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保证在24小时之内,把臭干子赶出日租界!”既然总领事下令,警视官高桥责无旁贷,立刻下达命令,集中警力全面围剿臭干子,行动代号——‘除臭风暴’……
“除臭风暴”雷厉风行,臭干子一夜之间又从日租界消失了,许多饕餮老客扼腕太息,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过上一把瘾。
但是受影响更大的却是从牛头冲新来的流民,这几十人刚刚有了糊口的营生,突然又被取缔了生意,饭碗被砸,只好天天猫在鸡肠子胡同里,等着肖掌柜想办法。肖林对此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臭干子犯了哪条天轨,竟然招致巡捕房的封杀,只好先从店里支了些钱粮米面,先让这些流民维持着生计。
安顿好家里,肖林多方寻找门路,试图恢复臭干子的生意,但是几天下来却没有任何进展,只好又赶到梦巴黎夜总会,找到王丰年打探消息。
“老弟,‘除臭风暴’是高桥警视官直接下的命令,这件事谁都说不上话呀。”臭干子刚被取缔,肖林就找过王丰年,王丰年也很够意思,为这件事来回跑了几趟,已经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王大哥,日本人的警视官应该是大官吧,怎么会跟我这小小的臭干子过不去?”肖林想打听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以便对症下药。
“应该是哪里得罪他了,他才看着臭干子不顺眼。”
虽然梦巴黎里面没有外人,王丰年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神秘地向肖林跟前凑了凑,説出了一个巡捕房里流传的内部消息:“听说他老婆爱吃臭干子,每天晚上亲热的时候,都把老高熏得够呛,这才一生气,把卖臭干子的都赶走了。”
“奥……”肖林点头,这件事的确很麻烦。
“还有一种说法,这件事并不是高桥的主意,而是日本总领事森野的老婆爱吃臭干子……”王丰年再爆猛料。
“奥!!!”更麻烦了……
从梦巴黎出来以后,肖林无精打采地回到了鸡肠子胡同,身在日租界里,无论是高桥警视官还是日本总领事森野,都是自己无法抗衡的大人物,看来只能把臭干子的生意先放一放,另找机会再做打算。
刚刚回到店里,乔老板神神秘秘迎了上来,小声说道:“肖掌柜,王一民来了。”
“奥,他在哪?快领我去。”
听说王一民回到了天津,肖林不由得精神一振,如果张学良也回来了,哪怕天大的麻烦都不是问题,少帅的面子日本人也得买账,用在臭干子上简直是浪费资源。
浪费就浪费吧,虽然这买卖下里巴人,十分不雅,但能保住几十口人的饭碗生计,就值得了。
跟着乔老板来到最里面的雅间,王一民果然正等在屋子里。
“王副官,汉卿不是在奉天吗,你怎么来天津了?”肖林说着话冲着乔老板摆了摆手,乔老板点点头,转身退出屋外,把房门顺手关上了。
“肖林兄,小弟是为李景林而来的!……”王一民也不多做客套,直接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郭松龄兵变之后,率领大军与奉系部队激战于巨流河畔,张学良再三写信发报相劝无果,只好拜别老父,亲自率部平叛。少帅亲出,传单一撒,郭松龄的叛军立刻军心大乱,很快被打败。
张学良和郭松龄交情深厚,虽然被迫刀枪相见,最后却想保下郭松龄的性命,但是张作霖却难容这样的叛徒,抓到郭松林夫妇后直接枪毙,张学良相救不及,悲痛不已,心情苦闷之下竟然染上了鸦片,整日躲在奉天家中吞云吐雾,诸事不理。
局势的发展却不容人懈怠。
直鲁联军败于天津之后,又在山东重整旗鼓,这支人马源出奉系,天津之战后李景林下落不明,直鲁联军群龙无首,诸事由张宗昌主持;张宗昌近来和日本等列强接触频繁,除了老帅还能讲上两句话,直鲁联军已经渐渐自立山头,不听奉天的调遣。
现在国民军和日本人都在全力搜寻李景林,以图控制直鲁联军,李景林如果死了倒还罢了,要是活着落到他人手中,在胁迫下改换门庭,直鲁联军多为其旧部,恐怕又会引起一场大乱。
奉系自郭松龄兵变之后,元气大伤,如果再失去山东的屏障,镇威军就被彻底赶回了关外,连东三省都处在危险之中。当下之际,最好的选择就是保持山东的现状,防止张宗昌倒向其他阵营,能左右这个局面的,只有李景林。
但是天津现在已经是冯玉祥的地盘,李景林被困在日租界脱身不得,王一民这才领命潜入了天津,准备相机救出李景林。
一二一章叶公馆
王一民一路讲完前因后果,又冲着肖林拱手说道:“李督军现在就藏身在日租界叶公馆,军团长命我将其平安护送出天津,这件事情非常棘手,小弟急切之下束手无策,冒昧来访,求肖林兄一定帮忙。”
说着话,王一民拿出一幅手工绘制的地图:“这是李督军提供的情报,叶公馆周围特务密布,24小时都处在严密的监视之下,小弟实在不知道如何下手。”
地图画的很精细,一看就出自专业人士之手。
叶进明住在三岛街,这一带是高级别墅区,附近都是私人住户,叶公馆是一座独门独户的两层小楼,后面一条胡同,在地图上看来颇为狭窄;除此之外,地图上还标注着几处特务的监视点,分布在附近的街道,叶公馆四周都在其监视范围之内。
肖林看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办法,随即放下地图说道:“走吧,咱们去叶公馆看看。”
纸上谈兵没有用,还是要到现场看看去。
两人出门之后,直接上了王一民的汽车,车是华远贸易公司的,王一民这次来到天津后就在华远公司落脚,今天出门就把公司里的汽车开来了。
汽车一路向叶公馆开去,拐了两个弯就驶入了三岛街,三岛街上人来车往,是一条颇为热闹的街道。街边稀稀拉拉种着些杂乱的树木。离着叶公馆不远,路上就碰上好几波巡捕房的警察,偶尔会拦下过往的车辆检查一番,很明显,这些警察都是冲着叶公馆来的。
几个小贩和路人或坐或站,散布在叶公馆周围,不时的抬起头四下看上两眼。王一民开着车,沿着大街从叶公馆门前静静驶过,和其他路过的车辆没什么两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李景林武功高强,能不能半夜翻墙出来,走小路避开日本人?”肖林坐在车里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特务们只是在监视这所房子,并没有干涉里面的人出入,把李景林弄出来并不难,难的是不能被特务们发现。
王一民摇摇头:“翻墙出来肯定不行,走不了多远就会被日本人发现,特务们开的有汽车,跑的再快也没用。”
这个办法不行,只好再换别的法子。
如果来个狸猫换太子,让李景林乔装打扮混出来,估计很难躲过特务的注意,穿帮的可能性很大。
直接开着汽车进去接人更不行,哪怕是藏在后备箱里,警察们拦住检查一下,直接就把人抓个正着。
汽车?!
肖林突然间有了主意,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生成。
主意拿定,肖林顿感轻松,左顾右盼地打量着街道两旁,突然向着路边一个小贩努了努嘴巴:“看那个卖煎饼果子的,肯定是个特务。”
“你怎么知道?”王一民瞥了小贩一眼,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很简单,他卖的不是公子煎饼果子。”在日租界里,公子煎饼果子已经一统江湖,把其他的同行全挤得倒闭了,这家伙却在赔本做买卖,肯定有问题……
汽车驶离三岛街,绕圈拐回了公子麻辣烫,两人直接回到肖林的房间,关上房门秘密商议起来……一个小时后,两人又急匆匆地离开了火锅店,出门上车,直接去找王丰年。
汽车停在王丰年的家门口,肖林跳下车又转到司机这侧,俯在车窗上嘱咐道:“王副官,行动时间暂定在明天晚上,如果天气不合适,就推迟计划,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务必要保证行动成功!”
“肖林兄放心,今晚我就派人和李督军联络。”王一民向着肖林点点头,一点油门,一溜烟地走了,所有的细节都已敲定,他还有太多的准备工作要去落实。
目送王一民离去之后,肖林转身登上台阶,叩响了大门上的门环,时候不大,门扇‘吱呀’一响,一个俏丽的小丫环打开了门……这姑娘认识,正是那天醉酒之后服侍自己的翠翠,当时还向着她动手动脚,没想到现在又碰见了!
翠翠一见肖林,猛的一惊退了两步,随即脸色一红,低下头小声说道:“肖少爷,您来了。”
“来了,来了,好些日子没来,还记得我吗?”肖林略觉尴尬,没话找话地搭讪着。
翠翠把头勾得更低,只顾盯着自己的脚尖,肖林几乎以为她不打算说话了,却又突然听到一个细不可闻的声音,根本就听不清楚。
“记得。”翠翠把这两个字含在嘴里已经半天,鼓起好大的勇气才吐了出来,立刻觉得心如鹿撞,跳个不停,再也站不住脚,转身就向门里跑去,刚跑出两步,又急急忙忙转脸说道:“肖少爷稍候,我去请老爷出来。”
眼看着这丫头一惊一乍,不知道搞什么玄虚,不过总算听清了最后一句话,知道她没有怨恨自己。肖林只觉得一阵轻松,当下微微一笑,顺手推门进屋站在院中,静等王丰年出来。
“是肖林吗?居然敢杀到哥哥家里来,这回我可不会放过你,咱们兄弟还得大醉一场!”随着王丰年的大嗓门,屏门后面闪出了一个大光头,光头下面一张璀璨的笑脸,居然还向肖林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刚才小丫环翠翠慌慌张张,提起肖少爷又羞又涩,种种情状王丰年都看在眼里,此刻是有意来打趣肖林了。
“大哥,今天不能喝酒,有正事要办,给张汉卿帮个忙。”肖林连忙推辞,直接说明来意。
王丰年一点就透,答应地非常痛快:“你们做的大事我也不懂,有什么用得着我老王的,要人要钱,只管开口。”
肖林微微一笑:“什么都不要,只要明天晚上在租界里弄点动静儿就行,动静越大越好,离着三岛街越远越好。”
“行了,交给我了。”王丰年随口答应下来,又拉着肖林往里走:“既然来了,怎么都得喝两杯,放心,不让你喝醉。”
“大哥,不想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肖林知道王丰年够朋友讲规矩,也不想瞒他,拉着他一起办了这件事,大家共担风险,平分好处。
王丰年却茫然的看着肖林:“肖掌柜的,我手下的兄弟们明天要和人打架,别人想干点什么,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二一章脱困
第二天下午,王铁胆推着一个煎饼车子来到了三岛街,在叶进明公馆外面支起摊子,开始叫卖煎饼果子,一下午过去,煎饼果子的生意兴隆,旁边那个日本特务却被挤兑得根本不开张。临到收摊的时候,王铁胆按照吩咐,先收起那面绣着尿布娃娃的招牌小旗,然后才溜溜达达推着小车走了。
叶进明站在洋房二楼的窗户后面,目光一直盯着王铁胆的小车,眼看着他收起小旗离开之后,转身匆匆下楼,走进后宅密室,对李景林说道:“师傅,旗子收起来了,今天晚上行动!”……
当天晚上午夜12点钟,大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但是日租界里各家烟馆和妓院正是热闹的时候,霓虹闪烁,灯红酒绿,一场欢乐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旭街的一家赌档里面人头攒动,赌客们玩的昏天黑地,赢了的洋洋得意俾睨四方,输了的两眼血红搏命捞本。这里是袁文会新开的场子,除了老式的牌九和麻将,还引进了时髦的扑克牌,因此吸引了不少新老赌客,每天在这里流连忘返。
赌档里面灯火辉煌,所有的窗户都被厚厚的窗帘掩着,无论赌客在里面逗留多长时间,都感觉不到天色的变化,为了避免赌客因为饥饿离开赌场去吃饭,这里还有免费的食物提供,总之想尽了一切办法把赌客留在赌场中。
开赌场的就不怕赌客赢钱,只怕你赢了就走,久赌必输,天经地义。
偏偏有些沉迷于此的赌徒难以摆脱这种诱惑,只要兜里有了一点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定要送到赌场来,真武太郎此刻正坐在赌桌跟前,红红的眼睛紧盯着荷官正在发牌的手指。
“五!五!五!”一桌子赌客齐声大叫着,希望庄家发出一张五点,荷官手捻纸牌轻轻搓出,已经飞落到庄家面前,突然,一根粗大的木棍‘当’的一声重重砸在了赌桌上面。
王丰年手下的一群混混闯进了袁文会的赌档,人人手持两尺多长的粗木棍,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蛮不讲理地一通扫荡。
“朋友,赶紧走吧,这里今天关门了。”一个混混认出真武太郎是个日本人,闪身让路示意他离开,今天来找袁文会的晦气,打坏了这个日本人反倒会惹来麻烦。
真武赶紧收起筹码,匆匆离开赌档,叫了一辆洋车回家了。
王丰年昨天答应了肖林,今会的这家赌档下手,两人一向就是对头,他也早想收拾袁文会。至于肖林到底在干什么,王丰年并不想打听,只要尽到了朋友义气,尽量少惹事,少沾身,才是行走江湖的平安之道。
这边被砸了场子,袁文会很快就带着援兵赶来了,但是王丰年早有准备,一群埋伏好的混混突然冲了上去,双方大打出手,很快发展成了大混战,整个旭街都成了战场,到处一片狼藉。警察署得到消息,连忙调集警力赶到现场弹压,面对上百人的大场面,整个日租界的警察都被紧急调到了旭街,三岛街一带已经不见了巡逻的警察……
三岛街上路灯昏暗,早已没有过往行人,只是偶尔会经过一辆过路的汽车。
几个特务散布在附近的街道和胡同,从四周监视着叶公馆的动静,李景林和他的徒弟可都是武林高手,能够轻松跃过两米多高的院墙,如同从大门里走出来一样轻松。叶公馆的大门更是重点监视对象,特务们专门在对面征用了一间房子,监视着整条街的情况,屋子里还安的有电话,如果有紧急情况,随时能够通知宪兵队。
不过今天晚上,屋子里的几个特务却有点懈怠,正在抽着烟聊天,偶尔才抬起眼睛看一下叶公馆的大门。他们在这里蹲了十几天,没有发现任何风吹草动,大晚上的不免有些困乏。
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处,叶公馆的院墙上慢慢探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倏忽间悄无声息的翻落在墙外,就势一俯身,已经躲在了一丛灌木后的黑影里。
过了一会儿,一阵沉闷的引擎声传来,几个特务顺着声音看去,一辆黑色的汽车快速驶了过来,车前的大灯射出闪亮的光柱,在黑暗中显得非常耀眼。
肖林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手拿一支烟猛吸两口,然后把通红的烟头扔出了窗外。
叶进明站在二楼窗户后,看到暗号后急步下楼,压低嗓子朝墙外小声喊道:“师父,来了!”
李景林正藏在墙外的树丛后,听见徒弟的喊声,抬眼看了看飞快驶来的汽车,又看了一眼特务们藏身的屋子,心里暗暗估算着方向和角度。
汽车挨着路边开了过来,车速很快,时速起码有60公里,转眼间就到了叶公馆附近,正挡在特务和李景林中间,李景林站起来急冲两步,跟上了汽车的速度,特务们的视线被汽车挡住,并没有发现一身黑衣的李景林。李景林脚下发力,身子猛的弹了起来,轻飘飘的落在汽车的脚踏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汽车从杨公馆门前一掠而过,速度没有任何变化,引擎的声音低沉而又平稳。
“没事儿,过路车,估计又是哪个有钱人出去快活了。”一切都如此正常,特务们又开始继续聊天,那辆过路的汽车很快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肖贤侄,一民,你们这招瞒天过海果然高明,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李景林身子一耸,从车窗钻进了汽车,脱险之余兴奋不已,对肖林和王一民大加称赞。
“要不是李督军轻功卓绝,这个办法就没用了。”肖林颇有点得意,顺手也递回去一顶高帽。
王一民却没有搭腔,他虽然身负任务帮助李景林,但对他参与反奉兵变仍然耿耿于怀,十几万镇威军自相残杀,数万弟兄死于非命,这一切,李景林都负有责任。虽然在最后关头,李景林重新反水投靠了奉系,也因此打败郭松龄保住了奉天,但在王一民看来,他终归还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开着汽车转了个圈子,绕开路卡驶回了鸡肠子胡同,李景林和肖林下车闪身进门,王一民一点油门,开车走了。
一二二章借刀杀人
真武太郎离开赌档之后,叫了一辆洋车回家了。
洋车一路小跑,很快来到了鸡肠子胡同,真武扔下两个车钱,钻进胡同来到了自家后门,轻轻一推,门扇却纹丝不动,明显已经上了门闩。
真武抬起胳膊想要叫门,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手,这会子已经是后半夜,邻居们都已经睡了,胡同里静悄悄地,大呼小叫地让人看笑话。
门边墙上有一块砖头不见了,露出了一个空空的砖洞,抬脚伸进去试了试,正好可以踏脚。伸手够住墙头,手脚并用,费了半天的功夫,真武终于吃力地翻过了后墙,刚刚跳进院子,就听到从自己家中隐隐传来声音,好像是一男一女正在争吵着什么。
真武当即脸色一变,轻手轻脚地来到自家窗前,屋中两人声音越吵越激烈,此时已经听得很清楚,其中的女人正是自己的老婆贞子,而那个男人的声音却很陌生,似乎是东京一带的口音。真武慢慢凑到窗户后面,从窗帘的缝隙向屋内看去,贞子衣不蔽体背对窗户站着,床上却坐着一个赤条条的男人,皱眉瞪眼,一副恼怒的神情,正在对着贞子大嚷大叫。
“贞子,我的妻子是宇垣一成大将的女儿,离婚绝不可能,你我之间不会有结果的!”
