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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释然是被冻醒过来的。不论是昏迷时还是醒过来以后寒冷和痛楚都没有消失,外伤、内伤,身上的伤和心中的伤让他无处遁形,他现在唯一企盼的,就是痛到极致以后的麻痹。

睁开眼睛,释然淡淡的笑了,很熟悉啊,­阴­冷潮湿黑暗孤寂,空气中四散著腐朽霉烂的气息,是苑家的石牢,曾经光顾过多次的地方。

看著墙上气孔里透出的微光渐渐变暗,最终与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释然想天黑了吧。这时他才有力气从地上慢慢撑起身体,身上只穿著昏倒前随便拾起的那件外衣,破烂肮脏斑斑血迹早已辨不出本­色­。把唯一的衣服裹紧,却根本无法抵御彻骨的寒冷。「北冥幽莲」的寒毒又开始发作了吧,在这寒冷的冬季,吞噬著早已没有热度的身体。什么时候心也冷了,他就再也不会有感觉了吧。但是他不想没有感觉,没有了痛也就会忘记了快乐,曾经短暂的幸福时光,是他永生也不愿忘记的梦。

释然也曾试图靠到墙角去,那样或许能暖和一些,但是手脚都被铁链铐住,把他的行动范围牢牢地固定在屋子中央,或坐或卧或是站立,前后左右最多跨出两步距离。于是释然又原地躺下,蜷缩起身体,维持仅存的一丝热量。

缚住手脚的铁链很粗,但是释然有把握在内伤痊愈后把它们弄断。弄断了铁链,逃出石牢又能如何?他能离开苑家吗?以前他不能离开苑家,是因为离开就等于应家自动放弃西山决斗。现在他不能离开又多了一个原因,他吃了「北冥幽莲」的果实,他的血就是根治苑雪香痼疾的药。所以苑家的人就算千般不想与应家人再决斗,也要把他留下来,好好地看管,在这相当坚固的石牢里。

思考的时候容易感觉饥饿,相对与寒冷和痛楚,饥饿的感觉早已微弱的可以忽略。释然知道自己不会被饿死的,哪怕每天只是一碗稀粥,苑家的人也会让他活下去。他最多在这里住十五个月吧,苑雪香的病好了,他就再没有活著的意义了。离约定的西山决斗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比十五个月短三个月,他竟然还能再多活三个月。能在死前知道决斗的结果,能用自己肮脏残破的身体换得苑雪香健康的生活,这样的死也值了。只可惜没有机会完成父亲交待的任务了,反正在父亲眼里,他本来就是无用的废物,一事无成也是理所当然,父亲从没有指望过他,他死了,父亲最多叹口气,应该不会伤心难过的吧。死了就可以和母亲永远在一起了,就像五岁以前那样无忧无虑,或许比那时更幸福吧,因为母亲再也不会弃他而去。

所有的时间,他都可以用来忘记,忘记曾经的痛苦,只保留幸福的点滴。他要把那些快乐的事情都尽量积攒在一起,将来告诉母亲,让母亲知道释然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欢声笑语,这样母亲就不会伤心难过了吧。如果这些快乐的事情太少太短,他就凭著想象再编出一些,十五个月的时间不短,他可以慢慢想,而且他最擅长骗人的,不是吗?

