我。

“嗯,就是休夫。”我横了丁冲一眼,道:“怎么,凤麟没这规矩吗?”

丁冲大笑道:“是没听说过哪家媳fu休夫的,只听说过休妻。咦,不过你现在当了公主,大概公主有这个权利吧。”

这只臭乌鸦,竟然挤兑我。

我不服气,道:“七哥,真的没听说过有休夫的吗?”

陈零歪着头想了想,道:“也不是没有,但确实极为罕见。不过,以前曾有位女王休掉了她的夫君,另择佳偶liang配。”

我有点郁闷,道:“反正要是以后我真嫁了个坏蛋丈夫,那七哥你可得帮我休夫。我可不要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陈零看着我笑,道:“放心。”

丁冲笑道:“你想得倒长远……嗯,说起来也快了,再有一两年小妹也就到该嫁人的年纪了。想向公主求婚的人应该不少吧,到时候什么少年才俊都任你挑选,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的笑容开始有些发涩。

丁冲的话提醒了我,公主不是常常被用来和亲的吗?主上会不会把我嫁到guo外去?或者给我来场政治婚姻,把我嫁给个大草bao?唉,要是永远也长不大就好了。

陈零过来揉揉我的头发,道:“又在胡SI乱想了。回房去吧,我叫画纹煮了白莲子粥,你不是说晚上睡不安稳吗?这个对睡mian有好chu的。”

“太子送了两个丫环给姑娘。”裁云进来禀报。

我一怔,放下喝了一口的白莲子粥,道:“我又使唤不了几个人,况且老爷子不是说已经派人回去接镂月她们了吗?怎么还送丫环给我?”

陈零道:“既然送了那就收下吧。”

我皱眉道:“我才不要呢,人家都说黄鼠lang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裁云扑哧一笑,道:“太子是黄鼠lang?那姑娘是……哈哈。”

我嗔道:“算我说错话了行不行,别笑了,再笑、再笑我可咬你了。”

裁云止住笑,眼睛转了转,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又呵呵地笑了起来。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开朗了。

陈零道:“退回去就是驳了太子的面子,这会儿就竖敌可不太好。”

我道:“要竖敌也不是这会儿竖的,我看他们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陈零无奈地道:“不只是太子,只怕瑞王也会送人来服侍你呢。”

这可真奇怪了,我们家里下人不少,为什么他们还要送人进来呢?难道是……“派人来卧底的?这么明显的卧底还有什么作用啊?”我惊讶道。

陈零一笑,道:“只是别让她们太近身也就是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虽然当卧底不是你们的错,可是到我身边来当卧底可就是你们倒霉了,哼哼。

大概是我笑得太jian诈了些,裁云道:“那我叫她们进来给姑娘见礼。嗯,姑娘可不可以换种笑法?”

我忙用手揉揉脸,让自己笑得大方得体一点,一直在旁闷头替陈零吃粥的小萤火虫咕地一声笑了起来,几乎连粥碗都打翻了。我诧异地看他一眼,我表现得有那么夸张吗?

“可人、佳人给姑娘请安。”两名俏生生的小丫环进来就磕头。

我点点头,道:“起来吧。”问了几句她们的年龄身世,便道:“我这里没有太多规矩,凡事听裁云教导就行了。”

两个丫环立刻乖巧地向裁云行礼,道:“谨听jiejie教诲。”

我道:“裁云,上次我不是说想绣一幅大点的毯子铺在地上吗?图都画好了,也没时间去绣,就让可人佳人去做这个吧。”·

0381

陈零道:“退回去就是驳了太子的面子,这会儿就竖敌可不太好。”

我道:“要竖敌也不是这会儿竖的,我看他们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陈零无奈地道:“不只是太子,只怕瑞王也会送人来服侍你呢。”

这可真奇怪了,我们家里下人不少,为什么他们还要送人进来呢?难道是……“派人来卧底的?这么明显的卧底还有什么作用啊?”我惊讶道。

陈零一笑,道:“只是别让她们太近身也就是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虽然当卧底不是你们的错,可是到我身边来当卧底可就是你们倒霉了,哼哼。

大概是我笑得太jian诈了些,裁云道:“那我叫她们进来给姑娘见礼。嗯,姑娘可不可以换种笑法?”

我忙用手揉揉脸,让自己笑得大方得体一点,一直在旁闷头替陈零吃粥的小萤火虫咕地一声笑了起来,几乎连粥碗都打翻了。我诧异地看他一眼,我表现得有那么夸张吗?

“可人、佳人给姑娘请安。”两名俏生生的小丫环进来就磕头。

我点点头,道:“起来吧。”问了几句她们的年龄身世,便道:“我这里没有太多规矩,凡事听裁云教导就行了。”

两个丫环立刻乖巧地向裁云行礼,道:“谨听jiejie教诲。”

我道:“裁云,上次我不是说想绣一幅大点的毯子铺在地上吗?图都画好了,也没时间去绣,就让可人佳人去做这个吧。”

呵呵,那幅毯子可是又厚又重又大,在上面绣东西可吃力着呢,况且当chu我设计的图案(让陈零画的)又是繁复无比,就让这两个小间谍去绣吧,至少两个月nei她们是没空­干­别的了。

之后瑞王送来的小微、小然被我派去打中guo结,我故意道:“那些个什么团锦结、盘长结、攀缘结、双扣结、三环节、双环结、八字结、同心结、万字结、十字结、草花结、吉祥结、藻井结、蛇结、环扣结、梅花结、龟背结、平结、云雀结、钮扣结、玉结梅花结……林林总总的都打出来吧,颜se嘛,我不要纯se的,石青压金线的每样一

个,绯se压黑线的每样一个,杏se配檀se的每样一个,松花配桃红的每样一个……嗯,暂且这么多,慢慢打着吧,打得不好了再重来,打得好了我看着喜欢的就再多打几个。”

小然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打这么些个结子用在哪里啊?”

我微笑道:“挂墙上看着,或者送给哥哥们做扇tao子的络子使,总之用得着的地方多着呢。”

看着她俩晕晕地退下去,小萤火虫好奇道:“从来没见姑娘做过针线,那些个万字结什么的,怎么知道那么多?”

那是因为我曾经一时好奇买过教打中guo结的书,虽然把自己绕得头晕脑涨也没能学会一个半个的,可是名字我是记了不少。当然我不能对小萤火虫这样解释,所以我嘻嘻一笑,用手指指上面,小萤火虫会意地道:“哦,是九天玄女教的。”

没错,凡是解释不了的事qing我都推给九天玄女去承担。嗯,改天得去庙里拜拜她,替我说了那么多谎话,蛮辛苦的。

幸福的那边

“非得要去吗?”我苦着脸问陈鹤儒。

老爷子的表qing也很郁闷,道:“王后派人来接你去宫里玩,总不能推辞不去。婴儿,你就勉强去一日,左右到了晚上就回来了。”

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回来啊?刚刚送走丁冲和温暖,就接到这么个让人郁闷的消息。今日万事不宜啊。

似乎是看出我的想法,陈野拍拍我的头,耐心地“哄”我:“好妹妹,别担心,王宫又不是吃人的lang窝,你是去玩的,别怕。况且你刚封了公主,就算……嗯咳,这个……”

李少替他把话说完:“就算她们想下手也不会赶着风头来的。”

陈鹤儒瞪了他一眼,把我拉到身边细细叮咛,告诉我进宫都要注意哪些礼节,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该行什么礼。

李少催促:“爹,时候不早了,得让妹妹去打扮打扮。王后的人在外面大概都等急了。”

陈鹤儒这才无奈地放开我,见他还想说什么,李少忙道:“我跟大哥去送妹妹,就在宫外等她,到时候就把妹妹接回来。不会出差错的。”

陈鹤儒这才点了点头。

回房换了衣服,临出门前李多悄悄对我道:“妹妹帮我打听一下,guo主寿诞时,给我们斟酒的那个宫女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

我赏他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前一阵子还认真考虑要出家来着。

陈棋塞给我一个小荷bao,道:“里面白se的药丸是解毒的,寻常毒药都能解,就是碰到什么剧毒解不了的,也能多拖一两个时辰。红se的药丸吃了会肚子疼,万一有个不妥就用它来装病。”

我无言,妖jing哥哥,你不要吓我好不好,现在我真的觉得王宫就是吃人的lang窝了。

坐上软轿的时候,陈零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的手,向陈野李少道:“大哥,四哥,照顾好妹妹。”

陈野道:“知道了。”

李少道:“废话。”

陪我进宫的是书桐,我偎在她身边,忧愁地问:“王后会不会吃了我啊?”

书桐一笑:“王后又不是老虎,吃你做什么?再说,老虎恐怕都不稀罕吃你。”

我怒道:“胡说,我好歹也是有几两­肉­的,它­干­嘛不吃我?”

书桐笑道:“好好好,那老虎稀罕吃你,喜欢吃你。”

我更怒:“它凭什么吃我?”

书桐笑道:“好,那你吃它,这总成了吧。”

我点头:“马马虎虎,吃上九头牛两只老虎,够个半饱的。”

同书桐胡言乱语着,软轿一颤一颤地把我送进了王宫。

“永淳公主到!”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见到我立刻扯着尖嗓子叫了一声。

我搭著书桐的手做出弱不jin风的样子缓步而进,王后正同玉妃下着棋,除去了品戴凤冠,她看起来更像是个保养得法的普通人家的……大婶。

玉妃先站了起来,笑道:“可是不能背后说人,这不,我刚同娘娘说起永淳这孩子生得品格风liu,永淳就到了。”说着拦住不让我行礼,拉我到炕上同她们一起坐。

王后也含笑道:“天儿也冷了,地上凉,你身子又弱,jin不住的,来,同母后一起坐。咱们娘几个说话,不用摆规矩。”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回过味儿来,guo主对外宣称是收我做了义女,那王后可不就是我的义母嘛。汗,凭白无故捡了个后妈。

推辞不过我只得到脱掉鞋子,爬到炕上,还险些被自己的裙摆给绊了一跤。玉妃搂着我笑,道:“我看着这孩子就喜欢。长得又好,xing子也好,只可惜身子弱了些。”

王后道:“这主子身子弱,连服侍的人也是柔柔弱弱的。”说着看了书桐一眼。

书桐早在一进门的时候就先跪下请安了,见王后的目光扫过来,微微一笑,道:“奴婢书桐。王后娘娘万福金安,玉妃娘娘如意吉祥。”说着又盈盈拜了下去。

王后点头道:“是个伶俐丫头,起来吧。”

玉妃道:“你服侍永淳几年了?”

书桐面不改se地撒谎:“奴婢原是服侍我家二少爷的,进京里来的时候,姑娘身边的丫环没有都带过来,二少爷心疼姑娘,就把我指派过来服侍。”明明是你想出来玩才同我一起上京的嘛,偏说得好像是被王子哥哥特派过来的一样。

玉妃又问她我平时都吃什么药,如何起居,书桐一一作答,不过十句里面倒有九句是在绕着边缘打转,不然就是在胡说八道。玉妃还道:“这丫头讲话倒实在,想必平时是最得永淳力的人了。”

我连忙点头称是。

王后话不多,看来似乎也不介意玉妃喧宾夺主。我在旁看着倒觉得纳闷,王后妒名在外,又是手段狠辣,怎么玉妃在她面前还敢如此放肆?王后是这么温柔沉默的人吗?

早有宫女撤了棋盘,摆上瓜果茶点来,玉妃亲手剥了一只桔子给我。虽然明知道不可能有人笨到在这里下毒,但我吃起来还是有点惴惴的,只是一小口一小口跟­鸡­啄米似的吃那几瓣桔子。

“太子妃到!玄鹰guo监guo公主到!”门口的太监又扯着嗓子叫起来。

那天在寿宴上我只顾着应付guo主和忙着装晕了,因此倒没看清那太子妃的模样……说实话,连她坐在哪儿我都没瞅着。此刻看见一位宫装shaofu款款而来,我只能感叹凤麟人杰地灵美女如云……但此人除外。我记起书桐说过太子妃是王后的亲戚,还是个才女,便仔细地看了她几眼。

太子妃年纪很轻,外表只称得上普通,如果卸了妆再看,可能更加的普通。特别是当她站在监guo公主旁边,被监guo公主那耀眼的美丽反衬得更加黯淡了。不过她举止雍容大方,自有一种高贵气质,倒也不至于出现陪衬人的尴尬场面。

只听太子妃道:“刚才在宫门口yu见监guo公主,正巧也是来这边的,就一同过来了。”

监guo公主望着我笑,她一笑我就想起当日在胤川她掷死小儿的那一幕来,只觉得背后一股冷意直窜上来,不由打了个寒ZHAN。

玉妃笑道:“这可巧了,两位公主赶在了一起。来来来,看看是我们永淳公主漂亮,还是监guo公主美丽。”

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吗?人家监guo公主yan名远播,各guo王孙都想抢着当驸马呢,人家那是天鹅(虽然是黑天鹅),我只是一只丑小鸭,根本没可比xing嘛。

监guo公主笑道:“永淳公主冰肌玉骨明眸善睐,清扬俊雅我见忧怜,自然是永淳公主更胜一筹。”

受到美人夸奖,不论是真是假都值得高兴,况且这位公主我是一点也不敢得罪,我立刻奉献出一个大大的灿烂无比的笑容。监guo公主笑道:“最喜欢的就是永淳公主这自然天成的笑脸。”说着大步上前将坐在炕沿边上的我轻轻一拥。

我被这意料不到的shuang朗给惊得怔了一下,忙道:“监guo公主不只倾guo倾城,最难得的是这份豪shuang英气,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能有的。”

监guo公主大笑道:“鹰翎自幼随皇叔在军中磨练,只把女儿家的那点娇羞都耗­干­净了,反倒学了一身军人的粗鄙之气,让永淳公主见笑了。”

我急忙道:“长得闭月羞花的女子到chu都有,温婉娴静也是寻常,可像公主这样有杀伐决断的大将之风、刚柔相济之美的,却是极为难得。”

玉妃掩口笑道:“瞧这两位公主,还真是投机。书桐,你说你家主子和监guo公主哪个更美?”突然便将话题抛给了静立一旁的书桐。

书桐淡淡一笑,道:“监guo公主是天上孤傲的鹰,我们姑娘是山涧中的清泉;监guo公主是耀眼的太阳,我们姑娘是璀璨的星子;监guo公主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我们姑娘是nen蕊商量细细开。”竟是一字不提我们的容貌,单是比对我们的气质。

太子妃惊讶道:“这位姑娘是谁?同永淳公主倒有三分相像。”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别说是三分相像了,就是能有一分像书桐我也开心啊。

书桐道:“奴婢书桐,是侍候永淳公主的。”

监guo公主看看书桐,再看看我,笑道:“嗯,也只得三分相像而已。这位书桐姑娘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不带人间烟火气;永淳公主虽然是看似弱柳扶烟,但是……”

我脱口而出:“书桐那幅画是工笔美人图,我这幅画却是山水泼墨,连眉眼都看不清楚的。”

众人都不jin笑了起来。

闲话了一会儿,监guo公主道:“听说永淳公主的数籽园是凤栖数一数二的名园,有机会可得让我去观赏观赏。”

我忙道:“这是自然,既然监guo公主还要再逗留几日,那不妨选个日子,我下贴子请你去。”

监guo公主微微一笑,道:“太好了。”

我无意间看见书桐微微皱眉,心里不由犯疑,我有哪句话说得不妥当了吗?但当着这些人的面又不好去问她,只得当没看见。

提心吊胆地应付完这些人,同书桐乘轿出宫,我把刚才的疑问说出来,书桐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怕这些个娘娘、大臣多想。毕竟姑娘才封了公主,这就同外guo使节联系上了,恐怕人家会想多了。”

我默然半晌,道:“不会吧?只是请她来园子里逛逛,我又不是要里通外guo。”

书桐轻声叹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啊。”

我打了个寒ZHAN。

出了宫门,陈野、李少果然领着人在那里等候,只是没料想陈零也跑来了。

秋风已寒,我看他脸都被风吹得红了,心中不由一酸。

回到家中,书桐细细地将在宫nei发生的事都描述了一遍,她果然观察细微,连茶点都有些什么、宫女有几人、王后等人的衣着打扮、神qing举止都一一述来,至于我们的交谈更是一字不漏。

陈鹤儒听后沉yin不语。

李少道:“那个监guo公主怎么突然起xing要来数籽园呢?真是为了观赏园林?”

陈言不在意地道:“咱家园子在京中可是有名的,想来观赏的人不知有多少呢。往年爹只接待些老朋友或是风liu名士,近几年咱们没上京来,园子闭门谢Ke,大家都很遗憾呢。不过,我原还担心她们会难为小妹,如今看来似乎也没什么恶意啊。”

自从当上这个公主,关于我的身世在家里面似乎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没有人说破,但似乎人人都心知肚明。无形之中我觉得自己和家人的关系仿佛疏远了,中间隔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因为不能再回21世纪的缘故,也因为大家都对我很好,在感qing上我已经把陈家当作自己第二个家,把陈家的人当作自己的亲人一样了。可是现在,我总隐约担心会与他们分开,或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心里不由有些黯然。

陈零默默地看着我,黑眼睛里是了然和怜惜。

我别转头去不看他,不想让自己再多添一份心事,我已经觉得很累了。

陈棋道:“三哥的话倒提醒了我,现在园nei掬花开得正好,不如咱们就索xing以赏菊为名,把太子、瑞王、监guo公主、永宁王、各位大臣都邀来,再请些文人名士,嗯,好像虹风guo的六皇子也还没离开,也给他发份贴子。”

李少赞同:“对,索xing弄得热热闹闹的,再请上两班小戏,好好闹上一天。就是有什么人想胡乱揣测,也让他连头绪都摸不着。”

李多眼睛一亮,喜道:“我听说京中最有名的戏班叫连城班,当家台柱叫温liang,唱的青衣是凤栖一绝。”

陈鹤儒瞪了他一眼,喝道:“让你读书你从来都委委屈屈,于这些事上倒留心!”

李多吐了吐舌头,把脖子一缩,不再出声了。

陈鹤儒又道:“棋儿这个主意倒也可行,事qing必要办得稳妥才是。”

李少道:“大哥对京中的人脉比较shu,这请Ke的名单就交给大哥了。”

我想了想,问:“弄个自助餐怎么样?”

又详细给他们解释了一下什么叫自助餐,陈野道:“你想让那些个王公大臣自己捧着盘子满院子遛达?只怕有些人会以为咱们在轻贱于他。”

真无聊,还想在这郁闷之中给自己找些亮点呢,却忘了时代不同,人们能接受的程度自然也不相同。自助餐的提案很没面子地被丢进废纸篓了。

陈零看了我一眼,道:“其实妹妹的提议倒也新颖,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也不用设宴席,单只设些雕漆小几,或在花边,或在水边,或在亭中,或在树下。几边就摆些椅子或是软榻,或是就地以怪石树墩为座。也不用做什么山珍海味的,那些人什么没吃过?嗯,既是以赏菊为名,那就做些白菊炸鲮球、掬花鱼茸羹、清酒话梅掬花浸蟹、

七彩掬花桂鱼柳这样的菜,既别致又好吃。让Ke人随意坐,谁愿意同谁一席,或是谁玩赏和累了便坐在哪里,咱们也不用去管。也省得摆上大桌酒席,还要叙主次席位,反而没了意SI。”

陈棋笑道:“这主意好,只多派些丫环小厮,及时更换­干­净碗筷杯盏和菜肴就行了。也免得那些个xing古怪的名人雅士或不愿与官宦同席,或又不屑别人坐首位。这回他们爱同谁一起坐去,爱谁坐首位谁坐次席,咱们也就不用头疼了。”

我惊讶地看着陈零,这孩子还真能化腐朽为神奇啊。陈零向我一笑,眨了眨眼,仍是那样清纯无辜的表qing。

原来种菊的地方是数籽园nei的菊坡,但以前我都没怎么在意过,我对花草上确实不懂,那些个掬花里竟有不少被我误认为别的芙蓉牡丹之类的花了。

陈零跟我说园里的掬花有上百种,什么姑­射­肌、含烟铺锦、檀香盘、天孙锦、玉连环、锦心绣口、白鲛绡、琥珀莲、guose天香、软枝桃红、银牡丹、金海棠、金芙蓉、佛手黄、白玉chan光、玉玲珑、七宝盘、二乔、珊瑚雪、银绣球、绿荷衣、朱砂盘、追金逐玉、晕粉、桃花线、喜容、醉陶、洒金红、报君知、鸳鸯锦、锦雀舌、紫气东来、

千手观音、赐福、金蟠龙、胭脂、雪青荷、青莲、黄莺翠、紫袍金带、金盏银台、劈破玉、碧蕊玲珑、雪珠红梅、鬃掸佛尘、孩儿白、猩猩红、太真红、曲粉、灯下黄、银鹤氅……等等不一而足。

虽然是家中人手多,银钱上也不在意,可这一张罗就忙活了三天。待陈野将贴子一一下定,园中一切都准备好了,正又赶上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镂月、坠影和茧儿已经被接了过来,镂月同药泉许久不见,一见面自己先羞红了脸,什么话也没说先钻进房里去了。倒把药泉弄得莫明其妙,tou着问画纹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镂月,怎么都不理他。

坠影看什么都新奇,对赏菊一事跃跃yu试,裁云怕她和茧儿不懂规矩惹出麻烦,便打发她们去帮可人佳人绣毯子,坠影嘟着小嘴也不敢反抗,百般不qing愿地去了。

当天,那些地位低一些的受到邀请的官员和名气不大的文人墨Ke都先到了,依照guo人的潜规则,一般官越大地位越高的人,迟到的时间越久。慢慢的,官级、名气大一些的老爷们也逐渐到齐。

陶幽居士也在受邀之列,他穿的仍然是一件涂画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一来就对陈棋道:“听说你这里有两盆绿玉如意?”

陈棋微微一笑,道:“就知道你惦记这个。”说着带陶幽居士去看那两盆绿掬花。

白微暇同张SI晚完全以观光Ke的姿tai到来,还是在胤川时见到的那般亲和自然。白微暇向陈零笑道:“又要叨扰了。”又向我道:“恭喜恭喜。”

陈零道:“原本就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六皇子和张大人呢,倒是借了舍下掬花的面子,又能与六皇子开怀畅饮一回了。”

白微暇呵呵笑道:“不胜荣幸。咦,怎么不见温姑娘?”

我差点笑出声来,想不到他竟然还惦记着温暖。

陈零忍笑道:“温姑娘回越佑城了。”

白微暇叹了口气,顿时意兴阑珊。

张SI晚微笑摇头,向陈零道:“令尊陈尚书在何chu?还未拜会。”

陈零指给他方向,他便丢下白微暇,自己去同陈鹤儒Ketao了。白微暇正想再说什么,忽然神se微变,低下头,道:“我去池边看看。”便匆匆忙忙走了。我正觉诧异,忽听监guo公主的声音道:“永淳公主。”

难怪白微暇躲得那么快,原来是煞星到了,看来不只我一个人害怕见到监guo公主。我连忙做出衷心欢迎且欣喜的表qing,同时心里骂自己越来越虚伪了。陈零抬手挡住嘴,似乎在tou笑。

监guo公主笑yinyin地握住我的手,亲亲热热地道,“你这里果然是景致如画。”

我连忙谦虚,一边toutou看着她那两个近身侍从。同当日在胤川所见的一样,是黑发如瀑沉静如水的ye叉,和总是若有所SI忧郁青涩的边昼。

他们三人在一起有种奇异的协调感,仿佛连呼吸都是一个节拍,ye叉与边昼站在监guo公主的身后,气息收敛,如同影子。

只是一个人多了两个影子,嗯,影子们会不会打架?

向监guo公主介绍了陈零,监guo公主目光在陈零脸上一转,微笑道:“陈七公子果然秀逸不凡。”

明知她是在夸陈零长得漂亮气质又好,可是我心里偏偏觉得不是滋味,好像有点酸溜溜的,见陈零正打算露出他那“白痴”一样的笑容跟监guo公主Ketao,我忙拉着监guo公主的手臂,道:“我们去那边赏花。”把陈零挡在身后。

监guo公主被我拉着走到树下的一张雕漆小几旁,莫明其妙地道:“这边没有掬花啊,我们看什么?”

我尴尬地舔舔嘴­唇­,道:“谁说没有掬花,你瞧,这里有掬花饼、金菊庆团团、秋菊酿鲮鱼,还有掬花酒。”回头看了陈零一眼,他正站在原chu冲着我笑,笑容相当的欠K。我心里暗暗恼火,刚才是怎么了?不就是和监guo公主说句话吗?我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零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是没错,可我也不能把他藏起来不给别人看吧?

一边懊悔自己方才的举动,我一边给监guo公主斟了杯酒,顺便多倒了两杯给ye叉和边昼,笑道:“尝尝看,是我们家自己酿的,听我大哥说,这酒足有二十年啦。”

边昼神qing微愕,ye叉眼中也闪过一抹惊讶,二人接过酒却不喝,都看着监guo公主。我这才回过味来,他们是下人,我是公主,论理公主是不会给两个侍从倒酒的吧?更何况边昼的身份据说还是奴隶,在这个时代乃是等级最低下的人。

他们之所以把酒接过去,只是不想让我难堪罢了。看来我又做错事了。

监guo公主微笑道:“既是永淳公主赐酒,你们就喝了吧。”

ye叉与边昼向我躬身道:“谢永淳公主赐酒。”将酒一饮而下。

我讷讷道:“不Ke气。”

监guo公主饮了一口酒,笑道:“果然醇香,好酒。”看我的眼神里愈发多了几分亲近的意味,神se也愈加欢喜起来。就连ye叉那双如幽潭一样宁静的眸子里也多了一些暖意。

我大huo不解,难道是我误打误撞反而得了监guo公主的欢心?在她心中这两个侍从果真是与众不同的吗?

“妹妹,瑞王殿下来了,去见个礼吧。”李少快步走来招呼我,不忘向监guo公主施礼。

监guo公主还礼,向我道:“公主请去,我自便好了。”

待我走出一段LU才发现李少并没有跟上来,而是正与监guo公主谈笑风生。我心中纳闷,难道小鸟哥哥也mi恋上了监guo公主的guose天香?平时可没见过他和人这么热络啊。唉,话又说回来,我又见过什么?

出乎我的意料,瑞王竟然把绿橙也带来了。她的眸子里笼着轻烟一样,对周围的热闹似乎毫无感觉,只是紧紧拉住瑞王的手。

我同瑞王见过礼,瑞王道:“那天在宫里我就记起来了,似乎是在陶幽居士那里见过妹妹一面。”被他称一声“妹妹”,我真有点胆颤心惊。

我应道:“是,那****同五哥去一石一木斋买字画,正巧见到王爷。”我可不敢大喇喇地叫他“二哥”。

我心中不免有些不安,那天看他连余光都没向我们看过一眼,想不到竟然是记在心里了。想到绿橙那天的表现,我更加不安,不知道被我们看到绿橙失tai的那一幕瑞王会不会觉得没面子?

瑞王见我看着绿橙,便笑道:“绿橙是我的未婚妻子,她受过重伤,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行事说话不免有异常人,妹妹可不要见怪。”

他这样坦诚,我倒有些不好意SI了。虽然早已看出瑞王对绿橙宠爱有加,但没料到他竟然是准备娶绿橙的,是多深多重的爱才让他决定娶一个jing神不正常的女子为妻呢?不过,guo主会同意儿子娶一个jing神病人做王妃吗?

绿橙忽然伸手一指,大声道:“那是什么?”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在菊坡之上搭起的戏台,檐柱上都用掬花扎的花牌做装饰,便道:“是戏台,今天请了连城班来呢。jiejie喜欢看戏吗?”

绿橙微侧着头,怔怔看着那戏台,对我的话毫无反应,忽然叹了口气,转身面对瑞王,用唱白的语调道:“菡郎,这缺月疏桐人寂静,哪闻江舟之上断肠声啊。”

我抬头,午后的阳光正温qing脉脉,缺月疏桐在哪里?江舟又在何chu?果然jing神病人的SI维是超时空跳越的啊(-__-)b

瑞王柔声道:“累了吧?去亭里歇会儿?”

绿橙点了点头。

这两人的沟通还真是旁人无法理解的。╮(╯3╰)╭

终于见到邵补残的真身了,到底是一代宗师,不怒自威,但气势上还是稍稍逊se于他身边的永宁王。永宁王二十五六岁年纪,长得有点怪,说不出哪里有点别扭,可是偏偏又显得很好看。后来我研究了半天才想明白,原来是他的脸稍长了一点,下巴稍尖了一点,凤眼稍狭长了一点,嘴­唇­稍小巧了一点,这使得他的脸过份地偏向于女子的

­阴­柔。但是永宁王气质阳刚,一身目下无尘的傲气,凤眼一扫,方圆百米之nei气温下降十度,这就使得大家忽略了他偏柔的一面,而只看得到他MAN的一面了。

难道竟然是个女王受?我暗自怀疑。

只顾得研究永宁王了,我一时忘了自己这样盯着他看显得有多么唐突和不合时宜。永宁王莫明其妙地看我了一眼。

陈零及时走到我身边来给我解围,我倒是没注意他和永宁王说了些什么,因为我的注意力又被另一个人吸引过去了。

久闻大名的太子殿下终于姗姗来迟。

太子长得还是很像guo主的,还很斯文,但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让人惧怕的气息。这倒同监guo公主有点像,对,是戾气。

太子妃娴静地伴在太子身边,一副贤惠小妻子的样子。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他们夫妻私底下称呼什么?叫“舅舅”还是叫“老公”?同chuang之时难道太子就没有罪恶感吗?

guo主不在的地方,太子就如同君王一样,众人都向太子下跪行礼,我也心不甘qing不愿地跪了下去。不料太子伸手托住我,笑道:“妹妹就不用行礼了。我来之前,父王特意嘱咐过,说妹妹体弱多病,这些繁文缛节能省则省,不可劳累着妹妹。况且此番承妹妹盛qing来赏花,咱们只当是和平常人家一样共叙亲qing,不论君臣之礼。”说着让众

人平身。示意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不用拘礼。

不知道这样的恩宠是福还是祸,我心里紧张得要命,但见太子笑得和蔼可亲,我便躬了躬身子,道:“谢父王惦记,谢殿下­体­恤。”

太子一挥手,笑道:“Ke气什么,都是自家人。父王还说,让妹妹常去宫里陪他说说话呢。”

因为太过紧张,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幸好陈鹤儒已迎上前来与太子说话,化去了我的尴尬。

此时戏台上已经笙箫共奏,小戏轻声曼唱,曲乐悠然。

原本我以为会是那种锣鼓喧天咚咚锵锵的戏呢,没想到却是这种如同背景音乐一般幽扬轻浅的歌曲,并不打扰众人赏花饮酒谈诗的兴致,反而凭添些许浪漫。

我跟在陈鹤儒、陈野身后,陪太子、瑞王在花丛中漫步赏花。陈鹤儒不时介绍哪一株是什么名种,有什么来历,有什么传说。他学识渊博,口才又好,我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便把方才见到太子时的紧张给忘记了。

经过监guo公主身边时,我发现李少已经不见了,监guo公主正在与永宁王笑语(暴力女VS女王受……)。再一看,白微暇已经绕到了离监guo公主最遥远的地方,正与几名文人对着一丛掬花摇头晃脑。

总之大家都很享受这休闲的气氛,何况还有样式新颖的自助餐,早就有人一手持杯把盏,一手提笔写诗作画了。看来以后定期举行个笔会也不错,说不定还可以出版个“数籽杂志”什么的,我也过过当主编的瘾,哈哈。

太子突然一回头,道:“妹妹在笑什么?”

我脸上的肌­肉­有点发僵,太子后脑勺长眼睛了吗→_→,­干­嘛突然吓我?我尽量温顺且坦然地答道:“我是觉得现在歌舞升平guo泰民安,心里不由得高兴。”嗯,眼前这副景象大概和guo泰民安扯得上关系吧?大概、或许、可能……我心虚。

太子妃温柔地道:“妹妹果然心地纯厚。”

太子没说什么,他的心SI突然又转到面前的一株粉捻线上去了,向陈鹤儒笑道:“这株粉捻线长得不错。”

陈鹤儒道:“是。”

太子道:“那株天孙锦生得也好。”

陈鹤儒道:“有花匠jing心伺候,总算没委屈了这些花。”

太子向太子妃道:“走累了吧?咱们到亭子里歇歇。”说着自己先大步向菊坡最高chu的伴菊亭走去,我一边适应着这些跳跃xing蛮大又毫无营养的对话,一边在后面跟着。

亭中设了几张软榻,榻前有摆满酒食的小几,太子一见便笑道:“这样倒好,咱们也就不用拘礼了,各坐各的罢。”说着在其中一张榻上坐下,太子妃娴静地坐在他身边。

瑞王也扶绿橙坐下,太子好像才想起他来似的,亲切地道:“听说你府上新进了两匹马,刚巧我也得了几匹,改日咱们兄弟一起去猎场打猎,顺便试试马,怎么样?”

瑞王含笑道:“正是要请太子相看相看呢,那两匹纯血乌氏马是在我门下办事的任富敬上来的,原来他的妻弟是在成钧与幽都边境贩马的,近来成钧nei乱,便来投奔他,这两匹马就是他们带过来的。”

0382

药泉悄悄进来站到李少身后,陈平看见他,便道:“老六怎么样了?”

药泉道:“刚才还是一口气撑着,被七少拖回房里就晕过去了。书桐把化腐生肌膏拿去给六少和研墨都上了药,大夫给开了nei服的药,洗毫正在廊下熬着呢。”

李少道:“老六还是头回挨这么重的板子呢。”

陈平低声问:“我是不是打得太重了?”神qing间颇有懊悔之se。

屠先生道:“华家的人只会嫌打得太轻了。”

李少皱了皱眉,吩咐药泉道:“你多请几位大夫来,对外就说老六被二哥打成重伤,命悬一线。”

我忙道:“用不用我传太医来?”

李少道:“也好。”

声势造得大一些,liu言传得更猛些,就让人以为李多小命不保吧。

而且我猜华家不见得会为这件事让官府介入,毕竟起因是华少杨强掳民女逼死人命逼疯戏子,真的闹上朝廷,没面子的是华家。只是要防备他们暗中报复。

之后我去探望李多,进门一看他哪里是晕着,正在chuang上趴着连声哎哟,连声抱怨小萤火虫给他上药的时候手重了,哪里还有刚才冲王子哥哥硬着脖子显示自己热血少年的威风的劲头啊。

看见我进来李多连忙叫道:“别过来,我没穿裤子。”一边往里面躲,动作大了又疼得小脸煞白。

我忙道:“别乱动,我不过去。”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但心里已经放心许多。

小萤火虫放下帐子,只让李多露个脑袋出来,我这才走过去坐到chuang边椅子上,道:“伤得怎样?”

陈零道:“听说杜家楼的bao子馅是用上好的猪里脊,先用木­棒­拍上几百下使之完全松软再剁成馅的。六哥的尊臀可以baobao子了。”

李多被他怄得直翻白眼,我笑道:“臭臭的,谁敢吃?”既然陈零还能拿这件事开玩笑,想必李多的伤势也不是特别严重。

李多叹道:“恐怕研墨的ρi股才真是够资格当bao子馅了。”

我道:“怎么药泉说你晕过去了?害我白担心一场。”

李多道:“哎哟,妹妹啊,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说是白担心?我怕二哥不解气,再打我一顿嘛,所以告诉药泉说得严重点。”

我笑道:“王子哥哥这会儿正后悔自己手重了呢,又抹不开脸过来看你,对着屠先生抱怨呢。”

李多得意道:“我就知道二哥会心疼。”

陈零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SI说,刚才是谁冲着二哥叫:‘你打死我我也没错!’的?”

李多道:“我不那么说二哥哪下得去手啊?”

陈零道:“哦,原来你还知道你该打啊?”

李多恼道:“要不是那个混帐王八蛋,我至于挨打吗?”

小萤火虫cha嘴道:“你都把那家伙tui给打折了,还让他断子绝孙了,挨这么几下板子也算值了。”

李多撇嘴:“这也算值?要是我把他打死了,那让二哥再打我几十板子我也不吭气。”

“哼,你还不如把他打死了呢。”门口传来一声冷哼,只见陈棋摇着折扇踱步进来。

明明他脸上的表qing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一样是淡淡的,可是屋子里的气压突然低了许多,李多打了个寒颤,道:“小萤火虫,再生几个火盆来。”

我笑道:“大冬天的还拿什么扇子,妖jing哥哥,这把扇子我好像从没看见离过你的手。”

陈棋道:“拿扇子自然是有用chu的。”漫不经心地拂拂自己肩头的雪花,悠然地走到chuang边,探身进帐子里,然后听到扇骨击打皮肤的清脆的一声“啪”,紧接着是李多的痛叫声。陈棋缩回身子,抽出手帕将扇骨上沾的血擦了擦,平静地道:“老七你怎么照顾的老六,连血都没擦净就上药。”

李多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咬着被角哀怨地瞪着陈棋。

陈零忍笑道:“是么?我看看。”拿着药膏钻进帐子里。

也不知陈零是怎么上的药,李多痛得脸se煞白,眼泪掉得吧嗒吧嗒的,连声道:“你们真是我兄弟么?想疼死我吗?哎哟,老七,还是换小萤火虫来吧。”

我看看陈棋:“妖jing哥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陈棋道:“办了点事儿。在外边听说了老六的事之后,我先派人把温liang挪了个地方,免得有人去找他的麻烦。然后又找了几个以前被华少杨祸害过的苦主,让他们去按察司状告华少杨。”

李多奇道:“按察司主事的不是华老太师的学生吗?见到有告华家人的状子,他还不压下来?况且是民告官,得一级一级上报,等告到按察司正经管事的人那里,还不知道要几年呢。”

陈棋没理他,继续道:“我还找了几位言官,让他们对于近来朝廷中有些大员纵容子侄仆从仗势欺人之事在谏书里随便谈几句,让guo主也了解了解最近凤栖的风气。”

李多眨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吭声了。

陈棋又道:“正好想起来有些日子没去拜会曹nei相和同恩郡王了,顺便派人送了几件玩意儿过去。”

nei相也就是翰林学士,是皇帝的秘书兼顾问,权力很大。曹汉文是翰林学士中的佼佼者,深得guo主信任,前番guo主病危时虽然没用指定他为协理大臣,但那也只是因为他年纪太轻,少年得志未免会受人诟病。

而同恩郡王是guo主的同胞弟弟,本来早就该封亲王的,但这位王爷生xing闲散,只愿意做个逍遥王爷,所以不肯受封。虽然他很少cha手朝中事务,但在各部官员之中仍是很有影响力。况且同恩郡王与guo主骨­肉­qing深,guo主对他非常信任,即使是眼高于顶的王后一系也是对他礼让有加。

这两个人倒是平常就与陈家多有来往,但是秋天那次赏菊会他们都托辞没有来,曹汉文借口在督修史书无暇玩乐,同恩郡王则直白地说:“我要是想赏菊,什么时候不能去?说实话老陈家的那些掬花我也看厌了,还不如我自己侍弄的那几盆呢。再说我也懒得同那起人混搅。”

李多想了半天,才道:“五哥的意SI是敲山震虎?”

