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自重!勿乱自身!铮哥儿脑子里一直重复这句话,他看着四叔脸上一派安然的神色,罢了罢了,就算写不完,也只能尽力了!铮哥儿埋头取笔沾墨,开始写起文章来!
香越烧越短,学子们的脸上也越来越着急,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张俊伟左右看了看,又谨慎的看看三位先生,火速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纸,换掉了桌上的试卷!
周围的人看见了张俊伟的动作,也仔细瞧瞧了周围,见没人看见之后也从怀里掏出一张试卷,换掉了原本没有写完的试卷!
李奕然的第二个消息就是:带好一份写好内容的卷子,考场上会用到!
那天晚上,李奕然等没有交过钱的人走了以后才笑着说,“我的消息绝对是真的,明日的试题就是‘论是非’,明日考场上会出现三位先生,原本应该只出现两位的,不过最近书院新来的一位年轻的先生也要陪考,所以是三位先生。”
“入山考试比普通考试难了许多,根本不是你们平日所遇到的考试,所以,今晚你们必须做好一份完美的试卷,明日带上,必有用处!”
“我们怎么能相信你?”张俊伟怀疑的说。
李奕然冷笑一声,“松仁书院每年接待入山的新学子都会由四院之一来承担,今年是阳春院。所有考试的流程和内容,承担这一任务的院学首都会提前知晓。你们怕是不知道吧,阳春院的学首贺庭,就是你们口中的贺学长,是我的表哥!”
“表哥!”众人一片哗然。
“我去年就和表哥一同来参加过书院的考试,只是他考过了,我的成绩却不理想。今年我不想考了,赚点钱回家没什么不好,又不是非得在这个书院才能考中功名!”李奕然说的一脸坦然。
“如果我们拿了卷子,却没有用上怎么办?”一个人开口问道。
李奕然耸耸肩,“我只有这个消息,能不能用上就看你们自己的了。三位先生都不是阳春院的先生,我表哥也摸不清他们的脾性。反正明天,你们好自为之吧!”
悄无声息之间,整个屋里的气氛也渐渐变化起来,换了试卷的人明显松了口气,不知道第二个消息的人基本都没有写完,越到后面头上的汗珠越大,脸色也变得灰白起来。
香灭了,沈毅站起身,朗声道,“都停笔吧,贺庭,带他们出去。”
贺庭不知什么时候又站了出来,站在一众学子前,冲着三位先生行了一礼,众学子也跟着行礼。
出了屋子,贺庭指着一条小径说,“你们从这里走出去就到碧清园了,我得去带最后一批学生。不得高声喧哗,去吧。”
王冲走到铮哥儿身边,用肩膀碰了碰他,低声问,“你考的怎么样?”
铮哥儿颓然的低着头,“我没有写完....连一半都没有写够....”
王冲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碧清园,大家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聊起来了,互相一问才知道,基本上除了那六十一二个人,其他的人都换了试卷。
人群分了两拨,一边兴奋不已,口若悬河的大谈自己的文章,另一边悄无声息,低沉落寞。
55、考试的结果【第四更】 ...
在碧清园等了好一会,才看到最后一批学生出来。王冲和铮哥儿他们看见了韩润卓马上迎了上去。
“怎么样?你写完了没?”王冲问着。
他们已经知道了,所有人的考题都是一样的。
韩润卓的脸上一片淡然,轻轻点了点头,“写完了。”
“你写完了!”他们都惊讶了。一炷香,三千字?居然还能写完。
“咳咳!”贺庭站在亭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等大家都安静了以后才朗声说,“先生们需要点评文章,你们可以在此处休息,不得离开。待先生们看完文章后将会来公布成绩。”
贺庭一走,众人三三两两的分开席地而坐,反正还要等一会,可以先聊聊减轻一下心里的压力。
“韩学长,你文章怎么写的?”铮哥儿也很好奇,旁边的谢清忠也睁圆了着眼睛崇拜的看着韩润卓。
韩润卓淡淡的说,“写了一首诗。”
诗?呃.....从来不曾听说过有人会在考场上写诗的。
韩润卓淡淡一笑,“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考试只有一株香的时间,还要做出一片三千字的文章。这本身就是件极不合理的事情,而且题目恰好就是‘论是非’,考场上还有人偷梁换柱,监考的先生却不闻不问,我总觉得堂堂松仁书院的入山考试,不该是这个样子。”
“当然,如果这真的就是松仁书院的入山考试的话,那韩某今日就会离开书院。”韩润卓又接了一句。
铮哥儿没有说话,他也感觉到这入山考试有点不对劲,只是又说不上来。
吵闹的碧清园突然静了下来,铮哥儿向园子口看去,从那里出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松仁书院的山长,沈晖。他身后跟着几个夫子,有两个是铮哥儿再熟悉不过的,四叔沈毅和冯先生。
学生们自觉的站在两旁,给众位先生让开了一条道路。待先生们走过以后,又再次聚拢,站在了一起。
沈晖和几个先生走上了亭子,贺庭也跟在先生们的最后,给他们都搬来了椅子坐下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他们的下首。
沈晖没有坐,他站在最前方,环视了一周,目光温和又透出几分严厉,他沉声道,“我是松仁书院的山长,首先要感谢各位学子前来书院参加入山考试。”
他话语顿了顿,看了看所有的学子。铮哥儿马上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紧张感,这是一种对未来即将被决定的紧张,他的嘴唇抿的紧紧的,眼睛也直直的盯着沈晖,生怕漏听了他的每一句话。
“其实入山考试,从你们一进书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也就是说,从你们踏进书院的那天起,你们的一言一行,都是入山考试的考试范围之内,所以.....买卖试题者,零分。”沈晖话一出口,底下一片死寂。
很多人都把怨恨的目光投向那些没有买题的人,认为是他们告了密。
但是这一半的人里却有人高兴了,白翼得意的看着他们,在心里冷笑着。
沈晖继续说,“考试期间,偷梁换柱者,零分。文章没有完成者,零分。文章不够三千字者,零分。这么看来,这次入山考试,没有一个人能通过,各位请今晚回去收拾好包袱,明日一早下山去吧。”
所有人都傻眼了,没有一个人通过?!那他们所作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韩润卓皱着眉,看着这个年轻的山长,上前行了一礼,朗声问道,“学生有疑惑,请山长能给与解答。”
沈晖冲他点点头。“你问。”
“敢问山长,您可否能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完成一篇三千字的文章?”韩润卓咄咄逼人,一上来就提出了这么犀利的问题。
沈晖看着他,轻轻笑了笑,然后摇摇头,“不能。”
底下开始有了些窃窃私语。韩润卓又问,“那为什么要给我们出这个不可能完成的试题?既然这个要求不可能完成,山长是否一开始就不打算收我们做学生?”
有人带头,底下的人也就有了底气,慢慢的就有凭什么、凭什么的喊叫声出现了。
沈晖没有回答,监考先生中那位年纪最大,从头到尾不曾开过口,胡子老长的先生摸着自己的胡子说,“书院是清静之地,岂容你们喧哗。”他看着已有七十多岁的模样,但是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书院学生已多,今年确实不打算收学生。如果你们再有叫嚣的,书院将会发出信函,以喧闹书院为名将你们的名字告之各个书院,让你们今后都不得再入任何书院学习!”
这个威胁也太大了吧!学生们都敢怒不敢言,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请先生们给学生个解释!”韩润卓一步不让,又行了一礼,眼中满是倔强。
老先生眼中精光一闪,缓缓开口,“真是个犟脾气的娃娃!还有谁跟他一样不服?那你们就站在一起,老夫倒要看看,有几个娃儿心里不服!”
韩润卓的身后霎时空了一大片,韩润卓回头轻蔑的看了一眼,冷笑一声,直接撩袍跪了下来,大有不问个明白决不罢休的意思。
铮哥儿手攥的紧紧的,三叔不是说过让他来试试吗?为什么现在又说不收学生了!凭什么?凭什么他用尽心力来考学,却遇到这种事!
铮哥儿觉得自己像是年节时街上的杂耍,尽心尽力表演完了,却被告知你表演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他抬头,刚好和沈毅的目光对上,铮哥儿心里一震,四叔的目光里....没有指责,只有鼓励。
铮哥儿撩袍在韩润卓身后跪了下去,韩润卓冲他一笑,铮哥儿回了一个笑容,然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些先生们。
身边渐渐多了几个人,谢清忠跪在他身边,虽然有些怯懦,但是还是跪下了。“我...我爹只让我考这一次...所以...反正怎么都上不了...不如问个明白再走。”他声音极小的在铮哥儿耳边说着。
老夫子冷喝一声,“一群不识趣的娃娃!贺庭,让他们写下自己的名字!明日就老夫就将他们的姓名公布,看还有那个书院会要他们!”
贺庭端着笔墨纸砚上前,韩润卓带头,毫不犹豫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到最后贺庭拿起那张看似轻飘飘,实际上却承载着众人命运的纸走后,每个人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铮哥儿瞟见那张纸上,大概只有二十几个名字。
老夫子接过纸扫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又把纸递给了沈晖,大声笑道,“这个韩润卓,不就是刚刚那个写打油诗讽刺考试的学生吗?”
沈晖看了看纸上的名字,在看到廖嘉铮的时候,眼里一片赞许。他看着一边站着的学生,再看看一边跪下的二十几个学子,点点头,朗声宣布。
“你们起来吧,这纸上写了名字的学生,可以留下分配四院,其他的学生,请明日一早离开书院!”
这.....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不是要被记录下名字,不得再去任何书院读书的人吗?
“你们寒窗苦读多年,或为功名利禄,或为充实自身,都不容易。只是学生们,你们可知道,人生在世什么最重要?德行!德行才是最重要的啊!贺庭,解释给他们听把。”沈晖说着。
贺庭微微一笑,“入山考试第一科,诱惑。张俊伟泄题,李奕然卖题,这是对你们的第一次考验,面对一个从天而降的好事,你们能不能抵挡住诱惑?即使需要付出高昂的金钱代价,你们是不是也会梦想一步登天?只是很可惜,第一科,很多人都得了零分。”他一脸的惋惜。
张俊伟站出来笑着说,“我本就是阳春院学子,是故意泄题让你们看的。”
原本应该已经离开初芽院的李奕然也出现了,他秀气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一直都没有说谎,题目也好,时间不够也好,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而且...”他看了眼贺庭,“他确实是我表哥,也确实是阳春院学首,我也确实成绩不如他,不过...我也是阳春院学子。”他嘿嘿一笑,站到贺庭身后。
贺庭微微叹气,“当你们把钱交给李奕然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输了第一科考试。入山试第二科,论是非。这并不是说那篇要求离谱的文章,而是对没有买试题的人,王冲问你们要不要去告发的时候,你们的态度分了两拨。这一科,是在考你们,在你们的心里,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辨别了心里的是非后,你们又该如何做?”