“这么说,你一直都在玩弄我,现在却不想负责任。”屋子里又传来贞子的声音,冰冷中带着绝望。
“是你先勾引我的,下贱的女人!”那个男人已经失去了耐心,破口大骂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说着话,屋子里窸窸窣窣响起穿衣服的声音,屋外的真武太郎却已经拔出了腰间的短刀,抬脚向房门上踹去!…………
肖林救出李景林回到了鸡肠子胡同,王一民开车离去之后,两人转身走进了公子麻辣烫。乔老板正在店里等着,当即领着他们朝后院走去,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一间密室,先让李景林躲上两天,然后再找机会离开天津。
刚刚穿过月亮门,贞子住的小院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谁家的门板被人跺开了,随后就是一阵厮打喊叫,说的全都是日本话,肖林等人都是一愣,不等大家有所反应,一个衣不蔽体的家伙迎面而来,正好和李景林撞了个满怀。
“兄弟,小心点。”李景林伸手敏捷,手臂轻轻一抬一送,已经把他扶稳站好,两个人目光一碰,当时都是一愣,明显互相都认识…“听他叫破了李景林的身份,肖林心里一惊,连忙定睛看去,这个家伙自己也认识,他就是酒井猛男。
后院里又传来了真武太郎的吼声,中间还掺杂着贞子的叫声,转眼之间,肖林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贞子的婚外恋被撞破了!
酒井猛男光着两只脚没有穿鞋,上身**,下半身却套着一条日式军裤,模样狼狈之极,却突然伸手一指,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道:“你是李景林!”
正在此时,真武太郎和贞子一前一后从后院追了过来,真武太郎手里挥舞着一柄段刀,一见到酒井猛男,立刻怒吼一声着真武太郎势同疯癫,要和自己拼命,酒井再顾不得李景林,转身又向外逃去;刚刚奔出两步,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风声,下巴上已经挨了重重一记,脑袋向后一荡,身子倒着飞了出去。
李景林突然出手,一掌把酒井猛男击倒在地,然后上前按住了他,真武太郎楞了一下,又向酒井冲了过去,肖林连忙上前拦住了他。
“把他抬到菜窖去。”肖林顷刻间也反应了过来,李景林此时出手已是迫不得已,既然酒井已经认出了他,脱身之后肯定会叫来日本宪兵,所以必须要把酒井留下。
酒井猛男还在挣扎大叫,李景林手下微微使劲,在他太阳|茓上轻轻一击,酒井立刻翻着白眼晕了过去。真武太郎和贞子犹豫了一下,上前扳手拖脚,和肖林等人一起把他拖到了后院,拉开菜窖的盖板,七手八脚地把酒井猛男搬了下去。
这个年头没有塑料大棚和反季节蔬菜,北方人家户户都有菜窖储存冬菜,肖林他们正好又是开饭店的,需要存储的各种蔬菜特别多,所以菜窖挖得又大又深。
抬手再把盖板盖上,大家顺着台阶下到菜窖底下,把酒井猛男扔在地上,互相对视了几眼,眼神中都充满了紧张。
“先绑起来再说。”肖林找来两截捆大葱的烂绳子,把酒井的手脚全都绑了起来,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动着,思索着善后的方法。
今天这件事闹大了,在日租界里绑架一个日本军官,如果被发现,所有人都会被抓进海光寺,还能不能活着出来都很难说。但是酒井猛男撞破了肖林等人的秘密,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他走,事已至此,只有想办法处理掉这个日本鬼子,再留着他就是个祸害了。
不过,真武太郎和贞子并不知道这个秘密,现在正好可以借刀杀人……
主意拿定,肖林顿下身子,抬起手噼里啪啦一顿大巴掌,把还在昏迷中的酒井拍醒了。
酒井猛男睁开眼睛惊恐地打量着四周,嘴巴一张就要叫出声来,肖林早有准备,顺手一把烂菜叶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脸蛋,冷冷说道:“酒井猛男是吧,你小子胆子不小啊,谁的女人你都敢动,今天饶不了你!”
酒井猛男嗓中呜呜连声,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在威胁还是在求饶,肖林也不理他,站起来转头对真武太郎说道:“真武先生,人我帮你留下了,麻烦也惹下了,现在把这个家伙交给你了。”
说着话,肖林转头看了看贞子,嘴里又嘀嘀咕咕地嘟囔道:“你要是想放了他也行,不就是老婆偷人吗?这种事儿很平常的,大不了一拍两散,谁离了谁不能过……”
肖林话音未落,真武太郎已经怒吼一声冲了上去……;
一二三章脱却金钩去
真武太郎冲上前去,冲着酒井猛男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酒井被绑着手脚动弹不得,只得生生得挨了一顿毒打。
“真武大郎,你好大的胆子,我是驻屯军的中校参谋,快把我放了,要不然我饶不了你!”酒井被肖林一阵误导,已经认定这伙人都是真武太郎的手下,既然是因为男女之事挨揍,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还在威胁真武太郎。
不料这句话一吐出口,真武太郎眼中凶光一闪,手里的短刀已经抵在酒井**的胸口,刀尖深深陷入胸口的肌肉,一行鲜血顺着胸膛流了下来。
“真武太郎,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会被枪毙的!啊!不!不!真武君,请你放过我……”酒井这才感到害怕,又一迭声地向真武太郎告饶。
真武咬着牙关瞪着酒井,心里犹豫不定。酒井是驻屯军的军官,如果杀了他,不知道会不会带来麻烦,但是就这么放过他,又实在不甘心。紧紧握住短刀的刀柄,真武大郎紧张的满头大汗,持刀的右手剧烈地哆嗦着,几次想使劲,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芊芊素手,在他手背上猛地一推,把短刀送入了酒井猛男的胸膛。
短刀入胸,立刻刺破了心脏,酒井的身子不停抽搐着,眼睛却越瞪越大,目光中充满了不解和怨恨,含糊不清地说道:“贞子,你好狠!为什么?”
酒井来不及等到贞子回答,已经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两只眼睛却还在死死盯着贞子,贞子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俏丽的面庞上毫无表情,却隐隐布满了杀气。
他们几个说的都是日本话,肖林几个全都不懂,不料突然之间,酒井猛男已经血溅当场,死在贞子手中。所有人都楞住了,一起静静地看着贞子,谁都没想到这个女人下手如此狠辣,竟然亲手杀死了酒井猛男!
真武太郎却还蹲在酒井的尸体前面发呆,贞子已经转身向肖林说道:“肖掌柜,我知道你们不是简单的生意人,现在酒井猛男已经被我们杀了,你能放过我们吗?”
“可以,咱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肖林向着贞子点了点头,这女人说得不错,如果真武太郎夫妇不愿意合作,肖林只好把他们也解决掉。虽然真武太郎夫妇是无辜的,但是他们终归是日本人,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肖林也会干掉他们,火锅店里的秘密绝对不能走漏风声,只有大家手上都沾了血,才能互相信任。
但是肖林脖子后面还是隐隐感到一股凉意,贞子这一刀充满了怨恨,绝不只是为了自保脱身。
肖林走上前去,从酒井的尸体上拔出短刀,对真武太郎说道:“真武先生,这件东西交给我们保存了,只要你不出卖大家,我们自然会保守这个秘密。”
真武太郎木木的点了点头,想说句什么,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不要怕,只要你自己嘴巴严,没有人会知道酒井猛男是怎么死的。”
肖林拍拍真武的肩膀:把短刀递给乔老板收好,又转头对贞子说道:“贞子小姐,请把酒井的军服和证件给我。”
贞子点点头,转身走向台阶,肖林心情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个美丽的女人放荡而多情,因爱而生恨,最后竟然辣手杀死了自己的情夫,好像一条美女蛇,危险却又充满了魅力……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三个日本人登上了天津开往青岛的火车,坐进了头等车厢。
三个日本人面对面坐着,彼此之间也不说话,为首的是个日本中佐军官,身材瘦高,军服笔挺,正是李景林乔装改扮的,李叔白一身黑色的日本士官学生装,和艳光四射的贞子一起坐在对面,倒像一对年轻的情侣,过往旅客时不时偷偷瞄上他(她)们两眼。
两个宪兵沿着车厢一路检查着证件,来到这几个人跟前,对着李景林敬了个军礼:“中佐阁下,请出示你的证件。”
李景林没听懂日本宪兵在说什么,但却神色自若地从鼻子里胡乱哼了一声,头也不抬根本就不看这两个宪兵,样子显得很不耐烦。
李景林原是一省督军,位高权重,此刻摆起官架子自然是驾轻就熟,气度不凡,两个日本宪兵都被镇住了,一时站在那里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贞子从包里掏出了酒井猛男的证件,递给日本宪兵:“我们此行有秘密任务,由驻屯军的酒井猛男中佐直接指挥。”
日本宪兵接过证件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不住地盘问着贞子,贞子一边应付着,一边偷偷踢了李景林一脚。
李景林突然抬起头,冲着两个日本宪兵劈头就骂:“八格牙路!”一边骂着,李景林又摆摆手轰赶着这两个日本宪兵,好像在轰两只苍蝇。
这句脏话是贞子教的,简简单单四个发言,李景林练了整整一个晚上,从语气到口音都非常完美,骂起来朗朗上口,听起来地道正宗。
贞子也板起脸说道:“酒井中佐正在谈公事,请不要打搅。”
两个宪兵不敢再啰嗦,立正敬礼转身走掉了。
驻屯军司令部的酒井猛男中佐突然失踪,司令官小泉六一中间颇为焦躁,这个酒井猛男是陆军大臣宇垣一成的女婿,来华北军中历练一番就会高升重用,但是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找遍租界都不见他的下落。
小泉司令不敢耽误,立即命令情报课展开调查,很快就从各方得到了好几份报告,都证实酒井猛男中佐去了青岛,随行的还有一个漂亮的东京女孩。但是酒井猛男到了青岛以后,就突然神秘的不见了,这让小泉六一大惑不解,难道酒井这家伙带着女人去鬼混了?如果真是这样,该怎么向宇恒一成大将交代呢?;
一二四章金牌代理
酒井猛男身为陆军大臣的女婿,和贞子有了私情之后,一直小心翼翼低调处理,所有的同僚都不知道他和贞子的关系。酒井失踪以后,日本人在租界里到处盘查,却一直没有怀疑鸡肠子胡同的这家普普通通的火锅店,更没有想到,酒井猛男此时就静静地躺在墙子河的冰面下头。
更有许多消息都证实,酒井失踪之前,曾经出现在去青岛的火车上,然后才离奇地消失不见,日本人只好又去青岛调查了一番,结果当然一无所获。
时间一长,日本人终于渐渐懈怠,酒井猛男失踪案不了了之。
送走李景林之后,火锅店里也恢复了平静,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旧历新年,街上不时能听到过年的儿歌。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淅淅沥沥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扫房子……”
肖林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打理天津的各项生意,除了原本的几样买卖,又和真武太郎开了一家成衣作坊。
真武太郎早年一直经营纺织服装买卖,也曾经生意红火风光无限。
日本人自明治维新后逐渐欧化,全民都开始仿效西式的衣着打扮,真武太郎看准机会,远赴巴黎贩运欧洲的流行时装到日本销售,很快就发了大财,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一次意外的海难沉船使得真武满满的一船货物沉入了大海,不仅多年的积累血本无归,反倒又欠下了一ρi股债。
真武破产之后,整日被债主追讨威逼,在日本实在混不下去,无奈之下来到天津,重新开了一家成衣铺子维持生计,但是天津的生意却不好做,成衣铺子很快倒闭,真武太郎越发潦倒失意,每天都混迹在赌场之中,只靠着一点房租维持生计。
肖林了解真武太郎的底细后,当即拿出一笔资金,帮助真武重新开起了成衣作坊。
成衣作坊就开在日租界里,有着真武太郎这个熟手帮忙,寻找场地,购买缝纫机,招收熟练工人……种种工作都有条不紊,很快完成了前期准备工作,肖林又从天津各国租界里搜罗了一批欧式服装,通通交给真武太郎进行仿制,成衣作坊终于开始生产。
真武太郎自从杀掉酒井猛男之后,就对肖林隐隐有些害怕,这个把柄落在肖林手中,让他非常顾忌,不得不对肖林俯首贴耳。事后思量起来,这个中国人绝对不是普通的生意人,身后有太多的秘密,还隐藏着一股强大的势力,种种这些,都不是他一个落魄的赌棍能够对抗的。
好在肖林并没有逼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反倒鼓励劝慰了一番,又拿出一大笔钱帮他重新开起了生意,真武也就渐渐放下心来,不再沾惹赌场酒馆,专心管理着成衣作坊。真武想的非常清楚,肖林虽然只是一个中国人,但是有能力,有背景,能够和这种人合作,对他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落魄潦倒半辈子,突然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真武立刻就扑了上去。
真武主意拿定,一门心思就扑在了成衣作坊上,准备大干一场借此重新翻身,在他的督促下,作坊里很快就拿出了第一批仿制的欧式服装样品。
但是肖林接下来的举动却非常古怪,对这批样品吹毛求疵,反复找着毛病,许多在真武看来不需要完全复制的小节,也被肖林挑出来要求重新改进。真武太郎对此很不理解,这些细节的处理非常费工费料,凭空增加了很多成本,对衣服的品质影响却不大,疑惑之下,真武向肖林据理力争,肖林却根本不和他多做解释,只是硬性要求必须完成这些改进。
真武心里很不服气,他经营服装成衣多年,是此中标准的内行,在他看来,肖林这么搞完全没有意义。虽然不服气,但在肖林的强势威压下,真武还是无奈地接受了命令,现在肖林才是这个作坊的大老板,真武太郎对此认识得非常清楚。
接下来的仿制工作仍然不顺利,几次的样品都被肖林直接否决,成衣作坊一直忙到了年后正月十五,才终于有了第一件通过的成品。
随着第一件成品诞生,又有更多式样的服装也完成了仿制,在肖林的要求下,成衣作坊开足了马力,昼夜不停地连续开工,仓库里很快就堆满了各种仿制的成衣。
眼看着一件件衣服做了出来,真武又陷入了疑惑和担忧中,直到这个时候,肖林也没有开设门面进行销售的意思,不知道这些衣服将来要卖给谁去。
这天中午,肖林又来到了成衣作坊,先到生产车间检查了一番,又到成品仓库里看了看,然后笑眯眯地拍着真武太郎的肩膀,好一通夸奖。
“真武桑,你的功劳大大的!”肖林心情不错,顺口来了句日本味的中国话,和这个鬼子商人开了个玩笑。
“肖林君,我有一个意见,不知道该不该说。”真武太郎对肖林的态度非常恭谨,说话之前先鞠了一躬,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心,见到肖林笑着点了点头,真武接着说道:“现在工厂里每天都生产出大量的产品,却一件都没有销售出去,这样下去资金的占用积压越来越严重,工厂很快就会承受不住”
“没关系,没关系,你的意见非常好。”
肖林笑着从包里拿出厚厚一叠文件,又摸出了几个商标样品:“咱们马上就要展开销售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最后的准备工作。”
说着话,肖林把这些文件商标递给了真武太郎,真武接过来一看,都是些欧洲原厂的发货证明和海关税务单据,另外还有几个欧洲知名品牌服装的商标。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真武非常疑惑。
肖林拿起一份burberry风衣的代理文件,笑着递给了真武太郎:“你看看,这份文件怎么样?”真武太郎当年生意做遍欧亚,对英文并不陌生,接过来这份文件一看,第一页就是一份代理合同,赫然标明英国著名奢侈品牌burberry系列选定桑尼株式会社为日本区域金牌代理!“桑尼株式会社!这不是咱们这家工厂的名字吗?”真武太郎猛地一愣,抬起头愕然向肖林问道。;
一二五章桑尼株式会社
桑尼株式会社,这个名字还是肖林起的。自从收服真武太郎之后,肖林就想利用他的身份,把生意做到日本去。一来中国此时经济非常落后,没有足够的市场可供发展,只有相邻的日本才能满足肖林的长远要求,二来肖林会的都是些歪门邪道,总用在同胞身上实在不忍心,祸害一下即将侵略中国的日本,也算是从经济战场上打击了敌人……从旧时空穿越而来,经济社会中各种阴暗诡异的招数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顺手拈来一两招都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肖林相信,只要有合适的机会的条件,自己会把日本搅得天翻地覆……既然真武太郎以前是做服装成衣生意的,这样的资源当然不能不利用,搞上一批冒牌的奢侈品牌去日本,卖给那些外黄内白的香蕉人,此中的利润必然丰厚无比。至于假货的伪造仿制,肖林作为旧时空里黑心老板的得力干将,对其中的门路非常熟悉,虽然他以前是做食品生意的,但是一法通万法皆通,制假贩假的工序手法都是类似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权威的身份资料,各种手续文件一应齐全。这些衣服的生产厂家都在万里之外的欧洲,民国时期没有传真视频,没有越洋电话,想要证实一份文件的真伪,只能凭借目测和经验;偏偏肖林对伪造这些东西驾轻就熟,从火锅店后厨里摸上几个萝卜,躲在屋子里忙活一阵,轻轻松松,就搞出来几十个不同国家各个部门和厂家的签章……真武太郎手捧文件一页页翻看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份文件里包括了各种证明,代理合同、证明书、公正协议……各种手续一应俱全,上面的签字和印章也都清晰规范,看不出任何纰漏。“肖林君,这份代理协议是真的吗?”真武太郎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用充满企望的目光看向肖林。burberry始创于1856年,是英国皇室御用品牌,尤其以女式风衣系列最为著名,在全世界都被视为终极奢侈品的代表,如果能和这样一家顶级品牌展开合作,桑尼株式会社的前景必然一片光明。在这个时刻,真武太郎完全被这份代理协议吸引了,已经忘掉了桑尼株式会社里还有一家小小的成衣作坊。肖林微微一笑,又递给了真武几份协议,真武一一打开细看,越看越是惊讶,爱马仕、普拉达、香奈儿、lv……,这几份协议都是欧洲各国知名的时装品牌,包括了女装,箱包,鞋帽等各个范围,竟然一一都和桑尼株式会社签订了代理协议!肖林眼角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向真武太郎问道:“真武桑,你说这些协议是真的还是假的?”“肯定是假的!”真武已经明白过来了,以桑尼株式会社的实力,想和其中任何一家知名品牌签署代理都不可能,何况肖林一下子还拿出了这么多份协议,这些协议肯定都是伪造的。真武细细地翻看着手上的几份协议,摇摇头又说道:“但是以我的经验,看不出其中有什么问题。”肖林点点头笑道:“那就好,只要能把你骗过,其他人更没有问题了。”这几份协议肖林花了很大的心血,除了自己亲自上阵,还到处寻找高手帮忙,其中英国海关开具的文件上面,就有本斯特的亲笔签名,以冒充海关官员的签字。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这几份协议伪造的非常成功;真武太郎早年专门经营欧洲服装,既然他都看不出这些协议有什么纰漏,那些从没去过欧洲的日本人更挑不出毛病,一定会被这几份协议唬住。“真武,你看看这几个商标,想办法仿造出来,注意,这个东西一定要一模一样,绝不能有任何的缺陷!”肖林把那几个商标递了过去,这些商标都以纺织品为原料,交给真武进行仿制应该没有问题,至于其他材质的商标,只好另想办法。
“肖林君,你打算假冒这些名牌?!”