陈棋用扇子打了他脑袋一下,笑骂道:“还以为你这里装的都是豆腐。”李多咧着嘴直揉脑袋。

陈零道:“华少杨在凤栖横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告他的状子也不少,自然都是石沉大海,甚至苦主都有被逼得销声匿迹的。所以要告他自然是没什么胜算,况且五哥让人专去按察司告状,也就是知道会有人把案子压下来,但是消息一样是会传到华府的。再加上言官上奏,让guo主在上朝的时候提点几句,华家就是想报复也不敢在这一时

。况且他们还得担心guo主追查下来呢。就算华家不开眼,想有什么动作,暗着来咱们自然有应对的方法,明着来那就有曹nei相和同恩郡王开口说话了。”

总之妖jing哥哥就是在逼华家哑巴吃黄连,让他们忍气吞声,不然闹开了捅到guo主那里去,不说别的,还有华家的死对头文家在等着落井下石呢。

嗯,妖jing哥哥的心SI不是一般的毒啊。而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办妥了这么多事,这份机敏和心机的深沉更是不寻常。

这还是在明面上说出来的,暗地里还不知道妖jing哥哥又准备了什么后手呢。相比之下王子哥哥教训洋葱头来向华家示和的手段,只能说是太和平了。但与妖jing哥哥的所作所为相辅相成,倒像是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陈棋再敲李多的脑袋一记,道:“论理也该二哥狠揍你一顿了,居然明目张胆地挑衅到华家头上,你是嫌咱们麻烦不够多是不是?”

李多呼痛:“你没见温liang有多惨,那么机灵的人,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好像魂都散了,就剩了一具躯壳。还有他妹妹,跟画纹一个xing格,憨直可爱,不笑不说话的。尸体一抬出来,我简直都不认得了,好好的一个女孩儿被折磨得脱了形,死都不瞑目……但凡是个有血xing的人,见到那种qing形怎么能不愤怒?何况那个混帐王八蛋还有脸跑到

连城班来,大摇大摆地说要听戏,点著名让温liang来演。温liang连话都不会说了还演什么啊?他就是摆明了来砸场子的,班主跪下磕头脑袋都磕破了。我也是实在按捺不住了,没见过这么欺人太甚的,就是在把人往绝LU上逼啊。”

说着他的眼睛湿润起来,咬牙用力一拳打在chuang柱上,那根chuang柱应声而断。

李多定了定神,黯然道:“我知道是我太莽撞了,没有考虑周详,所以倒不怨二哥打我。只是连累了研墨,其实他倒还拦着我的。”

我奇道:“他不动手已经是天方ye谭了,还会拦着你?”

李多道:“真的,研墨拦我来着,他说:‘咱别动拳头,擦破了皮还怪疼的,咱们回去找把DAO再来捅他王八蛋的。’”

“……………………”

知道有妖jing哥哥主持大局,我也就不担心了,又去抱厦看望研墨。

画纹正守在研墨chuang前抽泣,研墨已经醒了,正强打jing神哄她。见我进去,画纹先羞红了脸,研墨收回轻抚画纹头发的手,也是脸上微红。

我只当没看见他俩之间的暧mei,道:“大夫来看过了不曾?”

画纹站起身道:“看过了,开了药交给洗毫去熬了,说只怕是火毒炽盛瘀在体nei,化解开了也就好了。倒是外伤不甚严重,比六少的伤轻多了。”

我纳闷道:“不是都打晕了吗?怎么反而比六哥的伤轻呢?”

研墨和画纹同时开口,只不过研墨叫的是:“别说!”画纹说的是:“他那是气晕的。”

我失笑:“气晕的?研墨比拈豆儿气xing还大吗?”

画纹看了研墨一眼,抿着嘴不说话。

研墨红着脸道:“其实我就是觉得二少不讲理,明明是那个华少杨不对,他还要责罚六少和我。一生气就、就晕过去了。”

我沉SI道:“奇怪,以前我也常常拿弹弓打你,你怎么不气晕呢?看来是我打得不够重。”说着歪着头打量研墨。

研墨吓了一跳:“饶了我吧,我不抗打。小萤火虫皮厚,你打他去吧。要不你打洗毫,他成天慢吞吞的,也该动弹一下了。”

“哦,我看这碗药可以倒了。”洗毫正端着煎好的药进来,闻言面无表qing地就要将药倒掉,画纹忙上去阻拦,急得小脸通红:“别,他瞎说的。”洗毫见她当真,不由扑哧一笑。画纹这才回过味来,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欢快的笑声震动得宫灯里的火苗都一颤一颤的,guo主脸上笑得皱纹都出来了,不过,这个guo主长得也挺好看的。特别是身体好转后,人也看着jing神了。

能让guo主笑得这么开心的,当然是区区在下本人我啦,现在宫里宫外都说在guo主召见永淳公主那天去求guo主什么事,肯定都能获准。

其实我是不爱进宫的,但是驾不住guo主隔三差五地召我去陪他老人家聊天,偶尔还会在宫里留宿一ye。为了方便我在宫中留宿,guo主还特意把榴月宫赐给我,宫女太监一个也不少,陈设用具也有不少是他自掏腰bao给我的,其中一些古董据说当年玉妃最得宠的时候guo主都没舍得给她。

不过东西再好我又不能搬回数籽园去,也就是摆着看看罢了。

托guo主的福,后宫嫔妃朝中大臣就算心里恨不得把我千DAO万剐,表面上却都很巴结,就连太子妃也时不时地送些礼物过来。但是玉妃看我的眼神似乎是越来越嫉恨了,开始我以为是guo主赏的那些摆设让她嫉妒,后来才知道问题是出在榴月宫本身。

榴月宫以前叫玉桂宫,因为名字中有一个玉字,而玉妃本名文恬玉,所以她一直都想住到玉桂宫里去。但不知道为什么,guo主却宁可让这座离自己寝宫最近的宫殿空着也不赐给她。现在guo主将玉桂宫更名为榴月宫,寓意是榴月指代五月,而我的生日就在五月,五月chu一至chu五日又是女儿节……不得不说古人表示qing感的方式还真是比羊肠

小LU还弯弯绕,我觉得让他们去做脑筋急转弯应该也不会差的。

今天我进宫其实就是想探探guo主的口风,虽然有哥哥们的严密布置,但所谓天威难测,就算是个小公司的BOSS还会玩制衡呢,做guo主做了几十年还不知道打两下再给颗糖吃的小把戏?我不放心。

见guo主被哄得开心,我趁机道:“父王,我听太医说宫里有种治­棒­伤的好药,给我一盒成么?”

guo主微笑道:“这种小东西你让太医给你拿就是了,还用当件事来和我说么?”

我笑道:“倒也不是,上次太医去给我六哥看病的时候说起来的,我本来想叫他拿一盒过来,他说那种药太贵重了,要先请示guo主才行。”

guo主笑着刮刮我的鼻子,道:“原来是为了要东西才进宫的啊,我说你今天怎么不用宣召就来了呢。”

我脸红:“本来鼻子就够塌的,还刮。”和guo主相chu久了,我说话也就越来越随便了,即使是guo主吧,他也是个父亲不是?哪个做父亲的会不喜欢小女儿的撒娇呢?

guo主道:“一会儿就让人给你取去。多拿两盒,我看你那个六哥挺能闯祸的,预备着以后挨打的时候再用。”

我笑道:“他这次叫二哥打得那个惨哟,血淋淋的,动都不能动。这要是顾yi娘在,肯定心疼死了。”

guo主笑道:“什么死了活了的,小孩子家说话也没个忌讳。”

我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越是显得娇憨、言语天真,guo主越是喜欢。这份察言观se的功夫我可是练了好久了。

顿了顿,guo主又道:“我还以为鹤卿的儿子都像他一样机智稳重可堪大任呢。”

我笑道:“山珍海味吃得多了,简单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

guo主笑看了我一眼,道:“小孩子话。”便不再提此事。

我心里郁闷,也不知道guo主到底会不会为这件事责怪陈家。

后来听说因为言官的谏言,guo主在早朝的时候狠狠批评了一通大臣们,不论黑猫白猫全给批成了死猫,还差点就要立案侦察,幸好有曹汉文揣摩圣意及时说了几句好话给兜回来,guo主也就堂而皇之地顺着台阶下了。其实曹汉文是完全没有必要说那些话的,他是通过科举进的仕途,不像一些世家在朝中关系盘根错节,而且他儿子才六岁,

是断断不会学人家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的,guo主骂谁也关系不到他什么。

但是曹nei相很了解guo主的用意啊,况且那些个大臣都被骂得低头不敢说话,也只有他来给大家挽回点面子给guo主搬把梯子让他下来了。别人如何还不知道,至少曹汉文因此在guo主心中的地位又加了点份量。

华家也派人来送了些人参熊胆之类的,绝口不提自己家儿子被断子绝孙的惨事,只是说听闻陈家老六生病才来探望探望。

于是那几个告状的苦主悄悄撤了状子,义愤填膺的言官抿抿笔尖改骂凉州的广惠仓济民不善了。一切重归风平浪静。

成钧ZHAN乱乃止,终于还是由花氏一族的一个皇子重掌了大权,兴风作浪的平肩王皇甫落尘被赐死,皇甫家族大半chu死,剩下的也都被发配了。该皇子据说原本只是成钧guoguo主的一个采女所生,素来不得宠,但在此次政变中却表现得异常强悍jing明,不仅夺回了花氏一族的皇位,还捎带手chu理了与他不睦的几个兄弟和大臣,改年号为德仁,

向各guo递了文书宣布登基。

凤麟派去祝贺的使节就是忠勇公的儿子华少杨的老爸——礼部侍郎华子安。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guo主给华家的那块糖?

临近新年,因为我好歹也是公主了,就算是过年也得陪着guo主述天伦,不能回胤川,所以陈鹤儒带着一家老小来数籽园,准备在京里过年。

拈豆儿他们和铺宣、端砚久别重逢,私下里聚了几回toutou吃酒,研墨还绘声绘se地给他们描述李多是怎么揍的华少杨——这孩子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幼睿幼烟再见到我时被我用一堆的玩具就给收买了,成天姑姑长姑姑短的叫得亲热。幼睿已经学会像他老爸一样背着手拧着眉头训人了,当然训的都是桌子椅子,偶尔有个活物还是姜yi娘养的猫。

小孩子学大人样很有意SI,我听他板着脸教训那只猫:“君子不吃嗟来之食,不饮盗泉之水,你怎么能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吃得肚子都圆了还要去tou厨房的鱼?”

我琢磨这只猫也挺为难的,又不能吃嗟来之食,又不能tou东西吃,那让它怎么办,自己动手种地自食其力去?要说这猫抓老鼠似乎也是个正当职业,无奈数籽园的卫生工作做得好,别说老鼠,连蟑螂都找不着。

小猫没搭理幼睿,自顾自地拿爪子洗脸,幼睿生气照它脑袋拍了一下,小猫脾气很倔,报复了一爪子。

于是幼睿把小脸皱成一团,举着小手给我看上面的抓痕:“姑姑,踏雪不听话,它挠我。”小跟屁虫幼烟也跑到我跟前鹦鹉学舌地告状:“姑姑,踏雪挠哥哥。”

我哄他们:“乖哦,姑姑给吹吹,不疼喽。睿睿呀,它挠你那你也挠它呀。”

幼睿看看自己的小手,苦着脸道:“我没留指甲。”

幼烟眼睛一亮,道:“娘那里有金甲tao,我给你拿来。”

陈零忙拦下兴冲冲的幼烟,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你看看你这个当姑姑的,教孩子些什么啊?”

我也好笑:“毁人不倦是我的职责嘛,再说闲着也是闲着。”我才十三,我是小孩,我催mian自己都成习惯了。

小猫踏雪见幼睿没胆量和它较量爪子,就喵了一声,高傲地举着尾巴走了。

自元旦起,喜庆的节日气氛就开始在整个凤栖城中蔓延了,除夕祭祀守岁,我也被召进了宫去。虽然不qing愿,可是我也得作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来,不时向guo主、王后等人敬酒,或是听太子开开不太好玩的玩笑,还得捧场笑上两声。

除了guo主、王后、玉妃、太子、太子妃、瑞王、太子的两个侧妃,还有同恩郡王、同恩郡王妃、同恩郡王的儿子女儿……再加上其它的嫔妃、皇室子孙,林林总总竟也有过百人。

美味珍肴一样样地端上来,几乎没怎么动,又一样样地撤下去。丝竹弹唱,歌舞小戏,舞尽天魔之音。

我一边剥着桔子,一边在心里SI忖:这会儿老爷子和哥哥们都已经吃完饭了吧?不晓得他们会不会自己动手bao饺子?饺子里会放铜钱还是花生?拈豆儿他们正领着幼睿幼烟在放鞭pao烟花吧?拈豆儿那淘气鬼肯定是拎着pao杖吓唬铺宣呢,铺宣胆子小,最怕这些了。大嫂和二嫂今天打扮得有多漂亮呢?大嫂眼角都有鱼尾纹了,肯定是平时­操­

心太多累的;二嫂还没有怀孕,听顾yi娘的意SI像是准备给王子哥哥娶房侧室,不知道王子哥哥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让温暖嫁过来呢?哦,说起温暖,可有很久没见过她和丁冲啦,不晓得那只大乌鸦这会儿在忙什么。妖jing哥哥还是在扇着他那终年不离手的折扇吧,一向冷冷淡淡的他今日会不会开颜一笑呢?零又在做什么呢?我早上出来的时

候他说等我回去一起吃饺子的,会不会自己忍不住先吃了?擀饺子皮我可是很拿手的,不过,会不会是厨房bao好了直接端过来的,用不着我们自己动手啊?裁云说会把被褥枕tao都换新的,我怎么没留意她什么时候做了新的啊?画纹和镂月是不是趁我不在,溜去同研墨、药泉他们一起玩了?那留在房里的又只有裁云一个人啦?哦,不对,琴筑

也来了,她是肯定没心SI去凑热闹的,和裁云正好一chu作伴。书桐陪我进宫里来可是辛苦了。

唔,这桔子真甜。一会儿拿两个给书桐吃。

忽然席间爆发的一阵大笑声让我回过了神,不知道是同恩郡王开了什么玩笑,我连忙也咧嘴一笑。

玉妃笑道:“瞧,咱们永淳也满意得很呢,这小脸呀都羞得跟那桃花似的了。”

我茫然,什么叫我也满意得很?我这脸什么时候又羞成桃花啦?

王后笑道:“说起来永淳公主同我们宝言的确相配,两个人都是一派天真,淳朴可爱。”

宝言?我下意识地看向同恩郡王的小儿子宝言,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正睁大眼睛看着我,眼底含着喜气。

不会吧?我就是走了一下神,怎么就被配给宝言啦?

闷闷地吃完最后一口桔子,耳中还听着大家的玩笑,状似热火朝天,不过我清楚得很,王后她们是不可能真让我和宝言凑成一对的。我现在身份尴尬,又有陈家的财力的支持和guo主的宠爱,若是再加上同恩郡王的势力,那王后她们岂不是注定要落败?而从guo主那方面讲,他也没理由把亲生女儿嫁给自己侄子啊。

找个借口离席,我连书桐也没带,自己悄悄溜回榴月宫去清静一下。除了几个值班的太监,大部分人都聚到一chu去吃年ye饭,顺便赌钱吃酒了。一年里也只有这么难得的几天让这些苦命人轻松一下,这几天犯了再大的过错也是不会轻易责罚的。

值班的太监也提不起jing神来,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一会儿换班时去哪里吃酒,竟没人留意我进来。

四chu都是宫灯高燃,这是一ye都不许熄的。相比方才的喧闹,这里是清静得让人几乎觉得寂寞了。

我裹紧狐皮小袄,把窗推开了一些,冷冷的空气随同几片雪花飘了进来。ye空里压着低垂的重云,看不见星辰,也看不见月亮。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这个异时空里度过了快一年的时间了,这短短一年里发生的事qing多得让我回想起来倒像是在做梦。越来越融入在这里的生活,我开始有种错觉,那在21世纪生活的23年是不是一场梦?或者现在才是梦?

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是楚轻云梦陈婴还是陈婴梦见楚轻云?

梦里不知身是Ke,一晌贪欢。

曾经是那么shu悉的动漫、网络、汽车、ONLY、草莓圣代、木瓜牛nai、香辣­鸡­翅、抽水马桶……统统都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只有胭红妆花锦缎、孔雀蓝绸缎披风、碧缕牙筒盛的绛se­唇­脂、jing雕细琢巧夺天工的玉簪头、香暖软轿、赫赫宫城……是真实的,是我可以触摸的。

我常常模糊自己的角se,一忽儿是那个百无jin忌贪玩张狂的楚轻云,一忽儿是那个忧郁病弱调皮捣蛋的陈婴,到目前为止我尚无jing神分裂的症状还算是神经强韧。

一时被刺杀,一时又做了公主,一时周旋在王公贵族之间,一时又烦恼于007的告白,一时在青楼楚馆看那掌上轻舞,一时又在王宫深chu品味除夕ye晚的清冷……我的人生,还真是不同寻常啊。

不过,除夕晚上真的没有月亮吗?以前这个时候我都是稳坐在电视机前看春节晚会的,虽然是边看边骂,可是年年骂还是年年看,竟从来没有注意过除夕ye是不是应该有明月高悬。

“……三十晚上本来也没有月亮吧?”身后有人无奈地答话。

我一惊,回身一看更是大吃一惊:“妖jing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陈棋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掂记你,所以过来看看。”

我纳闷道:“这王宫的守卫也太差劲了吧?竟然让你大摇大摆地就进来了?”

陈棋失笑道:“你想什么呢?我当然是正正当当走进来的,难道你以为我是飞檐走壁进来的?”

我拍拍脑袋,笑道:“不好意SI,我总觉得进宫是要很神秘的,刚刚看见你没穿ye行衣我还奇怪呢,以为我的妖jing哥哥是艺高人胆大。”

陈棋刮刮我的鼻子,笑道:“你刚才瞅着外面自言自语什么?在研究为什么没有月亮?”

我道:“是啊。”一边轻轻偎进妖jing哥哥怀里,让他用宝蓝羽缎抽白狐风花的头篷将我裹住,一边伸手将窗推得更开些。

凉凉的雪花拂在脸上,很舒服。

陈棋笑道:“那你说什么时候月亮最圆?”

“十五。”

“那什么时候是新月如钩时?”

“chu一。”

“那三十晚上该有月亮吗?”

“…………有的,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我狡辩道。不许鄙视我这个没有常识的人,哼。

陈棋轻轻一笑,呼吸吹在我耳边痒痒的,道:“月有四相,朔、上弦、望、下弦,人生有四时,少、青、中、老。人世几回寒暑,月有几回圆缺,只可惜今月虽曾照古人,古人不见今时月。”

我默默不语,凤麟的月亮同我故乡的月亮可是同一个?

就这么痴痴站了许久,忽听一人惊讶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公主寝宫里?”

陈棋坦然道:“在下陈棋。世子是来找我妹妹么?”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宝言。

宝言脸se顿霁,微笑道:“原来是五公子,我当是谁呢。”又向我道:“公主,guo主命我来看看你,说若是公主乏了只管歇着,但别睡过去,今晚是要守岁的。”

他长身玉立,容貌清秀,又是身份高贵的世子,言谈举止间自有一番居高临下的尊贵之气。但是陈棋比他更俊美更高贵,神se淡然间是不容轻视的从容不迫。

一直少有身份相当年龄相近的男孩子让我用来同哥哥们做比较,今天看见宝言和陈棋站在一chu,我才发现妖jing哥哥果然是翩翩浊世佳公子,难得我竟然一直没有对他审美疲劳。

陈棋早已放开了我,将窗关好,道:“妹妹乏了吧?在榻上坐会儿。”

我抱起手炉,在椅上坐下,笑道:“倒也不困呢,不过前边人多吵闹,我想在这里清静清静。”

有值班的小宫女见宝言进来,便跟着来端上茶点,随后福了福退下去。

宫殿里用的都是地热,若不是我开了那么久的窗,是一点也不冷的。但我这个身子弱些,即使是在数籽园里我所在的地方也是要多放几个火盆来取暖,所以陈棋解下斗篷给我披上,顺势在我身旁坐下,向宝言笑道:“世子若不嫌弃也坐下来同我们兄妹说会儿话。”

宝言不等相让便已落坐,喜气洋洋地道:“早听人说起财神少爷的大名,只是一直没有机缘详谈,今日能向五公子请教一番,实乃荣幸。”

我不想听他们互相恭维,便向陈棋道:“妖jing哥哥,007怎么没一起过来?”

宝言被我的称呼弄得愣了愣。

陈棋道:“老七喝了点酒,在家耍酒疯呢。”

我掩口一笑:“真的?他是在耍猴拳还是在爬树?”

陈棋微笑道:“这倒没有,不过是捧着阿不长吁短叹。”

我一呆:“哪个阿不?”

陈棋微笑道:“还有哪个阿不?”

我奇道:“我不是让茧儿把它烧了吗?”

陈棋道:“嗯,好像是让老七给要走了。”

我一时出了神,说起来似乎茧儿是没有把阿不的灰拿回来给我啊,可是007要那个玩具熊做什么呢?想像着陈零抱着玩具熊叹气的样子,我脸上不jin一热。

又怕被人看出什么来,我忙抬眼看了看陈棋和宝言。陈棋倒是没什么表qing,宝言却看着我发呆,脸上红红的,见我看他,忙移开目光,脸上却更红了。

我诧异,道:“世子很热么?怎么脸这样红?”

宝言讷讷地道:“是有点热。”

陈棋微微一笑:“是酒气上来了吧。”

宝言忙道:“是,刚才喝了几杯,这会儿酒气上头了。”说着用手渥脸,表qing羞涩,也不敢看我,起身道:“我出去走走,散散酒。”

待他出去后,陈棋才对我道:“看来宝言世子是对妹妹有意了。”

我想了想,道:“不会的,我们没见过几面,今天还是头一回说话呢。或许是方才在席上大家开玩笑,他小孩子家就不好意SI了。”

陈棋道:“哦?可我看他望着你的眼神可是完全的钟qing呵。”

我笑道:“那就更不可能了,我长得又不美。”

陈棋眼神古怪,半晌才道:“听老六说,妹妹不爱照镜子?”

我心下犹疑不定,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抓起菱花镜,但眼神却下意识地飘向一旁。的确,我不爱照镜子。

试想一下,如果你在镜中看shu了的那张脸,突然有一天换成了另一张脸,你****对着镜中的陌生面孔,是否如同撞鬼般惊悚?

以前我和老弟疯狂地mi恋恐怖片,那时候我俩就讨论过,究竟是洗脸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照不出自己的样子恐怖,还是发现镜中照出的人不是自己更恐怖。

每次面对镜子我都会想起李心洁演过的一个鬼片——《见鬼》,片中的李心洁是移植了眼角膜后开始见鬼,因为她一直失明并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所以也就一直相信镜中的那个女孩是自己,直到有一天从别人拍的照片上才得知自己的真实模样,这才知道镜中的那张脸属于一个早已死去的女孩。

二十三年来我习惯了楚轻云的模样,现在却要从镜子里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面孔,怎能怪我每次都眼神飘忽不敢正视呢?

我镇静了一下,无论如何我已经与这具身体融合在一起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没什么好怕的。

我慢慢将目光聚焦在镜子上,上一次认认真真地看过这张脸孔还是我刚穿越的时候,为了确认自己的样子,我记得那时看到的是一张形容憔悴眼窝深陷犹如骷髅的脸,之后每日梳妆时我匆匆对镜瞥上一眼的印象,是我已经日渐丰润不复当chu的形容枯槁了。

而现在……我放下镜子,轻轻叹了口气,难怪监guo公主当日会称赞我冰肌玉骨、明眸善睐、清扬俊雅、我见忧怜,这张脸还真当得起如此赞美。就连看惯陈家那些美女的我也不得不承认仙妃的遗传基因的确优liang。

陈棋道:“怎么,不喜欢自己长得美?”

我强笑道:“怎么会呢?我还一直怕自己长得太丑把咱家的平均水平给拉低了呢。”说完又觉得不对,我又不是陈鹤儒的亲生女儿,我长什么样子也跟陈家无关啊。

在王宫里待到近天明,guo主本想让我在宫里休息,但我执意同陈棋一起回数籽园去,我可不希望我的新年伊始就毁在这宫墙之nei。

在这天方发白的时刻,经过一ye的守岁,人们都已经很疲倦了,赵六开门的时候困得眼睛都肿了。

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早已歇息。陈野和大嫂也带着两个儿女去睡了,二嫂明妍身子柔弱,王子哥哥也陪她休息了。其他的哥哥倒都还神采奕奕地聚在一起吃酒玩笑。

见我们回来,李多笑道:“五哥把妹妹接回来啦。快来看看咱家七妹。”

0383

每次面对镜子我都会想起李心洁演过的一个鬼片——,片中的李心洁是移植了眼角膜后开始见鬼,因为她一直失明并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所以也就一直相信镜中的那个女孩是自己,直到有一天从别人拍的照片上才得知自己的真实模样,这才知道镜中的那张脸属于一个早已死去的女孩。

二十三年来我习惯了楚轻云的模样,现在却要从镜子里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面孔,怎能怪我每次都眼神飘忽不敢正视呢?

我镇静了一下,无论如何我已经与这具身体融合在一起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没什么好怕的。

我慢慢将目光聚焦在镜子上,上一次认认真真地看过这张脸孔还是我刚穿越的时候,为了确认自己的样子,我记得那时看到的是一张形容憔悴眼窝深陷犹如骷髅的脸,之后每日梳妆时我匆匆对镜瞥上一眼的印象,是我已经日渐丰润不复当初的形容枯槁了。

而现在……我放下镜子,轻轻叹了口气,难怪监国公主当日会称赞我冰肌玉骨、明眸善睐、清扬俊雅、我见忧怜,这张脸还真当得起如此赞美。就连看惯陈家那些美女的我也不得不承认仙妃的遗传基因的确优良。

陈棋道:“怎么,不喜欢自己长得美?”

我强笑道:“怎么会呢?我还一直怕自己长得太丑把咱家的平均水平给拉低了呢。”说完又觉得不对,我又不是陈鹤儒的亲生女儿,我长什么样子也跟陈家无关啊。

在王宫里待到近天明,国主本想让我在宫里休息,但我执意同陈棋一起回数籽园去,我可不希望我的新年伊始就毁在这宫墙之内。

在这天方白的时刻,经过一夜的守岁,人们都已经很疲倦了,赵六开门的时候困得眼睛都肿了。

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早已歇息。陈野和大嫂也带着两个儿女去睡了,二嫂明妍身子柔弱,王子哥哥也陪她休息了。其他的哥哥倒都还神采奕奕地聚在一起吃酒玩笑。

见我们回来,李多笑道:“五哥把妹妹接回来啦。快来看看咱家七妹。”

李少笑着把陈零从陈言身后拽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恶作剧,给他穿上了女装。陈零虽然已是醉了,倒还知道害羞,用手挡着脸不肯给人看,被李少、李多两个硬是把手拉了下来。

只见陈零酒意满面,双目中水波流动,脸上虽未施脂粉,但薄­唇­却稍点樱红,自有一番动人处。

这情景本来是很好笑的,况且也是兄弟们互相捉弄玩笑,可是我心里莫明其妙地觉得不舒服,忍不住道:“七哥最讨厌别人说他像女孩子了,你们这样捉弄他,等他酒醒了得有多伤心。”真是胡闹,我的oo7怎么可以这样被人欺负?要欺负也该是我来欺负才对吧?怎么哥哥们都有这份恶作剧的因子啊?

陈言一怔,挠头道:“怎么会呢?咱们兄弟开玩笑的,老七不会生气。”

我见陈零已是醉得脚步不稳,心中的不满更盛,倒像是觉得这些哥哥在侮辱轻薄了陈零一样,但也明白自己反应太过,压下情绪,勉强道:“守了一夜都累了吧,去睡一会儿吧,今天白日不是还要拜年吗?”

李少道:“是啊,累的就去睡吧。我就不睡了,想看会儿书。”

李多道:“我陪你。”

陈言挠挠头,道:“我也不累,再玩会儿吧。”

陈棋看了我一眼,道:“老七困得眼都迷离了,妹妹送他回房去睡吧。我找屠先生聊天去。”

我道:“也好。”扶着醉得只会笑的陈零回房去。

小萤火虫已倒在外间的床上同拈豆儿两个睡熟了,拈豆儿的脚压在他肚子上,他的手臂又搭在拈豆儿的脖子上,两个人居然也不觉得累,睡得小脸红扑扑的。

我也没叫他们起来,自己打了水给陈零洗脸——被人侍候了这么久,我倒还没失去自理能力,万幸。

温水着面,陈零似乎清醒了些,拉着我的手笑:“妹妹回来了。”

我叹道:“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抽出手用巾帕给他擦去脸上的水珠,他的皮肤可真好,细致光滑得连毛孔都看不到。此时因为醉酒的缘故,脸上的温度有些热,颊上微红,衬得两只黑眼睛似是带了水汽一般。

陈零皱眉道:“我喝了很多么?”

我白了他一眼,道:“都醉成这样了,还问我?”放下手巾,帮他脱下那身女装,扶他躺上床去。

陈零还不服气:“我没喝几杯,三哥喝得比我多。”

我嗔道:“那他又没醉到被人扮成女孩儿。”

陈零生气了,嚷道:“我不像女孩儿。”

我忙哄他:“好好好,你不像。”

陈零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其他方面,笑嘻嘻地道:“妹妹在宫里想我了没?”

我把棉被给他盖好,道:“想你做什么。”

陈零突然抓住我的手,凝望着我:“我想你了。”

我呆了呆,见他抓我抓得紧,也挣不开,又见他醉意朦胧的模样着实可爱,便坐在床边,柔声道:“好,我知道了。你睡吧。”

陈零看了我一会儿,道:“我不想睡,我陪着你。”

我笑道:“眼睛都睁不开了,还陪我?好啦,你闭上眼睛,乖乖地睡,我坐在这里看你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陈零这会儿真像个小孩子,耍赖道:“一起睡。”

我可不敢再同他一起睡,到底年纪渐长,要避嫌了。因此只是口中哄他,让他握着我的手睡去。

陈零很快就睡熟了,手却仍是不肯放开我,我稍稍向外一挣他就惊动,我心中暗暗叫苦,其实我也是又困又累,但也只有由着他。

过了年,我就又长大一岁了,闲时常常感慨我的“十三岁”实在是有够惊心动魄,不知道我的“十四岁”会不会安稳静好?

零,十五岁了呵,是个大孩子了。再过得几年,等他脱离年少的稚气,还会是这样纯净明媚着吗?等他看到这个世界的光怪6离之后,他还会像现在这样握着我的手不肯放开吗?

而我,冒牌的陈婴,我的命运究竟会走往何处?

天­性­中的悲观一时占了上风,我怔怔看着零恬静的睡容,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不,这个世界不许人颓废,也不许人落泪。何必让眼泪淹没你自己?

擦­干­泪水,我微微一笑,既然不是一个能够深刻的人,那我宁愿浅薄并俗气地享受人生这短暂的幸福。零,你不可以后悔哦。

此时万籁俱寂,无人打扰,眼前的美少年又在沉睡中,全然不知我的心理活动……上帝,容我小小地犯罪一下。帅哥当前,有便宜不占是浪费啊。

轻轻俯下身,我将嘴­唇­印在零的­唇­上,很小心很小心地啵了一下。不等我离开,零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突然伸臂搂住了我,加深了这个吻。

仅仅是嘴­唇­相碾的亲吻,因为他的颤抖和紧张而加倍的惑人,我试探地伸出舌尖去,零全身一震,随即聪明地学会举一反三攻城掠池。我觉得一向有点消极怠工的心脏此刻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工作热情,它正在努力向全身的血管输送着大量的沸腾的血液,然后它自己还很不安份地荡来荡去,只差要蹦出胸口了,这一切的直接后果就是让我

周身热手脚无力………………

“还装睡,给我起来!”好不容易才推开这个贪得无厌的小鬼,我又羞又气地叫。

陈零嘴角噙着笑意,从眼皮底下观察着我,手脚摊开在床上继续摆出熟睡的样子,而且居然还开始打呼。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把捞起他的脚开始搔他的脚心,陈零马上大笑着跳了起来。

“你装睡!”我气呼呼地指责他。

陈零笑道:“我真睡着了,不过后来又醒了。”

“鬼才信呢。”哪能醒得那么巧,偏偏我偷袭的时候他就醒?一想到自己被反偷袭了,我就不由得脸上烧,想想这种情景还要和他争论是不是装睡,我也实在是够笨的。连忙站起来要逃。

陈零赤着脚跳下床来捉住了我,将我抱在怀里,眼底满是欣喜,将脸颊在我脸边轻蹭,声音微哑地道:“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完了,被抓了现形,我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了。可是坐以待毙不是我的习惯,我厚着脸皮道:“谁说的,我只是看你长得好看,一时忍不住亲一下,这和喜不喜欢你没有必然联系。”

上帝基督耶稣圣母玛利亚,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这么嘴硬了。否则像这样被零气急败坏地捉住狂吻,后果就是那一整天,见到我的人都怀疑地不住瞄向我肿胀的红­唇­,而我就一脸严肃地宣布这是爆辣牛筋吃太多的缘故,并且拒绝看向陈零那张得意地偷笑的脸。

出了正月,李少和陈棋商量着要去虹风国一趟,查看设在那里的银庄帐目,似乎是出了点什么问题。

虹风国位于凤麟与玄鹰之间,国土面积大概只相当于四分之一个黑龙江省,据说那里耕地与森林资源很大,还有一条穿越了幽都、玄鹰、虹风三国的江河,这条江在幽都被称为“扎合江”,意为生命之源,而在玄鹰和虹风也沿用了这个名称。虹风虽然邻近玄鹰,但却没有玄鹰人那种好武的习气,民风与凤麟人相近,尚文不尚武。

在虹风还有着已经历几百年风雨的古寺群,其中有不少仍是香火鼎盛之地。

我在凤栖已经待得不耐烦,因此缠着他们也要去虹风玩一玩,开始的时候谁都不答应,后来我不得不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丢脸的手段才换取国主的口谕同意我出国。

我知道以一个成熟的人的眼光来看,我这么贪玩是给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增加了不稳定因素,是很该被鄙视的。可是,我要强调这个可是,作为一个现代人,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我的生活空间骤然缩小了很多,在胤川的时候就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凤栖当上公主之后就更没什么理由出门去荡。难道能把每隔三五天逛一次王宫当成休闲

活动吗?我的白头都快因此提前出世了。又不能上街又不能上网,想看个电视都没有,我的生活是多么无趣啊!难道要让我心甘情愿地住在笼子里当金丝雀吗?当然不!我要旅行!我要出国!

国主特意向虹风国主派遣了使者,言明永淳公主此次纯属以私人身份去游玩,不涉及两国政治,但仍请虹风国给予方便。并且派了几名“大内高手”给我当私人保镖,说真的我挺想看看这些表情严肃的人穿上黑西装戴上墨镜是什么造型的,最好再一人配把手枪……手机也凑和啊。

因为我的任­性­,李少、陈棋不得不更改了路程,原本他们是打算骑马抄近路走的,这回为了方便马车行进都改走大路了。而王子哥哥也随身保护我,陈零和李多想跟来,但被硬留在家里学功课。特别是李多,屠先生说他:“你知道你的名字用虹风国的文字怎么写吗?知道吗?不知道吧?那就好好待在书房里学习吧。”

结果在我们准备出行的那几天里,李多的眼神一直很哀怨。

倒是陈零显得很平静,只在没人处狠狠多亲了我几下。

离开凤栖那天没有下雪,基本上算是风和日丽,我坐在特制的大马车里和书桐打扑克,裁云在一旁的小炭火炉上慢慢热着茶水,棋坪则倚着靠垫在。

哥哥们或者骑马而行,或者在另外的马车里休息,日行夜宿,行进的度还是很快的。渐渐的我现队伍里多了几个熟人,比如一副随时会跑路的神情的贺子瑜,比如…………oo7。

大家已经沉默了很久,互相大眼瞪着小眼,我试探着开口,对面前作文静状等挨训的陈零和小萤火虫道:“你们怎么没带洋葱头来?他在家里会哭死的。”

咚!拈豆儿不知道怎么没坐稳,脑袋在马车车厢上磕了一下。

我白了他一眼:“这里够挤的了,没事就上别的马车待着去。”

拈豆儿、药泉、洗毫灰溜溜地出去了,小萤火虫乖觉地紧随其后。

我打了个呵欠,陈零动作熟练地抓起一个胖胖的heLLokITTy造型的抱枕放在我腰后,温柔地道:“要不要睡会儿?”

我道:“不困,正好你来了,咱们来玩斗地主。”

陈平叹了口气:“小妹你不要护着老七,他这么偷着溜出来,家里多半都闹翻天了。”

陈零笑道:“二哥,二嫂让我捎封信给你呢。”

接过那封厚厚的信,陈平脸上微红,故作泰然地把信往怀里一揣,可是要责备的话怎么也不好出口了。

李少做了个总结:“既然跟来了,也不能撵回去,算了吧。我去前面看路。”说着起身同王子哥哥出去,车门开启处又是一股冷风卷进来,不过有陈零挡在前面,我倒也没觉得冷。

陈棋似笑非笑地看看陈零又看看我,道:“车上怪热的,老七,和我一起骑马去?”

陈零突然捂着嘴咳了起来:“我好像有点不舒服,吹不得冷风。”

陈棋道:“别把病气过给了妹妹,要不你上后面那辆马车同小贺挤挤去?”

陈零忙喝了口茶,拍拍胸口道:“好像也没那么不舒服。我在这里同妹妹说说话好了。”

陈棋呵呵一笑,忽然伸手摸摸我的脸颊,道:“妹妹这几天胖了些。”

我惊讶道:“真的?准是过年的时候吃得太多了。”不过能长胖点也是好事,这个身体太瘦了。原来在现代的时候我成天琢磨要怎么减肥,现在却得研究怎么增肥了,唉。

陈棋道:“也该活动些,我看老七以前教你的功夫你现在都不练了吧?”

说来惭愧,我的懒病又犯了,陈零又心软,禁不住我几次偷懒耍赖,原先说好教我锻炼身体的事就不了了之了。见陈棋问起,我一阵心虚,偷偷瞥了一眼陈零,现他正盯着我呆。

脑子里转了转,我才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然而然地倚在妖­精­哥哥身上了,妖­精­哥哥瘦是瘦了些,可是也是有肌­肉­的,倚起来比抱枕舒服啊。虽然以前我也是禀着“豆腐要热着吃”的原则,倚小卖小,对哥哥们明着暗着揩油,但是现在毕竟算是陈零的女朋友…………

我尽量自然地离开妖­精­哥哥的臂膀,谁知他却猿臂一伸,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躺在他膝上了,他还很体贴地扯过一条薄毯给我盖上,笑道:“累了?睡一会儿吧。”

再看陈零,已经呆成一块石头了。见我看他,陈零的嘴便委屈万分地撇了起来,很不脸红地道:“我的腿比五哥的好睡。”

猪头!

我闭上眼睛不理他。分明感觉到陈棋身上传来忍笑的微震,妖­精­哥哥真不是个厚道人。

这段路途因为都是官道,所以虽然人烟稀少但途中总有驿站可以歇宿。因为两国商队常常往来的缘故,驿站倒也并不十分简陋。药泉办事能力很强,常常都是他带几个人先行一步替大家打点好一切,每每我们在驿站歇脚的时候,住处都已打扫­干­净,连热茶都是在家里各人常饮的那种。相比之下拈豆儿颇会偷懒,他的理由是:“有药泉和

洗毫在嘛,他们俩个忙活就够了,还用得着本大爷出手吗?到本大爷出手的时候必然是惊天地泣鬼神!”

