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众人扶着醉醺醺的E哥回来了,E哥边走还边叫着:“我失恋了,我失恋了。这个女人不要我了,他给了我照片又不要我了。她和我那晚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原来都是在骗我,她在耍我!不是的,她不会耍我!肯定是我做错什么了,我错哪了?”说着E哥拽出那个女生的照片,放在眼前,轻轻地唤着那个女生的名字,泪水哗哗地流,痛苦而艰难地把照片放到嘴边,一遍一遍地吻那张笑脸,一遍一遍地不成调地唱着郑均的《极乐世界》。最后双手抱着那张照片沉沉地睡去。嘴角带着微笑,眼角却留着清晰的泪痕。“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第二天E哥请假回家,一直在家呆了六天。回来时已恢复原来的爱说爱闹。只是门上被E哥拳头咂凹的一个洞,还有E哥枕头上的泪痕依稀纪录着那个伤心而让人留恋的夜晚。其余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四哥还专为此为E哥手书了一首佶子,E哥拿去裱了,贴在床头,每晚观摩,以修心性。佶子词曰:“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此间学校发生唯一的变化就是一座十八层高的大楼主体已经完工。以前我们锻炼身体就去爬燕子山或者从围墙翻过去爬千佛山,现在我们就偷偷地爬这栋新建成的楼房,从一楼爬到顶层,远眺一下“明湖映山”,当然现在是看不见千佛山在大明湖中的倒影的,他们说一来空气污染严重,二来现在的楼层高了,地气遮住了天光。总之胡乱眺了一会,我们再偷偷地爬下来,已是气喘吁吁。(只是后来全国出现了几起高校学生跳楼自杀事件,学校才在五层楼道上了一道铁门,白天黑夜地锁着,上面是教师办公用。自此我们只有在五楼及一下诸层徘徊。)一时,全校师生无不为此楼感到骄傲,据说全国还没有哪栋教学楼比我们的高呢!
可是有一点,这栋楼从外观看有个大缺陷,就是它的宽度和高度比例严重失调。站在千佛山顶,向学校方向看,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这么说:瞧那栋新建成的高楼,象一个墓碑,再看那个圆顶的留学生公寓,象个坟包,一个学校建成这样,哎……当然,这都是些迷信的话,不足为凭。
就在E哥失恋后的第四天晚上,我,E哥,老大三个人冒着蒙蒙小雨去爬千佛山,一鼓作气,登上山顶的观光台,爬在汉白玉栏杆上,发现诺大的观光台除了我们仨竟再无一人。E哥对着南面黑暗中的山外青山,点点灯火一声长啸!拿出香烟,不算太熟练的点上了一支。自从那次所谓的失恋之后,E哥在家六天之内学会了抽烟。“也给我一支。”是老大的声音,E哥没有说什么,递过去一支,帮老大点上火。
“怎么了,老大?老婆有了,就什么都有了,你可是我们宿舍最幸福的,天天有婉清陪着,还有什么郁闷事?”在E哥眼里,女人就是一个男人生活的全部意义所在,也可以说是终极目标。比如现在他的努力,不过是想找一个更好的女人,在一个没有女人爱抚的年代,人简直没法生活。
“哎,一言难尽啊!”老大不太会抽烟,吸进嘴里的烟雾又全部从嘴里喷了出来。但愿老大和E哥的苦闷也会象抽烟一样,有进有出。
“说说吧,老大。现在只有我们哥仨,又没有外人。”我转过身,斜倚着栏杆,“说出来心里好受些。”
老大一口吸掉剩下的一大截香烟,“其实在你们眼中,我有了婉清是很幸福的。可是你们知道吗,这近一年来,每天我和她除了牵牵手,散散步,就什么事也没有做过。她简直就是一个性冷淡,这么多天她从没有主动抱过我一次,更别说接吻。每次,我要吻她,她不是回避,就是用双手捏住我的嘴唇,使我无法张嘴,再在上面轻轻地吻一下,她说我有口气,她受不了,可是我有吗,你们闻闻我有吗?每次我喝她出去前,我都会事先狠狠地嚼上两块口香糖,不错,她家条件是不错,可是也不能这样啊?我是爱她,我一开始也是非常喜欢她的傲,可我也不是柏拉图,我难道非要变成一个精神恋者?”昏黄的路灯照出老大痛苦的表情。老大今天没有喝酒。
“也许一开始,婉清接受不了吧,女孩子嘛,总不象我们男生,我觉得她们更喜欢一些风花雪月,聊聊天,看看电影,没事陪她逛逛街,以求精神满足吧。慢慢来,也许她就适应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呢!要不……”我想说要不我帮你去和大嫂说说,可是想想这事好像让人无法说,尤其是对着一个异性,你总不能说:嫂子,以后对大哥好点,热心点吧!有事没事多抱抱她,还有接吻的时候把嘴张开吧!于是只好就此打住。
E哥转过头意味深长地说:“老大,我建议你先找个机会把她办了。女人,只要那事做了,什么都好说……”我看E哥还要往细节里说,就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老大,你要是也觉得憋闷的慌,就朝着大山放开嗓子吼一声吧!”
空空的山谷回荡着老大变了调的嗓音,听起来象一只受伤了的狼绝望的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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