真武已经完全明白了肖林的意思,两只眼睛中放出光来,这些奢侈品的价格非常昂贵,但在日本却流行,其中蕴含的利润将是想象不到的暴利!
“不错,过几天我想让你回日本一趟,把咱们生产的这些名牌推销出去,有没有信心?”
真武太郎微微颔首,信心满满地答道:“放心吧,咱们的产品仿真度这么高,又有这些文件和证明材料,没有人会发现其中的奥秘,肯定会大受欢迎的!”……
一周之后的塘沽码头,一艘客货混载海轮响起两声长长的汽笛,然后解开缆绳,缓缓地离开了岸边,肖林站在码头上,向着海轮连连摆手,目送着真武太郎一行。
这艘海轮即将驶往日本横滨,真武太郎等人就在那里下船,然后直接赶往东京,推销带去的各类假冒奢侈品牌;这些顶级奢侈品牌在日本非常流行,只要把东西运过去,不愁没有销路。
和真武太郎一起去的还有赵立德、陈瘸子和何大虎等人。何大虎擅于制作经营臭干子,负责开拓饮食类市场,肖林准备将公子系列的各种食品都推向日本市场,直接从鬼子手里赚取日元,中日饮食习惯差别不大,公子系列食品应该能够在日本站住脚。
赵立德现在的身份是真武太郎的合伙人,肖林还给他起了一个日本名字——德川赵立,对外宣称是日侨东北移民的后代,血统纯正的日本后裔,相关的身份证明文件都已经托付给王丰年办理。
日本市场是肖林寄予厚望的Chu女地,肖林对其野心勃勃,在他的计划中,桑尼株式会社将来会成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这家公司不能只有真武太郎一个老板,必须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而赵立德正好就是合适的人选。
至于陈瘸子,却是以员工的身份隐藏在桑尼株式会社中,负责对真武太郎和赵立德进行监视,完成对公司的多重保险控制。在现在这个阶段,真武太郎和赵立德由于各种原因不会背叛肖林,但是随着桑尼株式会社的成长和壮大,将来会发生什么很难说。
一二六章贞子的演技
真武太郎回到日本后风光得意,大大地出了一回风头。
想当年,真武太郎在日本服装行业里也曾经是风云人物,但在沉船事故之后就一蹶不振,所有人都以为他再也不会翻身了。不料真武消失几年后,突然带着一批欧洲顶级奢侈品服装回到了东京,立刻引起了各大商业百货公司的争夺。[]
对于各大商业百货公司来说,这些欧洲的顶级奢侈品牌代表了商家的实力,哪家百货公司销售的顶级品牌越多,在顾客心目中的地位也越高,销售的其他各类商品也跟着水涨船高,容易取得顾客的信任。
如果一家百货公司没有几种顶级品牌撑住门脸,整家公司的形象都会降低一个档次,许多中小百货公司为此苦恼不已,却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就在这个时候,真武太郎找上门来了。
这些人都是真武太郎旧日的生意伙伴,真武生意失败之后,彼此都已疏远,真武出国以后,更是断绝了联系,此时突然见到真武回来,大都表现的非常冷淡和傲慢,不料真武突然亮出了一批市场上奇缺的欧洲奢侈品,所有人立刻前倨后恭,纷纷要求和真武太郎展开合作。
这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此时却排着队向自己讨好,真武太郎扬眉吐气之余,更加确信和肖林合作是个正确的选择,下定决心要抱紧这条粗腿,于是三天两头不断发电报,大事小情都要向肖林请示汇报……
“叮铃铃……”
随着一串清脆的自行车铃声,邮递员拐进了鸡肠子胡同,斜斜地把车子靠在路沿上,跨下车子拍响了后门,时候不大,门里传来了一个女声。
“谁呀?”
“真武太太,电报。”邮递员常来常往,和附近的住户都很熟悉,已经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谁。
门扇一响,贞子款款走了出来,从邮递员手里接过电报,微微一躬说道:“辛苦你了。”
“呵呵,真武太太,真武先生回东京不到一个月,已经打来了六封电报,你们夫妻可真恩爱呀……”
“让您见笑了。”贞子勉强笑了笑,随即转身走进了小院,又关上了后门。见到美女对自己如此冷淡,邮递员无奈地摇了摇头,蹬上车子离开了。
听到自行车离去之后,贞子轻轻吐出一口气,胸膛间觉得轻松了不少;这个邮递员开的玩笑正好戳在她的痛处,她实在不愿强装笑脸,在外人面前假扮夫妻恩爱。
自从那一天杀掉酒井猛男之后,她和真武太郎就已经分床睡了,夫妻两个虽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几乎不怎么讲话,彼此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至于真武太郎发来的这些电报,其实都是找肖林的,只是租界里的电报局只为日侨服务,为了联系方便才发给贞子转交。
打开电报纸看了一遍,这封电报果然又是给肖林的,开头第一句就是“烦转肖林君……”,贞子随即来到前院,找到了肖林。
冬日里室内阴冷,肖林正在花架下晒太阳,手里举着一份报纸,翻过来看过去,无聊之下把每条广告都看得仔仔细细。
“大华印染厂招收熟练工人,月薪十元起……”
“本埠第一家电影公司成立,升源电影公司高薪诚聘专业摄影、剧务人员……”
“桑尼株式会社大量招聘熟练缝纫工人……”
看到这里,肖林不由得微微一笑,真武太郎去日本之后,迅速打入了奢侈服装市场,带去的货物已经销售一空,仍在不断发来供货需求,成衣作坊日夜赶工仍然满足不了市场的需要,不得不再次扩大生产规模,添购机器,招聘工人,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除了向社会招聘工人以外,还得挑选一批牛头冲的流民送到成衣作坊,通过实际工作的磨练,在其中挖掘一批人才,将来安Сhā在桑尼株式会社的各个部门里……
肖林正在想着心事,耳边突然传来了贞子的声音:“肖掌柜,真武太郎又给你发来一封电报,需要我翻译一下吗?”
“奥,真武太太,快请坐。”肖林连忙起身,请贞子坐下:“你知道我看不懂日文,当然要麻烦您了。”
贞子翻开电报纸念了起来:“烦转肖林君,昨日已与银座大野百货公司签订销售协议……”
真武太郎的这封电报说得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大致还是讲述日本市场的经营情况,催促天津方面抓紧生产,尽快发货。为了节省电报费用,报文言简意赅,短短两段就结束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兴奋和恭谨。
肖林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和陈瘸子发来的电报暗暗印证着,两份电报的内容基本一致,说明真武太郎现在还是很听话的,没有什么小动作……
贞子念完电报,眼波向肖林一转,看到他正在看着自己,当即微微皱眉,含嗔怨道:“肖掌柜,真武太郎这么得意,都是拜你所赐,但是我现在这么凄惨,肖掌柜却根本不管不问。”
“你怎么凄惨了?”突然见到贞子又向自己放电,肖林警惕地坐直了身子,这个女人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美艳异常但最好不要招惹。
贞子微微低头,抬手把鬓间的发丝拢到耳后,动作优雅之至,再抬头时眼中竟然隐隐带泪:“肖掌柜,我一个女人混到这一步不凄惨吗?真武太郎已经和我没感情了,早晚都要离婚,我下半辈子还能靠谁去?”
说着话,贞子一双妙目直勾勾地盯着肖林,似乎已经选定了后半生依靠的目标,只要肖林点点头,立刻就会投入他的怀中。
“真武太太,两口子之间……这个,过一段时间也许就好了。”肖林赶紧好言相劝,突然发现真武夫妇之间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连忙又改口道:“再说了,你还年轻,实在不行,再找一个也会幸福的。”
“我这样的人,谁还会要?”贞子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过头不再看着肖林:“肖掌柜是有大本事的人,只希望您能记着我这个苦命人,什么时候也给贞子找条出路。”
说完话,贞子站起来转身离去,临走时又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肖林一眼。
贞子走后,肖林心里竟然有些惴惴不安,贞子这是在向自己提条件,偏偏还无法拒绝。这个女人一向不甘寂寞,却又知道太多的秘密,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直接干掉她?不行!
一来下不去手,二来贞子就是火锅店的房东,如果突然把她干掉,会招来日本人的注意,后患无穷。
更重要的是,贞子作为一个日本女人,又生得貌美如花,这样的资源不好好利用一下,简直就是暴敛天物,如果能够控制住,她的作用会远远大于真武太郎。
一二七章李景林重入天津
河北沧州,南皮车站。
一大早车站附近到处雾气沉沉,几十米外就看不清人影。时节已是早春,偏偏又遇上倒春寒,几个闲人笼袖缩脖,蹲在远处,看着一群国民军的大兵挥汗如雨,忙着修筑工事。
士兵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身上的军装也都挂满了口子,破旧不堪,个别人身上还挂了彩,明显刚从战场上下来。[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这支部队属于国民军二军岳维峻所部,刚刚在鲁西南与“讨赤联军”大战了一场,退回直隶后来不及休整,又匆匆忙忙地投入了沧州防御战。
沧州,是京津地区的南大门,南皮又是沧州以南最后一道屏障,如果“讨赤联军”追入直隶,必然要在这里发生激战。
国民军破坏了一段铁轨,又开始在铁路两旁挖筑掩体,眼看着士兵们进度缓慢,营长李继才焦虑不已,不时大声喝骂着手下,又不安地看上一眼浓雾笼罩的铁轨。
李继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脸色猛地一变,急匆匆奔到铁轨旁,伏下身子把耳朵贴在了冰冷的铁轨上,倏忽之间已经跳起身来,大声喊道:“有火车来了,全营戒备,准备战斗!”
全营数百名士兵立刻收起铁铲,纷纷躲进掩体端起枪,紧张地盯着大雾中的铁轨,大雾中渐渐传来一阵列车的车轮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突然,一辆怪模怪样的铁甲列车冲出大雾,向着南皮车站驶来!
离着铁轨断口处还有几十米,铁甲列车猛然减速,眼看就要停了下来,李继才抬手就是一枪,大声喝道:“打!”
全营士兵一起开火,子弹纷纷击中铁甲列车,但是铁甲列车好像一只钢铁巨兽,一点也没觉得疼,只是摇了摇身子,随即喷出了一道道火舌。
铁甲列车前后两节装甲战斗车厢,16挺m1910重机枪一起开火,国民军的阵地立刻被弹雨覆盖,紧接着,前后两节敞篷车厢里又响起了炮声,一炮接着一炮不断轰击着国民军。
在炮火的掩护下,一伙白俄工兵跳下列车,从辅助车厢里抬出备用铁轨和枕木,紧急修复着被破坏的铁路,列车后面又涌上来一队队白俄步兵,向着国民军阵地凶狠扑来!
这是张宗昌麾下的白俄雇佣兵团,凭借着改装的装甲战车助力,一向以凶猛善战著称,国民军在他们手里吃过好几次大亏。
白俄雇佣兵越来越近,老毛子狰狞的面孔已经依稀可见,就在这个时候,又一辆铁甲列车从浓雾中杀出,离着老远就开始向国民军的阵地开火。
在两辆铁甲列车的反复冲击下,国民军的防线很快就崩溃了,铁甲列车又隆隆地向前开去,狼藉一片的阵地上不时传来一声声惨叫,白俄雇佣兵开始虐杀俘虏伤兵……
1926年2月下旬3月上旬,李景林和张宗昌的直鲁联军以七个军(共十个师十个混成旅)的兵力展开了对直隶的反攻,由德州出发,兵分两路进攻天津和保定,相继攻克沧州,马厂一线,与国民军在天津展开激战。
于此同时,吴佩孚所部在河南战场消灭了国民军二军的主力部队,北上占领石家庄,直逼京畿。
张作霖的奉系部队则南下进攻山海关,准备相机夺取北京。
郭松龄兵败之后,其部将魏益三犹豫再三,终于率领两万多精锐部队投靠了冯玉祥,得到了“国民四军”的称号,张作霖此次出兵,首先选择的进攻对象就是这个“国民四军”。
张作霖南下,吴佩孚北上,直鲁联军西征,国民军腹背受敌,节节败退,阎锡山眼看大局已定,终于决定落井下石,最后一个赶来参加这场盛宴,出兵东进,共同讨伐国民军。
此时冯玉祥已经下野,国民军群龙无首,又陷入了四面楚歌,张之江、李鸣钟、鹿钟麟等国民军将领只好发表求和通电,并下令全线退却,将所有军队全部撤到京畿一带,直鲁联军就此夺下天津!……
天津,李景林督军府
督军府门前的大街上早已戒严,空荡荡地没有任何闲杂人等,两列全服武装的士兵昂首肃立在街道两旁,远远地看不到头尾。
李景林身着上将礼服,胸前挂满勋章,斜佩流苏,腰间还挂着一口华丽的战刀,率领一群直鲁联军的将领站在门前,不停地向远处张望着。
他已经回到天津好几天了,却仍然不能从兴奋中平静下来。两个月前孤身逃亡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当时几乎不敢想象,还有一天能重新站在这道大门前,重新夺回天津,夺回直隶,此情此景,不由得令人感慨万千!
自从天津战败之后,李景林的部队逃往山东,大军初败,主将不在,已经军不成军,乱做一团,自己人几乎都要打了起来,如果不是李景林及时赶到了山东,怕是这支部队马上就要溃散,被别人收编了。
幸好在肖林的帮助下,李景林及时逃出了天津,在山东重整人马,和张宗昌一起担当了“讨赤联军”的急先锋,这才重新夺回了直隶和天津,侥幸翻身。
如果没有肖林的帮忙,只怕现在还困在日租界里难以脱身,自然也赶不上这场功劳,无论是谁攻占了天津,自己都只能做个看客了!