铮哥儿看向王冲,王冲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也是阳春院的学子。”
“不管那天晚上你们是向山长或者任何一个夫子告发了他们,把事情闹大,还是选择默不吭声,你们都会输掉这一科。因为选择第一种的人,非但没有制止同窗做不对的事情,还做出了小人之事,虽然能成功制止但是未免太过伤害同窗情谊,而且还会让这些学生无颜再面对众人。只是一次考试,这样的不留余地的做法未免太过狠辣了点。选择第二种的人,不声不响可以算作助纣为虐,你可以说这是独善其身,但不能引人向善,也是零分。”
“还好,你们选择了第三种办法,就是对我说出题目外泄,请我去提醒夫子们更换试题。既没有告发众人,也没有让他们的行为继续,还算不错。”
“而那篇要求离谱的文章,则是看你们在完全不利于你们的情况下,是选择坚持自己,还是寻找机会,投机取巧。”
贺庭淡定的看着众学生,底下的每个人都傻眼了。
这一切都是提前算计好的?
56、书院教给他们的第一课【第五更】 ...
沈晖看着他们呆滞的眼神,微微一笑,“你们读书多年,圣人之理不知听过多少次。古人云无欲则刚,做人亦是一样。认认真真,脚踏实地的做人做事,是为人的本分。你们都还年幼,日后会遇到很多事情,要记住,人生会遇到的诱惑很多,懂的坚持自己,相信自己才是最重要!”
“明辨是非,懂得对错固然是好,却也需要知道。人生当中有些事,并不能拿是非对错来认定,黑和白之间,还有灰色。他日若你们为一方父母官员,一定要懂得体谅每个人背后的难处。日后你们若是遇到像李奕然等事情,要懂得就算要阻止他人行不恰当之事也尽量留些余地,人心本善,给人一个机会,未来或许会不一样。”
众人的眼神从刚开始的震惊迷茫中慢慢恢复过来,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又都是聪明伶俐的孩子,在经历了前面一系列事情之后,沈晖这番话对他们来说无疑于当头棒喝,心里也都逐渐清明了,都慢慢在心里琢磨起这番话来,品味其中的意思。
沈晖满意的看着大家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说道,“还有一句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时候看着别人在忙自己的事,似乎没有关注你,其实你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别人的视线里。君子为人坦荡,做得了就做,做不了也可尽力去做。即使会做不完,只要尽力,当求无愧于心。”
沈晖看了看旁边的老先生笑着说,“你们都知道,一炷香内完成三千字的文章实在是很难做到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不站出来说不?老先生的一番言辞虽然是假的,但是孩子们,你们的人生道路还长,日后会遇到种种的比今天更艰难的选择,也会遇到比今天更加不公平的待遇,你们要学会说‘不!’学会争取你们自己应得的,学会面对那些不公平的事情,男子汉顶天立地,不但要无愧于心!更要无愧于己!”
沈晖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不少学子的脸上已经出现的愧疚表情,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变得激动无比。
“你们日后都会为在各个地方发挥你们自己的能力,进不了松仁书院不是最要紧的事。书在哪都能读,道理却会在你们心中长留不灭,希望今天我的一番话,能让你们有所悟。这就是松仁书院教给你们的第一课。”
沈晖话说完了,静静的看着众人,铮哥儿内心在不断的翻滚着,他看着亭子上站着的三叔,长身玉立,眼中满是鼓励之意,他觉得眼睛有些模糊。
沉默了很久,一个人跪下了,两个人跪下了,越来越多的人跪下了,所有人都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谨记先生教诲!”
沈晖点点头,回头交代了几句,留下沈毅和贺庭,带着其他先生先走了。
沈毅轻轻说了一句,“都起吧。山长说的,都记在心里了?”
“记住了!”学生们都站了起来,沈毅赞许的点点头,“没有考上书院不打紧,不管是山长也好,我也好,都不是什么名书院教出来的,你们的未来都在自己的手中。”
众人又齐齐答道,“谢先生教诲!”
沈毅点点头,“一会贺庭会把分好院的学生名单贴到初芽院,现在还有时间,和你们身边的临时同窗回去好好聊一聊,今日一别,又不知哪年才会再见。总不能连在一起住了好几天的同窗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去吧!”
沈毅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轻松了不少,沈毅走后。众人跟着贺庭回到了初芽院。铮哥儿心里也是震惊的,也很激动,松仁书院的入山考试.......不如说,是松仁书院给他们上的一堂人生课吧!
张俊伟、李奕然和王冲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初芽院,大家在今天一天心情经历几个起落后,似乎都开朗不少,也是离别在即,伤感之余不忘嘻嘻哈哈的一起嬉闹。沈毅说的对,今天一别,又不知多少年以后才能再见了!
张俊伟眉飞色舞的讲着去年他们进书院时候遇到的事,当时承担接新的院落是寒冬院,寒冬院的的学长们个个脑筋聪明,整的他们要死不活。李奕然在一旁不时的补充着,大家在一起听着才恍然大悟,原来每年的接新,也是对该院的一个考核,如何用最少的人策划出一个最合适,也是最能让人懂得道理的‘入山考试’。
下午的时候贺庭拿着一张红榜前来张贴,榜上没有分名次,这次考过的人全都被分到了阳春院。
大家都凑到一起看榜,王冲拍了一下贺庭的肩膀,冲着贺庭努努嘴说,“怎么会全都在阳春院?每年不是都要分几个去其他院吗?”
贺庭耸耸肩,“沈先生说大家同窗情谊,分开了未免寂寞,还是待在一起好。”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去见那个新来的沈先生的时候,沈先生就是这么说的。
今年的学生真可怜,他本来挺看好韩润卓的,不管从他的资质还是年纪来说,分不到寒冬也会被分到暖夏的,结果也在阳春了,这新来的沈先生也怪,不过还是算了,在这个书院,没有什么事是不肯能发生的,贺庭摇摇头,甩掉了脑子里的想法。
留下的二十三个人也没有说什么,能留在松仁书院已是不易,还挑什么院落呢。韩润卓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就掩了过去。
当天晚上,初芽院饭堂特地加餐,大家好好的闹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依依不舍的和离开的学生告别之后,铮哥儿一行人被带到了阳春院,分了住楼,换上书院的衣服,正式成为松仁书院的一名弟子。
在入山考试完了的那天下午,沈晖和沈毅还有冯先生等几位先生坐在后山那个小亭子里赏景,沈晖笑着问他俩,“冯先生,明之,这两天感觉如何?松仁书院的入山考试就是如此。”
冯先生哈哈大笑,“妙啊!妙啊!这些孩子们真是太聪明了,老夫实在喜欢的紧啊!”
沈毅笑着说,“真不知道是该说学生们聪明,还是该说咱们书院的夫子们都太懒,连入山考试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多管。”
暖夏院的院首吴骥先生笑道,“明之这话才是说的透,是咱们太懒了!”
寒冬院的院首庞立新,就是监考时的那位中年先生摇头晃脑的说,“非也,非也。这是给学生们机会,让学首带领着学生去组织谋划,咱们只负责配合,既是锻炼了学生,也让咱们这群老骨头歇了一把。”
凉秋院的院首汪良木点点头,他不爱说话,这时也只是以点头示意。
“阳春院的学生们确实不错!只是自从张先生离开书院后,阳春院的院首一直没有人担任,从之,你可得尽快选个出来。这一批新娃娃们明天可就进去了。”吴骥对着沈晖说着,从之是沈晖的字。
沈晖点点头,对着冯先生拜了一拜,“不知冯先生是否愿意出任阳春院院首一职?”
冯先生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些局促,“我才来两天.....”
沈晖笑道,“两天不打紧,大家都会给先生帮忙,先生为当世名儒大家,只盼着先生能答应为好。”
“这....这....”冯先生有些犹豫,他毕竟来松仁书院时间太短,还不太了解。
“你就答应了吧,老冯。”庞立新是个爽快人,这会直接拍着冯先生的肩膀建议着。他和冯先生是旧识,说话间也比旁人多了几分肆意。
冯先生看着大家鼓励的样子,哈哈大笑,“好!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出任阳春院院首了,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众人纷纷拱手道喜,冯先生也一脸笑意的回谢大家。
“那明之就从明天开始,为书院的德艺课夫子吧。德艺课是今年新开的科目,每个院都是要上的,不过今年先从阳春院开始试课吧,阳春院的孩子大多年幼,也好教导些。你就像教育耀哥儿一样引导他们吧,顺便帮着冯先生管理阳春院吧。”沈晖看着沈毅说道。
书院的人都知道沈晖和沈毅的关系,大家也都不以为杵,举贤不避亲。松仁书院是当世名院,书院里的每个先生都有各自的特长,还有一点很重要,也是成为松仁书院夫子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气量宽容,有容人之心。
沈晖在沈毅和冯先生来之前就已经和书院的先生们商量过这件事,冯先生的名头在外,不少先生一听都极力赞成,对于沈毅大多都持着观望的态度。等他们来书院的第二天,沈晖就带着沈毅在书院各处行走,让他熟悉书院,熟悉每个先生,两天的相处下来,众人也发现沈毅是一个非常谦虚,细心又平和的人,年纪轻不怕,只要肯学,慢慢的就好了。
沈毅笑着说,“好。”
沈晖早在之前就和他商量过了,想让他接下一门关于德行的课程,主要是为了想让沈毅根据每个学生的特点去引导学生,沈晖说他早就发现沈毅在教育耀哥儿的方面有特别之处,既然沈毅善于发现每个人的特点,不如去尝试着发现学生的特点,引导他们走向正确的人生道路。
沈毅也是仔细考量之后才答应试试看的,这门课看似有点虚,毕竟每个孩子从小都会从父母,从老师那里学到德行。实则非常重要,德艺先生的引导对学生的未来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又没有前例可循,沈毅决定就像对待耀哥儿一样,去细心观察,发现每一个学生各自的特点,以此入手,慢慢琢磨这门课程。
众人又是一阵道喜,亭子外面虽然还有寒意,但是亭内的气氛却非常融洽。
57、欺负儿子的爹 ...