「母亲,跟您说那天父亲把释然带回家,让释然一个人住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满奇花异草,有点像以前和您住的那个地方,不,比以前的院子漂亮了不知多少倍。还有好多好多仆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夏天有加了冰块的酸梅汤解暑,冬天有轻巧的暖炉捧在手里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酸梅汤释然曾经喝过一次,十岁那年江南逢酷暑,光站著什么也不­干­就能出一身汗,厨房准备了一大锅酸梅汤,应家上上下下不分男女老幼都至少喝到一碗,驱署散热。释然当时因为没完成藏书楼的抄写工作被罚跪在院子里一天一夜,跪完了就只喝到锅底上倒出来的一点儿根,又加了些水冲淡了才将就够一碗。听厨房的师傅说,其他的少爷小姐们喝的都是加了冰块的,释然来得太晚冰块都用完了。想来那加了冰的比不加的要好喝许多吧。释然没有用过暖炉,五岁以前他和母亲住在一起时有一个炭火盆,搬回家之后,到了冬天没有人给他火盆,他也不敢向父亲要。天冷他就穿上所有的衣服蜷缩在棉被里挨著,后来他学了七绝心法,到了冬天晚上冷得睡不著,他就起来盘腿打坐,或是跑到母亲坟边整宿练剑。他记得大姐未出嫁时,总喜欢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冬天有阳光的时候也这样,手里偎著一个雕刻著­精­美图案的暖炉,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就能感觉到,那小小暖炉发出的温热气息。那个暖炉是大姐及笫的时候父亲送的礼物,是特意请了为宫里制造器物的有名工匠打造的,价值连城。

「……说起礼物,父亲每年也会送释然礼物的,对,在每年释然生日的那天。送的东西太多了,玩坏了弄丢了,释然也记不得到底有什么了。反正喜欢什么,父亲都会买给释然的。有一次父亲给释然买了一个风车,释然一会儿就玩腻了,弟弟哭著想要,就顺手给了弟弟,那种小孩子的玩意儿也没什么稀罕的。」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释然七岁那年,父亲带著他们兄弟四个去镇上看灯会。释然被小贩卖的风车深深吸引,恋恋不舍地站著看了好半天才离开。当天晚上回到家里,释然还忘不掉那些漂亮的风车。第二天一早三哥安然拿了一个风车来找他,说父亲昨天非要买这个给他,他都十二岁了早不爱玩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干­脆送给释然。释然高兴地想要收下,却看见父亲远远地站在一旁向这边观望,面上没有表情眼神冷漠。父亲特意买给安然的风车,就算安然不喜欢,他释然也没有资格要。父亲一定是这个意思,释然想到这里淡淡地道:「谢谢三哥,释然也不是小孩子了,既然是父亲送你的东西,你还是自己收著吧。」安然本来出于好心,没想到碰了个软钉子,拿著风车恹恹地走开。后来听说安然把那风车还给了父亲,父亲也没有再转送别的小孩子。大概是一生气丢掉了吧,真得很可惜,释然后悔当时没有从三哥手里接过风车,哪怕只是摸一下再还回去。

「母亲您知道释然没办法习练正统内功吧,其实释然根本不喜欢练武的。父亲也不强求,请了先生教释然识字,于是释然就喜欢上看书了。每天早上就去藏书楼,待到深夜才回来,看到好的就抄下来。这么多年释然把藏书楼里的书都看过了,抄过的书也堆了一整间屋子,父亲很高兴,还时常夸释然抄得工整字迹俊秀呢。」

释然说的没错,他抄过的书确实堆了整整一间屋子,很多书他抄过不只一遍。光是苑家祖上传下来的剑谱,他就抄了四遍。第一遍他抄了两天一夜,父亲看都没看当著他的面撕掉,没有解释原因,释然想可能是自己的字迹太潦草。第二遍他静下心来,一笔一划地抄写,Сhā图也认真描绘,花了三天三夜,父亲看了一眼,说他抄得不连贯,Сhā图画得也不如原书传神,让他重新抄。第三遍释然已经把原书背得烂熟,包括Сhā图注解他都了然于胸,根本不用参看原书,铺开纸一气呵成,用了半天的时间就默了一遍,默好后他不放心拿出原书校对,确定没有问题时才拿给父亲。父亲不相信他这么快就能抄完,怀疑有人帮他,释然于是当场演示,在父亲面前把剑谱又默了一遍。父亲看完没有说话,当然也没有再为难释然。之后剑谱拳经之类的东西父亲最多让释然抄两遍就作罢。其实抄一遍释然就能记住,再抄时他甚至就能找出招式之间的破绽,想出应对之法。不知不觉的释然的武学素养早非常人能及。