肖林眼光才能都不差,又对自己有大恩,李景林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重用肖林,但是他还没有想好,到底给肖林一个什么位子,再加上重入天津以来,军务政务千头万绪,暂时也就把这件事放在一边了。
至于今天这个场面,是为了迎接少帅张学良,他昨天刚刚来到天津,今天又要代表老帅视察接见直鲁联军的主要将领,恐怕还要传达重要的命令,李景林对此非常重视,早早就率领众人等在了督军府的门口。
几辆汽车突然疾驶而来,猛然停在了督军府的大门前,卫兵上前打开车门,张学良低头钻出了汽车。
一二八章举茶释兵权
督军府的会议室中,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军用地图,两旁高大的落地窗都拉着厚厚的窗帘,屋子里静悄悄地,听不到任何噪音;吊灯和壁灯一起开的雪亮,把屋子里照的亮堂堂的,长方形的会议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中间摆着两盆翠绿的冬青,一尘不染,整洁干净。
除了正在前线的张宗昌等人,天津城里所有旅长以上的军官都正襟危坐,分列在会议桌两旁,一起扭头看着站在地图前面的张学良。
自从郭松龄兵败身亡之后,张学良一直很少现身,还有人传言他染上了大烟瘾,已经不能视事,卧床难起。但此刻年轻的少帅却一身戎装,英气逼人,严肃的目光缓缓扫过直鲁联军众将,在褚玉璞的脸上停顿了片刻,最后落在了前排的李景林身上。
“我今天来,首先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镇威军已经占领北京了!”
张学良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了一片兴奋的议论,张学良微微一笑,转过身站在地图前,手持指挥棒指指点点,侃侃而谈:
“我军发动进攻之后,经过两月激战,终于占领通州,张宗昌率白俄雇佣兵团进占北京南苑,吴佩孚的直系部队也抵达了西苑。国民军大势已去,如果再不撤退的话,就要被包围在北京城内,全军覆没。就在昨天,国民军余部已经撤出北京,退往南口……”
“……张之江将在南口一线的国民军分为两路:东路军总司令鹿钟麟,率郑金声、方振武、徐永昌等部防守多伦至南口一线;西路军总司令宋哲元,率韩复榘、石友三、石敬亭等部防守晋北一带,并对阎锡山的晋军采取攻势。为了彻底消灭国民军,大帅命令直鲁联军各部即刻出发,向南口进军,与张之江进行决战!”
张学良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向李景林问道:“芳公,对南口战役,你有什么看法?”
“汉卿,国民军虽然退出了北京,但是实力尚在,这样的大规模决战不能草率行事,需要好好准备才行……”李景林字斟句酌地缓缓说着,不知道如何才能推脱过去,好不容易打回了天津,又要把这点家底拿去和国民军拼命,李景林实在不愿意。
老话说得好,狡兔死,走狗烹,如果真把国民军彻底消灭了,只怕大帅调回头来就会收拾自己,毕竟在郭松龄兵变的时候,自己曾经背叛过奉系。最好还是维持现状,在几大巨头的对峙中,才有自己的生存余地。
“我们直鲁联军从山东一直打到直隶,一直都没有休整过……”李景林还在寻找着各种理由,张学良却渐渐垂下了眼睛,这是最后的一次试探,李景林果然心怀异志!
“芳公说得也有道理,既然这样,直鲁联军就现在天津休整一段时间,然后再进行南口战役。”张学良已经不愿听下去了,摆摆手信口答应了李景林。
听到张学良答应暂缓南口战役,一丝喜色在李景林眼中一闪而过,却已经被张学良看在了眼里…………
“芳公,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会议结束后,张学良和李景林并肩缓缓而行,突然提出了邀请。
“奥,那就去我的书房好吗?很安静的。”李景林连忙答应。
张学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和李景林一起来到了书房。进屋之后,张学良先坐了下来,李景林正要出门招呼佣人上茶,却被张学良拦住了。
“芳公,不用忙,我有几句话,说完就走。”张学良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目光冷冷地看着李景林。
李景林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狂跳,转过身愣愣地看着张学良。
自从郭松龄兵变之后,李景林一直都在惴惴不安,生怕张家父子追究他参与兵变的责任,听说张学良来到天津,昨天晚上一夜都没睡好觉。张学良和郭松龄关系莫逆,感情深厚,郭松龄兵败身亡之后,张学良伤疼良友身故,迁怒于已,对自己非常不满。
今天张学良登门之后,李景林一直小心翼翼,好在少帅也表现的很平静,对过去的事情只字未提,李景林庆幸之余,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此刻张学良突然变了脸色,李景林已经觉得大事不妙!
“我这次来天津,不仅是为了准备南口战役,主要还是为了芳公而来。”张学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淡淡地接着说道:“芳公,你下野吧。”
犹如一个惊雷炸响在耳边,李景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作霖父子这就向自己动手了?!
李景林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料到对方会在这个场合发难,以至于自己措手不及。张学良为什么敢于上演这一出单刀赴会?他必定是有所依仗,天津城里都是直鲁联军,一定是自己的手下出了问题……
“汉卿,我想知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老帅的意思?”李景林仍然抱着一丝侥幸,如果这只是张学良从中挑拨,事情还可能挽回。
“是我的意思,更是老帅的意思。”张学良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景林,心中虽有一丝不忍,更多的却是报复的痛快。
李景林默然无语,蹒跚走到椅子跟前,颓然坐下,沉默半晌才缓缓问道:“我交出兵权可以,能不能留着直隶省长?”
“不能,只有彻底退出军政两界,大帅才能保你后半生富贵平安。”
李景林又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我的部队都交给谁?谁来接替直隶督军的位子?”
“褚玉璞。”张学良回答的干脆利落,然后又大声向门口叫道:“褚玉璞,进来!”
门扇一开,褚玉璞圆胖的身形挤进了书房,上前向着张学良行了个军礼,大声说道:“报告张军团长,我部已将督军府卫队缴械,请指示下一步命令!”
“你!……”李景林腾地站了起来,手指褚玉璞愤怒的哆嗦着。
“李军团长,您不用生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褚玉璞笑嘻嘻地看着李景林,仍然非常的客气,非常的尊重:“我怕您一时冲动做下傻事,冒犯了汉卿,将来再后悔可来不及了。”
李景林又无力地坐回椅子上,低头沉默不语。褚玉璞说得不错,就算张学良没有安排这招棋,他也不敢铤而走险,再次造反,有郭松龄的前车之鉴放在那里,自己其实毫无选择的余地。
“还得告诉您一声,李天宏的第七师也在保定被张宗昌缴械了,很快就会被遣散……”褚玉璞仍在絮絮叨叨,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老上司,多年以来,李景林一直压在他的头上,对他颇多打压防范,此刻能够亲手送他垮台,实在是说不出的痛快!
听说老兄弟张宗昌也背叛了自己,李景林只觉得一阵心灰意冷,沉默了半晌才喃喃说道:“汉卿,我只求你一件事,把第七师给天宏留着,他还年轻,将来还能为你卖几年命……”
张学良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褚玉璞,点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虽然搞垮了李景林,但是直鲁联军仍然游离在奉系的边缘,张宗昌桀骜不驯,褚玉璞也难保不是又一个李景林,留下李天宏的第七师,正好可以互相牵制。
一二九章合法身份
褚玉璞告了一声罪,转身退出了书房。
听到张学良同意保留第七师,褚玉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表现过于得意忘形了。
以李景林的部将身份突然接手直隶督军,无论军政两界,褚玉璞的根基都嫌太浅,在军中,既有李天宏这样的少年贵胄,也有很多资格比褚玉璞还老的宿将,当初褚玉璞出任镇威军第一军团副军团长的时候,一军团内部就有很多异样的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坐稳直隶督军的位置,一要抱紧张作霖父子的粗腿,二要尽快树立威信,既然李天宏留在了直鲁联军众,他就是一个合适的立威对象……
褚玉璞已经退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张学良和李景林。
李景林谦恭地低下头,默默地等着张学良说话,现在情势已定,自己再不是直隶督军,也就没了当初的气势。
张学良却显得很是善解人意,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今天就给张宗昌打电报,让他放第七师离开保定,不过,第七师以后就不能再驻扎天津,得换个地方了,嗯……就去张家口吧。”
“多谢汉卿!第七师一到张家口,我立刻发表下野通电。”李景林连忙应承下来,张学良口头上答应放过第七师,却难保别人不会趁机下手,有张学良的这句话,第七师应该是保住了。
至于驻地选在张家口,李景林倒没什么不满,能够留下这支部队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自然不会再给第七师一块好地盘;张家口是内蒙和关内的交界处,地方贫瘠,人口稀薄,第七师驻扎在那里,将来的日子肯定非常难过。
“那就这样吧,我先告辞了。”
张学良说着话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突然转身说道:“叔白总这么厮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请芳公安排一下,把他送到东北讲武堂进修吧。”
“是。”李景林全身一震,低头答应一声……
一份委任状放在书案上,李景林手捧督军大印,端端正正地盖了下去。
“这是最后一次动用这枚督军大印了!”
李景林叹了口气,把大印放在一旁,端详了一下委任状上的印章,然后递给了肖林:“贤侄,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如果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就该给江湖上的朋友谋个更好的出路。”
“伯父,这个结果就很好了,再高的安排反而受不起,惹麻烦。”肖林捧起委任状端详着,白底黑字大红章,清清楚楚写得明白,委任邵得彪为兴隆县保安团长,中校军衔,牛头冲的土匪们摇身一变,以后就是兴隆县的保安团了。
当然,兴隆县现在还在魏益三的国民四军手里,李景林的这份委任状他们当然不会承认,想要大摇大摆地走进兴隆县,还得等到“讨赤联军”打败国民军之后。
肖林之所以要这么一张空头支票,还是因为自己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在未来几年中,奉系肯定都是北中国最大的军阀势力,哪怕在北伐中也没有倒下,既然将来都要生存在它的势力范围内,趁早为牛头冲搞到一张合法的身份证明非常必要。
李景林却感到很是过意不去。这次回到天津之后,他本来准备重用肖林,反正肖林擅长经商,政务上有很多职位都可以安排,不说市长专员一类的要职,给个局长参议一类的位子还是最起码的。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转眼之间李景林自己也即将下野,自然无法再安排肖林。好在肖林对此毫不介意,似乎对当官没什么兴趣,只是提出一个要求,想为牛头冲的土匪们谋个出路。
牛头冲的这些土匪不仅多次帮助李叔白,还曾经照顾过两位夫人,说起来李景林还欠着他们的情,自然是满口答应,但是现在直鲁联军已经被张宗昌和褚玉璞控制,李景林一枪一弹也调不动,只好写上几份委任状,只在口头上给了土匪们一个名分。
委任状已经办好,李景林站起身来,和肖林一起向外走去,两人迈步走出督军府,李景林又停下脚步,回头打量着督军府的大门,目光中感慨万千。
张学良果然没有食言,已经把第七师调到了张家口,正摆在和国民军对峙的前线;现在就该自己兑现诺言,发表下野通电了。
“伯父,您下野之后,还打算住在天津吗?”
李景林虽然对下野耿耿于怀,肖林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李景林在历史上名声不显,肯定没有什么大作为,能够在乱世中全身而退,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结局。
“嗯,当然,我不会躲到乡下去当地主,想留在天津卫再看看。”李景林回答的非常干脆,语调中隐隐透出不甘。
他的手里还有最后一点本钱,那就是李天宏的第七师。
只要手里还有兵有枪,在军阀混战中未必不能翻身,想当初自己就是靠着一个师起家,通过收编俘虏和败兵,迅速膨胀成十万大军,只要再抓住这么一个机会,将来还能东山再起……
李景林和肖林一起回到了鸡肠子胡同,进了公子麻辣烫,直接来到最里面的雅间,今天要在这里为李叔白饯行,送他去奉天讲武堂从军。
送李叔白去东北讲武堂,这是张学良的主意,但是李景林却不明白张学良的用意。
这个年代,已经不流行以子为质,以家人的安危胁迫政治上的对手,被认为是下作的手段,为世人所不耻;就算把李叔白送到奉天,张作霖也不会动他一根寒毛……
李叔白和郭裕秋正在雅间里等着,乔老板和黑子几个相熟的伙计坐在下手,基本都是火锅店这个小圈子里的自己人,李景林突然倒台,人情冷暖,再没有其他客人上门。
见到李景林和肖林进来,大家纷纷起身相迎,把李景林让到上手落座,然后摆宴开席。
李叔白早已知道自己要去奉天讲武堂,这是从张学良那里压过来的命令,事关家族安危,不容他推脱;既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事到临头,李叔白反而很平静,并没有什么抗拒心理。
分手在即,席中的气氛沉闷压抑,该说的话早就已经说完,大家就这么默默地喝了一顿闷酒。眼看着肖林几个渐渐都有些醉意,李景林咳嗽一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叔白还要……”
正在这个时候,雅间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王一民走了进来,手捧两张大红请柬递给了肖林:“肖林兄,李二公子,张军团长请您两位到梦巴黎一聚!”
一三零章王状元
肖林和李叔白坐着王一民的汽车,朝着梦巴黎夜总会开去。
“王副官,汉卿大哥找我们什么事?”[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李叔白忍耐不住,向王一民询问着事情的原委,自从听说张学良强逼父亲下野,又命自己去奉天讲武堂,他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非常矛盾。一方面是骨肉至亲,一方面是知交良朋,现在却翻脸成仇,刀枪相向,李叔白对此既无奈又失望。
“李二公子,军团长请你们去是好意,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想和你们解释一下。”王一民手扶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李叔白:“我听他不止一次说过,长辈之间的恩怨是长辈的事情,不能影响了你们之间的交情。”
李叔白轻轻叹了口气,他也知道父亲和张学良父子之间的恩怨,之间还牵扯到郭裕秋的父亲郭松龄,这段公案纠缠不清,牵扯到太多的政治因素,很难说谁对谁错。
也许,张学良让自己去奉天真是出于好意,虽然令人感到很不舒服。
三个人随口聊着,汽车很快来到了梦巴黎夜总会。
离着老远,就看到坤子正站在门口探头探脑,汽车刚刚停在夜总会的门口,坤子就小跑着上来,替肖李二人打开了车门。
“肖二爷,李二公子,你们可来了!”
坤子的眼睛不停地闪动着,既兴奋又紧张:“张汉卿来梦巴黎了,还带着好多大人物,我正担心着呢……”
肖林抬眼一看,夜总会的门口停着一长溜小汽车,不少还挂着镇威军的牌子,三三两两的卫兵和司机正凑在一起聊天抽烟,明显来了一伙子达官贵人。
这么大的场面难怪坤子心虚,当初就是因为得罪了张学良,梦巴黎被李景林封了好长时间,坤子自己也吃了几天牢饭。吃一堑长一智,突然见到张学良再次上门,坤子自然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又得罪了这位大仙。
“来的客人都有谁?”肖林本来以为张学良只邀请了他和李叔白,没想到却是一个大聚会,当然要先打听一下情况。
“有褚玉璞司令,好像还有一个张司令,样子很凶的……”坤子也说不清楚,这些客人身份尊贵,根本就不会理他,坤子自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是张宗昌司令。”
王一民已经停好了汽车,走过来接话说道:“还有很多重要的客人,军团长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请吧。”
王一民向着肖李二人微微一笑,点点头示以善意,肖林和李叔白对视一眼,随即迈步走进了梦巴黎。
坤子在前面带着路,却没有进入大厅,反而登上楼梯,领着肖林他们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套间,外间里七七八八坐着几个人,看模样打扮都是副官秘书一类的人物,见到王一民纷纷热情地打着招呼。
王一民却不停步,只是对他们笑着点了点头,径自走到里间的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然后转身摆手,请肖李二人进去。
肖林和李叔白刚刚进屋,就听见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这世道,别说人了,连老天爷都害怕大炮!去年山东大旱,老子在庙里烧了几天高香也没求来一滴雨,最后把大炮架到千佛山上,冲着老天轰了几炮,你猜怎么着,一根烟的功夫就给我下了一场大雨!……”
抬眼一看,屋子里坐着十来个人,首位上坐着的正是张学良,他的左手是个高大魁梧的中年军人,虽然坐在那里也比张学良高了半头,身着镇威军上将军服,光着头没带帽子,正在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说个不停。
一片哄笑声中,张学良已经起身迎了过来,把肖林和李叔白二人让进席中,就坐在自己的右手旁,然后对大家介绍道:“这两位都是学良的至交好友,叔白大家应该都认识,李景林督军的二公子,这位是肖林先生,嗯,著名的现代诗人……”
介绍到肖林,张学良犹豫了一下,最终给肖林安了个诗人的头衔。
李叔白突然出现在这里,座中的气氛立刻冷了下来,好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刚才说话的镇威军上将也是一愣,随即又恢复了自然,转过头向肖林问道:“诗人?!小伙子,你会写诗?”
“这位是齐鲁联军总司令张宗昌将军。”张学良又对肖林介绍着此人。
张宗昌这个名字已经听得太多,他原来是山东督军,齐鲁联军副总司令,李景林现在已经倒台,他自然上位,成了齐鲁联军的总司令。对于这种大人物,肖林当然很客气,连忙点头答话:“张将军你好,我写过两首歪诗,不敢说会……”
“歪诗?!”