铮哥儿他们开始正式上课了,沈毅也开始在松仁书院授课,阳春院的德艺课每周只有两次,其他的时间沈毅都在帮着冯先生处理阳春院的杂事,或者去讲讲其他科目。
下午沈毅回家的时候,贞娘迎了上来,屋里火盆烧的暖暖的,沈毅一进屋子就舒服的出了口气,“还是家里暖和,外面实在是冷死人了。”
等沈毅坐上炕,贞娘端着热茶上来,沈毅接过茶左右张望着,“儿子呢?”
贞娘指了指床那边,笑了笑说,“中午玩了好一会,累极了就睡下了,让他睡吧,咱们好好吃饭,一会等他醒了又要折腾人了。”
沈毅点点头,在火笼子跟前烤了烤手,把手烤暖和了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拉开床边厚重的东帘,看着床上睡的呼噜呼噜的小人儿好一会儿,才退了出来。
“睡的像只小猪,还打鼾呢。”沈毅笑着说,铭哥儿睡觉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贞娘轻笑了下,屋外传来三丫轻轻的声音,“老爷,奶奶,是不是开饭了?”
贞娘走到门边,撩开帘子轻声说,“你把饭端来吧。”
“哎。”三丫答应了一声,端着饭菜进屋了。
自从来了松仁书院,吃饭就不像在沈家那么讲究了,贞娘也让三丫跟着他们一起在饭桌上吃,刚开始这丫头抵死不愿意,后来贞娘难得板起脸,三丫才战战兢兢的和他们一起吃饭,连吃好几次,习惯了之后也就慢慢自在了。
贞娘给沈毅脱了鞋,又烫了巾子让他擦脸擦手,沈毅盘腿坐上炕,三丫把菜全都放在炕桌上,贞娘在另一边坐下,摆好碗筷后,三丫给自己的米饭碗里夹了菜,抱着饭碗坐在火笼子旁边的板凳上,径自吃开了。
这是三丫要求的,她坚持不和贞娘他们一桌吃饭,贞娘也就由着她了。
“铮哥儿现在书读的很用功啊,虽然从文章上看起来底子还是单薄了些,不过比以前强多了。还有个叫韩润卓的,前些日他们考入山试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过吗,那个孩子以后不得了,思路敏捷,文采斐然,就是性子太过傲气。我看呀,今年年底的考试,贺庭的学首之位可能难保了。”沈毅夹着菜,和贞娘说着书院发生的事。
贞娘给他夹了一筷子肉,“贺庭不是学的很好嘛?铮哥儿现在看着怎么样?瘦了没?也不知道饭堂的饭菜合不合他胃口,他现在正在长身体,吃饭可是大事。”
沈毅笑着说贞娘,“不吃苦中苦,怎得人上人?别人都能忍受,他怎么就忍不了呢?我看他最近壮实不少,人也比在家的时候开朗许多,和朋友同窗在一起是有好处的。饭堂的饭菜也好着呢,我今天中午悄悄去看了,那小子能吃着呢,那么大一碗,全都吃完了。你就不要多操心了!”
贞娘斜了他一眼,“在这有两个叔叔,要是孩子还饿瘦了,你让我和桃花姐怎么跟大嫂交代?我能不操心吗,放咱们儿子,你舍得让他离开你一个人去那么远吗?”
沈毅失笑,“我若是一直在这,那铭哥儿日后肯定也要考上这里才是。你放心,我在看着呢,铮哥儿那孩子懂事,知道照顾自己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吃着饭,快吃完的时候听见铭哥儿在床上哼哼哼的哭起来了,三丫赶忙把碗筷放下过去抱起铭哥儿,贞娘也赶紧穿了鞋,接过三丫怀里的铭哥儿。
铭哥儿才睡醒,小脸蛋红扑扑的,一到贞娘怀里就趴在她身上哼唧哼唧的撒娇,不停的拿手揉着眼睛。铭哥儿已经快八个月了,个子也长大了,贞娘抱着他哄着。
“铭哥儿,是不是饿了?”
铭哥儿看着桌上的饭菜,又看着桌子对面的沈毅,哼唧哼唧的又把脑袋埋到贞娘怀里,手在脸上乱揉着。
沈毅疼爱的看着他,又有些不解铭哥儿的举动,问着贞娘,“他怎么了?”
贞娘怜爱的哄着儿子,无奈的笑笑,“还没睡醒,刚醒来就是这样。”
又低头继续问着儿子,“铭哥儿,乖,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你看你一天都没有看见爹爹了,跟爹爹玩一会好不好?”
沈毅期盼的看着铭哥儿,铭哥儿眼睛微微睁开了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沈毅,忽然嘴一撇,扭着ρi股顶过来顶过去,贞娘忙用手从他两个小短腿的膝盖下面担住他,让他的身体悬空,只看见一条亮丽的水柱划过,哗啦哗啦的声音同时响起。
解决完三急问题的铭哥儿似乎清醒了很多,三丫连忙拿着拖布把地下收拾干净。贞娘看着桌上已经有些冷的饭菜问沈毅,“你还吃吗?”
沈毅摇摇头,“我不吃了,让我抱会他。”
贞娘把铭哥儿给沈毅递过去,把炕桌挪到一边,收拾着桌上剩下的饭菜,对已经拖完地的三丫说,“一会你给铭哥儿蒸个蛋,这饭菜等晚上要是饿了的话热热再吃。”
三丫答应了一声,接过碗盘出去了。
沈毅抱着儿子掂了掂,“越长越沉手了。”然后把儿子放在炕上,铭哥儿这会也不困了,玩心又起来了,在炕上爬来爬去,见什么都想往嘴里塞着啃。沈毅跟在他后面,只要是他拿着要往嘴里塞的东西,都全部哄着拿走。
“啊噗,啊噗....”铭哥儿嘴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声音,沈毅拿着一个拨浪鼓逗着铭哥儿,铭哥儿伸手去抓,沈毅手往后轻轻一扬,铭哥儿扑了个空,两次下来,铭哥儿哇的一声就坐在炕上哭起来了。
贞娘忙把铭哥儿抱在怀里,哄了一会把衣裳撩开,铭哥儿吧唧吧唧的吃着,乌黑圆溜的眼睛还盯着沈毅直看,沈毅惹哭了儿子,讪讪的笑着,“这孩子脾气太大了。”
贞娘看着他尴尬的表情,忍着笑瞪他一眼,“就没见过你这样会欺负儿子的爹爹。”
沈毅咳了一声,摸着铭哥儿的小脸说,“我没欺负你啊,你说是不是?你这么小的人儿,脾气这么大,长大了爹爹要好好教育你。”
铭哥儿的嘴巴还在使劲的咂动,小手捏住了沈毅的手指头,突然停下动作,嘴角咧开了一丝笑容,但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小脸又埋在了贞娘怀里,嘴巴使劲的动着。
沈毅看着自己被铭哥儿小手捏住的食指,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铭哥儿肥肥嫩嫩的小手背,感觉整个人都被这个小人儿融化了。
铭哥儿吃了一会,把脸转过看看看沈毅,然后又埋过头去继续吃,连续了好几次,贞娘惊喜的笑着说,“相公,看看,孩子跟你玩捉迷藏呢。”
沈毅正痴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巴咧开的大大的,傻傻的笑着,“是是,我看见了!这小东西.....”
等三丫端着鸡蛋上来的时候,贞娘把铭哥儿抱开了些,用小勺子舀了点鸡蛋,吹了吹喂到铮哥儿嘴里。
铭哥儿扭来扭去的不好好吃鸡蛋,但是只要沈毅在前面拿着他的小玩具,什么波浪鼓啊,布老虎啊在他面前晃,铭哥儿就乖乖不动了,眼睛跟着他转,任由贞娘喂着他。沈毅为了让儿子好好吃鸡蛋,拿着这些小玩具在铭哥儿面前蹦蹦跳跳的哄着。
要是这时候来了外人看见了,肯定会吓一跳,堂堂松仁书院的夫子,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拿着拨浪鼓在蹦跶!
贞娘强忍住笑,给铭哥儿喂了半碗鸡蛋铭哥儿就不吃了,贞娘也没有勉强,晚上和沈毅一起逗着孩子玩了好一会才睡下。
吹熄了蜡烛,随着被子被沈毅掀开,贞娘感觉到一阵寒风似乎也跟着钻进了被窝,“快进来,外面真冷。”
沈毅在黑暗里极快速度的钻进被窝,“这天真冷啊...”
他一进被窝人就贴了过去,贞娘急的往后躲,“你一身冰凉凉的,别贴着我。手那么凉。”
沈毅无奈,把自己的冰凉凉的手和脚在被窝里挫了一会后才贴过去。一挨着贞娘软软热热的身子,沈毅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贞娘还是觉得冷,人一哆嗦就不自觉的往后躲,沈毅哪里给她机会,直接把她一扯就扯到自己的怀里了,手也跟着攀上了她的胸/部。
沈毅的手在贞娘的大白兔上轻轻揉捏着,轻笑着凑到贞娘耳边,“比之前又大了,好软啊.....”
贞娘的耳边被他热气一呼,身子早软了一半,再被他这样揉着,整个人都快酥了,听着他说的那羞人儿的话,忍不住轻声嘤咛了一声。
沈毅不急着动作,仍是抱着她,手从衣襟里伸进去摩挲着两只大白兔。薄唇含住了她的耳垂,轻轻的舔舐着,热气扑在贞娘的脖子上,又麻又痒,惹得贞娘不停的向后缩。
沈毅的呼吸粗重起来,热烫烫的气息喷在贞娘的肌肤上,让她浑身都颤栗起来。贞娘闭着眼睛,任由沈毅在她身上探索着。
一只大白兔被含住了,不同于婴儿的吮吸,男人舌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异样,让贞娘的身子也火热起来。
在白兔上轻咬慢舐的薄唇被宽厚的大掌代替,婉转揉捏,似乎永远得不到满足。
贞娘感觉嘴唇上有点湿湿的,似乎是什么液体,味道有些甜....她睁开眼却见沈毅的嘴边有些淡淡的白色,而沈毅一双充满热度的眸子正紧紧的盯着她,眼里似乎有些坏坏的笑意。
“味道怎么样?”沈毅沙哑着嗓子问道。
“嗯?什么?”贞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毅坏坏一笑,在贞娘的耳边轻声说,“铭哥儿每日吃的饭,你觉得味道如何?”