这天,终于轮到让拈豆儿“惊天地泣鬼神”了。四个小书僮玩“两只小蜜蜂”,拈豆儿以七战七败的成绩凄惨败北,不得不顶着大雪和寒风带着几个保镖先行打点,那三个赢了的小家伙则得以舒舒服服地和贺子瑜在马车上打扑克。

赶到驿站时天已经全黑了,里面灯火明亮,但门口却没见拈豆儿的影子。小萤火虫埋怨道:“这家伙大概是躲在里面靠着火盆打瞌睡呢。”

自有人手去整理行李和马匹,我们先进屋里去。

下了一整日的雪,台阶上有点滑,陈零小心地握住我的手防止我摔倒,借着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我侧头看了他一眼。陈零乌黑的眼睛也正在看我,脸上是仿佛永远也不会黯淡的微笑。

果然还是屋子里温暖,我正想除去雪帽,忽然觉得陈零的手指变得冰冷,然后我便看到了穿越以来最令我震惊的一幕。

如同十字架上的耶稣一样,五个人被一字排开钉在墙壁上,他们的衣服都被剥去,可以清晰地看到身上被肆虐过的伤口,那些皮­肉­翻卷的伤口如同一张张邪恶的出嘲笑的嘴。没有血,一滴也没有。

空气里没有丝毫血腥味,只有死亡的气息。

五个人,都是随同拈豆儿探路的保镖,是常随哥哥们出门办事的得力手下。几个时辰前我还看见他们意气风的脸孔,还听见他们呼喝约束座骑的声音…………

显然他们是被人从容不迫地虐杀后才钉到墙上去的,凶手的时间如此充裕,这使得他的手段显得愈残忍和令人憎恨。

身旁传来轻轻的一声“咔”,是李少捏紧拳头时指关节出的声音。我越过他看向素来从容淡漠的陈棋,陈棋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睛里突然迸出比外面的风雪更凛冽的寒气。

陈零慢慢的、慢慢的搬着我的身子向后转,不让我再看下去。他脸上那温柔的笑容消失了,嘴­唇­抿成一条线。

保镖们迅将驿站内外搜索了一下,四处都空荡荡的,拈豆儿失踪了。

尸体被解下来放在地上,身上被盖了衣服——如今竟然只能靠这薄薄的衣衫来弥补他们死亡的尊严。

虽然生了这样恐怖的事情,但因为哥哥们的镇定,保镖、书僮、丫环们虽然愤怒伤心却也没有慌乱,都有条不紊地在李少的指挥下做他们该做的事,只是气氛压抑之极。

检查过尸体后,陈平一边洗手一边道:“都被挑断了手筋脚筋,伤口虽然多但并不是致命的,是因为被放­干­了血才死的。”

李少道:“四下里都没有血迹,看来并不是在这里动的手——毕竟他们也没有必要将痕迹都清理­干­净,即便是时间再充裕。”

贺子瑜问道:“驿站里的驿卒都哪里去了?难道也遭了不测?”

陈平皱着眉,摇了摇头。

没有人提起拈豆儿的名字,似乎都在回避着,似乎只要不提“拈豆儿”这三个字他就能还安然无恙似的。

陈零忽然开口道:“如果拈豆儿也死了,凶手没有必要将他的尸隐藏起来。既然在这里找不到拈豆儿,那他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他是被凶手绑架着,还是自己脱困了。”

一直沉默着的妖­精­哥哥将折扇打开,再一折一折地慢慢合上,用扇骨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手心,语气平静地道:“他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否生不如死。”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五具残破的尸体被钉在墙上的样子,众人的气息都是一窒。那个假装拈豆儿安然无事的魔法被打破了,棋坪伏在裁云肩上哭了起来,哭声是被压抑着的,因此也就格外令人难过。

“是因为我吗?”

棋坪的哭声一窒,我才觉自己已经把盘绕在内心的疑问给说了出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剧烈地颤抖起来。除了宫里那些想让我死的人,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这样对陈家出手。这些人是因为我才被虐杀的吗?拈豆儿是因为我才被掳走的吗?

陈零抱紧我,轻声道:“别胡思乱想。拈豆儿会没事的。”

我不知道那一夜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亮,陈零坐在我床边一夜没睡,眼神清亮警觉。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也停了,四野一片洁白,驿站如同伫立在白­色­海洋中的一座孤岛。

如今拈豆儿生死下落不明,而我们却除了等待别无他法,早饭大家几乎都没怎么吃,棋坪仿佛一夜之间瘦了许多,憔悴得让我不忍瞩目。

“公主殿下,”国主派给我的侍卫统领梁园急急奔过来禀道,“有几个人影向这边过来了。”

我们都站到门口去看,此间四野开阔,只在西边有一片稀疏的树林,此外别无遮挡。此刻只见几条人影正展开轻功飞奔而来,跑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身上似乎还背着什么,另外两个在他身后,不时停下来与最后追来的两个人交上几招。

雪地反­射­着日光十分耀眼,我看不清那几个人的样貌,但听王子哥哥突然惊道:“是丁冲和温暖!”话音才落,他已同陈棋飞身而出,迎上前去。

我连忙吩付梁园:“梁统领,你快带几个人过去帮忙。”

梁园让三名侍卫留下保护我,带着其余的人跑了过去。

那正紧紧追赶的两人见势不妙,便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忽然纵声怪笑,笑声才起,两个人便溜了。梁园带人追了一段路,但始终追赶不上,只得回来。

那同丁冲、温暖在一起的人,竟然是沈拓。

三个人都负了伤,样子狼狈,其中以温暖犹甚,若不是沈拓一直拉着她,恐怕都要站不稳了。

丁冲将身上的东西放下来,我看那是一床棉被,里面不知裹了什么东西,心中大是奇怪。也顾不上同我们说话,丁冲手忙脚乱地解开那包裹严实的棉被,被子里露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来,一双略显呆滞的眼睛睁开,眨了眨,目光落在陈零身上,那眼底竟泛起一丝笑意来。

“苏三?!”陈零大吃一惊。

苏三苏云锦竟然还有力气点一点头,低声道:“零,好久不见。”然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一阵忙乱过后,苏三被洗毫、药泉抱上床去检查伤势,书桐将温暖带到内室去包扎伤口,沈拓和丁冲也都先后处理了伤势换了­干­净衣服。

丁冲缓过气来,又是一脸飞扬跳脱,向我笑道:“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妹妹又长高了些呢。”

李少道:“追你们的人是谁?苏三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他怎么受的伤?”

沈拓叹了口气,我心里也叹了口气,他看起来可是又瘦了许多,肤­色­也略黑了些,眉宇间郁郁难安。沈拓道:“说来话长……”

丁冲不耐烦拖沓,抢着道:“同苏三公子是在去凤栖的路上遇到的,当时有人伏击苏家上京的队伍,我同师兄、温暖出手相助,可惜苏三公子的那些随从都死了。之后我们一路被人追杀,先后都负了伤,本来想着到凤栖找到你们就好了,可是路上几次被人设伏,不得已被逼来这里。”

李少皱眉道:“可知道设伏的是什么人?”

丁冲道:“那些人武功很杂,而且行动间很有纪律,若不是哪个大帮派的帮众,就是官家的豢养的死士。……妹妹越来越漂亮了。”

他的视线像涂了胶水似的粘在我身上,我瞪了他一眼,恼道:“大乌鸦,看什么看?”

丁冲哈哈地笑了起来,这个家伙,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真不是一般的脱线。

沈拓四下看了看,奇道:“可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陈平向他解释了一下,丁冲道:“原来如此。咱们能在这里遇上,倒真是巧了。唉,幸亏如此,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两个人呢。”

陈平奇道:“你们师兄弟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再加上温暖,怎么还对付不了那两个人?”

沈拓摇头道:“抗不住车轮战啊。况且,有几个人武功不在我们之下。”

陈零从苏三房里出来,脸上微有忧­色­,道:“伤得倒不是很重,不过没有及时医治,失血太多,有些伤口恶化了。幸好药泉有随身带着伤药,一会儿再喂他吃些丹药,应该不会有事。苏三一向养尊处优,没吃过这种苦,难为他了。”

陈平劝慰道:“他到底是将门之子,挺得住的。”

陈零嗯了一声,闷闷地坐到我旁边,下意识地握住我一只手轻轻摩挲。沈拓的视线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一掠而过,神­色­微讶,但随即被掩饰了过去。我觉得有些不妥,想抽出手来,但看陈零情绪低落的样子又不忍心。

书桐过来禀道:“温姑娘累得睡着了。”

陈平道:“沈少侠和丁少侠也先休息一下吧,我再带人四处搜查一下。”

丁冲揉了揉眼睛,道:“也好,都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是撑不住了。”

待他们去休息后,李少布置人手防卫、搜查,陈棋只是坐在那里喝茶,若有所思。陈零到底担心苏三,只坐了一会儿又去探望。

我暗自思量,是谁要对付苏家呢?苏三的父亲是镇守边疆的大将军,为人耿直,但他长年在边疆与朝中各种势力应该并没有多少牵连。况且以苏将军的权势来说,朝中若有人想对付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会是得罪了江湖上的什么人吗?那些人将苏三他们逼来此地,真的只是巧合?还是与拈豆儿失踪之事有什么关联呢?

难道这一切仍然是王后她们在暗中捣鬼?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了,毕竟地球又不是围着我转的,不一定是生的每一件事都会和我有关系啊。

可是,至少拈豆儿的事肯定是因为我吧,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像那几个死去的保镖一样…………我叹了口气,不敢再想下去。

“启禀公主殿下,驿站被人包围了。”一名侍卫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跪地禀道。

我从窗口看出去,有一队人马正成扇形向驿站慢慢包抄过来,度并不快,但气势相当有压迫感。这些人大约过百人,而我们所有人加起来还不到五十人,王子哥哥带走了十来个出去搜查,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怎么办?”被惊醒的丁冲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握拳:“包围他们。”

……………………

冷场。

我知道不好笑,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个时候我无比遗憾地想到,我竟然没有写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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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紧急时刻,我忽然想到了外星督察,于是心中默念:出来出来。果然下一秒钟外星督察顶着yamap的脑袋出现了。我急忙道:“快带我们离开这里。”

转眼间大家就被带到了三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我又道:“把拈豆儿救回来吧。”

下一秒钟伤痕累累的拈豆儿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我道:“把拈豆儿和苏三的伤治好吧。”

再下一秒钟,拈豆儿和苏三又能活蹦乱跳了。

我道:“……”

外星督察怒道:“你以为我是阿拉丁神灯吗?要求那么多!”

我也怒:“你答应每个月给我送护舒宝来的,虽然我现在的身体还没育到那个程度,但是你就不能提前来几次给我送点洗香波沐浴­乳­什么的?”

外星督察:“%¥……#&(&……&”

我:“a!a%#¥#&……x”

陈棋吩咐药泉:“你带两个人将女眷和苏三送到一个房间里,小心看护。叫不会武功的人也都过去。”

温暖也被惊醒了,头凌乱地跑过来,一看外面的状况,便气恼地骂道:“一群王八蛋!­阴­魂不散。……现在怎么办?”

丁冲摸了摸鼻子,道:“小妹说,如今之计,只有包围他们。”

温暖一呆,傻傻地看着我。

我踩了丁冲一脚,这只大乌鸦,还有心思取笑我。

陈棋道:“二哥不在,我们只能期望他没有受到伏击,一会儿能来救援了。温姑娘,请你陪我妹妹和药泉他们在一处,保护她们。”

我知道他其实是想说:温暖,你受了伤,又过度疲劳,我怕你支持不住,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里面吧。不过我怕你觉得自尊心受伤,所以才说是让你保护我妹妹。

温暖果然一口应承下来,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小妹有事。”

我有点着急:“妖­精­哥哥,我可以留下来吗?”

陈棋一怔:“你不害怕?”

“怕,”我老实地承认,“可是我也不能总是躲起来。况且我的弩箭准头也不错,多少总能帮你们一些。”

陈棋正自沉吟,从刚才起就跑进房间里不知道搞什么的李少出现了,手里拎着一只小箱子:“找到了。我就记得有带雷火弹来嘛。”

我奇道:“是什么东西?”

李少打开箱子,里面是十几个类似二踢脚的东西,他道:“雷火弹,以强力弹出受到撞击后会爆炸,杀伤力还不错。”

陈棋道:“那正好可以附在妹妹的弩箭上,妹妹可要小心,­射­到他们的马脚处,惊了马队伍就会乱了。”

李少一怔,道:“妹妹留在这儿不危险么?”

陈棋淡淡道:“若是被这些人攻破防御,留在内室也一样危险。”

我连忙道:“我会小心照顾自己的,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陈棋道:“不能让他们太接近了。妹妹,一会儿你­射­雷火弹,我和四哥、老七、沈少侠、丁少侠还有侍卫们一起冲出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要是二哥没出事,听到雷火弹爆炸的声音自然会赶回来的。”

我点头道:“好。”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这句常常在电影里听到的话,现在终于到我们实践的时候了。

温暖帮着我将雷火弹分别系在弩箭上,我趴在窗口尽量将身子放低,瞄准那队人马中心处,等候陈棋的号令。

0384

风筝居然真的带我到泉边,我一下地立刻扑过去洗脸,洗手,漱口。再回头时发现风筝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拎进一间屋子。

我没功夫细看屋内陈设,因为我的视线全被美人榻上的女子给吸引了。

她娇慵无限地斜倚在那里,绣着大朵牡丹的长裙居然是唐式的,低胸高

0385

坏了,又露马脚了,做了坏事就会心虚地老老实实地叫哥哥。我红着脸不敢出声,陈零没好气地白了陈棋一眼,道:“妹妹在问我昨晚的事。”

咦?是我眼花了吗?有那么千分之一秒的机会,我好像看到了妖­精­哥哥脸上的红晕。揉揉眼睛,嗯,果然是眼花,他的表情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还是那样淡淡的,反问道:“昨晚有什么事?”

陈零笑道:“诶——?”表情无辜且无邪,倒像他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似的,又像在纳闷妖­精­哥哥的记­性­如此之坏。妖­精­哥哥倒不由得一窒,摸了摸鼻子,道:“屋里气闷得紧,我出去走走。”他居然就溜了。

我叹道:“零,你一个‘诶’字可退敌千里呀,上次咱们遇袭怎么不见你用这招呢?”

陈零又好气又好笑,见房中再无旁人,便来呵我的痒:“看你还敢取笑我。”

我素来是触痒不禁,一边大笑一边逃跑,陈零在后紧追不舍,笑闹声惊得窗后一群正在觅食的麻雀都飞了起来。我一笑就没力气,跑也跑不掉,被陈零捉住了呵痒,更是笑得站都站不住了,倒在他怀里连声道:“饶了我吧,下次我只管偷袭你,再不会认错旁人了。”

陈零本来已经住手,听我笑他,便又来呵痒,笑道:“你还说。”笑闹得我浑身都没了力气,软在他怀里气喘不已,他才罢了手,额头抵着我的额角轻轻摩蹭着,眼神又柔腻了起来。

缠绵了好一会儿,陈零才拉着我在椅上坐了,他站在我身后用手拢起弄得散乱的头,道:“其实我也不会埋怨你,我又不能管束住你去喜欢谁。况且五哥又真的是挺好的。”

我有些不自在,用指甲刮着扶手上的漆,道:“谁说这个了……哎,你说少渊,哦不,火狐他们,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可是我好久以前就想问的了。

陈零道:“你记得在到凤栖之前你和裁云被火麒麟掳去那次么,你不是邀银鼠合力对付葬花夫人,银鼠说要问过他的同伴的?后来咱们到了凤栖,银鼠便主动联系了四哥,然后四哥赴他的约去了蹁跹馆相会,才知道原来假扮少渊的火狐就是他说的同伴。”

我奇道:“火狐为什么要藏身在小倌馆里啊?”

陈零给我拢好头,自然而然地将双手放在我肩上轻轻按摩,道:“火狐自有他的理由吧,总之四哥同他谈好了条件,他答应同我们一起瓦解鬼谷。你别看这些日子风平浪静的,其实四哥五哥他们可是做了不少准备呢。火狐也拉拢了一些鬼谷的杀手,像火麒麟之类的。他同四哥之间大约是有什么暗里联络的方法,那次赶来救援倒不是巧

合。”

我哼了一声,道:“难怪见了他们小鸟哥哥一点也不惊讶呢。诶?咱们开赏菊宴那次,火狐怎么也去了?还跳舞?”

陈零道:“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因为他的舞跳得特别好吧。”

我道:“才不会是因为这个呢。当时我就想过,虽说大户人家宴客的时候也有请特别出­色­的妓汝小倌来助兴的,可是咱们那次请的客人中可有太子和瑞王,又有监国公主这些贵客,请一个小倌来跳舞细究起来可是有点有失体统的。且不说小鸟哥哥、妖­精­哥哥是不会犯这等错误的,就是大哥那个老古板……咳咳,我可不是说大哥坏话……

他也不会同意在这样重要的宴会上请一个小倌来表演的。”

陈零顺势从后面抱住我,在我颊上一吻,笑道:“我还当你只顾着同丫头书僮们玩笑呢,却原来也是有心思的。”

这叫什么话,我又不是一颗空心菜,怎么会没心思呢?不要因为我偶尔的天真,就把我当白痴啊。

陈零道:“不过,我真不知道他来是做什么的。只是猜测或许是为了绿橙才来的吧。”

一提起绿橙我就恨得咬牙,虽然据说神经病杀人不算犯法,可是也该给关到医院里去做治疗吧?瑞王那个家伙还成天带着这么个危险的女人四处游荡,真是个大祸害。

可是,对于火狐来说那可是他亲娘啊。问题是,绿橙为什么会到瑞王府的?又为什么不认识火狐?

他一回眸,眼底自有天地日月,周遭的一切都似不存在了。原来竟然真的有这种事,一个人可以美得如此慑人,竟然让我呆怔在这里动也不能动。

本来是来找火狐问清楚绿橙和瑞王的事的,不料推门而入时竟看到这样一个美少年侧身而立,仅仅是一个侧脸便让人惊艳。不,惊艳二字都不能形容见到他时的感觉,我在现代的时候在荧幕上杂志上看多了形形­色­­色­的帅哥美女,来到古代身边出没的更是出类拔萃之人,可是这是我第一次清楚明了什么叫做绝世独立的倾国佳人。

不只是我失态,陈零亦是呆住了。

少年冷眼看看我们,抬手将一样东西覆在面上,遮住了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道:“有事么?”

上帝基督哈利波特啊,这个玩笑开大了吧?我同陈零持续呆怔中。

火麒麟不耐烦地道:“你们是要进来还是出去啊?要么进来关门要么出去关门。”

我走到他面前,望着那张毁损的脸同乌木面具,下意识地伸手去揭他的面具,我想看看那下面是不是刚刚让我惊艳的脸。

火麒麟捉住我的手,眼底亦是云淡风清,道:“不要看。”

我茫然,陈零过来抚着我的肩,像没事生似的,道:“火狐在不在?”

火麒麟转头向房内叫了一声,火狐同银鼠走了出来。

心神尚在激荡之中,我一时没有注意到陈零和火狐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只在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张侧脸。绝世的美颜同乌木面具、损毁的脸夹交错在我眼前出现,突然我想起当初葬花夫人的得意。这就是她所心醉的艺术吗?

如何忍得将不染轻尘的莲花投进大火?如何忍得将一点暇疵也无的美玉击撞顽石?如何忍看绝美与损毁出现在同一张脸上,美与丑泾渭分明却又丝丝入扣?

那种视觉冲击力只怕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也只有葬花夫人这样的变态才舍得将这么完美的容颜损害。

难怪银鼠曾对丁冲说:“麒麟可不是丑八怪,他比你好看得多。”

只是拥有这样绝美容颜的火麒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看看火麒麟,他正坐下来喝茶,神情里不见半点悒郁。不知道他面对伤害自己的人的外孙时心里又是什么感觉,但看他平时与火狐相处的样子,似乎对火狐并无芥蒂。

这时曹汉文­阴­沉着脸走过来,他带来的消息让我们全体遭受了打击。

太子篡位,国主殡天,陈家所有产业被剿入国库,陈家老少全部被押入大牢。

现在,我知道那压在我心口让我上不来气的是什么了。

因为瑞王和我都不在京城,没有人能牵制太子,所以他竟然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在这种兵临城下的时刻篡位。他也不怕皇位刚到手就兵败城破,被抓去当俘虏!或者,是他­干­脆就不看好现在的局势,想在亡国之前当几天皇帝过过瘾呢?

总而言之,现在我们这些人在玄鹰的身份微妙之极,若说是使臣,皇帝已经换了人,还把我的家人都给关进了大牢,我这个公主的身份还算不算数都说不准。若说不是使臣,那我们在玄鹰算什么?政治避难吗?

太子已经称帝,改年号为建仁元年,我心中暗骂他还真是个“贱人”,连亲生父亲都能逼死,天家骨­肉­亲情竟是凉薄至此。不知道瑞王现在是什么感想,他在前线浴血杀敌,后方却被抹杀了一切希望。

不久之后妖­精­哥哥带给我们一个好消息:李少在这一场大难中逃脱了,一同逃走的还有他的书僮药泉。我突然觉得哥哥们的小书僮真像是他们的影子,就像监国公主的夜叉和边昼那样,步步相随,不离不弃。

既然小鸟哥哥能从官兵手中逃出来,以他的能力应该可以在外围想办法救援陈家老少吧,希望他动作快一些,不然我真担心幼睿幼烟两个孩子,在牢里他们受不受得住那份罪啊?还有书桐,我走的时候她的病还没好呢,在牢里没有医治的条件,她的病会不会加重啊?我家里那些如花似玉的丫头们,在牢里会不会被狱卒欺负?

我的心都煎熬得不行了,又暗暗责怪自己,早知道太子会做这种事,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出使玄鹰。如果留在凤麟,他多少还会忌惮我一些,不敢轻举妄动吧?要不,再早些时候,我也应该争取一下****的位置,至少还能在朝中拉拢一些力量,也不至于让太子篡位篡得这么轻易。

朝中……对了,宝言和我们一起来了玄鹰,那同恩郡王呢?他应该不会眼看着太子如此胡作非为吧?

紧接着我的思绪一下又跳到外星督察身上,我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用脑电波出企求,希望他能来帮帮我。可是一直祈祷了一下午,外星督察也没个回音,不知道他是没收到我的脑电波,还是根本就不想管这事。我觉得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他不是一直说不想弄乱这个社会的秩序吗?可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我可是面临着生死

关头啊,这个该死的外星督察,不­干­好事!

我在心里大骂了外星督察一通,如果他能收到这些讯息的话,哼,非气死他不可,活该,谁叫你不来帮我的。

在祈求外星人无用的情况下,灰心丧气的我又开始自责起来,如果当初我没有在海边散步,也就不会被外星人撞到这个世界来了,那真正的陈婴大概也早就病故了,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那也就不会有太子篡位陈家人入狱这一系列的事件生了。归根结底,是我的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是我的错。

就在我自责得无以复加的时候,火麒麟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弟兄几个回凤麟去杀了那个新帝好了。”

好主意!

我的眼睛里立刻­射­出无数的心形,一激动就抓住火麒麟的手,差点叫起来:“快去杀他吧!”

陈零抢先说:“暂且稍安勿燥。”

我失望地看着他。

陈零解释道:“想刺杀新帝并不容易,他身边也一定有许多高手。况且,就算可以刺杀成功,现在时局危乱,凤麟一旦无主,只怕就不只是幽都玄鹰成钧三国的大军要势如破竹了,就连赤炎等国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到时候凤麟恐怕会被瓜分得四分五裂。”

我心里一沉,oo7的担忧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火麒麟不以为然地道:“那么,让公主回去凤麟,杀了新帝,登基做女王。”

陈零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略一沉吟,道:“我们暂且不必着急,没有将我们一网打尽之前,新帝不会对父亲和哥哥们轻举妄动的。况且宝言和我们在一处,同恩郡王必然也在上下打点,不敢稍有闪失。瑞王现在一定也已经收到消息,他手上还有十万大军可供趋使,依他的­性­格不会吃这种哑巴亏的,一定会有所动作。苏洪大将军也有

十二万军队,他对先帝忠心耿耿,新帝的皇位得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只怕苏大将军也不会轻易听他驱策。在凤栖城中新帝只有几千名近卫军可用,这些人里也未必全都对他忠心不二。其实这样说起来,新帝选择这个时机篡位,还真是够冒险的。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迫不及待呢?”

是啊,他为什么这样迫不及待呢?如果再多等一阵,主上的病只怕也拖不了多久,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当然可以在皇帝驾崩后登基继位,为什么一定要抢在这种时候篡位逼死皇帝呢?

“难道,是皇帝有意下诏改立瑞王当太子?”我出了疑问。

妖­精­哥哥道:“或者是改立瑞王,或者是改立妹妹做王太女,这两种可能都会刺激得新帝丧心病狂。”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呢?”我的脑子在这种时候就不太够用了,只能期待聪明的妖­精­哥哥和oo7能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没想到二人对望一眼,竟不约而同地说出一个字:“等!”

我一时气馁,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是我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去做。

在我忧急如焚的时候,宝言也不好过,才几天功夫小脸都瘦得凹下去了,嘴角也起了泡。曹内相到底不是普通人,从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来,他也知道和我商量是没用的,所以只去找陈棋陈零嘀嘀咕咕。至于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蔡岭和礼部侍郎李介中,一个是禀着军人本­色­只等着接受命令全不用自己的大脑思考,一个却是满面忧愁顶着两

个老大的黑眼圈。

我被妖­精­哥哥吩咐来让他们安心,特别是宝言,别让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

宝言一见到我就急切地道:“公主,让我回凤麟吧。”

我道:“时局不稳,你回去做什么?”

宝言道:“我知道公主现在不便回国,但是我不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同恩郡王世子,不会有人把我放在眼里的。我现在很担心父王和母妃,想回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而且,我回去以后也可以替公主你探听消息啊。”

看来这孩子这几天是把这些话翻来覆去地想过许多遍了,为了让我能允许他回凤麟,都不惜自荐当我的密探了。当然,等他真的回到凤麟,我鞭长莫及,也就不能管束他是否履行诺言了。

见我沉默不语,宝言又道:“父王曾经对我说过,先皇最疼爱的就是公主,父王还说先皇曾经提到过,说如果公主愿意的话他会让公主来接替皇位的。父王也说,以公主的材质虽然未必是领袖群伦的人物,可是公主宅心仁厚必是挂念天下苍生,福泽百姓的一代仁主。而且还有陈家兄弟们,都是人中龙凤,他们又与公主血脉相连,必然会

全心全意地辅佐公主的。这次来玄鹰,父王说先皇的意思就是要让公主历练一下,同时也立些功劳,日后才好改立公主为皇太女。”

听到这里我愣住了,主上竟然是真的有心要让我当女王吗?那么,新帝是不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才迫不及待地下手国主

宝言道:“我虽然年纪轻,不懂事,可是我也知道无论是现在的建仁帝还是瑞王,都不适合来做我们凤麟的国主。建仁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嚣张跋扈,对异己心狠手辣,他若当政必是暴君。瑞王虽然素有贤名,可是好大喜功野心勃勃,他若称帝必会征讨四方陷凤麟百姓于战火之中。只有公主,若是公主登基做女王,才会甘心守成,休养

生息,让凤麟百姓安居乐业,对朝廷百官一视同仁。这次新帝篡位事出突然,可是我想朝廷里一定有不少官员是不甘心的,瑞王也必然是虎视眈眈,我父王多年来不露锋芒,新帝或许一时半会还不会对他下手,可是新帝一定在忌惮我父王,怕他相助公主或是瑞王。所以新帝迟早都会对我父王下手的,我想要抢在他前面,扳倒这个篡位的贼子

,让公主你来继位。”

这番话听得我直冒冷汗,一直以来我都没把宝言这个贵公子放在心上,认为他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可是这一番话说来虽然是幼稚天真,但却锋芒毕露锐气逼人。宝言,到底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啊。

一时间我面对着这个一腔热忱的孩子说不出话来,愧疚之心让我汗如雨下。

宝言尚且对我如此有信心,可是我在听到太子篡位陈家老少入狱的消息后,我又做了些什么?忧虑、自责、祈祷,把希望都寄托在妖­精­哥哥和oo7身上,甚至寄托在逃过一劫但生死未卜的小鸟哥哥身上,寄希望于火麒麟、火狐这些杀手身上……唯独没有想过自己能做些什么。

想起刚刚oo7那意味难明的眼神,我才知道,他眼神中的含义。原来零还是最了解我的人,他知道我的软弱,也愿意替我承担这一切,所以在火麒麟提出让我做女王的时候他才会不接口,而是另外提出别的意见。他这样温柔待我,处处为我着想,而我呢?我真的有替他们着想过吗?

从前在数籽园举行菊宴的时候,监国公主鹰翎就暗示过我,她会在我和瑞王中间选择一个同盟者。而我呢,拒绝了这大好机会,如果当初应承下来,是否此次玄鹰也就不会对凤麟出兵?

我心中忽然一冷,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当时我拒绝了鹰翎,那她是否已经与瑞王达成了某种协议?我相信瑞王是不会像我那么傻,放着好机会白白从眼前溜走的,只要鹰翎向他提出来,他一定会同意的。当初他邀请鹰翎来凤麟,不就是想着缔结婚盟以换取玄鹰的支持吗?可是鹰翎最后静悄悄的就走了,没有和任何一位皇子缔

结婚盟,她不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的啊,一定是因为另外达成了什么协议的。当时我怎么会没想到?

如果鹰翎是和瑞王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盟约,那这次为什么会出兵攻打凤麟?

真的是为了夺回普淘台?

这个理由也太表面化了。

见我沉默不语,宝言有点着急,还以为我是对他不放心,突然跪了下来,指天誓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宝言愿效忠永淳公主殿下,生死不弃,永不背叛,若违此誓,即如此断指!”从靴筒里抽出短刀,一咬牙砍掉了自己左手尾指。

我没想到宝言将会这么做,来不及阻拦,眼睁睁地看着那截小指落在地上,鲜红的血立刻飞溅出来。

听到我的惊叫声,守在门外的蔡岭和银鼠冲了进来,一看到这种情景,他们也都愣住了。还是银鼠最先回过神来,忙给宝言止血,又命人去传唤大夫。

陈棋陈零和曹内相等人得到消息也都赶了过来,我只把宝言的话悄悄告诉给了陈棋陈零,陈零马上道:“妹妹,这些事有我们呢,你不用勉强自己。”

我不由叹了口气,道:“零,我知道如果不是以我的名义征讨太子篡位的话,咱们是师出无名,就算是有办法扳倒他,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况且扳倒之后呢?真像你刚才说的,就让凤麟无主,让列国前来瓜分吗?若是把皇位让给瑞王,也难保我们陈家不会再次身陷囹圄,只要有我在,瑞王也始终是忌惮的,他也同样怕我来抢他的皇位

啊。既然如此,我何不­干­脆就做女王,绝了他们的念头,也不再让别人来对我们不利呢?”

妖­精­哥哥一言不,陈零咬了咬嘴­唇­,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当女王。”

是不喜欢,可是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爱憎而置众人的­性­命于不顾。我也明白,如果要扳倒太子,可能还是会有许多人流血牺牲,可是至少那是我们主动出击,不是被动挨打。在反击中死去,和在压迫中死去,哪一种死法更有尊严更有价值,不言而喻。

我同样知道,今天这番话说出来,过去我那种懒散闲适的生活就再也回不来了,或许我再也不会拥有过去那种快乐的日子了,不会再拿着弹弓打小书僮的ρi股,不会捏他们的脸蛋,不会欺负小丫环给我编中国结……

可是,这值得,只要他们活着。

于是,我只是轻轻抱了抱陈零,道:“我知道我可以信赖你,你会帮我的,是吗?”

陈零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泪水打湿了衣襟。

“夜凉春好爱新晴,园内秋千柳外莺。仿佛凤栖金粉地,穿街只少卖花声。”

我的吟诗声让秋千上的监国公主盈盈一笑,她跳下秋千,向我走过来,道:“永淳公主好诗兴,可是想家了?”

当然好诗兴啦,我这可是剽窃篡改了清朝诗人的诗句啊,真要感谢楚重山,当初要不是和他赌谁记忆力好,我也不会背下许多古诗文在脑子里,现在居然支离破碎的还能想起来不少。虽然当初总是输,被楚重山欺压走不少的零花钱,但是后来总是被我以种种手段又敲诈回来了。可爱的老弟,~~‵′

我和监国公主携手在园内散步,叹息道:“想必公主也已知道了,我父王驾崩,可是太子匆忙登基,都等不及我和瑞王回去替父王扶灵。”

监国公主面露戚然之­色­,道:“永淳公主请节哀。”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夜叉和边昼仍然像两条影子一样跟在监国公主身后,走路的时候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在肚子里暗骂监国公主这个小鬼灵­精­,竟然就用那么一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把我的话都给堵住了,我明明是在指责新帝建仁的无道,她却告诉我要节哀……牛头不对马嘴,我还不能说她说得不对。人家果然是从小玩政治的人啊,心眼太多了。

想来想去,我实在是不会婉转,­干­脆直说。我道:“公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进行一个双赢的合作?”

监国公主一怔,道:“双赢?合作?”

“嗯,就是说我们统一阵线,双方获利,是双赢不是独赢……”我越说越糊涂,背后冷汗直流。

监国公主只是微笑地看着我,看得我困窘极了,连脸上都起烧来,她才用手帕给我擦拭着额角的汗,道:“天气热起来了。”

臭丫头!鬼灵­精­!小坏蛋!我在心里一个劲地骂。

“不知道瑞王此刻在做什么?或许,正在军中祭拜去世的­干­喜帝吧。”监国公主突然淡淡地道。

她想说什么?就不能直接点说吗?我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直说了吧,我希望公主可以劝鹰王退兵。”

监国公主微笑道:“这种事不是该由我父王和曹大人­操­心的嘛,我们理会这些作甚?来,到那边亭子里坐坐,今天我还没喂池子里的鱼呢。”说着拉着我到临水的亭子里坐了。

这亭子三面临水,四周空旷一目了然,倒是个谈机密事的地方。夜叉和边昼站在亭外并不进来。监国公主拿了鱼食丢进水里,一群群的锦鲤就全都游了过来张着小嘴抢吃的。我看了看监国公主,她脸上云淡风清,似乎很是享受这份惬意。

“韩王和陌王功名显赫,想必玄鹰的百姓也对二位王爷十分景仰吧?”我道。

监国公主­唇­边的笑意更深,道:“是啊,二位皇叔的确很得民心。”轻轻一扬手抛出一把鱼食,锦鲤随之而动涌向那个方向,“鱼是没有头脑的,哪里有吃的就向哪里去,也不管那吃的后面是不是有钓钩。百姓也是一样,谁让他们有吃有穿,他们就跟随谁,不论那个人有道无道,即使后来现这个人是暴君昏君,但只要还能给他们最基

本的生活需要,他们就不会想到起来争取更多。”

她的跳跃­性­思维让我有点转不过弯来,得想一想才明白她的意思:无论建仁帝继位是否名正言顺,对于百姓来说不过是换了个衣食父母,只要不是让他们活不下去,那谁来当皇帝都是无所谓的。

“可是也有人想成为那个抛鱼食的人,而不是在下面做一条等着别人施舍的鱼啊。鱼食握在自己手里,总会有点安全感嘛,等别人来给,有这顿没下顿的,多不可靠啊。既然自己兵强马壮声名显赫,有什么理由要一直待在水里不上岸呢?”我顺着她的思维说下去。

建仁帝在这种时候登基,只怕也有王后和华家的人的催逼吧,他们也都想上岸,不想泡在水里。那么,在玄鹰,春秋正盛的韩王和陌王呢?他们就甘心让监国公主这个小小女子继承皇位吗?虽说王后独宠后宫,但是万一哪位妃嫔怀了龙种,生下一位皇子来,那监国公主的地位就难保了。玄鹰王虽然给她监国之职,可是并没有下诏正式立

她为皇太女啊。想来监国公主心里也是忐忑的吧,所以才会积极地寻找盟友,为自己增加实力。

监国公主笑看了我一眼,没有搭言,但是也没有否认。

“记得在数籽园的时候,公主曾评价瑞王说:兵者,是凶器也是利器,在乎如何运用。不过,公主不怕这把刀割伤了你的手吗?”我看着她的眼睛道。

监国公主笑得更温柔,星眸闪烁,道:“我养的狼没有爪子就不叫狼了,我养的蛇从来都不会拔了它们的毒牙。如果反被自己养的畜牲给伤了,那叫什么本事?”

“瑞王这头狼可是会变成老虎的。公主不担心尾大不掉?”

监国公主轻轻哼了一声,道:“他也配?”

“瑞王或许还不配让公主高看一眼,不过,他有一个好处倒是公主没有的。”我轻轻地笑了起来,眼前闪过胤川街头监国公主随手掷死那个小儿的情景,那崩裂的头颅和飞溅的鲜血仍历历在目。

监国公主微微侧头,表情天真,笑容讨喜,就像一个最平常的小女孩似的,道:“哦?”

我一字一顿地道:“瑞王素有贤名,深得民心,他可不会为一个无赖小儿动怒杀人。”

监国公主柳眉微扬,眼中杀气陡然迸出,若不是早有心理准备,我真会被她给吓一跳,不过那杀气转眼即逝,她仍是那般静美娴德的模样,笑着道:“可不是,瑞王表面功夫做得很会蒙人呢。”

我从她手中拿过几粒鱼食丢进水里,看着鱼儿们争抢,平静地道:“我只愿家人平安,既然只有上岸才能保护他们,我的脚就站在岸上。”

监国公主将手中的鱼食尽数抛进水中,拍拍手,道:“这会儿的数籽园该是什么美景呢?”

我嫣然一笑,道:“公主不防再来数籽园做客一回,我从胤川老家带来的梅蕊酒在梅树下埋了一冬了,酒味正醇呢。”

监国公主微微一笑,冰冷的小手轻轻牵住了我的手,那股冷意一直从指尖透进我的心里,可是我知道自己脸上笑得一如她那般阳光灿烂。

回到别苑,裁云斟了杯新茶给我,我道:“七哥和小贺已经动身了么?”

裁云道:“七少、贺公子、火狐、火麒麟还有沈公子一起走的。七少让姑娘别担心,他这次回凤麟见苏大将军一定会平平安安的,贺公子还说他会易容术,肯定不会让人现七少的行踪。”

这会儿静下来,我才觉得手脚无力,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oo7这次去找苏大将军,是我们昨晚商量的结果,苏大将军是我们可以借助的力量,虽然他未必会看在oo7和苏三的情份上出手帮我们,但至少以他对先帝的忠心也不会相助建仁帝,如果oo7把利害关系说明,或许他也不会轻易被瑞王拉拢,只要他能保持中立,对我们就已经是最大的好处了。沈拓是保护他的,本来我想让丁冲也同去,但o

o7说丁冲最好还是留下来保护我,免得鬼谷杀手趁虚而入。

小贺我对他另有安排,说来还得谢谢从前看的那些清宫戏,那些皇帝不是会把立继承人的诏书藏在正大光明匾后头吗?我让小贺也去找找看,瞧瞧先帝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诏,反正偷东西是他的老本行,预祝小贺这一票做得风生水起富贵花开。就算没有也不要紧,还有一木一石斋里那位很会做贋品的陶幽居士呢。

火狐和火麒麟是往瑞王那边去打探消息的,他们本来也不是我公主府的人,又最擅于隐藏行踪,不会轻易被人现。当然我还有点小事交待他们去做,至于会不会有效果我现在还不知道。

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我突然觉得别苑里空荡荡的,了半天呆,突然想起来,道:“裁云,妖­精­哥哥呢?宝言呢?曹大人呢?丁冲呢?”

裁云道:“宝言烧了,正在房里歇着呢,七少走的时候他还想一起去,是被曹大人拦下来的。现在曹大人大概正在劝解他。五少带着拈豆儿出门了,走的时候让我和姑娘说一声,他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我皱眉道:“妖­精­哥哥做什么去了?”

裁云道:“五少说咱们在凤麟的家产虽然被抄了,可是在玄鹰、赤炎等地都还有产业,而且以前他和四少把家产分散着藏在各个地方,现在是要用钱的时候,他得去取出来。”

看来妖­精­哥哥和小鸟哥哥还是很会未雨绸缪的,或许他们早就知道陈家是立在风口浪尖上的,所以早在暗中做了准备吧。

“那棋坪呢?”

“棋坪让银鼠陪着上街去啦。”裁云微笑道。

“上街做什么?”