张宗昌的脸色越发不善:“我老张也是文化人,最喜欢写诗,偏偏有些酸秀才,说老子写的都是歪诗,他娘的,我一听这两个字就来气!”
“我写的是歪诗,张将军的大作一定是精品……”
肖林正在讪讪地应付着,张宗昌却‘啪’地一拍桌子:“这话说得在理,我拜的师傅是状元郎,跟着他老人家学了这么几年,怎么也有两把刷子了,都是那帮酸秀才不识货……王状元,您说是不是啊?”
“当然,当然,效坤(张宗昌字)的诗作已至通幽入神之境,妙趣天成,等闲凡夫俗子难窥其中奥妙,曲高和寡,不足为奇!”张宗昌身旁的一个中年文人连连点头,语调中正平和,目光温润亲切,缓缓地扫过座中诸人。
“还是状元郎有眼光!”
张宗昌兴奋不已,有心炫耀,指着这个中年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大清朝最后一位状元郎,王寿彭王状元,现在是俺们山东省的教育厅长,诸位都听说过吧?”
听说此人竟然是状元出身,肖林不禁来了兴趣,仔细打量着王寿彭,见他头戴一顶瓜皮帽,留着两抹一字须,五十来岁的年纪,实在是貌不惊人,看不出有什么稀奇。
肖林悄悄扭头向李叔白小声问道:“他真的是状元吗?”
“是真的,还是慈禧太后钦点的……”
王寿彭是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癸卯恩并正科殿试中第一甲第一名,授翰林院修撰,后入进士馆读书,是根正苗红的正牌状元出身,不过有传言他是沾了名字的光,只因殿试的时候正好赶上西太后慈禧老佛爷的生日,老太太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大为吉利的名字(寿彭,意为“寿比彭祖”,又姓王),当即凤颜大悦,即点王寿彭为状元。
一三一章遇不着不生气
张宗昌正在洋洋得意,突然看到肖林在说悄悄话,当即脸色一变,身子前倾,伸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一拍,也是他身高手长,中间隔着张学良仍然轻松就够到了肖林。
“小伙子,嘀嘀咕咕干什么?看来你还是不服气呀!”[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张宗昌皱着眉头,对肖林很不满意:“汉卿说你是著名诗人,好,我有一首诗请你评点评点,看看你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墨水!”
“啊,我实在不敢……”
肖林刚要推脱,张学良却在桌子底下轻轻一按他的胳膊,微笑着对张宗昌说道:“效坤既然又有大作,学良当然也要领教。”说着话,张学良转过头,冲着肖林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肖林还在莫名其妙,张宗昌已经哈哈一笑,左右看了看众人,才矜持地说道:“今天我老张就献丑了,给大家送上一首游览济南大明湖的旧作,名字嘛就叫大明湖……”
“好名字,俗中见雅,守拙成趣,大气之至!”不等众人有何表示,王状元已经连连点头,称赞不已。肖林不禁微微一愣,这首诗写得怎么样不知道,但名字起的明显没用脑子,不至于夸到天上去吧?
张宗昌瞥了肖林一眼,这才朗声念了起来。
“大明湖,明湖大,
大明湖里有荷花,
荷花上面有蛤蟆,
一戳一蹦达……
小伙子,我这首诗怎么样啊?!”
肖林一时张口结舌,转头看向了张学良,张学良却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带头鼓起掌来,褚玉璞等人连忙跟着拍起了巴掌,屋子里面掌声雷动。
“好诗,好诗呀!”
王寿彭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摇头晃脑地点评着:“此诗第一句‘大明湖,明湖大’,正是妙手偶得的回文佳句,虽无任何一个动作,却动感十足,表达了将军对国家山河的热爱;而至‘有荷花’一句,却笔锋一转,由大见小,将我等都引入了大明湖满堂荷花红的遐想之中,就在老朽闭目掩卷满鼻荷花香时,诗文却突然化静为动,以鲜活的生命力——蛤蟆之动,对比荷花之静,以静写动,以动写静,则动静剧增十倍矣……”
肖林不禁目瞪口呆,这王寿彭果然是状元之才,哪怕是一坨狗屎,他也能讲出个一二三四;至于张学良等其他人,自然早就领教过张宗昌的大作,满屋子里只有自己大惊小怪,白白担了半天心事。
“过奖,过奖,王状元就是有学问,听你这么一说,我又有许多心得”
张宗昌笑得开心无比,又向着肖林招招手道:“哎,小伙子,你也评点评点我这首诗。”
“这个……的确是难得的佳作!前面几句王状元已经有了精彩的点评,小弟不敢班门弄斧,只就此诗的尾句谈谈个人的感受。”
不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人至贱则无敌,这种问题难不倒肖林,当即正色侃侃而谈:“此诗的诗眼正在结尾之句——‘一戳一蹦跶’。这‘一戳’,反映了诗人的童心和爱心,又把全诗从‘无人之境’带入了‘有我之境’,诗人以己入画,与大明湖美景浑然天成,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一戳’二字还显示出诗人不甘只欣赏美景,而要创造改变这个世界的入世精神。故此,此诗既表达了淡然出世的情怀,但细品之下,又暗示了诗人的抱负与志向……”
“那是!老子是张宗昌,不是张邦昌,为国尽忠,平定倭寇才是老张的志向!”张宗昌闻听肖林的马屁,不禁大喜过望,平日里虽然也有人称赞自己的诗作,却没有一个人拔高到这种高度,抱负,志向,他***,这几个词听着就那么提劲!
肖林却在琢磨张邦昌是谁,脑子里模模糊糊好像有个印象,最后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家伙是评书《说岳全传》里面的大汉奸,专门和岳飞作对的……
“不错呀,小伙子,你叫肖林?嗯,也算得上是个有学问的。”张宗昌又‘啪啪’拍着肖林的肩膀,对他很是亲热:“我老张最喜欢文化人,一到山东就把王状元请来当厅长,你想不想去山东呀,我给你个大学校长干干……哎,王状元,山东大学筹办的怎么样了,缺不缺校长啊?”
肖林被吓了一跳,连忙推辞:“大学校长我真干不了!”
“有什么干不了的,我那个山东大学厉害着呢,请的教授都是翰林,讲师最起码都是举人,你只要帮我看着学生们别闹事,什么都好说……”
褚玉璞突然Сhā话说道:“张大哥哎,张司令,您怎么来挖我的墙角了,肖林先生是我们直隶的人才,可不能去山东呀!”
说着话,褚玉璞笑眯眯地看了张学良一眼。
张宗昌装傻充愣,还摆出了一副粗鄙直爽的模样,一惊一乍之间,却在不停地和肖林套着近乎,这番做作又怎能逃出褚玉璞的眼睛。
褚玉璞一直盘踞天津,自然知道张学良有这么一位市井好友,今天张学良遍邀津门军政要人,来得都是重量级的大人物,在这个场合,却偏偏把肖林介绍给大家,又紧挨着他的下手坐着,此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看来少帅是想推荐此人,加以重用了,这个拍马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只冲着肖林和张学良的交情,给他个局长什么的都不成问题。
张宗昌却已经勃然大怒,指着褚玉璞骂道:“嗯,老褚你个丘八大老粗,敢跟我抢人,你会写诗吗?就你肚子里那点干货,能说出几个整词来?!***,有句成语说得好——遇不着不生气,我一碰上你老褚就生不完的气!……”
遇不着不生气,这算什么成语?
座中诸人都是一愣,互相面面相觑,不明白哪有这么一句成语,张学良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忍不住呵呵轻笑,招招手把褚玉璞叫到跟前,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褚玉璞伸手点指张宗昌,哭笑不得地说道:“张大哥,您就别现眼了,那句成语是玉不琢不成器,您彻底弄串了!”
一三二章斗诗
众人恍然大悟中,一阵哄笑。
张宗昌捋捋后脑勺,有些难堪的样子,心知肯定是自己搞错了。
玉不琢不成器,这句成语他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连猜带蒙的,曲解了这句话,以前也当着手下说过,却没有一个人指出他的错误,不料今天丢了个大人。
“老褚,不是汉卿帮你,你哪有这个学问?!”
张宗昌尴尬之余,不禁恼羞成怒,一个劲地冲着褚玉璞叫板:“俺们可都是文化人,你想在俺老张面前充大个,得和我比比写诗!”
说着话,张宗昌又转头对张学良说道:“汉卿,难得大家兴致这么高,整点文雅的吧,别让老褚这种粗胚坏了兴头……咱们来个斗诗会怎么样?!”
“都是些武将,斗诗什么的就免了吧,学良很羡慕效坤兄的才气,但想学也学不来的。”
“没关系,不行我可以帮你嘛,写诗有什么难的,随随便便我就能写上七八首。”
张宗昌伸出大手不住地摇晃着,大包大揽地替张学良抗下了任务,又扭脸对众人说道:“遇不着不生气,既然大家碰到一块了,今天就得斗上一斗,来个斗诗会!……”
众人纷纷叫好起哄,今天来到这里的,除了几个天津的政界人物,还有不少直鲁联军的将领,自家总司令向这些文人挑战,这些武将当然要呐喊助威。
天津市长刘恩铭矜持地一笑,向大家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张总司令有雅兴,今天就以诗会友,联上几句助助兴。不过我有一个提议,既是斗诗,就不能再提旧作,得以这梦巴黎上的情景物为题,现场做出新作……”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既然要瞧热闹,当然越热闹越好,都拿些准备好的枪手之作,这场斗诗会免不了索然无味。
张宗昌先是一愣,随即大大咧咧地说道:“没问题,我老张写诗从来不费劲,张口就来……王状元,你先给咱们露一手,镇镇他们!”张宗昌把王寿彭顶在前面,抓紧这个时间在肚子里搜罗着自己的诗作,不知哪一篇才能对上这梦巴黎的情景;无论如何,今天总不能露怯,凭白让人看了笑话。
如果是一般文人斗文论诗,以王寿彭的状元身份,当然要在最后压轴。但是今天却是军政显贵们以诗为乐,王寿彭自然也不再矜持,当下伸出食指左右抹了抹唇上的胡须,清咳一声,缓缓吟出一首七律。
“风流曾说巴黎楼,
阑槛高明荫四州。
峩顶晚霞寒白雪,
湖心残照出乌尤。
……”
一首七律刚刚念完,众人早已掌声一片,连连称赞,张学良也举起酒来,亲手敬了王寿彭一杯;到底是状元之才,胸腹之中藏着万卷诗书,王寿彭顷刻之间就做出这么一首诗,已经是殊为难得。
不过,刘恩铭这种有些诗书底子的人还是听了出来,王寿彭这首诗略微有些文不对景,应该还是一首旧作,稍作改动后充在这里应景;但是这些小小瑕疵就不便多提了,只好跟着大家一起称赞了几句。
此时张宗昌已经想好了应对之句,抢着说道:“好了,好了,下面大家都听我的,以前有个刘邦作了个《大风歌》很有名,俺也作个大风歌吧。”
秦朝灭亡之后,爆发了楚汉战争,刘邦战胜项羽后,成了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平英布造反,从老家沛县经过,邀集故人饮酒。酒酣时刘邦击筑,同时唱了一首著名的《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
这个典故几乎人人都知道一二,此时听说张宗昌也要作个大风歌,大家不由得都来了兴趣,一起静静地等着他的大作。
张宗昌长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感情,然后念出一首大风歌,声音粗犷而浑厚。
“大炮开兮轰他娘,
威加海内兮回家乡,
数英雄兮张宗昌,
安得巨鲸兮吞扶桑。
……”
第一句就把大家都镇住了,大家都是军人出身,平时也经常讲些脏话,但这样直接在诗里骂娘,的确是开创了一个全新的局面。
几乎人人都想笑不敢笑,憋得非常难受,张学良却没有这个顾忌,哈哈哈笑得十分开心,还不时转过头和肖林点评两句。
肖林却有些局促不安,自己会的都是些歌词,该拿哪一首来应景交差呢?
左右看了看,无意中发现茶几上面放着一摞报纸,伸手拿过来慢慢翻看着,突然,一份《津门新周刊》映入了肖林的眼帘,这是一份天津的街头小报,历来以报导各种八卦消息而著名,还曾经派记者采访过肖林。
那个记者和肖林混得很熟,后来在修理梁方的过程中还帮过大忙,提供了好几份梁少爷的资料。肖林一页页翻看着《津门新周刊》,终于在三版上找到了那个记者的名字——信河,这当然是笔名,没有人会姓信封的信。
再看信河的这篇报导——“万安寺和桑平悟法师夜宿北京八大胡同,自称超度堕落女子,普渡众生……”,果然还是坚持其一贯的八卦作风,捕风捉影,哗众取宠,和旧时空里的标题党有一拼。
想到这里,肖林心里突然一动,已经有了主意。
张宗昌的这首《大风歌》一出,斗诗会的气氛已经充满了戏谑的味道,再轮到其他人作诗的时候,所有人不约而同纷纷推脱,武将们是肚子里没货写不出来,刘恩铭等文官却是自矜身份,不愿再搀和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认认真真地作诗,也抢不过张宗昌的风头,反倒显得酸腐愚钝,不通人情世故。
这场斗诗会,看来就是张宗昌要赢了。
转眼间就轮到了肖林,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大家都想看看这位‘现代诗人’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肖林不慌不忙,拿起《津门新周刊》为大家念了一段报导,就是信河写的那个和尚夜宿妓院的故事,众人都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肖林轻轻一叹说道:“世风日下,和尚也不守清规,我感慨之下,得了几句歪诗,只求博得大家一笑……
合体双修佛法扬,
和尚叫鸡很平常,
只因大师威名响,
失足少妇也疯狂。
……”
众武将立刻纷纷叫好,张学良和李叔白也一起伸手指着肖林,放声大笑,肖林却不动声色,又一连串的续上了好几首。
“……
失足少妇也疯狂,
大师不得不投降,
锦衣肉食居庙堂,
袈裟一脱就上床。
……
袈裟一脱就上床,
此举可笑又荒唐,
酒色财气心中留,
左拥右抱斗志昂。
……
左拥右抱斗志昂,
平悟法师开光忙,
孤身夜入洗头房,
百年老精甩一墙!
……”
肖林念到这里,只听扑哧一声,一口茶水从王寿彭王状元的口鼻之中喷了出来!
一三三章张学良的推荐
张学良早就笑得伏在桌子上,老半天才抬起身子指着张宗昌问道:“效坤,肖林做的这几首诗你服不服?”
“服了,我老张真的服了!”张宗昌双手合十,连连讨饶。[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肖林的这个段子,是从旧时空网络上抄来的,这场斗诗会发展到这里,想要压住张宗昌,只有变本加厉的笑骂戏谑,论起这种本事,民国时代的人们远远比不上旧时空的网友。
果然,这一连串的重磅炸弹砸了过去,张宗昌立刻举手投降了。
“兄弟,你果然有两下子,学问不比我老张差了。”
张宗昌又伸手重重拍了肖林一记,然后转头对褚玉璞说道:“这样的人才你要不要啊?我老张可准备抢人了!”
“要,当然要!刘市长,你打算怎么安排肖林先生呀?”褚玉璞反应非常快,一口就把张宗昌堵了回去,然后直接好刘恩铭商量起来了。
刘恩铭以前是褚玉璞的幕僚,刚刚被提拔起来做天津市长,督军有命令,当然要坚决执行,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南开大学还缺一个校监,肖林先生颇具才干,正好合适……”
刘恩铭一时摸不清褚玉璞的用意,这个思路还是按照刚才张宗昌的说法顺下来的,你要请他去当山东大学的校长,我就请他做南开大学的校监,反正那个位子也没有什么实权,就是光拿饷不操心的闲职。
“这不是大材小用嘛!”
不等刘恩铭说完,张宗昌先跳了出来:“一个学校的校监,芝麻大的官,怎么能配得上肖林兄弟呢,我看起码得当个市长!”
眼看着张宗昌不停捣乱,褚玉璞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却笑嘻嘻地不住点头:“张大哥说得对呀!一个小小的校监实在是屈尊了,这个安排的确不合适,应该让肖林先生担任……”
刘恩铭的眼睛不由得连跳了几下,让肖林做市长,岂不是把自己的位子给挤掉了,万一褚督军上下嘴唇一碰,说出天津市长四个字,到时候可就尴尬了。
刘恩铭连忙截住了褚玉璞的话头,正色说道:“肖林先生学问卓著,是著名的文化人士,我认为他可以担任天津市文化局长!”