嘭!有什么在贞娘的脑子里炸开,她简直不敢相信刚刚所听到的!他竟然喂给她.....贞娘羞恼到极致,就要一把推开沈毅却感觉到一股火热已经重重的烫进自己的深处。
“啊....”贞娘被顶的闷哼一声,难耐的扭着身子。
又是一下,沈毅似乎是故意的,一下比一下重。
贞娘抬起头,撒气似的轻打了一下沈毅的手臂,沈毅却像受到刺激一样,凶猛的动作起来。
“坏....你坏.....”贞娘词不成句,娇嗔着说着沈毅。
沈毅没有说话,而且俯□去,堵住了她娇嫩的红唇。
夜,才刚刚开始。
58、铭哥儿受伤 ...
沈毅在书院的生活慢慢稳定了,每个月一天沐休,剩下的时间都要上课,虽说他的课比较少,但是因为要帮着冯先生管理阳春院,杂事可一点都不少。
他每天早出晚归,家里就只有贞娘和三丫带着铭哥儿。铭哥儿现在正是好动的时候,不是抓这个就是抓那个,贞娘怕他磕着碰着,只好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和三丫一起动手,把家里的桌角边缘全都拿布包起来。
在屋里烤着火笼子,看着铭哥儿爬来爬去什么也做不成,贞娘瞅瞅外面的天气,今天还算不错,还有些太阳。
“咱们去桃花姐家里坐坐吧。”贞娘一说三丫就动起来了。
要给铭哥儿穿鞋,还要再加一个夹袄,外面再套一个小斗篷,包的严严实实的。贞娘也给自己批上衣裳,看三丫还是那个样子,皱着眉吩咐她,“去加件衣裳,这山上冷,比在秀水镇要冷多了。”
三丫把铭哥儿给贞娘递过去,铭哥儿被包的太严实,就露出来一张小脸,似乎是知道要出门,“哦....哦....”高兴的直喊着。
贞娘抱着铭哥儿走在前头,三丫又搭了一件外套,拿好铭哥儿的尿布等等琐碎的物品,锁好门,紧跟了上去。
从沈毅家到沈晖家没有多远,一路上铭哥儿的头扭来扭去东张西望。三丫从贞娘手里接过铭哥儿抱着,贞娘看她手上提着东西还抱着铭哥儿,就接下了她手上的布袋。
沈晖家的院子比较大,坏境也比下面更清净点。她们走到门口,三丫唤了声,“冬娃姐姐在吗?我家奶奶来看三奶奶了。”
又喊了一声,才听到里面绵长的一声答应,“哎....来了!”
冬娃开门后忙笑呵呵的把贞娘往屋里引,“四奶奶,哎呦,小少爷也来了,快快,快请进去,我家奶奶在里屋呢。”
冬娃接过贞娘手里的东西,引着她们进屋。
屋里很暖和,贞娘进门就看见挺着大肚子的桃花在陪着钰姐儿玩,看见她进来了,桃花迎了上来,“快,来过来坐,在火笼子跟前烤烤,暖和暖和。”
贞娘歉意的笑笑,“桃花姐,没跟你说我就跑来了。”
“这什么话,想来就直接来,这屋里也没其他人,也怪冷清的。”桃花说着。
冬娃帮着贞娘脱下外面的袄子,三丫把铭哥儿放在炕上,给他脱去斗篷和小夹袄,又脱了鞋子放在一边。
“小婶婶.....”钰姐儿软软的叫了声。
“哎!”贞娘笑呵呵的答应着,摸着钰姐儿的头,“钰姐儿最近乖不乖啊?”
“乖.....”钰姐儿软软糯糯的回答一声,就低下头去摆弄她的小玩具。
桃花拉着贞娘的手坐在炕的另一头,冬娃去端茶水,三丫在旁边守着两个小孩子。
“我正想这几天让冬娃去叫你上来坐呢,想着你们也该安定了,小叔天天去院里,你一个人在家多冷清。就是这两天天气突然又冷起来了,怕孩子出来受了凉气这才没喊你。”冬娃上了热茶,桃花边说边招呼着贞娘。
贞娘伸手在火笼子前面烤了烤,“这儿的天确实比在秀水镇要冷多了,不过还好,学生搬来的炭火都够用,倒也不觉得。你最近感觉怎么样了?这个孩子没折腾你吧?”
桃花往后靠了靠,倚在软垫上,懒懒的说,“感觉还好啊,这比怀钰姐儿的时候好多了。能吃能睡的,就是太能睡了,我一天天的都不想动弹。前两天还说给相公缝补下衣裳都没精神,对了,你回家把小叔的衣裳,胳膊肘子这块,还有袖子边上,多垫层布,他们这做先生的,天天胳膊肘子在案子上磨,好好一件衣裳,就这两处破的最快。”
贞娘笑着点头,“知道了,相公刚去阳春院,我瞧着衣裳还好,今年不打算给他做新衫了,往年做了两件春衫都没上身,我回去再给他改一改,就不怕磨了。”
桃花笑着问,“小叔在阳春院还习惯吗?我听相公说,今年收的学生底子都不错,咱们铮哥儿倒显得不起眼了些,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我几次说让把那孩子喊到家里来吃饭,相公都不让。”
贞娘轻轻叹口气,“临走的时候大嫂一再交代咱们要照顾好铮哥儿,我就怕孩子在院里受了委屈,阳春院大多都是十五六的孩子,虽然听说有个比铮哥儿还小几个月的,但是就怕这小孩子被大孩子欺负了。又担心他吃不好,又担心他被人欺负,相公还说我多心了。”
桃花掩着嘴就笑,“就是这话,我也是,被相公狠狠的说一顿。说孩子就要吃苦,这孩子是自己决定要来的,也答应了他提的条件,就应该做到。哎,算了,反正我已经让福生多看着点儿了。”
福生是沈晖的小厮,每日都跟在沈晖身边做事,桃花早在铮哥儿一来的时候就交代福生没事去偷偷瞧一瞧,铮哥儿有什么情况第一个告诉她。
贞娘点点头,“相公答应过会看着他的,其他倒不怕,就是生怕孩子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的。”
两个人正说着欢呢,孩子那边“通!”一声,然后爆出了一阵响亮的啼哭。
是铭哥儿。
贞娘忙回头看去,只看铭哥儿张着嘴大哭,脸憋得通红,眼泪一串串的滚了下来。钰姐儿在一边似乎被吓了一跳,手上原本拿着的玩具掉落了都不知道。三丫在旁边脸色煞白的扶着铭哥儿,冬娃在炕边一脸茫然,手上还纳着鞋底。
“这是怎么回事?”贞娘忙过去抱着铭哥儿,铭哥儿还在哭,哇哇的,越哭越响亮。钰姐儿嘴一撇,哇的一声也跟着哭开了,一下子屋里哭声四起。
桃花扶着肚子,厉声问道,“你们两个都在干什么?!怎么不看好小少爷?少爷为什么哭?都哑巴了吗?!把钰姐儿给我抱过来。”她不方便动作太大,慢慢坐起身子。
冬娃忙把钰姐儿给抱过去,瑟缩的站在一边,三丫站在贞娘身后,身子抖的不像样子。
桃花拿出帕子给钰姐儿擦着眼泪,柔声哄着,“乖,钰姐儿,给娘说说,弟弟怎么了?为什么会哭?”
钰姐儿看着贞娘怀里的铭哥儿,他还在闭着眼睛大哭,贞娘正焦急的看着她,压抑着心里的焦躁,轻声问她,“钰姐儿,弟弟年纪小,还不会说话,你是姐姐,给婶婶说,弟弟怎么了好不好?”
桃花也哄着钰姐儿,钰姐儿哭了一会,才抽泣着说,“弟弟....弟弟....要....抓我....玩具.....他...他爬不好....喷了.....”
钰姐儿抽抽搭搭的说,刚学会说话没多久,贞娘也没听明白,求助的看着桃花,桃花听的很认真,然后抬起头重复了一遍,“铭哥儿去抓玩具,没爬好,碰在积木上了。”
贞娘一听急了,忙在儿子头上摸索着,果然在额头的右侧看到了一个大包,刚刚只是有点泛红,看起来不明显,现在已经淤青了。紫青紫青的一片,贞娘看着心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又不敢用手去揉,只能抱着他哄着,“乖乖,不哭不哭,娘给吹吹....痛痛就飞走了....”
也不管铭哥儿能不能听懂,贞娘起身抱着铭哥儿在屋里边走边哄,时不时拿脸贴在铭哥儿脸上,只感觉铭哥儿额头处烫的厉害,心里感觉像被刀绞一样痛。
桃花哄着女儿,钰姐儿被吓到了,这时候也呜呜的啼哭不已。桃花一边哄着,严厉的眼神却看着冬娃和三丫,两个丫头吓的忙跪下来。
贞娘现在只顾着儿子,眼角看着两个丫头跪下来,只觉得心头火气犹在。铭哥儿还在不停的哭,哭道后面都打嗝了。
其实两个丫头也是一时大意。铭哥儿从上炕以后就特别兴奋,在炕上爬来爬去,最后在钰姐儿身边看她玩玩具,看了一会自己也身手去拿,拿着玩一会又扔在一旁。钰姐儿性子随沈晖,不太吵闹,家里平时也没有其他孩子,就任由着铭哥儿抓着玩。
冬娃坐在炕脚纳着鞋底,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两个孩子。三丫原本是坐在炕边看着两个孩子的,看见铭哥儿嘴有些干,就起身去倒水。
铭哥儿爬去抓玩具的时候手没撑住,一不小心磕下去,额头的一角就磕在了一个积木上,积木小又圆,重重的一下磕上去,当时就疼得铭哥儿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这一切发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冬娃刚好低下头去穿针,等三丫反应过来想去护住铭哥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铭哥儿的头已经重重的磕在了积木上。
好不容易把钰姐儿哄的不哭了,桃花瞪了一眼冬娃,“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拿药!”
冬娃忙起身跑出去取药,三丫想起来又不敢动,怯怯的跪在那。
贞娘看着她怯懦的样子突然心软了,她知道自己实在迁怒,只是儿子哭的太厉害,脑袋上又肿了一个大包,她看着太心疼了。
“你也起来吧,去给铭哥儿端点水来。”贞娘无奈的说,算是饶过了三丫。
三丫感激不已,起身端水的时候才悄悄抹了把眼泪。
轻轻给铭哥儿的额头上抹了药,药膏有些凉,铭哥儿又嚎哭了一会总算歇了。贞娘给铭哥儿喂了点水,干脆哄着他睡午觉。
看着铭哥儿头上的淤青,贞娘微微叹口气。
“过些日子就好了....”桃花轻轻的说,她心里也自责不已,孩子在自己家里受伤,她心里也不好受。
“不打紧,小孩子难免磕磕碰碰的。”贞娘安慰着桃花,她知道桃花心里也不好受。
在桃花这吃过午饭,两个大人索性都躺床上哄着两个孩子午睡。
下午在桃花只待了一小会儿,贞娘就抱着儿子回家了。
一回到家里,三丫扑通一声就给贞娘跪下了。
59、再见顺安 ...