“买衣料给姑娘少爷们裁衣服啊。”

“…………”我抚额叹气,这是做新衣服的时候吗?正郁闷着,棋坪和银鼠已经回来了,后面跟着好几个布店送货的伙计,手里捧得大包小包层层叠叠的。

棋坪兴奋地把布料都展开给我看,银鼠也一脸好奇地听着棋坪讲哪件布料有什么样的好处,我忍不住道:“棋坪啊,现在好像不是做新衣服的时候吧?”

棋坪眨眨大眼睛,奇道:“为什么啊?往常在家里,这都是该做这一季的新衣服的时候了,虽然现在咱们都在外面,可是也不能简慢了姑娘和少爷们啊。说起来我看到玄鹰的女子穿的衣服样式蛮好看的,骑马也方便,照样子做两件,等回去以后羡慕死巧摆画纹她们。”

我叹道:“她们还关在牢里呢,哪里看得到你穿新衣服?”

棋坪看了看裁云,道:“你没告诉姑娘么?”

裁云掩口而笑:“忘说了。”

我好奇极了:“你们在说什么呢?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棋坪笑道:“早上姑娘去找监国公主的时候,四少派人送来的信,说是老爷、少爷、少­奶­­奶­们都回数籽园了,虽然还有人监视着不能随便出去,但是总算不用在牢里受气了。”

我先瞪了偷笑的裁云一眼,这么重要的事也不告诉我,然后抢过棋坪递上来的信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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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2-07-13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人家穿越个个不是吃香的喝辣的的就是帅哥美男一大堆,好看的:。而她就碰到那么一个符合胃口的却是只吃人的狼!

皇帝最后还说以后就她一个御前司女,那不是意味着每天过的都是这种心惊胆颤的日子?

“喂,顾葭苇。”

李浩见她表情呆滞,双眼无神,忍不住张口欲叫住她询问一二,哪知前面的女子就像是没有听见,仍然自顾自地走着。

吩咐身后的其他侍卫继续巡逻后,他快步走至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唤起了她神游的感官。

顾葭苇转身见是李浩,下意识躬身行礼。

“好了好了,”李浩扶起她,“你……发生什么事了?”

她眨巴着酸涩的双眼,抬手一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把,吸吸鼻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我挺好的。”

“有人欺负你了?还是……想家了?”李浩顿时有些无措,他最受不得女孩子哭了。

……家……?

顾葭苇想起儿时,老爸总是把自己放在肩膀上,驮着自己在邻居家中招摇过市,放佛这辈子最大的宝贝就在他肩上了。

对啊,她也是个宝贝来着,凭什么要被皇帝那样吓唬,至今双腿还是发软?

泪水突然涌现,顾不得那么多,她扑进李浩怀里,放肆哭出声来。

“呜……哇……皇帝是个坏蛋!”

李浩双眼顿时放大,不是吧,被皇上欺负了?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笨拙地抚摸着她的肩膀,给他安慰。

这一刻,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道教礼仪,在她的眼泪之下,统统不那么重要了。

而不远处身处正和殿的司马晔,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李浩带她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发泄完毕心情轻松了很多,顾葭苇的脸上布满了泪痕,长长的睫毛上还留有几丝泪花,李浩突然生出以后要随身携带手帕的念头。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顾葭苇一抽一抽地吸吸鼻子,深呼一口气,然后转头望着李浩道:“你不是讨厌我吗?怎么还对我这么好?”

李浩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下更是柔软了几分,“我不是讨厌你,只是前些天你来路不明,怪不得我对你有所防备。­干­爹是个好人,我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他。”

顾葭苇弯了弯嘴,“你­干­爹倒真是幸福,有一个你这么为他着想的儿子。”

“不,我这条命都是­干­爹救的,为了他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古人就是愚忠,要是有一天你­干­爹让你谋朝篡位,那你怎么办呢?顾葭苇摇摇头,提起李浩宽大的袖子抹了一把脸。

她没有想到,不久之后,倒真是让她一语成谶。

“现在正是午膳十分,要不你先回去?”李浩收回自己的袖子,脸上丝毫没有嫌弃的表情,他想起还有些事情没做,不宜耽搁太久,于是皱眉问道。

“也对,我这个时候还没回去,不知道小颜她们担心成什么样子了呢!不过……”她望着李浩,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呃……我不认识路……”她低下头,有些惭愧,好看的:。刚刚自己完全是无意识地在宫中游荡,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皇宫这么大,恐怕走到明天也走不回去。

李浩勾起嘴角,越发觉着眼前的女子娇媚可爱,“我送你。”

“真的?”

见她双眼顿时光芒四溢,泪水洗过的眸子更为澄澈,竟让自己无法直视。他连忙起身往繁星苑的方向抬步,“当然是真的。”

顾葭苇紧跟着站起,两人并肩走去。

走进苑内,之见其余三人正翘首以望,见她归来,小颜愣是冲上来一把抱住。

“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她拍拍小颜的肩膀,“好了好了,小颜,我现在比较关心我的肚子,你听听,它正在叫呢!”

小莹走上前来,“就知道你嘴馋,给你留了好些东西,快进去吃吧。”

顾葭苇一听有东西吃,裂开嘴笑了,一手牵着小颜,一手挽着小莹,往屋里走去。

直至坐下,她才想起刚刚不见人影的小紫。

“小莹,紫姐姐呢?”她一边往嘴里塞着饭菜,一边问道。

“她啊——”小莹抬手给顾葭苇倒了一杯茶,“刚刚送你回来的不是李浩李侍卫吗?估摸着是去送送人家了。”

“什么?”顾葭苇咽下嘴里的食物,“不是吧?他们两个……”

“其实姐姐是很中意李侍卫的,但是……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小莹耸耸肩,仿佛对此事早已习惯。

“那倒是,感情这东西也是勉强不来。你说是吧,小颜。”

小颜总是默默地坐在她们身边,不怎么搭话,根本就不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性­格。

“小苇说是,那便就是了。”她垂下眸子,让人看不清表情。

“说什么呢?你们。”小紫走进来,脸蛋儿酡红,像是喝醉了酒般娇媚。

顾葭苇放下碗筷,打趣道:“哟,看这脸红得,就跟那猴子ρi股似的,姐妹们,我们出去接着讲昨天的故事,留着她一个人在这里思春吧。”

“你胡说什么呢?讨厌。”小紫双手捂住脸颊,率先搬了条凳子走了出去。

顾葭苇大笑出声,死里逃生的感觉,真爽!

又被她们缠着讲了几集宫,院子里住的其他宫女也陆续走出来跟着一起听。顾葭苇望着越来越多的人,心里想着明天是不是收收听书钱。

“只见这太子爷啊,就真的相信了晴川是个仙女,还萌生了要娶她的念头……”她清了清嗓子,“欲知后事如何,咱们明天揭晓。”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见她准备收拾东西,少不了围上去纠缠了一番。奈何她嘴巴紧得厉害,软磨硬泡就是不说,见天­色­已晚,便约定了明日讲故事的时辰,各自离去。

晚膳时分,李德海总管亲自手捧圣旨跨入繁星苑。

众女整齐跪作两排,大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司女顾葭苇,品行端正,善惠聪颖——”

这听着怎么像是封妃的调调啊?不是吧?她的心骤然提起,紧咬着下­唇­,其他书友正在看:。

“现升为从五品司侍,服侍左右,余御前司女,皆另行安排去处。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葭苇的整颗心又落回胸腔,一个调派指令而已,写得那么暧昧­干­嘛。

李德海见她站起,抬了抬嘴角的弧度,“恭喜顾司侍了,以后,还要尽心服侍龙驾才是啊。”

顾葭苇朝他福了福身子,“多谢公公提点,奴婢一定尽心服侍好皇上。”

李德海点点头,在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离开了繁星苑。

“恭送李总管。”

众人又是一拜,见李德海走后,这才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顾葭苇。

“不是吧?皇上喜欢这种类型?要胸没胸要腰没腰的。”

“谁知道呢?哎,这下我们不知道又会被派去哪里……”

“算了,总之先回去睡觉吧,说不定能去服侍皇后娘娘,她可是出了名的贤惠。”

“说得也是。走吧。”

倒也有几个衷心上来祝贺的,她也不敢说过多的话,说多,就一定错多。

见其他人离去后,顾葭苇走回屋子在梳妆台旁坐下,仔细地打量着这张脸。

“小苇,你不要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只要我们相信你就好了啊。”小莹见她­精­神不振,连忙出声安慰道。

“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憋屈。你想啊,从明天起龙辇旁边就只有我一个人服侍了,哎,想想就觉得辛苦啊。”

“你就知足吧!”小紫放下发簪,拿起木梳开始梳理自己的长发,“我们几个还不知道要被调遣到哪里呢!”

顾葭苇呶呶嘴,不再搭言。

小颜走上前为其搭理及腰的青丝,小声道:“主子,我不在你身边凡事要多个心眼,不要和皇上顶撞,有什么事你就直接找千岁,千万不能像今天这样了。”

“没事,我心里有分寸的,我可是很宝贝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顾葭苇吐了吐舌头,朝她笑道。

小颜不再说话,两人相视一笑。

***

天­色­朦胧,顾葭苇便睁开了眼睛,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尽量不吵醒其余三人,她们难得可以睡个懒觉。

好不容易整理好衣服,头发又是个大问题,她握着自己的三千青丝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那些稀奇古怪又难缠的发髻是搞不定了,只能随意绑个马尾。

她在镜子面前站定,里面的女孩儿额前梳着细细的刘海儿,衬得眼睛更为园大明亮,脑后高高梳着一支马尾,青春气味十足。满意的朝镜中的自己打了个响指后,稍微梳洗后顺手拿了两块糕点开门走了出去。

还好繁星苑离皇帝寝宫不远,她自认方向感不是很差,摸索着走了半个时辰,还真的找对了地方。

小青子远远地见她走过来就跪倒在地,再一次行了大礼,“恩公在上,请受小青子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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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第一个心甘情愿行的礼,想着明日就可以出宫,她的心情无比的舒畅,甚至觉得皇帝越来越可爱了。

***

“哈秋——”还没进门,顾葭苇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小颜见她浑身是水连忙迎了上来,“怎么淋成这样?都不知道躲雨的吗?这还是先换衣服洗个热水澡吧,我去烧几桶水来。小紫,你帮我熬些姜汤来。”

“好咧。”

见两人走了出去,小莹从柜子里拿出顾葭苇的衣服放到床上,“小苇,你还是先把衣服换上来吧,这湿淋淋的,保不准明儿个就着凉了。”

“行,我哪有那么脆弱啊?就是淋个雨——哈秋——”

小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了行了,快把衣服换了吧,我去给你找一块­干­一点的毛巾来。”

顾葭苇用手背擤擤鼻子,放下帐子脱下湿淋淋的衣服,换上另一套。

其实古代的衣服也没有那些穿越写得那么难穿,至少她学了一次就会了。

小莹拿了毛巾走过来递给她,“跟你相处这么久,要是哪一天你不出篓子我一定会觉着不习惯的。”

顾葭苇不好意思地摸摸脑后的头,“嘿嘿,给小莹姐添麻烦了。”

“哎,其实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是希望你啊,要再谨慎些,这后宫中看似风和日丽,其实到处都是陷阱,你要小心才好。”

“我知道的,谢谢小莹啦!”顾葭苇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趁她不注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满意地看着她石化的表情,走下床端起小紫刚拿回来的姜汤,一口而尽。

好辣——

她不禁吐吐舌头,抓起三人带回来的点心塞入口中,这才觉得舒服。

“啊,对了,你们怎么在这里?今天不用当班吗?”

“这雨下得,御膳房用不了那么多人,我们就提前回来了。”

“哦——哈秋——”

“谢谢各位公公,放至院中即可。”小颜伸手从袖中摸出几颗碎银子,交与他们,见他们离开后,这才叫来其他三个把热水抬进去。

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稍作休息,雨过天晴后,便整理一番由小紫带着往坤宁殿走去。

不一会儿,便见一座宫殿矗立眼前,门前龙飞凤舞地书写这坤宁殿三个大字。

“这三个字啊,可是当朝宰相亲自为他唯一的嫡亲妹子题的呢!可见他有多宠爱这个妹妹了。”

小紫见顾葭苇盯着那块门匾,便出声解释道。

那个占人便宜的李晨?哼!

顾葭苇不屑地轻哼出声,随即转身道:“谢谢小紫姐,那我就先进去了,你回吧,这路我已记清楚。”

“行,那你自己可得当心着点儿。”

“好嘞,我走了。”

顾葭苇朝她摆摆手,径自走进坤宁殿。

一婢女见她进来,连忙迎了上去,“可是顾司侍?”

“正是,应皇后娘娘召而来。”这话讲着还真拗口,顾葭苇偷偷翻了个白眼。

“请跟我来,娘娘正在前殿等候。”

“有劳了。”

乍一进殿,顾葭苇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只见位于上座的皇后一袭大红­色­宫服,裙边绣着阳拜月飞腾的五彩凤凰,下束黄­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手挽红­色­绣罗纱。风髻雾鬓斜Сhā一字排开龙凤簪,后别一朵露水的玫瑰。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耳际的珍珠耳坠摇曳,指甲上的宝石到是妖艳夺目,高贵地让人不能直视。

不过,这并不是昨儿个看到的那位美人啊!

压住心中疑虑,顾葭苇上前一步跪下朗声道:“奴婢顾葭苇,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司侍不必多礼,朝霞,看座。”这皇后不仅人美,连声音也圆润如珠啊。顾葭苇美滋滋地想着,想当初在大学里,偶遇哪一个美女她没有上去要电话的?甚至疯狂到被人认为是百合!

不过她不在意,现如今她一见皇后就觉得那些个校花什么的真的全是浮云了,有些人天生就有种气质,比如典雅,比如高贵。

“是,皇后娘娘。”立刻就有两个婢女搬来椅子放于顾葭苇身后,她谢过后径自坐了下来。

也许是刚刚淋过雨的原因,头一直昏昏沉沉的。

“今日唤顾司侍来乃是有一个不情之请。”皇后出声道。

“皇后娘娘折煞奴婢了,有什么事吩咐就是。”美人的要求她一向不会拒绝,况且这位美人,还是当朝皇后。

“听闻顾司侍乃奇女子,善于编演故事,宫中素来无聊,不知可否每日过来为本宫说上一小段,也好解闷。”林潇儿端起茶杯,掀开盖子轻轻滑动,那声音略显清脆,却让顾葭苇心头没来由地一怔,

一个长得漂亮的女人就让她迷失了,这里可是皇宫,向自己提出要求的可是皇后啊!她怎么能忽视这一点。皇后找她,只能是因为她对她来说有用,可是自己在繁星苑说书的事情皇后是如何知晓的?莫非,那里有皇后的人?

对了,昨日不是有一批人新换了事做,说不定哪个人为了讨好皇后就把自己给供出来了。

只是,皇后让她来讲故事,能有什么­阴­谋?说个故事而已,她实在是想不出会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地方,这才斟酌着准备答应。

“奴婢……”

“皇上驾到!”外头传来太监通报的声音,皇后连忙站起道:“此事容后再议,顾司侍先回去吧!”

“是,皇后娘娘。”

正弯腰往后退,便听得皇帝独特的声线传来,“潇儿,今日你兄长又给你带了些他亲手做的桂花糕,快过来尝尝。”

见面是无法避免的了,顾葭苇索­性­站定跟在皇后身后一同行礼,“参见皇上。”

“不是说了允许你不行礼么?……顾司侍,你在皇后这里?倒是稀奇。”

司马晔凤眸眯起,手中装有糕点的锦盒也丢给了身后的太监,拉起皇后行至位坐下,表情尽是玩味,深藏在凤眸里的,还有一丝凌厉。

难道,她是皇后身边的人?

皇后娇笑道:“她怎么就不能在臣妾这里了?前一会儿雨刚停的时候臣妾出去走了走,险些摔入池塘,幸得顾司侍相救,这才请到坤宁殿来准备恩赐些东西。”

“险些摔入池塘?朝霞,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司马晔立刻转头厉声道。

“奴婢该死……”在一旁伺候的朝霞连忙泣声跪下。

“皇上,臣妾这不是好好的么?也就算了吧。”皇后连忙劝道,听得顾葭苇在下面是一颤一颤的。

其实特意叫她过来说故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但是皇后刻意隐瞒,这其中可能就大有文章。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心了。

她是喜欢美人不错,但前提是这美人不是毒蝎。

“嗯。那都给顾司侍赏赐了些什么?今儿个顾司侍可是立了大功呢,”皇帝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下一直低着头的顾葭苇,“不仅帮朕找到了凤颜玉,还救了朕的皇后。”

凤颜玉?皇后心思转了转,答道:“臣妾就赏了一些女儿家的东西,哎呀皇上,顾司侍刚刚有事臣妾才想让她回去,现在你以来又问东问西的,仔细着别耽误了她的事情了,她可是救了臣妾的。”

“潇儿说得极是,倒是朕疏忽了。顾司侍,你先退下吧。”

顾葭苇觉得此刻皇帝妖孽的声音简直就是之音,再待下去她知道一定会出问题的。不禁抬头给皇后一个感激的眼神,虽然知道她是为了保护她自己,但至少现在的利益不起冲突。

“谢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告退。”

***

夜晚,皇后寝宫。

“皇上,要不把她纳入后宫吧!”皇后身着枚红­色­蚕丝睡袍,卸下妆容,跪坐在贵妃榻旁,纤纤细手正剥着紫晶葡萄。

皇帝亦是身着睡袍,斜靠在榻上,丝散落,尽显妖媚。左手支起上半身,右手执一本书,就着宫女们搬过来的几十个烛台,聚­精­会神地看着,时不时张嘴接过皇后递过来的葡萄。

“何出此言?”皇帝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视线并没有从书上移开,心里却掀起了阵阵涟漪。

“臣妾见着她挺特别的,不娇柔做作,直爽可爱,这可是没有任何一位嫔妃可以比拟的。”皇后娇声道。

其实皇后知道收了顾葭苇只是早晚的事,但若是由她提议,很多环节都会变得不一样。深宫生活这么多年,她早已看透。

“呵——”皇帝笑出声来,凤眸里尽是玩味,面容更显妖媚,“此事暂且不提,容后再议。”他突然伸手揽住皇后的肩,扯入怀里,“再怎么说,也比不上朕的皇后啊。”

“皇上——”

皇后闭上眼睛,就让她暂且醉一回吧。

满室春光,一夜旖旎。

一大早,顾葭苇就迫不及待地找到李德海,“千岁,我什么时候能出宫?”

李德海挥退左右,上前一步,从袖中摸出一块令牌和一小袋子碎银来,“这是出宫令牌,巳时出去,酉时之前一定要赶回来,知道了吗?”

顾葭苇连忙欣喜接过,小心收好,“谢千岁。”

“嗯,最近表现都挺不错的,仔细着,千万别犯错误了。”

顾葭苇想把皇后找她的事全盘托出,却又深知李德海大叔不可全信,于是话到嘴边,转个弯儿又溜了进去,“谢千岁提醒,奴婢先下去了。”

“嗯,去吧。”

李德海望着她欣喜若狂的样子,弯了弯嘴角,对于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越是单纯无害的小绵羊,就越能勾起他们心中隐藏着的捕猎者的兽­性­,一旦激,不到手誓不罢休!

还是辰时顾葭苇就在皇宫偏门等候了,小颜值班的缘故,她不得不故技重施梳了一支马尾。

不施粉黛的脸蛋儿,吹弹可破的肌肤,灵动有神的眸子,还有青春朝气的型,让守门的侍卫不由得有点痴了。

见她朝自己走来,连忙咳嗽一声站好。

“兄弟,我想出宫,可以吗?”

连声音都是这么婉转动听啊——

“有令牌吗?”他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她,不禁吞了吞口水。

“有!”顾葭苇连忙从腰间掏出令牌,献宝似地放置他面前。

“可以,放行——”顾葭苇一听,激动地抱住了他,随即放开,收好令牌激动地跑出了宫门。

“苍天啊——大地啊——我终于出来啦——”

随即掏出小颜给的地图,欢笑着朝某条巷子走去。

只剩得那侍卫傻傻地站在那里,朝对面的人问道:“我不是在做梦吧?她竟然抱了我!”

对面的那位狠狠的啐了他一口,“人家就是很兴奋可以出宫,估摸着你是条狗,她也会抱上去的。”

“哼——你小子是嫉妒!”他美滋滋地回味着美人在怀的滋味,没再说话。

话说顾美女出了宫门之后,第一个想法和所有的穿越者无异,那就是——逛青楼!

自从穿越火了,跟着受益的,那绝对就是青楼啦!那里面妖孽横生,各种少主Boss是应有尽有,或许自己能找到商机,成为一大富豪,再不成在那里面找到一个妖孽美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不为世俗接受的爱恋,最后当个幸福的小米虫,哈哈,不错不错!

成衣店老板看着站在一排男装面前笑得风中凌乱的女子,额前滑过三条黑线,这人该不会是­精­神有问题吧?

于是走上去问道:“姑娘,想好要买哪一件了吗?”

顾某人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提起一件月牙白的男式长衫走进换衣间,老板不以为怪地走回柜台。京城近几年来民风颇为开放,这年头,姑娘家出门图个方便换上男装已是见怪不怪了。

须臾,一个翩翩俏少年便掀帘走了出来,为着式是马尾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清秀­干­净,又带着一股子强烈的青春气息,让几个进门看衣裳的小姑娘不由得羞红了脸。颇有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感觉。

看这效果,已经不用照镜子了,顾葭苇满意地结账之后,把原来的衣服放在掌柜的那里保管,收好出宫令牌,便在地图上寻着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红吟楼的正确位置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去。

到了烟花柳巷巷口,只见各­色­女子站在自家门前,衣着夸张大胆,扬着沾了脂粉的帕子,媚声招客:“哎呦,爷,再进来喝一杯呀。”“奴家今晚有些寂寞啊,爷。”

甫一走进红吟楼,胭脂水粉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顾葭苇忍不住扇扇鼻子旁边的空气,努力让自己适应这环境。

一个少­妇­打扮的女人迎了上来,只见她着一条束腰袒胸的鲜绿襦裙,外披一件鲜红薄纱的大袖衫,摇着美人扇。五官­精­致,却硬生生地刷了好几层粉,遮盖了所有的光华。

要么就是她不懂妆容之道,要么,就是她故意隐藏自己的真实面貌。

“这位公子好生俊秀!恐怕是第一次来我们红吟楼吧?来来来,妈妈呀,保证好酒好菜好美人儿伺候着!”

反正都是女人,顾葭苇也不推辞,任由她拉着自己往楼上走去。

这里一派祥和繁盛的样子,看来想在青楼混到钱,是不容易的。况且自己不会歌舞,只有几个从别人那里看来的关于现代经营的几个点子,也不知道这里合不合适。

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顾葭苇这样想着,努力扯出笑容回复面前喋喋不休的老鸨。

突然,一个刚刚擦肩而过的男子拉住了顾葭苇的手腕强行抱入怀中,“这公子长得好生俊俏,还是带回家做男宠吧!哈哈哈。”

顾葭苇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都被撞歪了,酒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你个沙猪头,你放开我!”她使劲挣扎,奈何对方是个身强力壮又喝醉了的男人,再怎么用力还是被死死地摁住了脑袋,呼吸困难。

“哎哟,这不是李尚书的公子嘛?翠儿,怎么不好好服侍李公子啊?翠儿——”老鸨连忙解围,欲上前拉开李瀛,却被推至一边,“滚,少来打扰少爷我。”

“美人儿,走,跟大爷回去吃香的喝辣的!”见李瀛拉着顾葭苇就要往外走,老鸨连忙向楼上的姑娘使了个眼­色­,顾葭苇心里慌得厉害,胃里也尽是翻滚,偏偏又挣扎不开,老天,你不带这样玩的吧。

周围的人自顾自地玩乐,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这边。李尚书之子是出了名的玩乐之徒,仗着父亲的身份横行霸道,没人惹得起。

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外头也有几个小厮恭敬地候在那里,顾葭苇乱了神,什么尚书之子,统统见鬼去吧!只见她以右脚为支点,弯起左脚,膝盖猛地撞击李瀛的裆部,后者顿时放开她,疼的嗷嗷直叫,趴在地上打滚。

来不及俯身呕吐,只见外头的小厮猛地冲了进来,她拔腿就跑,却在门口被人撞倒,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他祖宗!快给我抓住那贱人!今天爷不整死他实在出不了这口恶气!”李瀛就着小厮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只手还不忘挡在裤裆前,生怕再被人来一脚。

顾葭苇望着那猪头越走越近,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绝望,天杀的为毛我一穿来妓院就要被一个恶心的男人非礼啊?上帝你别老是打盹好不好啊!

“给我扒光他的衣服!”那猥琐的声音再次响起,顾葭苇闭上眼睛,丫丫的,姐姐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兴人类,***有什么可怕的!咬紧­唇­,眼角一滴泪滑落,消失在青丝里。

突然,她听到了身边小厮的嚎叫声,手脚上的束缚也随之解开,睁眼一看,老鸨正扶起自己,旁边还站着个男子,目光接触到他时,顾葭苇忍不住浑身一震。一袭白衣,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猛然砸入她眸中。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白皙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细薄却紧抿的­唇­,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里盛满了冷漠以及其他,她看不懂,此刻,也没那么多时间看懂。

记忆中熟悉的脸,熟悉的表情,她猛地冲上前去抱住他,放声大哭:“你个该死的赵顼,原来你也穿过来了!呜呜……”

慕容风尘微微皱眉,推开了正抓着自己胸前衣衫的男子,冷冷地对着李瀛道:“我慕容家红吟楼,不论是谁,都不得放肆!”

周围的人开始唏嘘,原来这红吟楼是慕容家的产业,难怪这里平时没人捣乱,今天这李家公子,也算是碰到克星了。

李瀛见慕容家主子慕容风尘亲自出马,不禁有些讪讪然,他转头给了顾葭苇一个凶狠的眼神,便由小厮搀扶着离去。

慕容风尘不再多做逗留,转身欲上楼,却又被那小子抱住,还嘤嘤哭着,“喂,赵顼,你该不是就忘了我吧?我是顾葭苇啊!”

嫌恶地提起她的衣领丢掷一边,丢下一句“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便上楼去,不再看她。

顾葭苇还想上前询问,却被老鸨拦住,“哎哟公子,瞧您这身上乱的,要不随妈妈来换身衣服?”不等她反应,便拉着进了房间。

合上门,老鸨便收起满脸的笑,“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来我们红吟楼有何贵­干­,但是今儿个为了你,得罪了李尚书之子却是事实。”

顾葭苇有些微怔,原来这个女人早就看出了她是女儿身这个事实,每天阅人无数,也怪不得她练就了这本事。

“什么意思?”

“今儿个主子出手救你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主子是你招惹不起的人物,我不希望你再踏进我红吟楼一步。否则——”顾葭苇只见人影一闪,她便已到身边攀住了自己的肩膀,双­唇­凑近耳畔,轻声道:“我不敢保证你的小命,还在不在。”

说完咯咯笑着,离去。

顾葭苇只觉得自个身上的寒毛全体起立对着那女人行礼,­鸡­皮疙瘩也是一片一片的。全身一软,倒坐在地上。

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啊,江湖凶险江湖凶险!

不过,那真的不是赵顼吗?还是说,他失忆了?靠,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小坐片刻,她起身整理衣服,收拾好心情,开门离去。

走至宫门口,她才现出宫令牌不见了!

糟了,一定是那个时候落在红吟楼了,现在回去找的话一定会错过回宫的时间,可是不找到的话,又怎么能进得去呢?

望着门口站得直挺的八个侍卫,顾葭苇叹了口气,靠着宫门口一百米处的柳树坐了下来。

到底怎样才能进去呢?要不学小燕子?

她脑海里虚构出了一个画面,自己偷偷摸摸爬上紧贴着宫墙的树,顺利上去后,才现巡逻侍卫早已带着人和猎狗守在那里,结果自然是——oVeR!

还是——抬头望了望门口的侍卫——使用美人计?

脑海里又出现另一个画面,自己特意拉开了衣领,头披散,风情万种地走过去,攀上某位侍卫大哥的肩膀,媚着声音道:“大哥,让小女子进去怎么样?”

只见那侍卫不屑地撇过头,“飞机场还有勇气来诱惑老子。”

pass!!!

那到底如何是好啊!

顾葭苇撑起下巴,不知过了多久,日落西山,守门侍卫走了进去,门砰地一声,关了。

眼睛瞪成铜锣般大小,“靠啊,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忿忿地站起身,拍掉ρi股上的灰尘,既然你不让我回,我还就不稀罕了!

什么皇帝,皇后,李总管,统统见鬼去吧!我顾大神潇洒江湖去,就不信这金融管理系的大才女在这区区古代还混不出去!

颇为粗鲁地向皇宫竖起中指后,见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这才离去。

***

虽然在红吟楼没花一分钱,但是手中的银子也不多了,她几经挣扎做出决定后,走进一家看起来比较寒酸的客栈。

“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见有客上门,小二连忙堆起一脸的笑迎了上来。

“哦,小二哥啊,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住一晚上要多少钱啊?”

见她这么问,小二面部表情立刻变为正常,“住店啊,也得看你住什么房间看,普通房间一两银子一晚,您这是要住多久呢?”

“不用多久不用多久,就住今天晚上。”说着从袖中拿出荷包,摸出一枚碎银交予店小二手中,“带我去房间吧。”

“好咧,客官你这边走。”

顾葭苇注意到这个小店的大堂里除了她竟然没有一个客人,不禁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深想,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房间整体来说还算是­干­净整齐,比起野外军训那会儿住的地方还是舒服很多。

她点点头,对着小二道:“没事了你先下去吧,待会儿给我送点吃的东西上来,再准备些热水就好。”

“好嘞,客官你稍等片刻。”

见他关门走了出去,顾葭苇仰躺在床上,被子散出一股潮湿的气息。

哎,还不知道明天可不可以进去,李德海现自己没有回去会不会派人出宫来找?还有那个妖孽皇帝,明儿个没人在龙辇旁伺候,不知道会不会有一点不习惯?小颜她们一定着急死了,还有苑子里准备着听故事的人们,也一定很失望……哎。

再次叹口气,她翻身脱掉鞋子盘腿坐起,左手杵在大腿上支起下巴,望着窗外挂在天际的那一轮明月,无限惆怅。

现代的她是无忧无虑的天真派,有一群闺蜜,偶尔一点点的小忧愁都被分成好几份,随后烟消云散。现如今连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所有的委屈憋在心里,真是不痛快啊。

“林亦,一一,大虾,喜儿,好想念你们啊——”

“客官,食物送来了。”

见外头传来声音,顾葭苇连忙收拾好情绪,走下床拉开门,“进来吧。”

小二放好食物,便走出房间带上门。

顾葭苇拿起桌上还热腾腾的包子,使劲咬了一口,又觉得没有了食欲,转而放下。

等了一会儿,热水还是没有送来,许是奔波了一天的缘故,根本不想动,还觉得特别的困,但是女人生来的洁癖又不允许她没洗漱就上床睡觉,只得强撑着坐起,打起­精­神等待。

忽然,门外有两个影子走动,顾葭苇一喜,心道,总算是来了。

正准备下床,只闻得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正是那店小二。

“我告诉你,我一眼就看出来她是个女子,长得那么俊俏,咱们玩玩就送到窑子里去吧!”

顾葭苇一听,心中警铃大响,不妙,原来是黑店!

“你确定你那蒙汗药有用?”另外一个较为嘶哑的声音传来。

“那是当然,我都这样对付好几个从宫里偷溜出来的妞了,保证没问题!”

“你怎么知道她是从宫里偷溜出来的?”

“嘿嘿,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只见一把匕从门缝中Сhā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划着门闩,俄顷,一声脆响,门已打开。

进来两个蒙着脸的男人,店小二见屋里没人,不禁有些慌乱,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二人就被从后面丢过来的凳子砸破了脑袋,双双晕倒在地。

顾葭苇见了,顾不得还放在床头的荷包,连忙跑出了这家黑店。

大街上空荡荡的,顾葭苇甚至还能听到自己踏在青石板上的回音。她不断地往前方跑,直到筋疲力尽,停下来喘气。

还好那包子自己只吃了一口,难怪那么想睡觉,原来是被人下了药!

看来那家店经常这样蹂躏从宫里出来的宫女,也是,丢失一个宫女,皇宫里的人不会大肆寻找,也不用担心对方父母会报官。

但是他究竟是如何得知自己是宫中的?

哎,天已经完全黑了,管不了那么多了,顾葭苇抬头看着眼前的破庙,里面有点点火光,还是跟这位同病相怜的人借宿一晚吧,于是抬步向庙里走去。

进门只见大殿里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稻草,中央一个火堆,上头吊烧着一个破罐,里面的水显然已经开了,正欢快地冒着泡儿。

奇怪的是并不见半个人影。

顾葭苇无暇再去想那么多,直径在火堆旁找了个略为­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蜷着身子,环抱住自己。

火堆里偶尔传来柴火爆裂的声音,丝丝火星子飞溅,正在她出神的空档,一个清脆却饱含怒火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你是谁?”

顾葭苇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手里提着几个稍微破旧的碗,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面庞并不肮脏,五官清晰可认,眸子大而有神,只是被人侵略领地的怒火和稍微的恐惧让他的面目有点狰狞。

她连忙笑道:“小弟弟你别误会,我也是无家可归的人,看见这里有亮光,就跟着进来了。”

少年放下碗,背对着顾葭苇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你马上走。”

顾葭苇笑容僵在脸上,他还真是不留情面啊。

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面对墨一样的夜­色­,她又退步了。这身无分文伸手不见五指的,让她去哪里?

于是回头讨好道:“兄弟,你就让我住今天一晚上吧?行么?”

少年背影僵了僵,没有吭声,拿碗在罐里舀了一碗水,放在­唇­边小口小口地边吹着气边喝着。

气氛有些尴尬,顾葭苇不以为然,就当做是他同意了。于是在门旁的稻草堆上拾了一捆稻草,放在火堆旁整齐地铺好,也就当时暂时的床了,这种以天为盖地为庐的生活还真是,寒碜。

撇撇嘴,她脱掉鞋子躺好,还好是春末夏初的天气,夜晚不算太凉,就着火堆也能撑过去一晚。

只见那少年从架子上拿下罐子放好,起身往离得较远的稻草堆里走去。明明旁边就有个草铺,还要隔得那么远,明摆着不想和顾葭苇有太多的牵扯,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此刻也一定是一脸的不屑和不耐烦。

没事,被一个明天就永别的小屁孩讨厌,还不能影响她顾大侠的心情,这样想着,便不再与周公抵抗,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微明,顾葭苇就被冻醒来了。她坐起身,浑身打了个颤儿,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丝丝余灰,外面隐约下了点小雨,难怪有点冷。

她穿好鞋,见不远处的少年缩成一团,想到他还是个孩子,便拾起身下还带有自己余温的稻草,轻轻地覆盖在他身上,小声说了句:“再见,少年。”起身往外走去。

还是回皇宫比较好啊,外面连个住的地方都要看一个小鬼的脸­色­,实在憋屈。就算在宫门口撒泼闹到皇帝那里,她也一定要回去!

下定决心,她站在破庙门口回望了一眼,大步往皇宫方向走去。

离宫门口大概还有五百米左右,她看到前方有两个眼熟的背影,正鬼鬼祟祟地躲着,时不时四下张望。定睛一看,天啊,其中一个竟是昨天那个店小二!难道,他在这里是为了抓自己?

顾葭苇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们,只见另外一个没见过的男人说道:“我倒要见识一下是个怎样的妞了,竟然这么辣!”说完还­淫­笑了两声。

店小二摸摸肩膀受伤的地方,忿声道:“我已经让兄弟们守死了皇宫每个门,只要她一出现,立马就会被抓!敢打伤老子,这一次,老子一定要让她在我身下求饶!”

“行行行,到时候一定让你先来。”

“……”

顾葭苇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慢慢往后退,直到转角看不见那二人的踪影,才敢大口喘气,片刻不停地往回跑。

哦买噶的,司马晔的司马晔,你天子脚下就有人如此猖狂,我不得不怀疑你的能力了,还好我聪明啊!

她拼命地跑着,比任何一次体育百米测试都要快。飞进破庙,直直地躺下,大口大口呼气,什么剧烈运动之后不能坐躺,管不着了。

好一会才恢复过来,她转头一看,那少年竟然还蜷缩在那里,身上铺着她走时盖上去的稻草,丝毫未动。

不是吧,睡个觉还这么听话,动都不动?

这几天皇宫是回不去了,几乎无处可去,还不得叨扰他?

想到这里,她爬了起来,阳光已经穿破了云层露脸了,她走到他旁边推了推他,“喂,醒醒……”。突然觉得不对劲,他手臂的皮肤烫得吓人,手心覆盖上他的额头,天,烧了!

大概是昨晚离火堆太远的缘故,着了凉。

顾葭苇拂开他脸上的头,拍拍他的脸颊。“喂,小弟弟,醒醒,你烧了。”

少年眼睛紧闭着,皱起眉头,像是做了噩梦,痛苦地喊着:“不要,不要——”

见他身子还有些抖,顾葭苇放下他,连忙跑到大殿面外寻找­干­一点的柴火。奈何早上的一场小雨把所有­干­柴都淋湿了。

她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在庙中寻找着一切可燃的东西,终于在一个角落现几个较粗的木材,心下一喜,抱起木柴放在少年旁边架好,顺便还在周围堆满了被雨弄潮了的木柴。只是,去哪里找火呢?

昨天那火应该是那少年点的,他身上要带有火折子或是打火石才对。顾葭苇起身走到少年旁边,伸手探进他的衣衫里。

猝不及防,被少年一巴掌扇歪了头。

“不要,滚开,不要碰我……你滚开……”

她有些怔,随即猛地起身,“靠,我活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么用力地扇过耳光,你赢了,我走!”

她像是赌气般踢散了架好的木头,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娘……娘……求求你不要把我卖给他啊……娘……”

顾葭苇停住了步子,微侧着头,少年的呢喃声还在继续。

“娘……你在哪……娘……”

哎,好吧,算她自认倒霉,谁叫昨晚自己占了他的地盘让他着凉的?她调转回头,抓住少年垂下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你没事了,别怕,我在这里。”

不一会,少年便安静了下来,顾葭苇抽出被他死死握住的手,然后顺利地在他腰间找到了打火石,用些稻草做引点燃了木头,破庙内一下子变得温暖起来。

架好罐子,从外面的破水缸里舀来了一些水,放在罐子里头烧着。顾葭苇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先用沸水浸泡后,再沾了凉水敷在少年额头。

0382

; “好了,你回去吧,小心一点,机灵一点,我不希望顾葭苇的结局也和瑾妃一样。”

“是,属下告退。”黑衣人哑着嗓子,努力控制住情绪,起身退了出去。

最后一次吧,这是最后一次了,再帮了他这一次,就离开。

他只顾往前走,永远都不会回头看看的,永远都不会。

过了好久,李德海才转身,望着刚才黑衣人跪的地方,喃喃道:“我这副模样,还能给你什么?”

又是一个清晨,顾葭苇醒来时其他三人早已去当差了,动了动,肩膀貌似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疼,而且贴上了药膏,估计又是小颜趁她睡着的时候弄上去的。想起昨晚李浩说会在皇上那里给自己请个假,便又闭上眼睛,打算睡个完整的懒觉。

门骤然被敲响,“顾司侍,你在吗?”

顾葭苇尖起耳朵,细细听着觉得这声音很熟,略微思量了一番,才想起这是害她肩膀受伤的薛慕然。

一大清早,他过来­干­什么?

“在,你有何事?”她清了清嗓子,答道。

“哦,老大说这几天我要负责照顾你,所以我就过来了,顺便给你端来了药。”薛慕然朗声道。

“不用了,我挺好的,你回去吧。”

“那可不行,”他立刻说道,“要是被老大知道了,又要找我切磋武艺了。况且你还是要喝药的啊,不然怎么能好呢?”