「母亲,您见过情丝剑吗?那真是一把宝剑啊,紫银­色­的剑鞘上雕刻著流云飞烟,剑身造型奇巧怪异,锋利无比。父亲与苑家决斗前还拿它给释然看,说要是赢了,情丝剑就送给释然。剑虽好,释然可不想要,那年释然才九岁不懂事。后来父亲输了,也就没再提这件事。若是释然当时说想要这把剑,父亲听了一高兴,或许决斗就能赢呢。」

释然一直很愧疚,九岁那年不该随便跑到祠堂里,想摸供桌上的那把情丝剑。父亲当时一定很生气吧,怕释然带来的晦气。父亲打了他,他应该马上跪下来认错,不应该不管不顾地跑开,或许当时的无礼惹怒了祖先神明,与苑家的决斗父亲才会重伤而归。

「释然是自愿去苑家的,江南待久了实在想去塞北看看。父亲这次就差一点点便能获胜,可惜苑致臻太狡猾,明明他先中了父亲的剑招,父亲仁慈下手较轻,他却情急之下刺伤父亲的手腕,让父亲不能再战。父亲光明磊落坦然认输,于是释然如愿以偿去了塞北。塞北风光果然不同于江南,自有一番豪迈大气。苑家待释然也不错,专人照看,嘘寒问暖,吃穿不愁。还有人陪释然下棋,教释然弹琴,日子过得就像在家里一样悠闲自在。释然过生日的那天他们每个人都送了释然礼物,好高兴。在苑家的时候,释然还帮著苑家的大少爷苑雪华破了个奇案,救出了很多小孩子。后来跟著苑雪华游历四方,顺便帮他弟弟,也就是苑雪香寻找根治痼疾的药方。那个苑雪香还真可怜,起风扬尘的时候会咳个不停,动不动就生病,哪里都去不了,他家里人为了治好他的病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这次多亏有释然出手,帮他们苑家把药找了回来……」

石牢的铁门被打开,发出一阵嘈杂的响动,把释然的思想拉回现实。冷风从敞开的大门,毫不留情地灌进来,释然蜷缩在地上的身子瑟瑟发抖。他瞥了一眼门外的天空,恰逢满月,银盘乱星璀璨生辉。忽然整个天空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那个人冷冷的笑著,在释然身上泼下一桶冰水。

「醒了就起来,别躺在地上装死。」苑雪华的声音就像刚才的冰水一样没有一丝温度。他又踢了释然两脚,释然吃痛,努力从地上爬了起来。根本没力气站稳,他摇晃著伸手想要扶住什么东西。

苑雪华厌恶地一挥手,又把释然打倒在地上:「真不要脸,还想借机靠近我!」他骂完转身出去找了一根木­棒­进来,在释然身上一痛乱打,直打到释然口吐鲜血昏死过去才罢手。

苑雪华打他骂他,恨他是应该的,毕竟是他释然对不起苑家。辜负了苑雪华的信任,利用了他们的同情,现在想想他应释然不仅身体肮脏残破,连心灵也丑陋不堪。他真得很不要脸,曾在那些男人身下辗转申吟时,他不止一次的幻想压在身上的男人是苑雪华,如果真是,他会否在撕裂般的痛苦之后能感觉到一丝幸福呢?

释然多么希望能再次感受到苑雪华的体温,他不奢求能像从前那样被他抱在怀里,哪怕只是通过拳打脚踢时的接触也好。而现在苑雪华连碰都不想碰他,冰冷的棍­棒­就像他冰冷的话语暴雨般击落在他身上心上。真得很痛,很痛。

释然没有力气还手,他也不想还手,有那么一刻他想,如果就这样死在苑雪华的手里,苑雪华会否永远记得他呢?哪怕是记恨也好。

「你武功那么高,怎么不还手呢?还想装出一付楚楚可怜柔弱无助的样子骗人同情吗?我才不会上当!」苑雪华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在释然的腿上狠狠划了一道。把血挤到碗里,不够就再划一道,伤痕深浅不一,深的鲜血流淌,浅的要用力挤压才能流出几滴血。苑雪华才不管释然的痛楚,随便划了六七下攒够一碗血,就丢了一块冷烧饼在地上,转身离开。