三丫一进屋就扑通一声给贞娘跪下了,眼泪汪汪的开始磕头,“奶奶,都是奴婢错了,奴婢没看好少爷,您罚奴婢吧!你打奴婢出出气!”
在家里就是这样,要是没有带好弟弟,爹爹就会打她。三丫这会儿很怕,但是再怕她也必须忍着,少爷头上肿的厉害,奶奶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贞娘抱着儿子坐在炕上,铭哥儿到底还是个奶娃,哭过了以后这会就没事了,只要不碰他的额头,他就跟没事人一样,这会一上炕,“啊噗,啊噗”又开始抓着玩具玩了起来。
贞娘叹口气,“也怪不得你,他现在手脚没多少力气,经常还拿头顶着爬,下次你仔细看着点,好了,去洗个脸,做饭吧,一会老爷就回来了。”
三丫抹了眼泪,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才转身出去做饭。
贞娘看着儿子头上的包,亮晶晶的,她心疼不已,又不敢碰,只能凑上去亲亲儿子的面颊,“你这个淘气的小乖乖,怎么不注意着点儿?这下把自己碰到了吧,看你以后还淘气不淘气.....”
铭哥儿抬头递给贞娘一个玩具,咧开嘴傻笑,贞娘看着喜欢的不得了,凑上去直亲得铭哥儿咯咯咯的笑。
沈毅回来的时候自然是看见了铭哥儿头上的包,他心疼的把儿子抱在怀里,“这是怎么了?”
铭哥儿又开始扭着身子要去玩,三丫怯怯的看了一眼贞娘,然后避了出去。
贞娘看在眼里,叹了口气,就告诉沈毅下午发生的事儿。沈毅一听铭哥儿脑袋磕在积木上了,忙把儿子举起来左右瞧了瞧,想看铭哥儿的头,铭哥儿却怎么也不配合,把头扭来扭去的,沈毅只好从后脑勺固定住儿子,皱着眉看了半天。
“还好只磕出一个包,三嫂给的药也蛮好的。你也是的,以后多注意点儿子。”沈毅心疼儿子,口气就差了点。
贞娘有些委屈,不过看到沈毅那心痛的样子也就算了,在儿子脸上使劲亲了一口,“你这个小坏蛋,自己磕了还让你爹爹心疼,看,爹爹说娘了吧,你个小坏蛋.....”
铭哥儿咯咯咯的边躲边笑,沈毅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刚刚一着急就没注意口气,这会又舍不下面子去道歉,好在贞娘不介意。
一家三口玩了好一阵子才睡去。
第二天冬娃又送了一盒药膏来,说是桃花吩咐的,让给铭哥儿每天涂抹着。
这么的过了几天,铭哥儿的额头好了,天气也不是那么冷了,耀哥儿的信也到了。
耀哥儿在信里很啰嗦,说自己每天跟着师傅读书画画,还说师傅带着他去山上住,就为了画个雪景。还说自己的师兄,也就是成墨居士的儿子多么能打架,还在信里偷偷的说成墨居士的女儿特别讨厌,老和他过不去。
又在信里问铭哥儿好不好,贞娘和沈毅好不好,铮哥儿好不好,钰姐儿好不好,问了一大家人,说自己很好,让贞娘和沈毅放心。
随信还附着一叠画像,全是耀哥儿的模样,有挤眉弄眼做鬼脸的,又正在画画的样子,还有吃饭的样子,吃饭那张画的很夸张,画上耀哥儿捧着一个特别大的碗正在狼吞虎咽。画像旁都题的有字,挤眉弄眼的是耀哥儿对着镜子画的。其他的画像有的是成墨居士画的,有的是成墨居士的女儿画的。
信的最后还抱怨,说贞娘不去看他,还说自己的生辰就在六月,说师傅请他们去一趟永州,陪他过生日。
沈毅把信带回来之后贞娘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看,看到最后抱着画像忍不住就哭了,手摸着画像上耀哥儿挤眉弄眼的样子,似乎就像看到了耀哥儿一样。
沈毅摸着画像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但还是笑着说,“你看这几张,画的多传神,这孩子进步果然很大。”这话一点没说错,尤其是耀哥儿自己画的那几张,把他调皮的神韵画的极为相像。
贞娘就算着日子,“现在是三月份,六月十八号是耀哥儿的生日,咱们几号动身去好一点。”
沈毅有些为难,“书院怕是走不开,你一个人去我又不放心。”
贞娘捏着信,神色坚决,“我不管,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我这么久,他生辰我一定要过去。”
沈毅看着日子,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信肯定是先到秀水镇才又送过来的,四月五日是清明,书院有假期,耀哥儿也会放假回去,咱们赶几日,尽快回去不就好了。”
“是啊!过几日就是清明了!都要回乡祭祖的。”贞娘忙翻开黄历,算了算时间,“书院几号开始放假?这还有二十天就清明了。”
沈毅想了想,“今年清明是大祭,全家都要回去的,三嫂还大着肚子,出行不便,你去问问,今年三嫂他们是怎么安排的。要不你们带着孩子先走,等书院放假了,我和三哥带着铮哥儿骑马回去,骑马要快的多,一路不歇的话,最快四天就能到。”
三年一大祭是当地的风俗,无论身在何处,三年之祭是一定要赶回去参加的,否则就是对先祖不孝。
贞娘点点头,这事得尽快问。
不等贞娘来问,桃花第二天就让冬娃来传话,说让贞娘准备好东西回秀水镇,这次走水路,坐船会快点,大概十来天就能到。
回家和沈毅一商量,贞娘就开始收拾箱笼了,还不忘苦笑,“才过来没两个月又得赶回去,这来回一折腾又是一个月,真真能折腾死人。”
沈毅也无奈,“谁叫咱们远呢,但是比起二哥要好很多呢,他们可比咱们远多了。前两年清明都是我和大哥去扫墓,今年大祭,一定要回去的。”
一群妇孺独自回去怎么让人放心,沈晖找了兴缘商号送货的船送她们走,这条船会直接到镇上,在镇上停留之后才会一路继续。
沈毅小心翼翼的扶着贞娘上船,又把怀里的儿子递给三丫,仔细吩咐着,“一路小心。”
贞娘点点头。沈毅又亲了亲儿子,“进去吧。”
送了呣子俩进舱房后,沈毅准备去谢兴缘商号压货的掌柜,没想到下船一看就愣住了,兴缘商号的掌柜不是别人,正是离开家多年的顺安。
顺安和当初在家的时候比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皮肤黝黑,眼神刚毅,虽然才二十岁,但是通身的气质已经非常人可比了。
顺安见他倒是很自在,先开了口,“你们放心,我会亲自送她们回去。”
沈晖点点头,他俩在湖州这些年一直有来往,再说顺安是他嫡亲大舅子,倒也没什么。只是沈毅微微有些不自在,在他印象里,顺安只是一个不成熟并且少言寡语的少年。
他对顺安最大的印象就是在贞娘回门时威胁他让他一定要好好对贞娘的模样。现在突然一切都有了变化,短短不过四、五年的时间,那个在杂货铺帮忙的少年已经成了一个掌柜。
听着旁边不时有人尊敬的喊着刘掌柜的顺安,沈毅心里有些说不来的滋味。
“嗯,我知道。”他一时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语来回答。
顺安点点头,冲着沈晖说了声,“走了。”
几步踏上船,顺安手一挥,底下的人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船慢慢开动了。
离码头越来越远,顺安才眼神复杂的看向沈毅的方向,又看了看某个舱门,微微叹了口气。
旁边一个娇嫩的女儿声响起,带着浓浓的嘲讽,“没见着人家抱着孩子吗?怎么?还恋恋不舍?”说话的是一个消瘦的男儿样子,但是声音却是个女儿家。
“我的事,不劳小东家费心。”顺安恢复了冷峻的模样,几步钻进了船头的舱房里。
“你!”女扮男装的欧阳岚气结,这个冷冰块刘顺安!俗气的名字!俗气的人!她跺跺脚,也跟着一头钻进了舱房里。
在船上的几天贞娘没有外出,乖乖的待在舱房里和桃花聊天解闷,因为桃花晕船,本来怀这胎连孕吐都没有过桃花,这船一开,就吐的昏天黑地。
好在身边还有两个丫头可以使唤,贞娘这才松了口气,要不又要照顾桃花,又要照顾两个孩子,她就是三头六臂也不够用。
沈毅送走他们之后就没有这么平静了,他忍不住皱着眉问沈晖,“三哥,顺安....他现在是兴缘商号的掌柜?”
沈晖点点头,“对外说是掌柜的,其实应该说是二掌柜,兴缘商号的大掌柜也是少东家叫欧阳飞,不过能当个二掌柜也很了不起了!”
沈毅微微沉默了一下,“那他现在....成亲了吗?”
沈晖看了自己兄弟一眼,摇摇头,“没有。”
沈毅没有再问下去。
晚上回到松仁书院的房子,沈毅突然觉得空落落的,是因为没有烧火笼子吗?怎么会变得这么冷......
沈毅烧了火笼子,烤了半天,还是觉得冷。看着炕上散落的到处都是的小玩具,沈毅拿了一个捏在手心,铭哥儿到处扔玩具的毛病是跟谁学的?还是小孩子都这样?沈毅拿着玩具无意识的摩挲,却发现上面有点黏糊,还有些凹凸不平的小坑。
拿起来一看,是铭哥儿咬的,抓什么啃什么,所有的玩具都有他啃过的牙印。沈毅收拾着这些玩具,小鸭子的头都被扯掉了,铭哥儿力气也太大了,以后夏天洗澡可没有小鸭子陪他了。
烧了热水,把铭哥儿的玩具全部洗了一遍,沈毅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躺在床上,沈毅还能闻到贞娘的发香,把铭哥儿的枕头放在了床中间,沈毅这才盖着有妻子香味的被子,抱着有儿子身上奶香的枕头沉沉睡去。
60、沈毅的梦 ...