“嗯,文化局长还不错,正好和肖林先生的身份相配……汉卿,你觉得怎么样?”褚玉璞向着刘恩铭点了点头,这家伙还算知趣,
然后又扭脸和张学良商量着。
齐鲁联军重归奉系门下,又在山东和直隶自立门户,一切都得仰看张作霖父子的鼻息,张学良既然有意力挺肖林,芝麻绿豆大的一个小官,只会写两首歪诗的一个混混,就顺手扔给他一顶乌纱帽,为少帅凑个趣。
这一招,就好比齐天大圣做了弼马温,待遇上去了,权力却没多大,只要不让他Сhā手天津的人财物,那个冷门衙门就随便他折腾了。
肖林今天的几篇‘诗作’,虽然压住了张宗昌的风头,但却粗鄙不堪,褚玉璞和刘恩铭都有些瞧不起他。这个人,只会拍拍少帅的马屁,做点小生意,终归只是一个市井之徒,没什么大出息,大威胁。
“肖林兄,你愿意做这个文化局长吗?”张学良转过脸,看着肖林正色问道。
郭松龄兵变后,许多张学良的老部下都参与了造反,直到兵败之后,魏益三的两万多人马还是不顾奉系的挽留,径自投靠了国民军。津榆驻军是张学良多年来精心打造的子弟兵,却在这场大祸中损失了七八成力量。
奉系之中派系林立,各方大佬几派势力,张学良虽然顶着少帅的身份,还是大家眼中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但是如果没有自己的班底,想要掌控这么大一个摊子,也只是秀才论兵,嘴巴过过干瘾巴了。
在郭松龄兵变中,许多培养多年的亲信手下,死的死,逃的逃,张学良一时之间只觉得无人可以再予以信任,反倒是李叔白和肖林这种市井之交,对他一直待之以诚,没有什么功利企图。
刚刚认识肖林的时候,偶尔聊起将来的志向,张学良也曾经用一官半职试探过他,肖林却显得无欲无求,根本没有借此飞黄腾达的企图。因此张学良才对肖林印象大好,觉得他和李叔白一样品性高洁,都有三国魏晋之遗风。(张学良不知道的是,肖林当时只想混个温饱安逸,之所以不去当官,也只是因为本身没什么真本事,害怕干不下来。)
等到这次重回天津,张学良终于动了重用肖李二人的心思,大家相识已久,彼此交情都算深厚,张学良自信已经了解这两人,不用再观察下去了,只需将这二人磨练一番,就可收入自己的麾下。
在这两人中,张学良和李叔白已经认识了好几年,勉强算得上总角之交,对他最为了解和欣赏。偏偏李景林一直心怀异志,不仅参与了郭松龄兵变,重夺天津后也仍然想着割据一方,自创局面,不得已才解决了他。但是因为此事,张学良却对李叔白有些内疚,就打算好好培养他一番,给他谋个前程出路,也算是一种补偿。
至于肖林,张学良却有些看不准,此人机敏却又轻佻,圆滑但不失仗义,能否担当重用张学良也没有把握,这才决定先把他推荐给褚玉璞,扔到官场上历练一番,先看看他的表现如何。
褚玉璞现在拿出了一个文化局长的位子,张学良却感到不太满意,这个文化局是有名的边缘衙门,除了几份报纸,几乎什么都管不了,把肖林放在这个位置,恐怕难有什么作为。
“肖林兄,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你要是愿意去山东,也可以和张司令谈谈……”张学良既然出头推荐肖林,当然不愿他受了委屈,当下直截了当就说了出来,也不管褚玉璞的面皮瞬间红了又白。
褚玉璞赶紧表态:“文化局长不合适,可以换别的位置嘛,肖林先生是一定要留在直隶的!”
张宗昌趁火打劫:“还是去我们山东吧,济南青岛都是好地方,吃上半年的煎饼大葱,保管你又白又胖……”
肖林冲着他们微微一笑:“两位督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用麻烦,天津文化局长就很好,我愿意干。”
肖林看得清楚,张宗昌和褚玉璞虽然热络非常,却只是看着张学良的面子,真要是侵入了他们的势力范围,立刻就从朋友变成了仇人,还不如见好就收,接下这个文化局长的摊子。
自己的产业都在天津,还有牛头冲一支人马要照看,当然不能跑去山东发展,有了这个文化局长,等于又多了一个发挥的介质和平台,趁机可以发展自己的实力。
这样的结果,很不错了。
一三四章破败不堪的文化局
梦巴黎聚会之后,肖林又马不停蹄地忙了几天,才把一切都安顿下来。
首先是送走了李叔白和郭裕秋。
李叔白要去奉天讲武堂,郭裕秋也要跟着去奉天女子学校,她父母双亡,此时已无依无靠,两个年轻人干脆一起浪迹天涯,相依为命。李景林本待不允,被肖林劝了两次,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送走了李叔白,肖林转过头来又忙着招呼李景林。
李景林此时已经正式通电下野,就留在天津当寓公,闲来无事,干脆决定开上一家武馆。肖林整天就忙着帮他找场地,装修武馆,又派人去枣强县把两位夫人接了过来,让李老爷子一家团聚。
李景林当初做督军的时候,没什么大的作为,也没什么大恶大过,多多少少还算帮过肖林的忙,现在他黯然失势,除了几个徒弟再也没人跟着,肖林念旧之下,尽可能地照顾着他。
除了这些人情往来,各项生意买卖也很顺利。
日本市场的发展最为迅猛,除了服装奢侈品继续供不应求,公子系列食品也已经站住了脚跟,东京的第一家公子火锅店开业在即。
日本方面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不足,影响了生意的发展。所有这些买卖都有见不得光的秘密,关键岗位都得交给自己人,肖林对此有严格的规定,哪怕少赚钱,也不能泄露天机。真武太郎和何大虎连着发来几封电报,都是向肖林讨要人手,但是天津方面却一时无人可派,肖林只好请来老师,在牛头冲来的流民中开设日语强化班,培训日本方面急需的人才。
忙碌之余,肖林也坚持去日语班上课,努力练习着自己的口语,作为穿越者,日语的重要性他当然非常清楚。
牛头冲和天津也联系的越发紧密,随着这支部队的逐渐壮大,打家劫舍已经不能满足他们成长的需求。打个比方来说,燕山周围的那块地盘就像是一块草原,各个村寨就是草原上的牛羊,而土匪们就是食物链顶端的狼群,但是牛头冲这些土匪不断壮大之下,已经变成了一只胃口奇大的狮子,兴隆县已经养不起他们了。
要想继续生存下去,就得和别的狮子拼命,抢下新的地盘和资源,但在乱世之中,到处都是饥肠辘辘的猛兽,牛头冲的这点力量还真不够瞧。
好在土匪们还有天津这条输血线,每个月肖林都要筹措一批物资钱款送回去,解决了牛头冲的后顾之忧。山砦里现在红红火火,邵得彪等人正在专心练兵,完全按照正规军的要求打造着手下的部队,一团三营的保安团编制已经构建完毕。
随着形势的发展,牛头冲越来越依赖肖林了……
诸事安排妥当,肖林终于抽出时间,来到天津文化局走马上任……
洋车停在胡同口,车把往地上一撂,车身顺势向前一倾,肖林抬脚迈下洋车,扔给车夫两个车钱,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街道上杂乱不堪,到处都是垃圾,明显多日没人打扫,还有几个卖吃食的小贩,就把摊子摆在脏乱的街道两旁。
眼前的这条胡同比鸡肠子胡同还要破败,狭窄扭曲,只能看进去三五米,两边的房屋明显都经过加盖,一直侵占到路中间,推开窗户就能互相握手,这倒有点像旧时空里的城中村,明显是平民百姓的聚居地。
堂堂的天津文化局就在这里吗?
肖林站在胡同口,对着墙上的门牌号码再三辨认,终于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伸手扶起一只晾着内裤的竹竿,低头从下面钻了过去,往胡同里再走上几步,终于看到了天津文化局的牌子……这块牌子已经看不出底色,上面的金字也斑驳疏落,几乎辨认不清,歪歪斜斜地挂在一扇破旧的大门旁。
从结构和外观来看,这座院子一点也不像个办公机构,倒像是一所民房。和大门一样,整个院子都破败不堪,窗户上的玻璃残缺不全,就用几张报纸糊在上面。
这座院子应该是被天津文化局租用了,要不是肖林确认了地址,就算走到门口也不会想到,这里就是自己即将上任的天津文化局。
文化局,在旧时空里是非常强势的政府部门,到了民国怎么混得这么惨?肖林虽然有些思想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正在这个时候,大门里急匆匆走出一个人,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肖林,然后低下头快步向外走去。
离着肖林还有几步远,突然“哗”的一声,一盆水朝他泼了过去,这人连忙向旁边一跳,却还是被溅湿了双脚,恼怒地抬起头来回张望,寻找着肇事者。
“吴嫂,你什么意思,为什么用脏水泼我?”肇事者很容易就找到了,她正气势汹汹地站在对门的台阶上,手拎着一个脸盆,用挑衅的目光瞪着眼镜。
“包四眼,你装什么糊涂,你们欠着我的房租不给,就得喝老娘的洗脚水!”吴嫂当地一声把脸盆敲在墙上,把包四眼又吓了一跳。
这吴嫂在女人中也算生得高大的了,尤其还特别的胖,两条胳膊几乎抵得上包四眼的大腿粗细,胸前又好像有两艘巡洋舰开路,一说话就不停地颤动。她这一发威,包四眼立刻软了下去。
“欠你的房租去找黄局长要啊,不要向我们这些小职员发脾气嘛……”好男不和女斗,包四眼可是文化人,没必要和这个泼妇生气。
吴嫂泼了包四眼一盆脏水,气焰已经稍平,此刻见他讨饶,当即哼了一身转身进门,不再难为他了。包四眼掸掸裤脚,又急匆匆地向胡同外走去,经过肖林身旁的时候,却被一把拉住。
“包先生,您这是干嘛去?”这个人肯定是自己的下属,肖林想了解一下,他们上班都干些什么。
“能干嘛去,眼看都4点了,我得去捡点煤核回家做饭。”包四眼挣了一下,却没甩脱肖林。(旧社会没有蜂窝煤,大块煤球燃烧不充分,里面的煤核仍然可以烧,贫困人家就捡这个东西当燃料)
捡煤核去!
肖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打量着包四眼,他明显就是个穷困潦倒的小职员,一身衣服皱皱巴巴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式样,眼镜还断了一条腿,用一条细绳拴在耳朵后面。
肖林楞了半天,才问道:“你每天4点去捡煤核,不用上班吗?”
“神经,上班又没什么事情,家里孩子们都饿着呢,我早点回家做饭……”
包四眼还在不耐烦地唠叨着,肖林却微微一笑,打断了他:“以后你要捡煤核,还是早上早点起床,上班时间就不要去了。”
“你是干嘛的?管的倒宽!”包四眼已经没了耐心,对着肖林变了脸色。
肖林仍然非常和气:“我是新来的文化局长,今天刚刚上任。”
一三五章下马威
新来的局长?!
包四眼猛地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肖林,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肖林虽然个子不低,但比同龄人都显得年轻些,穿着打扮也普普通通,不带一丝官气;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毛头小伙子,自称就是新来的文化局长,包四眼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不信。[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还楞着干什么,带我去见黄欢黄局长吧……对了,你的大名叫什么?”肖林看出包四眼不太相信自己,却犯不着向他解释,只随意地点出了文化局副局长黄欢的名字。
肖林一口就叫出了副局长的名字,语气虽然温和,气场却很足,这副派头和底气,都是想装也装不出来的,怎么看都不像骗子。
“我,我叫包新业……”
这几天文化局里议论纷纷,风传新来的局长即将上任,包新业也知道这个传闻。他半辈子小心谨慎,从来不愿得罪任何人,此时虽然仍是半信半疑,脚下却已经拐了回去,带着肖林向文化局的大门走去。
肖林两世为人,从来都没当过官,更不会摆什么官架子,跟在包新业的后面,溜溜达达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也没有好好打理,除了中间还勉强留着一条过人的通道外,两边墙角到处都生满了半人多高的杂草,也没人去管。此时已是早春,草窠里都是一片嫩绿,中间还有两只蝴蝶翩然飞舞,文化局的院子竟然有了几分野趣。
连着走过几间屋子,里面都摆着桌椅用具,明显是几间办公室,但却统统关门落锁,屋内空无一人。
“这些屋子里的人都去哪了?”肖林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在和包新业聊天。
“哎,我们文化局说起来有二十几个人,真干活的却没几个,一半以上整天都不露面,只拿薪水不上班……”包新业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失言,连忙岔开话头说道:“这会子大家都在堂屋,您要不要去看看?”
肖林点点头,跟着包新业一起登上台阶,站在堂屋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棋子的敲击声,撩开门帘迈步进屋,立刻被一股浓烈的烟雾呛得连连咳嗽。
屋子里充满了劣质香烟浓烈的气味,一群人围成一堆不知道在干什么,却几乎人手一烟,烟雾缭绕。有的人吞云吐雾,烟头不时一暗一明,有的人却半天也不抽一口,就任那支烟慢慢地燃着,冒出来的烟雾更加呛人。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低头看着中间,自始至终都没人回头看上一眼,肖林也觉得好奇,走上前站在人群后,翘起脚尖,从几人的肩膀中间向下看去。
人群中摆着一副硕大的象棋棋盘,棋子几乎有茶杯大小,一红一黑正在对峙,你来我往厮杀之中……他们居然在下象棋。
这也太过分了!
肖林来到民国后,督军府等军政衙门也见过不少,总的来说还是守规矩的,至于军队上更是纪律严谨,不料到了文化局这种小单位里,竟然如此懈怠。
“将!”
红方把棋子当的一声敲在棋盘上,然后得意地说道:“黄局长,马炮双将,您的老将这回可得动动了!”
既然称呼黑棋为黄局长,一定就是文化局的副局长黄欢,肖林定睛看去,这人五十来岁的年纪,脸色黑黄,应该是嗜烟好酒的结果;略有些谢顶,脑门上闪闪发亮,一双眼睛却混浊不清。
“安科长,你高兴得太早了!”黄欢轻轻拨过边路的黑炮,正好垫在马腿之下,也把红方的炮路封上了:“我这老将已经十年没有动过,你安科长也不行。”
肖林仔细一瞧才注意到,黑方的老将有些古怪,被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九宫之中,一步也不能挪动……这个黄欢的象棋水平不错呀!很明显,他和人下棋的时候,从来没被对手逼动过老将,干脆就把它钉死在棋盘上了。
黄欢一边说着话,一边得意地抬起头,看向周围众人,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目光停在了肖林的身上。
包新业连忙上前,凑在黄欢的耳边小声报告着,黄欢的目光猛的一闪,面无表情地掏出一盒哈德门,弹出一支香烟叼在了嘴上。左右立刻伸过来好几只手,一起抢着替他点烟,黄欢随便就着一支洋火点燃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吐出了一股烟雾。
垂下眼睛又盯着棋盘,黄欢居然又下棋去了,再不看肖林一眼,好像屋子里根本没有这个人,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在观察着肖林的反应。
自从天津文化局长出缺之后,黄欢就一直惦记着这个位子,他这个副局长已经干了好几年,顺理成章应该接任局长。一直熬到褚玉璞上台,黄欢更是亲口得了刘恩铭的承诺,要他担任下一任局长,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肖林在最后关头把局长宝座抢走了。
恼怒之下,黄欢干脆领着手下放羊了,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在一起打牌下棋混日子。
今天肖林突然来上任,黄欢顺手就给他了一个下马威。
年轻人心高气盛,又没什么社会经验,被这么晾在那里,要么暴跳如雷,要么手足无措,无论哪一种反应,黄欢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当场要让肖林碰个头破血流,颜面扫地,认清谁才是文化局的老大。
肖林虽然有些生气,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主动走上前和气地问道:““您是黄欢黄副局长吧?我叫肖林,新任天津文化局长。”
“您就是肖林肖局长?!”
黄欢突然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好像刚刚看到肖林进来:“早就听说肖局长很年轻,没想到连二十都不到,这真是有志不在年高,让我们这些老朽太惭愧了……”
肖林虽然面嫩,却不至于让人看成十几岁,黄欢故意这么说,就是在给人添堵。
肖林更加不快,脸上却浮起了微笑,拿出委任状和市府开具的文件递了过去:“这是刘恩铭市长的亲笔信,您看一下。”
黄欢接过文件,仔细验看了一番,招招手把包新业叫到跟前:“新业,你带着肖局长去左首第二间厢房,那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办公室。”
周围一群人齐刷刷地盯着肖林,肖林脸上的笑意却更浓,向着大家点点头,转身跟着包新业走出了堂屋。
刚刚出门,身后就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还有人正在嗤笑不已,肖林猛地转身看去,所有的杂音立刻消失了。
就在这个时候,黄欢把棋子重重地一摔,大喝一声:“将军!”
一三六章敲打
包新业把桌椅板凳全都擦拭了一边,又取来拖把和扫把,认真地打扫着屋子,眼看收拾了个大概,肖林摆摆手说道:“行了,你赶紧回家做饭去吧。”
“您再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说,我一定想办法!”