“……”

“那你等等,我还未洗漱。”

薛慕然见她松口,不禁松了一口气,“好的好的,我就在这院子里坐着,你慢点来没关系。”

顾葭苇见他小孩心­性­,不禁弯弯嘴角,掀开被褥用左手徐徐换着衣服。

片刻,她打开门,走至院中,已是日上三竿。

薛慕然抬头望着从屋内走出来的女子,昨儿个见到她是夜晚,灯光昏暗看不清楚,现如今却是惊为天人。从来没见过女子有这样的打扮,一身净白绣花衣袍,青丝用一根洁白的绸带松松地束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却依然神采动人,水眸扑闪扑闪,似在传情。见过那么多的妃嫔,却没有一个比得上面前这个女子来得动人。

顾葭苇见他痴傻的模样,不禁噗嗤一笑,“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嘿嘿……”他这才反应过来,痴痴地笑两句,“难怪老大有时做梦都会唤着你的名字,当真是天生丽质。”

“什么?”他几乎是喃喃自语,顾葭苇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没什么,嘿嘿,你先喝药吧。”说完把手里的碗递给顾葭苇。

望着那黑漆漆的液体,顾葭苇觉得有些反胃,她皱皱眉头,“这么苦,我能不能不喝啊?”

“都还没喝就知道苦了?嘿嘿,还好我有准备。”他从腰间掏出一个布包,伸到顾葭苇面前,“这里有几颗蜜饯,喝完之后立刻含住,就不会觉得苦了。”

顾葭苇咬咬­唇­,她不娇气,况且这药喝下去,是能让自己早些康复的,一咬牙,一狠心,便端起碗放至嘴边,一口气倒了进去。

比起这个,从前不小心吃到的鱼胆,那还真是小菜一碟!

“好苦……”

薛慕然眼疾手快,拿起一颗最大的蜜饯塞进她口中。

好一会儿,顾葭苇才感觉自己的味觉正常了。她吞下蜜饯,又伸手拿了一颗含着。

“有没有什么活儿要­干­的?我都可以帮你做的,昨儿个误伤了你真是过意不去,还请你原谅。”薛慕然收好剩下的蜜饯,抓抓头,显得有些拘谨。

顾葭苇知道要是不让他做些什么,可能他就会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直到肩膀上的伤好透,到时候怎么出宫呢?

“嗯……我还没有用早膳,不如你给我剥葡萄吃?”

“好啊,你等等,我这就回去取葡萄。”话刚落地,人就已经在百米开外。

顾葭苇张张嘴,笑出声来。

走进屋内坐下,她开始谋略着自己的赚钱计划。

根据前辈们的经验来看,现代人在古代,最容易赚钱的途径就是改造青楼了。因为喜欢逛窑子的男人多半出身富裕,只要对症下药,抓住他们的脾­性­,一定会财富滚滚来。

可是自己当初学的专业是专注于房地产那块的调研,吊吊胃口还是可以的,要怎么抓住男人的爱好把青楼经营好,还真是黔驴技穷。

只能重­操­旧业,做房地产买卖?

到时候再看吧,大景朝民风较为开放,说不定男女私奔,还真需要租住房屋呢。

万事都是需要本钱的,先还是需要赚到第一桶金。

哎……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没钱还真是寸步难行啊。

顾葭苇叹口气,趴在圆木桌上,有些颓废。

况且自己身上的这两颗定时炸弹说不定哪一天就爆炸了,她必须要尽快才行啊。

正想着,薛慕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中捧着两吊葡萄,颗颗晶莹剔透,上面还留有水珠,煞是诱人。

“顾司侍,这个可是李总管赏给我的,嘿嘿,你尝尝。”说着便在顾葭苇身边坐下,把葡萄放于桌上,想起她肩膀上的伤殃及了右手,便扯下一颗葡萄剥了皮放置她嘴边。

顾葭苇倒也不含糊,张口就含住,细细咀嚼,香甜可口,还没有籽,她眼角弯弯,“好吃!”

薛慕然一听,整个脸笑成了一朵花,灿烂无比,“嘿嘿,你喜欢就好。”说着又剥了一颗,递至她嘴边。

顾葭苇张口,却不小心连同他的手指一同含住了,正是尴尬,门口突来传来皇帝暴怒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回,见皇帝满脸怒容站于门口,立刻起身下跪行礼,“奴婢微臣参见皇上。”

顾葭苇口中还含着一粒葡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憋得满脸通红。

司马晔见了,以为她是做贼心虚,当下怒火更甚,指着薛慕然,“你,给朕出去,以后都不要踏进繁星苑!”

虽然不明白皇上怒意何来,薛慕然还是恭敬地应看一声,行礼出去了。

皇帝转身关好门,走到顾葭苇身边,挑起她的下巴,逼她望着自己,“朕一听说你受伤了,一下朝就赶过来看你,结果你却在这里和别的男人私会?”

顾葭苇柳眉皱起,她嘴里还含着个东西啊!顾不得那么多,她用力扯开皇帝的手,吐出嘴里的葡萄,这才答道:“奴婢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司马晔脑海里想起刚才那一幕,她含情脉脉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张嘴含住他的手指,真是恨不得一掌拍死他们!刚刚怎么就放走了那个男人呢!

顾葭苇见皇帝身上的怒气越严重,不禁缩缩脖子。真是莫名其妙,这个皇帝今天又是哪门子的疯啊?

下一秒,皇帝的那张俊秀的脸放大在眼前。

不是吧!!!

全身上下就只有脑袋是可以活动的,她拼命摇头,“唔……唔……!”

皇帝心中不免柔软了起来,却不打算放过她,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小洱给大家鞠躬鸟最近学校的电一点都不给力,老是断电,不过过几天就会好的小洱保证,按时更新希望各位妹子留个言投个票什么的嘿嘿爬走吃饭再窝在电脑面前估计我小命不保会被某某某谋杀的鞠躬

见司马晔的眼睛睁了又闭,顾葭苇有些绝望,眼角瞬间湿润了。她闭上眸子,停止了挣扎。

司马晔见身下的人不再挣扎,动作也变得温柔了起来。dudu1;

她不免得又开始挣扎,“皇上,皇上,你先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好不好?皇上,你有可能是被下药了,你清醒点好不好?”

司马晔不悦地低沉着声音,“叫我晔。”

顾葭苇眨巴眨巴眼睛,似乎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说,”司马晔见她这副可爱模样,“我允许你叫我晔,妖­精­。”

还能够这么清晰地说话,说明他没被下药啊,那这是怎么回事?一如反常的宠溺,还叫她妖­精­。

从来没见过一个这么温柔的他,她差点就要被蛊惑了。

不过也只是差点,慕容风尘与赵顼的脸不断在脑海中交错出现,她哪里还有其他的­精­力去享受眼前这个男人难得一见的温柔?

“晔……你先放开我,我们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行不行?我刚刚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我改还不成吗?”

“我不想同你慢慢商量,我要你,要你成为我的女人,要你享受绝世隆宠,时刻带你在身边。”

顾葭苇懵了,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你说什么?”

司马晔停下动作,望着她,“我说,我要立你为妃。”

顾葭苇突然觉得小腹一痛,忍不住皱了皱眉,司马晔以为是自己压住了她,左手撑在她右侧,微微支起自己的重量。

“皇上,我,誓不为妃的。”顾葭苇努力压住那抹痛楚,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道。

“什么?!”

“我以为上一次我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皇上,我根本不适合做后宫中的女子,你放过我吧。”

一个女人不能和别人共用的,除了牙刷,还有男人。

这个女人怎么如此不识好歹?司马晔的凤眸里聚集了些许的怒气,“由不得你不做,我现在就要了你!”

顾葭苇嘲讽地勾起一抹微笑,“随意,不过你若是想用这个绊住我,劝你还是省省,我不在意那一道膜!誓死,也不当你的妃子。”

司马晔有些震惊,她真的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处子?还是,她真的宁愿失去贞洁,都不愿意嫁予他?既然不在意,那就给他好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顾葭苇闭上眸子,努力关闭自己的感官,却现小腹越来越痛了。

莫不是……毒­性­作了?

“你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是汗水?哪里不舒服吗?很痛苦吗?”

顾葭苇伸出左手覆上小腹,“痛”

司马晔只觉得心都碎开了,“来人!来人!”

李德海推开门低头走了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马上传太医,快!”

“奴才遵旨。”李德海退了出去,顾葭苇想起静姐姐说过要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就去找她,立马挣扎着想要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需要什么?你和我说。”司马晔连忙调整姿势,让她舒适一点。

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就嵌进了他的心脏,后宫岂会无绝­色­女子?但自己的心就是赖在她身上了,父皇说过,身为皇帝,要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女子非常不易,不管她爱是不爱,既然扰乱了他的思绪,就一定要她负责到底!

算算日子,好像也差不多了,她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耳朵尖都像是被血液侵泡过一样。

见她腿间落下鲜红的血液,司马晔倒是也明白了几分,暗自运用内力,左手覆于她的小腹,心疼地问道:“每个月都会疼痛如此吗?”

一股暖流自他的手掌流进她的身体,顾葭苇顿时觉得疼痛减轻了许多,全身无力,她瘫软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俄顷,杨太医走了进来,匍匐在地,“老臣参见皇上。”

“平身,太医过来看看。”司马晔拿起丝被盖住她风光乍泄的身子。

“是,皇上。”杨太医起身,见皇帝躺坐于床上,怀里抱着一个女子,仔细一看,这不正是昨晚的那个女子嘛。

他没有表现出过多表情,淡然地走至床边,放下医药箱,给她把脉。

须臾,退后几步,“回皇上,这位姑娘乃是虚­阴­不调,才会引起下腹疼痛,待老臣开几个方子,平时多喝红糖水,就能减轻病痛。”

“嗯,李德海,按照太医的方子抓药煎了来。”

“奴才遵旨。”

“奴才告退。”

又要喝药?顾葭苇有些郁闷,她也只是第一天痛一下而已,没必要吧?!

“皇上,不用喝药那么严重的,喝点红糖水就好了,我现在想沐浴。”

“我说过。”

“什么?”

司马晔低下头,轻吻住她的­唇­瓣,“我许你叫我晔。”

说完放开她,扬声唤了句:“来人,朕要沐浴。”

顾葭苇静静地把头埋在他怀中,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便有太监宫女6续送来沐浴用的浴桶以及其他进来,并架好屏风。这古代的女人月经期间到底是怎么过的啊?没有卫生巾的日子……哦买噶!不行,她得向小颜求救。

“皇上……”见司马晔瞪了她一眼,立马改口道:“晔,你能够把跟我同寝的小颜叫回来帮我么?她在御膳房当班。”

“来人,去御膳房叫小颜过来。”司马晔直接吩咐了下去,然后转头道:“现在你可以沐浴了吗?待会儿水又凉了。”

顾葭苇眨巴眨巴眼睛,难道他要在这里看自己洗澡?

“皇上……嘿嘿……”她坐起身,离皇帝一米远,拿起被子盖住自己,“男女授受不亲啊,您,能不能先出去?”

司马晔凤眼微微眯了起来,瞪了她好一会儿,直到顾葭苇­鸡­皮疙瘩都起了三层,这才慢悠悠地道:“你好好休息,这几天都不用当班,朕有时间就过来看你。”

顾葭苇裹着被子,勉强行了一个礼,“谢皇上,恭送皇上。”

司马晔上前勾起她的下巴,“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叫我,晔。”语毕,下床离去,还体贴地为她关上了房门。

顾葭苇长呼一口气,阿门,总算保住了自己的清白,她连忙爬起,三两下除掉身上的衣服跨进浴桶里,虽然是初夏的天气,但是此时的她浑身都冰凉,正好需要温暖。她满足地靠在浴桶边缘,闭上了眼睛。

不久,小颜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小姐,小颜进来了。”

这让她恍惚以为回到了刚刚来这里的那一天,再想起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对她怀有警戒,不禁有些怆然。

她是自己到这个鬼地方来见到的第一个同­性­,按照剧本展,应该要成为闺蜜的,结果却是如此。

勾起一抹无奈的笑,顾葭苇扬声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葭苇睁开眼睛,小颜走到屏风外面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这么急着把我叫回来。”

顾葭苇脸上一红,“那个……我,嗯,来葵水了,怎么办?”

小颜一听,先是一愣,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到木柜前,打趣道:“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是这个呀,你别急,我这就帮你找条新的带子出来。”dudu2;

顾葭苇吐吐舌头,就要见到传说中的月经带了,不禁带了点点好奇。

啦啦啦啦啦顾葭苇小妞又要出宫鸟这一次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情呢亲们猜一猜她会不会直接去找慕容美人告白?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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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小姐,我过来了。”小颜越过屏风绕了进来,见顾葭苇整个身子都浸泡在热水里面,只留了一个头在外面,不禁又勾了勾嘴角。

顾葭苇睁大眼睛望着她手里的那一条灰­色­的布袋,额上滑过三滴汗,“就是这个东西?里面装的是什么?”

“­干­净的草木灰啊,小姐以前没用过?”小颜把带子放到矮杌上,又从柜子里拿出衣物,放于一旁。

“嘿嘿……那倒不是,只是觉得皇宫里的人用的应该和我们平常用的不一样,嘿嘿。”

小颜微微一笑,没有搭话,退了出去。

顾葭苇撇撇嘴,迅擦­干­身子,跃出浴桶。

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月经带的用法,果然是没有卫生巾来得舒服啊,顾葭苇叹口气,走了出去。

右手还是不能提重物,这让她有些郁闷,“小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小姐是饿了吗?”

说到饿,还真有一点,毕竟早上只吃了两颗葡萄,还咬到了薛慕然的手指。

咬到手指?

顾葭苇猛地一惊,难道那个时候皇帝是指这件事?

原来他是吃醋了,才会那么失常。他会吃醋,难道他真的看上了自己?

顾葭苇想着,浑身一颤,那个李德海说皇帝会看上自己,然后以这个作为基础搞些­阴­谋出来,天啊,敌在暗我在明,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姐?”小颜在伸手在顾葭苇眼前晃了晃,怎么说走神就走神了呢?

“啊?哦,是啊,有点饿了,小颜你去御膳房弄点吃的过来吧,顺便找几个人把水抬出去。”

“好的小姐。”

见小颜走出去后,顾葭苇叹了口气,仰躺在床上,每个月的这几天她的心情就特别地不好,现在踩了穿越到皇宫,还得到了皇帝的喜爱,别人最多也是担心后宫妃子找上门来,她却还要担心一个太监不安好心,还有身体里的两颗毒药……

她可没有那么乐观,认为它们会以毒攻毒,相生相克,最后自己相安无事。

午膳过后,小颜被叫去当班,太医院的人又送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她捏着鼻子喝了下去,随后腹部的疼痛真的稍微减轻了些许,看来这些个老太医常年对着女人,对这方面的事情还真有一手。

经期的缘故真的不想出门,她便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等小莹回来。

突然触着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竟是回宫前小狸给的那个竹哨。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他是说,这个东西可以召唤那只鸽子的,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样想着,便翻身坐起,推开窗户,拿着哨子吹了几下,那声音清脆悠长,煞是好听。

放下哨子,满怀期待地四处看去,只是等了好久,都不见有鸽子飞来,别说是鸽子了,就是一只普通的鸟影,都没有。

顾葭苇垂下头,关好窗户走回床边,再次把哨子收进枕头里,掀开被子躺了下来。就算它来了又能对小狸说些什么呢?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在破庙里,有没有被饿着。不过,带个小小的银子给他也好啊……

想着想着,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掌灯时分,其余三人都已经回来,小莹见她醒来,连忙凑过来,道:“小苇,今儿个高公公和我说了,明天轮到我出去采购,到时候你穿着我的衣服,尽量低调点别引起别人注意了。”

顾葭苇心上一喜,抓住她的手,“真的吗?谢谢你,那明天我怎么过去呢?到哪里集合出宫?”

“你先别激动。”小莹反抓住她的手,“到时候我会带你过去,明天早上我们早点起来。”

“嗯嗯,都听你的。”

小莹婉转一笑,“这才乖,见到你祖母帮我问候一声,希望她早点好起来。”

顾葭苇眼角一湿,顿时觉得心口有些堵,要知道私自出宫可是死罪,她冒着被牵连入狱的危险帮助自己,这份感动,她顾葭苇一定铭记于心。

见她低头不说话,小莹还以为自己提起了她的伤心事,恢复正常的音调道:“今儿个我给你带了点小点心,嘿嘿,要不要尝尝啊。”

小颜一听,连忙道:“别,你是知道她的,到时候积食了又得出去晃悠。”

小莹恍然醒悟,“我倒忘了这个事情,嘿嘿,你还是明早再吃吧。”

顾葭苇反常地没有反驳,只是微微一笑。

外头突然传来李浩的声音,“顾司侍,你在吗?出来一下。”

小紫猛地抬头,瞪着顾葭苇,那眼神让她心里有点毛,连忙道:“可能是过来送药的,别多想,嘿嘿。”

她快步走至门边,拉开门,李浩正欲说些什么,她看见他手中的碗迅接过来一口气喝下再还给他,然后关上门,扬声道:“李侍卫,天黑了,请回吧。”

李浩伸手欲敲门,转念想想又放下了手,“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便转身离去。

顾葭苇嘴里苦得要命,听得这句话,更是忍不住满头黑线,兄弟啊,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僵硬地回头,现其余三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忙笑道:“这是­干­嘛呢,还不上床睡觉啊。”

小紫一笑,“嗯,不错。”

不错?不错什么?她满头疑问,却不敢问出来,只得嘿嘿赔笑着。女人的嫉恨心一旦被激,那可是比原子弹爆还恐怖的力量,李浩,你丫的是要害死我啊!

直到上床睡觉,小紫都没有找她“谈人生,谈理想”,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她不来找她谈,她也不好意思主动说起,免得被人家说此地无银三百两,到时候被误会是炫耀就更难扯平了。

想来小紫生­性­善良,再加上自己与李浩之间确实没有什么,应该没事。顾葭苇把目光投向窗外,明天就可以出宫了,到底怎么赚这第一桶金呢?还是去青楼看看?不行,必须先找到小狸,他一个人在破庙里还不知道过着怎样的日子,得给他带点东西去,不如就带小莹拿回来的糕点吧,还有一些碎银子……

想着想着,便沉入梦乡。

翌日,天还没有亮,就被小莹摇醒了。

她连忙坐起,右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扎好马尾洗漱后,带上自己的全部家当一些碎银子以及饰,用布包包好点心,便跟着小莹走了出去。

行至偏门,小莹拉着她躲在转角的墙后面,门口已经有几个宫女太监在等候了,看来管事的高公公还没有来。

小莹拉着她蹲下,小声地说道:“待会儿你就站在他们中间跟着高公公出去就好了,出宫采购共是四个时辰,中午会有休息时间,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去看你祖母了,但是只有半个时辰,你自己要把握好。高公公一直都是把女子当做男人使唤的,会有些辛苦,一定要撑住,尽量不要引人注目,以免露出马脚。”

顾葭苇小­鸡­啄米般一直点着头,用心地记住小莹说的每一句话。

见后边来了一群人,小莹连忙道:“快过去,高公公来了。”

顾葭苇心一横,快步走了过去站到人群中央,同他们一同行礼,“见过高公公。”

“嗯都起吧,今儿个,大家都努力­干­活,做得好,本公公有奖励。”

一个伪娘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顾葭苇浑身颤了颤,这才是她印象中的太监的声音啊,为什么李德海就不是这么回事呢?

众人站起,“谢公公。”

“小青子,走吧。”dudu3;

顾葭苇一听,连忙抬头,只见高公公身后站着一个人影,正弯着腰,一副标准的奴才样,这不正是整天恩公长恩公短的小青子公公吗?怎么被调到御膳房了?

来不及想太多,众人已经出。顾葭苇站在人群中间望着前方的高公公的头颅,长呼一口气,还好没有人现。

正欲抬步,却现前面的人都已跪下,接着扬声道:“参见丞相。”

顾葭苇心下一惊,连忙跟着跪下,不会这么倒霉吧?李晨是认得她的啊!

李晨掀开帘子,走下马车,晨光熹微,正是一天最美好的时候,坐马车太遗憾了。

“嗯,都起来吧,高公公,又出去采购?真是辛苦。”看来他们经常遇到,并不是自己运气不好,顾葭苇暗暗地稳住心思,静观其变。

高云堆起满脸的笑,“哎哟,丞相大人折煞奴才了,这是老奴分内的事情,倒是丞相大人,每天如此勤奋,倒是皇上之大幸,社稷之大幸啊。”

林晨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细长的凤眼眯起,散出危险的气息。

让他现有趣的东西了,呵呵。那站在人群中央低着头的,不正是皇帝大人最近的新宠,顾葭苇司侍嘛。

今天是这周页推荐的最后一天,但是收藏竟然一个也木有涨,反而掉了,小洱看着觉得心情好低落,难道我真的写的不好么?妹纸们,要给力啊

见林晨直直地望过来,顾葭苇心下一惊,连忙低下头,天啊,他看到自己了?

“高公公,你今天带的这群人,倒是有几个挺特别的。”

高云满心疑惑,平时撞着林丞相,也就是问候几句,今天怎么还闲聊了起来?

“丞相见笑了,不知丞相说的是哪个宫人?”

林晨伸出手,正指着顾葭苇所处的位置,朗声道:“你过来。”

顾葭苇咬住下­唇­,不用抬头就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天啊,怎么办,要不要跑?可是这里是皇宫的范围,到处都有巡逻的侍卫,又能逃到哪里去?哎,反正都是一死,无所谓了。

想到这里,顾葭苇把头一横,抬头走了出去。

林晨见她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由得失笑。

小青子见是恩公,也不由得大惊失­色­,暗暗想着解救的办法。

“奴婢小莹,见过丞相。”

林晨这才知道原来她是顶替别人的名字出宫,嘴角弯了弯,并不说话。

见他不喊起,顾葭苇不得不一直单膝跪着,背脊挺得僵直,低着头。

小青子急得满头是汗,小声地跟高公公说道:“公公,再不出去就赶不回来了。”

高公公一听,连忙打圆场,“哎哟喂丞相啊,老奴还赶着出去呢,你要是喜欢这个宫女,就向皇上要了去吧。”

“恐怕,皇上不会给呢。”林晨嘻笑,接着道:“高公公,这位小莹姑娘可是受过皇上赞美的,你照顾着点。我也得上朝了。”他特别加重了小莹姑娘四个字,说完大笑着离去。

“恭送丞相。”

林晨远去后,高公公连忙扶起小莹,“原来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呢。你就跟在咱家身边候着吧。”

有惊无险!

小莹连忙称谢,跟在高公公身边走出了宫门。

真好,又出来了,虽然摸不懂林晨的心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皇帝面前揭穿自己,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摸了摸袖中的点心以及碎银子,一定要找个机会溜走,见见小狸,还有自己的赚钱计划。

走至大街,望着渐渐多起来的路人,顾葭苇有些着急,她不能真的跟着去采购啊,没有接受过任何培训,万一露出马脚,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捏了一把,抽泣起来。

高公公听到啜泣的声音,回头,见她在哭,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回高公公,奴婢住在京城的祖母病重,恐怕……恐怕……奴婢想回去看看她……”说着又抽泣起来。刚刚林晨还说要他仔细照应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果然,高公公手中的绢子一挥,擦去她硬逼出来的几滴眼泪,“咱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呢,今儿个刚刚好跟着出宫了,你就回去看看吧,申时之前回到宫门口等着就好。”

顾葭苇一听,连忙行礼,“谢谢高公公。”

“嗯,不要忘记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就好,走吧。”说完,继续领着众人向前走去。小青子故意落后了几步,小声地对着顾葭苇道:“我们一般都是申时一刻才回宫,苇姐姐申时赶到宫门口便可。这里是我存的几两私房钱,给祖母买药吧。”说完把一个荷包塞入顾葭苇怀中,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疾步赶上了高公公。

顾葭苇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转身朝破庙的方向走去。有些人你授予他恩惠,就别想不图回报,拒绝的话他就一直良心不安,缠着你。

才走至破庙门口,她就朗声道:“小狸,你快些出来,姐姐来看你啦。”

小狸一听,连忙放下破碗,跑了出去,见来人真是她,硬生生地止住脚步,看着她走近。

顾葭苇跨进大殿,见他又在烧水喝,有些心酸,她一把抱住那个别扭的小孩,使劲揉着他乱糟糟的头,笑道:“小屁孩,有没有想姐姐我啊?嘿嘿。”

小狸挣扎不开,只得任由她抱着,闷声道:“没有。”

“哈哈,”顾葭苇笑得更为大声,“知道你个小屁孩口是心非!”她拉着小狸在稻草堆上坐下,掏出袖中的布包,“噔噔噔噔!看姐姐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小狸目光闪了闪,“什么东西?”

“你打开看看。”顾葭苇勾勾眉毛,怂恿道。

小狸见她一脸神秘的样子,伸手翻开了布包,几块­精­致的点心乖乖地躺在她的手心。

“怎么样,没见过吧?饿不饿?快吃啊,我特意带过来给你吃的。”顾葭苇见他只是瞪着东西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催促道。

小狸望着这熟悉的东西,胃里一阵翻滚,他想吐,也深知除了酸水真的什么都吐不出来。

默默地拿过脆米酥,放至口里咬了一口,就着水,咽了下去。

顾葭苇以为他是感动,并没有现这个别扭孩子的异样,腆着脸问:“好吃吧,看姐姐对你多好啊。”

小狸抹掉嘴­唇­上的残迹,“嗯,谢谢姐姐。”

见他如此乖巧,顾葭苇顿时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拉扯着,虽然不知道他母亲究竟有什么苦衷,但是抛弃自己的儿子,真是无法原谅。

“姐姐,你不是在皇宫的吗?怎么跑出来了,还有,你怎么不和我联系呢?我不是把竹哨交给你了吗?”

顾葭苇把布塞进衣袖,“哎呀你别提了,你那个哨子根本就没有用,我昨天吹了好半天都没见一个鸟影子。”

小狸一听,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我倒是忘了教你唤它的节奏了。”

顾葭苇对天犯了一个白眼,“我就说嘛,那你现在教教我?不过我今天没有带哨子来诶。”

“嘘嘘嘘嘘嘘嘘。”小狸模仿了哨子的声音吹出了节奏,顾葭苇一听,惊为天人,奇才啊,这口技,可以去选秀了。

“哇塞,小狸,你好­棒­,还能模仿什么声音?”她猛地凑近小狸,眸子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小狸脸上一红,“动物的,还有比较简单的人声,都会的。”

顾葭苇大喜,现宝了,说不定以后就会派上大的用场,她乐得一把抱住小狸的头,随即又放开,双手捧着他的脸蛋儿,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亲爱的,你太厉害了,以后你就跟着姐姐吧,我想法子让你的本领得到最大的挥。”

小狸别扭地扯开她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她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沉浸在想象之中。++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 下载免费阅读器!

0389

小狸望着这熟悉的东西,胃里一阵翻滚,他想吐,也深知除了酸水真的什么都吐不出来。

默默地拿过脆米酥,放至口里咬了一口,就着水,咽了下去。

顾葭苇以为他是感动,并没有现这个别扭孩子的异样,腆着脸问:“好吃吧,看姐姐对你多好啊。”

小狸抹掉嘴­唇­上的残迹,“嗯,谢谢姐姐。”

见他如此乖巧,顾葭苇顿时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拉扯着,虽然不知道他母亲究竟有什么苦衷,但是抛弃自己的儿子,真是无法原谅。

“姐姐,你不是在皇宫的吗?怎么跑出来了,还有,你怎么不和我联系呢?我不是把竹哨交给你了吗?”

顾葭苇把布塞进衣袖,“哎呀你别提了,你那个哨子根本就没有用,我昨天吹了好半天都没见一个鸟影子。”

小狸一听,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我倒是忘了教你唤它的节奏了。”

顾葭苇对天犯了一个白眼,“我就说嘛,那你现在教教我?不过我今天没有带哨子来诶。”

“嘘嘘——嘘——嘘嘘嘘。”小狸模仿了哨子的声音吹出了节奏,顾葭苇一听,惊为天人,奇才啊,这口技,可以去选秀了。

“哇塞,小狸,你好­棒­,还能模仿什么声音?”她猛地凑近小狸,眸子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小狸脸上一红,“动物的,还有比较简单的人声,都会的。”

顾葭苇大喜,现宝了,说不定以后就会派上大的用场,她乐得一把抱住小狸的头,随即又放开,双手捧着他的脸蛋儿,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亲爱的,你太厉害了,以后你就跟着姐姐吧,我想法子让你的本领得到最大的挥。”

小狸别扭地扯开她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她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沉浸在想象之中。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去?”小狸突然抬头问道。

“申时,不急,时间还是有的,咱们先去街上遛一遛。”说完她站起身,拉着小狸跨出破庙。

虽然处境很艰难,但是小狸身上一点异味都没有,一个这么爱­干­净的孩子,深得她意啊。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顾葭苇拉着他直直地往上次光顾的成衣店走去。

小狸有些惊慌,眼神四处飘着,生怕见着不想见的人。直到走到成衣店门口,他才把心放下来,顾葭苇拉着他走了进去,掌柜的看见小狸乞丐打扮,不免皱了皱眉,但是多年的经验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莫欺少年穷。

顾葭苇兴致勃勃地拿着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在小狸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最后终于选定了一件竹青­色­的长衫,她怂恿着小狸进试衣间。

“姐姐,这……不大好吧,衣服都挺贵的。”小狸有些犹豫,钱,他可以有,但是……

“没事没事,”顾葭苇把衣服塞进小狸怀里,“姐姐今天有钱的!”顺手就把她推进试衣间,然后关好门。

小狸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叹一口气,伸手解下身上的衣服。

等他换好走出,顾葭苇已经穿着同一款的衣服结了帐站在外面等着了,见小狸有点懵,她大笑着向掌柜借了篦梳和一盆水,帮小狸梳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型——简单的马尾,然后帮他把脸洗­干­净,走到铜镜面前。

只见镜中两人穿着同样花­色­的衣服,辨不清男女,较为高挑的那一个言笑晏晏,眸若星辰,神采飞扬,让人移不开目光。另一个则显得有些呆板,但是­精­致的五官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两人站在一块,更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顾葭苇笑道:“我眼光不错吧,嘿嘿,走,姐姐带你去青楼逛逛。哦不,现在开始是哥哥了。”

“青楼?”小狸皱皱眉,“姐……哥哥,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赚钱啊。”顾葭苇拉着小狸走出成衣店的大门,两人穿过街道,吸住了所有年轻女子的眼球,她得意地抬头挺胸,带着小狸往红吟楼走去。

在门口站定,小狸死死地盯着眼前红吟楼的招牌,握紧拳头,脚底像是生了根一般,丝毫不动。

顾葭苇疑惑地望着他,“怎么了小狸?放心啦,不是真的让你去找乐子的,我们今天过来是要赚钱的。”

“我……”

“哎哟,你怕什么?我都没有怕,上次我来的时候还得罪了李尚书的儿子,害他被打呢,不过估计他也不敢再上红吟楼了,总之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小狸微微低下头,掩藏好情绪,任她拉着自己走进他曾经誓再也不来第二遍的红吟楼。

万分抱歉地说,今天学校又停电鸟~我真的想拿面条抽死他们!!!小洱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

甫一走进,正周游于众男人之间的老鸨便眼尖地看到了她,还是那身装扮,摇着扇子笑吟吟地走过来,“哟,这位公子好生面熟啊,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妈妈我。”

顾葭苇知道她是在暗示自己,上次她说过的狠话并不是吓唬吓唬而已,扯出一抹笑,轻声道:“我今儿个,是来找你当家的——慕容风尘的,因为我相信,赚钱的机会谁都不会放过。”

芸娘收起笑,打量着顾葭苇,似乎在看她的话有几分可信之处。

顾葭苇毫不回避地直视着她探究的目光,还捏了捏身旁小狸的手心,叫他放心。得到小狸的回应,他反握紧了她的手。

须臾,芸娘脸上又恢复了招牌笑容,“您的心思妈妈我了解了,来来来,跟着我上楼,妈妈一定为你找最适合的。”

顾葭苇弯弯嘴角,成了。

于是拉着小狸跟着老鸨一起上楼,老鸨走在前面一摇一摇地带着他们走到二楼尽头的一间房门口,只是瞬间,老鸨便收起那周旋的一套,正­色­敲门道:“主子,有位姑娘找你。”

过了一会,里面响起慕容风尘熟悉的冷声,“让她进来。”

老鸨让开身子,“进去吧。”

顾葭苇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一间很简单的起居房,一桌一柜一张床,真的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

慕容风尘一身白衣,丝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正坐在桌面前对着窗外自酌。

顾葭苇也不客气,拉着小狸在他身后坐下,开口道:“慕容公子,最近可好?”

慕容风尘一听,当下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转头看过去,竟是那个叫顾葭苇的女子。

随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漫不经心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顾葭苇强忍住心中那一股莫名的酸涩与揪痛,望着那张前世今生都忘不掉的脸,正­色­道:“当然是正事,你这红吟楼虽然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但是我仔细观察了一番,旁边的青楼生意也是挺不错的,说明你还没有完全垄断这个生意。赚的钱,自然也不是特别多。我知道你是我朝第一商富,但要是有钱赚,谁会拒之门外呢?”

“听起来,你有好的法子?”慕容风尘饮了一口酒,还是那样漫不经心。

“当然,只要你我给调遣一切的权利,午膳过后,我就可以给你看看最初的效果。你看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合作。”

“皇宫,未必是这么好出入的?”他挑起眉,终于来了兴致,这个女人自信满满的样子,让他有点好奇了。

“这个你不必­操­心,反正我是负责出点子的人,到时候我弟弟会把我的想法传达给你,你照着做就行,我保证,红吟楼的招牌就此打响,从此垄断青楼生意,变成天下男人都想一探究竟的地方。”

慕容风尘瞥了小狸一眼,道:“你不觉得,加点什么东西会更有趣吗?”

“你想要加什么?”

“呵呵,要是你失败了,就在皇宫帮我做事,怎么样?”

他虽然笑了,但在顾葭苇看来却更像是魔鬼,不禁打了个寒颤,转瞬又轻哼一声,“行,这个赌,我接受,但是我要是成功了,那么利润分成就不是五五,而是我七你三。”

慕容风尘笑了,豪迈地笑出声来,“好,就依你的办。”

顾葭苇顿时有点痴,他的笑和记忆中的那张笑脸如此相似,让她不自觉地伸手想去触摸。

小狸见她出神,连忙把她伸出去的手抓回来,顾葭苇回过神来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我需要一些技术人员,还有现在的老鸨。”

“技术人员?”慕容风尘疑惑道。

“呃……就是木匠啊,乐师啊之类的人。”

“好。”慕容风尘拿出别在腰间的玉笛,只见那笛子大约只有一节竹子那么长,通身晶莹翠绿,尾部系着一根翠绿的流苏,煞是好看。

他把笛子横放在嘴边,吹出怪异的节奏,但是那声音却清脆动听,让人不知不觉中沉浸其中。

俄顷,从窗户跃进来两个通身黑衣打扮的人,老鸨也推门而入。

三人齐齐跪于慕容风尘脚边,齐声道:“参见主子。”

顾葭苇有点懵,这就是前辈们说的,暗影?

不过­干­嘛白天也这身打扮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刺客吗?

“嗯,风影二人把产业里­精­通乐器以及木匠的人聚集,从中挑出最优秀的人来,我只给半个时辰。芸娘坐在这里等候差遣,下去吧。”

“是,主子。”转眼,二人便没了身影。

芸娘见顾葭苇一脸悠闲地望着自己,嫌恶的心思更是明显,她站起身来,问道:“主子有何事?”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你全力协助这位顾姑娘,她的话,就是我的命令。”慕容风尘收好笛子,这才慢悠悠地道。

“是,主子。”芸娘心中虽然有众多疑惑,但她还是选择了沉默,因为她明白,就算是问了,主子也不会解释的。

“嘿嘿。”顾葭苇站起身,走到芸娘面前,伸出手,“原来你叫芸娘啊,很有韵味的名字,我是顾葭苇。”

见她没有反应,她也不觉得有其他,转而回头对慕容风尘说:“待会儿布置完成之后我会派人来叫你,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慕容风尘没有回应,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细细地喝着。

“芸娘,我现在需要大量的资料,去你房间吧。”她又回头对小狸说:“小狸,你跟我一起吧。”

接着三人便离开了房间。

慕容风尘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有些出神,这种无聊的赌约……还真不是他的风格,不过,暂且就看看她有什么法子吧。

***

皇宫,玉锦宫。

“瑨妃娘娘,你猜奴婢刚刚在宫门口看见谁了?”

瑨妃取下间的沉重的金步摇,拿起木梳梳理着头,漫不经心地问:“看到谁了?”

碧落放下手中的青瓷花瓶,小声道:“就是那个擅长说故事的顾司侍。”

“哦?”瑨妃一惊,回头问道:“看到她出宫?有何不妥之处?”

“要是得到皇上的允许,出宫也未尝不可,但是这顾司侍,貌似是想偷溜出去的。”碧落凑了过去,接着道:“那顾司侍,竟然是以御膳房负责采购的宫女的身份出去的,好像是叫什么,小莹。”

“此话当真?”瑨妃乍地站起,盯着她道。

“奴婢亲眼所见,当然是真。娘娘不是想把她调到自己身边嘛,这倒是个好机会。”

“嗯,皇上从小就喜欢听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多次拿这个打趣呢。要不是因为这个,本宫才懒得与小人物纠缠。既然抓住了她的把柄,就由不得她说个不字了,明儿个一大早你就去繁星苑把她给本宫请来。”瑨妃嘴角弯弯,显得心情很好。

“奴婢遵旨。”碧落更是笑容满面,瑨妃比皇后受宠,她就不用事事看朝霞那个死丫头的脸­色­了。

芸娘带着二人走进隔壁不远的一间房,房内的摆设与慕容风尘的房间一致,简单到不能再单调,冷硬地真的不像个女人的房间。

三人在圆桌旁坐定,芸娘开口问道:“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顾葭苇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顺带给他们二人倒了一杯,这才答道:“芸娘,我现在是想要了解红吟楼所有姑娘的特长,特别是擅长舞蹈与歌艺的。还有,总共有几位特别受欢迎的清倌?”

芸娘思量了一下,回道:“这里最擅长舞蹈的当属如月姑娘,歌艺嘛,因为不是特别看重,没有专门去培养一个特别出众的来,清倌倒是有好几个,要不我现在就去把她们唤过来?”

顾葭苇点点头,芸娘便开门走了出去。

一直埋着头的小狸这才抬头问道:“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顾葭苇邪邪地一笑,单只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你姐姐我,要用自己的智慧,赚下顾氏江山的第一桶金。顺带着让那个一直小看我的人瞧瞧本姑娘的厉害。”

小狸眨眨眼睛,似是不能够理解,顾葭苇当下也不多做解释,回以神秘的一笑。

须臾,芸娘便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六个女子,个个我见犹怜,倾国倾城。待走近,便在顾葭苇面前一字排开,盈盈行礼道:“见过顾姑娘。”

那声音娇软地不得了,顾葭苇连忙起身虚扶,“各位快请起,无须客气,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现在我需要知道你们每人最为擅长的才艺。不知如月姑娘是哪位?”

如月见芸娘走至桌旁坐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走出一步,盈盈一拜,“奴家如月,见过顾姑娘。”

只见如月姑娘身着淡粉轻纱长裙,长长的青丝绾成时下流行的飞天髻,云鬓之处斜Сhā着一只步摇,走起路来更是摇曳生姿,五官­精­致动人,肤若凝脂,略带羞怯,一双水翦眸似情非情,煞是动人,声音更是如百灵鸟般清脆动听。

今天就是七月的最后一天鸟~暑假过了一半,大家有木有什么感受啊?还在追还珠格格的追到哪一集了?嘿嘿~今天很多美女哟~

顾葭苇见着她如风扶柳的身姿,不禁联想到了林妹妹,这么柔软的腰肢,细长的身材,不去跳舞还真是可惜了,只不过听说这古代的舞姿都挺单调的,此块土地,还有待开啊。

“如月姑娘不必多礼。”顾葭苇扶起她,“平日里你都会些什么动作?可否现场为我表演一番?”