妻子和儿子都离开身边的这几天,沈毅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回家看着冷清清的屋子也很不习惯。
习惯性的在躺下后抱着枕头,沈毅盖好被子,心里有些高兴。明天,书院就放假了,快马加鞭的话,三天应该就能到了,到时候就能看见贞娘和铭哥儿了。
沈毅闭上眼睛,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慢慢的沉入梦乡。
这是什么地方?似乎......是何家的小院。沈毅奇怪的四处望望,他应该在书院,怎么会在这里?贞娘呢?贞娘又在哪?还有铭哥儿呢?儿子在什么地方?
眼前有人影闪过,沈毅回过头去,看见了何四郎,“岳父......”他喃喃的喊了声,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何四郎还是那副模样,留着一把胡子,他正摆弄着货架上的杂货,听见沈毅喊他回头笑了下,“是姑爷啊,你去镇头接一下贞娘吧,她抱着孩子不方便呢。”
贞娘怎么会去镇头?沈毅想问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问出口,突然场景一换,他已经站在镇子口了,何四郎、杂货铺、何家院子都不见了。
算了,看见了贞娘再问她。沈毅这么想着,远远的,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向他走来。穿着一件桃红色镶边小袄,底下一件月白色长裙。这身打扮怎么这么眼熟?沈毅努力的想,终于想起来了,他去何家相看的时候贞娘不就穿的这身吗?
沈毅带着笑,迎了上去,还关心的说,“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多穿点.....”
剩下的话被他咽了回去,沈毅的脸色有些僵,因为贞娘的身边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身材精瘦,面色黝黑,一脸冷峻,不是顺安是谁?
“沈四哥,你怎么来了?”贞娘还是一副姑娘的打扮,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脸天真的问他。
沈毅突然僵住,不对,贞娘怎么会叫他沈四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怎么会是一副姑娘的打扮,他们明明已经成亲了啊!连儿子都有了!儿子!对!铭哥儿!
沈毅刚想问儿子,眼前的贞娘突然变了,身上穿的是那天上船时候的衣裳,怀里还抱着铭哥儿,沈毅这才笑起来,“娘子,你瞧我都糊涂了,刚刚还突然想起来你没成亲的时候了。”
他伸手想去接铭哥儿,可以贞娘根本不理他,沈毅的心里有些慌了,他想叫贞娘,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贞娘轻轻的唤了声“相公。”沈毅刚想答应,却看见旁边出来一个人,是顺安,他不再一脸冷峻,而是笑容满面的站在贞娘身边。
贞娘温柔的笑着,还把铭哥儿递过去,“相公,看看我们的儿子,睡的多香。”顺安一手环住贞娘,另一只手轻轻摸着铭哥儿的脸庞。笑着说,“嗯,都是娘子带的好。”
沈毅看的怒火滔天,恨不得砍掉顺安两只不规矩的手!那是他的娘子!是他的儿子!他想冲过去却发现贞娘和顺安都不见了。
眼前又变成了耀哥儿笑嘻嘻的小脸,“姐夫!”他大声的喊着,可是很快眼前的小孩又抽高变成了一个俊秀的少年,温和又客气的对他说,“多谢沈四哥推荐之恩!”
旁边多了一片模糊的身影,顺安也揽着贞娘对他笑,旁边还牵着一个白嫩嫩的小娃娃,那小娃娃扯着顺安的衣角,嫩嫩的开口,“爹爹,爹爹,这位就是沈伯伯吗?”
沈毅看见贞娘蹲□子摸了摸小娃娃的脸,轻声说,“这位就是沈伯伯,铭哥儿,要叫人哦!”
不对!不对!这一切都不对!贞娘是他的妻子!铭哥儿是他的儿子!耀哥儿应该喊他姐夫!不对!!
沈毅猛地从梦中惊醒,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一身的冷汗,喘匀了气息,沈毅拿着巾子胡乱擦了擦。
再次躺在床上的时候,沈毅脑海中一直想着这个梦,再也睡不着了。
在船上过了有十五天左右,贞娘她们终于可以下船了,这些天里,贞娘很少出舱,桃花挺着大肚子又吐又晕,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偶尔不睡人也不够清醒,总是昏昏沉沉的。
好在兴缘商号的小东家人不错,动不动往她们这跑,给她们送着送那的,照顾的不错。等到下船时,贞娘一再谢过小东家才坐上回家的轿子。
桃花临上轿的时候低声给冬娃说了句什么,就见冬娃跑到小东家身边福了一福,“我家奶奶想请小东家给帮忙带个话。”
欧阳岚看了看船上,很感兴趣的问,“你家奶奶让我带什么话?”
冬娃一本正经的说,“我家奶奶想请小东家带话给二舅老爷,让他有空了也该回去看看老太爷和老太太,两位老人年纪大了,请二舅老爷多多体谅老人思念儿子的心。”
欧阳岚点点头,“我知道啦,会转达的。”
“还有,”冬娃的表情突然奇怪起来,“我家奶奶说,为了谢小东家传话的好意,还有些话要送给您。”
“还有送我的?什么话?”欧阳岚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
“我家奶奶说,请小东家该出手时就出手,这几天您应该也看见了,我家四奶奶满心满眼都是四老爷和小少爷,小东家也该放心了。如果......”冬娃的脸红了起来,奶奶怎么让她传这么羞人的话啊!
欧阳岚气的直跳脚,“刘桃花什么意思!我.....我又不喜欢他....我...我还有表哥.....她这话什么意思....如果什么?你这个死丫头!说话吞吞吐吐的,看我不让你家奶奶收拾你!”欧阳岚又气又羞,可是心里又痒痒的,想把话听完。
冬娃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我家奶奶说,如果二舅老爷不肯就范,就请小东家直接灌醉了他丢上床!”冬娃噼里啪啦的说完赶紧捂着脸就跑了,实在是太羞人!
欧阳岚呆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后冬娃早跑不见了,“刘桃花!”她狠狠的跺了下脚,这是什么话!她欧阳岚又不喜欢那个冰块!再说,她犯得着用灌酒这招吗?!
欧阳岚气急往回走,每次见这个刘桃花都没好事!她还有表哥呢!她气冲冲的往回走,猛地撞上了一个人,抬眼一看,不是顺安是谁!
“在船上十几天不见人家,现在人家都走了你才出来,有什么用嘛!”
说着又想起桃花的话,欧阳岚脸一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留下顺安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背影。
冬娃回去一五一十的给桃花描述的欧阳岚的反应,桃花听完只是淡淡一笑,看着冬娃绯红的脸忍不住笑着说,“如果以后福生不肯就范,你也可以灌醉了他直接丢床上。”
“奶奶!”冬娃脸更红了,一扭身出了屋子。桃花看着窗外笑了,天暖和了,春天也到了。
家里的屋子都在准备着,桃花和贞娘一回来自然是住到原来的屋子里去,廖氏看着她们都进门后还不停的望着外面,再三确定确实没有人跟着回来后才忙去问她们。
“铮哥儿呢?没跟着你们一起回来?”廖氏心心念念就盼着好些天就是想见儿子。
桃花人不舒服,贞娘知道她是因为晕船的,和廖氏说明了之后就让冬娃扶着她回房间休息了。
知道廖氏心急,贞娘也不忙着去休息,让三丫带着铭哥儿先去休息,自己陪着廖氏说话。
“铮哥儿也就这几天回来了,我们走的早,书院还没放假,会跟着他四叔他们骑马回来。”贞娘柔柔的说。
廖氏一听有些失望,但是想着还有几天就可以见到大儿子了,心里还是高兴的,又问了铮哥儿在书院的情况,“吃的好不好?睡的呢?床铺硬不硬?书院在山上,应该比咱们这边冷吧,他盖的被子暖和不暖和,也不知道学生住的屋里烧火笼子了没,在外面哪有在家好,哎....”
贞娘忙劝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嫂放心,书院饭菜好的很,虽说每顿一饭一菜,但是一碗菜里荤素都有,书院都是壮小伙,吃饭的碗比咱们家的碗大了多了。铮哥儿一次能吃一大碗呢。”
“书院的床铺也好着,相公专门去看过,屋里不烧火笼子,怕学生们不注意,晚上不灭火反而熏了人,烧的是地龙,暖和着呢。这外面虽说不比家里,但是孩子也没受太多苦,相公现在就管着铮哥儿所在的院子,他会多照看着。”
廖氏听着稍微放下点心,儿子来信全是一切均好,她生怕铮哥儿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才这么写的。
“还得你们多费心了,这屋里一大堆事儿,我也去不了,去了也不能见他。那孩子脾气倔着呢,来信都只说好,当娘的心都在儿子上,他在外面就是住金山银山,吃山珍海味,我也看不见,只想着他能吃饱穿暖就好。”廖氏叹气,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反而让她这个做娘的心里不踏实。
贞娘也是有孩子的人,自是能理解廖氏的一片苦心。
大祭的时候如果有大祠堂,那么女人是进不了的。沈家是外来户,并不是秀水镇本地人,早年逃荒过来的,独门独户,沈家老太爷拼了命才挣了这么一份家业,虽然现在日子不错,但是却没有其他的亲戚。
不过虽然如此,每到大祭的时候,沈家还是很重视的。虽然没有祠堂,但是沈家宅子里还是有一件屋子供奉着香火,今年廖氏不像往年了,以前家里人少,她会请两个人和她一起洗刷器具,今年家里人多了,但是还有三个丫头。
就这样,喜儿、三丫、冬娃都被廖氏使唤着又是洗器具,又是蒸馒头做彩糕的,好在廖氏早早的就开始慢慢着做,现在倒也来得及。
贞娘桃花他们刚到家没几天,沈毅、沈晖带着铮哥儿也回来了。
一见到铮哥儿,廖氏和沈峰都高兴的不得了,只是沈毅因为那个梦,心里老是想着那十几天的水路上可能会发生的事,见了贞娘有些不自在。
61、清明前夕 ...
铮哥儿回来,廖氏做了一大桌好菜,几乎都是铮哥儿爱吃的。铮哥儿上桌一看脸就红了,不好意思的小声对廖氏说,“娘,你下次不用做这么多菜了。”
廖氏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丸,嗔怪的笑着说,“你这孩子,在外面哪能吃到娘做的饭菜,快尝尝这丸子,娘专门做给你吃的。”
钦哥儿在一旁撅着嘴拍桌子,“我也要丸子!我也要丸子!”廖氏忙给他也夹了一个,他才嘿嘿一笑,埋头开始啃丸子。
大家都理解的笑笑,沈峰心满意足的看着两个儿子,拿着酒杯和沈家兄弟碰了一杯,“来!咱们兄弟四个喝一杯!看着你们一个个家庭和睦,事业有成,大哥心里真的很高兴啊!”