这间屋子的陈设过于破旧,和局长的身份完全不配,包新业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不用了,这就挺好的。”
肖林坐在藤椅上,试了试面前的写字台,又顺手拿过一份报纸翻看着……
新来的局长随遇而安,什么都不管,连着在办公室里看了两天报纸,似乎只是一个来混薪水的闲人。
肖林这个做派,倒让黄欢感到很意外。
他本来准备大闹一场,直接让肖林碰个鼻青脸肿,不料肖林却不接招,只是往旁边轻轻一让,就避开了他的挑衅,这个年轻人看来并不简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过,既然闯进了文化局的地盘,就已经妨碍到了黄欢,肖林虽然避而不战,他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肖林上任的第二天下午,黄欢敲开了肖林办公室的房门。
“肖局长,咱们文化局几个月都没见着薪水,这事您可得管呀……”
黄欢一上来就给肖林出了道难题,说起了文化局的困境。
自从国民军赶走李景林后,短短几个月之间,天津换了好几个市长,有张之江委任的,有李景林委任的,还有最新一任,由褚玉璞委任的刘恩铭。这么多市长换来换去,谁都不曾给天津文化局拨上一分钱,已经欠着三四个月的薪水了。
无论是哪位督军,第一要把握的就是税务局,像文化局这种只会花钱的单位,一向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除了职员们薪水工资一直拖欠着,其他的款项费用,也是一分钱不给。
“肖局长,文化局二十几口子,人人都是一大家子,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这份薪水开支糊口,既然您是大家的父母官,就把这份积欠的薪水发了吧!”
黄欢虽然一个劲的哭穷,身上的打扮可不寒酸,绸缎皮草,甚是光鲜,如果文化局真的发不下来薪水,他肯定还有生财之路。
不过欠薪这件事应该不假,从包新业那些普通职员来看,他们的日子的确窘迫。
“既然是该得的薪水,我当然要替大家讨要……”肖林答应的非常爽快,却并没给出任何承诺,随即又反问黄欢道:“不过,在这里上班的好像只有十多个人,不足二十六人的编制,又是为什么呢?”
“还不都是些关系,想推也推不出去,就在这里领一份干薪。”黄欢应了一句,又把话题绕了回来:“肖局长,您新来上任,怎么都得把欠着的薪水发下来,这样大家才能安心做事。”
肖林不禁沉吟了一下,这二十多人的欠薪,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以肖林现在的实力,就算自己拿钱填上这个窟窿,也是轻而易举,抬手就能办到。但是,事情却不能这样处理,公私不分,用自家的钱去填公家的帐,这样子最犯忌讳,不但不落好,还会招致流言蜚语和无端的猜忌。
“这笔钱我一定会尽力讨要,不过具体什么时候能发下来,还得看市府的意思。”肖林见推不过去,就直截了当亮明了底牌。
“肖局长,既然连薪水都发不下来,就不要怪大家做事不认真!”
见到肖林不上套,黄欢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接下来的两天,肖林被大家彻底无视了,除了包新业偶尔来打扫卫生,再没人搭理肖林。所有的职员都忘记了这个新来的局长,仍旧听着黄欢的命令,每天吃过午饭就聚在一起打牌下棋,在肖林面前肆无忌惮。
换作其他人,面对这种**祼的挑衅,早就奋起反击了,必定要斗个你死我活,分个胜负高低,但是肖林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天天就呆在屋子里看报喝茶,见了人也和气的很。
肖林来当这个局长,根本就不想和人争权夺利,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希望利用文化局这个平台。
至于黄欢,肖林本来懒得和他计较,但他实在太过嚣张,已经妨碍了肖林的计划,不得不敲打他一下了…………
天津市长刘恩铭的办公室中,黄欢欠着半个ρi股,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心里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他可不是刘恩铭的亲信手下,突然被紧急召见,黄欢隐隐感到要有坏事发生。
“这个,你解释一下。”刘恩铭点了点桌上的一份材料,冷冷地看了黄欢一眼。
黄欢连忙躬身上前,拿起材料翻看了一下,立刻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一份收费记录,记载着文化局向天津各家报纸收费的记录。这笔钱,一直都被黄欢私自挪用,从来没有入过公帐,不要说市府,就是文化局里也没几个人知道。
这一直都是黄欢最大的秘密,却被谁发现了,还捅到了刘恩铭这里?
“刘市长,这,这是误会……”
“好了,你不要讲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刘恩铭摆了摆手,又接着说道:“以前的事情我不管,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刘恩铭如果抓住不放,自己很难过关,不仅乌纱难保,还可能因此吃上官司。不料板子高高举起,又轻轻地放下,黄欢一身冷汗之余,又觉得有些糊涂,刘恩铭到底在搞什么?
正在莫名其妙,刘恩铭又突然问道:“对了,你们的肖局长上任好几天了,工作还顺利吗?”
黄欢的身子一震,连忙答道:“肖局长到任后,各项工作都很顺利。”
黄欢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刘恩铭之所以把自己叫来,就是为了给肖林撑腰,没想到那个年轻人的面子这么大!
“那就好,希望你们能够好好配合,把文化局的工作搞好。”
“是……”
黄欢离开市府后,仍然有些恍惚。
这件事的幕后导演肯定是肖林,今天就是一次严厉的警告。
想不到他的能量这么大,黄欢突然有些害怕。
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审时度势,绝不做以卵击石的事情。
既然惹不起,就趁早投降算了。
一三七章默片时代
突然被狠狠敲打了一记,黄欢这才发现,肖林,绝不简单。
对他太过轻视了,必须摸摸他的底。[]
混迹官场这么多年,总还有几个朋友,黄欢到处打听了一番后,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肖林竟然是张学良亲自推荐的,直接走的褚玉璞的路子,市长刘恩铭在其中也不过是个配角,一旦有事,刘恩铭却毫不犹豫地帮着肖林出头。
知道了肖林的背景,黄欢被气得顿足捶胸,一时之间委屈无比。
文化局是个清水衙门,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肖林的来头这么大,却偏偏来当文化局的局长,这才害得自己一脚踢在了铁板上,莫名其妙地得罪了大人物,实在是太坑人了!
从肖林来到文化局后,黄欢一直想把他挤走,这几天肖林处处忍让,黄欢更是得意兴奋。每天都在设想,肖林被迫灰溜溜地走人,同僚上司这才意识到,文化局这个摊子只有他黄欢才能镇的住,然后再三向他赔情告罪,乖乖地捧上局长的大印,自己如何矜持一番,才风光无限的就任……
现在他才明白,这个人根本惹不起!
垂头丧气地回到文化局,黄欢立刻找到了肖林。
“肖局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千万别介意啊……”黄欢把一大堆资料文件放在了肖林的办工桌上,小心翼翼地看着肖林的表情。
肖林点点头,伸手拿起一枚印章看了看,正是文化局的大印,黄欢这是交权了,承认自己才是文化局的局长。
放下印章,顺手又拿起一本账本,翻开看了看,里面记录的是文化局向各家报纸收费的账务。
黄欢在一旁心疼地抿了抿嘴巴,天津文化局是个烂摊子,手下就管着几份报纸,也只有从他们身上,还勉强能挤出来一点油水。这笔收入一直是他的小金库,但是现在已经曝光,再不交出来怕会惹来大麻烦。
“既然这里面有钱,就把大家的薪水发一下吧。”肖林随手把账本扔回了桌子上,一个月也就是几百块钱的收入,他还真看不到眼里,用这笔钱给职员们先发了工资,总比让黄欢贪污了好。
“这些东西你也拿回去吧,还由你管着。”
黄欢不由得一愣:“肖局长,您的意思是……”
“局里各项工作一切照旧,都由你负责,有大事告诉我一声就好了。”肖林向着黄欢摆了摆手,又低下头在自顾写着什么。
文化局这点家当和权力都不是肖林的目标,敲打黄欢只是为了让他清醒清醒,不要妨碍自己的事情。
黄欢一阵惊喜,手忙脚乱地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倒退着向屋外走去,肖林突然又叫住了他:“黄副局长,包新业在吗?叫他来一下。”
黄欢诺诺连声退了出去,肖林继续写着他的剧情大纲,时候不大,包新业推门走了进来。
“肖局长,您找我?”
“包新业,和我去一趟升源电影公司。”
电影,这是一条赚钱的捷径。从旧时空穿越而来,看过太多的经典电影,不利用起来,太可惜了。
这几天蹲在办公室里,肖林一直在挑选着合适的电影,还精心编写了一个剧本,当然,是从旧时空里的电影盗版来的。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一家合适的电影公司,把这部电影拍出来。
在这个时代里,电影还是一种新鲜时髦的东西,在欧美等发达地区比较流行,在中国却没有多少人熟悉她,电影公司更是寥寥无几。
好在天津却有一家电影公司,就是刚刚成立的升源电影公司,肖林曾在报纸上见过他们的招聘广告,自从来到文化局后,就一直留心着他们的消息。(参看一二六章,贞子的演技)
升源电影公司归文化局管,包新业和他们有过接触,这种冷门的公司没什么油水,其他人都懒得管,这才轮到了包新业负责。
包新业领着肖林,一路来到了升源电影公司,直接找到了经理庄英奇……
庄英奇是归国华侨,在美国发了点小财,又对电影非常热爱,一回到天津就创办了升源电影公司,但是国内的电影市场很不成熟,相关人才也很缺乏,开业以来一直磕磕碰碰,很不顺利。
突然见到文化局的局长上门,庄英奇连忙小心伺候,带着肖林在公司里到处参观。一路从化妆室走到摄影棚,肖林一间一间看得非常仔细,对他们的仪器设备也很关心,不停向庄英奇请教着。
这家公司的条件很简陋,但是最基本的设备和人员都不缺,可以满足电影拍摄的条件,一路参观下来,肖林已经拿定了主意,就选这家公司合作,把自己的电影拍出来。
参观完毕,庄英奇又请肖林看了一段他们正在拍摄的电影,这是一部武侠片,名字很俗——《红侠转》,内容也是传统的除暴安良,善恶有报的故事,作为早期电影的拓荒者,这种水平的电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肖林却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部电影是默片!
“庄经理,为什么这部电影没有声音?”肖林心里突然一紧,如果电影还没有进入有声时代,自己熟悉的电影剧本几乎都用不上了,没有对话推进情节,没有音乐和音效营造环境,再好的电影也不会被人接受!
“奥,电影都是这样的呀,没有声音和音乐……不过,美国现在已经出现了有声电影,就是技术还不成熟,相关设备也非常昂贵。”
这个时期的电影只有画面,影片本身不发出声音,剧中人物的说白通过动作、姿态以及Сhā入字幕间接表达。在电影放映时,电影院里有乐队根据剧情发展进行即兴伴奏,在日本,还有辩士为电影作出现场的配音和评论。
这可不行,没有声音的电影肖林根本不熟悉,也就无法作弊,必须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庄经理,能不能用留声机进行配音?”肖林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好主意,最终拿出了一个穷对付的办法。
一三八章午夜凶铃
用留声机配音?庄英奇楞了一下,皱着眉头考虑着可能性。
这样做还没有先例,效果怎么样很难说。
默片发展到现在,已经积累和完善了一套成熟的影像蒙太奇艺术,诞生了一批杰出的电影艺术大师,如梅里爱、格里菲斯、卓别林等人,都是默片电影的著名导演,他们对有声电影都报以怀疑的态度。
“肖局长,如果加上声音,整个电影的构造就要发生巨大的改变,表达方式和设定也和默片完全不一样,不好把握呀…….”庄英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如何拍摄一部有声电影,现在还没有任何成熟的经验可以借鉴。
“没关系,我这里有一份剧本大纲,你可以看看。”肖林说着话,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剧本,递给了庄英奇。
这是他反复回忆,精心记录下的一份剧本,选择的是他最熟悉的一部日本恐怖片——《午夜凶铃》。
《午夜凶铃》是日式恐怖片的代表作之一,讲述了一盘受到诅咒的录像带,任何人看了之后,都会在七天后死去。记者浅川为了调查这件事,也看了这盘录像带,最终发现这是一个女孩的怨魂录下的……
这部影片肖林以前看过好几遍,对所有的故事情节和场景内容都记得非常清楚,这才凭借记忆写出一份详细的剧本,不过,其中那些超越时代的录像带,电视机等道具,都被换成了符合当前年代的漫画书。
庄英奇捧着剧本一页页地翻开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地有些不自然,这类恐怖故事更多注重营造心理上的紧张,只要看进去了,情绪很容易随着剧情波动。
“庄经理……”
肖林轻轻地叫了庄英奇一声,却把他吓了一大跳,身子猛地一颤,抬眼看了看肖林,好半天才恢复了自然:“肖局长,您这个剧本是哪来的,也太吓人了。”
这份剧本明显是出自外行手中,许多叙述方式都很不规范,用的也不是专业术语,但是其中的故事内容却非常紧张,庄英奇粗粗一翻,已经看出其中的与众不同,完全可以拍出一部精彩的电影。
“剧本哪来的不重要,我只问你,这部电影你们升源电影公司能拍出来吗?”盗版来的剧本,肖林不愿多做解释。
“拍出来没有问题,不过,这样的片子恐怕没人敢看,会赔钱的。”在二十年代,还没有恐怖片这个概念,这部电影的票房庄英奇并不看好。
“没关系,你们只要负责电影的拍摄工作就行了,投资由我来解决……”
确定对方能够完成拍摄工作,肖林终于亮出了底牌,开始和庄英奇进行合作谈判。
恐怖片的拍摄场景简单,人物活动范围有限,投资小,利润大,这样的片子最适合用来赚取第一桶金。《午夜凶铃》这部日式恐怖片,
面对的就是日本市场,日本相对中国发达许多,市场消化能力更强,他们的钱更好赚一些。
电影,是一种小成本的文化产品,在旧时空里,美国好莱坞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产业,每年都从世界各地赚取着无数的利润,同时源源不断地输出着美式文化和价值观念,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世界几十亿人。
通过电影打入日本市场,赚取日元发展自己的实力,对肖林是一条捷径。
为了能够让日本人接受这部电影,肖林决定利用尼桑株式会社作投资方,故事被景也放在日本,升源电影公司只作为合拍方出现。
“我们可以选择合资拍摄,升源公司以技术和设备入股,不用承担任何资金风险,投资方还会支付一笔拍摄费用给升源公司。当然,如果庄经理愿意采取利润分成的合作方式,也可以分给升源公司一定的百分比份额…….”
听说投资全部由桑尼株式会社提供,升源公司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庄英奇感到非常满意,和肖林很快达成了口头协议。
“不用,不用,我们就收取固定的拍摄费用就好,将来的利润分成就不要了。”这部影片的前景不明朗,庄英奇当然不愿冒风险。
肖林却微微一笑,机会已经送到你面前,你自己不要,将来后悔也怪不得别人。
“庄经理,拍摄这部片子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只要演员到位,拍摄工作马上就可以开始,最多一个月就可以完成。”庄英奇考虑了一下,对着肖林做出了保证。
升源公司现在资金匮乏,正在举步维艰之中,庄英奇迫不及待,急着要赚取这笔拍摄费用。《午夜凶铃》的剧本都是现成的,故事也很简单,大部分都能在摄影棚中完成,把武侠片《红侠传》向后推一推,就能腾出足够的时间。
说到演员,肖林不禁有些犹豫。
既然是面对日本市场,演员也最好选用日本人,但是现在急切之间,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既要考虑报酬和成本,还要适合这个角色,懂得一定的表演才能,这样的人并不好找。
“庄经理,你可以考虑一下自导自演。”肖林突然发现了新大陆,眼前的庄英奇国字脸,黑眼镜,再加上蓬乱的短发和黑青青的胡茬,活脱脱一个午夜凶铃里面的男主角——高山龙司。
“嗯,真的吗?”
‘高山龙司’吃了一惊,张大嘴巴愕然看着肖林。
简直太合适了,《午夜凶铃》里面,贞子从井里爬出来之后,高山龙司就是这副表情!
“我试试吧。”庄英奇揉了揉脸,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如果由他自己出演男主角,还能省下一笔片酬。
“肖局长,请问女主角选好了吗?”
“嗯,那个女鬼你找人来演吧……不过女主角我已经有人选了。”肖林说的女主角是《午夜凶铃》里面的记者浅川,她为了调查神秘录像带,把自己的家人都牵扯进来了。
为了照顾日本市场,女主角当然得是个日本人,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真武贞子…….
一三九章品茗细观人如玉
屋子里静静的,只有一只红泥小壶在炭炉上‘咕嘟嘟’冒着水汽,孙抒音小心地捏起壶柄,轻轻低下壶嘴,洒下了一道细细的水线,茶盘里的茶盅茶碗立刻腾起一片白雾,瞬间变得光亮了许多。
洗杯,高冲,盖沫,低斟,一连串的动作流畅温润,不徐不疾,小拇指在不经意间微微翘起,更显得细腻而光滑,好像是玉石雕琢般精致。[]
肖林坐在孙抒音的对面,默不作声,身心都沉浸在这份细腻和从容之中,心里充满了平静和温馨。就像儿时划破了衣服,祖母一点一点地穿线纫针,也曾有过这种被呵护的亲近感觉。
茶已斟好,素手奉上,肖林并不渴,却还是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两个人捧着茶盅相对微微一笑。
自从孙抒音辞职离去,和肖林反而变得亲近了,这一点,从她的眼神里就可以知道。整日里忙于机关算计,肖林也很喜欢这种放松的感觉,没事的时候总到孙抒音这里坐坐…….