“那奴家就献丑了。”

说着,众女子都退到一旁给她让出了地方。如月一个甩袖,在房中央跳了起来,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脸庞,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接下来几个欲语还休的动作更是证明了顾葭苇想法,似乎古代的舞蹈,就是不停的转圈,下腰,遮脸。

她耐着­性­子等待如月结束,然后跟着众人一起鼓掌,走近如月。

“如月姑娘底子非常好,但是动作就那么几个,相信客人看久了也会烦腻,我这里有新的舞蹈动作,可以教你,不知可否愿意学?”还好小时候被老妈|逼着学了几年的芭蕾和民族舞,她可不认为现代的劲舞是这里的女子能接受的,不过,男人应该会喜欢,嗯,可以考虑。

“奴家愿意接受顾师父的教诲。”呃,一下子就改叫师父了,看着这个女子还是挺懂事的。

“教诲谈不上,我也只是希望红吟楼的生意越来越好。待会儿我就教你几个动作,你先坐下休息一会。”

如月往芸娘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后者点头,这才弯腰道:“是。”

顾葭苇来到其他五人面前,“你们都还是清倌,所谓男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对于一般的男人都颇具吸引力。利用这一点,便能一击即中。等大堂改造完毕后,以后每个月你们六人轮流上台表演一夜,可以是歌,也可以是舞,或是乐器都行。你们擅长什么,我便出什么样的点子。现在轮流唱个歌给我听听。”

那五人虽是疑惑,但也照着做了,顾葭苇细细听了,便觉得只有穿着一身白­色­长衫的姑娘唱的最好,于是走到她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微微弯腰,“奴家星月,见过姑娘。”

“星月,好名字,你歌喉不错,微微­性­感又不走调,以后你就专门唱歌吧,我会6续教你几新曲子,配着场景的布置,效果一定很惊人。”

“奴家知道了。”星月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顾葭苇也没在意。

“其余四人,你们有没有擅长的乐器,或是其他?”

最左边的女子站出来,道:“奴家辰月,对琵琶略知一二。”

“奴家揽月,琴艺尚可。”

“奴家望月,通晓笛音。”

“奴家明月,乐器并没有特别­精­通的,但是曾经跟着说书的老先生学过一段时间。”

对啊,说故事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

“嗯,我已经让你们慕容少主请来了最好的乐师,待会就一人给你们一个新的曲谱练习。至于明月,我会源源不断地给你写出好故事,以后轮到你的夜晚就说书吧。”说着,她转过身来,望着如月,“今天,我重点培养的,就是你的舞蹈。芸娘,其他的姑娘暂时可以退下了。”

芸娘放下茶杯,向其余五人使了一个眼­色­,她们便作揖退了下去。

顾葭苇左摇右摆地松动了一下筋骨,让后道:“看好了如月,这个是你今天下午要登台表演的舞蹈。”说完,便按着记忆中孔雀舞的步子,跳了起来。

她舞动的度渐渐加快,如玉的素手悠扬流连,虽说右手还有旧伤,却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的挥。

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明媚动人,流光飞舞,全部人如同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漂亮的颜­色­,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一舞完毕,鞠躬谢礼,如月竟是痴站起来,连着说了三声好,更是心甘情愿半跪着低头说道:“恳请师父教我舞蹈。”

顾葭苇连忙扶起她,许久没跳了还是有点小喘气,“不用下跪,叫我葭苇就好,现在我就教你刚刚跳的那个舞,不过你是临时抱佛脚,所以度要慢很多。”

“嗯,我明白了。”

二人开始练起舞蹈来,芸娘推门走了出去,小狸呆呆地坐着,也不觉得无聊,姐姐真是让他看痴了,从未见过这种曼丽的舞蹈,美妙而不失妖娆,他望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顿时觉得心里涌出了一片一片的满足与幸福。

或许上天终于开始怜悯他了,才派了姐姐这位仙子来拯救自己。

如月很有舞蹈天赋,才教了两遍,基本动作就全部学会了。

顾葭苇走到一边坐下,“现在我来为你唱歌伴奏,你一定要学会跟上我这个步调。”

“好的。”

顾葭苇清清嗓子,开始唱到——

“明月几时有”

如月立刻跟着调子舞动起来。

顾葭苇满意地点头,节奏感也不错。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一曲完毕,如月也收了衣袖,顾葭苇起身道:“嗯,大致轮廓出来了,只是还有几个地方动作的连接不自然,多加练习就满分了。”然后转身对着小狸道:“亲,我刚刚唱的那曲子你会了么?待会儿你就在这里陪着如月姑娘练习,姐姐去忙改造的事情。”

小狸点头,“嗯,大致记住了,姐姐你去忙吧。”

“真乖,”她捏了捏小狸的脸蛋儿,对着如月道:“你先在这里练习,我过一个时辰过来看效果。”

“是。”

顾葭苇深呼一口气,弯弯眼角,抬步走了出去。

回到慕容风尘的房间,才现他人已经不知去向。心里微微有些失望,难道他就笃定自己会输?所以连看都不想看?

暗自咬着下­唇­,她一ρi股坐下来,左手杵着下巴,呆。

过了好一会儿,风影二人带着两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还背着一把二胡,一看就是个搞音乐的。

顾葭苇连忙起身,“两位大哥,这两位就是我要找了的人了吧?”

其中一个站出来道:“嗯,这两位师傅就交给顾姑娘派遣了,我们先告辞了。”话一落地,两个人就飞了出去,顾葭苇眨巴着眼睛,抹了一把额前的虚汗。当真都是武林高手啊。

留下的二人见顾葭苇还是一个黄毛丫头,不禁有些轻蔑,但是人又是主子手底下的,不得不作揖道:“见过姑娘。”

顾葭苇知道他们心里不服,也不计较,毕竟人家是老前辈了,连忙道:“二位不必多礼,今日请二位前来乃是有事相拖。”

木匠赵师傅问道:“什么事?”

顾葭苇拿出从芸娘那里牵过来的白纸,在桌上摊开,二人也凑上前去,只见她拿着一截绑着细小的碳的木棍,开始在纸上图画起来。

她就知道要用到笔,所以早有准备,这里的毛笔是不会用的了,简单的制造个铅笔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素描会那么一点点,她尽量把自己心目中所想象的大堂及舞台的模样描绘了出来,然后放到那二人面前,“我要把这里的大堂改成这个模样,当然,舞台的四周还要设有许多的座位,这个能办到吗?”

赵师傅接过图纸,多年的经验,让他望着那个粗糙的模子,心里就立即绘画出成品的模样,不禁点点头赞扬道:“好好好!老夫从未见过这般奇特的大堂设计,姑娘果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这就着手去做,大概一个月就能够完工了。”说着,不等顾葭苇回应,就抬步走了出去。

她无奈地耸耸肩,对着剩下的乐师道:“师傅,我唱曲子出来,你能把它写成曲谱吗?”

“当然可以,你唱。”孙乐师自信满满地答道。

顾葭苇清清嗓子,开始哼三只小熊的调子。

唱完之后,只见孙乐师还没有反应过来,紧紧地盯着她的嘴巴,须臾,才道:“你再唱一遍?这曲子老夫还真的没有听过。”

顾葭苇瘪瘪嘴,又哼了一遍。

其实她就是想试试眼前这个乐师的水有多深而已,才故意出这个比较欢快的调子。

孙乐师听完,架起手中的二胡,就把两只小熊二胡版完整地拉了出来,顾葭苇尖起耳朵仔细听,竟然没有一个音符出错,她不禁站起来鼓掌道:“乐师果然名不虚传,我现在就再唱几曲子,你把它们一一谱写出来,然后交给芸娘吧。”

孙乐师也收起了先前的那一点小心思,正­色­道:“姑娘请唱。”

顾葭苇接着唱了星月神话,和滚滚红尘,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梦醒时分,问,四经典的情歌,各自唱了两遍,确保乐师都记住之后才作罢。

孙乐师听完,立刻起身道:“我这就回去把它们写成曲谱,先行告退。”

顾葭苇欣慰地点头,见乐师出去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啄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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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好一会儿,她唤来了芸娘,一切准备就绪,就差广告了。她让芸娘在现有的客人招呼一句,以及派些孩子出去宣传了下午的活动。

因为有了花魁如月的招牌,而且还听说茶水免费,所以有很多高管子弟都蠢蠢欲动,更是有临城的男人慕名而来。

过了午时,红吟楼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用过午膳之后,顾葭苇叫来小狸,两个人在角落里偷偷商量了一番。

经过一番布置,在原先的大厅中用几张桌子拼了一个临时舞台,上面铺着红­色­的地毯,半空还悬浮着白纱,用铁丝固定在悬梁上,让舞台里的人物若隐若现。前后左右布置的椅子上都坐满了人,顾葭苇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向如月确认舞蹈已经完全熟稔之后,然后向站在舞台边的芸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可以开始了。

芸娘立刻张开双臂,呼道:“各位官爷安静一下,”她走上舞台旁边的阶梯,“今儿个找大家来,是要看一看我们红吟楼最新出的节目,待会儿如月姑娘将会登台表演,若是觉得好呢,就麻烦各位官爷把桌上自己面前的红玫瑰丢向舞台,若是觉得不好呢,就什么也别做。”

这个点子也是顾葭苇想到的,买红玫瑰的钱就是那些男人的入场费。所以总的来说,她没有花费他慕容风尘一分钱。

底下的男人们开始起哄,“如月姑娘!如月姑娘!”

芸娘又张开手臂示意安静,“好了,现在,大家安静,表演马上就开始!”

语音刚落,下面叫声一片,如月从二楼缓缓走下。

只见她身着火红衣袍,长袖阔摆,青丝高高挽起,在顾葭苇的指导下画了一个妖艳的妆,她步履缓慢,低着头,完全没有理会外界的嘈杂声,撩开白纱慢慢走到舞台中央。

门窗紧闭,烛火一时熄灭,早已有小厮拿着黑布拦在了窗户前面,整个大厅一片漆黑。

然而舞台四周,却渐渐亮,顾葭苇派人在趁着黑暗,点燃了原本放于舞台四周的烛光。

这样一来,舞台中央更是飘渺,让人无法清晰探见。

顾葭苇站于二楼,轻声咳嗽两声,如月便摆了一个动作,示意要开始了。

原本嘈杂的人群也沉默了下来。

只听得一女子在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声音婉转动听,但是众人的目光还是聚集在一身鲜红似火的如月身上,只见她一摆手,一扭腰,都是新鲜的动作,看官们更是ji情高涨。

歌声还在继续,“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突然,众人听得几声微弱的鸟叫,仔细一听,果真是黄鹂的啼叫,皆是一惊,“快听啊,连黄鹂都被引来了,是不是围绕在如月身边一同飞舞啊?可惜看不清楚。”

“那当然是啦!这声音这么清晰,看来还不止一只呢!”

顾葭苇听着他们惊奇的声音,嘴上继续唱着,心中不禁莞尔,就知道小狸的技巧能够得到充分的利用,以后他也不用再受饥寒交迫之苦。

一曲完毕,站在窗户旁边的小厮立即拉开了黑布,打开窗户。阳光猛地­射­进来,众人皆是用手挡住强烈的光线,等到习惯之后,舞台上的如月早已不知去向,底下的男人们开始疯狂地把手中的玫瑰投向舞台,并呼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芸娘走上台搬出了顾葭苇事先教给她的那一套台词,“诸位,我红吟楼可不是只有如月这一位姑娘啊,以后每月有六天这样的­精­彩表演看,但是,是需要入场费的,妈妈我在这里保证,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好!好!好!”

下面叫好声一片,顾葭苇叹口气,拉着小狸的手,往慕容风尘的房间走去,古代的女子就是如此悲哀,男人三妻四妾还是不够,混青楼才是他们的天堂,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啊。

小狸见她叹气,问道:“姐姐怎么了?成功了不开心吗?”

“不是,我就是觉得女人好可怜,男人总是见一个忘一个,而女人死了丈夫,还不能改嫁。”

小狸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没有辩解。其实并不是所有男人都花心的,他所期盼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推开门,慕容风尘已经等在那儿了,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着窗外自饮自酌。

顾葭苇大大咧咧地往他身边一坐,撑起下巴问道:“怎么样,我没说大话吧?”

慕容风尘起身,走至窗前,“的确有些小聪明,你若是想接近我取得清律的解药——我劝你还是早日死了这条心,留你一条命,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你若真的只是想和我合作赚取利润,我也乐意至极,反正有钱不嫌银子多。”

当初赵顼追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是这幅拽得要死的模样,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真的很欠揍啊!

顾葭苇嘲讽地一笑,握住小狸的手示意他别冲动,然后道:“我并不认为慕容少主会有那么好心给我解药,我只是希望赚点钱养活我自己,还有我弟弟。希望慕容公子遵守承诺,你三我七,其余的事情待会儿我会同芸娘交代清楚,以后每月,利润的七成我都会叫我弟弟准时来收取,合作愉快,再见。”

语毕,握紧小狸的手,走了出去。

慕容风尘没有转身,嘴角弯了弯,似是微笑。

安排好一切,顾葭苇估摸着也快到申时了,于是急忙跟芸娘告辞,同小狸走出红吟楼。

小狸一直沉默着,直到回了破庙,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顾葭苇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怎么啦?不开心吗?姐姐马上就要回皇宫了,来,给爷笑一个。”

“姐姐,那块冰山,说你身体里有天下第一奇毒,清律,是真的吗?”小狸哑着声音,闷闷道。

顾葭苇愣了一下,随即大声笑了出来,“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没事,放心好了,你姐姐我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小狸见他叉着腰,仰天长啸的模样,心中的忧虑却更是沉重。顾葭苇见他又不说话,拍了拍他的头,“好啦,你照顾好自己,姐姐先回皇宫了,不然待会儿又进不去那就死定了。”

“嗯。”

“真是一个别扭的小孩。”顾葭苇从衣袖中掏出自己事先准备的那些碎银子,放入小狸怀中,“要吃点米饭知道吗?这么点大的孩子不吃饭怎么会长个啊!我必须得走了,用小狐保持联络哈!”说完不再做逗留,疾步离开了破庙。

小狸低头望着她留下来的那几粒碎银子,微微红了眼眶。

先回了成衣坊换回了小莹的宫女装,把衣服寄放在老板那里后,才匆匆忙忙往皇宫方向赶去。望着越来越往西边沉的太阳,顾葭苇着急地小跑了起来,古代又没有个手表,不能准确地知道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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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颜”她闪动着水眸,可怜兮兮地说道。

“没得商量。”小颜故意板着脸,不去看她。

“不是,我是说,这样我很热啊,能不能把手拿出来?”

“噗”小紫小莹两姐妹同时笑了出来,还能够逗她们笑,看来,也没有多大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快睡吧,明天就好好呆在家里,不准私自下床,听到没?”小颜弯弯嘴角,伸手把她颈边的被子稍稍往下拉,然后催促另外两姐妹上床,吹熄了烛火。

黑暗中,只有小莹睡得最为香甜,其他三人,都各怀心事,夜不能眠。

第二天一大早,顾葭苇就醒了,外面天­色­还很朦胧,她小心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坐起,从枕头底下拿出竹哨放在手里摩挲着,放佛这样,才能让她的心慢慢平静。

好不容易才入睡,竟然被梦魇缠身,瑨妃拿着一把针狠狠地往她身上各个地方刺去,锥心之痛,痛不欲生。

还好,只是个梦。

背脊处的肌肤像是有心灵感应,传来一阵阵刺痛的感觉,提醒着她,也并不完全是梦。

坐了好久,见外面晨光熹微,顾葭苇小心地收好竹哨,侧身往里睡下,闭眼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她感觉有只温暖的大手把自己额前的碎抚至耳后,然后说了几句话。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只是睡意拉扯着她,最后,还是沉沉地睡去了。

见她睡姿极其不安稳,眼睛下面是一片淡黑,疲惫的模样,李浩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在瑨妃的密室里见到她浑身是伤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个女子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另一半。

一直以来就为着她的­阴­晴圆缺而喜怒哀乐着,早就该承认了,这个女子就是他要守护一生的人。

如今,明明知道残害她的人是谁,明明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却不能为她做任何事情,因为,那是皇帝的女人,是他誓死要忠诚的,皇帝的女人。

­干­爹密谋着篡位,他夹杂在中间,忠义两难全,已是对不起皇上了,如今,又怎么能够……他怎么对得起皇上……

他叹口气,只能想个两全的法子,既保住皇上的江山,又保住­干­爹的­性­命。

“小苇……我是皇上的臣子……对不起。”

他叫来人,把药端下去热着,薛慕然端起药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慕然,你有什么话,热了药再回来说吧。”

薛慕然叹口气,走了出去,叫来婢女去热药,自个儿坐在庭院中,自言自语道:“哎,大哥啊,真不是我说你,追嫂子固然重要,但是你在侍卫­操­练的时候突然离席只为了给她端碗药,以后还怎么在兄弟中树立威信啊!”

再叹口气,他抬头望了房内一眼,李浩还是坐在床边望着顾葭苇,摇摇头,离去。

日上三竿,顾葭苇终是醒来了,睁开眼,李浩的那张脸就迫不及待地映入她的眸中,“葭苇,你感觉怎么样了?来,先把这碗药喝了。”

他一挥手,婢女连忙送上药,接过轻轻吹了吹,舀起一勺,放于顾葭苇嘴边。

“李浩?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我自己来吧。”顾葭苇接过药,没有多说什么,皱着眉头一口喝了下去,把空碗递给婢女,接过手帕拭掉嘴角残留的药渍。

婢女告退,只剩下他们二人。

“我闲来没事,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一个侍卫总领,会闲着没事

“哦,还好,就是有点提不起力气,你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挺好的。”

“那行,我晚点再过来看你,外面有婢女守着,有什么事唤一声就好了。我先走了。”

李浩站起身,自己确实还有要事要做。

“嗯。”

见他走出去顾葭苇挣扎着下了床,打开窗户让室内通风,清风拂来,果然神清气爽很多。

不一会儿,远远地,她看见小狐飞了过来,心中一阵暖意,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关心她,爱护她的。

小狸,就绝对是一个。

小狐飞到顾葭苇面前,她一把抱住它,惊得它扑哧着翅膀,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它的羽毛,取出信件摊开来看。

不过寥寥数字,尽是些要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却看得她热泪盈眶,活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摊开纸想要回话,却现自己根本握不住那支细小的笔。

无奈,放下纸张,她抱起小狐亲了亲,“你要告诉小狸,说我很好,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听见了没?”

走至窗前,再次将它放飞。

她小心翼翼地动动肩膀,每一次,都是锥心的痛,现在医学讲究复健,相信只要她经得起这痛,一定可以好的快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就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皇帝偶尔也会过来看看,但只是坐着望着她做复健,并不说话,顾葭苇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只是听小莹说他最近很烦,朝中上下罢工的罢工,反抗的反抗,新政的推行,确实会有一段反噬期。

来的最勤快的,便是李浩,他似乎很闲,天天给她送药过来,偶尔聊上一两句,总能把她逗笑。

倒是有个该出现的人,一次都没有出现过,那就是瑨妃。

不知道她在看到自己的密室空无一人是何想法,是否会怀疑皇帝,还是单纯地认为是自己侥幸逃了出去。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相信以瑨妃的­性­格,会放过自己。

终于熬完了半个月,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李浩依旧会过来,同她说说话。

“今日阳光不错,我们出去走走?”李浩甫一进屋,就笑着对她说道。

顾葭苇想着自己半个月没有出门,便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并肩出门,李浩提议去御花园逛逛,顾葭苇想着那里的空气应该格外的好,便转了方向往御花园走去。

只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那里遇见瑨妃一行人。

“奴婢微臣参见瑨妃娘娘。”

瑨妃今日的着装突然变得雍容华贵,庞大的杖仪,让人一看就知道身份。

“起吧。顾司侍和李侍卫怎会相约一起?难道是在约会赏花?”瑨妃扶着婢女的手,似是无意地问道。

“回瑨妃娘娘,微臣只是在御花园里偶遇顾司侍而已。并无约会一说。”李浩连忙解释道,要知道在宫里私相授受是要砍头的。

“这么巧?顾司侍不是大病初愈吗?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来赏花啊,过来给本宫瞧瞧……”dudu1;

顾葭苇望了李浩一眼,走至瑨妃身边,微微低着头。

瑨妃像是故意针对她似的,用戴了尖锐的护甲的食指上勾住她的下巴,“哟,瞧瞧这张脸,憔悴成这幅模样,是不是因为皇上这几日没有宠幸你,所以便夜不成寐啊!”越到后面,她的语气越是狠辣,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下巴被尖锐的护甲滑过,勾出一道火辣辣的印痕,但是顾葭苇没有皱一下眉头,面不改­色­地望着瑨妃,没有说话,心中却已是百转千回,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亲手掐死她!

“哼!你这是什么眼神?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的不知道谁是后宫之主了。来人啊,本宫现在怀疑他们两个私相授受,立刻给本宫抓起来带回玉锦宫听候处置!”

说话,瑨妃凤袍一甩,转身往玉锦宫走去。她知道皇上今天宴请朝中所有耿直的大臣,没有时间来管这些小事,所以才毫不犹豫地拿下了她。

李浩咬着牙想要上前,顾葭苇连忙拉住他,并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两人被扣押着到了玉锦宫,瑨妃已经换好衣服坐于上,顾葭苇就那样硬生生地站着,也不行礼。

站在他们身后的太监一看瑨妃脸­色­越来越­阴­沉,连忙一腿踢在顾葭苇的后膝盖处,痛得她一下子匍匐在地。

“葭苇,你没事吧?”李浩连忙扶起她,一个飞脚,便把那太监踢出了门外。

“李浩,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玉锦宫公然伤人!有没有把我这个瑨妃娘娘放在眼里?来人,给本宫押下去!”

立刻便有御林军冲了进来,顾葭苇站起身,大喊一句:“慢着!”,然后抬头直视瑨妃的眸子,厉声道:“你以莫须有的罪名,公然带走皇上钦点的御前侍卫和御前司侍,即是对皇上的不尊敬。你大言不惭,放言自己是后宫之主,即是目无尊卑,对皇后娘娘的不尊敬,如此­妇­人,大逆不道,就算是凌迟也不为过!瑨妃,你还有何话要说!”

瑨妃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像是被鬼怪附身了一般,突然变得好可怕。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倾,靠住墙壁,手放于胸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希望你好自为之。”顾葭苇说完这一句,揉揉膝盖,便拉着李浩走出了玉锦宫。

李浩也被刚才的那个顾葭苇吓到了,他伸手摸了摸顾葭苇的额头,“没有烧啊……”

顾葭苇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拂开李浩的手,“我很正常,快点走,等她反应过来或许就走不掉了。”

李浩一听,立马揽住她的肩膀,运用轻功急离去。

瑨妃瘫软在贵妃榻上,今儿个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宫女给吓到了,从来没有人这样指责过她,这丫头让她瑨妃的面子往哪里搁!

顾葭苇,我一定要整死你!

瑨妃咬紧银牙,狂暴地站起把桌上的碟碗扫到地上。直到筋疲力尽,才又歪在贵妃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寝殿里却像是经过了一阵暴风雨。

回到繁星苑,屋内竟然坐着李德海。

顾葭苇没有行礼,没有招呼,直接在圆桌旁坐下,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

还好刚刚在院子门口就让李浩回去了,不然可能又会害了他。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并不看他,径直问道。

如今,她是一个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什么要挟都构不成要挟了。

“这一次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其实若是你成了妃子,还会怕那个瑨妃吗?”

“就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怕瑨妃。”

“你……”李德海有些气结,他也认为皇帝已经宠幸了顾葭苇,为何这个女子就是不愿意飞上枝头呢?

“李总管若是为了这个目的在这里等我,那还是请回吧,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我今儿个来,就是为了看看你,顺便想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李德海说着,站起身来,欲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顾葭苇张口喊到。

“何事?”

“我明日,想出宫,就当是这次事情的补偿吧。”

李德海稍微思索了一番,答道:“好,明早我会派人来给你出宫的腰牌,只是千万不要再出现上次的情况。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见顾葭苇没有说话,李德海弯弯嘴角,离去。

直到用过晚膳,皇帝还是没有来繁星苑,顾葭苇有些不明白了,她那样公然地叫板瑨妃,依照瑨妃的­性­子,一定会向皇帝告状才对,她已经做好受审讯的准备了,只是皇帝迟迟未出现。

就这样,提着心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等到皇帝的怒火,而是等到了李德海答应了她的出宫腰牌。

她给自己梳了一个马尾,穿着宫女装走出了皇宫,然后去了成衣店换回和小狸的情侣装,迫不及待地赶去破庙。

然而,小狸竟然不住在那里了。

稻草堆早已经不在,到处布满了蜘蛛网,看得出来这里已经有了好一段时间没有人住。

顾葭苇转念想了想,或许他会在红吟楼里,便又马不停蹄地往红吟楼赶去。

“什么?我弟弟没有在这里?”顾葭苇伸手抓住芸娘的肩膀,不可置信地呼道。

芸娘拂开她的双手,“你别激动,或许,他只是换了个庙住着而已,我也有五、六天没有看到他了。”

红吟楼也找不到他,顾葭苇这才现自己对小狸竟然一点都不了解。就知道一个名字,还是她取的。他原名叫什么,哪里人士,家中还有没有亲人,为何会孤苦伶仃地住在破庙里……这些,她都不知道。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为失败的姐姐吗?

见她颓圮地坐在门槛上,芸娘吩咐下人去找了小狸,然后安慰道:“你别急,慕容的产业分布京城各条大街小巷,你去求求主子,一定可以帮你找到你弟弟的。”

顾葭苇一听,像是看到了希望,连忙爬起来往慕容风尘的房间跑去,猛地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他并不在。

她在桌前坐下,像他一样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静静地对着窗外啄饮着。

芸娘说得对,这个时候她不能大乱阵脚,一定要想办法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才能救出他。

救出……

她的心里,已经认为他是被人抓去了吗?

因为除了被人抓去,还会有什么原因使他消失?

如果,如果当下她也有慕容风尘那样的实力,是不是她就不用坐在这里苦等着慕容风尘回来救小狸?是不是小狸现在就已经被找到了?

顾葭苇死咬住贝齿,控制着自己不抖,就是因为弱,才会被人踩在脚底,不是吗?

慕容风尘一推开门,便见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紧紧地攅住茶杯,眼神凶狠。

于是厉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顾葭苇听到他的声音,回头道:“慕容公子,我求你救救我弟弟……”

“我说谁让你进来的?”他皱着眉,这个女人已经破了他太多的规矩与原则,这样下去,这一切就会脱离轨道。dudu2;

“是我自己进来的。你听我说,我弟弟他无故失踪了……”

“好,救你弟弟也行,”他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可是你要怎么报答我?”

顾葭苇不解地望着他,然后自嘲地笑笑,“我连命都不是我自己的,还有什么能够给你。”

“脱光衣服,躺到床上去。”

顾葭苇一瞬间脑袋就像是病毒入侵一样出现了死机状态,她不确定地问一句:“你说什么?”

“怎么?以身相许你不懂?”慕容风尘讥笑一声,露出与平时极不相符的表情。

顾葭苇愣愣地看着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竟然还认为这个男人是赵顼,真是瞎了眼。表面看起来冰俊有型,实际就是一只魔鬼。

她勾起一抹笑,用自己的身体去救小狸,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要自己在这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她宁愿去地府跟小狸请罪。

“慕容公子,打扰了。”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出了这个房间。

关上门,便觉得全身无力,瘫软在门边。此时的她整个脑袋空空如也,完全没有任何思绪。就那样呆愣愣地坐着,目光呆滞。

芸娘过来时,看见她这幅模样,不免也起了恻隐之心。初见时对她是完全没有好印象的,只是后来见识到了她的才华,惊为天人,才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此时的顾葭苇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眸子里完全没有了上个月的星光,只剩下一片死寂。

她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参见主子。”

慕容风尘见那个女人还傻愣愣地坐着,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轻声道:“你通知下去,叫各部门派人去找找那个孩子。半个时辰之内我要得知他的消息。”

芸娘皱皱眉,半个时辰?这时间未免太短了。

“怎么?”慕容风尘提高声线,冰山脸上更是严峻。

“我这就去办。”主子这么有把握,或许已经想到了对策。

只是为了一个少年,竟然要慕容家所有的产业停业半个时辰,没人知道这半个时辰会损失多少银子……

而他,只不过是为了她。

主子为这个女子破的例,还真不少啊。

芸娘面上没有多大的浮动,心中却是百转千回。走到门边扶起顾葭苇,搀着她走进自己的房间。

慕容风尘面对着窗外的清风,这一切,放佛早已脱离轨道。原本他还想控制,却现,自己似乎喜欢上了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喜欢上了……

是吗?

芸娘给顾葭苇倒了一杯热茶,她接过捧在手心,这才找回来一点知觉。

“顾小姐……”

“芸娘,你就叫我葭苇吧。”

“葭苇,刚刚主子已经让我吩咐底下的人去找小狸了,为何你还是如此魂不守舍?”

“为何?”顾葭苇不顾茶水是刚刚沏的热水,猛地喝了一口,舌头立即被烫得又痛又麻。她也不呻吟,只是抿抿­唇­,“他是个别扭的孩子,很善良,却又不太会表达自己。他会傻乎乎地把自己的粮食分我一半,虽然他自己还饿着……其实,他并不是我的亲生弟弟,但是只要是我顾葭苇认定了的亲人,我就不能至他的生死于不顾。况且,他也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了,我却现在都还不知道他身在何方,是死,是活……芸娘你明白这种感觉吗?就像相依为命的那个人离开了,而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芸娘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这个捧着热茶不喊烫的女人,她突然觉得她是一个可以引为知己的人,这种感觉好强烈,自从瑾妃去世后,就再也没有过的强烈。

相对无言,但是气氛一点都不尴尬,芸娘时不时地走出去照顾一下生意,总是很快又回来陪着她。

很多年之后,每当顾葭苇想起这一幕,这个女人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无形之中给予了她力量,不管她的生命正在经历着什么,她都觉得温暖。

半个时辰,漫长地够顾葭苇把上辈子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终于,芸娘被慕容风尘招了去,然后冲回来对她说:“有线索了,破庙附近的居民说李瀛五天前经过那里,似乎在破庙停留了几个时辰。我想,你弟弟应该是语言冲撞了他,所以现在应该在尚书府。”

尚书府?李瀛?

那不正是上次慕容风尘为了自己得罪的那个尚书的独子吗?顾葭苇来不及想那么多,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眼看就要跑到红吟楼的门口,芸娘飞身落到她的面前,“你先别冲动,我相信主子既然已经Сhā手了这件事,是不会放着你弟弟不管的,听说那李瀛是个好­色­之人,你这样冒失地闯进尚书府,不是羊入虎口吗?”

“不,”她摇摇头,“你主子是不会帮我的,况且……况且那个李瀛他也玩弄的啊!你应该知道我第一次来你这里是男子装扮……小狸已经被带走五天了……我好怕……”

说完,她挣开芸娘的束缚,跑到大街上随意拉了一个人问清了尚书府的方向,用最快的度奔跑着。

她是真的怕了,就算是被瑨妃用尖针虐待,就算是被喂毒药威胁生命,就算是被皇帝用强,她都从来没有怕过,可是此时,她真的怕了,眼睛酸涩地直掉眼泪,小狸他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啊……

芸娘连忙反身想找慕容风尘去救他们姐弟俩,却看见他站在走廊上,看着她远去的身影。

“主子,你为什么不去拦住她?她就这样跑去恐怕……”

“我为什么要就她?为了一个女人,得罪李尚书?芸娘,这不像是你的做事风格。”

芸娘望着这张冷漠的脸,道:“她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她还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我想主子也见识过她的才能了,我们是生意人,凡是讲究利益,能够为我们赚取利益的谋士,值不值得主子救呢?”

慕容风尘望了芸娘一眼,后者目光坚定,他不再僵持,直接飞身下楼,往尚书府赶去。

她就知道,他在等一个借口,一个掩饰那颗早已慌乱地不行的心的借口。

有主子出马,一定可以救出他们姐弟的。

芸娘戴上笑容的面具,走到客人中间,“哟,这不是张大爷嘛,今儿个又来找星月啊?来来来,里面请,妈妈我啊,一定让你满意而归”

顾葭苇猛地被人推倒在地,粗糙的地面划破了她的手心,“去去去,我们家公子岂是你想见就见的?没有银子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滚吧!”

她不死心,再次爬起来抓住那个小厮的衣袖,“我拜托你,让我去见见他好吗?你不就是要银子吗,我下次出来一定带给你……”

“妈的,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啊?”他再一次推开了她,慕容风尘从身后揽住她的腰把她箍进自己怀里,一掌推开了小厮的身体,“去通知李瀛,就说慕容风尘来访。”

那人一听是富慕容风尘,立即换上一副狗腿的模样,弯着腰点头道:“是是是,小人这就去通知公子,还请慕容少主移步会客厅。”

慕容风尘拦腰抱起顾葭苇,大步往李府里走去。

顾葭苇抓住他的衣领,这好像是他第二次抱她了,还是这张冰山脸,但却让她莫名地觉得心安很多。她没有挣扎,把脸埋在他胸膛,蹭­干­净两颊的泪痕。

到厅中,顾葭苇放开慕容风尘的衣裳,从他怀中出来,找了个角落坐下,低着头不说话。

慕容风尘走到她身边蹲下,露出罕见的温柔,“不用怕,一切有我。”

然后他拉起顾葭苇的手,从怀中拿出丝绢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你先忍忍,等回去我再为你清理伤口。”

顾葭苇望着那张认真的脸,像是被蛊惑了般,乖乖地开口说道:“好。”dudu3;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一脸残忍地羞辱自己,为何现在又如此温柔?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一会儿,李瀛从门外走了进来,朗声笑道:“哟,今儿个这吹的是什么风,竟然把我们的慕容少主给吹来了,来人啊,怎么还没有奉茶?”

慕容风尘站起身,走到李瀛面前,开门见山道:“李瀛,我想知道你五日前是否在城郊的破庙带走一个男孩?”

李瀛嘴角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但是须臾之间,又笑得更加灿烂,“原来慕容少主也好这一口啊,我府中还有很多比他更­嫩­的的给你送几个过去?但是这个,”他突然收起笑容,一脸肃杀,“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的府中。”

顾葭苇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突然弹起,冲上前去抓住李瀛的衣领,“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你说,你说啊!”

“弟弟?”李瀛拂开她的手,皱眉道:“他在我府中待了足足四年有余,从来没有听他说过有一位姐姐。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他养的女人?”

她呆滞着表情,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他在你府中待了四年……?”

“你不是自称他的姐姐,竟然连我是他救命恩人这件事情都不知道?哈哈,慕容少主,不必多言,这个人,我是绝对不会交给你们的。”李瀛转身背着手,一脸的狂妄,这是他李家的地盘,他慕容风尘再怎么厉害,都容不得放肆。

顾葭苇再次走到李瀛面前,低头跪下,“李公子,算是我求你了吧,小狸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请你告诉我,请你放过他好不好?”

慕容风尘皱眉,连忙抱起她,固定在自己怀里。

“还真是情深啊,”李瀛走至主位坐下,“我实话告诉你,你弟弟当年不报我的救命之恩也就算了,竟然还反咬一口,趁机偷走了我所有的珍贵珠宝,然后消失,我足足找了四年才找到他。我查了所有当铺,都不见有人来当那些宝贝,所以我肯定还在他身上,我盘问了他,可是他竟然不肯说出那些宝贝的所在地。我告诉你,凌珺这个人,生生死死,都是我李家的。”

凌珺,原来小狸的本名叫凌珺。原来他拥有一段如此不堪的过去,难怪自己提及的时候他避而不谈。

顾葭苇把头埋在慕容风尘怀里,这个李瀛如此恨小狸,又岂会轻易地放过他?他说盘问,还不知道对小狸用了什么刑……

感觉到怀中女子的依赖,竟然让他有种自豪的暖意,慕容风尘弯弯嘴角,这种感觉很好,他抬头直­射­李瀛的眸子,“想必李公子也知道皇上最近正在大兴改革,并整顿了所有贪官污吏,我这里有一份清单,李尚书应该会感兴趣。”

李瀛起身,“什么清单?”

“聪明人就不用把话说的那么清楚,小心隔墙有耳。”慕容风尘慢悠悠地说道,这是他一贯的谈判方式,只有握住弱点,才能一击即中。

他继续说道:“李公子,你这装饰用的青花瓷,倒也不赖,看着就是从西域来的上好的珍品……”

“住口。”李瀛皱着眉打断了他,慕容风尘的实力的确不容小看。他敢如此嚣张,难道真的掌握了爹贪污的证据?

“你想要怎样?就为了一个跟我爹这个尚书撕破脸皮?”

“李公子这话就不对了,我慕容风尘只是一介布衣,坦荡荡的生意人,在跟你做一桩生意而已。”他勾起一抹笑,看似真诚,眼底却尽是玩味。

真是不可思议,他到底还有多少面具?

“生意?”

“你把凌珺还给我,我便当着你的面,烧毁那份清单。”慕容风尘挑挑眉,拍了拍顾葭苇肩膀,示意一切有他。

李瀛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爹是私自收下了西域供臣的不少好处,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慕容风尘也会知道,评析利害,他早已做出决定,只是就这样交出那个叛徒,他又心有不甘。

“慕容少主,把他还给你也可以,但是听说慕容公子有天下第一奇毒清律的解药,不知是否可以借小弟一用?”

慕容风尘面上丝毫没有改­色­,“你还同我讲条件?”

“实不相瞒,小弟我当年正是中了那臭小子的计,无意中服下了清律,才让他逃脱的。如今要是你不肯交出解药,我李瀛绝对不会放人。就算你真的握有证据,我也不见得会害怕到那里去!”

顾葭苇咬咬下­唇­,她不知道清律的解药有多少,但必定是十分珍贵,她不敢多说,只是抬头望着慕容风尘,眸子里尽是渴望。

感觉到她的目光,他心中一紧,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空手而归的,至于清律,要如何告诉她他只有一颗解药?

慢着,当年弄梅不是也给了皇帝一颗?