“来!大哥,要不是有你,咱们兄弟也不会有今天!”沈安一如既往的喝了点酒话就开始多起来了。
沈晖也举起酒杯,“这么些年多谢大哥二哥的照佛,来,喝!”
沈毅拿起酒杯,笑着说,“要说我才是最应该感谢三位哥哥的,你们都一直照顾着我,要不是大哥,二哥,还有三哥,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想起了那五天最黑暗的日子,有些哽咽。
“不说这个!都是自家兄弟的,来来,喝了这杯!”沈峰拍着沈毅的肩膀,四个兄弟举杯碰在一起,一口饮尽,都笑了起来。
“这说到喝酒啊,我就想起来我当年跟着人去西域贩货,那些高鼻子的人喝的酒啊,是红色的,亮晶晶的,啧啧啧,就是太酸了,不好喝......”沈安喝了一口,又开始大声讲着他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当年史。
难得不用拘着规矩,一大家人全坐一桌吃饭,女眷就斯文多了,刘氏给钥姐儿擦了擦嘴,斜了一眼沈安,“一喝酒话就多,说了那么多遍也不嫌烦人。”
沈安喝的脸红红的,嘿嘿笑着看自己媳妇,“娘子啊!你现在嫌我烦人了?我在家喝酒也没见你嫌啊!”
沈安这么一说倒闹的刘氏一个大红脸,刘氏又羞又恼,使劲瞪了他一眼,“吃你的菜吧,话真多!”
一屋子人都被逗乐了,几个小点的孩子更是拍着巴掌笑,刘氏看着自家鑫哥儿就问沈晖,“三叔啊,你看咱们家鑫哥儿,能去书院上学吗?”
耀哥儿拜那什么帝师她不稀罕,但是松仁书院名头太响了,让她心里痒痒的。
沈晖笑着说,“二嫂,鑫哥儿年纪还小,等再过几年送来考试吧。”
刘氏一听就乐了,“好好,那可说好了,鑫哥儿一到十三岁我就送他去了。”
“最好是十五岁送过来,孩子年纪大点也能照顾自己。”沈晖说着。
刘氏想想也行,她也想多留儿子几年,只要能进,什么时候进去都无所谓。当下点点头,又谢过沈晖。
沈晖也没有多解释松仁书院考试的事情,只是点点头,算答应了鑫哥儿来考试的事。
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饭,全家都享受着难得的团聚时候。
晚上回去的时候贞娘觉得沈毅有点沉默,偏偏今晚铭哥儿闹的厉害,一直在哭,也就没有功夫去管他。贞娘哄着儿子,却怎么哄也不行,心疼的要命,又想到后天是清明,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憷,“相公,”贞娘边走边抱着铭哥儿哄,“你说....铭哥儿会不会...被冲撞了?”
贞娘有些害怕的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孩子还在哭闹,又是清明节前后,她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沈毅皱着眉,“别乱说。”然后他接过铭哥儿,抱在怀里哄着,边哄边仔细观察着铭哥儿,发现铭哥儿一直睁着眼睛看着某处哭,心里一动,拿手轻轻放在铭哥儿的眼睛上,遮住了他的眼睛,铭哥儿的哭声明显弱了点。
一看有效,沈毅干脆就一直覆着铭哥儿的眼睛,边在屋里转圈边哄,这次倒快了,还没半个时辰,铭哥儿就沉沉睡去。
沈毅不敢换手,又多转了一炷香的功夫,才亲了亲儿子的面颊,小心翼翼的放在摇篮里。
贞娘松了口气,小声说,“这小祖宗,总算是睡了。”
沈毅想了那个梦,想起了何四郎,轻声对着贞娘说,“咱们清明多给岳父岳母那烧些纸钱吧,也说说铭哥儿和耀哥儿的情况,让岳父岳母在九泉下也放心些。”
贞娘点点头,儿子很少在晚上哭闹,今天晚上实在不寻常,是要给爹娘烧注香说说,保佑儿子无病无灾的。
晚上沈毅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吵的贞娘也睡不好,贞娘干脆贴了上去,轻声说,“要不过几天去白云山上求个符,都说小孩子眼睛最亮,求菩萨护着,以后应该就不会发生这事了。”
沈毅嗯了一声,贞娘奇怪的问,“相公,你到底怎么了?”
沈毅翻过身,看了她好一会,干脆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面颊,“你第一次坐船,好玩吗?路上有没有什么稀奇事?”
他本来想问有没有见过顺安,但是.....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提到坐船,贞娘有些失望的笑笑,“我也想好好感受坐船的滋味,可是桃花姐一路上都晕船,吐的昏天黑地。又要照顾两个孩子,那些天我一直在船舱里,哪都没去,更别提什么稀奇事儿了。”
“没有遇到什么人吗?”比如说兴缘商号的掌柜顺安......
贞娘一听来了兴致,“有啊。”
沈毅心里一紧,马上问道,“谁啊?”
“兴缘商号的小东家啊,她叫欧阳岚,明明是个女娃娃,却要打扮成个男孩子的样子跟着跑船。她人很好,知道我闷,常来陪我聊天。”贞娘想起欧阳岚就想笑,明明是个活泼的小女孩,却还要装老成。
“没有其他人了吗?”沈毅装作不经意的问。
贞娘点点头,“没有其他人了啊,船上大多都是男人,我们妇道人家的,都避着呢。”
沈毅一扫几天的郁闷,开心的搂紧了贞娘,他这几天老胡思乱想着顺安和贞娘要是见面会怎么样,虽然明明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可是他就是不愿意顺安见自家娘子,对!见都不许见!
“娘子,以后我带你坐船,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然后好好玩玩!你要是想要女儿,咱们就生十个八个的女儿,都像你一样温柔,你说好不好?”沈毅知道贞娘没有见着顺安,心里比吃了蜜都甜,抱着贞娘就吻了上去。
直吻的贞娘身子都软了,贞娘掩着嘴娇媚的一笑,“生十个八个,你当我是母猪吗?还都生女儿,以后呀,光嫁妆都要穷死你!”她笑着点了一下沈毅的鼻尖。
沈毅一把抓住她的柔嫩的手,把手指头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着,“不怕,你只管生,养他们,置办嫁妆都是我的事儿!”
沈毅吻着吻着心里的火就被勾起来了,在看贞娘,眼儿含春,脸儿粉嫩透红,眉宇间都漾着一股子娇媚,真是说不出来的好看!
干脆覆上身去,“娘子,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你要跟着我,还有儿子,咱们一家好好的过日子,永远都不分开。”
贞娘感动的望着沈毅坚定的眉眼,凑上去在他唇上也吻了一下,“好,咱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这是贞娘第一次主动吻他,沈毅满心欢喜的都快要蹦出来了。
“那咱们来生女儿吧!”
“你.......嗯.......”
一夜春宵美如梦啊,沈家老四一晚上生龙活虎,表现奇佳!
第二天一早起来,贞娘想起耀哥儿,有点担忧的说,“明个儿就是清明了,耀哥儿怎么还没回来?相公,要不你去迎一下,他一个小孩子,我怕他路上出什么事儿。”
沈毅穿好衣裳,点点头,“好,我马上去。”
刚把沈毅送出沈家大门,就听到一个孩子老远在喊,“姐夫!姐姐!我回来了!!!”
沈毅回头一看,果然是耀哥儿,旁边还跟了一个少年,是成墨先生的儿子。耀哥儿高兴的跑上前,一下扑到沈毅身上,“姐夫姐夫,我回来了!”
沈毅一把抱起他,哈哈大笑,“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哎呦,这么沉,吃胖了啊!”
贞娘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摸着耀哥儿的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杨清风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等他们已经叙过话之后才行了一个礼,“沈大叔,光耀已经送回来了,清风就要告辞了。”
沈毅忙放下耀哥儿,拉着杨清风的手,“留下来吃顿饭再走也不迟啊,”又对贞娘介绍说,“这是成墨居士的公子。”
贞娘也赶紧邀请着,“公子一路送耀哥儿回来,真是辛苦了,留下吃顿早饭再走吧。”
杨清风摆摆手,笑着说,“不了,小侄还有事要办,大叔快进去吧。”又对着耀哥儿说,“我走了啊。”
耀哥儿挥挥手,“谢谢你了师哥。”
沈毅和贞娘再三邀请,杨清风都坚持不吃饭,夫妻二人只好谢了又谢。等杨清风走了以后才欢喜的拉着耀哥儿的手进了屋里。
“姐姐姐夫最近好吗?铭哥儿长大了没有?铮哥儿回来了没?鑫哥儿是不是也回来了?你们最近都怎么样?.....”耀哥儿一大堆问题叽里呱啦的就开始问开了。
贞娘宠溺的笑笑,“我们一切都好,其他人你一会见到了不就知道了。”
沈毅和贞娘打从心里很感激成墨居士,耀哥儿年纪小,成墨居士贴心的专门让自己的儿子送耀哥儿回来,从这点看,成墨居士应该是很疼耀哥儿的。
几个孩子一见面又是一番亲热,只是耀哥儿和铮哥儿两个怪怪的,两个人比赛着说自己学了些什么。
从耀哥儿的对话中大家都暗暗惊讶成墨居士的学问,因为成墨居士不但教他诗文算数,绘画书法,还教乐器,甚至还教些简单的拳脚功夫。
沈毅听着暗暗点头,耀哥儿跟着成墨居士果然没错,成墨居士兴趣广泛,能教的东西也少。他忍不住心里暗暗叹气,耀哥儿想在十年内学完成墨居士的所有本事,估计是难咯!
好在铮哥儿也不逞多让,松仁书院的教育面也极广,两个孩子争的面红耳赤,都说自己学的多,谁也不服谁,说到最后索性头一摆,哼了一声不理对方了。
不过小孩子都是这样,过了一会儿耀哥儿又忍不住扭着身子跑去和铮哥儿说话。
看着孩子们都这么活泼,家里的大人也高兴。
大祭的东西都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明天就是清明了。
62、清明 ...