突然之间,窗外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把屋里的气氛全破坏了,孙抒音走到窗口,向外张望着。
“最近怎么这么乱,警察天天都在抓人。”孙抒音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
“都是褚玉璞在抓革命党,听说已经枪毙了好些人了。”肖林对这件事更清楚一些。
现在正是国共合作时期,北洋政府和国共两党势不两立,张作霖重新占领直隶后,在北京天津大肆搜捕革命党,前不久刚刚枪决了著名的红色教授李大钊。
对这个年代的共*产*党员,肖林还是非常敬重的,他们能置生死于度外,拥有坚定的信仰和理想,这一点,肖林自愧不如。
“哎,造孽!我回头得劝劝汉卿,别再杀人了。”孙抒音幽幽叹了口气。郭松龄兵变身亡,对张学良的打击很大,迁怒于冯玉祥之余,连革命党都恨上了。
“你和他之间还好吗?”肖林忍不住问了一句,孙抒音这些天来日渐消瘦,明显有心事,她一直想和张学良分手,但又总是放不下。
“汉卿现在心情不好,我不忍心刺激他,想再帮他一段。”孙抒音摇了摇头,突然又绽颜笑道:“我在华远公司也很好,国家无商不富,现在中国这么贫弱,我能积累一些经商的经验,将来也许用得上……”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咚的一声被人推开,本斯特领着一个外国人走了进来:“亲爱的肖,让你久等了,这位卢卡斯先生就是你需要的人才,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说服。”
肖林连忙站了起来,和本斯特来了个热情的熊抱,然后和卢卡斯握手见礼……
由于日本市场爆炸性增长,天津的成衣作坊不断扩大规模,已经拥有几百名工人,可以算作一个中型工厂了。
天津市面上没有这么多熟练工人,肖林不得不招聘了一批新手,在实践中加以培养。随着这批新人的加入,企业的规模迅速扩大,也带来很多问题——残次品不断增加,单位绩效不断下降,整个的管理成本却在不断的上升。
工厂采用的还是家族作坊式的生产模式,已经不适合发展的需要,但是肖林却对企业管理一窍不通,手边也没有合适的人才,这才找到孙抒音和本斯特,向他们借来卢卡斯帮忙,协助管理工厂。
卢卡斯的中文结结巴巴,虽然不如本斯特,却还能沟通,肖林和他聊了一会,不禁又惊又喜,对他非常满意。
卢卡斯是个德国人,早年在天津德租界开办了一家搪瓷厂,一战的时候德国战败,德租界归还中国,卢卡斯的工厂也毁于战火,破产之后就一直留在天津。
德国人的严谨举世闻名,卢卡斯又有开办工厂的经验,正是肖林需要的人才!
“卢卡斯先生,如果你到我的工厂担任经理,我愿意支付每月八十块大洋的薪水,除此之外,还有一笔丰厚的奖金和工厂的效益挂钩……”既然是人才,肖林当然不会放过,立刻开出了优厚的待遇。
卢卡斯中年落魄,正在困窘之中,对肖林的条件也很满意,两个人当场签订了聘用合同,约定第二天就去工厂上班…………
告别孙抒音和本斯特后,肖林又匆匆赶往升源电影公司。
“呦,肖局长,您来啦!”肖林一进大门,看门的老王头就热情地打着招呼。
《午夜凶铃》的拍摄工作已经完成了将近一半,这些日子肖林常来常往,和大家都很熟悉了。
“来了,庄导演和贞子小姐在哪?”肖林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又询问着贞子的去处。
贞子在他的劝说下,出演了《午夜凶铃》的女主角。今天还要为成衣工厂拍一组广告,肖林特意赶来看看。
“都在摄影棚呢,您直接去就能找着……”
肖林点了点头,自顾一路寻到了摄影棚,摄影棚的大门紧闭,肖林轻轻推开一个小缝,闪身走了进去。
“那谁呀?赶紧关门!这光线全都乱了!……呦,是肖局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快里面请。”庄英奇认出了肖林,连忙告罪,拉着他走进了摄影棚:“这不是在拍照嘛,都打着光呢,您可别生气…….”
肖林笑眯眯地摆摆手,又把食指放在嘴边比了比:“嘘……”,然后指了指聚光灯下的贞子,示意庄英奇不用介意。
贞子穿着一身橘红色的套裙,单脚向后翘起,身体摆成了一个轻盈的s型,显得青春而又靓丽,嘴角上还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既调皮又清新。如果不说破,谁都想不到她已经嫁做人妇,其实是个熟汝。
肖林的目光落在她高高翘起的小腿上,圆润的脚踝下一双clarks的紫色凉鞋,正是成衣作坊最新出品的盗版鞋。
“咔嚓,噗,咔嚓,噗……”
镁粉冒起了阵阵烟雾,摄影师不停地按下快门,从各个角度拍摄着贞子,焦点一直不离那双凉鞋。贞子配合的非常默契,脸上的表情和身体语言都在尽力诠释着,这双凉鞋带给她的幸福和快乐。
这女人,天生就擅长表演,肖林脑中闪过了一幕幕的记忆,贞子忽喜忽嗔,忽近忽远,似乎总在不停的挑逗着自己…….
一四零章更喜贞子肤如雪
最后一组广告拍完,大家都放松下来,庄英奇又拍了拍巴掌喊道:“好了,剧务把场地收拾一下,准备下一组新闻照片。”
众人都楞了一下,广告明明已经拍完了,怎么还有一组新闻照片?不过疑惑归疑惑,干活归干活,几个剧务还是手脚麻利地打扫着场地,很快把摄影棚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贞子却款款走到肖林的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肖掌柜,你来的真巧,时间卡的刚刚好。”
“我是来帮忙的,没有别的意思……”贞子的话里充满了调侃的意味,肖林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这组照片不得不拍,肖林也是不得不来,被贞子这么一说,自己倒好像一个急火火的色狼;不过肖林心里明白,自己今天的动机的确不太纯洁……
庄英奇此时也走了过来,有些难为情地看了贞子一眼,然后对肖林说道:“肖局长,我没有拍摄这种照片的经验,还得请您指点。”
肖林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四周说道:“先清场,无关的人都轰出去。”
肖林说得毫不客气,庄英奇却一点也不生气,好像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即应了一声,转身下去布置,时候不大,除了必要的摄影师和两个灯光剧务,其他的闲人全被赶了出去。
“都坐过来,咱们先开个会。”随着肖林的招呼,大家纷纷聚拢了过来,一起莫名其妙地看着肖林。
肖林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道:“下面我们要进行一项严肃的工作,为《午夜凶铃》拍摄一组宣传用照片,为了取得最好的宣传效果,这组照片的尺度会比较大,希望大家正确对待……”
《午夜凶铃》是一部优秀的恐怖片,但是从导演到演员全部都是新人,没有足够的宣传和炒作就不会获得成功。必须要制作一个噱头,来吸引观众的注意,以提高影片的上座率。
只有制造一起轰动效应,才能让大众关注这部电影,从而实现利益最大化的商业价值。这种手段旧时空里比比皆是,无非是利用人们窥探的**,满足大众争论的需求,肖林只要比葫芦画瓢,就能在这个年代创造一个完美而经典的案例。
“请各位注意,我们虽然要拍摄一组祼露照片,但这是一种客观行为,是一种纯技术操作,是一种商业技巧,是一种冷静无情,深思熟虑的策划活动……”
肖林还在侃侃而谈,场中众人却已楞住了,除了庄英奇和贞子事先知道,其他人都感到震惊无比!
“肖局长,这个不太好吧,要是传出去了,会影响我的名声。”摄影师阿江犹犹豫豫地提出了意见。
“没有关系,我们这次拍摄工作是高度保密的,参加人选也都经过庄经理的反复挑选,绝对不会走漏消息。”
肖林先宽慰了阿江一句,突然又声色俱厉地对众人说道:“我还要强调一点,这件事一定不能外传,就是对自己的老婆也不能说!如果谁要是说出去了,不要怪我不客气!”
说着话,肖林突然掏出一把手枪,啪地一声摔在桌子上,众人不由得都哆嗦了一下。
“好了,肖局长,吓唬大家干什么,要怎么拍赶快开始吧。”贞子突然高声Сhā话,根本没把肖林那支手枪看在眼里。
“嗯,大家不用担心,只要这组照片成功拍完,我会付给各位一笔额外的报酬。”肖林甩完巴掌,再把甜枣递上,左右开弓之间,已经把这几个人揉搓得服服贴贴。
“这是一组偷Pāi照片,也就是说,贞子小姐在更衣的时候,被无良小报记者偷Pāi了一组香艳照片,然后发在了花边新闻上……”
肖林继续解释着炒作的思路,在这起艳照事件中,贞子将以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出现,无辜的女孩被没有道德底线的记者侵犯**,香艳的照片会吸引无数的眼球……在旧时空里,这是用滥的手法,但在民国时代,肯定是前无古人的创意。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既然是偷Pāi,肯定是匿名拍摄,起码不会用他们的名字宣传,阿江等人纷纷不再担心。
指挥计较一番,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开始拍摄,贞子若有所思地看了肖林一眼,转身走向了更衣室。
当她再次出现在大家眼前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家居的平常装束,深蓝色的学生裤,雪白的t恤衫,一条马尾梳在脑后,显得清纯而素雅,好像一个漂亮的邻家女孩。
“开始!”
庄英奇喊了一声,声音还算镇定,剧务和灯光纷纷忙碌起来,把聚光板一起对准了贞子,贞子迟疑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伸手扯起了t恤。
两朵丰腴立刻蹦入了众人的眼帘,一片雪白似乎比聚光灯还要耀眼,贞子摆了半天姿势,然后就势把t恤衫脱掉了。阿江此时已经楞了半天,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职责,连忙‘咔哧咔哧’拍了起来。
“不行,阿江的反应太慢了,这样拍下来缺乏美感,……还有,贞子的表情要自然一些,要让读者觉得你毫不知情,这样才会同情你!”肖林很不满意,大家喜欢看的不是光膀子的美女,半脱不脱才最具诱惑。
贞子点了点头,又把t恤穿好,默默酝酿了一下感觉,重新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再次把t恤扯了起来,这回阿江及时捕捉到了最佳瞬间,咔哧一声拍了下来。
第一张拍完,贞子把t恤脱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去,两手放在腰间,只用拇指和食指拉着学生裤,慢慢地褪到了膝盖上……
男人的身材是倒三角,女人的身材是正三角,但是这个正三角,也许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三角型。在蓝色学生裤的映衬中,结实紧绷的后背下,一团粉腻的雪白隆起了奇妙无比的曲线。
美女脱衣,这种噱头简直太牛了!
肖林只觉得口干舌燥,突然听到旁边有些古怪的声音,扭头一看,庄英奇的粗大的喉结正在上下颤动。两人目光一碰,肖林向他微微一笑,对庄英奇非常理解,他可不是在咽口水,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他一定也觉得嘴巴里有一团火在烧。
看着贞子翘起的兰花指,肖林突然想起了孙抒音,早上泡茶的时候,她好像也这样翘着小指……
一四一章意外的请求
贞子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左手横挡在胸前,右手掩在小腹下面,三点尽遮,面带惊恐之色,又羞又气地盯着镜头。
“好!”
摄影师阿江咔嚓咔嚓连着拍了几张,然后叫了一声好,肖林连忙举着一块毛巾冲上前去,为贞子遮住了身体。
“谢谢你了。”贞子伸手按住毛巾,轻轻一转身,已经裹了个严实,却在不经意间,让近在咫尺的肖林看了个通通透透。
庄英奇远远地吆喝了一声:“肖局长,拍成这样行了吗?”
肖林沉吟了一下,摇摇头说道:“尺度还不够,最好有一张火辣的……”
任何一次成功的炒作,都离不开反复的爆料,随着关注度的提高,一点一点亮出更加火爆的内容,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吸引眼球,引起广泛的争论和关注。
“还要火辣?我会被骂死的。”贞子荡了肖林一眼,却没有多少生气的样子。
“贞子,你一定要记得,你是受害者,是在不知情的时候被偷Pāi的,尺度再大也没有你的责任再说了,作为公众人物就不要怕被骂,骂,也是一种关注,让那些卫道士居高临下的审判你,可以满足他们在道德上的优越感……”
肖林循循善诱地劝说着贞子,既然是炒作,就得博取公众的同情和信任,如果只是几张不疼不痒的半**片,明眼人就会看出这是一场秀;只有彻底突破大家的底线,才能让公众相信贞子的无辜。
“那好吧……”贞子并不犹豫,痛快地答应了下来,随手一扯,又把毛巾扔还给肖林,大大方方地站在了聚光灯下,用骄傲的目光扫视着场中的众人,庄英奇、阿江,还有那两个场务灯光,犹如触电般都赶紧转开了视线。
肖林猝不及防之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丛略带卷曲的稀疏,其中还隐约可见一处微微隆起的粉嫩;他的小腹中突然升起一股滚烫,像电流般射向脚底,虽然想要转身离开,却怎么都迈不动脚步。
两世为人,又来到民国整整一年,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天人大欲,突然受到这种**祼的视觉刺激,肖林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地,全都是冲动的**!
“肖掌柜,男女之间就这么点事,您可失态了。”贞子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语调却非常平静,彬彬有礼地提醒着肖林,好像正在一场衣冠楚楚的晚会上。
“啊,我…我在考虑这张照片怎么拍。”肖林口不择言地推脱着。
“怎么拍都行,但一定要拍得美一点。”贞子的表情突然有点暗淡。
“行,你就交给我吧!”肖林已经平静了下来,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既然这女人如此放得开,就拍上一组超级火辣的,一定要把日本人的神经搅个天翻地覆!
指挥着贞子摆好姿势,又叫过阿江蹲在跟前,举起相机反复地寻找着角度,小心地避开了**部位……火辣归火辣,肖林并不打算拍一套彻底的五点照h片。
贞子站在一张矮凳上,伸手去够墙上的衣架,上身前倾,腰臀后耸,身形正好形成了一个曼妙的起伏,阿江连着拍了两张,转过一个角度又举起了相机。
“贞子,你腰再往下塌一点……这样胸型和臀线都比较好看。”肖林在旁边指挥了半天,贞子来来回回换着姿势,却总是找不到感觉。
肖林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往下一按贞子的腰间,贞子的腰腹顺势一伏,眼神迷离地看了肖林一眼,口中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手中感受着贞子后背光滑的弹性,耳中又听到这浅唱低吟,肖林一时又有些恍惚,好半天才把手从贞子身上拿开……
拍完照片后,已经是晚上了,肖林和贞子一起离开了升源电影公司。两人走出大门,等了半天才来了一辆洋车,贞子要和肖林一起坐,肖林却死活不答应,又等了足有十多分钟,才叫到了第二辆洋车。
今天受的刺激实在太大了,肖林甚至隐隐觉得有些不适,再和贞子挤在一辆洋车上,真怕自己会把持不住,干出什么越轨的事情。
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贞子,最好不要招惹!
一前一后回到鸡肠子胡同,贞子走后门,肖林进前门,两个人就此分别,肖林这才觉得轻松了许多,好像刚刚通过考试的学生。
火锅店里生意正好,肖林乐呵呵地和伙计们聊上几句,再到后厨看了看,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刚进门,不等拉亮灯绳,屋子里突然站起来一个人!肖林猛地吃了一惊,连忙退后一步,那人的动作却快,两步抢上来,已经拉住了他:“肖掌柜,不用怕,我是邵菊。”
原来是邵菊,难得她叫了自己一声肖掌柜,肖林立刻放松下来,伸手把灯拉着,没好气地看了邵菊一眼:“装神弄鬼的干什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一瞥之间,肖林突然心神一荡,邵菊今天居然换了打扮,穿着一件火锅店里的紧身旗袍,在这件旗袍的映衬下,又一副曼妙的身姿呈现在肖林的眼前。
这丫头,本钱很足呀!
肖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由自主的把她和贞子做起了比较,从目测的效果看,贞子和邵菊应该都是c杯。不过,贞子已经通过了检验,邵菊的c杯却不知真假,不知道将来谁会做这个检查。
反正不会是自己!
肖林正在动着腌臜心思,突然听到了一句做梦也想不到的话。
“肖掌柜,以前有得罪的地方,请你原谅……”邵菊的神色有些僵硬,一字一句却说得清晰无比,肖林虽然万分怀疑,还是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她吃错药了?
脑子进水了?!
…….
肖林一连串设想了几种可能,都难以解释这反常的现象,对邵菊的道歉也没有任何反应。邵菊看到肖林发愣,拿起一份报纸递了过来,指着上面的一条新闻说道:“肖掌柜,我想请你救一个人。”
肖林接过报纸一看,是一条关于共*产*党的报道,警察局今天刚刚捣毁了共*产*党天津市委,抓捕了市委副书记刘克斌等十一人。
“刘克斌?你要救他?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父亲。”
一四二章脑生反骨
(昨天掉了好几个收藏,情绪有点波动。写好的一章也废了,又重新修改了一下,以加快这段过渡情节。
0 0