石牢的铁门再次关闭,里里外外又恢复一片死寂。

墙壁上的小孔亮了又渐渐变暗,释然昏迷了一个白天在晚上醒来。苑雪华用棍­棒­殴打他的时候,他虽然没有还手,但是运了真气护体,除了身体上大片的淤青,筋骨倒没受多少损伤,而且现在腿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在地上摸索到一块冷硬的烧饼,释然赶紧把它拿到嘴边,一口一口咬碎慢慢咀嚼吞咽,竟是少有的香甜美味。若是再有碗热水就更妙了,释然咽喉有些­干­痛,可能是发烧缺水。昨天泼在身上的水,如今混了他身上流出来的血在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混浊的冰,释然用指甲刮下一点,吞进嘴里,等冰化成水再咽下。暂时缓解了饥渴,身上的寒毒和痛楚就愈发明显起来。释然只能默运内功,希望能抵抗寒毒的侵扰。

石牢的铁门又打开了,这次进来的不是苑雪华而是苑雪香。苍白俊美的容颜,飘逸的黑发神秘的气息就像初见时一般。

「释然,你还好吧?」苑雪香轻轻地道,「哥都跟家里人讲了,说你偷记了我苑家的剑谱,还故意吞了『北冥幽莲』的果实,以我的病来威胁他留在苑家。但是我想你一定有什么苦衷,你为什么不向别人解释?」

释然心中涌起一股温热,苑雪香一直都挂念著他为他著想,即便他欺骗了他和他的家人。不能再让雪香对他好了,释然想,自己算什么东西,要不了多久就死了的人,已经不配再得到关爱。等他死的时候,雪香最好不要伤心难过,最好觉得是理所当然,然后雪香才能快快乐乐地重新开始健康的生活吧。治好了雪香的身体,不能让他留下遗憾的心,于是释然微微一笑:「我才没有苦衷。我到你苑家为的就是弄到剑谱。你们这群傻子个个被我骗得团团转,只有你哥还聪明一些发现了我的­阴­谋。逼得我只好出此下策,才不会被赶回应家。」

苑雪香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著释然,那样冷漠孤傲的笑容,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忽然他又明白了:「你在说气话吧,你气我大哥如此对你。」

释然诡异地笑著,声音娇媚动听:「你把脸靠过来,靠近一点,我就告诉你。」

释然是躺在地上的,现在慢慢撑起身子,苑雪香弯腰低头把脸靠近,等待他说话。释然却出其不意地吻上苑雪香的­唇­,把他压倒在地上。

苑雪香奋力地挣脱,惊魂未定却仍站在屋里,不敢大叫出声,只听到他呼吸粗重,心脏异常激烈的跳动,「砰砰」做响。

「释然,你想­干­什么?」过了很久苑雪香才稳定下情绪。

「我一直对你的身子感兴趣,才会帮你找药。」释然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冷漠,「你还自作多情的主动送上门来,真是蠢得可以。」

释然清楚的看见苑雪香眼里的泪水,晶莹剔透像破碎的水晶。他想苑雪香这次应该会彻底死心了吧,以后他大口大口地喝著他的血,也再不会有半点不忍和难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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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雪华的心底还是对释然恋恋不舍,那种感情痛苦而矛盾,模糊却又漫无边际无法解释。所以他才会同意让苑雪香来看看释然,他想释然如果有什么苦衷或许会告诉雪香。没想到他躲在门外听到的是释然那样伤人的话语,见到的是释然轻薄雪香的场面。他当时又惊又怒,头脑一片混乱,只知道把雪香从石牢里拉出来,砰的一下紧紧关上铁门,锁好。