到了清明这天,家里所有的人早早的就起来了,贡品,香烛等物一应俱全,廖氏早就安排好了。
沈峰带着几个兄弟全都沐浴更衣准备好,然后进了供奉牌位的屋子恭恭敬敬的一字排开站好。
因为大祭时候女子不得入内,所以以廖氏带头,家里的女眷等都要跪在屋外。铭哥儿太小,只好由沈毅抱着进了屋子。
沈家的大祭耀哥儿是不能参加的,不过他也没闲着,正在屋里准备着东西,等沈家大祭完了和沈毅他们一起去给何家两老上坟。
沈峰在屋内先上前点了一炷香,然后跪在蒲团上开始低声说着三年内家里发生了些什么事,几位新妇进门,添了几口新丁,现在家里各自生活如何,说完把香Сhā进香炉里,然后带着众人一起叩拜,这是要告诉祖先家里情况,意味着日子越过越好。
沈峰是老大,又是一家之主,向祖先汇报的事情只能由他来做。
接下来就是祈祷,从沈峰开始,为你心中所求之事祈求祖先保佑。沈峰历来都是祈求一家平安,兄弟和睦,万事顺遂。之后依次是沈安、沈晖、沈毅。每个人都有自己要祈求的事情,可以不用大声说出来,这事儿讲求心诚,诚心祈求祖先便会保佑。
除了沈家四兄弟,其他的人只需要跪下磕头就好了。其他人还好,就是苦了桃花,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再跪下,到后面动作就越来越迟缓,脸色也有些煞白。偏偏这种时候又不能随便开口,开口就是扰了祖先清静,会犯了大忌讳。冬娃只得扶着桃花,桃花咬着牙,大半身子都倚在冬娃身上,头上直冒冷汗。
祈祷完了就该奉上贡品了,廖氏准备的很齐全,鲜花水果,香烛黄表之类样样都有。沈峰代表一大家子人恭恭敬敬的奉上,大体的仪式就算差不多了。
铭哥儿年纪太小,刚开始还睁着眼睛看新鲜,后面可能被香薰着眼睛了,就开始拿手不停的揉眼,沈毅看着差不多结束了,就向外看去,找着贞娘的身影。
沈毅第一眼没看到贞娘,反而是看到了桃花,桃花这会脸色惨白,斜斜的靠在冬娃的身上,俨然一副已经撑不住的样子,在一众站的直直的女眷中分外显眼。
沈毅心里一惊,赶紧叫了声三哥,沈晖听见声音往后一看脸色就变了。几步冲出去抱起桃花,吼着冬娃,“快去请大夫来!”
冬娃被吼得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个人冲出去了,还对她喊着,“我跑的快,我去请大夫,你快跟着去照顾好奶奶。”是福生,他今年也跟着沈晖回到了沈家,在沈晖抱起桃花的时候他已经在往门口冲了。
这么一乱,钰姐儿看着自家爹娘的样子就被吓哭了,贞娘忙过去抱着她,轻声哄着,“钰姐儿乖,不哭,你娘亲没事啊,不哭不哭。”
沈峰忙Сhā好一炷香,带着众人退了出来,再锁了屋门。他和廖氏对看了一眼,廖氏就意会的点点头。
“都先回去,一会再说上山挂清明吊子的事儿。”本来祭祀完了还要去给祖宗的坟上挂清明吊子,现在桃花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还有时间,倒可以稍微迟点。沈峰这么一说大家都动了起来。
“二弟妹,四弟妹,你们先带着两个姑娘回屋歇歇,一会有什么情况我再通知你们。铮哥儿,你也带着弟弟们进屋,喜儿跟我去看看。”
说着廖氏匆匆的就带着喜儿走了,张氏点点头,让丫头抱好钥姐儿就回屋了。沈安对着沈峰说,“大哥,那我先带孩子们回屋了。”说着拉着鑫哥儿的手,铮哥儿也懂事的拉着弟弟钦哥儿的手跟着沈安进去了。
沈峰对沈毅说,“我去等消息,你带着孩子先回屋,钰姐儿一向跟你们亲厚,就劳烦弟妹照顾着。”
沈毅点点头,“这是自然。”
两人一进屋耀哥儿就迎了上来,“咱们什么时候上山啊?咿,钰姐儿你怎么哭了?”他说的上山是指上山给何家两老烧纸钱挂清明吊子。
钰姐儿坐在炕上,眼睛一直看着门外,呜呜的哭个不停。贞娘怎么逗都不行,知道母女连心,钰姐儿看着自家娘亲那样子心里肯定不好受。
让沈毅意外的是铭哥儿,以往只要家里有孩子哭,他肯定也要跟着哼两声,今天却一声没吭,还特别感兴趣的盯着钰姐儿看。沈毅干脆给铭哥儿脱了鞋,让他上炕自己玩。铭哥儿一上炕就活泼了,爬到钰姐儿身边仰着头盯着她看,自己口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也浑然不知。
耀哥儿问了钰姐儿半天都被无视了,这会看着铭哥儿嘴边亮晶晶的,一滴一滴的口水落下来,大叫了一声跳的老远,指着铭哥儿说,“姐姐!铭哥儿又流口水了!”
三丫忙拿着软帕子给铭哥儿擦了嘴角的口水,习以为常的说。“小少爷在长牙呢,肯定会流口水啊。”她看着耀哥儿一脸嫌恶的表情,莞尔一笑,“舅少爷您别嫌弃,您小时候也一样呢。”
耀哥儿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连连摇头,“不不不,我肯定和他不一样!”吓死他了,他小时候像铭哥儿一样头上长臭臭已经让他特别受不了了,还要像他一样流口水?不不不,绝对是骗人的!他才不像铭哥儿那么脏!
这会沈毅和贞娘都心里都操心着桃花的情况,贞娘想了想,对着沈毅说,“这有我和三丫,你也去看看吧,我实在放心不下。”孩子都好几个月了,这会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沈毅点点头,吩咐着耀哥儿,“耀哥儿,帮你姐姐照顾好外甥和侄女啊。”又对贞娘说,“那我去看看。”说着就快步出去了。
看着铭哥儿嘴边擦干净了,耀哥儿才往炕上坐,贞娘揽着钰姐儿哄着她,钰姐儿还是看着门外,哭的特别厉害。
刚刚耀哥儿大叫一声已经吸引了铭哥儿的视线,现在耀哥儿也上炕了,铭哥儿开始往他身边爬,耀哥儿看着就往后缩,两个人一个爬一个缩,没一会耀哥儿就被逼到炕的最里面,后面就是墙,再缩也缩不了了。
铭哥儿似乎看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咧着嘴傻笑,等到快爬到耀哥儿跟前的时候,嘴边已经又凝聚了一滴晶莹剔透的口水了。
耀哥儿又不敢推开他,只能不停的躲闪着,偏偏铭哥儿来了兴致,慢慢爬上了他的腿,再爬上他的腰,耀哥儿紧紧盯着那滴口水,整个人都被扑倒了还不忘别过脸去,“你.....你你你....别过来啊.....”
铭哥儿咯咯咯笑着,突然手一抖,身子一软整个人就压在耀哥儿上面,耀哥儿只觉得脖子一凉,有什么液体慢慢的滑落下去,他颤抖着手一摸,黏黏腻腻滑滑的,“啊!!!铭哥儿你把口水滴到我脖子上了!姐姐救我!!”
耀哥儿不敢动,眼泪都在眼眶里头打转转的,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超大的头,铭哥儿抬起脑袋凑到耀哥儿眼前,耀哥儿惊恐的发现他又开始凝聚口水了!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耀哥儿勉强挤出一抹笑,“铭....铭哥儿,你压着舅舅了,你瞧,你娘在叫你.....”
“呵呵呵呵......”铭哥儿一手拍上了他的脸,随着他这么一动作,啪!又是一滴口水落在了耀哥儿的脸上。
耀哥儿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对于铭哥儿他已经无话可说了!他紧闭着眼睛呜呜的哭,“姐姐,铭哥儿欺负我......”
身上的重量陡然减轻,耀哥儿耳边响起了沈毅的笑声,“钰姐儿,快瞧瞧你耀叔叔,好玩不?”然后是钰姐儿和铭哥儿欢快的笑声。
耀哥儿睁开眼,看着连刚刚还在哭的钰姐儿也被他和铭哥儿逗的破涕为笑,他气急败坏的指着笑的正欢的罪魁祸首说,“都是他!吐我一身的口水!”
铭哥儿被指着还以为耀哥儿在逗他,咯咯笑一声别过脸去埋在沈毅的脖颈处,过一会又偷偷转头看耀哥儿。
贞娘和三丫已经笑的前俯后仰了,看着耀哥儿越来越气恼,贞娘赶忙拿了一块湿帕子给他擦了脸上的口水,耀哥儿伸长脖子,“这里这里,还有呢!”
贞娘索性给他把整个头和脖子全擦了一遍,耀哥儿气恼的站在炕上,居高临下的指着铭哥儿,“你这个坏、小、孩!我是你舅舅!你再敢吐我口水我就打你!”
铭哥儿又是咯咯一笑,把脸埋过去,沈毅拍着儿子的背,安抚着耀哥儿,“好了好了,你做舅舅的,不要跟外甥计较了。”
耀哥儿气呼呼的穿鞋下炕,“姐夫有了儿子忘了我,姐姐也不救我,我真是太可怜了!”
贞娘哈哈大笑,钰姐儿也笑的欢畅。
笑闹过后,沈毅抱着铭哥儿对贞娘说,“大夫看过了,三嫂没事,只是身体太虚了,药都熬上了,你送钰姐儿过去吧。一会儿我和大哥他们去挂吊子,你在家收拾收拾,我回来后咱们就去给岳父岳母上香。”
刚走到桃花屋门口,钰姐儿就迈着小短腿跑进去,贞娘忙在后面跟着,进屋一看,桃花躺在床上,脸色虽然还是很差,但是比刚刚已经好太多了,钰姐儿趴在她身边,眼睛红红的,桃花摸着女儿的头轻轻的安抚着。
沈晖见他们过来了,吩咐说,“四弟妹麻烦你照顾下你三嫂,我们去去就来。”
沈家四兄弟去上山挂清明吊子了,张氏和廖氏都陆续来看过,廖氏还要忙着准备下午一大家人吃饭,小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张氏也略略坐了一会,看桃花还好就走了。
钰姐儿哭累了,困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桃花就让冬娃哄着钰姐儿去睡觉。贞娘陪着桃花扯了会闲话,看她也累了,就让她好好休息,自己也出去了。
回去后哄着铭哥儿午睡后没多久,沈毅就回来了。
拎着收拾好的东西,沈毅带着耀哥儿去上山祭拜何家两老了。因为铭哥儿的缘故,贞娘是去不了了,只好一再叮咛沈毅看好耀哥儿,别让他在山上乱玩乱闹。
沈毅一一答应下来,带着耀哥儿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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