他像是突然拨开了所有乌云,腾出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翠的小瓶子丢向李瀛,“这里面就是清律的解药,我要现在就带走凌珺。”

李瀛想了想,没有扒开瓶盖,“慕容少主的信誉,还是有保障的。来人,把地牢里的那个人个给我带到这里来。”

顾葭苇捻起心脏,不停地向门外张望,过了好久,才看到两个小厮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那还可以称作人吗?四肢上都戴有铁链,锁骨处被人刺穿安了一把铜锁,头杂乱,五官已经被污垢淹没,白­色­的中衣上尽是血渍,还夹杂着鞭痕和烫伤的痕迹,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他微微低着头,步履极慢,每走一步,像是花尽了所有力气,沉重的铁链划过青石板,出清脆的击打声,那声音也一同击打在顾葭苇的心上,一下比一下沉重,一下比一下猛烈。

她挣开慕容风尘的怀抱,缓缓走向他,轻声唤道:“小狸……”

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骤然停下了脚步,浑身开始颤抖,却始终不肯抬起头。

他浑身是伤,顾葭苇也不敢触碰,只能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小狸……小狸……姐姐来接你回家了……”

“……”

“小狸……你是在生姐姐的气吗?你抬头看看姐姐,姐姐来接你回家……”

少年终是抬起了头,他伸出手臂拂开了自己眼前还粘着血液的,朦胧着双眼,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他就是可以肯定,这个女子,就是他的姐姐。

再也不顾疼痛,他扑进她的怀抱,失声痛哭起来。

五天的日夜折磨,他的身心都已绝望,此时,尽管是她碰着了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拉痛了他的锁骨,也是幸福。他混沌的世界又被劈开了一道口子,姐姐又执着一盏灯走了进来。

五日来,他终是开了口,“姐姐……”

“凌珺,你小子命大,我看在慕容少主的面子上就先饶过你,要是以后再让我在街上碰见你,我一定还会带你回来的。滚吧。”李瀛说完,便丢下锁链的钥匙,不看一眼,直接走出了大门。

慕容风尘拾起地上的钥匙,走过去解开了小狸锁骨上的锁以及四肢的锁链。

“这根锁链,我不敢拔,等回去找郎中来治理吧。”他对着小狸锁骨上的锁链,皱眉道。

顾葭苇擦­干­眼泪,弯弯嘴角,“小狸,走,姐姐带你回家。”

慕容风尘吹响笛子,风影二人立即出现,并找来轿子护送小狸回去。

因为轿子只能容下一人,顾葭苇执意徒步跟在轿子旁边,不肯离去,她不停地对着里面的小狸说话。或是那些二十一世纪的冷笑话笑话,或是她的近况。

只是因为疼痛,小狸早已昏迷过去,便一直没有回答。

慕容风尘也徒步跟在顾葭苇身后,远远地看着她,­干­裂的嘴­唇­,疲惫的笑意,倔强又不失温柔的眼神。

怎么办?难道他真的爱上了皇帝的女人?

慕容风尘没有再把他们带进红吟楼,而是直接带回了自己的宅子,那里有全京城最好的郎中上官云。

到了慕容祖宅大门口,顾葭苇轻轻唤着小狸,轿内却没有任何回应,她瞬时有些着急,猛地掀开了帘子,只见小狸歪在木板上,双眸紧闭。

她慌了神,下意识地回头喊道:“慕容风尘,你快过来看看,小狸他,他怎么闭着眼睛的?”

慕容风尘一听,连忙上前,因轿内太小,顾葭苇不得不退出来让他进去查看。

须臾,他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抱着小狸走出轿子,“没事,只是太累了睡过去而已,你先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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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风尘拾起地上的钥匙,走过去解开了小狸锁骨上的锁以及四肢的锁链。

“这根锁链,我不敢拔,等回去找郎中来治理吧。”他对着小狸锁骨上的锁链,皱眉道。

顾葭苇擦­干­眼泪,弯弯嘴角,“小狸,走,姐姐带你回家。”

慕容风尘吹响笛子,风影二人立即出现,并找来轿子护送小狸回去。

因为轿子只能容下一人,顾葭苇执意徒步跟在轿子旁边,不肯离去,她不停地对着里面的小狸说话。或是那些二十一世纪的冷笑话笑话,或是她的近况。

只是因为疼痛,小狸早已昏迷过去,便一直没有回答。

慕容风尘也徒步跟在顾葭苇身后,远远地看着她,­干­裂的嘴­唇­,疲惫的笑意,倔强又不失温柔的眼神。

怎么办?难道他真的爱上了皇帝的女人?

慕容风尘没有再把他们带进红吟楼,而是直接带回了自己的宅子,那里有全京城最好的郎中——上官云。

到了慕容祖宅大门口,顾葭苇轻轻唤着小狸,轿内却没有任何回应,她瞬时有些着急,猛地掀开了帘子,只见小狸歪在木板上,双眸紧闭。

她慌了神,下意识地回头喊道:“慕容风尘,你快过来看看,小狸他,他怎么闭着眼睛的?”

慕容风尘一听,连忙上前,因轿内太小,顾葭苇不得不退出来让他进去查看。

须臾,他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抱着小狸走出轿子,“没事,只是太累了睡过去而已,你先别急。”

说完,一行人走进宅子,眼尖的管家立刻派小厮去请了上官云。然后走至慕容风尘面前,微微弯腰行礼,“主子回来啦。”

“李叔,叫人送来热水和­干­净的衣服,通知上官云过来我房里。”慕容风尘直接越过他,步履匆忙地带着顾葭苇左拐右拐,走进自己房间。

顾葭苇一双眼睛扑在小狸身上,见慕容风尘把他放在床上,立刻扑上去,轻轻握住他的手,“小狸,小狸你醒醒……医生马上就来了,不怕……”

不久,上官云就出现在了门口。顾葭苇顾不得他的长相有多俊逸,冲上前去扯着他的衣袖,“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小狸……”

上官云额前滑过三滴冷汗,多久没听到别人叫他大夫了?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后向慕容风尘比了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走到顾葭苇身边,“我们先出去吧,上官医治人的时候不喜欢有他人在场。”

她回望他,眸子里装满了不确定,慕容风尘笑笑,拉着她走了出去,带好门。

上官云立即从袖中拿出针灸包,开始为小狸诊治、包扎伤口。

顾葭苇站在门外,来回不安地走动。已是午膳时间,管家过来询问慕容风尘是否可以用膳,他望着顾葭苇一脸焦急的模样,吩咐道:“再等半个时辰。”

管家领命离去,慕容风尘走到顾葭苇面前,扳着她的脑袋,强迫她望着自己,“你安宁一点,他会没事的。”

“可是……”她皱着眉,下意识地就要反驳。

“没有可是,现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保证回来之后你弟弟已无大碍。”

“我不去,我要在这里守着。”

“真的不去?不去也得去!”他霸道地单手揽住她的细腰,飞上屋顶,往宅子后面的紫竹林飞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弟弟他……”顾葭苇惊得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不满地说道。

“我说了你弟弟交给上官一定没问题,马上就到。”

顾葭苇没再说话,她突然觉得挺不对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慕容风尘对她就不一般了,至于是哪里不一般,她也说不上来。

这,可不可以理解为,他也注意到她了?

不一会儿,他带她飞进了竹林中,在一间小竹屋面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她试着推开了竹屋的门,走了进去。

“这是我爹娘以前住的地方。”

“你爹娘住的地方?”顾葭苇伸手拂过桌椅,满室的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里面的所有家具虽然看似简陋,却都是用竹子做成的。

“自从五年前我娘消失后,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也不准我派人过来打扫,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慕容风尘似是毫不在意,就在隔着层灰尘的竹凳上坐了下来。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爹一直在找我娘,但是直到他去世,都没有找到,只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望着她的眼睛,“我娘在宫中。”

顾葭苇一下想得通透起来,“所以你经常夜探皇宫,还和皇帝成为了朋友。原来都是为了找你娘。还没有找到吗?”

“嗯。”他走到梳妆台前,抽出一幅画放到顾葭苇面前,“这是我娘的画像,我今天带你来,就是希望你在皇宫能帮我一二。”

画卷慢慢打开,画中的女子长得和上次静儿给她看的那个女子一模一样。

越是深看,顾葭苇就觉得她越是眼熟,“我好像在宫中见过她,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了……等我想到了,就让静姐姐通知你吧。不过,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你弟弟,慕容府上养一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还有,我也会尽量帮你拿回清律的解药。”说道这个,他的头微微低了几分,像是在认错。

顾葭苇一瞬就觉得心里满满的,弯弯嘴角,“解药不着急,我吃了清律至今,都没有生什么异常。”况且,我身体里还有另外一颗毒药,说不定正是清律,才压制住了它的毒­性­。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我弟弟,就真的要麻烦你照顾了,他现在身体一定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

慕容风尘没有说话,望着那张故作坚强的脸,他的心像是硬生生地被人用手揪住,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没有多说什么,再一次揽住她的腰,飞出了竹屋,回到宅内。

上官云已经优哉游哉地坐在那里喝着茶了,见他们二人回来,埋怨道:“真是风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工作,慕容,必须给我涨点月钱。”

慕容风尘望都没有望他一眼,直接跟着顾葭苇走至床边,上官自觉没趣,跟慕容风尘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小狸果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像是沐浴­干­净,头也已经洗净拭­干­,虽然小脸苍白地吓人,但是好在伤口都被涂好药包扎完毕,不复之前惨不忍睹的局面。

她轻轻地在小狸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不敢再触碰他的四肢,跪在床前轻声道:“小狸,不能贪睡知道吗?姐姐再过几个时辰就得回去了,你醒来啊。”

小狸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地覆盖着眼睛,投下一片­阴­影,似乎没有做梦,是个好觉。

慕容风尘拍拍她的肩膀,“上官说他马上会醒来的,我们先去用膳吧。”

“我不去了,没有胃口,你们先吃吧。”她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小狸,生怕错过了一点小小的动静。

慕容风尘也没有动,他记得爹生病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天天守着,不肯吃饭不肯睡觉,生怕错过了他醒来的每一个瞬间。

恍惚间,他觉得跪在床前的就是自己,失去母亲,又即将失去父亲的自己。

床上的小狸轻轻地呻吟了一声,似是伤口开始疼痛,顾葭苇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惊慌失措,忙转过头来问道:“他怎么了?怎么皱着眉头喊疼?难道还没有好吗?上官大夫呢?”

“你先别慌,”慕容风尘按住她的肩膀,“这是上药后的正常现象,待会儿他就会醒。”

“真的吗?”她更为紧张地望着小狸,果然,过了一会儿,小狸幽幽转醒,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见到了她。

“姐姐……”

“你先别说话,是不是觉得口­干­舌燥?我去给你倒杯水。”转身抹了抹眼泪,她迅倒了一杯水,慕容风尘坐在床边扶起小狸,让他躺在自己怀里,顾葭苇就势给他喂了水。

小狸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便开口道:“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笨蛋,不许说这样的话,咱们姐弟俩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相亲相爱的,懂了没?”她放下茶杯,刮了刮他的鼻子,流露出自然的宠溺。

慕容风尘放下小狸,说道:“我去给你们端些食物来。”然后提步走了出去。

顾葭苇坐到床沿上,微微弯着嘴角,“还好你没事,真的担心死我了。”

“姐姐,你不嫌弃我吗?我……”

“白痴,你姐姐我是那种人吗?一日为弟终身为弟的懂不懂啊?以后不准乱担心了,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那个又别扭又板着脸的臭小孩,过去的事情咱们就当他被狗咬了一口,以后咱们姐弟俩就相依为命,一起赚钱!”

“……”小狸望着ji情澎湃的她,没有开口,他怕一开口,就会泣不成声。

“啊对了,你应该有一大笔银子或是珠宝才对,藏在哪里啊?给姐姐我交出来,亏我还把自己存的私房钱都留给你了呢。”顾葭苇像是又变回了那个聒噪她,因为笨拙如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小狸走出**的­阴­影,只有尽量避而不谈。

不一会儿,慕容风尘便送来了午饭,给小狸喂了一些小米粥,他便嚷着很累,倒头就睡着了。

顾葭苇给他按了按被角,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往慕容风尘书房走去,如月等六人和芸娘、乐师已经等在那里,再过三天,红吟楼就能够重新开张。

她推门走进,如月等六人便起身恭敬地请了一个安,“见过顾姑娘。”

“呃,你们叫我小苇便好了,其实按辈分,我应该要尊称各位一句姐姐的。”顾葭苇连忙应道,走至芸娘旁边坐下。

“孙乐师,今天我再唱几曲子,你把它们写成谱给辰月、揽月、望月三人。另外,你们三人也要多加练习,学无止境,曲子要多少有多少,关键要看­精­不­精­通。”

“是——”三人娇滴滴地出声应道,而孙乐师也是直接摆好二胡,准备就绪。

顾葭苇想起曲子,张口就唱了林俊杰的曹­操­,确认孙乐师已经熟稔之后,才对辰月道:“这曲子比较适合琵琶,你要­精­通,并铭记于心。”

辰月点头称是。

她又唱了几,孙乐师一一记录了下来,又让星月一并学着,然后便给明月说了几个故事做备用,就让她们下去了,专门留下了如月,给她做舞技方面的指导。

如月身子娇若无骨,特别适合跳民族舞,她几乎把自己所会的倾囊相授,完成练习,已是过去了两个时辰。

“今天就练到这里,以后我每个月会找机会来教你一次,自己平时多加练习,一定可以青出于蓝。”顾葭苇小口地喘着气,坐在地上用手扇着风。

“谢谢师父。”

“嗯,你下去休息吧。”

“如月告退。”

待她走出去之后,顾葭苇起身对着芸娘说道:“其实我也不能保证我每个月可以出宫几次,现在我就跟你说说我的经营观念,应该可以帮到你。”

她把自己在现代学到的营销管理知识都说了一遍,芸娘越听越有意思,不知不觉,就快日落西山。

“糟了,我要回去了,芸娘,我今天说的你可都要记住啊,等小狸身子好些了,我会让他去红吟楼帮忙的。”顾葭苇一边说着,一边往小狸所在的地方跑去。

芸娘望着她的背影,弯弯柳眉,没有答话。

小狸还在睡觉,她不忍心打扰,便留了一封信,到成衣坊换回宫女装,回了皇宫。

宫外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这一次回来,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自己。

*********************

再一次夜探皇宫,慕容风尘没有去冷宫,而是直接进了皇帝的尚书房。

司马晔见是他,不免有些好奇,“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我有事情请你帮忙。”慕容风尘随意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望着坐于龙椅上的司马晔,目光真挚。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司马晔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本奏折,就着灯火细细地圈画着。

“我想向你借清律的解药。”

“不借。”他头都没有抬,直接拒绝道。

慕容风尘瞬间失语,不是没想过他会拒绝,只是没有想到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也不多做强求,直接起身准备往外走。

见慕容风尘转身就走,司马晔倒是来了兴趣,抬头问道:“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借吗?”

“你自然是有你的理由,我不强人所难。”

“哈哈哈……”司马晔大笑出声,“好气魄!”他起身,走到慕容风尘跟前,望着他道:“慕容,虽然你们家已经不为官了,但是在朝中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你替我摆平了朝中那一群老顽固,让他们不反对我废后另立,我就把清律的药送给你。”

他果真要立她为后?

“你知道,我为何要清律的解药吗?”某些事情一旦想通,再畏缩,就不再是他慕容风尘的­性­格。

“为何?”司马晔追问道。

“因为不久前,我亲自,喂她吃了清律。”

司马晔笑容慢慢凝固定格在脸上,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后集齐了十分力气一拳打了过去,直直地把慕容打翻在地。

“朕的女人,你都妄想染指?”他背着双手,浑身散出肃杀的气息,君临天下的气势浑然生成。

“哼——”慕容风尘起身擦去嘴角的血液,攥紧拳头,“什么叫做你的女人?即使万人敬怕你,即使你是皇帝,我慕容风尘也不会让出自己心爱的女人。”

司马晔冷眸凝视着他,慕容风尘也不示弱,毫无畏惧地迎接着他的目光,“既然你不肯给,那我就先告辞了,皇上。”

说完,他推开窗户,纵身跃出。

司马晔坐回龙椅,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奇特,又懂他的女子来让他心动,怎么可能放过?

他说她中了清律的毒,自己的确是有解药,但是四个月以前已经嘉奖给了李尚书,现下如何能救她?

他蹙着眉,笔上的朱砂滴落,仍是不觉。

睡了一觉,顾葭苇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只是昨晚上的那道懿旨让她觉得有点郁闷,皇后让她过去服侍。

身为后宫之主,她是有权利调动后宫的女官的,只是不知道皇帝那边知不知道。

不管他知不知道,今儿个自己还是要到皇后那里去。

自从见识了瑨妃的真实面目之后,她便对后宫之中的女人不再抱有幻想。

长期受着­阴­谋和被­阴­谋的双层迫害,不癫狂才怪呢!虽说她是皇后,但皇帝也不见得有多宠爱她,甚至还不惜得罪林丞相也要废了她……

叹口气,只希望她的心没有瑨妃扭曲地那般厉害。

走进坤宁殿,正是各宫嫔妃给皇后定省的时间,她等在殿外,随意地找了个台阶坐下,便听见瑨妃的声音高傲地传来——臣妾因着有孕,才会请安来迟,还望姐姐恕罪。

好像自从自己从瑨妃宫里逃脱后,她的­性­格就来了个大转弯,或许怀孕也是个很大的因素。

皇后笑道:“妹妹既然有了身孕,以后就免了这晨昏定省吧,免得累着了我们的小皇子。”

底下的嫔妃见皇后如此让着瑨妃,不免巴结附和起来,殿内一片祥和之气。

须臾,皇后便以头痛为由,疏散了众人。

顾葭苇躲在柱子后面,见瑨妃左手扶着腰右手扶着宫女的手,大摇大摆地带着众嫔妃走出坤宁殿,这才从柱子后面出来,求见皇后。

“奴婢参见皇后。”顾葭苇心如明镜,盈盈一拜。

皇后竟然亲自起身扶起了她,“顾司侍不必多礼,从今天起你就在我坤宁殿当值,本宫这里一定不会亏待与你。”

皇后一定是知晓了她被瑨妃虐待的那件事情,所以才找来自己,想用自己作为匕,除掉那颗眼中钉。

只是,她会那么傻被人利用么?

“回皇后,奴婢乃是御前当差的司侍,调动这事还需经过皇上的肯,不知皇后娘娘……”顾葭苇微微低着头,不去看皇后面上的表情变换。

“皇上忙着后日的祭天大典,所以本宫暂时还没有为着这一点小事去打扰他。怎么,你不愿意吗?”

皇后的语气没有太大的波动,像是料到了顾葭苇会这样说。

后天?那不正好是红吟楼重新开张的日子?慕容风尘把日子选在皇帝祭天的这一天,不是白痴了吗!所有百姓都去看皇帝了,还有个什么生意啊。

她想着不禁蹙蹙眉,仍旧低着头,答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一直在皇上跟前服侍,还是先问过皇上的意思才妥当。”

“本宫听瑨妃说,曾经在宫门口看见你鬼鬼祟祟——是否是真的?”皇后语气变淡,似是漫不经心地抛出一个炸弹。

顾葭苇一愣,皇后与瑨妃不是敌对的吗?为何瑨妃会把自己偷溜出宫的事情告诉皇后?这对她似乎没有好处啊!

难道,她们两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仇视?真的可以做到相亲相爱?

自己倒是不要紧,可是这件事情是关系到小莹的,她绝对不能拖累小莹。

“皇后娘娘,奴婢愿意服侍您,但请您答应奴婢一个要求。”她抬起头,直视皇后的眸子。

“你说。”

“祭天当日,我要出宫,而且,您要保证皇上不找我。”

红吟楼开张这么大的日子,她是不可能错过的,况且,她也想念小狸,顺便看看慕容风尘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皇后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便答应道:“行,本宫答应带你出宫,但是你要明白一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坤宁殿的人,忠诚二字,可能做到?”

“能。”

“好,你先下去吧,有事情本宫会叫你。”

“皇后娘娘,允许奴婢住在繁星苑吧。那里离坤宁殿也不远,奴婢不想同姐妹们分开……”顾葭苇假假地抹了两下眼角,其实说到底她还是不想离后宫的漩涡中心太近了,免得惹祸上身。

“看不出你如此重情义,准了吧。”皇后也有自己的打算,那天瑨妃告诉自己她的把柄,并游说自己收为己用的时候,她就知道瑨妃想要利用自己。但是她也乐得顺手推舟,把顾葭苇收到自己身边,绝对百利无一害。

先不说皇帝最近很宠爱她,就是那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故事,也能使得皇帝天天往她这坤宁殿跑了。

顾葭苇弯身谢恩,然后跟着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朝霞去敬事房领出宫的牌子。

“朝霞姐姐,皇后娘娘身边的差事辛苦吗?”她像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小丫头,开始套朝霞的话。

“皇后娘娘宫里头婢子奴才很多,不会太辛苦,你大可放心。”朝霞头也不回地走着,声线也冷清地厉害。怕是担心自己抢了在皇后面前的风头,所以才来下马威的吧。

顾葭苇弯弯嘴角,语气更为诚恳,“以后就全仰仗朝霞姐姐照顾了,文凭初来咋到,还请姐姐多多提拔。”

朝霞终于停下了步子,回头望了她一眼,“提拔说不上,我们一起为皇后尽力便是。”

说完又抬步往敬事房方向走去。

真是一块顽固的石头!顾葭苇吐吐舌头,疾步跟了上去。

到了敬事房,朝霞跟值班的太监说明了来意,那小太监便应了一句到后面取牌子了,这时候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顾葭苇定睛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秦嬷嬷,于是弯腰行礼道:“见过秦嬷嬷。”

秦嬷嬷也听说了这个丫头马上就要飞上枝头,于是堆起满脸的笑容,伸手扶起她,“哟,这不是顾司侍嘛,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折煞了老婆子我啊!”

顾葭苇抬头望着她,正打算再寒颤几句,却望着她定格了表情。

秦嬷嬷见她愣愣地望着自己不说话,好奇地问道:“顾司侍这是什么表情呢?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

“秦嬷嬷,你……你进宫之前有没有……”

正在这时,那小太监拿着牌子走了出来递给了顾葭苇,她连忙道谢,再想询问秦嬷嬷,却现她早已经走出了好远,旁边还站着一个太监。

她终于记起来了,原来秦嬷嬷就是她一直想不起来的,跟那个画像上的女子长得很像的人!

她们眉角的同一个地方,都有一颗美人痣。

如果秦嬷嬷真的就是慕容风尘的母亲,那她为什么宁愿呆在宫中做下人,都不愿意回家同儿子团聚?

还有,她记得小颜同她说过,秦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而慕容风尘的母亲只消失了五年……

到底是不是呢?

不管了,总之先通知他吧。

打定主意,她便向朝霞告辞,转身往冷宫方向走去。

冷宫之中,静儿正在锄草,见是她来,连忙提起帕子抹去额前的汗水,然后把她请入屋内,“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换身衣裳。”说完,便走入了内廷。

顾葭苇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脑袋里还是在比较着秦嬷嬷与画像中女子的异同。

静儿走出,问道:“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毒­性­作了啊。”

“怎么,难道我想你了也不行吗?其实我今天来,是因为我看到了我上次说的那个,长得很像你画中的女子的人。”

“真的?”静儿激动地一把抓住了顾葭苇的手,眸光里溢满了惊喜。

“嗯,那便是秦嬷嬷。她左眼的眉角同个位置也有颗一模一样的美人痣。”

静儿立马起身来到案前,提起笔,行云流水般写了一行字,然后把手放置­唇­边,吹起口哨。

不一会儿,便有只通身雪白的鹰飞了进来,落在案前。静儿抓住它,把手中的信塞进竹筒里放飞,顾葭苇估计她是写信告诉慕容风尘。

“静姐姐,慕容风尘同我说了她母亲的事情,其实我也不很确定那个秦嬷嬷一定就是她母亲,万一不是……”

听到她说主子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的时候,静儿心中闪过一刹那的失落,但随即又收拾好情绪,弯弯眉角,笑道:“没事,我进来的第一天他就告诉我,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相像,也要立刻告诉他,只是你说的那个秦嬷嬷,我还当真没有注意到,总之他今晚就会过来,到时候一切自然明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晚上我再过来。”顾葭苇起身说道。

“好,你路上小心。”

顾葭苇向她点点头,便抬步离开了冷宫。

静儿望着她的背影,暗自出神

出了冷宫宫门,顾葭苇便想着,要不要去皇帝那儿走一趟?毕竟自己被调开了这件事,总不能让他最后一个知道的。

但是——

她硬生生地收回步子,若是让皇后知道了自己去皇帝那儿通知他的,然后以为自己欺骗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正是犹豫不决,李浩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小苇!”

顾葭苇吓了一大跳,猛地跳开,见是他,朝天犯了个白眼,不停地拍抚着胸口,“李浩啊,光天化日之下,不要吓人好不好?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浩走到她跟前,两人一同往前走着,“其实在敬事房我就想喊住你的,奈何有事情给拖住了,等回头来找你的时候,你就不见了,我追了好久才追到这里来的。”

顾葭苇额前滑过三条黑线,“你这么辛苦追着我,是有事情要告诉我吗?说吧。”

“不……呃……”李浩挠挠后脑勺,“我就是好几天没有见着你了,有点想你……”

好几天?拜托,前天还见过的。这小子该不会是对自己……

“呃,那个,小紫还在家等着我呢,我就先回去了哈,李侍卫你也加紧巡逻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她蹭地一声跑开了。

李浩也没有去追,难道,她心中没有自己?也是,皇上那么疼爱她,她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呢?

他摇摇头,叹口气,转身离开。

顾葭苇一口气跑进了房内,然后防贼似的关上了门,生怕他追了上来。

屋内空无一人,其余三人还在值班,她在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定定惊。

实在是太惊悚了,李浩竟然会对自己有意思!这事情若是让小紫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行,改天一定得想个办法撮合他们俩……

用过午膳,顾葭苇换了身衣服,便往坤宁殿赶去。

皇后正在午睡,她也闲着没事,便坐在外门的门槛上,打起了瞌睡。

司马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坤宁殿门前,左手杵起下巴,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般可爱。

他制止了太监通传的声音,身后的林晨却忍不住大笑出声,这笑声,不尽吵醒了顾葭苇,也吵醒了殿内的皇后。

顾葭苇见是林晨陪着皇帝一起过来,不敢马虎,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参见皇上,参见丞相大人。”毕竟自己的把柄还在人家手中握着不是。

司马晔略为不满地瞪了林晨一眼,道:“起身吧。顾司侍怎么会在皇后门前睡着了?”

她正要回答,皇后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臣妾参见皇上,大哥,你也来了。”

皇帝提步走了进去,“下了朝,你大哥提议过来看看你,朕就陪同过来了。皇后,朕的御前司侍,怎么就到你这里来了?”

林晨打了一个哈欠,“人家女人之间的事情,皇上未免还要Сhā一脚?后日就是大日子了,你们夫妻还是商量一下祭天的事情吧。”

“大哥说的是,不知皇上这一回是要带哪些妃子前去祭天?臣妾也好提前安排。”

顾葭苇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眼看着皇帝一只脚就要踏进内殿,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却见皇帝突然收回了步子,转头指着她道:“朕,就带她去吧。”

皇后一愣,连忙弯腰,“皇上,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前司侍,这……于理不合啊。”

林晨眯起凤眼,邪邪地望着一脸尴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顾葭苇,并不说话。

顾葭苇就知道皇帝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她,祭天,那代表什么?代表着皇家的权利与荣誉,这个司马晔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废后了吗?

那个林晨怎么也不出声阻止?一个那么聪明的人会看不出皇帝的想法?

“嗯,带着御前司侍去祭天,的确于理不合……”

见皇帝改口,皇后像是松了一口气,却抬头望了顾葭苇一眼,看似平淡的眼神,顾葭苇却在里面看出了杀机。

“那么,就立为皇贵妃吧。”皇帝丢下一颗炸弹,提步走进了内殿。

顾葭苇猛地抬头,见那兄妹二人都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下意识地傻笑,“嘿嘿,我这就去辞了这个皇贵妃,嘿嘿。”

开玩笑,她早就说过的,誓不为妃。皇贵妃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妃?

况且有这种动不动就把一个御前司侍提升至皇贵妃的先例吗?恐怕她一定会被所有的嫔妃群起而攻之,到时候,要防着的就不止瑨妃了,想要她命的人多得她自己都数不清。

她冲进内殿,皇帝已经坐于上,优哉游哉地喝着茶了。看得她不免有些气结,直接呼着他的名字,“司马晔,你什么意思?把我放至风尖口,好让你的那些九宫六嫔十二妃对我群起而攻之吗?我哪里又得罪你了?你是皇帝,大人有打量绕过我行不行?”

跟着进来的皇后见她如此放肆,皱着眉头唤道:“来人,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女人给我押下去!”

立刻就有大内侍卫进得殿内,抓住了顾葭苇的左右手。

她也不挣扎,只是狠狠地瞪着前方的皇帝。

“放开她。”终于,他放下茶杯,开口说了一句。

“皇上,你要是饶过了她,将来还怎么服众啊。”皇后娇声道。

“她是朕的女人,朕给了她质疑朕的权利,你们都下去。”

那些侍卫连忙躬身称是,然后退了下去。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尴尬,顾葭苇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盯着天花板翻白眼。冷静想想,皇帝故意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不就是在试探林家兄妹的反应吗?刚才自己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头了,现在的她没必要再强出头,这个烂摊子自然会有人收的。

果然,林晨笑着对皇帝道:“皇上,这个玩笑可开得有点大了,你看看,把我妹妹的脸气成什么模样了。”

司马晔见目的达到,便顺着林晨给的台阶走下,他弯起凤眼,对着皇后道:“皇后,朕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祖训,还是要遵从的,刚刚只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你不必放在心上。”

皇后扯出一个媚笑,走至司马晔身边依偎进他怀里,“吓死臣妾了。皇上你很过分,还有哥哥,竟然一同合伙欺负我,臣妾不依——”

那声音媚得顾葭苇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她不自禁地打了个颤,“皇上,奴婢就先告退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坤宁殿,任由他们三个演戏去吧。

今晚,慕容风尘会来的。

感觉有时候就是很奇妙,虽然明明知道他不是赵顼,但自己仍是想要靠近。

他会救出小狸,就说明他对自己也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吗?

是夜,慕容风尘仍是一身耀眼的白衣,飞进了皇宫。

他没做停留,直接飞进冷宫,抓住静儿的肩膀问道:“你找到她了?真的吗?她现在在哪里?”

静儿拂开他的手,“你先别激动,不是我,是小苇看到了宫中有个人长得极其相似,我这才把你找来。”

司马晔这才现他们身旁还站着顾葭苇,他又走至她身边,问道:“你是真的看到了吗?”

“嗯,不过我不敢太肯定,毕竟我就看到了一个相似之处而已。”

“没关系,就算只有一个,我也一定要查清楚,静儿,你现在就带我去她那里。至于你——”他转过身望着顾葭苇,“你先回去吧,现在已快到亥时了。”

顾葭苇咬住下­唇­,她知道不会武功的自己会是个累赘,于是强颜笑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静姐姐,明日我再来找你。”

说完,便跑出了冷宫。

慕容风尘望着如墨的月­色­微微叹了口气,希望她会明白自己,如今自己已经和皇帝撕破脸皮,再夜探皇宫,说不定就会有危险,他实在是不想让她冒险。

目光坚定了些,他转身吹熄蜡烛,对着静儿道:“走吧,静儿。”

0392

“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娘娘不做,却是喜欢在人前卑颜屈膝?”司马晔轻微拢了眉,心中不悦,皇后竟然私自调遣他的人,这胆子,是谁给宠出来的?

“你不懂,我不会和你的那些女人一样整天守着个偌大的房子等你宠幸,我有我自己的骄傲。”

“你的骄傲……”司马晔跟着呢喃了一句,似乎在他的世界里

0393

昨天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现在想来,司马晔的举动是在是太奇怪了,要说他相信瑨贵人是她害死的,为何根本就不提审她,直接把她关在这个不是牢房的牢房里,若是相信——又何必这么自导自演一番戏?他坐拥天下,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只是,到底是为什么

她真的琢磨不透。

“晕了……”顾葭苇烦躁地揉揉凌乱的丝,“总之不管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情,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揉揉酸痛的肩膀,走下床,对着外面喊道:“喂——喂——有人吗——怎么还不给我送饭来啊——”

唤了好久,别说人影,鸟影子都没有一个。她摸了摸瘪了的肚子咬住嘴­唇­,“臭李浩,不是说有事可以喊人来的吗?人呢?”

“别瞎嚷嚷了,这么早,他们昨晚通宵喝酒,醒不了。”隔壁一个低沉的声音一下子打破了她的自言自语,顾葭苇连忙跑到传来声音的那扇墙面前,“兄弟,我吵醒你了吗?那他们要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我好饿……”

“……”

没有回应。

“喂,你还在吗?不会又睡过去了吧?”

“……”

还是没有回应。

“喂,兄弟,你别睡啊,回答我先啊。”顾葭苇有些跳脚,奈何墙壁隔开了两间房,她看不见他的情况。

“你有完没完?一大清早瞎嚷嚷个什么劲?再过两个个时辰就会有人来送饭的,再嚷嚷我就让我家小黄飞过来咬你!”那声音清肃冷静,丝毫听不出一丝玩笑的口气,放佛顾葭苇再叫唤一句,那名叫小黄的不明飞行物,就会真的听他的话飞过来攻击她。

顾葭苇赶紧闭上嘴巴,一个死囚养的宠物,想来也不是个什么善良的碴,只是,真的好饿啊。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胃里空空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颓废地爬回床躺下,她望着头顶上的青石板,不禁有些愕然,这间房的四周都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做得这么牢固,恐怕没有人可以逃脱出去吧。

呆呆地瞪着,她又变得烦躁起来,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躁动着,坐立不安。坐起来再次走到墙壁前,“兄弟啊,你还是放小黄过来咬我吧,我是在是太无聊了。”

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动静。

“兄弟,你不是又睡着了吧?”愣了愣,她开始喊:“小黄,小黄你在吗?”

突然,一颗石子飞来,点中了她颈上的某一处,她张了张嘴,却现自己根本不出声音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点­茓­?

不是吧!

她使劲地叫唤,整个牢房还是一片静谧,她惊恐地又跑回桌前倒了一杯水喝下,还是没有丝毫的用处。

妈呀,这是哪位隐世高人,隔着墙壁居然还能准确无误地打中她的哑­茓­?

郁闷地坐在床边,望着那扇墙,不禁有些好奇,墙的那头,到底住着一位怎么的高手呢?这­性­子,还真是古怪地紧。

好不容易才熬过了一个时辰,她尖起耳朵听见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那位高人已经睡饱了。

她立刻跑回墙壁面前,伸手敲了敲,隔壁冷清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的哑­茓­只有半个时辰的期效,不用……小黄,小黄——小黄你出来……”突然,声音变得焦急起来,看来这只不明飞行物真的飞出去玩了。

顾葭苇试着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啊——”果然,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一刹那,真是说不出来的感动。

“小黄——小黄——”隔壁高人的声音还在不停地呼唤着,一声比一声急切,然而,那只飞行物似乎还没有费回来。

“高人,你告诉我小黄是什么,我帮你一起找啊。”顾葭苇出声道。

然而高人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叫着:“小黄——你出来啊小黄——”

顾葭苇瞬间有些窘了,­干­脆躺倒床上堵上耳朵,让他自个儿找去。

“嚷嚷什么?”一个狱卒走到隔壁,骂道:“狗|娘养的,老子刚刚做梦梦到如月姑娘,就被你吵醒了,安静点行不行?”

高人依旧没有听见来自外界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黄——我把今天的菜都让给你怎么样?只要你别再生我的气。小黄——你听见没有啊?”

顾葭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便一不可收拾直直地在床上打滚。

这位高人实在是太幽默了,她估计那么狱卒的脸都被气得绿。

“你——”那位狱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外面的人喊住,“喂——四儿啊,怎么还不出来?吃饭了!”

于是,他话锋一转,“今天就放了你小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狱卒骂骂咧咧地走回了他们的基地,然后,更为吵闹的声音传来——

“你真的梦见如月姑娘啦?”

“那还能有假啊,你都不知道,那柔软的腰啊,啧啧,刚刚脱掉衣服就被那小子给吵醒了,­操­,破坏老子的心情。”

“艳福不浅啊——哟,这里怎么有只黄­色­的蟑螂,四儿,在你脚底,快踩死——”

“妈的,蟑螂都欺负老子——看我的——”

蟑螂竟然还有黄­色­的?顾葭苇好奇地走到门前,往他们那边望去,奈何隔着一个转角,什么都看不见。

瞬间,她只听见一声巨响,隔壁的铁门像是别人瞬间拔起,出碰撞的刺耳声音。

“你怎么出来的?啊……”

“这是什么味道……啊……”

“难道你是……”

顾葭苇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向着那头张望。

生什么事情了?

“喂,生什么事情了?”顾葭苇大声问道。

不止是她,所有的死囚都被吵醒,走到门前往那边张望,这个地牢很久没有这么闹腾过了,奈何位置问题,什么都看不见。

她有些沮丧,刚刚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就是从隔壁出来的,也不知道那位高人怎么样了。

静谧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外头又有士兵冲了进来,“怎么回事?喂——你们醒醒——怎么死了?快来人——有人逃狱啦——”

这个士兵很有喜感,说话像是讲相声似的。

不一会儿,地牢里面又热闹起来,验尸的验尸,观察现场的观察现场,然后有人清点罪犯的人数。

走到顾葭苇隔壁,突然扯开嗓子喊道:“你们快过来,这个死囚逃走了!”

“啊——”

“怎么会——”

“我记得他都收进来一个月了,能逃的话早逃了,可能有内应——”

“怎么办,快点去禀报皇上——”

瞬间外面就乱成了一锅粥,顾葭苇抹抹额前的虚汗,今儿个让她赶上越狱的直播了,只是可惜没有见到高人的真面目。

世外高人啊,就住在她隔壁啊,真可惜没带着自己一起走。

她撇撇嘴,回到自己的床铺,等着那些乱成一锅粥的人们想起她的早饭。

五日后,瑨贵人的祭祀葬礼如期举行,因怀有皇子,皇帝追封其为孝德皇贵妃,予以贵妃之位厚葬。

举国上下,哀悼三日。

据说,皇上特别宠爱这位皇贵妃,却也招来嫉妒被人害死,可见后宫之中,真是尔虞我诈,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据说,皇上会亲自送皇贵妃的棺木进皇陵,表示对她的疼爱。

据说,这位孝德皇贵妃乃是老将军的孙女,颇受边关战将的喜爱,老将军带着自己的部下进京吊唁了。

皇陵修建在京城边缘的龙陵山脚,送葬的队伍从皇宫出,浩浩荡荡的送葬礼队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白龙,皇帝穿着白底镶金龙袍,坐在龙辇之内,紧抿着­唇­,表情凝重地望着前方。

身后跟着众多的文臣,也是统统穿的白­色­衣袍,步履极为缓慢,再往后,就是陪葬的物品,以及众多送葬的宫女,太监。

整整走了两个时辰,才到龙陵山,有祭祀的礼官不慌不忙地主持着一切的事宜,司马晔只是坐在他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

李德海守在他跟前,直挺着脊梁,嘴角弯起,显得心情特别愉快。

已是午时,阳光越来越猛烈,然而礼官还是不慌不忙地站在正前方念着那长长的吊念词,

不少的婢女都有些忍受不住,不断地埋怨,小颜站于她们中间,微咬住下­唇­,望着前方。

终于,礼官结束了长篇大论,进行到下一步,小颜知道,马上就可以回宫,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

进得陵墓之后,队伍便掉转头来准备回宫,谁知一个身影突然落到龙辇面前,二话不说提起长矛就往龙辇里刺去。

司马晔头一歪,闪过了攻击,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终于来了。

他纵身跃出龙辇,一个回踢,把来人手中的武器踢了出去,李德海大声叫道:“有刺客啊——护驾——快护驾——”

御林军立刻围了上来,把司马晔和来人统统围在中央,拔出手中的刀,时刻警惕着。

“呵,朕待你不薄,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司马晔眯起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人——赵将军。

“你休得再狡辩,想我赵氏一家,对你也算是衷心,你却由得我的嫡亲孙女在你的眼皮底子下被人谋害,这口气,我一定要吐出来!”张将军握紧拳头,狰狞着脸,放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撕咬着他的身体。

“你的孙女?李德海,你来帮朕解释一下,瑾贵妃是如何遇害的。”他侧了侧头,余光瞥到身后那些士兵都蠢蠢欲动,不由得加大了嘴角上挑的弧度。

然而,李德海却没有回复他的话。

周围的气氛十分静谧,那些宫女太监都低着头,吓得瑟瑟抖,没人敢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声音。

“李德海——”

“司马晔。”李德海向前走了几步,至赵将军的身边,“本王不介意再向你介绍一下自己,本王是大周朝的王爷,周雍旭。灭国亡家之仇,不共戴天!本王一直忍辱负重,就是在等待今天。”

司马晔皱起眉头,望着李德海,像是不敢相信。

一个王爷,一个满腹经纶,潇洒风流的王爷,竟然真的能够做到自宫成为太监潜伏在他身边,伺机而动。这种耐度,恐怕他这辈子都无法拥有。

怪不得,他初进宫的时候,总是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与尽量隐藏,却还是看得出的霸气。

“周雍旭。”他细细地嚼着着三个字,然后笑了,“李德海,朕如今念在你跟在朕身边五年,再给你一次机会——”

“机会?我需要什么机会?”周雍旭背着手,再次往前走了一步,至司马晔的跟前,“如今,需要机会的是你!要是你肯跪下来,求得我大周朝的列祖列宗原谅,本王说不定会大慈悲饶你一条狗命!”