苑雪香的脸上满是泪水,不言不语失了魂魄,回到房里就开始咳嗽,像是忽然受了风寒,身子一阵冷一阵热,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苑雪华赶紧请了大夫,仔细诊治说是著了凉,心中郁结不解,内热外寒引发急症。开了方子下了药,大夫又说风寒好治,心病难医,保不齐什么时候这急症又会发作。

看著母亲在弟弟床前轻声啜泣,苑雪华心头涌上一股恨意。「应释然。」他咬牙切齿地念著这三个字,脑中却是迷茫,有很微弱的声音想要阻止他的冲动。他不想听,甩袖离开。

去酒馆喝酒,听说一醉解千愁,苑雪华一杯接一杯的喝,从清晨一直到日落,终于有了三分醉意,心中却更加烦乱不堪。昨天晚上释然对雪香说的那些话在他脑海里不断重复,「我才没有苦衷。我到你苑家为的就是弄到剑谱。你们这群傻子个个被我骗得团团转,只有你哥还聪明一些发现了我的­阴­谋。逼得我只好出此下策,才不会被赶回应家。」……「我一直对你的身子感兴趣,才会帮你找药。」……「你还自作多情的主动送上门来,真是蠢得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释然要这样做?这就是真相吗?释然的真面目,yin荡无耻的卑鄙小人?苑雪华在心痛地同时无来由的愤怒。他的情感已经被欺骗过一次,原本以为应秀颜那件事过去后一切可以从新开始,还有人值得他再去爱再去付出感情,哪怕只是默默的守护,无尽的等待。但是他又被骗了,骗得很惨,应秀颜的匕首挖不去他的心,如今却生生地撕裂在胸膛里,被他爱的人,被他自己。

他觉得他要崩溃,要找寻宣泄的出口,于是他发足狂奔,下意识地奔到石牢,打开门,冲进去,把释然压在身下。

苑雪华满身酒气,眼神狂乱,粗暴地压住释然的身体,释然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清瘦的身子微微颤抖。「你,你要做什么?」他想要挣脱,但是饥饿痛楚夺走了他全部力气。

释然的挣扎,摩擦著苑雪华的身体,苑雪华忽然感到一种难耐地燥热,酒劲发作欲念亦起。他冷笑著按住释然的双臂,一用力让那双手臂脱臼,暂时无法移动。然后他撩起释然唯一那件用来遮蔽身体的衣服,掰开那修长苍白的腿。

释然忍著伤痛拼命地把腿从苑雪华的手中抽出,想要逃离,可是手脚上铁链的桎梏让他无法再向前一步。跌在地上,脚腕又被苑雪华抓住,大力地分开向两边,释然已经猜出接下来会是什么。他低声地哀求:「请不要这样,请放开我。」

苑雪华冷冷地笑著,绝情地说:「你不是很喜欢男人这样对你吗?你肮脏yin荡的身子不是日日渴求爱抚吗?你很冷吧,做过之后就会热血沸腾的。」

「求你不要碰我,求求你……」释然的声音哀伤而绝望,现实与幻想原来天差地别,当苑雪华粗暴地想要索取,释然却不想让他碰触自己肮脏的身体,这样肮脏的自己会在苑雪华身上留下难以擦去的污点。

身体被啃咬,贯穿,微弱的抵抗最终被撕裂般的痛楚完全取代,释然都默默地承受,他强忍著不再发出声音,他不想让别的人听到知道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脱臼的手臂垂在身体两旁,脸贴著冰冷的地面,前胸在粗糙的石板上反覆摩擦,擦破皮蹭出血,身后的人却更加疯狂。苑雪华粗暴的索取,没有丝毫温存和理­性­,像受了伤发了疯的野兽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有不断的伤害,伤害对方的身体,伤害自己的心灵,才能达到片刻的麻木宣泄。

不知道过了多久,苑雪华的醉意才渐渐消退,人也清醒过来。他看看释然,那伤痕累累的清瘦身体早已不堪蹂躏没了动静,只心口有一丝微热,证明他还活著。那淡如水­色­的­唇­被咬破凝著血块,胸前大片擦伤,股间流淌著红白相间的液体,惨不忍睹。