“执迷不悟。”司马晔一挥手,御林军立刻攻向李德海,却见他临危不乱地淡笑着站于原地,丝毫不动。

他的身后,可是有赵将军一千­精­兵镇守着,怎会怕区区三百的御林军?

然而,知道无眼的刀剑刺来,赵将军都没有下令围刺皇帝。

周雍旭闪过挥过来的剑,侧头望向赵将军,却现后者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站于皇帝身后。

“赵将军,你——”

见他已经明了局势,皇帝挥手示意御林军退下。

“朕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小青子——”

“奴才在。”一个身影从众人之后溜了进来,下跪行礼道:“奴才小青子,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现在,你来说说,那****在御花园周围看见了什么?”

“是,皇上。奴才那日经过御花园,看见顾司侍手里提着一篮水果,碰上了李总管,然后李总管拿出一颗果子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再放了进去。后来……后来就听说瑾贵妃中毒了。”

“周雍旭,枉我为你大周朝掏心掏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赵将军握紧袖中的拳头,大声道:“瑨儿已是我周家唯一血脉,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让我饱受白人送黑人之苦?”

“我也是迫不得已!若不除掉瑨妃,又怎么能莫名的流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成大事不……”

“你给我闭嘴!老夫不懂那些!老夫只知道你杀害了我的亲孙女!纳命来吧!”

说着,赵将军袖中便滑出一把匕,飞身向周雍旭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赵将军手持匕往周雍旭刺去,司马晔冷冷地站于一边。

众人皆是一惊,只见周雍旭一个侧身,顺势捉住了赵将军的手腕,用力一握,然后翻身反扣住他的肩膀,夺过匕横放于他的脖颈之间,在他耳边轻声道:“将军,你老了。”然后扬头望着司马晔,狂笑不止,“各位壮士,今日挟持你等的将军也是迫不得已,本王保证,只要我安全了,一定会毫无损地让他回到你们身边,现在,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一口气携着赵将军欲起身飞走,却被几个凭空生出的黑衣人拦下,死死地压住在包围圈里,正欲捉拿他,突然一阵迷雾飘过,迷住了众人的眼睛,司马晔只觉一个身段极为轻柔的女子飞快地身边,他心里暗叫不妙,然而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状况。

周围都是侍卫,他大声喝道:“保持冷静,这迷雾马上就会被风吹散!”

“是,皇上。”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渐渐地眼前的情况清晰了起来。周雍旭早已不知去向,司马晔皱起眉头,果断地安排人清理了一下现场,然后队伍重整出,像是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

回到皇宫,整个后宫就开始传开了,原来李总管是五年前被皇上吞并的大周朝的王爷。

司马晔一回皇宫就下了追缉令,整个大景朝的的街头巷尾都贴满了他的画像,人心惶惶。

他紧皱着眉头,站于林晨面前,“我不是说了,让你时刻注意人群中有异动的人?怎么他都行动了你都没有查出来是谁?”

“……”林晨一反常态收起一脸的玩笑,紧抿着­唇­,那人的度实在是太快了,他只感觉一阵风从身边掠过,烟雾就包围了他们,由此可见,此人不仅仅身手敏捷,身轻如燕,单单是轻功造诣,连他都自叹不如。

他并没有出言解释什么,而是默默地起身,默默地推门走了出去,越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司马晔倒也没有生气,他知道林晨是个十分骄傲的人,这一次的失败,想必心里也是翻来覆去并不好过。

皇帝的脸­色­­阴­沉,使得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当然,这并不包括顾葭苇在内。

后宫的小道消息传得再怎么疯狂,都没有传进牢房,顾葭苇自娱自乐地向狱卒要来了一堆稻草编草绳,还在前世的时候她曾经跟乡下的­奶­­奶­学过,至今,还是第二次编。

有的稻草还很新鲜,长着牙齿的叶子刮得她的手上到处都是伤痕,但是她丝毫没有在意,仍旧大大咧咧地坐在地板上,全神贯注地编织着,周围摆放着已经编好的一根扭曲得不成样的成品,还有一小堆的稻草。

忽然,她眼睛眨了眨,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自己脚边,是不是趴着一只——

“啊,小强!”她猛地跳开,甚至不敢脱掉鞋子去消灭它。

停顿三秒钟,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再一次把视线投到那只小强身上,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出尖叫的欲望,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那只小强,竟然和­干­枯的稻草一个颜­色­——黄­色­!

蟑螂本身就已经够恶心了,还是只黄­色­的变异蟑螂,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胃里翻腾地厉害,几乎就要吐出早上吃了那些东西。

黄­色­的蟑螂,究竟是吃了什么才长成这样?

俯下身的瞬间,她突然想不起来,五天前隔壁的那位大侠,说是要放什么来咬她来着?

…………

……

好像是——

“小黄!”顾葭苇眼睛一亮,冲到蟑螂面前,它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颜­色­和稻草如出一辙,难怪一开始没有注意到。

她蹲下来,拿起一根稻草逗了逗他的触角,“喂,你就是小黄对吗?话说你不是被踩死了吗?也不知道,你的主人到底是哪位绝世高人,现在又在哪里呢?要不,以后你就跟着我吧,虽然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小黄还是没有移动。

“不过,你­干­嘛要是只蟑螂呢?我最怕的就是蟑螂了……喂,你倒是动一动啊,该不会死了吧……”

顾葭苇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对着一只蟑螂,竟然还这么有话讲。

她丢开稻草,颤颤巍巍地伸出食指,吞吞口水,往它的身体摸去。

然而,小黄就像是长有眼睛似的,在她就要碰到它的前一秒,一溜烟爬进了床底。

顾葭苇愣了愣,好吧,不愧是高人的宠物,真有灵­性­。

她再次坐到编草绳的位置上,瞥了床底一眼,继续手中的工作。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皇帝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你还真是无所不能啊。”

顾葭苇没有回头,甚至连手中的动作都没有停顿哪怕是一秒钟,“你来做什么?”

“我接你出去。”司马晔命狱卒打开牢门,弯腰走了进去。

“接我出去?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去?”她声音冷清地厉害,好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心里都比不上一只蟑螂。

“你是在怪我吗?”司马晔弯弯嘴角,走至她面前,俯身拾起她已经编好的那一条绳子玩弄着。

虽是不怎么专业,但好歹也出了个大致的模样,还不至于毁了。

突然,手上一痛,他定睛一看,这才现这根草绳上面还有一片小小的叶子,长着锋利的齿,刮伤了手指,丝丝血液渗了出来,掉落在顾葭苇的面前。

那抹红­色­在稻草堆中显得特别刺眼,她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问道:“怎么了?”

“小伤。这些稻草都长有这种叶子?给我看看你的手——”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双手,纵横交错的伤痕映入眸子,不由得皱皱眉。

“小青子,传御医到正和殿去。”

“喳——”外头有个声音应道。

顾葭苇眉毛一挑,怎么在他身边伺候的人换成了小青子,李德海呢?

来不及多想,司马晔已经打横抱起了她,她下意识地箍住他的脖颈,惊呼:“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继续残害自己的身体?”在古代,女人是很在意自己的双手的,更害怕身体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留有疤痕。

他­阴­鸷着双眼望着她,那眼神有点恐怖,保命要紧!

她讪讪地道:“不是,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挣脱司马晔的怀抱,她跑到床边蹲下,俯下身子贴着地板唤道:“小黄——小黄——你在吗?我要走咯,你出来我带你一起啊——”

司马晔皱着的眉头缓了缓,望着她蹲在那里自言自语的模样,突然就有了笑意。

他弯弯嘴角,跟着走了过去,“小黄,是什么?”

“哎呀你先别跟我说话。”顾葭苇起身,围着床找了一圈,最后终于在最里面的角落现了它。

“啊——原来你在这里啊,”她咬咬牙,把脑袋伸到床底,整个身子都探进去,小心翼翼地捉住它,站起身来,顾不得灰头垢面的形象,向司马晔伸出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装下它?”

司马晔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了她,“里面是香草,你倒出来便是。”

“我怎么打开啊,你帮一下忙。”

他望着她,接过锦囊,扯开绳子倒出香草一气呵成,再一次递给她。

顾葭苇接过,连忙把小黄塞到里面,系好,“委屈一下,马上就放你出来。”

把锦囊塞入袖中后,这才抬头看向司马晔,“好了,走吧。”

然后率先走出了这个仅仅待了五天的牢房。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正和殿,御医已经等在那里,顾葭苇不慌不忙扯开锦囊把小黄放了出来,看着它迅找了个地方隐蔽了起来,这才坐下,伸出手给御医整治。

“启禀皇上,这位姑娘的手并无大碍,只需涂上金疮药,过几天便可恢复原样,不留疤痕。只是切记,不可以碰水。”

不可以碰水?她现在恨不得整个人都跳进水里洗一个香喷喷的花瓣澡,祛除一下霉气!

时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她死里逃生回到皇宫,皇帝霸道地让她搬进正和殿住的那段日子。

每天闲得慌,看些奇奇怪怪的书打着时间。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放她出来,为什么李德海不见了,为什么皇后会中毒,统统,都没问。

司马晔也没有主动提起,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三天。

这天清晨,顾葭苇早早地被噩梦吓醒了,她猛地坐起,环顾四周,还好,还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然后拍拍胸脯,再次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须臾,她打定主意去冷宫一趟,见见静儿。

用过早膳,待皇帝去上朝之后,她便往冷宫走去。

推开冷宫的大门,一如既往的冷清寂静,只是静儿竟然不在,她还是抬步走了进去,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坐下,慢慢啄饮着。

无缘无故梦见她,总是要有什么原因才对。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声,她起身迎了出去,去看见周雍旭跟着静儿一起走了进来。

她下意识地行礼道:“见过李总管。”

周雍旭浑身充满了戒备的气息,却见她弯腰向自己行礼,这说明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通缉的事情才对。

于是镇定下来,顺手拉住了眼看着就要冲上前的静儿,“免礼吧,顾司侍何时被放出来的?还真是恭喜了。”

“托总管的福,静儿姐姐,我今天是来看看你的。”她转向静儿,说道。

“先别站着,都进来坐吧。”静儿率先走进了房内,瞥见桌上的冷茶,心里不禁有些没底,看来她已经来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顾葭苇跟着坐下,然后好奇地问道:“李总管,最近都没怎么看到你,你怎么会到冷宫来了?”

“……”

周雍旭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笑道:“我啊,退休了,江山辈有人才出啊。所以就申请到这个比较偏僻的冷宫里来当差。”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最近都没有在皇上身边看见你。”

静儿一听,立刻往周雍旭方向投去一瞥,后者点了点头。

然后她笑着站了起来,“我这里存了几坛上好的女儿红,今日心情好,就拿出来畅饮一番,你们觉得如何?”

周雍旭附声道:“好主意,只管拿出来吧。”

顾葭苇张张嘴,无声叹了口气,她的酒品是实在不敢恭维的,要是待会儿喝醉了,受罪的就是他们了。

不一会儿,静儿便拿出了好几坛子的酒,摆放在桌上,并拿出三个大碗,各倒了一杯,举起自己面前的,道:“来,我们先­干­一杯!”

顾葭苇额前滑过三滴汗,静儿好豪放啊,见李总管也是一口气喝完,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往嘴里倒。

还记得上辈子每一次和那群死党去酒吧的时候,她都是滴酒不沾只喝饮料的,因为她的酒品实在是不敢恭维,又容易醉。

但是——她咂咂嘴——这酒,怎么好像是水果酒啊,还有一股浓浓的杏子味,微甜带苦,是她喜欢的风格。

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三人喝得火热。

没过多久,她就醉倒在桌上,嘴里还嚷嚷着要再来一杯。

静儿放下酒,推了推她的肩膀,“葭苇……葭苇……”

睡得很死,完全没有反应,她勾起嘴角,问道:“­干­爹,现在我们该如何处置她?”

周雍旭站起来,头有点昏沉,“嗯……先绑起来吧,总之她已经见到我了,就不能再放出这个门。”

“好。”静儿站起身来,作势要去找绳子。

“绑紧一点,看来你这个地方还是会有人来,丢到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

“知道了。”

…………

司马晔一回到正和殿,便看见林晨大大咧咧地躺在他的龙床上,连鞋都没有脱,一只脚耷拉在床底,闭着眼睛睡觉。

李浩被反手绑着丢在地板上,还拿布堵着嘴。

他走过去抬起腿就往林晨的膝盖踹过去,后者感应到风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见来人是皇帝,不免又垂下眼睛,准备继续补觉。

“怎么回事?”皇帝直接提起他的衣服,指着李浩问道。

“这还用问?这个人是他收的­干­儿子,所以我就把他给捆回来了。你先让我睡一会儿,我实在是累得不行了——”说完,他又倒头睡下,司马晔皱着眉头走至李浩身边,弯腰扯开堵在他嘴里的布。

“李浩,朕从未怀疑过你的衷心,现在,告诉朕­干­爹藏匿在哪里?”

“皇上,罪臣该死,我真的不知道他躲在哪里。”

床上的林晨又翻了个身,Сhā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司马晔侧过头,看他紧闭着眼睛,疲累的模样,不禁弯弯嘴角,回头问道:“你知道他在皇宫里,还有那些可以投靠的人?”

“……”李浩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冷宫的静嫔好像是他的­干­女儿……皇上,如果你真的抓到了­干­爹能不能饶他一死?我……”

“你不必多言,朕自有决定。”

突然,他回过身,对外唤道:“小青子!”

小青子如今已是万人之上的********,他走进来弯腰道:“奴才在。”

“顾司侍呢?”难怪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从回来到现在,竟然都没有看到她。

“回皇上,顾司侍今儿个跟着您的脚步出的正和殿,现在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立刻派人去找!”

“是。”

皇帝刚转身,林晨便很自觉地醒来,他打着呵欠,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我也是这么猜测的,可能她就是最尖锐的武器,还愣着做什么,去冷宫。”

说完,晃出了正和殿,往冷宫赶去。

司马晔解开了李浩身上的绳索,“四年前朕决定用你的那一天,就代表了朕无条件地信任你,愿意把安危交予你负责。莫再让我失望。”

说完,起身跟着林晨的脚步离去。

李浩紧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重新张开,眸中透出了坚定,“是,皇上。”

他迅离开正和殿,回到自己的地盘调集了一队侍卫往冷宫赶去。

自从她住进来,冷宫就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静儿站在周雍旭面前,像是一只保护­鸡­仔的母­鸡­,就差没有张开双臂。

司马晔随后赶到,便看见林晨一脸疲惫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这样散懒的气场周雍旭竟然都没有想要逃脱。

他走上前,林晨便伸了个懒腰,边打呵欠边问道:“皇上,臣在外面布下的奇经八卦阵,你就破解了?”

司马晔勾­唇­一笑,“你的花路,我还不清楚?”

周雍旭手握成拳,看着二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竟然还有心思聊天,顿时男人的自尊严重受挫,他把静儿提到自己身后,­阴­鸷着脸望着身前的两人。

林晨收起一脸玩味的表情,站起身,“想不到啊想不到,我们一直忠心耿耿的李德海大总管竟然是个王爷,周王爷,那时,你怎么就狠得下心呢?”

“废话少说!”周雍旭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时机,他冲上前与林晨周旋起来,只见两人武艺不相上下,一时间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静儿望着皇帝,没有说话,女人总是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不论是思想古板的古代,还是开放思想的现代。

司马晔笑道:“朕以为,慕容风尘会带你走,朕甚至都为你安排了后路。”

“后路?当初我苦苦哀求你别碰我,你视而不见,早就在那个时候你就切断了我一切后路!”静儿面目有些狰狞,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整个面容变得绯红。

“我已经是一个不纯的女子了……那个时候要不是­干­爹……我早已经自尽了……你懂什么!”

司马晔皱眉不语,他冲上前反手扣住静儿的肩膀,找来绳子捆住她,丢在一旁。顺道找来一块布,堵上了她的嘴巴。

林晨和周雍旭还是打得难舍难分,屋里为数不多的家具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李浩冲进来,半跪着请安道:“微臣参见皇上,屋外已经被御林军包围起来。”

周雍旭听是李浩的声音,一刹那分了心,就被林晨反腿一踢掉落在地。

他挣扎着要起来,林晨上前去反手扣住了他的双手。

“李浩,当日我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待我!”他怒瞪着双眼,咬牙切齿道。

李浩没有看他的眼睛,“­干­爹,自古忠孝两难全,我……不能对不起皇上。”

“王爷,当下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林晨在他耳边轻声道。

“哼——”他没有再说话,望着李浩,像是痛心疾,又像是无奈至极。

“好了,李浩,把他带进地牢,择日审问吧。”司马晔皱了皱眉头,静儿虽然被堵着嘴巴,但是他还是可以在她脸上看到笑容。

笑容?她怎么还能笑?

那笑容看得他的一整颗心都有些异样的感觉。

0394

顾葭苇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就是你了,废话那么多,快出来。”狱卒烦躁地说道,顾葭苇拍拍小狸的手以示安慰,然后狐疑着跟在狱卒的后面走出了牢房,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座庭院外面停了下来。

“少爷,人已经带到了。”那狱卒微微弯腰,讨好地对着院子里说道。

顾葭苇侧过身子往里头望去,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到底是何方神圣?

“嗯,你先下去,顺便,把牢中的二人放了,就说是我的命令。”黑暗中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顾葭苇摸着后脑勺想了想,这个声音,不熟啊。

“是,少爷。”那狱卒推了顾葭苇一把,然后转身离开了。

这四处都是乌漆抹黑的,也不见点个灯,真是个怪人。

“那个——请问——”她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哈哈——”突然,一瞬间灯火就被点燃,虽然蜡烛的光很微弱,顾葭苇还是觉得有些刺眼。

“哈罗兄弟,我是B大毕业的高才生叶城,在这个时空的身份是凉城知府的儿子凉蕴,穿过来已经有五年了。”凉蕴起身,走至顾葭苇面前,伸出了手作势要和她握手。

“你大爷的!不是说不知道什么是学生吗?”顾葭苇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原来这小子真的是坑她的,她一掌拍掉了凉蕴的手,转身就往回走。

“哎哎哎,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向你赔罪了吗?”凉蕴拦在了她的面前,讨好地说道。

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却带有欠揍的笑容,顾葭苇就恨不得一拳走过去,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赔罪是吗?来点实际的吧——”

“砰——”

“哎哟,你个暴力女,我的脸啊——”凉蕴被一拳打翻在地,痛得直嚷嚷,良好的美少年形象毁于一旦,顾葭苇扬扬头,不再理他,高傲地离去。

谁叫他偏偏要挑在这个时候,惹她来着?

出了知府大宅的大门,便看见小狸蹲在一旁等着她,她突然就湿了眼眶,这世上,无论你遇见什么,总是有一个人在你转身的时候就能看见,也算是很幸福了不是么?

“小狸,我们回家。”

那天后的第二天,凉蕴就找上门来,还带着他那从小就被他的思想给蛊惑了,才十三岁的嫡亲妹妹凉芸,也就是顾葭苇在台下拉着人家袖子询问的那个妹子。

那小妮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主,自从第一次见到小狸后,就一直粘在他身边,看样子是春心萌动了。

从此,顾葭苇就没几个清净的日子,仗着他们是知府大人的一双宝贝儿女,她也不好意思对他们怎么样,况且相处久了,大家也就越来越熟,更何况凉蕴还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老乡’。

只是那小子竟然越来越过分了,上次偷看她洗澡,听他解释说是不小心的也就原谅了,现在竟然变本加厉公然潜进她的房间!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哎哟,你听我说嘛!”凉蕴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摊开在她面前。

“呶——我老爸最近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公然反抗我老妈,要在三日后举行一个神马凉城之星大赛——”

顾葭苇看都没看,“你敢对天誓这事儿不是你怂恿他的?”

“呃……”凉蕴撇撇眉毛,这丫头是越来越了解他了。

“哎哟,是谁想的根本就不重要啊,我老爹这次可是花看血本啊,一等奖有一万两银子哟。心动不?”他邪恶地用肩膀碰了碰她的肩膀,看起来十分得意。

“一万两?”顾葭苇下意识地惊呼,她以前看那些总是动不动就一千万两,还是黄金,总以古代的银子不值钱,其实并不是这样。来了这里她才现,这里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就等于现代的1oooRmB,更别谈黄金了,一万两,这是个什么概念,也就是说——

“第一名有一千万RmB?”她激动地站了起来,似乎眼前已经白花花地都是银子了。

“yes!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怎么样?还不报名?”凉蕴得意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于脑后,杏眼眯起,好不惬意!

“哎,凉城这地方也是美女如云的,我还是不要上台去丢这个脸了。”顾葭苇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叹口气又坐下,把手中的宣传纸递给他。

“喂——”凉蕴又把纸扔进她怀里,“你有点志气好不好?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来的新兴女­性­,连古代这些个大家闺秀都打败不了,那你真的就不用回家见江东父老了。”

“我可不像你,脸皮那么厚,拿着人家诗仙的作品到处勾引良家­妇­女。”

“我哪里又勾引良家­妇­女了?要勾引,也就勾引你啊——”他坏坏地勾起顾葭苇的下巴,转瞬就被一巴掌拍飞。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已经给你报名了,这张宣传贴里有详细的规则介绍,三日后,期待你的表现哦!”

走到门口,又不死心地叮嘱了一句,“一定要参加,不然梦里梦外的招牌就会毁了,还有,你的身体真的很柔软!哈哈!”说完,在顾葭苇把手中的茶杯砸出去之前就逃离了现场。

顾葭苇摊开那张皱成一团的纸,若有所思。

小狸头疼地望着老是跟在自己ρi股后面瞎转悠的凉芸,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姐姐说对待女孩子要温柔,那样才算是绅士,可是她没告诉自己女孩子都是这样聒噪啊,想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小狸哥哥,你为什么叫小狸呢?还有啊,为什么这只鸽子叫小狐呢?小狸哥哥,你倒是回答我呀!小狸哥哥——”凉蕴眨巴着灵动的水眸,身着鹅黄­色­的广袖裙跟在小狸身后瞎转悠,不停地问着问题。

终于,好脾气的小狸童鞋爆了,他转头就是一句,“你有完没完?你很闲的话就回家看书吧。”然后抱着小狸扬长而去。

凉芸呆愣愣地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刚巧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凉蕴赶紧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妹,你没事吧?”

凉蕴这才眨眨眼睛,“哥哥,你不觉得小狸哥哥就连骂人都很有型吗?就像是你跟我说的那种酷酷的吸血鬼咧——”

凉蕴额前滑过三滴汗,不自然地抽抽嘴角,好吧,都是他的错,没事说什么暮光之城给她听啊!

“是是是,你的小狸哥哥最帅了,我们先回家吧,老妈还在家里等着回去吃饭呢!”说着就要拉她往外走。

“我不——”凉芸挣开了他的手,“我才不回去呢!我要在这里等小狸哥哥,我要和他一起吃饭。”

凉蕴见她嘟着嘴一脸倔强的模样,于是凑上前在她耳边呢喃了几句,果不其然,凉芸立马笑脸盈盈,乖乖地跟着他回家了。

三日后,顾葭苇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小狸见她睡得香甜,也就没有去喊她。

凉蕴在赛场迟迟不见她的身影,不由得走来走去,靠啊,这个女人该不会是真的自卑到如此地步吧,竟然真的不来?

终于,离比赛开始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他为她抽了签,做了一点手脚,是最后一个出场,随后立刻唤来凉芸,在她耳旁耳语了几句,看着她跑出了赛场,这才理理衣服,坐上了评委台。

凉芸一口气跑进了梦里梦外,小狸正在院子里头练剑,她一瞬间就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只有那个手持剑柄飞舞的男子。

小狸练得累了,这才收了剑,拿出毛巾擦拭额上的汗水,抬头望着渐渐偏中的太阳,思量着是不是要叫姐姐起床了。

凉芸见他往葭苇姐姐的房间走去,这才猛然醒悟,糟了糟了,自己只顾着看小狸哥哥,把正事给忘记了!

她似阵风般赶在小狸的前面冲了顾葭苇的房间,“葭苇姐,比赛都开始了,你倒是快点准备啊——葭苇姐——”

顾葭苇正一脸哈欠地坐在梳妆台面前,“什么比赛啊?”

“凉城之星啊!快点啊,我哥哥还在等你呢!”

凉城之星?脑袋里的某根弦被接了起来,好像三日前凉蕴是说过三日后举行,那不就是在今天嘛!这几日自己忙着莫问这个新租客的事情,倒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不过,不去也好,反正,她是断然不想过于引人注目的。

“这都日上三竿了,反正已经赶不及了,我就不去了吧。”顾葭苇转过头,面对镜子继续梳理自己一头青丝。

“怎么可以!!”凉芸显得很激动,如果……如果她不去的话……那哥哥就不会帮她追小狸哥哥了呀!

凉芸像只章鱼一样粘在顾葭苇身上,“姐姐,好姐姐,为了我的终身幸福,你一定要去啊……”

顾葭苇见她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顿时有一种欺负了小朋友的感觉,“那……那个,小芸啊,你放开我先,我答应你就是了,但是我不保证现在去还能赶得上哦。”

“好好好,那你快点梳洗,要穿哪件衣裳啊?我帮你拿。”

“不用了。”顾葭苇用一根白­色­的丝带捆住半截头荡于身后,未施粉黛,整张脸素净无比,身着白­色­净雅的广袖裙,腰间束着淡粉­色­的腰带,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就这样吧,我们走。”

凉芸眨眨眼睛,她平日里接触的那些个大家闺秀哪些不是经过一番涂抹,­精­心打扮才敢出门,可是葭苇姐这样……也很漂亮。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顾葭苇已经走出了梦里梦外的大门,她跺跺脚,“葭苇姐,等等我啊!”

凉城之星的现场。

已经是倒数第三个上场了,凉蕴死死地盯住那个入场口,却总是不见她的身影,他不禁有些急了,恨不得冲过去看看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主审官位置上老爸的眼神又让他动弹不得。

眼看着又上去了一个,凉蕴的心都被提到嗓子眼了,这厮该不是真的临阵脱逃了吧,那他的一切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终于,司仪又走上了舞台,“现在,我们凉城之星的舞台就只剩下最后一位选手了,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第二十二位参赛选手——”

看台上的观众已经没有了刚刚开始的那种ji情,整个上午都在坐烈日下,况且古代的才艺也就那么一回事,看得心中十分腻烦,掌声稀稀拉拉。

等了好久,都没有人上台,司仪有些急了,朝凉蕴望去,凉蕴赶紧对他挤挤眼睛,他瞬间便理解了他的意思。

“咦——掌声不够热烈,我么你最后以为参赛选手就不肯出来啊——掌声在哪里——”

不愧是他培养出来的人啊,凉蕴安慰着自己,底下的掌声果然热烈了起来,只是还不见顾葭苇的身影。

他终于急了起来,站起身来,“顾葭苇,你个胆小鬼——”

“哇,快看,那是什么——”

“是轿子,会飞的轿子呢——”

只见四个全身素白的男子抬着一顶轿子直直地从场外飞到了舞台上,凉蕴吞吞口水,收回了自己刚才想要说的话,坐下静等下文。

全场鸦雀无声,个个翘盼望,里头会走出来一个怎么样的女子。

顾葭苇叹一口气,从袖中掏出刚刚临时在街边的小摊上买的白­色­锦扇,撩开帘子,一边唱着一边走了出去——

“爱——情——

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白­色­的人影便在台上跳了起来,那人装扮清新脱俗,但是那舞姿很是奇怪,口中唱的歌更是奇怪。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大家自已骗自己。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她手持舞扇,四肢跳动着,嘴里还高声唱着,眼睛却一动不动地望着评审座位上的凉蕴,幸好校庆会的时候被那群小妮子逼着团体练习这个舞,她才有临危不乱的资本。至于挑中这个舞的原因——

评审几乎都是男的,听了这歌词不讨厌她才怪呢。

“是男人我都喜欢不管穷富和高低。

是男人我都抛弃,不怕你再有魔力——”

她越唱越来劲,而凉蕴他爹额上的青筋已经暴起,似乎就要怒了。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大家自已骗自己。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你要是爱上了我,你就自已找晦气。

我要是爱上于你,你就死在我手里。”

终于,一曲完毕,场上的人都听得是一愣一愣的,顾葭苇也没有管那么多,直接鞠躬走进轿子里,不一会儿,又飞出了比赛场地。

迟了三秒,全场才开始沸腾。

“哇哇,你听见没有,她的词填得好奇怪哦——”某观众甲道。

“是啊是啊,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歌曲,有没有谁认识她呀——”

“这个你们就孤陋寡闻了吧,她是梦里梦外的主人,也就是成天吆喝着要出租房子的那个人——”

“哦——原来是她啊,待会儿比赛结束瞧瞧去——”

就这样,顾葭苇虽然没有得到冠军(只得了凉蕴那一票。),但是梦里梦外的招牌就此打了出去,每天都有人来咨询有没有房子可租,也达到了她最初的目的。

虽说表面上不准小狸经商,但是潜意识里她可不会忘记自己还被囚在那个牢笼里的时候,誓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或许下定决心,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场外,一顶黑­色­的轿子静静地停在那里,四周站着四个白衣男子,那装扮显然和帮顾葭苇表演空中飞人的男子一样。

轿子里的男子一身锦­色­衣袍,袖口绣着几朵淡淡的梅花,斜靠在软榻上,玩弄着自己的头,帘子挡住了光线,看不清五官与表情。

听得场内沸腾后,他懒散地问道:“结束了?”

“是的,主子。”

“那就出吧。”

“是。”

四个白衣男子齐声应道,那轿子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顾葭苇坐在院中优哉游哉地喝着茶,见莫问走过来,连忙起身道:“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的手下,我可能就赶不上比赛。”

“顾小姐客气了,这也是我家主子吩咐的。”莫问微微颔,低声道。

他神秘的表情让顾葭苇情不自禁压低了声线,“你主子?他不是还没有到这里来吗?”

“是谁说,我没有来的?”一个声音在院门外响起,顾葭苇猛地抬头,一个细长的身影已经跨入了她家的院子。

顾葭苇好不自然地撇眉,抽动嘴角,“你——是苏咏梅?”

“正是,想你就是那位二十二号选手顾葭苇了吧。”苏咏梅走近她,拿起手中的折扇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

顾葭苇眨巴眨巴眼睛,她还真以为这厮是个女人呢!

可事实是,他是个男的,还是个长相平凡的男的,连莫问都比他耐看,是属于那种丢到大街上没有人会多看一眼的类型。

只是身上的这身锦­色­绣花衣袍,倒是挺有品位。

她瞥过头挣开他的束缚,“你好,我是顾葭苇,也就是你的房东了。欢迎你入住梦里梦外。”

“房东?顾小姐的用词真是稀奇。”苏咏梅也不见外,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莫问立即给他倒了一杯茶。

“呃,房东的意思就是……雇主。”顾葭苇挠挠头,有时候和古代人沟通起来真的挺麻烦的。

“嗯,”苏咏梅饮下茶杯里的茶,“我这里有三条规矩,不知房东你——能否遵从?”

顾葭苇愣愣地瞪着他伸出来的那三只手指,有些反应不过来,为毛他租她的房子反而是他定规矩?

“苏先生,我想你要清楚,这宅子的主人,是我——”她延长了声音,特别强调了我字,然而苏咏梅只是回以一笑,不慌不忙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叠银票。

“这里是一百两黄金,现在我可以说我的规矩了吗?”

顾葭苇吞了一口口水,她是很贪财,只是这个陌生的苏咏梅怎么会知道这个弱点?

“行——”顾葭苇毫不犹豫地手下银票,为了这一百两的黄金,她就忍了吧!“什么规矩?”

苏咏梅勾起一抹笑,“第一,我的房间不许任何人踏入,不论任何时候。”

“……”有谁说过要进他的房间了吗?

“第二,我经常会有客人,谁都不能­干­涉。”

“……”我又不会进你房间,怎么­干­涉?

“第三,不许向任何外人透露我的姓名,称呼我为苏公子即可。”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跟人家提起你做什么?

“这三点,不知顾小姐可否做到?”苏咏梅淡淡地笑着,他的五官凑在一起看着是平平无奇,但是分开来看,却又觉得很是­精­致。

顾葭苇盯着他的一张脸看了老久,直到苏咏梅脸上的表情僵硬,心里微微有些毛出声问道:“顾小姐,我脸上——是否有什么东西?”

她快地眨眨眼睛,“我总觉得你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疑惑地问道。

苏咏梅双眸顿时放大,一颗小心脏被猛然提起。

“顾小姐看见男子都是这般说话的吗?”他猛地呼吸,安慰自己,她不可能见过这张脸的,不可能!

顾葭苇收回往他身上倾倒而去的身子,自顾自地呢喃,“是吗?真的挺眼熟。不过,你长得也挺大众脸的,有熟悉的感觉也不足为奇。”

不过眼睛还是在他脸上瞎转悠,苏咏梅连忙起身,准备往自己房间走去,却被她一把拉住。

心脏又慢了一拍,他僵硬地回头,“怎么?顾小姐还有疑问?”

“不是咧,我是问你一日三餐是自己解决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吃?一起的话是要付伙食费的哟!”顾葭苇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眸里星光灿烂,宛若误入尘世的­精­灵,苏咏梅看得有点呆。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挣脱她的手,“一起吃。”

顾葭苇讪讪地回收自己的手,“那就记好时辰,我们梦里梦外一向来都是过期不候,具体时间你可以问一下莫问。”

“嗯,请问顾小姐我现在可以回房间了吗?”苏咏梅不悦地皱了一下眉,被顾葭苇尽收眼底。

看来,这是个有点难相处的怪咖啊。不过没关系,反正互相不­干­涉。

“当然可以,梦里梦外欢迎你哟!”

苏咏梅跟着莫问回了自己的房间,顾葭苇这才松一口气,她总觉得这个人大有来头,看来,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很太平。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乌鸦嘴,但是凉蕴一冲进来,别扭地望着她,她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凉……凉蕴啊……那啥,你有事情就直说好吗?……”顾葭苇吞了一口口水,忍不住身子往后倾去。

凉蕴别扭地望着她,似乎在考虑着什么重大的问题。

没错,他是在考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个问题,说不定会吓跑眼前这个小妮子。

可是不说……事情又迫在眉睫……

怎么办?

把心一横,他豁出去了!

“小葭葭,我们结婚吧!”

“什么?哎哟——”顾葭苇身子一歪,直直地倒在地上,她迅站起来揉揉ρi股,不确定地确定了一次,“你刚刚说我们结婚?”

“嗯——”凉蕴还是那副小媳­妇­的模样,顾葭苇突然就有点头疼。

“你老爸又催你了?这次使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手段,逼得你让我帮忙假结婚?”顾葭苇再一次坐下,慢悠悠地问道。

“呜呜呜——”凉蕴突然一把抱住了她,“还是小葭葭你最了解我啊!我真的不想结婚啊,我老爹竟然威胁我如果还不成亲就不认我这个儿子,这是嘛世道啊嘛世道——”

她嫌弃地扯掉他的双手,“你本来就不是他的儿子,没事门离家出走吧。”

“想我也是大帅哥一枚,不想被几个古代女子给糟蹋了啊——”

他继续哭诉,自动无视了顾葭苇的情绪。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顾葭苇嘴角抽了抽,“你是gay?”

凉蕴立刻止住了抽风的动作,低下头不说话。

“哦买噶的,你真的是gay?”顾葭苇像是来了兴致,拉着他上下研究了一番,嘴里还喃喃道:“原来gay就张这样啊……啧啧,不知道你是攻还是受呢?看你这幅模样,一定是受了……在古代找个同志恐怕不容易啊……”

“你嘀咕些什么呢?”

“呃……没有,我是说你爹娘不知道你的­性­取向吧?难怪你老是不肯结婚……那你打算怎么办?”顾葭苇讪讪地笑着,头一次没有嫌弃地搭上了他的肩膀,这下在她眼里看来,他就是姐妹了。

“哎——我还能怎么办,不然你以为我办那个凉城之星真的是为了看美女?就是想你拿个第一,好让我爹转移注意力,咱俩私下伪装结婚,让他放心,那个什么尚书侄女,鬼才想娶啊——”凉蕴看起来有些颓废,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了,老爷子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虽然他并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但好歹也占着这个位置,况且,老爷子对他真的是很好。

“小葭葭,你就帮帮我,好不好?”他双手合十,杏某闪闪地望着他,咬着下­唇­,有点勾人。

他是个同志,她可不是啊!

“那……那个……”这下轮到她有点结巴了,“我……考虑几天好不好?”话一出口,她就直想打自己嘴巴,这不就是答应的意思了么?怎么不明正言辞地拒绝呢?

果然,凉蕴一听眸里就大放光彩,“还考虑什么?早点完事早点解脱啊,况且你又没有男朋友,跟我结婚一次也没有什么损失啦,大不了你下辈子做我的米虫,我包你一世生活无忧,怎么样?等老爷子……我们就离婚。”

顾葭苇叹口气,想来自己也是孤身一人,就算将来真的和这厮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她,早就已经绝情绝爱了。

“好吧,我答应你。”

“哦也!”凉蕴兴奋地一把抱住了她的头,狠狠地亲了两下,顾葭苇一脸黑线地擦去脸上的口水,被他脸上的表情感染,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我就知道只有小葭葭对我最好了,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子,筹办婚礼的事情。”说完转身欲走。

顾葭苇连忙拉住他,“我可没说现在就结婚,你让媒婆选个远一点的日子,过几个月再说。”

“啊——”凉蕴抓抓头,“那好吧,但是你今天晚上必须跟我回家吃饭,这是老爷子要求的。”

“什么?你还没征求我同意之前就已经先斩后奏了?”

“不是,我这不是了解你一定会答应才敢这样做的嘛。好了小葭葭,我先走了,到时候我来接你哈!拜拜!”他见顾葭苇有生气的前兆,果断撤离,离开了梦里梦外。

总之目的达到了,就高枕无忧了。

顾葭苇叹口气,起身关好门,躺倒床上。

时过境迁,她不再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结婚——真的可以如此如同儿戏吗?

哪个女子对于自己的婚姻不期待?

想起那些男同的妻子,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搞笑,别人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骗婚的,而她……整场婚姻就是互相利用的结果,虽然他还不知道。

嫁给一个知府的儿子,总比随便一个阿猫阿狗,要好得多,更何况,她从来没打算让小狸被埋没一辈子,等风头过后,她就会让他自己选择人生的路。知府亲戚这个头衔,怕还是有点分量的。

她也有想过不结婚,但是小狸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不嫁,也得嫁!

总之,嫁给凉蕴,是她最理想的归宿,古代的男同志也没碰见几个,或许他们真的可以相扶到老,互不­干­涉私生活。

她勾起一抹笑,当下要做的事情,还是养好­精­神晚上好应对凉老爷子吧,刚刚自己的那歌一定让他颇为不爽,指不定怎么为难自己呢。

这样想着,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苏咏梅坐在铜镜面前,莫问屏住呼吸感应周围人的气息,确定没有人闯入之后,这才低声道:“主子,可以开始了。”

苏咏梅点点头,从箱子里拿出药水涂抹在脸上,小心翼翼地揭开那张人皮面具。

虽说它很透气,但是敷在脸上着实不舒服,这大热的天气,还是需要透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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