苑雪华一时失神,又仿佛在梦里并未醒来,惶惶然走出石牢。看见暗淡的晨光照亮东方的天空,他才完全记起自己一夜的作为。绝不是报复后的快感,而是深入骨髓的痛楚,受到伤害的是释然,应该只是释然,被弓虽暴被蹂躏被那样恶意的折磨,释然应该痛不欲生才对,为什么痛不欲生的却是他?难道他苑雪华仍然爱著那个肮脏下贱的骗子,不论是谁伤害释然,哪怕是他自己,他的心都会痛?痛到滴血,痛到窒息。关上铁门,再也不去看不去想,要忘记,就当今生从不认识那个人。

释然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昏迷中感觉有人用温热的毛巾擦洗他身上的伤口,里里外外很仔细,动作也很轻。虽然没有敷药,但是清理过的伤口总是比糊著血块的要舒服一些。手臂已经被接好,可惜仍旧没有力气撑起身体,下­体­的疼痛混合著寒毒发作的痛楚包裹全身,不间断地令他窒息。蜷缩在地上,被污水泪水血水浸过的破烂薄衣好像结了冰,僵硬地粘在身上,不能给予分毫温暖反而吸噬著他身上仅存的热量。

受到那样的伤害已经是第四次了吧,他早该习惯了。第一次失手被擒,被两头禽兽弓虽暴殴打,跳到湖里洗一洗,在院子里躺两天,去镇上大吃一顿,悲伤痛苦就忘记了。第二次心甘情愿,换到了药方,那个无常怪仙温柔体贴,虽然压在他身上嘴里一直在叫另一个人的名字,但是没有暴力只有爱抚,而且事后处理得很好,痛是正常的却不影响第二天的行动。第三次主动引诱,在那个紫衣人身下娇喘承欢,再粗暴的蹂躏他都能够忍受,因为他和苑雪华都不能死,一具残破肮脏的身体换两条­性­命,这笔买卖不错。第四次,他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苑雪华,这就是恨吧,疯狂的报复和伤害。几乎超越了释然所能忍受的极限,他却必须学会适应,剩下的日子可能会比想想中更难熬吧。

石牢的铁门又发出一阵声响,释然惊恐的睁开眼睛,却发现是一张陌生苍老的面孔,弯腰驼背,穿著苑府仆人的衣服。那人见释然醒著,用手比划了一下托盘里的食物,「咿咿啊啊」地发出嘶哑的声音,却原来是个哑巴。他把托盘放在地上,将碗端到释然嘴边,是剩菜根拌的焦糊米饭。哑仆拿起旁边一个水罐,打开盖子冒出些热气,倒了些出来在冷饭碗里,用筷子和了和,搅成粥状,一口口喂进释然嘴里。

释然勉强抬起头艰难地吞咽著,食物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味儿,不知是因为饭糊了还是菜馊了,要不就是水有问题,反正吃不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吃有喝还有人喂已经是很难得了。

喂完了饭,哑仆又让释然把水罐里剩下的水全部喝掉,才转身离开。

可能是肚子里有了东西,胃暖暖的,单田里也生出一丝热气。释然赶紧抓住这大好时机行功运气,引领热气游走全身,驱散寒毒。有那么一个时辰,他觉得浑身上下温暖了许多,就好像身旁生起了炭火,他舒服地想要睡去,可是热气却渐渐消散,最终遁于无形。冰冷的感觉迅速归来,寒毒又占了上风。释然又试著几次运功,都再没有刚才温热的感觉,只是身体略微舒服而已。

第二天哑仆又来送饭,还是昨天那样的吃食,冷饭剩菜对了热水和成粥。吃完了,丹田又生出一股热气,似乎比昨天持续的长久。连续几天都是这样,释然已经确定饭菜里一定加了某种药物,但是看来这药物对他的身体并无害处,反而压抑住寒毒,释然也不再去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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